《往事不可昭》简介
小说讲述了寄养在萧家将军府的遗孤琴愿的经历。
琴愿自幼被萧家收留,萧家家母待她如亲生闺女,萧云也曾护着她、对她好。及笄之年,琴愿向萧云表明心意,却遭萧父怒斥,且得知萧云早有未婚妻。萧父将琴愿指婚给江南的风流商贾沈玉容,琴愿接受了安排。
在萧云大婚时,琴愿满心哀伤。婚后,萧云的妻子孟忆针对琴愿,索要琴愿所住房间,还打死了琴愿的兔子,琴愿悲愤交加。萧云对此劝解,琴愿心灰意冷。最终,琴愿穿着大婚婚服,在萧母的不舍中,嫁给了沈玉容。
往事不可昭正文阅读
我是寄养在萧家将军府的遗孤。
萧家家母可怜我年幼丧失了双亲,自幼待我如同亲生闺女,恨不得将我培养成大家闺秀。
萧云却嫌我心笨手蠢,没有成大家闺秀的天赋。
及笄之年,我向他表明了心意,却被高堂之上的萧父怒斥是残花败柳、水性杨花的女人。
第二天,听见萧云的婚讯,我才明白他早已有了未婚妻。
那天,萧父指婚将我嫁给江南的风流商贾沈玉容。
我没有任何动容,恭敬叩地受命。
“养女受命,叩谢萧家养育之恩。"
1
我坐在铜花镜前,触摸着满是泪痕的脸,忍不住苦笑出声。
庭院里,萧母领着我出嫁的聘礼,扬着笑朝我走来。
她接过丫鬟手里的梳子,一遍遍替我打理长发。
“你生得像你阿娘,本来就是个美人坯子,说到底是阿云没福气。”
四行泪夺眶而出,我忍着哭腔看向萧母,她待我还和从前一般温柔。
“姨母将我当亲闺女养,就已经算是我的命好,萧云能有自己的心上人,那他就是有福气的。”
萧母替我拭去泪水,轻轻地拍了拍我。
“阿愿,不要难过了,你姨父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她说着,不忍心地侧过身子,偷偷擦着眼角泪水。
我知道,姨母也不舍得我离开。
可萧父不会留我,他应该怕我会纠缠萧云,继而给整个萧家带来麻烦。
所以这婚事,我必须要嫁。
我身着凤冠霞帔,就像是没了神的木偶般,木讷地坐在床榻上。
想起当年,我被萧家收留的时候,萧府上下从不给我丁点的好脸色。
就因为我是罪臣之女,就因为我早早没了双亲。
我害怕他们欺负我,每日都端着冷饭躲到茅屋进食。
后来萧云下学堂回来,一听萧府下人动辄对我凌辱打趣,他气得一脚踹翻了桌子。
“谁敢再欺负阿愿,胡说她是罪臣之女,我就杀了谁!”
威慑之下,府中上下皆被他吓到了,后来再没人敢欺负我。
我吃着眼泪拌饭,就连说话的胆子都没有。
而后的几年,他更是时刻陪在我身边护着我,生怕我受到一丁点欺负。
后来他替父出兵,奔赴沙场,一路驰骋疆场夺回了十几座城池。
他拖着浸满鲜血的铠甲,第一时间快马回到了将军府,着急地找到我面前。
“臭丫头,你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看着他身上,触目惊心的几条伤痕还在往外渗着血,我有些心疼地摇着头。
就见两只毛茸茸的脑袋,从他怀里小心地探出脑袋,月光下这两个小家伙着实可爱。
那是两只刚满月的小兔子。
我将兔子接过来抱在怀里,开心得止不住流泪,擦着眼泪的同时,我还不忘同他犟嘴。
“你上战场打仗,哪儿来的兔子给我。”
萧云一听,撅着嘴叉腰昂头。
“大爷我抢的匈奴人的,你要是不喜欢我就烤了吃。”
我立马将兔子抱得更紧,含泪护着两只兔子大声道。
“我喜欢!”
就像,我喜欢你一样。
可我始终不敢表明我的心意,他们都说我是罪臣之女,本就是该死的命。
而我又怎敢攀附这样耀眼的人。
后来他听说我从小吃不饱肚子,就每次出征打仗归来,带各种我没见过的好吃的给我。
美名其曰,他不爱吃才着急回来丢给我的。
可哪儿有傻瓜,会千里抱个荷叶鸡回来,专程丢给我这么个卑贱的人。
日子渐渐久了,姨娘开始教我琴棋书画,见我学得很快,姨娘也很是满意。
“阿愿将来定是京城第一才女,若是萧云能娶了你,那就是他最大的福气喽!”
我惶恐地低下头,脸上却不知何时多了几许红晕。
也不知……阿云会不会喜欢我?
后来他大战归来,我终于鼓着勇气,将秀好的鸳鸯配递给他。
他笑着说荷包好看,立马将它佩戴在腰间,私底下还拿着我做的荷包同他的玩伴炫耀。
旁人想细看,他甚至都不让触碰。
2
直到那年庙会,我及笄之年,我终于忍不住表露了心意。
“萧云,你有没有想过要娶我为妻?”
他愣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
一直到我回到将军府,萧父的话才重重砸碎我的梦。
“残花败柳,罪臣之女,怎敢高攀我萧家!”
我知道,是我高攀不起,也是我妄想了不该要的东西。
养父当即指婚,要我三日之内嫁与江南商贾做妾,无家书永不得回京。
我知道一切已成定局,就算我再怎么请求,萧父也不会让我留下了。
我长跪在祠堂面前,含泪叩首。
“养女琴愿听从养父安排,叩谢萧家养育之恩!”
第二天宫里传来消息,皇帝下旨让萧云三日内大婚。
我才知道,萧云一直都有未婚妻子,所以从来都是我在自作多情。
门外,萧云携着他地未婚妻孟忆冷漠地看着我。
镇北王的嫡长女孟忆,集万千荣华的郡主,配萧云确实门当户对。
她长得明艳大方,一举一动恍若仙女,站在她面前我甚至觉的自惭形秽。
孟忆第一眼就看到了我。
她笑得落落大方,牵着萧云朝我走来。
“琴愿,恭喜你三日后大婚。”
我勉强扯出一抹笑,点头道了声谢便心虚地离开了。
姨娘见我痴情,轻扣我手背叹了口气。
“他的婚事是圣上的旨意,这旨意也是他自己求来的,阿愿你就好好准备出嫁吧!”
我不可置信地抬头。
“这婚事,是阿云他自己求来的?”
姨娘点了点头,沉默良久也只留下句安慰的话。
“那孩子有他自己的主意,只是性子太过乖张,就连我也只能顺着他来。”
“既然你们的大婚各自已定,就好好准备出嫁吧!也愿你出嫁一切顺遂,过好今后的日子。”
姨娘说完这些话,就像是松了最后一口气,很快离开了我的庭院。
我的耳畔仍回响着她那一席话。
原来这婚事是他所求,原来他执意要来圣旨,就是为了让我彻底死心。
所以这一切,说到底还是我耽误了他。
我低着头,任由泪水滴在大红嫁衣上,晕染开一圈又一圈的暗红。
回想他曾经对我的好,也不过是对我起的可怜之心而已。
这又哪算得上哪门子的喜欢,又怎么算做是爱。
终究都是我自己错了,自作多情罢了。
3
萧云的婚事比我来得更早些。
双喜临门,萧府上下红绸交错,看到嫁入萧家的孟忆,连萧父的脸上也都露出难得一见的喜悦。
“孟忆能来做我萧家儿媳,甚好,甚好啊!”
她头顶着红盖,却一颦一蹙间被萧云照顾得很好。
她牵着他,他扶着她。
我坐在人群之中,就像是偷窥她们幸福的大恶人,贪心却又难堪。
所有人都在说他们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却也有人打趣,打趣我这个痴心妄想的人,促成了他们的婚事。
“难为萧家长子急忙请旨,一定要三日之内大婚,怕是家贼难防,不能不急啊!”
他们哄笑大堂,可我却仍然坐在席位上,静静看着那个我深爱的人。
看着他们拜天地,看着他满目深情,看着他用从未对我有过的神色,去爱另一个女人。
我不禁潸然泪下,哀痛莫过心死。
我的心也像是死过了一样,再也疼不起来了。
宴席过半,我已经醉酒回到房间。
醉意让我忍着哭腔,跌跌撞撞地从桌台里取出往日的东西。
都是些萧云曾打仗为我带回来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这些东西都被我妥帖地存放在一起,我拿起里面一株西域的螺子黛,对着镜子画起了眉。
眉如远山,黛若清河。
这是他以前最爱看我画的眉,他说过我画的远山眉最好看。
可如今,我没有了喜欢看我的人,就算画得再好看也不过是大梦一场。
梦醒了,魂儿也便没了。
这一晚,我不知是如何睡过去的,直到门外破碎的声音将我吵醒,我才发现庭院里站满了人。
就看到孟忆正停在门前,庭院里一地狼藉。
她抬头看着我,满面笑容。
“阿愿姐姐,既然我已经嫁入了萧府,您也该挪挪位置了。”
“毕竟,您是要嫁人的,将来也注定是萧家的外人,再住在这儿岂不是让人闹了笑话。”
有几个丫鬟还忙着帮我挡人,生怕孟忆带来的下人冲进我房间。
我看着她发鬓上的玉簪,突然自嘲的笑了。
那是支木兰玉簪。
这发簪还是萧云当初为了学人做定亲信物,向我求了好久,我才肯教他做的。
玉簪雕琢,每一笔都得精心。
他就这样认真地跟我学习了仨月,才学成雕琢出这支同心木兰。
他和我说过,木兰同心,白首不离,所以他才会喜欢。
那时我打趣儿地问他。
“那这簪子你想送给谁呢?”
他破天荒头一次红了脸,不轻不重地推了推我。
“你还明知故问,等将来我要娶你媳妇儿的时候,就把这根簪子亲手给你带上!”
如今没想到,我和他一起做的簪子,成了她人的贴身信物。
娶我的承诺却被食言,他再也记不得我和他从前的情意。
多年的期盼也成了别人的嫁衣,就像是老天给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我摆了摆手,让丫鬟不再拦着。
“你想要这房间,就等我过会儿搬出来给你住。”
孟忆却抬手阻止,眼角的笑意更深。
“这些事情,哪儿轮得到姐姐的人,今早阿云就留给我不少家仆,不出片刻就能将姐姐的东西整理出来。”
我心酸地看着她身后的数十个家仆,低头掩盖着眼底打转的泪光。
想整个萧家将军府,多少华贵的房间空着,她又怎么可能仅仅为了房间而来。
能大张旗鼓地来要,想必是萧父和萧云默许才敢。
我麻木地站在房门一侧,任由她让人进入我房间,下人就像是故意一般,将所有东西都摔得乱七八糟,玉器碎片横飞。
恰如我此时的心一般。
这场景连身旁的丫鬟都看不下去,连忙上前护着屋里东西。
“你们到底是来搬东西的还是来砸东西的!这些可都是小姐出嫁的陪嫁!弄坏了怎么让小姐后日出嫁啊!”
门外孟忆却遮脸笑道:“陪嫁?哪里有本郡主的住处重要?”
“不过是些不值钱的东西,琴愿姐姐要是心疼,我到时候拿些钱送你好不好?”
她说着,笑的更大声了。
头上的玉簪随着她的动作滑落在地,清脆地摔碎在地上。
她也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眼底里尽是厌恶。
看着地上的东西破碎,她随意地踢了一脚碎玉,摇头嫌弃地咋舌。
“哎呦呦,真不愧是便宜货,就是这样的不经用呢。”
“这定情信物碎了,倒是可惜了琴愿姐姐的一片苦心。”
4
屋内的东西也成了一片狼藉,连带桌上的那斛螺子黛,也被人摔得粉碎。
我心冷地看着屋里的东西,只拿起桌上仅剩的一只螺子黛和几件衣服出门。
就听到孟忆一声叫喊,我连忙冲出房门,看到草地上溅满了鲜血。
墙跟的草地上,那只兔子正在挣扎地扑腾。
“孟忆,你干了什么!”
我着急地跑到兔子旁边,看着它奄奄一息的样子,心里愧疚得愈发难受。
孟忆却摸着胸口,佯装吓坏的样子,一下一下的替自己疏着胸口。
“你还问我?要不是这只畜牲突然窜出来吓我,我怎么可能让人打死它!”
泪水止不住的落下,我心疼地抱起兔子,它的鲜血很快浸染了我的双手。
我不知所措地低语。
“都是我没保护好你,都是我的错,是我想要了不该要的东西……”
我无助地抱着兔子,看着它在我怀里逐渐安静下来,我彻底崩溃了。
悔恨和不甘瞬间涌上心头,一股甜腥味涌到口中,我止不住地吐出一口恶血。
身旁的孟忆噗嗤一笑。
她轻轻拍了拍我肩膀,俯身在我耳边轻声细语。
“看吧,只要是你想留下的,就一个都留不下来,它们就同你一样,都有着卑贱之人该有的命!”
“而你,就好好地看着它们认命吧!”
5
我跪在地上,看着一地的狼藉,茫然地抱起另一只兔子。
这只兔子也好像是被惊着了,一个劲儿的朝着我怀里扑腾。
我绝望的抱着仅有的行李,在府邸随意找了间屋子住了下来。
身旁的丫鬟都看不下去,埋怨着孟忆咄咄逼人,强势的没有皇家风范。
可我却已经无力再管这些事了。
我安静将那只被打死的兔子埋在木兰花下,看着盛开的木兰花,我仿佛真的看到了同心木兰。
身后响起萧云的声音,他是刚下了朝就赶过来的。
“阿愿,刚才的事情我已经听下人说了。”
我没有回应他的话,手底下还在不停的埋土,将兔子一点点的遮掩起来。
他继续劝解。
“不过是只惊了人的兔子,你若是喜欢我再去给你买一只回来。”
我手底下稍微一顿,他便立马继续说着。
“屋子给了孟忆,我就让父亲重新置办一间,毕竟你也就只住一天了,何必在意一间屋子?”
我瞥了眼他的腰间,没了我给他的鸳鸯佩。
心里早已明白,他终于是不在意我了。
我冷笑着拒绝。
“不必了,毕竟我嫁人之后,你我也不算亲近的人,我到头来也只是个外人而已。”
他面色难堪,捏紧拳头的同时,他缓缓收回了目光。
“好,你能想的明白,也不枉我们萧家养你至今。”
我轻“嗯”了一声,转头便闭门梳妆。
大喜的婚服穿在身上,裙摆垂落在地,如同盛开的血花般惊艳无比。
眉上远山,眉心木兰。
我想用他最爱的样子,嫁给那个我从未见过的人,就当是真的嫁过他了吧。
第二天大婚,十里红妆。
姨娘牵着我的手,亲手为我盖上了大红盖头。
她不停地抹去脸上的泪痕,紧紧攥着我的手。
苍老的脸上扬着笑容,她不舍得一直看着我,眼中的泪光不停打转。
“阿愿,往日之事不可追,来时之路光明灿烂,你且要明白,我们所有人都希望你以后能过的好。”
她说着,又轻轻摸了摸我的发鬓,含泪笑着看着我的容颜。
“你生的像你娘,性子却像你的父亲,姨娘就想这样,再多看看你几眼。”
她说着,泪水忍不住又落下几滴。
感觉到自己又流了泪,她连忙擦了擦眼泪,慌张的道歉。
“姨娘舍不得你,才在大喜的日子瞎哭,你可别怪姨娘晦气就好。”
我哭着牵紧她的手,也没忍住哭了出来。
脑海中她对我的爱,恍若我的母亲那般,将我疼爱的如同亲闺女一样。
我又哪儿舍得怪她呢。
临走之前,我看着高堂上空荡荡的两张座椅,我毅然笔直地跪地。
“还请萧父、萧母上座,女儿琴愿只求最后一跪,拜别父亲母亲!”
话声掷地,萧母心疼的忙摆手拒绝。
“我们比不得你亲生父母,哪里能坐高堂受你的跪拜,礼法上是说不过去的。”
我却依旧不起,抬眸间对上萧父那双深邃的眼睛。
“礼法不认,我认。”
看萧母还想说话,却被一旁萧父阻止,他携着萧母上座,低眸严肃地看着我。
身旁的萧云见状,望向我时他恍若忧伤了一瞬,转眼间他又双眸冷漠,扬声高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