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展刘小溪是小说《重回1976我在农村搞科研》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优秀的狗蛋儿写的一款年代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重回1976我在农村搞科研》的章节内容
华国京市某高级医院。
病房内的病床上躺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用微弱的声音和自己的学生们进行着最后的告别。
站在周围的人无不是面色沉重悲戚。
老人视线一一扫过这些年自己教过的学生们:“不必为我的离开感到难过,我终于要去见你们师娘了,她已经等了我四十多年了……咳咳咳”
随着生命监护仪发出滴滴的警报声,华国最高级别、最著名的农学专家顾展与世长辞,国人无不悲伤和惋惜。
……
“砰砰砰!”老妇人粗粝的大掌急促地拍打在摇摇欲坠的木板门上,木板门受力过猛,发出沉重而破败的声音。
屋内炕上的年轻人依旧沉睡,对外面的一切浑然不知。
半晌,门内没有动静,门外的老妇人失去了耐心,扯着尖锐的的嗓音开始朝门内叫骂。
“顾展,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狗东西,一天就知道偷懒睡觉,今天居然不上工,你可是指望老娘养活你一家子呢?老娘告你,没门儿……”
在一声接着一声的咒骂中,顾展终于迷迷糊糊醒来,他挣扎着起身茫然地看向四周。
昏暗的房间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堵被烟熏的变了颜色的土坯墙,视线下移,只见墙角下整整齐齐摆放着一些农具之类的杂物。
收回视线,发现自己居然是坐在炕上,空气中隐隐约约还能闻到属于土炕的特殊味道。
这……不正是自己当年在老家住的的房子吗?
顾展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嘶……”生理上的疼痛让他险些跳了起来。
微微转头,他看见炕头上放着的一件碎花布衬衫,激动地拿在手里看了又看,再三确认这是妻子刘小溪的衬衣,同时进入视线的还有自己削瘦但是年轻的手。
这……
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他的脑子里面,难不成自己是重生了?
顾展激动地跳下炕,跑到门口拉开木门的门栓。
谁知木门刚打开,迎面就飞进来一只断了半截的笤帚。
“狗东西,你还知道起来?”
这熟悉的尖酸刻薄的声音,不正是他爷爷后娶的老婆,也就是他的后奶赵大妮又是谁?
心中的猜测被证实,一阵狂喜涌上顾展的心头。
是真的,自己真的重生了。
顾展没有理会赵大妮的叫骂,而是调转方向,走到屋内唯一的桌子前,看了一眼土坯墙上贴着的一张已经被烟熏的发黄的日历。
一九七六年五月十日。
居然是一九七六年五月十日,太好了,这个时候一切还都来得及。
算算时间,妻子这个时候刚嫁给自己不满一年,女儿还未出生,自己也没有抛弃妻女去上大学,妻子也没有抱着女儿跳河自杀。
上一世,恢复高考之后他努力考上大学,因为在顾家他活的憋屈和自卑,所以他将这次上大学的机会视作救命稻草,抛弃妻女后毅然决然地上了大学。
谁知道自己离开之后,堂哥顾军居然私自截胡了自己寄给妻子的生活费,导致妻子在女儿生重病之后没钱医治,绝望之中选择抱着女儿跳河自杀。
重生的喜悦冲击着顾展的神经,他来不及因为前一世而悲伤,只想看一眼自己的妻子刘小溪。
顾展走出房门,没有理会在一旁依旧不依不饶的赵大妮,径直走向院子东面一间更为低矮的土坯房。
这间房子是顾家的厨房,因为年份久远,外墙已经被烟熏成黑色。
根据前世的经验和记忆,妻子刘小溪现在八成是在厨房里面做这一大家子的午饭。
一大家子的人,都是劳动力,早上一起出门上工,中午下工回来就由妻子刘小溪做饭,其他人都像大爷一样,等着刘小溪将饭端上桌,从来没有人帮忙。
这些是前世这个时候的顾展没有留意到的事情。
那时候,他刚满二十岁,高中毕业在家务农一年多,结婚不到一年。
那个时段,他一直沉浸在别人有意无意灌输给他的自卑和mg情绪中,每天对妻子都是冷脸相待,根本没有什么心思去关注她在这个家里面过得如何,别人是如何对待自己的妻子。
这都是在后来妻子带着女儿跳河自杀之后孤零零的几十年里,他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妻子在每一个场景下身影时,才意识到的。
他悔不当初,要是当时不要那么mg自卑,早点看清楚自己已经爱上妻子这件事就好了。
这样的悔恨在妻子离世后一直伴随了他四十年。
如今即将见到鲜活的妻子,顾展的脚步却停在了距离厨房门口还有两三米的距离的地方,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油然而生。
明明思念了几十年的人近在咫尺,可他却不敢走进那扇门。
犹豫间,赵大妮那破锣嗓子又开始了。
“干什么呢?还不去挑水?哎哟,顾大力,你看看你这好孙子,一天什么活儿都不干,懒得要命……”
被唤作顾大力的老人,也就是顾展的爷爷,垂着头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并不理会赵大妮的话,也没有看站在院子里面的顾展。
赵大妮见此,斜着眼瞪了老头子一眼,越过顾展径直走向厨房。
“磨磨蹭蹭,一个午饭这么久都做不好,顾家娶你真的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奶,我尽快,可是刚下完雨,这柴禾都是湿的。”
刘小溪怯生生的辩解着,并不敢将声音提高,要是让顾展听见了,他肯定又该不高兴了,他一向不喜欢自己惹家里人生气。
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刘小溪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抓起一把潮湿的树枝,塞进灶膛里面,使劲儿往里吹气。
浓烟从灶膛里面冒了出来,呛得刘小溪连声咳嗽,赵大妮怕烟熏到自己,骂骂咧咧几句后出去了。
顾展站在原地,听着刘小溪发出的咳嗽声,握着拳头的紧了又松,最终下定决心,大步走进厨房。
厨房里面被青色的烟雾充满,顾展就看着隐匿在浓烟中的坐在木墩上,不停向灶膛里面添柴的女人,眼泪控制不住从眼睛里溢出,一滴两滴……,直到视线模糊。
刘小溪内心焦灼今天这顿午饭什么时候才能做成,只顾着往灶膛里添柴,并没有注意到已经走进来站在她身后的顾展。
顾展注视着眼前低着头忙活的女人,内心酸涩无比,自己当初到底是有多混蛋,才让她在这个吃人的家里受委屈。
但凡她嫁了除他以外的任何人,都是不用吃这么多苦的,这个傻姑娘。
似乎有千言万语一股脑涌到了顾展的嘴边。
只是话到嘴边,说出口的仅有一句:“你起来,我来烧火。”
刘小溪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过身就看见丈夫站在身后,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看。
她内心泛起紧张,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对,惹他生气了?
看见呆愣在原地略微还有一点紧张的妻子,顾展没有多说,往前走了几步,走在刘小溪身边,伸出双手扶着她的胳膊,将人带离原地。
“你做其他的,我来烧火,这样快些。”
“啊?哦,好的。”反应过来的刘小溪连忙答应,同手同脚地走到厨房另一边开始切已经洗好的野菜。
心道顾展今天怎么怪怪的,居然知道关心自己了。
有了顾展的帮忙,这顿午饭总算是做好了。
说是午饭,其实也就是简单的玉米糊糊粥,再加上一碟用水焯过后切得细碎的野菜。
庄户人家每年分的粮食本来就不够吃,再加上现在已经是五月份了,正好是粮食青黄不接的时候,每天吃饭能有一碗浓稠的玉米糊糊粥喝,就已经是家道不错的人家了。
顾展帮刘小溪将饭端到堂屋里面唯一的一张八仙桌上,赵大妮出声喊了一嗓子,钻进各屋歇息的人都开始过来吃饭。
首先到的是顾展的二叔顾满仓和二婶张巧妹,紧随其后就是顾满仓的儿子儿媳,也就是顾展的堂弟两口子顾军和赵红梅。
眼看一大家子人已经全部到位,顾大力说了句“吃饭”,众人就开始狼吞虎咽了。
都已经在庄稼地里面忙了一整天,大家吃饭的速度飞快,没几口,一碗粥已经见了底。
独剩下顾满仓的儿子顾军,皱着眉拿起筷子在碗里面翻搅几下后,“啪”一声将筷子摔到桌子上:“又是玉米糊糊,天天玉米糊糊,是除了它之外不会做别的吗?”
他的视线虽然落在桌上的碗里,但是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因为刘小溪不会做饭才顿顿喝糊糊。
刘小溪的脸“腾”的一下红了个彻底,她垂着头不敢看其他人,双手手指紧紧绞在一起,坐如针毡。
顾展抬头,扫了一眼一脸挑衅的顾军及其他人,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筷子,伸出左手紧紧握住刘小溪的一双手,冷声道:“对,她不会做,你来做。”
顾展平时在饭桌上就犹如透明人一般,今天忽然出声呛了一句,众人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你看我我看你。
最后还是顾军率先反应过来。
以前顾展在他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今天居然敢和自己对着干。
顾军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天灵盖,自己居然被顾展这个没爹没娘的野种给呛声了。
顾军“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起身恶狠狠的指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顾展:“你他妈跟谁这么说话呢?”
刘小溪看着顾军站起身来,吓坏了,紧紧回握住顾展伸过来的左手。
顾军平时就是个拎不清的混蛋样子,她怕万一两个人打起来,这里的人都不会是自己和顾展的帮手,到时候讨不了好。
感受到手心中的那双小手传递出来的紧张情绪,顾展捏了捏刘小溪的手,示意她安心。
刘小溪愣愣的转头看向顾展。
顾展并没有因为顾军站起身而惧怕,反而是一脸冷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微微扯着嘴角看向顾军。
“这个家里面,要说劳动,都是下地劳动挣工分的,我夫妻二人付出的劳动并不比别人少,怎么在家里还要干比别人多的活儿?这是什么道理?”
听见顾展这么说,一直不做声等着亲儿子发声的张巧妹赶紧打断顾展的话:“侄儿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一大家子都是忙完外面忙里面,一天都脚不沾地,家里的活儿都是互相帮衬着做,哪有你说的这回事?”
顾展轻轻嗤笑一声:“是吗?说不定还真的是我记错了,以后轮到我媳妇儿做饭了还麻烦二婶喊我一声,我好去帮忙。”
“呵呵呵……哪有男人下厨房的道理。”张巧妹打着哈哈,心想着赶紧将这件事情揭过去。
好不容易现在有个人能任劳任怨的做这些家务事,将自己腾出来,她怎么可能上赶着再去做这些家务。
顾大力平时都是沉默寡言地当一个和事佬,不管妻子和儿子以及孙子闹出什么事情,基本不会参与。
但是今天这件事情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不开口是不行了。
“行了,吵什么?家里就这条件,不想吃不爱吃自己去想办法。还有从今天开始,家里头的事儿,老二媳妇还有两个小辈媳妇儿,一人一天,或者一人一月,你们自己商量。”
眼看着平时都推给刘小溪的活儿,又一次重新落回到自己身上,张巧珠和赵红梅面面相觑,完全不敢置信,顾展三言两语,就这么将这些事情重新推回给自己。
赵红梅心里憋着一口气,但是又不敢在这里发,心里直泛酸。
顾大力出面调停矛盾,刘小溪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件事情老爷子出面了,否则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子呢。
只是,今天的顾展有些奇怪,以前,他从不会关心自己在家里面的事情,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在家里面也没有什么发言权,基本上是一言不发,逆来顺受。
没想到他今天居然一改常态,不但帮自己做饭,还帮自己说话。只是这样的顾展,看起来比之前有气势多了,也让她更……心动了。
刘小溪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今天的饭既然已经是自己做的,洗碗她自然不会推辞。她接过抢着收拾桌子的张巧妹手里的碗:“二婶,您休息,我来吧。”
张巧妹本想在顾大力面前卖好,表示自己也是经常做家务的,谁知道这个侄媳妇居然不给自己面子,沉着脸将手里的碗“哐”的一声放在桌子上,扭着身子从堂屋出去了。
今天顾大力说话,赵大妮也难得的没有骂人,只沉着脸看着刘小溪收拾桌子。
厨房里,刘小溪刚将碗放进锅里,倒上水准备洗,顾展就进来抢过她手中已经沾了水的抹布,弯下腰开始洗碗。
“你怎么不去歇着?还发着烧呢。”刘小溪问。
“你去休息,碗放着我来洗。”
“你去歇着吧。”
“放心,已经退烧了。”
顾展没有理会刘小溪的拒绝之意,继续着手里的事情,刘小溪忐忑了好一会儿,见顾展坚持,就转身到另一边收拾其他的锅碗瓢盆。
顾军刚要出门,路过厨房时下意识往里面看一了眼,就看见顾展正在洗碗,刘小溪在另一边说着什么,两人之间好不黏糊。
顾军本身就憋着一肚子气,这会儿看见两人,冷笑了一声:“还真是没出息。”
顾展听见声音,抬起头转身凉凉地看了一眼顾军。
顾军本来也就下意识在原地等着顾展的反应,可是当他看见顾展的眼神时,心里莫名一凉。
顾军内心并不想承认自己是被顾展的这个眼神吓到了,低声骂了一句“神经病”就匆匆离开。
顾展洗碗速度很快,没多久厨房里面已经收拾整齐。
他绕着厨房看了一圈,见厨房装水的大水缸已经见底,索性拎起放在地上的水桶出去挑水。
村里面的水井就在距离顾家差不多一百多米的地方,说远其实也不远,只不过挑水这种事情,放在刘小溪一个身材娇小的年轻女人身上,还是有些吃力。
顾展记得前世,挑水这种费力气的差事,基本上都是刘小溪在做。
父母早逝,父亲也不是赵大妮亲生的,自己在顾家过得并不好,再加上受到二婶有意无意的挑拨,他一直觉得刘小溪从内心看不上自己。
当年自己年少,本就因为父母早逝无依无靠而愈发自卑敏感,将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更是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对刘小溪都是冷言冷语,轻则说教,重则呵斥怒骂。
顾家其他人见自己对刘小溪不上心,更是变着法儿的欺负她。
刘小溪这个傻姑娘,因为自己对顾家人无底线的包容态度,从来没有反抗过在顾家受到的不公平待遇。
此时看着妻子白皙的脸颊,没有前世历经艰难后的泛黄干枯,顾展在心里悄悄告诉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让这个女人受委屈了。
刘小溪看见顾展担着水桶往外走,忙上前拦住:“你还不舒服着呢,放着我去吧。”
轻快的声音犹如天籁,洗涤着顾展几十年来沉郁的心情。
顾展笑着伸出一只手,犹豫了一下,抚了抚刘小溪的发顶:“我一个大男人,没有那么娇气,你去回房等着,我很快就回来了。”
刘小溪还想说什么,对上顾展不容拒绝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好,那你快点回来。”
“嗯,赶紧回屋休息,下午一起去上工。”
看着顾展远去的的清瘦背影,刘小溪心中充满了疑惑。
顾展今天是怎么了?变得这么反常。尤其是对自己,平常都是冷言冷语和不耐烦,今天却忽然一反常态,变得温柔体贴。
刘小溪心里七上八下的,顾展要是一直像今天这个样子,在顾家人面前维护自己,还知道体恤自己的辛苦,那就是自己付出的再多都是值得的。
可是万一顾展又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而变得这么古怪,明天又变回之前的样子,那自己要怎么办?
刘小溪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
刘小溪正在乱七八糟的想着,忽然陈旧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响声,顾展推开门走了进来。
“你……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刘小溪从炕沿上跳下来,站在地上,双手扯着衣襟,一双大眼睛局促不安的看着顾展。
见妻子这般紧张无措的模样,顾展心里一酸,自己到底是让她在这个家里受了多少委屈,才让她现在变得这么小心翼翼。
顾展大步走到刘小溪面前,长臂一伸将人揽到自己怀中,紧紧抱住。
“对不起……媳妇儿,让你受委屈了。”
一行热泪不禁涌出。
刘小溪大脑一片空白,一双手不知道要放在哪里。
第一句道歉的话已经说了出来,后面的话就容易多了:“对不起,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刘小溪犹豫了一下,一双手轻轻回抱顾展的腰身。
好一会儿,顾展才将人放开。
刘小溪的脸已经红透,她低着头不敢去看顾展的脸。
自从结婚以来,她从来没见过顾展这么露骨的情感表达,今天的顾展,忽然变得这么……开放,让她真的很难适应。
“顾展,你是不是又……听到什么话了?”刘小溪还是没有忍住问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
当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顾展的表情。
“最坏,也应该是嘲讽几句吧。”刘小溪心想。
顾展轻轻将人拉到炕边坐下,摸了摸刘小溪毛茸茸的脑袋:“从前是我不懂事,以为只要我在这个家里面努力干活,不争不抢,才能让他们对我好一点。
但是现在我发现我错了,他们这群人永远贪心不足,只要我还在这个家里,他们就会极尽所能的欺辱我,打压我。”
这是刘小溪第一次听到顾展对于顾家人的评价,也是顾展第一次表达出顾家人的不满。
她忽然想到,以前在村里看见顾展时,他身上永远是短的不像话甚至是破破烂烂的衣服,他这个人永远是沉默的。
也是,一个父母早逝的孩子,生活在一个连奶奶都不是亲人的家庭里面,能有什么好日子?
刘小溪的心里微微泛酸:“你还有我。”
“嗯,我知道。媳妇儿,你信我,我一定会好好努力,让你过上好日子。”
“我相信你的,顾展,我一直相信你。”
下午上工的时候,顾展和刘小溪一起出门,院子里面静悄悄的一片,没有看见其他人。
刘小溪看了眼平时存放农具的草棚子里面,见干活用的农具已经空了,才知他们早已经走了,刘小溪沉默着拿过来了自己和顾展的工具。
“他们已经走了。”
按照以往的时候,这种情况,顾展的心情会非常不好。
“嗯,我知道。我们走吧”顾展笑着接过刘小溪手中的农具。
“正好我们耳根子清净。”
顾展之前在屋子里面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也知道他们早已经离开。
顾展重活一世,再次遇到顾家人的这种小儿科做法,早已经没有了任何感觉,要是放在上一世,难免会觉得孤单和被排斥的自卑。
但是现在,在他看来,这种事情对他本人已经毫无影响,甚至是,他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互不打扰。
如果能够尽快分家就好了。
从中午在饭桌上再次看见这些人的嘴脸开始,分家就已经在他的心里排上了日程。
“我今天上午没有上工,大队长没说什么吧?”
“没事的,你早上发烧,我已经给你请过假了。前天刚下完雨,这几天都在种玉米,队里人手够也忙得过来。”
顾展心下稍微安定,实在是年代久远,他实在是记不清上辈子这个时候自己在做什么。
如果是种玉米,倒也是信手拈来,毕竟前世上大学之前本就没少干农活,后来工作,也是从事的农业研究,对农业生产了如指掌。
顾展和刘小溪到田里,上工的队员们差不多已经到齐,队长赵宝根开始吆喝着开工了。
赵宝根对队员们的要求非常严格,队员们干过的活儿必须经过验收才能记得有效的工分。
不像其他生产大队,只管干活多少,不管干活质量,当造成严重后果的时候,后悔已经为时已晚。
赵宝根也想队员们轻松一些,奈何当前形势实在是严峻。
夏县最近这几年气候变化多端,粮食生产面临的情况非常复杂,减产绝收已经是家常便饭。当地老百姓更多的是等待政府的救济粮。
但是上河村生产大队却成了夏县唯一一个不领救济粮的生产大队。
凭的是什么?就凭他赵宝根吃的一手好苦,硬是带领队员们在这个老天不给饭吃的情况下奋斗出一条生路。
现在,即便是不事生产的闲人,看见他赵宝根也得喊一声“赵队长”。
赵宝根对于队员们这种昂扬向上的精神状态非常满意。
当他看到顾展的时候,自然是想到了他早上没有来上工的事情。
仔细看了眼顾展的脸色,的确是有些苍白。完全不像刚才听赵大妮说的那样,她这个孙子懒得不像话,宁可在家里睡觉都不出来上工,就靠他们这些老骨头干活养活。
说起赵大妮,她还是自己的同族堂姑,只是这位堂姑的人品,简直一言难尽。
顾展虽然不是她亲孙子,却也是顾家的孩子。
她在这孩子小的时候虐待,孩子长大后又到处造谣败坏孩子名声,实在是没个做长辈的样子。
赵宝根这些年将这些事情都看在眼里,但毕竟自己是晚辈,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是尽自己所能帮助顾展一把。
顾展已经一板一眼的开始干活,赵宝根走到顾展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好样儿的。”
顾展本来在想事情,被肩膀上传来的力道吓了一跳,一抬头,就看见是大队长赵宝根。
“队长!”顾展停下手里的活儿,站直了身子和赵宝根打招呼。
再次见到这个看起来五大三粗的人,顾展内心只有感激和敬重。
在自己困难的时候,赵宝根多次以生产大队的名义施以援手,再到后来,自己抛下妻女上大学走了之后,也是眼前这个人,时不时接济妻女,并帮她在顾家说话。
这些事情都是他在妻子去世数年后调查得知的,现如今,看见这个对此帮助自己以及家人的人,顾展心中涌上一股热意。
这辈子,就让自己好好报答眼前这个人吧。
“嗯,好好干。”
说罢,赵宝根就回到了自己干活的地方。虽然他是队长,但是他在干活这方面,从来不会假公济私,干多少就记多少工分。
赵大妮从赵宝根走向顾展的时候,就边干活边注意着这边的动静,见赵宝根拍了顾展的肩膀之后,撇了撇嘴,脸拉的老长。自己这位堂侄儿,可真的会来事。
和赵大妮同一组干活的几人,刚才还在听赵大妮口不择言的说顾展坏话,这会儿看见队长的动作之后,赶紧离开赵大妮一段距离低头干活,就怕一个不小心被队长点名批评。
下午快要下工的时候,去县种子站领玉米种子的队员回来了。
他们满脸疲惫,神色凝重地走向赵宝根。
赵宝根看情况不对劲儿,忙放下手中的工具大步走到几人跟前:“咋了?发生啥事情了?”
“队长,县里今年分给咱们大队的玉米种子减半了。”
赵宝根非常诧异:“为什么?怎么会减半?”
“县里的说法是,去年咱们夏县旱灾严重,粮食基本绝收。按照往年惯例,粮食种子都是县里拨一部分,生产队用自留种种一部分。
但是现在绝大多数生产队已经没有自留种了,县里面为保粮食生产,今年的种子分配向受灾严重的地方倾斜,这就导致,全县的玉米种子不够了。”
赵宝根吸了几口旱烟,沉默着。对于县里的决定,他不能置喙什么,毕竟县里面也是全面考量之后才做出的决定。
但是这种情况下,到底该如何解决眼下的困境?
种子,到底哪里来的种子呢?尤其是县里面拨下来的种子亩产量要比自留种高一些。
现在县里面拨下来的种子少了一半,那今年秋后的粮食缺口要拿什么来弥补?
他的心情非常沉重,他不知道要如何向在场干活的队员们宣布这个消息。
赵宝根叹了一口气,继续干活。
为今之计,只能是先将手上仅存的种子全部种下地之后再想办法了。
前天刚下雨,这几天正是播种的好时候,可不能耽误。
赵宝根这边的事情,顾展在不远处也听了个大概。
顾展记得上一世的时候,这件事情也是发生过的,当时是县上因为上河村生产队受灾最轻,所以拨给上河村生产队的种子要比往年少上一些。
当时是通过种植土豆才将剩余的空地给补上,只是当年8月以后雨水天气过多,甚至还发了洪水,许多土豆还未成熟就已经烂在地里,这就导致第二年春天,上河村生产大队不少人家挨饿。
就连当时的已经临产的刘小溪,也饿的面黄肌瘦,要不是岳父岳母从自己口中省下来粮食送过来,只怕后果也是严重。
忽的,怀孕这两个字直冲顾展脑门。
今天他光顾着想顾家人的事情了,但是却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算算时间,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妻子应该已经怀孕了。
顾展觉得,他必须要解决粮食的问题,不能让上河村生产队的人再次陷入忍饥挨饿的困境中,为了妻子,为了这个村里当年帮助自己的所有人。
傍晚下工之后,县里少拨一半种子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上河村生产大队,大家的脸上都没有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愁容。
他们都不想再次陷入缺粮的恐惧中。
草草吃过晚饭,顾展嘱咐刘小溪:“你先好好休息,我有事情,先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傍晚时分,乡村间的道路十分安静。
顾展凭着记忆中的路线,一路摸索到大队长赵宝根的家里,还没进门就看见坐在门口的苹果树下犯愁的赵宝根。
上河村生产大队的人去年年底分的粮食,的确能够吃到今年新粮下来。
只是如果按照今年的种子分配,秋粮必然减产,少不了明年春天要挨饿。
到底要从哪里才能弄到种子?赵宝根现在愁的根本吃不下饭。
远远看见沉默不语的赵宝根,顾展快速走上前打了声招呼。
“赵叔!”
赵宝根抬头,看见来人是顾展,心中微微诧异。
“哎,顾小子,你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吗?”
赵宝根同情顾展这个没爹没妈的孩子,自然地对顾展态度也就和蔼了许多,见到顾展过来,第一反应是这孩子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赵叔,是有点事情想和您探讨一下。”
探讨?赵宝根将这两个字在舌尖反复咀嚼,也没有明白顾展嘴里所说的探讨是什么意思。
心道这上过高中有文化的孩子就是不一样,这两个字只有在领导开会研究事情的时候才会说,没想到今天倒是从这小子嘴里说了出来。
别说,还挺稀奇。
赵宝根招呼着顾展向屋子里面走去。
院子里面也是黑灯瞎火,没有一丝亮光。
“你婶她们吃完饭就去割草去了。”
现在上面政策已经比之前放宽了许多,村民可以在政策范围内养一些鸡鸭,供自家食用。
赵宝根的媳妇儿养着几只鸡,宝贝似的,每天都要割新鲜的草来喂鸡。
赵宝根带着顾展走进堂屋,点亮桌子上的煤油灯,屋子里面瞬间充满了昏黄的光线。
“赵叔,今天的事情我也听说了。”
“唉,愁死个人,明年乡亲们怕是要饿肚子了。”
赵宝根点上一支旱烟,猛吸了一大口,吐出一口白烟。
“赵叔,我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解决眼下的困局。”
听到顾展这么说,赵宝根愣了一下,几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他心中虽然疑惑顾展一个毛头小伙子能有什么好办,却还是抱着强烈的希望急切的问道:“你小子,快说说,是什么办法?”
现在这个阶段,哪怕是能有一丝一毫的希望,都要努力尝试一番的。
顾展想了想,开口:“赵叔,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是县里下拨到我们我们大队的种子较往年较少了,对吧?但是我们自留的种子还是够的,对不对?”
赵宝根听到顾展这么说,心里已经凉了一大半,自留种子虽然够,但是自留种子产粮率低,尤其是那玉米棒子,差县里面拨下来的种子差远了。
“顾展,你务农时间少,经验不足,你要知道咱们自留的种子产量不行。再加上大队的产粮地有限,除了种小麦,剩下的只能种玉米和土豆这种高产量作物,不然我们的粮食是不够全队的人吃的。尤其是现在,如果我们的玉米大部分使用自留种的话,产量一定会大打折扣。”
“赵叔,如果我有办法能够让我们的粮食产量和去年差不多呢?”
“你说什么?”赵宝根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赵叔,我没骗你,是真的。”
“快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叔你看,我们以往种玉米都是在平地里面种的,玉米结种之后最怕的就是大雨大风天气,一场大雨或者大风会让玉米倒伏无数。但是我们老师给我们讲过外面的一些地方的玉米种植方式。”
顾展知道自己这一世在大家的眼中,仅仅是一个念过高中的毛头小伙子,说出来的话未必会有人信,因此他将自己上高中时候的老师搬了出来。
顾展的话成功的吊起了赵宝根的胃口。他知道夏县中学的那批老师,大多是从大城市下放来到这里来的。
据说那些老师下放之前都是大学里的教授。他们见识多,说不定真的可以解决眼下的困局。
“外面的那些地方,他们的玉米是怎么个种法?”
赵宝根好奇得很,他知道外面有一些地方的发展要比夏县这个穷地方好上太多,尤其是他们的工业产品,让人心生羡慕,望尘莫及。没想到农业生产居然也有差距。
顾展顿了顿接着说:“我的老师说过,外面种植玉米的时候,一般会将地进行分行打垄,将玉米种植在垅上,这样一来,就非常有利玉米扎根和长出气根,抗倒伏效果会比之前好许多。”
赵宝根实践经验丰富,仅仅是在脑海里头设想了一下,就已经知道了顾展所说的这种种植方法的关键。
于是他提出疑问:“可是这样的做法似乎也并不能改变自留种低产出的事实。”
顾展点头:“没错,是这样的。但是影响产量的不仅仅是倒伏这一个因素,还有光照,玉米植株之间的间距等很多因素。”
紧接着,顾展将后世种植玉米的一些科学方法娓娓道来,听得赵宝根目瞪口呆,直呼自己当初没有白费功夫,想办法支持顾展一直读完高中。
现在看来,多读书还是有用的。
听完顾展的话,赵宝根非常受用,心中顿感轻松了一大截,这下子,他终于可以向乡亲们有个交代了。
“但是赵叔,这还不够。”
顾展在赵宝根已经非常兴奋的同时,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说啥?”
“赵叔,这远远不够。按照产量计算,这些玉米的产出仅仅能够维持上河村生产队的人的基本生活需求,但是距离吃饱还有一定距离。”
吃饱?
这个词赵宝根现在已经不敢想了,能够不挨饿已经是他最大的奢望了,现如今顾展说吃饱,这两个字在他听来简直犹如天方夜谭,遥远又不可置信。
赵宝根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之情,拍了拍顾展的肩膀:“你小子,跟你赵叔我还遮遮掩掩的。”
顾展微微扯了扯嘴角:“赵叔说笑了。”
顾展起身,走到院子里面捡起地上的一小节树枝,蹲下身在地上将自己刚才讲的种植方法画了一个草图。
他指着草图接着说道:“赵叔你看,我们通过打垄种植之后,两行之间是有一部分空地的。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将这部分空地有效利用起来,通过套种的方式实现土地的最优化利用。”
听到顾展这么说,赵宝根眼前一亮,其实在之前顾展说的时候,他还想说两行玉米之间间隔这么大,实在是太浪费土地了,现在顾展这么一说,正合他的心意。
“空地里面种什么?”
赵宝根虽然知道这部分地里面是要种庄稼的,但是种什么确实不知道。
“种大豆。大豆植株矮,不会和玉米争光照,而且,大豆根茎可以可以聚集养分,保持土地肥力,不会和玉米抢养分。”
“妙,太妙了,顾展。”
队里现在还存储着不少大豆,他本想着要将这部分大豆留存下来,万一明年粮不够了再拿出来分一分。
现在看来,这部分大豆也够有效利用起来了。
只要收成好,今年秋季这些大豆就能收获,不影响明年春季的粮食补充分配。
眼下最关键的问题解决,赵宝根心头压着的大石头终于卸下。
顾展离开时,赵宝根高兴地许诺:“今年要是咱们大队的粮食丰收了,我申请给你小子记头功。”
临离开,顾展将自己想分家的想法说了出来。
赵宝根听完倒觉得也在情理之中,顾家的那几个人,实在是对这个孩子苛刻的很,现如今顾展已经成家,分家对他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只是到时候,还得麻烦赵叔给我批一块宅基地。”
听到顾展说到宅基地,赵宝根很不理解:“你爷奶家现在住的房子当年是你父母一手盖的,你单分出去,估计这屋子可就跟你没关系了,你真的决定好了?”
“赵叔,我想好了,只有这样,才能尽快分家。其实跟他们争来争去其实也没多大意思,我和我媳妇儿有手有脚,只要努力一点,日子总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