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款小说穿书:心机美人她强嫁帅兵哥推荐_主角田欣怡方墨小说新热门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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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欣怡方墨是小说《穿书:心机美人她强嫁帅兵哥》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橙子爱焦糖写的一款年代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穿书:心机美人她强嫁帅兵哥》的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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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天上黑沉沉一片,远处透出几缕光亮,整片天褪色成墨蓝色。

田欣怡坐在土灶前,冻得通红的手死死攥一根玉米芯,黑亮的眼睛倒映出一团橘红的火焰,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穿越了,穿到了她昨晚刚看的一本年代文里。

一本女主从重男轻女的贫穷家庭里,靠高考成功到京城,嫁给富二代,逆袭打脸极品家人的爽文。

女主名叫田欣欣,很不幸,一字之差,她穿成的是被女主送去替她换亲的二妹——"田欣怡"。

田家里的小透明,上有身为长女样貌艳丽的女主,田家父母的骄傲田家长子田强,下有田母老来子田军。

"田欣怡''夹在中间,在这个连男女都要分开排数,生怕女儿占了儿子名头的家里,''田欣怡''生来便注定是用来买卖的。

可''田欣怡''没想到,首先将她卖了的不是田父田母,而是跟她同病相怜,对她颇为照顾的长姐。

田欣怡倒是能理解,毕竟眼看就能脱离火坑,飞黄腾达,一个不是很亲近的妹妹卖了就卖了。

要是田欣怡处在田欣欣的位置也会毫不犹豫的这么做。

可现在她成了"田欣怡",那她就必须毁了田欣欣的登云梯,让她老老实实的嫁过去。

明天就是田欣欣通知书送达的时间,田欣怡面无表情的盯着噼啪作响的火柴,眼底一片幽深。

她的新生开头是好是坏就在明天的一举了。

“水烧好没得?烧好了给你弟端过去,那炕上的棉鞋记到给你弟穿上。”伴着一道粗噶刺耳的声音,一个穿着军大衣的瘦削女人走进厨房。

女人很黑,瓜子脸,单眼皮,脸颊有两团黑红的血丝,枯黄的头发污糟糟拿红绳套成一团,一双黑亮的眼睛像鹰一样,看人也是直勾勾的。

“诶娘烧好了,俺把馍馍烤了就去。”田欣怡赶忙站起来让出将灶前烤火的位置。

学着原主将热水端到田母面前,伺候着田母洗漱,用过的水倒进一旁的木盆里,那是等会儿女主要用的,而她只能在女主用过后才能用。

田欣怡没原主那么傻,水烧开后,第一时间就洗完脸,泡了长满冻疮的脚,不然就原主那双薄薄一层的棉鞋,就算坐在灶前脚也会冻得没有知觉。

今儿田家用的洗脸水就是她泡过脚的那桶,毕竟自打记事起,只有等田家所有人用完水,原主才能捡他们剩下的用。

从5岁起,天蒙蒙亮就爬起来烧水做饭的"田欣怡",永远是田家最后一个用水,吃饭,田家人理所应当的踩在她头上,自在的活着。

之前的事田欣怡不管,但从现在起她在田家受的气,都会一笔笔牢牢记住,以后再慢慢跟田家人清算。

别说什么她占了原主身体,就应该替原主照顾好父母。

呵!都是放屁。

想她堂堂现代24岁大好年华的花季少女,虽是孤儿,但生活平淡也幸福,结果因为配角"田欣怡"出逃,就被工作失误的世界意识抓过来顶包。

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要论起来,还是"田欣怡"欠她,田家对她来说就是一群素质低下的陌生人,想趴在她身上吸血?

吸管都给你撅断!

要不是这个年代没有介绍信寸步难行,身无分文的女人,独自出村,没到县城就被山沟沟里的男人抢去当媳妇,田欣怡今天早上就跑了。

可留下来,旁边还有个田欣欣虎视眈眈,真是要命。

“呼——”田欣怡呵出一口气,手脚麻利的将红薯和野菜切好,堆在灶上,等一会儿田母开橱柜,拿米出来煮粥。

说是米其实就是糙米,玉米,和其他豆子。

“娘,俺去喊弟起床嘞。”喊了声,田欣怡端起木盆,去伺候田家的心肝儿田军。

“弟,该起嘞。”推开门,田欣怡踏进田家唯二的卧房。

田军闯到好时候,出生时田强14,这间房一直由田强住着,田军就跟田父田母睡一屋,等田军5岁时,田强就去当兵了,田军也顺理成章的继承了这个宽敞的卧房。

至于田欣欣和田欣怡?自然是两人挤在柴房旁边,原本用来放杂物的土屋里。

住不开?挤一挤不就得了,这年头谁家姐妹不是这样过来的?

这间卧房虽还是泥地,却是去年田强结婚,田父田母掏光老本,重修的砖房,是田家村头一份儿。

这间砖房自是留给田强,为这,8岁的田军还老大不乐意,田军那儿田父田母好说歹说,承诺等田军娶媳妇也给他建一间砖房,田军才满意。

田家村的房子建得都小,田军这间房虽说在整个田家村也是顶好,不过摆下一张床和一个红木柜,就已经有些狭小了。

红木柜是田强媳妇李妞妞的陪嫁,被田母留在了田家,私下给李妞妞10块补贴,李妞妞作为新进门的媳妇也就没说什么。

但房间里的黑木床来历却不简单,这张床原是田家村隔壁富村,李家村地主李仁寿的。

前两年李仁寿跟人一起上山打猎,结果回来时就已经没了半条腿,血流了一路,等到被人背下山,到李家村村口人都僵了。

说是在山上遇到了黑瞎子,大家都害怕,四散逃命,等回来找到李仁寿时,李仁寿已经意识全无,昏倒在血泊里。

这番话李家村的人不信,毕竟随行七人都毫发无损,甚至连衣衫都妥帖的穿着,根本不像是逃过命。

不过李仁寿的亲侄子李大山也在这七人里,这番说辞也是由李大山当众跟村长说的。

不管村民信不信,李大山将话撂出来,就带着剩下的六个人明目张胆的开始售卖李仁寿家里的物件。

至于李仁寿家里那个刚年满16的独女李秀雅,则在村中众人的沉默里,跪在李大山面前,求李大山将她爹入土为安。

等到李仁寿入土,头七那天,李秀雅吊死在空荡荡的李家门前。

李大山直呼晦气,将李秀雅的尸体拖到后山草草埋了,而李家大宅院就被李家宗族众人瓜分。

这张黑木床就是田父在李大山手里买来的。

起初这张床上尽是精美浮雕,每一寸都尽显富贵人家的豪气,后来局势紧张,田母觉得浮雕太过显眼,便将上面的浮雕全部磨平,磨成了普通黑木架子床。

床当然不是关键,关键是李仁寿有着富贵人狡兔三窟的习性,喜欢在家里各处藏些金子,玉石,而这张黑木床就是其中之一。

文中田欣欣在大二回家,彼时"田欣怡"已经嫁人,田欣欣便被田母安排去打扫房子,在打扫黑木床时,听到床底有东西掉落的声音。

在京城见了世面,田欣欣知道有富贵人家喜欢在床上的暗格藏东西,再一想床的来历,兴奋得不得了,爬到床底,发现床底有一块木头掉下来,露出床板里黑洞洞的缺口。

田欣欣伸手进去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檀木盒子,盒子里有两大块金子和一对羊脂玉镯子,是李仁寿留给李秀雅的嫁妆,只可惜最后便宜了田欣欣。

不过如今她来了,这东西自然要到她手里才是。

“军儿,起嘞!俺去给你拿棉鞋。”田欣怡把水盆放到地上,叫了声,便转头回屋拿鞋。

迅速推开木门又合上,田欣怡死死盯住炕头闪着金光的枯枝,枯枝拇指粗细,两厘米左右,倒在田欣欣枕边。

田欣怡悄声上前,出手迅猛如雷,抓住枯枝,死死攥在手里,快步走出房间,关上门,跑到旱厕去。

褪去金光,枯枝显出真正的样子,通体碧玉,散发股股药香。

没有刀,田欣怡不敢用周围的石块划破皮肤,怕感染。狠狠心,盯准手背上的一条血管,用犬牙咬破,好在是冬天,手被冻得自带麻醉效果。

成股的血淌下来,田欣怡赶忙将枯枝按在伤口上。

微弱的吸力从枯枝传来,血还在不停的流,大量失血让田欣怡两眼发黑,这具身体营养不良,还给田家当牛做马,内里早已千疮百孔。

不行!

感受到枯枝是真想把她吸干,且不断排斥与她建立契约。

田欣怡拼着最后的力气,将粘在手背上的枯枝撕下来,连带一起的还有一层皮肉。

“嗬——”十指连心,手背也不遑多让,疼得田欣怡心跟着一起抽抽。

攥住不断挣扎的枯枝,田欣怡一把塞进嘴里,发狠的嚼。

“啊——”凄厉的惨叫在脑海里响起,灵魂似也被震碎,痛到极致反而让意识清醒,田欣怡抬手辅助颤抖的嘴,一点点将枯枝磨碎,吞进肚里。

惨叫渐消,胃部升腾起一股暖流拽住田欣怡即将崩溃的神志,修复千疮百孔的身体,手上的伤口和冻疮也全部消散,只是黝黑的肤色没变。

吞噬了枯枝,田欣怡之前咬破的伤口处多了颗红痣,里面有半立方米的灰色空间,只有保鲜功能,最有价值的是那个巴掌大的玉瓶。

玉瓶里有一颗美颜丹,一颗生子丹,最重要的是有七颗绝嗣丹。

美颜丹能将人身体调理到最佳状态,生子丹同房后服下便能怀孕,孩子生下来智商极高且会对母亲产生依赖,而绝嗣丹,顾名思义,让人绝育的丹药,无色无味,一颗下去,只有服用生子丹才能怀孕,两颗下去,就算生子丹也不行。

不过玉瓶里的丹药,不管哪种,都有调理人身体的功效。

“二妹,你在里面不?”外头一道清脆的声音,是田欣欣。

往常田欣欣都是等天大亮才起,今天这么早起,看来是感应到金手指被抢走。

“是俺,俺肚子疼,马上就出来了。”田欣怡应声,检查完身上各处,磨蹭一会儿,才开门出去。

果然,田欣欣还守在门口。

“姐,这冷滴天,你咋在外头等?”

“俺这不也是肚子疼,憋不住了。”说着,田欣欣却没有进去,一双眼在田欣怡身上打转。

干瘦,长相寡淡,皮肤黑黄,龇着大牙傻乐,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可田欣欣心里就是坠得慌,总觉得田欣怡身上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姐,俺去伺候军儿起床了啊,天要大亮了,等会儿还要下地哩。”田欣怡说完,小跑进屋。

田欣欣望着田欣怡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极为不安,最后只能安慰自己,是因为志愿结果快要出来了,这几天自己才会焦躁。

不愧是女主,长相确实漂亮,鹅蛋脸,浓眉大眼,红唇,前凸后翘,皮肤是村里独一白,无怪田父田母对她优待几分,还让她去识字,为的就是卖个好价钱。

回到炕上,田欣怡琢磨着未来,明天就是田欣欣通知书寄来的时间,寄信员因为天黑地滑,在田家村村口摔了一跤,昏了过去,还是村里人去上工才发现。

她只要守在村口,等寄信员倒地 ,拿走田欣欣的通知书,回来正好是烧水的时间,到时候一把扔进灶里,谁也不知道。

不过看今天田欣欣的反应,金手指能抢,但女主也会有感应,作为女主命运的转折点,通知书带回来不保险,必须在外面就销毁,以防万一。

正好田家有火折子,明早一起揣去。

等解决完女主通知书后,就是确保女主和田大勇结婚,如果世界意识不从中作祟,这件事基本是板上钉钉。

可之后,她该如何离开田家村?思来想去,田欣欣把目标放在了在大西北当兵的田大哥,田强身上。

田强运气好,自身也肯努力,今年进了西北第一军区,按剧情,大嫂李妞妞这时候已经怀胎八月,下个月就要生下田强长女,田甜。

原剧情里因为田欣欣被京城的大学录取,田欣怡被替嫁给田大勇,田母要照顾田军走不开,最后是去请李妞妞的妹子李盼弟去伺候李妞妞坐月子。

而李盼弟和军区一名身份很高的军官发生关系,结为夫妻,虽后来离婚,军官也给了李盼弟京城两套四合院,10万元存款。

文中李妞妞没少巴结炫耀她这个飞黄腾达的妹妹。

那个军官,名为方墨,文中描述仅寥寥几句,不过却能从中窥见其非同一般的家世。

大将军爷爷,富豪独女奶奶,身居要职的父亲,京大教授的母亲,以及在活跃在政商各界的伯伯舅舅,而方墨则是他这一代唯一的男丁。

七零年,人们的思想普遍重男轻女,就连21世纪都有,更别论现在。

看文描述,方墨是个责任心极强的人,顶着方家和林家多人的压力,硬是娶了李盼弟,婚后也是相敬如宾,最后还是李盼弟多年无所出,被抓住出轨军区旁村里的一个知青,才离婚。

方墨……

田欣怡作为孤儿,从小就想往上爬,成为人上人,可现代社会,资源只会出现在不缺资源的人手里,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儿,供养自己读完书,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尚且不易,如何能爬到金字塔顶端?

现在这么一份一飞冲天的机会摆在面前,她有什么理由不抓住?

只需要她前往西北第一军区,抢走李招弟的机缘,和方墨生下方家唯一的孙子,她就可以飞跃阶级,生子丹能让她没有孕期反应无痛生下孩子。

多么好的机会啊,田欣怡心里升起名为野望的熊熊烈火,谁也不能阻止她前往第一军区!

“啪嗒——”低矮的院墙,一个瘦弱身形敏捷跨越。

顺着村后小路,一路遮遮掩掩跑到村口歪脖子树后躲着。

好冷--

害怕错过寄信员,田欣怡不敢睡,即使白日一整天的劳作让她身心俱疲。

虽然这具身体早就适应了高强度劳作,可一整天在地里跟牛马一样不停的干,就算田欣怡偷懒也是累到全身麻木。

真正从事高强度农作后,田欣怡才发现体力劳动有时比脑力劳动更折磨人,身体累到极致,生理性的就让人神经麻木,心里压抑。

田家村身处北部,多平原,前几年更是将周围的树砍伐几尽,寒风呼啸而过,毫无阻碍,直直拉过人的皮肤,等人反应皮肤早就被划出多条口子。

周围一片漆黑,田欣怡觉着自己都要被冻成根冰棍了,黑暗里传来一声响,伴随着一个男人的呻吟。

等了会儿,确认男人不再发出动静,田欣怡才循声找到男人摔倒的地方。

在黑暗适应许久的眼睛,勾勒出物体模糊的轮廓,辨认出布包所在,田欣怡伸手进去掏出所有信封。

信封有五个,光线太暗,无法辨认哪份是田欣欣的,时间紧迫,田欣怡掏出护在怀里的火折子,将五个信封叠在一起,放在火折子上,打算一起烧尽。

就在火星要燎上信纸的一瞬,被乌云遮蔽许久的月亮露出头,冷白的光将黑暗化作墨蓝色,模糊的视线也清晰许多。

算了——

将信封挪开,田欣怡在月光下仔细辨认信封上的字,字是繁体字,跟简体字有些区别,好在田家村就田欣欣一人报名,其他全是外姓知青,不然今日这些信封恐怕是要一起成灰。

京城大学寄,田欣欣收。

找到了!!

撕开信封,田欣怡仔细核对,确认里面的通知书是田欣欣的。

然后敞开外衣,围出一个空间,挡住寒风,将写着田欣欣名字的通知书点燃,微弱的火光燃起,烧尽了田欣欣的未来,却是田欣怡新生的土壤。

直到最后一点信纸化为灰烬,这两天压在田欣怡心上的石头才挪开。

田欣怡不是没想过顶替田欣欣去读书,可她不敢赌,女主光环不会和她讲理,不如开始就把这条路断了,谁也不要走。

把剩下的信封塞回布包,田欣怡摸着来时的路,赶回田家。

翻进院墙,天蒙蒙亮,田欣怡悄声走进厨房,将先前收进空间的破旧棉衣棉裤拿下来换上,盖住身上苦涩的青草味。

田家村的风很邪门,总是夹杂着草涩味,人在外面待久了,全身都是。

以防女主怀疑,田欣怡在出去前只穿了薄薄两层秋衣,将棉衣棉裤放在空间里,等回来后换掉。

作为女主,田欣欣狠辣有余,理智不足。现今她还待在田家,田欣欣也没嫁出去,没得到通知书,如果她表现出什么异常,冷不丁田欣欣就会把矛头对准她。

正面跟女主对上,她没任何倚仗,根本不占优势,最好还是藏在暗处,等待时机,前往西北。

把换下的外衣裤收进空间,田欣怡开始抱柴,添水,准备烧水。

至于为什么不把田欣欣的通知书收进空间,主要是她害怕女主光环,让她的空间失灵或失控,吐出女主的通知书,只有通知书这个东西完全消失,她才会安心。

就算之后女主发现异常,找机会去县城寄信询问,等京城大学回信,一来一回至少要一个半月,那时候按计划她已经到了第一军区,女主的一切跟她再也没有关系。

“嘎吱——”田欣怡掏出火折子点火,玉米叶燃起青烟,厨房门就被推开,一道冷风打来,吹灭火星。

田欣怡回头,田欣欣正逆光站在厨房门口,天还很昏暗,背着光,田欣欣的表情愈发模糊难辨。

“姐?”田欣怡出声。

“你在干什么。”田欣欣质问,语气很冲,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很烦躁,看见坐在灶台前的二妹,心头又慌又乱。

“俺、俺在烧火啊,姐,你咋了?魇着了?”田欣怡满脸无辜,任由田欣欣要把她皮肉剥开的眼神在身上刮。

“姐?”田欣怡担心的走向田欣欣,搓搓沁凉的手,搭上田欣欣胳膊,牵着人进来。

将田欣欣按在矮凳上,田欣怡手脚麻利的点燃柴火,橘红的光打在田欣欣白皙侧脸,衬得那双漆黑凤眼愈发幽深。

“姐,你到底是咋了?有事儿跟妹说一下,妹子没文化,但只要你说,俺一定帮忙。”田欣怡跟着原主的设定,不走心的说着安慰话。

“妹子,你觉得大勇哥咋样?”出乎意料,田欣欣开口就是田大勇。

心一跳,田欣怡添柴的手微顿,又自然的接着动作。

“大勇哥?大勇哥可是高材生,咋村头一个初中生哩,还是村长家大儿子,跟咋姐你啊那是这个。”田欣怡竖起大拇指。

“姐,你是想大勇哥了?”

没理会田欣怡的打趣,田欣欣眼睛滴溜溜打量田欣怡两圈,定在田欣怡尚算清秀的眉眼上,笑起来。

“是啊,大勇哥确实好,可我怕是配不上。”田欣欣看着灶台里熊熊燃烧的火焰,轻声道。

田欣怡猛拍大腿,激动得张嘴嚷嚷,“姐,你咋就这样想?咋村除了你还有谁配得上大勇哥,要俺说,你和大勇哥那是天生一对儿!”

厌恶的擦掉脸上的口水,田欣欣转头看向眼前不过年仅18就一脸老态,满身粗鄙的村妇,不免觉得自己多想,竟会认为这种人能威胁到她。

“好了,我去收拾收拾,你接着烧水吧。”田欣欣意味深长的看了田欣怡一眼,带着不加掩饰的高傲转身离开。

站在厨房,田·粗鄙农妇·欣怡,面无表情的看着外面走得婀娜多姿的背影,关上厨房门,倒出开水,开始洗脸烫脚。

至于空间里的丹药,田欣怡还不打算动,田欣欣还是有意让她替嫁,寡淡的容貌对她是保护,田大勇不会看上一个无颜没文化的乡下村妇。

女主的轻视让她心情美妙,这场博弈目前她仍占据主动,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今儿一早,田家村就热闹非凡,一群平时着急忙慌上工的人围在村口,人声嘈杂,田家在村尾,田欣怡在田家小院里都听到几句含糊不清的话。

吃完饭,还在屋里磨蹭的田欣欣听到动静,嘭一声甩开门,朝村口小跑,连扎到一半松松垮垮的头发都没管。

“诶,大妞儿,干啥去?!”田母看着转眼就跑远的背影,高声喊。

“我去看看。”远远传来田欣欣娇俏的声音。

田母摇摇头,“哎,这大妞,马上都是要当人媳妇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

田欣怡小口啃着凉透的红薯,没有应声,反正田母只是嘴上说说,对田欣欣这个金疙瘩,在她嫁进村长家前还是十分纵容。

在田母眼里马上要跟田大勇订婚的田欣欣已经不是田家人了,而是村长儿媳妇,要客气招待。

田欣怡表示无语,所以田家啥脏活累活都等着她这个田家仅剩的闺女做呗。

手里的红薯是已经发过芽的,田军咬了一口,难吃,扔到一边,自然顺延到田家厨余垃圾桶,田欣怡身上。

虽然红薯有一股霉苦味,但胜在个大,口感绵密,吃一个能顶半天。

田欣怡不嫌弃,能吃饱就行,她从来不矫情,在什么样的位置过什么样的生活。

拍拍手,将最后一口红薯皮也扔进嘴里,田欣怡打水洗碗,缸里的水刺凉,手指冻红,跟五根胡萝卜一样,瘙痒刺痛在指节缝里作乱。

快了、苦日子就要到头了。

活动僵硬的十指,田欣怡平静的跟在田母身后一起去地里。

走到村口,聚在一起的人还没散开,田母是田家村八婆队队长,自然不能错过,瘦小的身躯在人堆里穿梭,细胳膊薅开两边的人,硬是挤到前排。

田欣怡见缝插针,跟在田母身后,也获得了第一排的观影位。

还不等田欣怡站稳,一旁的大婶就拉住她的手,跟她小声嘀咕。

“田二妞,你不知道多大的阵仗,俺刚进来就看见李村医拿他那巴掌长的针往这小伙儿身上扎。

额滴乖乖,也不怕把人扎死。”

跟她说话的是隔壁田志媳妇,按理说她应该叫声伯母。

“诶,伯母,怎么个事儿?”

见田欣怡捧场,田志媳妇投去赞赏的眼神,咂吧嘴,开始滔滔不绝一顿输出。

内容奇葩,充分贯彻农村人天马行空的巨大脑洞,好好的年轻送信小伙儿,成了骑着偷来的自行车跟村头寡妇私会的混混。

天大亮,田欣怡看清小伙的长相,虽说是有那么些猥琐,也没穿送信员工作服,但也不至于这么离谱吧。

编得还有头有尾,好似就坐在小伙儿自行车后座亲眼所见,要不是田欣怡是事发第一目击者,保不齐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嘴里不时应和,眼睛在人群里找女主的身影,居然不在?

嗯?

散落在一旁的布包,袋口打开,露出信封一角。

她走之前明明将信封完好的放进布包里,将扣子扣上的。

散落出来的信封,还是整齐的叠在一起,只是少了一封。

心头一跳,田欣怡视线滑过围观人群,最后定在一个瘦得颧骨突出,脸色铁青,抱着个孩子的女人身上。

林知青,林秀玉,三年前到田家村,长相秀美,据说家里条件也不错,只是后来落水,被田壮救了。

田壮是个傻大个,小时候一场高烧,烧坏了脑子,智商只有9岁孩童左右。

田壮父亲早逝,母亲李芳独自一人把他拉扯大,是村里有名的泼妇,就连村长族老都拿她没办法。

李芳是最喜欢占小便宜的人,村里人都看见她儿子救了林知青,那不得把林知青的家底给掏空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中午村里人就看见李芳从知青院里搬了两大木箱东西出来,没人知道里面装了什么,只是在那之后林秀玉再也没穿过新衣服,开小灶,而是跟其他知青一起吃大锅饭。

而李芳也没揪着林秀玉不放,没让田壮强娶林秀玉,可让村里人大跌眼镜的是,林秀玉在一个月后主动踏进李芳家门,一周后就嫁给了田壮。

听村里大妈说,林秀玉嫁给田壮后,李芳对其轻则辱骂,重则用扫帚打得林秀玉几天下不来床,直到林秀玉怀上孩子情况才好些。

不过这些都是村里人说,必定有添油加醋的成分在,原文里林秀玉可不是善茬,堪称林黛玉的身板,鲁智深的力气,别说李芳打她,她不打李芳都是好的。

且林秀玉天生石女,无法生育,因为喜欢女人,被家族流放到乡下,而她怀里抱着的孩子,身份成谜。

田欣怡盯着林秀玉入神,被一个眼角有细纹,身形丰腴,蜜色肌肤,五官艳丽的女人剜了几眼。

哟~林秀玉的婆婆啊,李芳也是风韵犹存,完全看不出是个35岁的人。

被瞪了也不恼,田欣怡对李芳呲个大牙傻乐,得到对方一记白眼。

没错,傻子田壮也不是李芳的儿子,李芳是田壮他爹从隔壁李村买回来的,只是李芳进门没多久,田壮他爹就死了。

李芳也没另嫁,尽心尽力的带大田壮,十几年过来,在田家村也算有些地位。

其实仔细看,林秀玉瘦归瘦,那露出来的手臂,肌肉线条紧实,抱着孩子这么久,稳稳当当也不晃,根本不是一个长期被虐待的弱女子能做到的。

更何况林秀玉和李芳站在一起,两人下意识贴近,手臂紧贴,李芳说话时,林秀玉那是有声必应。

也就田家村里的人只见过两男的搞在一起,没见过女的,不然就这两人的氛围,怎么说得出两人关系不好的话。

不过小说以女主田欣欣视角展开,对林秀玉着墨不多,文中只说林秀玉在女主接到通知书后,竟也考上了大学,瞒着李芳,抛夫弃子,跑了。

李芳在林秀玉走的第二年,也跟村长开了证明,说要去找林秀玉,带着孩子和田壮一起去了京城,再也没回来。

而林秀玉,最后出现在李招弟嘴里,说是婆婆的大哥有个不争气的女儿,不喜欢男人偏生喜欢女人,去乡下还给爸妈带了个乡下媳妇回来。

这乡下媳妇还拖家带口,带了两个娃一起进门,女儿自己开公司,会赚钱,爹妈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个乡下老媳妇。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田欣怡”订婚那天,林秀玉就走了,按照林秀玉的性格,走之前应该将一切都安排妥帖了,但千防万防天意难防,李芳病了。

田壮一个傻子,要带孩子,对病到昏厥的李芳束手无策,只能哭喊,最后求路过的李招弟帮忙送李芳去医院。

自此之后,李芳的身体就不大好,而李招弟在到方家后就觉得林老板对她十分客气,甚至送了她一套镯子。

那她何不将这份恩情拿过来呢?

对抢别人机缘这件事田欣怡毫无负担,毕竟她都要抢李招弟最大的机缘方墨了,也不必假惺惺的表示不是自愿,不如要抢就抢个干干净净。

田欣怡一直信奉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现在她吃不饱穿不暖,自然也没有道德。

“干啥呢,干啥呢,围在这干啥呢?还不快去地里,谁要是还在这磨蹭,到时候就扣谁公分!”村长田卫国出来,吆喝堵在村口的众人散开。

此话一出,众人再不舍也推推嚷嚷的往前走,可一个身影却逆流而上,冲到村医身边,一把薅起布袋里的信封,拿在手里。

准备离开的众人见状放慢脚步,转头观望,也不怕一脚踏空摔个底儿朝天。

“哟,这不是咋欣欣妞嘛!”高昂的声音咋咋呼呼来一句。

“啥?!”田母猛回头,一看那个披头散发,动作癫狂的女人,可不就穿着她家欣欣的袄子嘛。

“大妞,干啥捏,还不快跟我去上工。”田母快步上前,拽住田欣欣的胳膊,把田欣欣挡在自己身后。

田欣欣却疯癫一般,将手里的三封信封来回翻看,嘴里不停念叨着“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没有!”

攥住信封的指尖用力到指甲全部褪去血色,不住的颤抖。

“欣欣,你这是病了!今天就别去上工了,好好回去休息。”一个模样憨厚,一米七左右的男人走出来,嘴里说着安慰的话,手下却强硬掰开田欣欣的手,把信封揣进自己怀里。

男人背对着她,田欣怡只能看到男人弯腰在田欣欣耳边低语几句,田欣欣便乖顺的低头,任由田母将她带回屋。

“各位,欣欣今天有些不舒服,女人嘛,都有那几天,今儿顺道回去准备一下我们两家人的事儿。”男人朗声跟众人打趣。

“诶,理解理解,这娇媳妇,谁不心疼,大勇你是有福喽。”男人们聚在一块调侃,女人也不时掺和几声。

农村的玩笑,总是离不开下半身,好似离了那东西,话都不会说了。

田欣怡听得直犯恶心,即使她跟田欣欣有利益冲突,可田欣欣被这群人当家畜一样说笑,不免让她升起兔死狐悲之感。

这个地方,真的就是人间地狱,若她没受过教育,浑浑噩噩一辈子倒也无妨,可她不是,她是21世纪的田欣怡,一辈子困在这里她只会生不如死。

仓禀足而知廉耻,这群人不是人,而是未开化的野兽,淳朴是他们披的皮囊。

刚刚田欣欣的眼神里分明是惊恐,田欣怡透过眼角打量这个憨厚的年轻男人,不知道这层皮下是怎样的怪物,让田欣欣都避之不及。

虽然有些同情田欣欣,但田欣欣要将她推进火坑就不对了,田欣怡这人睚眦必报,有人打她的坏主意,她会将那人埋坑里,连踩几脚,让她后悔来到这世上。

瞄了几眼,田欣怡就收回目光,老老实实的躲在人群里,当根木头。

被众人簇拥在中心的田大勇疑惑转头,漆黑的眼睛在身后人群里快速滑过,又继续跟周围人说笑。

今天田欣欣没有去上工,田欣欣的任务自然就落到田欣怡头上。

田欣怡不敢干到天黑,她一个未婚姑娘,深夜独自走在村里也十分危险。

别说什么她现在长得不好看,有些禽兽根本不管你啥样,黑灯瞎火的,是个女的就行。

今天田家村的这群男人又突破了田欣怡预期的下限,堪称毫无廉耻,更别说村里还有老光棍。

要是干不完,田母是不会给吃的,第二天还要接着干活,天寒地冻,还要劳心劳力的干活,人肯定是撑不住。

田母连家里有几颗红薯都数得清清楚楚,田欣怡只有接触到物品才能收入空间,储物柜田欣怡打不开,所以到现在空间里除了自带的药瓶,还是空空如也。

于是田欣怡今天真是拼了命的在干,粗糙皲裂的手又新添几颗水泡。

田欣怡心里怨气多到要实化,打算在走的时候送田家人一份大礼。

赶回田家,迎接她的是冷锅冷灶,还有院角一木盆的脏衣服。

深吸几口气,压下心头的怒气,田欣怡拿起皱巴巴的小红薯往嘴里塞,作为孤儿,田欣怡从小就懂看人脸色,谋定而后动,不做没把握的事。

现在她还不能跟田家撕破脸,她只有靠田家才能到西北军区。

咽下最后一口红薯,天已经黑透,并没管角落里的脏衣服,田欣怡摸黑进了鸡窝。

田家养了两只老母鸡,人的日子过得苦,鸡的更苦,由于营养不良,两只老母鸡下蛋并不勤快,但一星期总有那么七八颗。

鸡窝里的鸡站在鸡架子上,对摸进来的田欣怡并没有反应,运气好,鸡窝里有两颗蛋,田欣怡全部收进空间,打算明天早上煮熟放进空间里。

心满意足的离开鸡窝,田欣怡把木盆端到水缸边,舀两瓢水泡着,用手随意扒拉几下,就挤干水,摸黑挂起来。

轻手轻脚回到房间,田欣怡脱下鞋,爬上床打算睡觉,今天太累了,让她的脑子运转迟钝。

“二妞。” 黑暗里,被窝另一头传来含糊的声音。

回复她的只有田欣怡渐起的呼噜声。

清早,跟往日第一件事就是泡脚不同,田欣怡拿个碗装热水,再将昨夜摸的两颗小鸡蛋放进去,不怕烫的护在怀里。

等热气渐消,田欣怡拿起鸡蛋摇晃,应该是熟了,把鸡蛋收进空间,端起碗,到茅厕倒泡鸡蛋水。

茅厕难闻的味道很好的掩盖住鸡蛋水有些刺鼻的味道。

回到厨房,泡脚已经来不及,田欣怡迅速洗脸,泡手,闪回灶前,乖巧的坐着。

还没等她坐稳,厨房门就被推开,田母睡眼朦胧的走进来。

接过田欣怡递来的“毛巾” ,田母洗脸,清醒不少,对田欣怡说“二妞,今天你不用去上工,把家里全部收拾出来,鸡窝也是,那些鸡屎全给我弄到坑里去。”

“哦,好。”田欣怡答应下来,没有好奇的追问。

田母看着眼前这个没眼力见的憨丫头,只觉看不上眼,她和老田都是机灵人,怎么就生了个憨货?

算了,反正都18了,来年就该相看人家了。

田母这边琢磨着来年把田欣怡卖到哪家,手下也不耽误,麻利的开始准备早饭。

田家村,女人是不能上桌的,在灶台吃完饭,田母带着田欣欣急匆匆出门。

田欣欣今天穿了身桃粉色棉衣,黑亮的头发梳成两股麻花辫,耷拉在鼓鼓囊囊的胸两侧,脚蹬一双红布鞋,根本不是去上工。

田母也是穿上了压箱底的军绿袄子,平日乱糟糟的头发也梳成低马尾。

想来,是要去村长家谈论两家的婚事。

田欣怡在田父带着田军离开后,两三步跑到门口,拴上院门,直冲田军房间。

床底光线昏暗,浮尘呛得田欣怡抿嘴不停小声咳嗽,手指在光滑的木板上摸索,突然指腹触到凹凸不平的纹路。

田欣怡心头暗喜,嘴角上翘,指甲扣进缝隙,左右摇晃,抽出一块木板。

木板出现个成人拳头大的洞,洞有些小,手伸进去难以活动,田欣怡屏息凝神,绷直手指在里面仔细摸索,额头细汗密布,终于在手指要抽筋时,指尖碰到一个盒子。

抽出盒子,将木块归位,田欣怡满身狼狈地爬出床底,迫不及待的打开盒子,盒子里一对羊脂玉镯子,下面铺着两块黄金。

田欣怡手一翻,将盒子收入空间,拿出鸡蛋剥开,一口吞掉,蛋白质满足田欣怡多日的饥饿,让激动发胀的头脑清醒。

只舍得吃一颗鸡蛋,把蛋壳收进空间,田欣怡开始拿扫帚收拾房间,一边收拾,一边仔细留意容易藏钱的地方。

嗯?

衣柜后,一块砖缝明显比其它磨损更多,田欣怡推开衣柜,扣出红砖,撩开布包一角,心里有底后,把红砖复原,衣柜严丝合缝的挪回原地。

仔仔细细将田家能搜刮的地方都扫荡一番,空空荡荡的空间终于多了几颗红薯,一把豆子。

太阳早早回家,田欣怡坐在庭院小凳上,单手托脸,眺望与余晖融为一色的矮丘,清浅的眸子里画上火红晚霞。

上一次如此惬意欣赏日落,还是在孤儿院时,后来生活被工作填满,早上天未亮便要到工位,晚上踏月而归,好似成了夜行生物,活在黑暗里。

这里不好,生活落后,人和地一样贫瘠,女人的未来通通指向灰暗麻木,可这一刻,田欣怡蓦然被眼前风景抚慰。

清风吹拂额前碎发,吹平多日紧皱的眉心,枯黄破碎的树叶飘落到膝头,田欣怡举起叶柄,透过树叶上的孔洞观察这个陌生的世界。

漂泊不定的灵魂也随风扎进了这个世界。

自上次回来,田欣欣多日不见笑模样,整个田家笼罩在低沉的压抑氛围里。

田父沉默不解的目光,田母恨铁不成钢的劝说,全都倾注在田欣欣身上,让她愈发阴郁。

田欣怡并未掺和进三人的对峙,按部就班的过好每一天,盯着地里的粮食,守着鸡窝里的鸡蛋,慢慢填满自己的粮袋。

“田欣怡,陪姐姐走走。”田欣欣叫住要去上工的田欣怡。

田欣怡回身,看向田母,田母点点头,表示同意,主动接过田欣怡手里的篓子。

“姐?”田欣怡走到田欣欣跟前,满脸不解。

田欣欣并没有说话,而是牵着田欣怡的手,从田家后门,一路走到后山腰的柿子树下。

“坐。”搬起一块石头放在柿子树下,田欣欣示意田欣怡坐下,这还是记事以来,田欣欣第一次如此关照她这个妹妹。

“你还记得吗?我们小时候一起守在这棵柿子树下,数着上面的柿子,每天不管多累,都要来看一看,就盼着它熟。”田欣欣抚摸着柿子树粗糙的树干,呐喃细语,风吹起她的发丝,暖和的光轻抚她的发顶,似林中兰花。

“是啊。”美人很美,田欣怡却无心欣赏,毕竟,这是一条美人蛇。

记忆里小小的人,每天守在树下,青皮柿子染上一点黄,便能开心一整天。

最后,第一颗黄透的柿子,被可爱的姐姐喂进妹妹嘴里,很甜很甜,是妹妹灰白记忆里为数不多的亮色。

从此往后,妹妹生活中的所有色彩都与姐姐有关,即使后来,姐姐不再爱她,亲手将她推入深渊。

哈?田欣怡心头讥笑,不是很爱姐姐吗?那为什么要逃,让她来承受这一切?!

风过林梢,树叶沙沙作响,似有人轻声呢喃。

田欣欣转身看向这个沉默寡言的妹妹,幼时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只是觉得她原不是这样。

一瞬间恍惚,耳边似响起一道清脆欢欣的童声,在叫她姐姐。

抛去突如其来的恻隐,田欣欣蹲下,握住田欣怡皲裂冰凉的双手,语气哽咽。

“欣怡,姐姐求你一件事,姐从来没求过你,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一定要帮帮姐。”

田欣怡将田欣欣搂进怀里,用手轻轻拍她的背,语气里全是心疼无措,不停承诺,“俺一定会帮你的,一定会的!”

脸上却面无表情,双眼眺望远处树枝上卿卿我我的两只麻雀。

“欣怡,你大勇哥他不是男人!”

“啥?”手一顿,田欣怡真有些震惊,要是田大勇不能人道,那文里"田欣怡"掉的孩子是谁的。

“欣怡,田大勇他是个太监!”田欣欣激动的站起来,抓住田欣怡的胳膊,眼里全是泪,说着说着泪流满面。

“爹妈就是我要去死啊,他们都知道的啊!欣怡只有你了,这个家里只有你能帮我了。”田欣欣抱住田欣怡,声音喑哑,哽咽落泪。

“欣怡,我要走,我考上了京城的大学,后天他们就要摆酒席,我不能再等了,妹妹,你帮帮姐姐,到时候你就把这包东西,放进田大勇酒碗里就行。”田欣欣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放进田欣怡手心。

凤眼里有哀求,有悲痛,有绝望,却没有一丝心虚与愧疚。

“会的,会的,姐你别怕,俺会护着你的。”将纸包揣进怀里,田欣怡擦去田欣欣眼角的泪,粗糙的指尖在白皙肌肤上留下一道红痕。

“妹妹!”无语凝噎,看着眼前满是心疼,关心她的妹妹,田欣怡紧绷多日的神经终于松开,成功了,成功了!她能逃离田家村了!

“谢谢你,谢谢你,妹妹。”错开目光,田欣欣压下心底翻涌的不明情绪,连声道谢,然后逃也似地奔下山。

视线模糊,俏丽的身影与记忆里的小小身影重合,又一起消散在重重树影中。

豆大的泪,成串滴落,打湿衣襟,田欣怡抬手,狠狠给自己来了个耳光,厉声呵斥“妈的,贱皮子,都走了,还不让人清净。”

身体还残留着"田欣怡"的情绪,属于她人的情绪翻涌,可现在这副身体是她的!灵魂冷眼旁观身体破碎哭泣。

"田欣怡''居然还在不甘,身体想奔下山抱住田欣欣为她遮风避雨!

既然这么放不下,那为什么要逃!真是个疯子。

“哈哈哈……”眼睛在哭泣,嘴在狂笑,田欣怡毫不留情的咒骂,嘲笑"田欣怡",将积压许久的愤恨倾数倒出,凭什么?凭什么是她!

像个癫狂疯魔的疯婆子,在林中又哭又笑,嘴里念叨恶毒至极之语。

直到筋疲力尽,掏空身体的翻涌情绪才沉寂,心脏被冲击,不时抽痛,将多日憋闷,愤恨发泄完,田欣怡躺在落叶上,身体很累,人却轻松许多。

“抱歉,你好好去吧。”捂住心口,田欣怡轻声道歉。

抬手挡在眼前,透过指缝看天上慢吞吞飘动的云,田欣怡眼睑微阖,思索三日后的婚宴。

这包药,是要下的,田欣欣也要留下来,可这个恶人不能是她,谁呢?谁能挡住田欣欣逃跑的路?

知青!

那三封通知书!

田欣欣的通知书已经被她烧了,那她哪儿来的通知书?

毫无疑问,是那三封里的一封。

那天围观的知青除了每日最早上工的林秀玉在前排,其他知青都被挤在外围,根本不知道具体情况。

信封被田大勇扣下,昏迷的寄信员醒来后便骑车离去,通知书的事,被多方一起默契掩盖。

林秀玉不会主动告诉那些知青有关通知书的事,田大勇私扣信封是她谈判的筹码,所以林秀玉能轻松离开田家村,李芳能带着田壮、田雨毫无阻碍离开田家村,而无族老出来阻拦。

现在,这潭死水该由她来搅浑,结婚,就该热热闹闹的,不是吗?

拍拍身上的枯叶,田欣怡起身在林间转悠,摘野菜蘑菇,放进空间,想到婚宴后田大哥的信应该就到了,心情美妙的哼着歌,手下动作都有力了。

凌晨,田家便亮起暖光,平日珍稀放着的蜡烛,摆在桌前,烛影摇晃,照出窗前鲜红喜庆的喜字窗花。

几个女人围着端坐在凳子上的少女,手下不停动作,为白皙肌肤抹上几抹胭红。

田欣欣僵坐在凳子上,如同木偶,任人摆弄,双眼无神,望着小镜里娇美的面容,微垂眼皮,掩住眼底的冷意。

抬眼对上一旁端水的田欣怡,得到肯定的回应,才收回目光,放在膝上的手指,将艳红布料抓皱。

田欣怡端着水,冷眼看着一群人热热闹闹,说说笑笑,摆弄面无表情的新娘,烛光照射下影子像几条绳索,牵住田欣欣的脖子,死死套牢。

门外热闹起来,是田母的娘家兄弟到了,因为田欣欣今后就是村长儿媳妇了,想着来帮忙,多少是个人情。

人多起来,田欣怡也更忙了,要伺候一群大老爷,还要在厨房帮忙准备早饭。

昨天田大勇叫兄弟一起抬了两大袋粮食过来,不然就田家的那点存粮,根本就不够招待。

除了粮食,还有礼钱,不知道是多少,但应该不少,昨天田父田母脸都要笑烂了,田欣怡还听到田母不时嘀咕田军的房子有着落了。

于是昨晚田欣怡给田军端水时,特地瞄了几眼衣柜,衣柜角的地面上有几道划痕,看来衣柜被挪动过。

麻利的将煮好的红薯、豆子粥盛好,再从腌菜缸里掏出两个萝卜,切成碎粒,一起端到院子里,招呼大家来吃饭。

男人们坐在院子里,大口喝粥,嘻嘻哈哈调笑,小屋里女人们还在热火朝天的干活,只能抽空抓起红薯吃上几口。

说是来帮忙,田欣怡是完全没看出来,这群男人就是麻烦制造机,不停给她增加工作量。

田欣怡真想冲出去,拿起鞋,一人赏一个鞋印子,叫他们都滚!

去他妈的,桌子板凳不摆,光吃不做,吃完碗一撂,留下满地狼籍,勾肩搭背到田父炕上继续吹水,还要等女人去伺候他。

田欣欣结婚,最忙的居然是她?!田欣怡忙得跟陀螺一样团团转,还要抽空伺候田军洗漱,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

终于,天大亮,村口处唢呐声响起,嘈杂声响起,田欣怡打开门,朝村口望去,远远就能看到一片红。

屋里躲懒的男人一窝蜂窜出来,守在院子里等迎亲队伍到来。

小屋里,田母也走出来,站在门口,踮起脚,紧张张望。

田欣怡沉默的站在一旁,看着穿着笔挺中山装的新郎骑着崭新自行车,在众人簇拥下,几乎没被阻拦,畅通无阻的来到田欣欣屋前。

“媳妇儿,俺来接你了。”声音洪亮,田大勇黄黑的脸上飘起两团红晕,眼睛黑亮,显然高兴得意不已。

又唤了几句,房门才在千呼万唤中打开,喧嚣沉寂一瞬,又爆发出更强的声浪。

面容娇俏的少女,身穿正红,人比花娇,俏生生站在门口,抬眼望来,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情,如开到绚烂的山茶花。

田欣怡站在院子里,眼底划过惊艳,不得不承认,女主稍加打扮,美得艳丽,学识又赋予她书香气,多了分大气。

田大勇一把牵过田欣欣白嫩的手,红光满面,眼里满是惊艳,粗黑眉毛高高挑起,很是开心。

田欣欣一脸娇羞,依偎在田大勇身边,凤眼瞧着田大勇,眼底柔情蜜意不似作假。

看来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这句话也有些道理。

众人见状,纷纷起哄调侃,夸赞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哪哪儿都般配,不要钱的好话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甩。

不要觉得田家村的人不会夸人,有时无知反而让人更大胆,说起话来毫无负担,拍马屁,只要有用,喊祖宗都行。

田母守在门口,两眼含泪,拉着田欣欣的手嘱咐了又嘱咐,哽咽着将田欣欣亲手扶上自行车后座。

院里的人都跟在新人后头,转移阵地,到村长家准备吃席。

刚刚还热闹不已的院子,现在就剩下田母和田欣怡孤零零站在门口,大眼瞪小眼。

田母抹去眼角挤出来的泪花,瞪了眼杵在门口的“木头”,恨铁不成钢伸手狠狠掐两下,“没眼色的,还不快拿碗筷,去村长家帮忙!”

说完,两条腿倒腾飞快,一溜烟儿就追到村长家,丝毫不见刚才的不舍。

按揉刺痛的手臂,田欣怡冲贼老天比出国际友好手势,走进厨房,把地上的酒坛抱到灶台上。

这高粱酒是田父专门托人到隔壁李家村收来的,村长家给的彩礼高,他田家嫁女儿也不能太寒碜,便跟村长说,招待用的酒水就女方家提供。

装酒的坛子是普通土坛,上面用黄纸盖住,用稻草箍住坛口。

田欣怡解开稻草,揭开黄纸,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刺鼻酒精味,拿出空间里的玉瓶,挑出一颗绝嗣丹扔进酒里, 绝嗣丹遇水则化,融进酒里,看不出任何异样。

将酒坛重新封好,田欣怡抱着酒往村长家赶。

这坛酒田家村大多数男人都会喝,而作为新人,田大勇和田欣欣需要敬酒,是一定会喝的。

高粱酒近10斤,一颗绝嗣丹扔进去,虽然分散了药力,但也足够让喝下去的人生子比常人弱许多。

刚到村长家,还没歇脚,就被不知名大婶推到厨房,无缝衔接的开始劳作。

田欣怡很想给田家村所有人,人人一个大比兜子,她难道是很贱的人吗?怎么不管到哪儿都被人理所当然的当牛马使?

前院热火朝天,男人粗犷刺耳的划拳声,男孩叽叽喳喳的尖叫,混着身边女人们的不停念叨,田欣怡耳膜嗡隆隆,出现耳鸣,后背被汗浸湿,旁边的大妈还不停使唤她。

我忍!我忍!!!啊啊啊啊!让你们通通断子绝孙!想到那坛酒,田欣怡气顺了不少。

见时间差不多了,田欣怡使出尿遁,顺着村长家茅厕后墙,翻出去,撒腿就跑,一路狂奔,直冲知青大院后门,将布包扔进知青院里,然后又狂奔回茅厕。

喘匀气后,擦掉头上的汗,田欣怡脚步轻快的回到厨房。

那个布袋里她包了两个拳头大的石头,扔到了知青们摆在院子里吃饭的桌子上,给那桌子砸个大洞。

好在院墙低,不然以她的力气扔进去很难精准降落,知青院里的知青并没被邀请去吃酒席。

田家村的人极度排外,不会允许外来人一起吃饭,现在知青都在院里,趁还没有人出来,田欣怡天降巨石,巨大的声响足以将房间内的人全引出来。

等人出来见到破洞的桌子,自然也能看见布包,布包里有田欣怡写的一封告密信。

信里将田大勇私截通知书,田欣欣偷通知书,想顶替人去京城上大学,且打算今晚就走的事交代的清清楚楚。

写信的纸是田欣怡那天大扫除找出来的,是田大哥当初用剩下的普通黄纸,是田家村最常用的纸。

至于字,是用田强用剩扔在床底的铅笔写的,之后就算有人想查,也查不到她这个文盲头上。

虽然知青们损失了张饭桌,但也拥有了光明的未来不是吗?

“来,田二妞,把这碗粥给你姐端去。”大婶指着灶台边滚烫的粥,示意田欣怡快去。

粥倒进碗里,还在冒小泡咕嘟,热气腾腾,肉眼可见的烫,这样还要她马上端过去?!

在大婶催促的目光下,田欣怡抢过大婶手里的抹布,在大婶惊诧目光下,用抹布包住碗,“婶子,我去去就回。”

一路问路,在人缝里艰难前行,田欣怡终于到了新房前。

“扣扣——”田欣怡敲门。

“进。”里头应声,田欣怡连忙推门而入,将碗放到炕上。

屋里只有田欣欣,见来人是田欣怡,田欣欣眼前一亮,赶忙起身拴上房门,拉住田欣怡的手,着急问道“二妞,你把药下了吗?”

“还没呢,姐,俺、俺不知道咋下。”田欣怡低头,嚅嗫答道,不敢抬眼看田欣欣。

田欣欣脸色骤变,手指狠狠掐住田欣怡的胳膊,指尖用力泛白,声音破碎凄厉,但仍压低不敢大声“你怎么这么没用,真是个废物!药呢?拿出来给我!”

二妞这蠢货真是从小到大都指望不上,看来只有靠她自己了,田欣欣眼睛滴溜溜一转,又想出个好主意。

“二妞,对不起,姐刚刚太着急了,你把药给我吧。”田欣欣两眼含泪,松开田欣怡,无力的跌坐在炕上,低声哭泣。

田欣怡将怀里的药包递给田欣欣,拿起桌上的布给田欣欣擦眼泪。

“姐,别哭了,是俺不好。”

“妹妹,今晚爸妈睡了过后,你能不能偷偷来看看俺?”田欣欣握住田欣怡的手,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满眼祈求。

“好,你别哭了,姐,看你哭俺难受。”说着说着,田欣怡也掉起眼泪。

“好了,咋俩都不哭了,你出去忙吧,俺等你。”田欣欣伸手温柔的擦去田欣怡脸上的泪,打开门栓,亲自将人送出去。

田欣怡依依不舍的转身,眼底的泪瞬间止住,拎着抹布,回厨房去了。

厨房里早就上完菜,开始吃席了,她妈乐呵呵的坐在凳上,吃得满嘴是油,都没想过自个儿还有个女儿忙活一天,啥都没吃。

太累了,田欣怡也懒得计较,自己去拿两个红薯,揣着走到院角慢慢吃,望着眼前热闹的景象,田欣怡只感觉到无聊,厌恶,只余格格不入。

田家村喜宴因为近几年收成不佳,全都缩减成中午一席,吃完大家便端起自家板凳回家,等休息会儿就接着到地里干活。

田欣怡没去地里,被田母留在村长家帮忙收拾一地狼藉。

作为新媳妇,田欣欣头天进门不能出屋子,只能呆在屋里,等田大勇去找她,自然没机会出来打搅田欣怡。

坐在水井边,田欣怡看着村长媳妇又端来两叠脏碗,直接放进她刚刚清洗完的碗堆里。

“二妞,麻烦你了,不过你明年也该相看人家,现在多做点儿也好,大家都喜欢勤快媳妇儿。”说着抬眼在田欣怡脸上打量几圈。

“像你这样脸蛋儿不是多好看的,那就只有多干,大娘作为过来人,说这些都是为你好。”

“嗯,俺知道。”田欣怡应声,不管大娘絮叨,埋头苦干。

大娘见人没反应,只觉没意思,撇撇嘴,回屋去了。

田欣怡狠狠闭眼,双手攥拳,浸入水盆里刺骨冰凉的井水里。

冷和痛钻进骨缝,牵扯住愤怒跳动的心,深呼吸,冷空气进入鼻腔给大脑降温。

缓缓张开没有知觉的手指,田欣怡接着淘洗碗筷,眼睫微垂,挡住眼底肆虐的愤怒。

呵,村长?趴在人身上吸血的蚊子,就应该被拍死!

原本不打算过多掺和田家村的事,可欺人太甚,田家村的每一个人都精准踩中田欣怡的雷点,在她的雷区蹦哒。

现今第一次恢复高考,田大勇就敢私自扣押通知书,告到县里,不止田大勇要出事,田村长的村长位置也会丢。

更何况这些年田村长没少利用村长之便,收取财物,田家村有不少人知道,只是碍于村长淫威,大家都烂在肚子里,没说出去。

空间内纸笔还有剩,到时候去西北会到县里坐火车,县政府离火车站很近,到时候不去投封举报信,她就不是田欣怡。

文中描述,“田欣怡”替嫁给田大勇没多久,县里就频繁召开会议,许多公社下的村干部都被罢免职务,说是县里空降了个沿海来的公子当书记,正大刀阔斧的要求整改,对群众举报也十分重视。

只要田欣怡投举报信,不需要多做,县里一来人,田家村的人就会把田村长买得干干净净,毕竟这村长职位只有空出来,大家才有机会上去。

田欣怡将洗好的碗筷端进厨房,大娘拿起一个碗用手一抹,满意的点头,见田欣怡老实站在灶台边,眼神憨厚,没有乱瞄乱看,再一想落了几层灰的老屋,眉毛一挑,亲近的拉过田欣怡的手。

“来二妞吃点东西,待会子你大娘我还要去上工,就麻烦你把西边那几间土屋扫扫。”边说边把手里凉透的红薯往田欣怡手里塞。

“嗯,行。”田欣怡木讷点头,有些扭捏地接过红薯,扑面而来的小家子气让大娘更加放心,把灶台上的剩菜锁进橱柜,便高高兴兴出门上工。

田欣怡懒得计较,拿起扫帚迫不及待的朝土屋走。

土屋十分破旧,茅草顶稀稀拉拉,只余四面黄泥土墙,里面全被搬空,许久没住人,积了厚厚一层黑灰。

这地儿根本没打扫的必要,大娘想不明白自家老头为啥每次下大雨都要让她去看看土屋塌没塌。

要她说还不如推了,给家里建几间瓦房,村里头一间瓦房被田欣欣她家占去,大娘还不高兴好一阵,偏生老头子说是爹妈留得,舍不得,闹到后面,还是大娘妥协。

田欣怡也觉得没打扫的必要,可偏生这样破旧的土屋,村长家还留着,必然藏了些东西。

田欣怡将地上的积灰扫到角落,仔细观察房子各个角落,看见有色差的地方就伸手摸索,把木屋从里到外都看了个遍,什么都没看出来,反倒累得满头大汗。

“呜汪——”背后传来一声犬吠,田欣怡一激灵,转身就见一条大黄狗,瞪着黑溜溜的眼睛,歪头看着她。

“嘬嘬嘬。”嘴巴下意识发出动静,两眼相望,确认过眼神后,黄狗吐出舌头,哼哧哼哧喘粗气,尾巴摇成螺旋桨,跑到田欣怡腿边打转。

掌心贴上黄狗厚实温暖的脑袋,田欣怡狠狠揉了几把,被黄狗热情的用脑门顶手心,心情也好了不少。

在现代她一人独居,听说土狗护主,聪明,就在乡下买了条土狗,取名富贵,希望自己大富大贵。

富贵确实聪明,从来不叫,来她家第一个月就将楼栋里的人认全了,待在家里听到陌生人的声音会扒拉田欣怡的腿示意。

只是,她再也没法见到富贵,好在她出事前,因为出差将富贵寄养在宠物店里。

宠物店的店长是个喜欢动物的富二代,对机灵的富贵极为疼爱,经常给富贵开小灶,如今她回不去,富贵的日子应该也不会太差。

想到这,田欣怡稍感欣慰,算是她这些天来所有不幸遭遇里的唯一好消息吧。

黄狗热情的舔田欣怡的手指,留下满手口水,田欣怡反手在狗脑袋上擦干净。

黄狗猛地后退,狗眼上翻,眉毛挤成两颗豆豆,送了田欣怡两个白眼。

这该死的熟悉感,不就是她犯傻时富贵看她的眼神吗?

富贵?可长得完全不一样啊。

对上田欣怡疑惑的目光,狗子跟人一样叹口气,又翻了个白眼。

“富、富贵、田富贵儿?”田欣怡犹疑出声。

“汪!”狗子端坐在地上。

“卧倒!”田欣怡下达命令,狗子迅速侧身倒在地上装死。

是富贵!是富贵!只有她家狗子听到卧倒会这样。

眼泪夺眶而出,田欣怡跪坐在地,抱起地上的狗子,哽咽得说不出话,只能不停抽噎,汹涌的情绪让身体不住战栗。

积压在心底的委屈、害怕,在这一刻肆无忌惮的发泄出来。

狗子把头埋进田欣怡脖弯,小声哼唧。

“狗东西,放着好日子不过,怎么跟过来了?”眼睛红肿,田欣怡薅出狗头,抽噎着恨铁不成钢地揪住狗耳朵。

狗子哼唧着回了个白眼。

田欣怡破涕而笑,捧住狗脸,珍惜的在湿润的狗鼻子上烙下一吻。

邋遢老态的女人和瘦弱难看的狗狗依偎在一起,眼里清晰映出彼此快乐的样子。

田欣怡一直以为自己是保护者,保护着田富贵这条傻狗,可再次见面的软弱让田欣怡恍然,原来她也依赖着富贵,这条被她接回家的傻狗。

“傻东西。”擦去眼泪,田欣怡心疼的抚摸富贵肋骨突出的身体,粗糙干枯的毛发,嘴边银白的毛无声诉说这具身体的年老。

心酸难忍,捏捏空瘪的狗肚子,田欣怡拿出空间里的药瓶,倒出一颗绝嗣丹。

富贵疑惑,狗眼盯着突然在主人手里的瓶子,鼻子凑上去嗅闻,被手掌隔开。

狗嘴咯啦咯啦张合,无声表达自己的不满,眼前一颗绿丸腾空飞起,富贵下意识张嘴接住。

“呜?”嘴里什么都没有,富贵急得团团转,没发现自己瘦弱的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丰盈,干燥皮毛变得厚密顺滑,只是身后的两颗荔枝缩水,从此往后田富贵只能称为富贵公公了。

“行了,别转了。”塞个大红薯到傻狗嘴里,田欣怡斗志满满的起身,继续在土屋里巡视。

田富贵儿来了,她要带它一起过上好日子。

田富贵咕咚两口吃完红薯,不解的看着主人又开始在房间里乱刨。

呜呜呜,离了他田富贵,这傻子人类连食物都找不到,难怪变得这么瘦。

“汪汪!”富贵冲扒在土墙上的人喊两声,示意人跟上。

田欣怡跟着富贵七拐八拐,来到村长家后的山沟里,看着田富贵一头扎进半人高的草丛。

田富贵是条有洁癖的狗子,很少乱钻、乱跑,听到草丛里传来两声催促的犬吠,田欣怡抬腿跟上。

一人一狗,走了大概10分钟,来到一处平地,田富贵转头叫一声,示意田欣怡站在旁边,双爪有力的挥动,很快挖出大洞,然后整条狗跳进去,过了片刻叼着个木盒出来。

“汪!”将木盒放到田欣怡面前,田富贵骄傲挺胸,怎么样你富贵哥,这可是他看见有人埋进去的,埋这么深,肯定是好吃的。

瞅见木盒,田欣怡心底有几分猜测,她找了许久的“金库”或许就在这里。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田欣怡用石头捶开锁,打开木盒,呼吸停滞,嘭地将盒子盖上又打开,反复几次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的天啊,10块面额的纸币足有两块红砖高,近万块,田家村这穷山恶水,田村长从哪儿捞的。

老狐狸,家里那几间土屋原来是给这儿打掩护。

“干得好!”奖励大功臣田富贵半颗红薯,田欣怡毫不客气的把木盒收进空间,再叫田富贵把土蹬回去。

天色渐暗,一片墨蓝,田欣怡得回去了,田富贵亦步亦趋的贴在田欣怡腿边,让田欣怡几次差点摔倒。

田欣怡并未阻止,只是走到村长家后院时停下脚步,“富贵儿,听着,这几天你就呆在山里,每天我会来看你,给你带东西,别让其他人看见你,知道吗。”

田欣怡知道富贵能听懂,富贵很聪明,吃了绝嗣丹后绝对能听懂她的话。

“呜呜呜~”富贵趴在地上,狗爪捂住耳朵。

“听话田富贵,没不要你!过几天我就带你走,咱们去过好日子,你不是喜欢吃排骨吗?等咱俩离开这儿,我天天给你做!”扒拉开狗爪子,田欣怡拖着田富贵起来。

田富贵吃了绝嗣丹后身体太好了,出现在田家村里绝对会被人逮去吃,只能让它在山上,现在它皮毛厚实,足以抵御寒冷。

“行了,我走啦,好好照顾自己。”天要黑了,田欣怡最后亲了口田富贵,转身就走,走到院里,转头,田富贵还蹲在原地看着她,田欣怡冲田富贵挥挥手。

回到院里,田欣怡将自己和田富贵踩出来的痕迹全部擦去,然后走到田欣欣房间外。

“姐,俺赶回家做饭去了,俺晚点儿再来看你啊。”说完不等田欣欣回应,脚步匆匆的赶回田家。

田欣欣打开门,只能远远看到一个瘦小的背影,未出口的话咽回去,回到炕上,双眼无神的望着桌边的水壶。

田欣怡步履匆匆的疾行在村道上,迎面而来的是同样脚步匆匆,面色坚毅的几个知青。

田欣怡低头,没打招呼,继续走自己的路,等到拐角稍稍侧头,瞄见几个知青朝村长家走去。

没想到林秀玉也跟着一起去,看来这次村长家讨不到好了,说不定田欣欣也要吃两巴掌。

掩住眼睛里的幸灾乐祸,田欣怡放缓脚步,慢慢朝田家走。

清晨,等到田母接手厨房,伺候完田军后,田欣怡回到房间,翻出女主压在床单下忘带走的小镜子。

镜子只有半个巴掌大,镜面模糊,照物有些不清晰,田欣怡借着微光,第一次在镜子里看自己的样貌。

丑、老态、死气沉沉,蜡黄粗糙的皮肤,干瘪的面颊,枯黄毛燥的头发,眉毛稀疏,五官小而淡,极没有存在感。

全身唯一的亮点就是那双清凌凌的眸子,如同秋日平静碧湖,澄澈冷清,看人始终带着一股忧愁。

这具身体先天条件并不好,不过好在骨架小,瓜子脸,脸型流畅,走不了女主明艳大气的路线,走柔弱小白花路线也不错。

遮住下半张脸,田欣怡转动眼眸,镜子里的女人鲜活起来,眼角眉梢皆是撩人风情,但因为瞳色浅,又给人无辜感。

取出美颜丹,田欣怡吃掉半颗,美颜丹见效慢,等田大哥信到后出发去西北有近半个月的时间,她得现在就吃,先将骨骼调整好,等上了火车再吃剩下半粒,这样等她到了西北,容貌基本能优化完成。

刺痛陡然从骨缝蔓延至全身,田欣怡瘫软在炕上,耳边响起噼里啪啦的声响,清楚感受到骨骼在皮肉下游走,像有人拿刀在刺进体内,贴着骨头刮肉。

好痛,田欣怡瞳孔涣散,身体不受控的痉挛战栗,手指脱力,镜子摔到地上碎成数块。

直到天大亮,炕上的人才踉跄着站起来。

“可惜了。”田欣怡叹声可惜,捡起最大的一块碎镜,观察自己的脸。

肤色没有任何变化,皮肉随着骨骼变化更为紧实,鼻子小巧挺翘不少,下颚弧度更加柔和,但在蜡黄皮肤掩盖下,只要田欣怡平时多低头,难有人发现变化。

裤子短了一截,露出纤细的脚踝,之前撩起裤腿,小腿线条柔和漂亮,之前因为劳作形成的肌肉块全都消失。

腰也从直筒型变成沙漏型,即使胸前份量较小,但在细腰衬托下也很够用。

现在只是初步改造,之后几天体内的骨骼还会持续缓慢调整,心满意足的收起镜片,田欣怡走到院子里,去找田母。

“娘,俺今儿要晚点去地里,姐昨天叫俺今早去看她。”

“看啥看!大妞现在是田大勇家的了,你个不长眼的,不看着自家的地,还管别家的事。”田母眉尾高挑,张嘴就骂,一巴掌拍在田欣怡后背,邦邦响。

真是女大不中留,见姐姐嫁人心也跟着飞了。

看来年关过了,她就得跟老头子开始找媒婆给这丫头相看相看了。

心野了,留在家里,留久了反成仇,欣怡这丫头长得丑,倒不如趁着岁数小,好生养有些价值,早些卖出去多拿几块彩礼钱。

“你姐那是闯了天大的运,进了福窝窝,要你过去干啥?去去去、快给俺到地里去!”认定田欣怡就是想借机偷懒,田母将篓子塞到田欣怡怀里,把人赶到地里。

“好好干,别偷懒!”撂下句话,田母也扛着锄头到另一头地里锄地。

田欣怡把篓子放到田坎边,弯腰开始干活,腿变长一截,挖地腰都要多弯,干到平日里一半的量,田欣怡就觉得后腰酸胀,只得用手扶住后腰慢慢挺直。

“二妞姐。”身后传来响亮的男声,田欣怡吓得一抖。

“诶,田壮啊,有啥事?”身形高大的男孩站在田坎上,田欣怡抬头只能看见下巴。

小伙儿体格也太好了,田欣怡是南方人,身边少有高壮男人。

这肌肉,这大骨架,干活得多利索啊,田欣怡羡慕的瞅着。

“玉玉给你的。”田壮从怀里掏出一团纸,蹲下身递给田欣怡,见田欣怡接过,自觉完成任务的田壮又摸出红薯干放进嘴里吧嗒吧嗒地嚼。

田欣怡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向田壮手里的红薯干,唾液开始分泌。

“你也吃,二妞姐。”目光在田欣怡和红薯干间来回移动几次,田壮纠结得眉毛打结,还是挑了根最胖的红薯干递给田欣怡。

“啊,谢谢大壮。”虽然有哄骗小朋友零食的嫌疑,但田欣怡还是接了过来,放进嘴里,属于红薯甜韧的口感,让人心情愉悦。

没想到啊,她田欣怡有一天居然会因为吃了根红薯干这么高兴。

听到谢谢二字,田壮满脸惊奇,黑亮的眼睛闪烁,神秘地凑近田欣怡,用气音小声地说“二妞姐,你也会说谢谢诶,咱们家就玉玉会说。”

田欣怡怔愣,后背惊出冷汗,庆幸田家村人够人嫌狗憎,没人当得起她一句谢谢,让她没露出破绽。

“呵,俺也是跟俺姐学的,对了大壮,玉玉有叫你给我带其它话没。”

岔开话题,田壮不机灵的脑瓜当即宕机,卡壳几秒,才挠头回道“没啦,玉玉怕俺记不住,就叫俺给你送东西。”

林秀玉为什么给她送东西?

无数念头在脑海闪过,田欣怡打开纸团,扫过上面娟秀的字,唇角勾起,对开始玩泥巴的田壮说“大壮,回去跟你玉玉姐说俺答应了。”

把纸团还给田壮,田欣怡将剩下的半根红薯干揣进怀里给富贵留着,催促玩心大发的田壮回家。

纸上交代了昨夜村长家发生的一切,略过知青和村长具体达成的协议,只道知青都拿回了通知书,包括田欣欣手上那份。

还提到寄信员送信那天自己天未亮便在村口,且昨天亲眼看见一个布包砸破知青院的桌子。

具体看见什么并没有明说,在结尾也只是说自己不日将离村回家,希望田欣怡能照看一下李家的孤儿寡母。

田欣怡不知道为何林秀玉不挑破她做的事,对她识字一事也只字不提,甚至愿意将李芳托付给她,不过对方并无恶意,她本来就打算帮忙,现在也愿意做顺水人情。

日子就这么平淡无波的过下去,田欣怡重复白天耕地晚上跑到后山去看田富贵的日子。

女主田欣欣回过田家一次,跟田父田母大吵,不欢而散,之后见田家人都没好脸色,不过人丰腴白嫩不少,看来田大勇把她照顾得不错。

终于在林秀玉走后的第二天,田大哥的信到了。

“呜呜——”悠长鸣笛声惊起一群飞鸟,田欣怡站在县火车站前,看着眼前成排的红砖瓦房,心也跟飞鸟冲向广阔天空,无比舒畅。

感应到她的兴奋,布包里的田富贵伸出狗嘴,嘴筒子在空中晃荡,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

田欣怡塞根红薯到狗嘴里,按住狗鼻子把田富贵推进去。

这个年代没有安检,许多人偷偷带活禽上火车没有人管,但多是鸡鸭,大一点的就是鹅,没人带狗,为了不引人注意,她只有将田富贵塞进布袋里,拎着一起走。

离开田家村后她就服下剩下的半颗美颜丹,现在肌肤细腻白皙,手背露出的肌肤上有层细密的汗水,在光照下衬得肤如脂玉。

干瘪的胸也丰盈不少,没有夸张到细枝挂硕果,也算凹凸有致,跟她秀雅的脸极为相衬,按下去绵软吸手,让她自己都有些爱不释手。

最重要的是,服下剩的美颜丹后,她不止外在皮囊变得更美,内里也调养成极品,以后行夫妻之事,绝对让人欲罢不能。

将脸牢牢裹住,露出精致的眉眼,田欣怡扛起布包,拿着村里开的介绍信到购票口买票。

没有工作证和单位介绍信,田欣怡只能买硬座,不过好在到西北军区只要一天一夜,她现在身体素质好也能撑住。

火车站人少,田欣怡很快就买好票,低头站在站台边,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却无人投来异样的眼光。

实在是这天又冷又干燥,风又大,能把人脸吹烂,不包裹得严实,出门不到半天皮肤就会皲裂。

躲在角落,田欣怡偷摸地从面巾下面往里送肉干,肉干紧实,只能用唾液泡软,用牙慢慢磨,微辣五香味,很好吃,是李芳给她的。

自林秀玉走后,田欣怡一直有留意李芳家的情况,前几天在听到田壮的哭喊声后,便急忙赶到李芳家。

好在及时请隔壁李村医过来看,李芳的烧很快就退了,只是身体有些虚,没有到文中那样有碍寿命的程度。

或许是为了表示感谢,也或许是林秀玉走前私下对李芳交代,在得知田欣怡要去西北军区后,李芳在今早让田壮送了袋肉干来。

肉是牛肉,掂量起足有四斤,想来是林秀玉留下的,田欣怡并没有推辞,而是往田壮怀里塞了10块钱。

田壮虽然傻,但也认识钱,不愿接,田欣怡就骗他说是林秀玉叫她走时留给李芳的生活费。

好在孩子不聪明,一下子就骗住了,乐呵呵地跑回家。

田家藏钱的砖被她从外面凿开,走时她身上所有东西都过了田母的面,等田家人发现只会以为有小偷,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至于砖缝里的钱?当然是全部在她的空间里啊。

“呜呜呜——”远处一辆绿皮火车驶来,正是车票上的编号,田欣怡扛着布袋跟着人群踏进火车。

火车车厢有些窄,过道被各式物品挤占,人挺多,味道又多又杂,隔着面巾,田欣怡都能闻到闷臭味。

田富贵在布袋里不安地蠕动,田欣怡只好改扛为抱,带着田富贵快速找到座位,把布袋开个口子,手伸进去放些干花在里面,让田富贵舒服一些。

火车启动,轰隆隆往前开去,看着车窗外不停倒退的风景,田欣怡终于有了脱离田家村的实感,踏上火车前的兴奋早已褪去,只余平静祥和。

她崭新的未来正在前方,田家村的人和物都不再与她有关。

“这位姑娘能请你往旁边稍稍不?我丈夫身体有些不好,想稍微佐会儿歇歇。”

田欣怡闭目假寐,身前响起一道虚弱忐忑的女声。

挤一挤?现在就差把她挤成肉饼了好吧,还要加个人进来?没买坐票还想坐,怕不是坐下就硬赖着不起来,到时候欺负她小姑娘脸皮薄,顺理成章地一坐到底。

这种老登田欣怡在现代见多了,不是没眼力见,看不见人挤得紧紧的没有空地儿,人家心里门清着呢,可他才不管你挤不挤,只要自己舒坦就成。

这节车厢这么多人,偏偏挑中她,不就是看她小姑娘孤身一人好欺负。

田欣怡睁开眼,和她想象中有些刁蛮的中年妇女形象不同,眼前的女人身形佝偻,瘦到皮包骨,正满眼乞求的看着她。

灰黑的薄棉服有几个补丁,但十分整洁,佝偻着背,田欣怡能看出女人极力想挺直腰杆,许是因为劳累过度,骨骼变形,即使用力到身体微颤,也只是稍稍将肩膀打开。

面容清秀,皮肤却粗糙,眼角细密的皱纹,不丑,反有种岁月沉淀后的娴静,眼神清澈柔和。

田欣怡在女人身上看见了属于大地之母的母性与平和包容。

顺着女人枯瘦的手臂看过去,是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比起女人他更瘦,如同一具骷髅,田欣怡抬头,对上男人平和沉寂的双眸。

脸颊深凹,皮肤死白毫无气色,看起来比女人年轻许多,可头发已经灰白,身体被女人搀扶着,还不停战栗,双腿颤抖,显然已经没力。

“你先坐着歇会儿吧。”田欣怡犹豫一瞬便起身让出位置,示意女人扶着男人坐下。

两人虽衣着简陋,面带苦色,一举一动间仍刻有文化人自带的文气,在这个年代也属罕见,田欣怡愿意卖个人情。

“这——”女人有些犹豫,看着丈夫干裂苍白的唇和额头上细密的冷汗,还是扶人坐下。

“姑娘多谢,我叫章娅,这是我丈夫胡泽恩。”女人从布兜里拿出水壶喂到男人嘴边。

胡泽恩,京城大学外语系教授,和方墨母亲是同一院系的同事。

这真是老天爷都在帮她。

田欣怡心底暗喜,热情地掏出几根红薯干递给章娅,“婶子俺叫田欣怡,来这红薯干你和叔接着当零嘴。”

红薯干由傻大个田壮友情赞助,足有半麻口袋。

“诶,不用了、不用了。”几年的牛棚生活让章娅忘记该如何接受别人的好意。

“婶子就别拒绝了,这红薯干含在嘴里也能提提劲儿,俺这一路也缺个人说说话。”

得益于美颜丹的改造,田欣怡的眼睛干净明亮,让人一见便心生亲切。

“多谢姑娘。”缓过来的男人出声,颤巍巍地伸手接过田欣怡手里的红薯干。

声音喑哑难听,每个字都带着气声,像树杈上喜欢食腐而生的乌鸦,引得周围假寐的人投去惊奇的目光。

胡泽恩笑着将红薯干塞进章娅嘴里,剩下的用手绢包好,妥帖的放在章娅掌心。

周围人的目光并未让他的情绪有丝毫波澜,还是一副平和模样。

从他有些瑟缩的肩胛,田欣怡还是窥见他内里的伤痛。

胡泽恩又从外套内兜掏出个小纸包,小心摊开,是一条崭新的蓝色头绳。

“多谢姑娘,这根头绳就当回礼。”胡泽恩眼底滑过不舍,再看身边小心抿着红薯干的老妻,岁月和苦难在她脸上刻下痕迹。

泪意悄然滋生,胡泽恩眨眼,压回心底的疼惜与愧疚,不愿让老妻担心。

“不用,叔和婶陪我聊会儿就成。”田欣怡推拒,明亮的眸子满是温柔。

是个善良的孩子,胡泽恩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看过这样清澈包容的眼睛。

眼前的姑娘明显将他老两口当成长辈对待,胡泽恩收回发绳,忍着咳嗽,和人缓声交谈。

火车很快就到达下一站,章娅扶起胡泽恩,他们要去换乘了。

“这张纸你留着,有困难就打上面的号码,背面的字是地址,等你学会写字,再给我们寄信。”胡泽恩把纸递给田欣怡,临走时不放心的嘱托再嘱托。

看着老两口互相搀扶着远去的背影,田欣怡抚过纸上苍劲飘逸的字体,借衣服遮挡将纸张收进空间。

“泽恩,等咱安稳下来后,打电话到军区问问吧。”章娅眼里含泪,嘴角却扬起幸福的笑。

“好、好。”胡泽恩紧握掌心里粗糙冰凉的手,连声答应,他知道老妻想起病逝的闺女娇娇,他看见那双明媚的眼睛也恍惚娇娇回来了。

他想护着那个孩子,不愿这般明媚善良的姑娘受难。

当初他没有护住娇娇,这一次不会了,在火车上将田欣怡家庭情况摸个底透的胡泽恩打算回京稳定后,就将田欣怡接过来收为养女,全了这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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