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羚昂威是小说《复仇:冷情太子爷,你跑不掉!》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无尽奈落写的一款豪门总裁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复仇:冷情太子爷,你跑不掉!》的章节内容
有一种男人,他什么也不用做,就站在那里,你就能感觉他与生俱来的危险和邪气。
黛羚第一次见到陈家太子爷真容,是在十一月的曼谷卧佛寺,陈家老太爷声势浩大,极尽奢靡的佛教葬礼之上。
彼时,她站在佛堂中央,手里转动着一串檀木佛珠,双眼望向前方入口尽头。
一片黑压压和灰蓝的交叠之上,那个浑身散发着凌冽寒气的颀长挺拔的身影,就这样闯入她的视线。
虽然他的脸在黑伞笼罩的阴影下有些模糊,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矜贵邪肆之意,无不宣示着他特殊的地位。
转动的佛珠骤然停歇,黛羚咬唇瞄着猎物暗自思忖。
周三早晨,陈家葬礼在泰国三大国宝之一的卧佛寺正式拉开帷幕。
寺墙外贴满封条,宣告将对外停止一天开放,国内国外的游客涌满各个入口,但都被门口站岗的警察驱散至两米开外。
陈家是泰国新晋华人首富,这样的排场并不意外。
金碧辉煌的主殿堂内,摆着无数鲜花佛饼,正中间立着一幅巨大的逝者遗像。
黛羚潜伏在一众俗子信徒中,今天的工作是负责侍奉添香和灯油,和其他弟子各自站在一座莲花灯前,手握佛珠,诵经超度。
大殿正对的广场此时伫立着无数穿着统一黑衣黑裤,左胸别一朵白菊花,表情庄严肃穆的四海帮马仔。
一眼望去,清一色匪气凛然的男人。
她估摸了一下,光这个场子里就预计有超过好几百人。
黑西装队伍的最前方还站了一排身着灰蓝色制服,腰间全副武装,小心环顾四方的警察。
天光将近九点,大殿外开始有了由远至近的脚步声。
黛羚眯着眼看向过道的尽头,模糊的人影绰绰靠近,两旁的黑色队伍瞬间转变方向,朝着过道靠近的人齐齐弯腰鞠躬。
她知道,大名鼎鼎的九面佛到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三把大黑伞由三个黑衣人在身后撑着,缓慢护送。
黑伞,是黑道的规矩,寓意遮天之势,通常在葬礼和和对手对决的场合,以显身份尊贵和挡灾辟邪之意。
领头的男人身穿低调黑色真丝唐装,左胸前还绣了一只金丝老虎,双手端着骨灰盒朝着大殿缓缓而来。
虽然没有任何表情,但他的强大气场就算百米开外都能让人为之一颤。
在两旁众人的注视下,丹帕穿着普通黑布鞋,往前迈出的每一步都缓慢而庄重。
她见过很多人,但丹帕脸上透露着那种阴狠,狡诈还有那漆黑深邃的眼神,像一汪深潭让人不寒而栗。
丹帕原名陈丹,祖籍广东潮州,是最早一批在泰国混出名头的华人地头蛇。
这位在泰国只手遮天的黑道老大,虽然衣着朴素,但全身上下都聚满摄人匪气,莫名让人颤栗。
走得靠近了些,黛羚看清了丹帕身后的人,丹帕的老婆阮妮拉。
以及她此行的目标,二人的独子,四海集团的太子爷昂威。
一行人跨入大殿,身后三个马仔才见势收了黑伞,三人向为首的几位大师鞠了一躬,然后在大师的指引下将陈老的骨灰供奉到大殿中间早已布置好的佛台上。
因为站在最靠中间佛鼎香炉的位置,黛羚负责给他们递香,看向他们的每一眼,她都无法掩饰自己心中的仇恨,眼里射出箭一般的冷冽。
黑道白道的都占齐的九面佛,几乎在泰国无人比肩,陈家只手遮天的势力竖起的围墙密不透风,黛羚想要钻进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这场死局出现了一个关键人物。
黛羚此前一直不知道九面佛有子嗣,但在两年前,这个太子横空出世,泰国小道消息满天飞,也几乎坐实了这件事情。
花姐也从泰国线人N那里拿到确切的消息,这件事情是真的,从那时候黛羚的心里就酝酿了一个全新的复仇计划。
但是这两年,关于昂威的真人和照片几乎没有流出过,他从小在国外长大,不爱在公开场合露面,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位太子爷长什么样,只知道这位的手段比他父母,有过之无不及。
丹帕和阮妮拉上完香,昂威靠近佛鼎香炉,双手合十作了一个揖,黛羚才看清他的模样。
这位太子爷不过二十出头。
利落的微卷半长发洒在后脖颈,左耳戴着一个十字架耳环,两道剑眉下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眼,面容极其英俊。
但眸子里迸发出的淡漠足以藐视一切,身上一股慑人心魄的煞气,让人望而生畏,与他老子有过之无不及。
前额垂着几丝头发,阻挡了几分眼睛里散发的锐利煞气,黑色衬衣大喇喇敞开,露出健硕的胸膛,脖子上挂着一尊佛牌。
崇迪佛,保平安辟淫邪。
那人一双幽深眼眸,虽然没任何表情,但举止之间的散漫和浪荡之气,足以让人退避三尺,倒吸凉气。
陈家人跪坐在大堂中央,在此起彼伏的诵经声中低头双手合十,面露悲戚。
随后从大门不断进来各方显赫贵胄,丹帕携家人一一鞠躬接待,安置落座。
这里面黛羚认得好几位爷,白道有官家商家,泰国皇室的公爵,警察署署长,财政厅厅长,劳工部长,各方财团的领导人,很多都是新闻上的人物。
不便露脸的大佬,比如军方的,为了避嫌就只差人送了花圈。
而黑道,据说除了香港太平堂的老大让人送了花圈,说有事不能来,除此之外几乎集齐了亚洲所有的正规帮派龙头。
这一场葬礼,让陈家展示自己黑白两道的人脉,风光尽显,在泰国除了皇室和军队,几乎可以横着走。
白天的长时间站立,黛羚身体极其疲乏,下午大殿里的俗子信徒散去,只留一部分僧侣弟子接替点香。
她知道今晚,陈家子孙会留在寺庙内守夜,这是她接近昂威唯一的机会。
夜色渐深,黛羚溜出大殿,在偏殿一个供他临时休息的客房附近草丛里埋伏蹲点。
卧佛寺说大也大,但能去的地方也并不多,除了佛塔就是佛殿。
她赌他一定会在这附近散步,毕竟这是寺内唯一一处荷塘,算得上僻静优美的地方,况且离他客房也近。
将近午夜,偏殿的客房点了灯,门口守着两个身形彪悍的马仔,没过多久,屋内就熄了灯。
昂威从屋中走出,她听到他沉哑的声音吩咐两个人不要跟着,他诵了一天经,要松松筋骨。
卧佛寺外有警察站岗,安全不会有问题,况且白天的行程已经让人疲倦不堪,两个马仔都有些犯困,此时也没力气去做任何事,直接答是,然后转身朝大殿方向走去,那边有椅子,还可以休息。
在昂威靠近之前,黛羚在岸边褪去了一身陈旧而厚重的僧袍,露出一袭轻盈的薄纱罩着里面浅色的内衣。
几乎和没穿区别不大,当然是她故意为之。
她脱去头上遮挡长发的僧帽,如瀑布般的黑色长发瞬间倾下腰间,她拿起一串佛珠转头望了一眼远处靠近的模糊人影,纵身跳入湖中。
她练过憋气,最多能憋两分半,这是她的极限。
黛羚此次行动的目的就是用美色吸引昂威的注意。
她出身不好,一无所有,老天却偏偏给了她一副好皮囊。
花姐曾告诉她,这世间女子,没有比身体更好的武器,在她们这行,美好的身体如果无法兑换成钱权两样,那便一文不值。
但她不要钱也不要权,她只要报仇,如果能成功,那也算得上物有所值。
目前这副身子是她能用的所有筹码,所以她下定决心,以身入局。
在世界上最虔诚的地方,勾出他最不堪的欲望,只要能完成七分,那便是满分。
黑道太子爷,他见过的女人不少,什么心性什么取向什么脾气,她一无所知,但是不一试,那将永远都不知道。
只要让她抓住哪怕一分,她便可以趁机把他变成自己复仇的一颗棋子。
但她也清楚的知道,如果计划败露,她就会成为他手里一只蚂蚁,被他捏得粉身碎骨永不超生。
所以她在自己脖子上这枚项链吊坠中,备了一颗剧毒毒药,这颗药可以让她在十分钟内肝肠寸断死去,免受折磨。
黛羚隐入水中,透过平静的水面感知外界,脚步声没有再继续,止步在不远之外,只有轻微的虫子窸窣声。
她拿捏好时间,从水中一跃而起,将一头被水浸湿的长发扬到脑后,伸手抹了几把面部残留的水,才得以看清前方。
利用余光,她清楚地察觉到自己这些动静已经惹来了两束灼热的目光。
昂威隐在不远处偏殿圆柱边的夜色里,看不清表情,但一双幽深的双眼讳莫如深,透出月光星星点点的皎洁。
在夜色中,像一匹狼的眼睛一样。
他小腿慵懒交叠,好似在看一场事不关己的好戏,点燃一支烟,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猛地吸了两口,又尽数吐出,透过飘渺的烟雾,他的眼神始终没有移开。
黛羚假装从湖底捡佛珠,从开满莲花的池塘深处朝岸边缓缓移动。
她身上的薄纱因为水的浸湿,已经紧紧贴在身上,失去了任何能遮蔽身体隐秘部位的颜色,勾勒出迷人的紧俏曲线。
银色的月光洒在黛羚的身上和脸上,细碎的发丝紧贴着她的脖颈至饱满坚挺的胸部,滴着一串串饱含欲望的水珠。
每从水中露出一寸,玲珑婀娜的身体便多一尺魅人的诱惑,时刻牵动着远处暗夜里那双漆黑的眼睛。
从小在赌场和风月的环境中成长,黛羚知道男人喜欢什么,可以说没有人可以拒绝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之感,况且还是在这夜半三更清幽寂寞的佛寺禁地。
但就算她走出池塘,昂威也没有往前挪动一步,他就立在远处,没有任何动作,一双眸子沉如黑夜,就这样探究地瞧着。
不愧是混黑道的,比常人谨慎许多。
黛羚赤脚走上岸,身体已经在明亮的月光之中尽数露出,她咬唇抱胸,假装环顾四周,然后抱起褪却在岸边的僧袍,仓皇地朝着反方向离开。
走之前,她余光扫到角落里那个身影朝前大跨一步,试图追赶她,但两三步之后终究作罢,止于原地。
计划到这里,也不算失败,她遁进提前摸清楚的小道路线飞速地逃离了这座佛寺。
回到公寓,黛羚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新的电话卡插进手机,她放了一整浴缸的热水,丢入一颗玫瑰花味的沐浴球,用来洗掉身上的泥巴味。
今天心情不错,她决定喝杯香槟,纤长的手指捏着精美的香槟杯,随即褪去身上所有衣物,一丝不挂潜入浴缸中,单手拨通电话放在旁边的台子上。
半夜一点多,就算全世界的人都睡了,花姐也不会,自打黛羚有记忆起,花姐属于只要天不黑,她几乎都不会出门的类型。
因为她的主场,都在午夜。
电话只响了一声,那头便被接起,随即响起花姐熟悉而急促的声音,“小黛,你有没有事,安全了吗。”
黛羚闭着双眼,享受着身下的滚烫带给她的舒适感,她扬起嘴角,拿起旁边的香槟抿了一口,低低嗯了一声,然后睁开眼,不紧不慢地问着。
“花姐,这个太子威什么脾性,N有透露过吗?”
花姐听闻她安全,也就长舒了一口气,声音都慵懒了许多。
“不是早跟你说过,这位少爷风月场所的情报不多,比不上他那对爹妈,他两年前才从国外回来,深居简出不爱露面,各大夜总会都没有他的活动痕迹,似乎挺谨慎的一个人,亦或他就不爱玩女人,泰国人妖多gay也多,喜欢男人也不一定。总的来说,这个主儿,很难近身。”
说着,花姐啧啧两声。
黛羚伸手舀起一捧水,然后手掌朝下又尽数倒出,她盯着穿过指尖晶莹剔透的水流,默不作声。
花姐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长叹了一口气,语气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我老早就警告过你,这个人很危险,丝毫不输他老子,他回国这两年,四海和暹罗之间的局势变得很动荡,这背后的主导就是这位二世祖,他的野心不小。坊间传闻,他老子这两年会将重心移到白道生意上,关于黑道的生意有心交给这个独子才会把他从意大利接回来,你别看陈昂威年纪轻,他可是陈丹和阮妮拉培养出来的种,手段和狠毒绝对难以想象。”
说着花姐话锋一转,嘟囔着,“我这两天老睡不好,右眼皮老跳,担心你。”
“你那是更年期。”黛羚玩笑打断她。
花姐的话,黛羚听着觉得一阵阵冷风往耳朵里猛灌,她突然觉得鼻腔一痒,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怎么了,这喷嚏打得,吓到啦?腿软了你就给我立马回香港,凭你的姿色,怎么也给你觅个财阀二代世家公子,咱安稳过日子。”花姐开着玩笑。
黛羚取过纸巾擦了擦鼻子,随口回应,“只是晚上泡池塘里太久,可能感冒了。”
花姐听到这里才意识到自己忘了什么,“对了,今晚行动怎么样啊,鱼上钩了吗?”
“凑合,下了个钩子而已,鱼上不上钩全看命数。”黛羚擤了一下鼻涕,脑海中想起那个黑暗里冲出几步的身影,摸不太准。
花姐没再追问,沉默半响换了一个话题,“你知道吗?阿什丽死了。”
黛羚闭着双眼,嗯了一声说之前新闻上看到了,仿佛在聊一桩毫无关系的趣闻。
花姐迟疑的声音像是在探口风。
“她是半年前从深水湾的豪宅二楼摔下来头磕到假山上死的,玉梦死后,这么多年,她一点消息没有,再见竟然是在新闻上,她傍上了香港财政司的副司长从良了,还生了一个儿子,这个案子警察定性为意外,也算她福薄。”
听着花姐的叙述,黛羚没应声,只察觉到浴缸中的水渐渐变凉,她也感觉到了一丝困意,随即起身去冲了个澡,裹上浴巾出来,没想到花姐还没挂。
“小黛。”花姐听到动静在那边唤了她一声。
黛羚拿起电话说了一句我在,就这样围着浴巾一头湿发倚在桌前,点燃一支女士细烟夹在手中,伴随着袅袅青雾,她失神地观察着面前墙上的照片。
那是她整理的人物关系网,包括九面佛,阮妮拉还有昂威,以及暹罗帮的主要人物赛钦和德赛。
上面的照片,只有昂威那里空着,直到今天为止,关于他的情报都为0。
她想起那双黑暗中如狼的眼眸,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花姐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阿什丽的案子,跟你有没有关系?”
黛羚单手抱臂,把烟送到嘴里吸了一口,随即拿开,望着那块空白,她眯着眼呼出一口意犹未尽的烟圈,顺手拿起身旁的飞镖掷了过去,不偏不倚,正好射中昂威这个名字。
“花姐,我记得我说过,在我大仇未报之前双手不会沾血。”
“我信你。”花姐斩钉截铁地回复,随即告诉她万事注意安全,N有了消息她会立马联系她。
挂了电话,黛羚呼出最后一口青雾,将手里的烟杵灭在水晶烟灰缸中,上床之前,她连着打了三个喷嚏。
这天之后,黛羚因为风寒跟学校请了假在家休息了几天,一个人浑浑噩噩在床上萎靡得不像样,走路都发颤。
第四天的时候,她挣扎着起床,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过来。
“花姐。”她摸着额头,尽量让自己站稳。
“小黛,N那边来了消息,素坤逸区檀宫夜总会的地下拳馆下周三有一场黑拳,那里是四海集团的产业,太子威据说喜欢看打泰拳,尤其黑拳,所以他应该会去看,但N说这次的消息不保真,只能碰运气,明白吗?”花姐警告她。
黛羚点头答到明白。
她来泰国半年都没太多关于有用的消息,而最近连着两周竟然多达两次机会,她无论如何也要抓住,好在还有几天时间,她完全有时间准备。
周三傍晚,黛羚来到檀宫夜总会门口,抬眼望去,这栋曼谷有名的娱乐会所占地面积惊人,足足建了五层。
这里是泰国政商两界私下谈事的其中一处重要据点,不夸张的说,一个砖头砸下去可以砸出无数高官富豪。
泰国前司法部长曾经在这栋楼的四层包厢里被带走,据说当时已经吸嗨了神志不清,嘴里还不忘念着男模的名字,随后第二天就在他郊区的豪宅中翻出巨额赃款,一时成为坊间趣谈。
足够的招摇,十足的吵闹喧嚣才能掩盖最肮脏的交易。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老狐狸们都深谙此道,只要石头还没落到自己身上,就算前车可鉴他们也趋之若鹜。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巨大的利益实在诱人,阻碍不了他们一步步踏入毒窟的脚步。
陈家精准地利用人性中这些见不得光的欲望毫无保留地操控着官场的达官显贵们,在这张精心编织的巨大的利益网络中,丹帕背后的四海集团显然是最大受益者和主宰者。
黛羚深吸一口气,湄南河的晚风带着丝丝凉意拂动她的秀发,她嗅到了醉人的金链花香味,抬脚迈上檀宫夜总会的阶梯。
门口两个年轻女孩穿着改良的泰服,手里挽着一个精致漂亮的茉莉花花环,见有客前来双手合十上前,用泰语问黛羚有没有邀请函。
黛羚了解过,檀宫属于内部会员制,没有会员或者没有会员邀请都不可以进入,这样能保证王公贵胄们能够无所顾忌的在里面享乐。
黛羚用流利的泰语回她,她是今天新来的服务生,跟大堂经理阿苏有约。
其中一个女孩听完,转头用眼神指示身后的黑衣保镖确认,黑衣人捏着耳边的蓝牙耳机小声交流几句后朝着女孩点了点头,这才得以放行。
她想过这所夜总会的奢华程度,但是当她跟着侍者通过蜿蜒曲折的长廊进入一楼大厅时,还是被这映入眼帘的富丽堂皇和突如其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吓到。
一楼似乎正在举办男模秀,场子里T台边聚满了撒着大把钞票的富婆和有这嗜好的男人。
随着台上DJ的鼓点疯狂舞动,T台上一名混血模样的帅哥只脱到剩一个裹蛋布,一边飞吻一边弯腰去捡地上堆叠的钞票,十足香艳又情色的场景。
黛羚看到这让人血脉喷张的一幕,只两秒便移开了眼。
跟着领路的侍者一路穿过无数雅座,许多醉生梦死抱在一起的男女像蛇一般纠缠,个个看起来衣冠楚楚却又下流得要命。
在后面的经理办公室里,黛羚见到了大堂经理阿苏。
中年男人见到她的那一刻,脸上的横肉飞了两秒,从她进门开始便坐直身体从上到下打量她的每一寸,手指有节奏地敲打在桌上,像在欣赏一件商品。
他吹了吹胡子啧啧两声,“我实在没想到黛羚小姐这么漂亮,你做服务生可惜了,考不考虑做我们的VIP贵宾公主,当然,收入也非常可观。”
说着,阿苏捏了捏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个钱的手势,然后抽了一口烟,狡黠地盯着她的胸和脸。
所谓的VIP贵宾公主说白了就是高级陪酒女,但专陪高官和顶级富商,檀宫夜总会总共五层,层数越高,包房级别也越高,五层到顶。
黛羚歪头淡然一笑,“阿苏经理,我是留学生,我要是做风俗会被遣返的,我只想赚点零花钱,所以我不考虑。”
阿苏经理咬着烟,往椅背上一倒呵呵一笑。
“我们檀宫夜总会有来自全世界各国的帅哥美女,留学生也数不胜数,签证不是问题,就看黛羚小姐自己的抉择吧,我想有一天,你会动心的。”
“也许吧,但不是现在。”黛羚回绝了他。
阿苏之所以有这种自信实际上也是深谙人心,很多初入尘世的小姑娘基本踏入烟花之地的伊始都是从最干净的服务员开始的。
但是服务员虽好但收入也是最底层,还免不了被免费揩油。
而做陪酒,一晚上的收入也许可以顶服务员一年,这样的巨大诱惑下,大多数人很难再坚持原则。
所以阿苏明面上不强迫,但心里笃定黛羚也跟普通女学生一样,下海是迟早的事,急不来。
黛羚换上一身略微有些暴露但还能接受的泰式礼裙进了大厅,开始做给客人上酒水的活儿,她的双眼一直四处搜寻可能有线索的地方。
打黑拳的场地一般比较极端,要么在郊区废弃的厂房,或者市中心最热闹的地方,檀宫属于后者。
不仅地方隐蔽,为了避免走漏风声举行时间也会随时调整取消,一般人几乎无法接触到。
N那边没有来消息取消,那么拳赛肯定正常举行,只是在哪里不得而知。
檀宫二楼以上是不让大堂服务员上的,而且按理说这种地下的东西决不会在楼上举行,过于吵闹血腥容易被发现。
黛羚脑子转了一圈,觉察到只剩一种选择,这里有隐秘的地下一层。
在大堂服务了将近四十分钟,被不怀好意的客人摸了无数把屁股。
黛羚跑到厕所准备整理一下思绪,正巧碰到一个服务员装扮的女孩扒着马桶在吐,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
黛羚本没打算理,但还是蹲下身给她递了两张纸巾,问道,“你怎么了,还好吗?”
女孩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匆忙拿过纸巾又一股污秽物吐了出去,才缓缓对她说了一句谢谢。
黛羚看了一眼她左胸的名牌,写着张雅若,张这个姓只有华裔或者中国人,而且她的泰语带着口音,便猜了一把。
黛羚用中文试探问她,“你是中国人?”
雅若转过头,仿佛看到了救星,嗓子有些干涩,“是的,你也是吗?”
黛羚点了点头说自己今天第一天来,然后问她怎么了,雅若回想起刚才的情景仍有些心有余悸,捏着双拳,“太血腥了,我实在受不了。”
“什么血腥?”黛羚追问。
雅若回答,她本来是一楼大厅的服务员,但今天地下拳场缺人所以就让她下去侍奉,因为比赛打得血肉模糊到处溅血,倒了两人都被抬下去了,也不知道命还在不在,雅若吓得神经都快崩溃了,全身发抖。
但是她不能走,下面有贵宾,怪罪下来,经理会发怒的,说着她两滴惊恐的眼泪流了下来。
黛羚一听来了劲儿,她赶紧把雅若扶起来,安慰她,然后假装为难的思考了一会,“你别害怕,这样,我不怕血,我替你去,咱俩交换,你帮我负责大厅,我去地下。”
雅若一听救命的来了,双眼闪着希望的光芒,“真的吗?可是真的很可怕,你确定吗?”
黛羚笑了笑,确定的嗯了一声,然后告诫雅若不要告诉别人她们换了的事,雅若说经理脸盲没关系。
就这样黛羚被雅若带着穿过后院僻静的花园,走入另一间大堂,这边的大堂比起刚才的大厅清幽高雅许多。
雅若跟她说这边是南楼,基本不对外开放,只招待陈家亲自接待的客人。
走到一墙壁高耸入云的书架旁,她拉下旁边壁灯的线,壁炉处分成两半,显出一个入口。
雅若告诉她,这是只有vvip贵宾才能通行的入口,其他选手以及看客是从后门一个入口进去,看来如果不是雅若带路,她今晚根本不可能找得到。
两人作别时,雅若告知她今晚红色包厢的座上宾有两位,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坐在二楼看台,其中一位应该是军区的人。
雅若告诫她千万不要多嘴,只管听吩咐,黛羚点了点头告诉她放心吧。
进入入口后只过一个拐角,瞬间人声鼎沸,嘶吼声弥漫。
黛羚放眼望去,一楼的拳台中央,两名裸上身满脸是血的人扭打在一起,裁判在试图分开他们,拳台下聚集了上百人,大家怒吼欢呼,像野兽一般咆哮。
确实观感不太好。
黛羚嫌恶地收回了眼神,目光扫到正前方围着地下场地所建的一圈二楼看台,烟雾缭绕中坐了许多看起来身价不菲的脸。
最深处红色隔间内,两个黑衣保镖双手交叠而立站在后面,前面两把暗红色皮制雪茄椅并列而放,中间隔着一个茶几。
一个穿着背带条纹西裤的老头正一脸安逸地翘着二郎腿抽着雪茄。
旁边的年轻男人嘴里呼出一抹烟圈,脸被若隐若现的红丝绒帷幕遮掩大半,黛羚只瞧见他桀骜利落的下颚微微扬起,仿佛笑了一下。
黛羚整理了一下着装,婀娜妖娆的扭着胯朝着他们走去,她单手将托盘衬起,尽量扮演好一个服务生该有的态度。
走到老头身旁,背后的保镖上前询问为什么换了人,黛羚小声答刚才的服务生不舒服,随后对他嫣然一笑,黑衣男则退回原位不再说什么。
“先生,您的威士忌。”
黛羚弯腰将托盘上的酒和冰块取下放在两人中间的茶几上,老头和昂威说着笑,丝毫没有理会她。
她放好酒后站在稍远一旁等候吩咐,眼神不自觉瞄向右前方的昂威,他此时正悠然自得的捏着酒杯喝酒。
不过似乎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不在拳,而是在旁边人的身上,鹰隼一般的双眼带着轻佻的笑意,时不时观察着老头的反应。
老头全神贯注的盯着下面台上激烈的比赛,情绪跟随着起起伏伏,显然是下了注。
花姐说过,地下黑拳的目的一般三个。
一个是送钱,一个是洗钱,最后一个就是单纯的觉得正规拳守旧没意思,喜欢看毫无底线的打,打到一方被打死为止,极其血腥,这种一般都会签生死状,免除责任。
黛羚通过情况来判断,今天应该属于第一种。
既然是军区的人,那么大差不差就是给高官送钱的,为了贿赂,让老头选一方下注,无论他选哪一方,都会赢,所以昂威的眼神才会散发着戏谑,像看一场好戏。
昂威饮下后一口酒,而后抬手看了看手表,黛羚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向一楼几个彪形大汉投去的细微眼色,楼下之人似乎收到了命令,台上随即开始最后的角逐。
最终,在短短五分钟之内,壮汉选手满脸是血地被抬了出去。
在众人的高涨的巨大欢呼声中,那个羸弱的男人吐出黑色护齿,鼻青脸肿地举起双拳,大声庆祝,尽情享受着胜利的喜悦。
昂威叼着烟站起身来,单手极为利落地解开西服上唯一的一颗扣子,往后抻了一下,接着高举双手鼓掌。
旁边的老头也站起身来,对着昂威弯腰礼貌一笑,说了句,“不好意思,陈公子,我赢了。”
昂威耸耸肩眯了眯眼,叼着烟伸手与他相握,眉眼间满是附和之色,声音淡然不惊,毫无失望之意。
“祝贺您,比杨将军。”
话音刚落,台下的拳台上,此时四个美女抬着一个木桌缓缓走来。
木桌之上罩着黑布,在那此起彼伏的声浪之中,赢下比赛的那个瘦个男人揭开了黑布,只见数摞现金整整齐齐地摆在桌上,明晃晃地耀人眼目。
他接过下面递上来的一个麻袋,在众人的数数声中,一叠一叠地将现金放入麻袋。
那动作足足持续了上百下,当真是纸醉金迷,令人心魄为之震颤。
昂威和老头望着楼下的场景相视一笑,像完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交易。
过了一阵,来了一个经理模样的人将老爷子请下,说是在北楼四楼为他准备了薄酒,让他移步,老头二话没说就跟着去了,走之前瞄了黛羚的屁股一眼。
此时场子里只剩昂威和身后的保镖,一楼已经散场,他仍若有所思地盯着台下。
正当黛羚思考接下来如何让他注意自己时,前方的经理折回示意她不要再呆在这里,黛羚望了一眼昂威的背影不想走,但也不得不离去。
刚走两步,一个眼神慌乱的马仔和她擦身而过大步上前在身后昂威的耳边低语几句,黛羚在转角处听到他低沉而带有磁性的闷笑,说了一句什么,但听不清。
回到大厅的黛羚撞见远处正给客人端酒的雅若。
她的胸口处塞满了钞票,都是客人给的小费,雅若朝她微微一笑,黛羚淡然抿嘴心领神会。
后半场黛羚都有些心不在焉,她不知道昂威有没有离开,如果离开那么今天她将毫无机会。
不一会,大堂经理阿苏找到黛羚。
很神奇,场子里这么多人,他似乎也不是那么脸盲,绕过无数宾客还能精准的找到她。
“黛羚小姐,我知道你不愿意做陪酒,但事情紧急,今晚楼上有重要的客人指定你,我们跟他解释过你只是服务员,但是这位客人难以想象的尊贵,如果你不去我想......”
阿苏脸上很为难,看起来也不像装的,其实他也很恼,偏偏今晚这么大的官看上了一个第一天上班的服务员,他也不得不强迫了。
黛羚一脸疑惑,环视了一圈,不知道被哪个臭男人瞄上了,淡淡地吐了一句,“经理,我不陪酒。”
说完黛羚转身准备离开,待得了这么久她却一无所获,这里烦闷的空气让人生厌,正好想回家。
刚转身就被两个高大的黑衣保镖挡住去路,结实得像一堵墙,身后阿苏经理的声音不像刚才那般软和,语气开始变得强硬。
“黛羚小姐,还望你别不识好歹,这尊佛你我都惹不起,弄不好你小命都不保。”
黛羚转身看着阿苏经理,脑子开始飞速运转。
这龙潭虎穴,杀人不见血的地方,就算她明天被丢到垃圾堆里都没人会去报警的程度,心一横,决定先保命再说。
“行吧,说好了我只陪喝酒,别的不做,而且就今天。”黛羚双手抱臂,讲着条件。
阿苏一听,顿时喜笑颜开,嘴上立马答应着,随即将她领进贵宾公主们的化妆室,指挥一旁几个经验丰富的女人给黛羚捯饬一番。
女人们心中不情不愿,今晚来的那位爷,可是她们争着抢着都想去服侍的对象,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愣头青服务生,几个人恨得牙痒痒。
在给黛羚打扮时,扯得她头皮尖锐发疼。
黛羚觉察到她们的敌意,故意拿起一枚簪子在头上比了比,随后装作失手,那簪子险些戳破其中一个女人的眼睛,吓得她脸色发青,梳子都掉落在地,接下来便不敢再发狠。
黛羚刚十八岁,正是嫩得能掐出水的年纪,很多人都说过,她最美的就是那双眼睛。
天生一双摄人心魄的狭长丹凤眼,眼尾向后高高扬起,散发着不屑又诱人的风情,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妩媚。
再搭配上她高挺的鼻梁,比常人略小的嘴唇,像极了一只灵动的狐狸,俏皮中带着魅惑。
化完妆换完衣服,阿苏经理欣赏着镜子中的黛羚连连称奇,夸自己的眼光独到,说她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阿苏让女人们教了她一些基本规矩,随后让她拿上一瓶酒将她送至四楼。
阿苏不停嘱咐她,此人是军区高官,一定要小心侍奉,黛羚嘴上答应,心里却翻着白眼。
大差不差,就是那位比杨将军了,刚才在拳击场那会,估摸老头看上了她。
她计划着进去糊弄老头喝点酒,再想办法溜走。
阿苏告诉黛羚贵客在「看山」包房。
四楼走廊是一个大大的回型长廊,采用日式风格,但比日式通常的格局宽阔奢华。
每一个包间都有一个别致的名称,一眼望过去数十间望不到头,像闯入一片幽深的森林。
走廊上偶尔传出公主和服务生进进出出时,透过包房门缝飘出的靡靡之音,磨得人耳朵发痒。
黛羚走到一间名为「观海」的包房外,拉门突然被从里面推开,一位奉茶的男侍应端着茶盘走了出来,她撇身让路的两秒之间,黛羚透过门缝扫到了那人的侧脸。
昂威端坐在桌前,脸上正洋溢着阴恻恻的笑意。
没想到他还没走。
黛羚惊讶止步,琢磨着如何偷听,好在这边是回字型最后几间,没什么人进出。
黛羚决定正大光明的扒门,如果有人来了就假装找错路,总能圆过去。
刚才的侍应走时没有把门关紧,露出一条小缝,刚好能塞下她的眼睛。
两人对立而坐,气氛剑拔弩张。
一个头发鬓角发白的中年男人,一脸纯泰国人经典长相,奸佞狡诈,只带了一名随从。
昂威身后则站着几名高大的保镖。
他穿黑色衬衣,露出大片胸膛,胸口依旧挂着那副佛牌,手里把玩着瓷杯,手掌很大,骨节分明,野性又充满力量。
昂威慵懒靠在椅背上,不说话,整个人倒有几分沉静儒雅的气质。
他身上的老成和沉练在他这个年龄很罕见,一点也不像是二十出头的男人。
包房的灯光不算明亮,柔和的壁灯照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映着他精致而立体的五官更加深邃从容。
他朝那人递了递手势,眼角卷着不易察觉的波涛汹涌。
“喝茶。”
对面的男人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置于桌前之前开了腔。
“昨天你的手下不由分说就砸了华富里的场子,这明摆着是跟暹罗过不去,你让我怎么跟手下兄弟交代。”
男人俯身向前,“昂威,四海暹罗太平了二十年,我想什么都可以坐下来谈清楚,没必要做得这么绝,挑起纷争。”
暹罗?
黛羚在脑中迅速检索开来,应该就是另一个帮派,暹罗帮,曾经泰国的第一大黑帮。
暹罗帮的创始人叫做暹罗公,而九面佛丹帕曾经是暹罗公生前最大的马仔,后来自立了门户,也就是现在的四海帮。
而后四海帮的势力逐渐赶上暹罗帮甚至超过,在高速发展时期吞并了许多小帮派的势力,至此成为泰国第一大黑帮,同时在东南亚也是数一数二的帮派。
看来这个人是暹罗帮的人。
昂威拨弄左手食指指环,半阖的眼睛睁开来,带着半点漫不经心,声音低缓,甚至听不出任何愤怒的情绪。
“Pong叔,我敬你是长辈,才给你这个面子在我的地盘同我坐下来聊,这件事,你好像不够格质问我,如果你只是为这事儿而来,那我想我们没有谈下去的必要。”
他虽没有任何动作,但笑容里藏着利箭一般,一字一句摄人心魄。
“就算我说,我摆明跟暹罗过不去,你又能拿我如何?”
眼见昂威根本不卖他这个面子,叫Pong的男人脸色极其难看,但仍旧保持着僵硬的笑意。
“昂威,道上做事也要讲规矩......”
“且不论是谁先坏了规矩,我昂威做事,全凭三个字,我高兴,况且。”
他阴鸷地看着Pong,慢悠悠抿了一口茶,收了笑,声音低沉带雾,阴冷无比。
“我这个人,天生不爱讲规矩。”
Pong一时语塞,被昂威这蛮不讲理的混蛋样儿气到,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不见。
今日在陈家的地盘,他自然不敢轻举妄动,适当想卖点当年和丹帕的手足之情,显然昂威不吃他这套。
“我今天来就是想提醒下你,两个帮派别伤了几十年的和气,我想丹帕也不想看到这样。”
“和气?”
昂威像听到了什么笑话,眉间耸了耸,用英文问身后的黑衣保镖,“诺执,我泰语不太好,你给我翻译一下,Pong叔什么意思?”
高大健硕的混血保镖笑着回他,“少爷,Pong先生说求您高抬贵手,饶他一条狗命。”
话罢,Pong脸上青筋根根暴起,他朝着昂威身后的保镖大骂一句他妈的有你说话的份儿,便扬起脚一脚踢翻桌子,昂威身后的几名手下纷纷掏出家伙对准Pong。
Pong身后只跟了一人,似乎被收了武器,看见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吃瘪一般,吓得额头两滴汗滑落,知道不能硬来,赶紧拉住Pong让他冷静。
“Pong先生,你别忘了,你今天是在谁的地盘,如果要是来求和的我建议你态度不要这么嚣张。”诺执举着枪似笑非笑,嘴上不饶人。
昂威翘着二郎腿,面不改色,手里还拿着那个洁白的瓷杯,杯子里的茶一滴未洒,他看了半晌戏,侧脸低声斥责。
“诺执,打狗也要看看主人,你什么身份,放肆。”
Pong听到他嘲他是狗,脸绿成一片,拳头捏得死死的,受辱一般。
黛羚看得手心出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一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毫无保留的狂傲之气。
如果说面相上Pong是妥妥的坏人长相,那昂威就是一只外表看起来柔和美丽的美洲豹。
实际上内心充满了残暴的杀戮和野心。
如花姐所说,他的确比他老子有过之无不及。
昂威抬了抬眼皮,狭长的眼角带笑,挠了挠鬓角坐起身来,随意懒散的很,“Pong叔,小的不懂事,别发火,坐下说。”
Pong满眼猩红盯着诺执,但碍不住几个黑压压的家伙对着他,便只能顺着台阶往下走。
昂威伸手一抬,身后的几个人便齐齐放下了枪,他给Pong递上一支雪茄,吩咐人给他点上,随后自己也抽了一支放在鼻子底下轻嗅。
昂威观察了他一会,声音带着沉稳的笑,一脉如常。
“Pong叔,今天你难得来一趟,我想和你谈个条件,如果你愿意合作,我们接着往下谈,如果不愿意,大道分两边,我们依旧各走各,如何。”
打火机吧嗒一声,昂威手里的雪茄被点燃,他凹腮猛地吸了一口,血红的火星子将他深不可测的脸照亮。
他看人的那黑邃的眸子,就像是无底的深渊,让人后怕。
黛羚正看着,过道迎面走来一个端着酒的男侍,她只好装作迷路起身,懒懒先开了口,“怎么这的路这么绕,小哥,看山包房怎么去。”
小哥给她指了一条路,在回廊外面,他客气地说带她过去,黛羚也不好说不,不然容易露出马脚,便只好跟在他身后。
绕过两个拐角,到了目的地「看山」包房外,黛羚谢过小哥,站在门口徘徊,直到看到那个男侍下楼,她才又重新摸索回了刚才的地方。
但此时里面似乎已经尘消烟散,Pong和随从出门的时候,黛羚躲进旁边的转角,目送人远去才敢走出来。
她透过门缝看到昂威走到茶室一边慵懒落座,拿起一壶茶慢慢地斟,垂眼吩咐保镖。
“坤达,门口有一只小鸟,抓进来。”
一句轻飘飘的话,保镖脸上瞬息之间涨起不可思议的暴怒,黛羚脑子嗡嗡作响,但已经来不及逃跑,门被迅速从里面踢开。
男人凶狠的眼神正好落到门口娇小的女人脸上,挑了挑眉,声音很凶。
“还真有个不怕死的,喂,你鬼鬼祟祟地趴门口干嘛?”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黛羚后背的衣服,将她像拎小鸡一样拎到昂威面前。
她只是本能地扭动两下身子,那人便反手甩了她一记重重的耳光,然后扬脚狠狠地踹了一下她的腰窝。
黛羚正吃痛还来不及反应,突然两眼发昏腰间一阵剧痛袭来,猛地扑倒在地上,手里那瓶酒也摔成了一地碎片,地板翻滚起酒精的泡沫。
那人力气极大,她身体飞出去至少半米,头恰好撞上茶几的锐利一角,霎时破开涌出鲜红的血。
这黑道的保镖就算打女人也一点不手软,下手足够黑。
黛羚觉察到脸庞火辣辣的疼,她舔了舔嘴角腥咸,捂着脸想要爬起来,但腰窝被踹得太狠她直不起身,巨痛使她麻木,几乎失去知觉。
男人那一脚和一巴掌打得她天旋地转,哪里承受得住,就像是被强力扔到地上的玻璃摆件,碎裂一地。
昂威没有理会匍匐在脚下的女人,只低头侍弄茶具,喝完一杯上好的滚烫白茶,他才缓缓抬了眼皮,深邃的眼窝透出漠不关心的睥睨。
“抬头。”
他用泰语命令她。
但黛羚眼前发黑,仿佛五脏六腑都碎掉了,内脏翻江倒海的痉挛,撕心裂肺的疼,根本没有力气抬头。
昂威见她不理睬,伸出一只脚,用皮鞋勾起她的下巴,血顺着黛羚脸颊流向他锃亮的皮鞋,昂威微微皱眉。
黛羚紧咬着下唇,忍着剧痛,在脸被抬起后,她凶狠地瞪向高高在上的那个人。
昂威看清她脸的瞬间,脚尖不易察觉地颤动了两下。
他的瞳孔微张,眯眼端详着这双熟悉的眼睛,极力搜索着脑海中某段记忆。
因为疼痛而高高皱起的眉头下面,是一双如狐狸一般魅惑的双眼,眼里透着不耐和不屈,咬着带血的唇角,一张一合虚弱地瞪向他。
漆黑的长发涤荡在胸前,遮住那若隐若现,白净如瓷的两团呼之欲出的诱惑。
他仔细地看着她的脸,打量她的装束,大约知道是这里的小姐,“哪个包房的?这么不懂规矩。”
黛羚沉默不语望着他的眼睛,剧烈的疼痛,让她浑身微微颤动。
这人的眼睛,瞳孔是浓重的墨色,时刻想要把人往深渊里拉,仿佛把人看尽,无处可遁。
两人无言对视的空档,阿苏经理被保镖请了进来,一进门赶紧跪倒在地。
“威少爷,实在抱歉,她是新来的,还不太懂礼数,冒犯了您,还请高抬贵手。”
说着阿苏经理迅速滑到黛羚身旁,看到她血流如注的脸也吓了一大跳,赶紧拉着她赔礼道歉。
“你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去看山包房的吗,你怎么在这里,你知道这是谁吗,这是昂威少爷,还不赶紧认错,说你只是路过。”
昂威撤下皮鞋,黛羚瞬间瘫软,阿苏经理扶她起来,仍然陪着笑脸。
“威少爷,见谅见谅,她是中国来的留学生,泰语不好,肯定不是有意偷听的,是我让她上四楼来陪客人的。”
“中国人?”昂威挑了挑眉,来了兴趣。
黛羚被阿苏掐手,抬眼冷眼瞧了昂威一眼,戏不得不继续下去,她气若游丝语气冷淡。
“昂威少爷,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迷了路。”
他捏着茶杯的手轻轻转动,没有应声。
阿苏揣摩着也许是默许,连连道歉领着黛羚就要往外走,两个保镖拦住去路,昂威在身后问,“我让你们走了吗。”
“你走,把这个学生留下。”
男人朝阿苏扬下巴,说话之间,眼神没有从黛羚身上移开过。
阿苏面露为难,“威少爷,比杨将军点了她,还在等。”
“场子里这么多姑娘,你随便给他安排几个,如若问起来,你就说在我这,他有本事就过来抢。”
昂威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手上的戒指,显然对阿苏的冥顽不灵没了耐性,“何况她这个样子,怎么接客。”
阿苏连声应是,望了一眼黛羚,抛给她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便退出了房间。
黛羚额头血流如注,顺着脸颊滑落,一小会脚下的地板便汇聚一汪骇人的暗红。
她觉得全身发冷,环抱双臂抬眼望向昂威冷冷的脸,他没有任何表情,也看不出任何心绪波动。
他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无声地转动着食指的戒指。
半晌,他用中文叫她过去。
黛羚没有动。
昂威又重复了一句,问她,“怎么,泰语不好,中文也不行吗?”
黛羚朝前蹒跚挪动两步,额头和腰窝剧烈的疼痛瞬间传来,她走路变得一瘸一拐,昂威示意让她在旁边,黛羚艰难的跪坐下来。
“昂威少爷,我什么也没听见,还请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黛羚喘气喘得厉害,只觉得头疼像针扎,腰也跟断了一般,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她咬牙装着可怜,今天是计划外的第二场戏,她并不想和他纠缠太久,让他觉得他勾勾手指就能立马让她臣服。
男人对这种女人没有兴趣。
况且,是真的很疼,她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晕厥。
“中国哪里的?”昂威冷眼瞧她。
黛羚咬牙,她有些失血过多,脸上冒着虚汗,应他,“澳......门。”
说完这句话黛羚突然觉得眼前天旋地转,虚汗流尽,骤然倾身倒下。
头不偏不倚落在了他的肩头,血顺着她的脸颊流下,瞬间染红了他的白衬衫。
昂威眉间蹙起,感知到她身上温热的体温传来,偏头打量起身上这张清秀面容。
殷红的唇下有一颗小小的痣醒目,夺了他一半的目光,不由地凝视半晌。
她瘦弱的身躯像一团棉花,不知为何,软得让人心颤。
目光梭巡着她眉目之间,竟不自觉地伸手想去触碰她的衣衫,只不过最后还是停在了空中,到底不想脏了手。
一旁几名保镖见这一幕面面相觑,不可置信,上前也不是站着也无措,又不敢插嘴多言。
他鼻尖攒动着浓重的血腥味,竟参杂着一丝淡淡的书墨气息。
确实是学生,还稚嫩无比的年纪,就出来下海。
昂威低声嗤笑一声,惊觉自己刚才一瞬而过的荒唐想法,将女人的身体倏地推开,朝愣在一旁的手下低吼。
“都站着干什么,看戏吗?还不叫阿苏上来把人抬走。”
几个保镖七手八脚把黛羚从昂威身边挪开,等阿苏上来的时候,昂威正拿手帕擦拭着脖子上的血渍,上衣脱了个精光,露出精壮紧实的胸肌。
阿苏吓得两眼发昏,以为发生了命案,看到地上的人还正常起伏的胸膛,才松了一口气,命人将黛羚抬到楼下,特意叮嘱从后门送往医院。
“阿苏,把我沾血的衣服皮鞋都扔了。”头顶降下冷冷的命令,阿苏连忙点头答应。
昂威用酒精擦拭着双手,眼也没抬,语气透着些嫌弃和鄙夷,“她陪过多少客人?”
阿苏疑惑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解释着,“她是个服务生,今天才上班第一天,只不过不知道怎么地被比杨将军看上了,钦点了她名牌,这也是没有办法就赶鸭子上架了,她还没陪过客人,经验确实不多,威少爷,今天实在抱歉。”
昂威听到这里手一顿,扬了扬眉,“服务生?”
阿苏点头,“是,朱拉隆功大学的留学生。”
那人将手里的湿纸巾扔到垃圾桶里,张开双臂穿上背后保镖展开的干净衬衫,眉眼微微耸动,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他低头漫不经心地挽着袖管,转过身打量了一会身后的年轻保镖,慢条斯理地沉声嘱咐。
“坤达,下次别他妈在我面前打女人。”
昂威将袖子挽到恰好露出一小节手臂处,随即双手插兜抬眼凝视着他,有种警告的意味,重复了一遍,“明白么。”
坤达瞳孔微张,明显有点不可思议,愣了一下回答道,“是,少爷。”
“下手没轻没重的。”
昂威似乎很不满意,瞥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隔了一些距离,坤达才敢朝着身旁的诺执挤了挤眉眼,小声抱怨,“少爷癔症犯了,这个月第二回。”
诺执瘪嘴,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黛羚在医院清醒过来是第二天的上午,额头的伤口已经被缝好包扎好。
医生告诉她腰部受了重击最近要避免剧烈运动,然后开一些内服外擦的药,传话送她来医院的人已经把医药费结清,让她不必担心。
黛羚拿着药晃晃悠悠地回家,正好遇上周末就休养了两天,周一才去学校上课。
在公共课的大教室里,她和雅若在拥挤的教室中打了个意外的照面,两人都没说话,扎着马尾的雅若在远处朝她点了点头,黛羚只是轻轻扬了下嘴角。
这之后的一周多,黛羚都没有再去檀宫兼职。
首先她最近身体倒霉运需要休养,其次她不确定没有拳赛昂威还是否会经常去檀宫。
如果他不去,那像上次比杨将军那样的事件就随时可能再发生,她不想陷自己于水火之中。
傍晚时分,花姐来了电话,说N又来了消息,说奇了怪了,兴许美人计奏了效,昂威最近连着两天都去了檀宫公开露面。
在这之前的两年,他去那里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而且几乎每次都是和拳赛有关,但这两天并没有任何拳赛的举办消息。
挂电话后,说巧也巧,檀宫的阿苏经理给她打来了电话。
他的背景非常吵,黛羚捂住一只耳朵才听清他说什么。
阿苏先佯装关心她身体的情况,听到她说没事后,明里暗里让她尽快回去上班,承诺只让她做服务生,不会再强迫她做公主,而且给她更多提成。
黛羚躺倒在床,觉得游戏进行到了一个有趣的环节,答应了阿苏明天回去上班,对方的声音毫不掩饰的兴奋。
她知道这事应该只是阿苏的自我主张,并不是昂威的命令。
她还不足以让这位太子爷兴师动众特意让一个大堂经理来请人的地步,只不过是这位下属擅自揣测心意想要拍马屁的路数罢了。
在观海包房那一晚,这个混迹夜场多年跟猴一样精的大堂经理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男人眼底蕴藏的那份浓厚的兴趣。
黛羚重回檀宫上班的那晚,阿苏一脸谄媚地靠近她,搓着手好似有要事请求,虚晃了半天有的没的才开了口。
“黛羚,今晚你不负责大厅,威少爷在南楼的四楼和客人谈事,你去做内侍,只用负责煮茶倒酒就好。”
黛羚知道下一步的机会已然到来,但她故意扭捏了几下,释放口风。
“阿苏经理,那位少爷,我很怕他。上次你也知道,我被他手下打到进了医院,如果不是您给我打电话,我其实已经不想再来了,这个工作太危险了,无论如何,我不想再去侍奉他了。”
老狐狸听到这话摸了摸下巴,安慰她。
“你别害怕,上次是个意外,昂威少爷何等人也,他如果真要置你于死地,你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了,上次还是他吩咐我送你去的医院,这几乎不会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说到这里,阿苏眯着眼朝她笑,似有深意。
黛羚装作不懂,摇了摇头,“我不明白,我还是害怕。”
“相信我,没事的。”
在阿苏的极力劝诱和保证下,黛羚只好装着无比不情愿,上了南楼四楼。
南楼,就是上次地下拳馆的那栋楼。
听其他人说,这边是一般谈白道生意的楼,环境主打清幽淡雅,以配合商人看似刚正不阿的脾性。
有反差才能勾出欲望,逐步瓦解他们自诩正经的心理防线,然后步步深陷。
四楼中式茶楼风格,装潢透着深幽的典雅之气。
长长的回廊穿堂而过的风夹杂着阴冷,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黛羚走到门边那个高大的保镖身前,一瞬之间竟有些发怵,抬头看清才发现不是上次打她的那位手下,胸腔顿时舒缓下来。
倒还是有些心有余悸的,毕竟真的疼。
诺执泰德混血,身高将近一米九,一身腱子肉,如果上次是这位动手,她可能真的小命儿不保。
男人不说话,朝她意味深长的笑。
黛羚瞥了他一眼,没应声,卷起食指,往门上轻叩两声,随后推门而入。
深棕实木风格的宽阔中式隔间里,灯光明暗之间,茶香四溢。
一扇四折清明上河图玉石屏风一侧,那双熟悉幽黑的双眼透过袅袅的烟雾看她,眸若静湖,没有半点波澜,只一瞬便移开。
倒是他对面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从她进门那刻起,视线就没离开过她的胸脯。
黛羚定了定神,有意无意地回避着男人的眼神,微微颔首,端着上好的西湖龙井上前。
相隔近两米的茶桌,昂威和男人一南一北对立而坐,倒也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
白道的生意想来平和许多,也没那么多的打打杀杀。
黛羚坐上正中间的蒲团,双腿优雅并拢斜坐,一左一右方位侍奉,旗袍开襟下露出大腿白净细嫩的肌肤,惹得一旁的男人视线发热。
她将茶叶从茶盘上缓缓取下,葱白的手指染进墨绿,取出数颗扔进茶杯,一壶刚开的热水倾注,瞬间冒起蒸腾的白雾。
“老板,西湖龙井,珍藏御前十八棵。”
黛羚朝着下巴和脖子快连在一起的男人点头微笑,将茶盏推向他的面前。
男人淫邪的眼神有意无意地盯着她胸前丰满的凸起,嘴角流水,感叹。
“好茶,好茶,这御前十八颗可比黄金还贵,没想到来曼谷也能品尝到上等中国茶,陈公子的款待实在是周到。”
“魏老板难得亲自来曼谷一回,对于您这样的贵客,自然要最高规格相待,这是我们四海集团的礼数,也是诚意。”昂威淡淡开口,抬手轻掸烟灰。
黛羚将另一茶盏推至他的面前,他才抬眼,视线顺着她白皙的手指,手臂,缓缓移向她的脸。
先是注意到她唇下的那颗痣,随后才看清了她发丝下那块近乎透明的创可贴。
看来伤得不轻,倒是有几分韧劲,再见他,完全没忌惮害怕的样子。
想到这,他唇角勾了勾,收回了视线,懒洋洋地抽了口烟。
“嘶。”
提着茶壶的手突然一滑,茶盖掉落,开水溅出不少,黛羚受惊一般,小声抱歉着自己的失礼。
刚想抽回被烫到的手,却突然被魏老板握了去。
他拉过她的手,往她这边挪了一大块地方,献着殷勤顺便揩她的油。
老男人力气大,她实在难抽身。
“哎哟,烫红了,小姐没事吧。”
魏老板满脸褶子,看起来对她关心无比。
口音像是南方人,福建或台湾那一块的,他慢悠悠地抬头瞧她,眼神扫遍她全身,“可要注意,小心烫坏了这细皮嫩肉的手,留疤就不好看了。”
昂威眉眼在黛羚的手和男人之间梭巡,表情散漫,但眼神并不温和。
对上她偏头看向他的那一眼,他的眉角才抽动片刻,但似乎并没有要管的意思。
如若在平时,黛羚早一耳刮子扇出去,但今天,她想试探下那天在卧佛寺下的那个钩子,到底探到多深。
半响,昂威懒散地往后一靠,朝着男人勾唇,“魏老板,想必今天你也累了,生意就谈到这,我已经命人在楼下另开包房,让魏老板好好感受下曼谷的风情,消遣一下,如何。”
男人听到此话哈哈两声,眉开眼笑,像得到了应允,“陈公子的安排,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说着,她被男人蛮力拽着拥进怀里,黛羚有些抗拒,推搡着魏老板,“老板,我是服务生,不做陪酒,抱歉。”
魏老板仿佛听到了什么新鲜事,以为女孩跟他玩欲擒故纵,下流笑着仍不松手,偏头看昂威。
“哦?是吗,陈公子,檀宫的女招待不能陪客人吗,我闻所未闻。”
说着,他伸手掐了黛羚的大腿,她的隐忍快到极限,但不得不继续,仿佛是一场没有对手的博弈。
昂威伸手拿茶杯,淡然地抿了一口,看了一眼她被掐紫的那一块嫩肉,又不动声色的移开,随即缓缓开口,“檀宫的服务员确实不陪酒,这是规矩。魏老板,楼下已经给你安排好了顶级的招待,包你满意,还请您移步。”
“那我就想要她呢,陈公子可以做主吗,今天。”
魏老板紧紧搂着黛羚不放,嘴里叼着烟眯着眼,说话含糊不清,“这么漂亮的女人放着做服务生,我想陈公子不会这么做生意。”
昂威轻笑,没有回答,低头扫着膝上的微尘,懒洋洋叫了一句进来。
随即人高马大的两个保镖推开门,诺执和另一个保镖齐齐站在两头,手背身后听令,“少爷,请吩咐。”
“领魏老板去三楼洗浴包间,命人好好接待,要檀宫最好的酒最漂亮的姑娘,伺候好了,不满意你们都给我滚蛋。”
“是。”
“这个服务生,留下来给我斟茶,我在这休息一会,别来叨扰。”
昂威一声令下,意有所指,魏老板听出了其中深意,随即放开缠绕着黛羚的手,给了台阶那就要下。
生意场上,最忌不给面子。
“魏老板,请。”诺执比了个手势。
魏老板来头再大,但这是陈家的地盘,天王老子来了也要听地头蛇的,不然吃不了兜着走,是个傻子都明白的道理。
男人满脸堆笑,站起身来,“既然陈公子都安排好了,那我也不能不知趣,檀宫连服务员都这么漂亮,那姑娘和美酒,我可真是期待,那您慢慢喝茶,我去放松一下。”
说着大笑几声,在保镖的指引下出了门,脚步声消失在远处。
黛羚心里朝着门口啐了一口,转头对上那双慵懒而幽深的眸子,烟雾后面的那张轮廓分明的脸,被削弱了些许凌厉,深深浅浅端详着她。
其实在卧佛寺第一次见到昂威,黛羚就觉得,这个男人有张过分隽秀好看的脸。
但一想到他皮囊下隐藏的种种阴狠,她就不寒而栗。
“谢谢你,昂威少爷。”黛羚微微颔首,朝他道谢,“如果您有吩咐,请指示。”
她低下头不再看他,深怕被他察觉出什么。
刚才他的解围,她还无法解释,只能说兴许他发了善心。
桌下,黛羚摩挲着虎口发红的皮肤,有些刺痛。
“坐过来。”
他说话一向是命令,根本不给人反驳的余地。
黛羚会意,朝着中间挪动几下,依旧保持着安全距离。
“叫什么名字?”他问她。
“黛羚。”
他两只痞气十足的眼睛紧盯着她,深邃带雾,朝她的手扬了扬下巴,问她,“手怎么样,会留疤?”
他不知烫得如何,只是想到了刚才魏老板的话,相比之下,似乎他对女人一点都不怜香惜玉,这让他觉得恼。
黛羚盖住虎口,回他,“没事,等会用冰敷一下就好。”
昂威表情淡漠,将烟蒂捻灭,那片横在他们之间的烟雾消失,他的脸更加清晰地映在她的眼前。
这男人靠得近了,五官反而意外变得柔和许多,没有往日那么阴沉可怕,奇怪得很。
他拿过面前那杯冷掉的茶,独自喝了一口。
“额头留疤了吗?”昂威挑眉,瞟着她发间的那枚透明创可贴,有意无意地问着。
黛羚愣了一下,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伸手摸了摸,“医生说,也许会,现在还不知道。”
“缝针了?”他疑惑凝眉。
黛羚点头。
女人脸上缝针,确实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弄不好就毁容,昂威转着茶杯,就这么直勾勾的瞧着眼前人。
外面天光暗沉,屋内灯火昏黄,光线并不明朗,黛羚有意无意回避他炽热的视线,低头瞧着大腿发紫的淤青。
柔和的鹅蛋脸皮肤白净似玉,清亮的眼眸时不时迎上他的目光,说不清是怯懦还是什么。
以往瞧他的女人眼里都充斥着的无尽讨好和迎合,他厌恶得厉害,也兴许跟他的洁癖有关。
不过,不知从哪一刻起,他开始觉得逗女人,好像也有那么一点乐趣。
“昂威少爷,如果你没别的吩咐,我就先下去了。”
黛羚朝他微微点下巴,伸手去拿托盘,谁料竟和他放茶杯的那只手在空中相触,她触电一般缩回手,拿着托盘起身就要逃。
“跑什么,茶凉了,给我重新煮一壶。”
他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自然算不上商量。
黛羚立住的身躯停滞一会又折回,坐回蒲团重新开始煮茶。
他们相隔很近,她被他身上那股浓烈的烟草气息所包围。
男人喉头发燥,慢条斯理地又重新点了一根烟,看起来一时半会并不打算走的意思。
昂威眉弓高挺眼窝深沉,看人的时候,狭长深邃的眼尾荡漾着一股邪气,总有一种势在必得的狂狷,让人害怕。
这是她第一次隔他这么近,呼吸之间涌动着些许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