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折腰嵇夏眸是小说《盛途奇行录》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宫寒先生写的一款玄幻言情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盛途奇行录》的章节内容
陵州城外。
夕阳如血,洒满了这条蜿蜒的乡野小道。一辆装饰朴素的马车正徐徐往前赶,车轮与地面的摩擦声在宁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丫鬟红豆轻轻掀起窗帘的一角,向外张望,脸上带着几分期待与紧张:“小姐,约摸再过十里就是陵州城了。” 她的声音柔和而细腻。
马车之内,宁折腰静卧于柔软的锦垫之上,虽未身着华服,但那秀丽绝伦的容颜,以及如墨般倾泻而下、宛若瀑布的青丝,无一不令人无法忽视她的存在。她的眼神深邃而复杂,仿佛藏着无数过往与秘密。此行,她肩负着为师父报仇的重任,心中既有悲痛也有决心。
宁娘只微微抬眸看了窗外一眼,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收回目光,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回想起师父的往事,宁折腰不禁感慨万千。五仙教,这个在江湖上神秘而又令人畏惧的存在,以其独特的蛊术和诡异的功法闻名于世。教中弟子皆擅长操控各种蛊虫,修炼的鞭法更是充满了邪异和狠厉。
师父作为圣女,本该是万人敬仰的存在,自应安心辅助圣教,地位尊贵无比。机缘巧合下救下一个中原杜姓男子,且互生情愫,竟不惜自毁根基,毅然决然地离开了仙教。事已至此,教主愤怒地把陈雅君和年幼的宁折腰赶出圣教。
然而,命运弄人,三年前杜家大房一脉被奸人所害惨遭屠戮,宁折腰逃生过后卷土重来。忆起往事,宁娘心中暗暗决定:“师父啊,你放心吧,杜家的滔天大恨我必定帮你报仇。”
就在这时,忽然路旁树丛中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宁娘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她玉指轻轻一点,红豆便如沉睡一般,缓缓倒下。作为五仙教的弟子,宁折腰的五感异于常人,她迅速察觉出树丛中有人隐藏。她单手一摸耳环,一只小的不易察觉的蜗内蛊悄然落在她的指尖,她轻轻一弹,蛊虫已经被弹向那动静传来的方向。一眨眼间,耳边就传来了那边清晰的谈话声。
原来,树丛中躲藏着七个山贼,他们正静静地等待宁娘的马车行至。为首的黄彪大汉,名叫黄六,一脸横肉,嘴角上翘,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他隔远看了眼车上的宁折腰,高兴地说:“幺八说车上的小姑娘天生绝色,果然非同凡响!哥几个今晚快活咯!”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淫邪与残忍,让人不寒而栗。
身后小贼也附和道:“等哥几个尝鲜后再卖给白莲教的人,又能喝酒吃肉了!”引得几人窃笑。
当马车行至岔口处时,车夫忽然惊叫一声,对车内的宁折腰说:“姑娘,马车轱辘陷入泥泞,一时半会走不动了。”仿佛听到信号,黄六带领几个人瞬间窜出,拦住了马车。他们手持大刀,威胁着马车内的人乖乖就范。车夫趁机一声不响弃车而逃。
然而,马车内却毫无动静。贼人们以为马车里的人已经被吓傻了,殊不知,他们正面对着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宁娘轻轻撩开帘子,坐在车架上,目光流转间透着一股娇俏与冷冽。她冷冷地说道:“哪里来的山野汉子,不知道拦路劫杀是死罪吗?”
几个贼子看见宁折腰如此美艳,心神震荡,淫笑更甚。黄六更是看得双眼发直,他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就扑了上来。宁娘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她把右手戒指机关打开,凑近嘴轻轻一吹,身后似刮起几阵黑风,瞬间向几个山贼席卷而去。而她轻轻一跃,从马车上跳下,身姿轻盈如燕。落地时,她手中已经多了一捆银龙般的皮鞭。
黄六见状,心中一愕,但随即又恢复了嚣张的气焰。他挥舞着大刀,向宁折腰砍去。宁娘身形灵动,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轻轻松松地躲开了黄六的攻击。她手中的长鞭犹如游龙一般在空中划过几道优美的弧线,重重打在黄六身上,打得他眼迷目眩。此时身边几个山贼被几股黑风缠绕,似遭侵蚀一般一边喊疼一边打滚。黄六定睛一看,却见几道黑风原来是一群漆黑的蜂虫,正附在自家弟兄身上啃食骨肉。
“这是什么邪门玩意?”黄六慌忙后退,边挥刀驱赶向自己奔袭而来的虫群边躲避宁娘的银鞭。但宁娘的攻击如同疾风骤雨般连绵不断。他根本招架不住,只能狼狈地躲避。其他的山贼自顾不暇边打边退,连连负伤,哀叫连连。宁娘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她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在山贼之间穿梭。
只见鞭响噼啪间,山贼们纷纷倒在了地上,鲜血染红了地面。宁娘手执长鞭,负手站在原地,宛如一尊杀神。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冷漠与杀意,让剩下的山贼们心生畏惧。
黄六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个个倒下,心中充满了恐惧。他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个厉害的角色,但他又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他咬咬牙,挥舞着大刀,再次向宁折腰冲了过去。
宁娘看着黄六冲来,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她轻轻一侧身,躲开了黄六的攻击。同时,她手中的长鞭再次扬起,直奔黄六的脑门。黄六瞪大了眼睛,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右脸皮开肉绽,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黄六倒在了地上,眼中充满了不甘与恐惧。至于其他的山贼,身上大大小小被啃食过的伤口,甚是惊悚。宁娘长鞭又是一挥,便将数人斩首,也算是了结他们的痛苦了。黄六吓得赶紧跪着磕头。宁娘戒指一转,虫群乖乖的飞回来藏好。
“姑奶奶,我的姑奶奶,求求您饶我一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闭嘴。”宁娘收起长鞭走向黄六狠狠踩了一脚继续说:“接下来我问一句你回一句,莫要啰嗦。”黄六此刻已经放弃抵抗,只能不断磕头。
“你们可是白莲教的人?”宁娘冷冷的盯着黄六。黄六颤抖着说:“我……哥几个只是周边山贼,未曾听说过什么白莲……”
宁娘打断问道:“最近陵州城外劫持妇女的就是你们吧?”黄六正欲狡辩,宁娘脚下发力生生把黄六的脑袋踩裂。厌弃的啧了一声,面对一地狼藉,宁娘却只轻轻挥手扫散周身的血腥味。
没多久红豆醒了,揉着眼睛问:“小姐,我们到了吗?” 。
“还没有,不过遇到了一些小麻烦,已经解决了。” 宁折腰微笑看着红豆说道,语气中充满了平静与淡然。
红豆出来时看到地上的尸体,大惊失色。她激动的说:“小姐,这些人是……”宁娘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脸并不说话。她自然是知道自家小姐的厉害,遂继续问:“那车夫呢?”
宁娘这才看向一边,意味深长的说:“他可重要了,大约今晚便会带我找到要找的人。”
麻利收拾干净后,红豆驾着马车继续行驶,夕阳的余晖洒在宁折腰的身上,给她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与决心,隐约间已经看到了陵州城了。
是夜。马车缓缓驶过城门,进入了陵州城。城门高大而古朴,砖石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红豆熟练地驾着马车,在城中蜿蜒的街道上穿行,最终停在了一家看起来颇为整洁的客栈前。她跳下马车,将缰绳递给迎上来的小厮,再给他一吊钱,低声嘱咐了几句。小厮点头哈腰地接过钱,满脸堆笑地领着她们进了客栈。
半个时辰后,宁折腰细致地完成了梳洗,换上了一袭素净而雅致的衣衫,静静地坐在窗前。她的目光穿过半开的窗棂,凝视着窗外那如繁星般点缀夜空的灯火,每一盏都像精心雕琢的宝石,闪烁着柔和而神秘的光芒。她的眉宇间不经意间透露出淡淡的冷意,眼神深邃。楼下的街道上,偶尔有行人匆匆穿行,他们的脚步声在宁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清晰,宛如一曲悠长的乐章,为这寂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生气。
红豆细心地铺好了床铺,柔软的被褥和枕头散发着淡淡的草木香气,让人心旷神怡。她站在一旁,满含深情地望着坐在窗前的宁折腰,心中再次涌起无尽的感叹。即便是在这简陋的客栈之中,宁折腰依然如同璀璨的明珠,散发着独特的光芒,令人无法忽视。
红豆的思绪飘回了杜家被屠的那个晚上。她醒来后见宁折腰还在昏迷不醒,她又看见杜家被烧的满目疮痍,她扶起宁折腰两人逃命。从那一刻起,红豆便与小姐相依为命。
红豆轻声提醒宁折腰,夜已深沉,风大天凉,应早些歇息。宁折腰闻言,缓缓起身,回到床边优雅地坐下。红豆立刻上前,手法娴熟地为宁折腰捏肩敲腿,动作轻柔而有力。虽然宁折腰还不太习惯有丫鬟在身边伺候,但面对红豆的一片赤诚之心,她实在是难以拒绝。
红豆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宁折腰换下的衣物上,那上面还残留着些许干涸的血迹,她的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慨。她暗暗决定,明日一早便将这些衣物清洗干净,不能让小姐有丝毫的不适。随后,她鼓起勇气,向宁折腰提出了一个请求:“小姐,以后若再遇险情,能不能不要将我打晕?我也想为您分担一些,即便不能出手杀敌,至少也能做个照应。”
宁折腰闻言,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意,略带调侃地说道:“哦?胆子变大了?我还记得在瓮州时,你永远都是那个哭得稀里哗啦的人。”红豆闻言,脸颊瞬间羞得通红,手中的力道也不由自主地加大了几分。宁折腰笑着摇了摇头,感受着红豆的认真与执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灯火摇曳间,她想起了一件事,从身旁精致的锦盒中小掏出一张泛黄的地契:“这是我在城西盘下的庄子,虽然不大,也够你我生活了。你收好。明天一早,你先找人过去打扫一番。”红豆双手接过地契,如同接过一件稀世珍宝,小心地将它收好,目光闪烁,随后她轻声问道:“那我们明天就搬过去住吗?”宁娘轻轻摇头,只表示还得在这客栈中多住几日,庄子提前打扫便是为了之后的顺利搬迁。红豆闻言,虽心中略有疑惑,却也乖巧地应了声是。
宁娘已缓缓躺下,身下的床铺似乎还带着白日阳光的余温,她轻声说道:“夜深了,该睡了,养足精神,明日还有许多事情要忙。”说罢,红豆这才起身,走到桌边,轻轻挑灭了摇曳的灯火。房间顿时陷入一片深沉的黑暗之中,只听得窗外偶尔传来的更夫打更声,一声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以及远处隐隐约约的狗吠声,似乎在诉说着夜的寂静与不安。
宁娘闭上眼睛,呼吸逐渐平稳,但她依旧保持着一份警觉,在这动荡的时势中,每一刻都不能放松警惕。她的心中默默盘算着未来的打算,如何在乱世中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如何让这片庄子成为他们的避风港。在这漫长的夜晚,她带着对未来的期许与忧虑,缓缓进入了梦乡。
夜渐渐深了,陵州城在一片静谧中沉睡。只有那星星点点的灯火,在黑暗中闪烁。
她仍旧清晰记得那个月光皎洁的夜晚。师父陈雅君在屋内即将临盆,九岁的宁折腰与杜家众人,在屋外心急如焚地守候。忽而,门外喧嚣四起,似乎早有所觉的杜家大少迅速将宁折腰和一个小丫鬟藏匿于内室的一道暗门之后。紧接着,杜家大宅的大门轰然倒地,一群手持火把之人汹涌而入。
在熊熊火焰的映照之下,宁折腰屏息静气,自那隐秘暗门的缝隙中向外窥探。她亲眼目睹了平日里温文尔雅的萧五郎,此刻仿若变了一人,眼神冷冽如霜,周身散发出的杀意令人胆寒。
萧五郎面前,杜家老爷与一众家眷跪成一排,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与无助。宁折腰虽听不清他们的言语,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与绝望,却让她感同身受。猛然间,一阵骚动打破了短暂的宁静,随后,萧五郎的守卫们如猛虎下山般扑向毫无准备的杜家人。
刀光闪烁,剑影交错,杜家惨遭屠戮。每一刀挥下,都伴随着血花的飞溅,带走了那些跪地求饶的无辜生命。这血腥残酷的一幕,令宁折腰心痛如绞,她紧咬牙关,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与此同时,在房中的陈雅君,正虚弱地躺在床榻之上。临盆前的她本已心力憔悴,此刻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屠戮吓得滑了胎。她眼睁睁地看着杜家在眼前覆灭,自己的胎儿也未能幸免,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哀伤与愤慨。
在这绝望之际,她做出了一个惊人的抉择。夫君一家惨遭奸人杀害,她亦不愿独活。拼死一搏,能杀一人便是一人。
随后,她不顾身体的虚弱与伤痛,举起剪刀冲出房门,誓要为杜家讨回公道。然而,她终究太过虚弱,在乱刀之下,很快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在确认杜家众人皆已毙命后,萧五郎身旁那位头戴白莲冠的白衣道士,用火把引燃了杜家的窗帘与油灯,然后一群人在起火前匆匆离去。火势迅速蔓延,瞬间吞没了整个杜宅。
宁折腰吓得浑身僵硬,很快浓烟便把暗室内的她和小丫鬟熏得昏厥过去。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眼前是紧紧搀扶着她的、已被烧得焦黑的陈雅君。宁折腰没来及得恐慌,只见师父挖开自己的胸口,将一团血肉模糊的附生蛊掏出,然后强迫她吞下蛊虫。她的喉咙已被烧毁,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似乎在要求宁折腰活下去,为自己、为杜家报仇。说完,她便永远地倒下了。
而那只附生蛊的强大力量,也让年幼的宁折腰瞬间晕厥。在闭眼的那一刻,她的心中充满了仇恨,她暗暗发誓,一定要为师父一家报仇雪恨,让那些残忍的刽子手血债血偿!
三年之后,宁折腰已经长大成出落的小姑娘,她带着满腔仇恨和复仇的计划,来到陵州,只为揭穿当年的残忍暴行和阴谋。
此时,陵州城东三十里外,那座香火鼎盛的白莲苍炎坛在夕阳的余晖中更显庄严。坛外,松柏参天,古木参天间透出一股神秘的气息,仿佛每一片叶子都承载着古老的传说。坛内,颂声如潮,空气中那浓郁的香烛味与松柏的清香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宗教氛围,连拂过脸庞的微风都似乎带着某种超自然的韵律,让人心生敬畏。
在中心广场上,盛大的法事正如火如荼地进行。四周跪满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善男信女,他们或老或少,或贫或富,但此刻都虔诚无比,口中重复着那句神秘的咒语:“广德善见,圣明苍焰,琼琼苦海,擎火白莲。”每一个字都像是他们心中的祈愿,化作无形的力量,向上苍祈求庇护。
随着一道耀眼的火光划破天际,白莲坛主魏璎端坐于纸扎小轿之上,由五个徒弟小心翼翼地驮着缓缓入场。信众们瞬间沸腾了,高呼声、掌声、欢呼声交织在一起,仿佛要将整个广场的穹顶掀开。魏璎的脸上涂着莫名的煞白,一身白色素装,头戴精致的白莲冠,手持阴阳竹鞭,宛如从古籍中走出的仙人。他白眼上翻,口中念念有词,那些常人难以理解的“仙语”在他口中仿佛有了生命,化作一股股神秘的力量,弥漫在整个广场。
座下的徒弟们也不甘示弱,他们手持铜壶,不断向四周挥洒“圣水”。那些“圣水”在月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仿佛每一滴都蕴含着无尽的祝福。信众们纷纷上前抢夺,那场景宛如一场盛大的狂欢,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寻求着心灵的慰藉。
然后,魏璎被两个身着灰袍的弟子小心翼翼地抬着,穿过密集的人群,来到了一座由细长竹竿精心搭建而成的小桥旁。这座小桥在夜色中显得尤为脆弱,仿佛一阵强风就能将其吹散。桥下,是一个巨大的碳炉,炉火熊熊,火光冲天,碳火烧得正旺,散发出滚滚热浪,即便是站在远处,也能感受到那股令人窒息的灼热,旁人均是退避三舍,不敢轻易靠近。
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目光聚焦于此的紧张氛围中,只见魏璎紧闭双眼,神情肃穆,仿佛在准备某种神秘的仪式。他突然从弟子的扶举中一跃而上,身形轻盈如燕,一个漂亮的飞跃后稳稳立于那摇摇欲坠的竹桥之上。他单脚站立,身姿挺拔,依然保持着那副神圣不可侵犯的姿态。
突然,他大喝一声:“请白莲天尊降身!”其他徒弟立即带领信众齐声颂念“请白莲天尊降身!请白莲天尊降身!”忽然他双眼一睁,血丝布满他的眼白,然后他一声咿呀,在泛绿的邪异氛围下,背后竟伸出四只手,每只手上都紧紧握着一件法器,这些法器在火光映照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古怪地蠕动着,宛如活物一般,惊得底下的信众连连低吟,脸上写满了敬畏与惊恐。
就在这时,魏璎又闭起双眼,似是不忍观看众生之苦,他对着下方虔诚的信众,开口布道:“吾乃白莲天尊,今降驾白莲弟子凡躯,踏入这烘炉锻鼎,任凭火烧焚毁,挫骨扬灰。我发此大愿力,祈求上苍怜悯,洗净世间一切罪恶。”他的声音浑厚有力,回荡在夜空中,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击在信众的心上。
说罢,他脚下似有千斤重,竹桥不堪重负,轻轻一沉,被白莲天尊附身的魏璎身影倏然间跌入桥下那熊熊燃烧的碳炉之中。火苗瞬间将他整个身躯吞噬,伴随着噼啪作响的燃烧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灼的气息。然而,魏璎的神情却异常淡然,身后四手依然舞动着,他一副慈悲善容,仿佛正在经历一场神圣的洗礼。
原来这个宽阔的炉鼎内藏机关,只有外面一圈燃烧,魏璎身处的中心暂时还没被热浪吞噬。待魏璎发出暗号,炉底暗门打开,他往下一滚,同时底下的人把一具尸体抬上,顶替了火光中魏璎的身影。
周围锣鼓铃钵的奏乐声呛呛锲锲,如仙乐入耳,为这场神秘的仪式增添了几分庄严与神圣。徒弟们带领着信徒们纷纷跪下,哭喊着感念神恩,一声声地呼喊着白天天尊的名讳。烈火熊熊,已被掉包的魏璎替身已然被火势吞没,火光中仅能模糊看到一缕坚定的身影,任由火舌燎烧,躯体渐渐烧残殆尽。
过了许久,当众人以为仪式即将结束时,又是一道火光冲天而起,魏璎竟赤身裸体地出现在法坛的屋顶之上。在皎洁的月光与熊熊火光的交织照射下,他的身体显得格外神圣而庄严,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脱胎换骨的重生。
底下瞬间爆发出一阵阵虔诚的拜谢之声:“感念神恩,感谢白莲!”“坛主重生了,我们的罪恶都被清洗了……”“我感觉到身上的病痛都消失了,心灵得到了净化……”信徒们激动不已,纷纷诉说着自己的感受。
在信徒们的高呼声中,那悠长而深沉的诵经声渐渐淡去,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留下一道道余音绕梁,让整个现场陷入了一片难得的宁静。只余下碳炉中火星偶尔爆裂的声响,以及信徒们激动得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心跳声,共同编织成一幅庄严而又神圣的画面。这片刻的静谧,让所有人都沉浸在了对坛主魏璎神圣重生的敬畏与感慨之中,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对魏璎无尽的崇拜与感激。
就在这宁静即将被信徒们新的欢呼打破之际,不知是谁,带着一丝敬畏与期待,仿佛是响应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大喊了一声“退驾!”这一声呼喊,如同惊雷般在人群中炸响,瞬间点燃了信徒们的热情,将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法坛之上,期待着魏璎的下一步举动。
魏璎单手挂印,仰头张口,一股庞大的白烟窜出,仿似有一股神力从他躯体急急抽离。待到白烟散去,这位刚刚经历烈火考验、如同凤凰涅槃般重生的坛主,才从漫长的混沌中恢复自我。汗水,从他额头、鼻尖滑落,滴落在法坛之上,瞬间被烘干,留下一道道淡淡的、仿佛是他重生印记的痕迹。
他颤抖着手,拿起一旁早已备好的酒水,那是他重生后的第一口甘霖,也是他重新凝聚力量的源泉。他猛地一口饮下,随后身体汗如雨下,周身挂满汗水。他深吸一口气,身体微微一震,汗水全被抖落甩出,竟有几个狂热的信众张嘴争抢着接下。
又见他身形一动,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从屋顶轻盈地飞落下来,每一步都踏在了众徒弟的头顶之上,宛如踏云而行,飘然若仙。他稳稳地耸立于人群之中,目光如炬,直视着每一个信徒,眼中闪烁着坚定与神圣的光芒,仿佛要将自己的信念与力量传递给每一个人。
他高声宣称:“诸位信徒,我魏璎,今日之所以不沾地气,乃是为了保持这纯净之身,以更好地召神降驾,将上苍的福泽与慈悲,洒向人间,护佑众生。愿我们共同携手,共筑信仰的基石,让光明与希望永存!让白莲天尊的善名远播!”他的声音,如同天籁之音,回荡在夜空中,让每一个信徒都感受到了那份来自心底的震撼与感动,他们的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与希望。
在信众的簇拥中,一个身着华丽锦袍的中年男人双膝跪地,以一种近乎虔诚的方式接近魏璎。他双手紧紧抱住魏璎的腿,眼中满是祈求与绝望。他声音颤抖地恳求道:“坛主大人,我乃城中有名的商贾,虽家财万贯,却难解家中小女之困。她不幸被邪灵占身,日夜啼哭,痛苦不堪。我遍访名医皆束手无策。今日得见坛主神威实乃天意。我恳请坛主大人大发慈悲,救救我那可怜的女儿吧。”
魏璎低头淡淡地扫视了这位中年男人一眼,脸上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微笑。他微微点了点头,那动作虽轻,却如同一锤定音,似乎已经默许并答应了对方的请求。那男人见状脸上的愁容瞬间舒展,泪水夺眶而出,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他连连磕头道谢,仿佛在这一刻他找到了救赎的希望。
法事继续进行,魏璎带领着众弟子在坛内游走,接受着信众们的膜拜和供奉。广场上的气氛愈发浓烈,仿佛整个白莲苍炎坛都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笼罩。信众们沉浸在一种莫名的狂热之中,他们相信只要虔诚地追随魏璎就能得到神灵的庇佑远离一切苦难和灾祸。
当夜幕完全降临,法事逐渐接近尾声。信众们依依不舍地离开广场,脸上还带着满足和期待的神情。而魏璎则在他的弟子们的簇拥下回到了后殿。对于他来说这只是无数场法事中的一场,但他知道只要有人相信他就永远会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坛主大人”。
在后殿的深处,魏璎换上了一身深色便装,虚脱般地躺在长椅上。每次请神表演之后,他都需要抽福寿膏缓和精疲力尽带来的负荷。他拿起烟杆呼呼地抽了起来,吞云吐雾之间浓厚的烟气仿佛一道屏障遮挡住了他的脸庞。堂下一人正跪在那里低着头浑身颤抖,此人正是白天因宁娘遭袭而惊慌失措弃车而去的车夫幺八。
魏璎斜倚在椅子上眼也不睁开只是别过头去用他那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厉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我一五一十地说清楚。”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幺八颤颤巍巍地低着头声音里带着几分哭腔:“本来一切计划都是如常进行的六爷带着手下兄弟们去拦车劫持。可谁知那女子身手竟是如此了得打得六爷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节节败退。而且她还……她还邪门得很……她好似能操纵虫子……”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小得像蚊子一样。
听到这里魏璎忽然睁开了双眼诧异地看向幺八。他的眼神中既有惊讶也有好奇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他赶紧问:“虫子?什么虫子?你给我详细说说。”每一个字都透露出他对这件事的浓厚兴趣。
幺八见状,更是吓得浑身一颤,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连忙又把当时的情景详细地说了一遍,每一个细节都不敢遗漏。他颤抖着声音,详细描述了那些虫子的形状——它们扭曲蜿蜒,如同地狱中爬出的恶灵;颜色也是诡异莫测,时而漆黑如墨,时而斑斓如毒蛇之鳞。他还惊恐地叙述了那些虫子如何听从那女子的指挥,如同被无形的绳索牵引,攻击他们时那种精准且冷酷的态势,让人心生绝望。
魏璎听完之后,先是陷入了片刻的沉默,眉头微微蹙起,仿佛在消化着所听到的信息。随后,他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一丝玩味:“世间竟真有如此邪门的女人!我真想知道,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尝起来会是什么味道。”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美色的贪婪,眼神中的淫邪之光愈发明显,呼吸也随之变得急促而粗重。然后又吩咐道:“明天再去给我捉几个女人回来,你退下吧。”
幺八一听这话如获大赦一般连连磕头道谢急匆匆地退了出去。等人走后魏璎这才收起笑脸眼蒙寒霜。他深深地抽了一口大烟然后放下烟杆站起身来,下腹的胀欲此刻如饥饿的猛兽。他服下一颗赤红色的药丸,唱着戏曲往地牢走去。
铁门开启关闭,刺耳的嘎吱声夹杂秋瑟响起,然后地牢内传来微弱的女子歇斯底里的哭喊和求饶……
客栈里,宁折腰在深沉的夜色中忽然醒来,她手中的戒指仿佛被某种力量触动,微微闪烁,她轻轻地摸了摸戒指,又侧头看了看身旁的红豆,确认她仍在沉睡之中。心中暗自思量,既然已经答应过红豆,以后要尽量少用打晕这种方式,那今夜,就让她安心地睡吧。
她轻轻地翻了个身,从床上坐起,动作轻盈得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她熟练地穿上夜行衣,那衣裳紧贴着她的身形,勾勒出她曼妙的曲线,却又在夜色中完美地隐藏了她的踪迹。她走到窗边果断地跳窗而出,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夜幕如墨,深沉而寂静,仿佛是一个无尽的幽幽深渊,吞噬着一切声响和光影,连微风拂过都激不起半点涟漪。宁娘在这夜色中如鱼得水,几个起落间,便已来到了白莲苍炎坛的外围。
原来,那只蜗内蛊一直附在车夫身上,蛊虫与宿主的感应一路指引着宁娘。她抬头望向星空,估算了一下时间,觉得还十分充裕,便轻笑一声,身形再展,越过屋顶,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进去。
宽阔的内堂中,光线柔和地洒在每一处角落,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座巍峨耸立的九尺多高白泥塑制而成的修罗坐莲像。这座雕像工艺精湛,每一道线条都格外硬朗。白莲底座估摸长四尺半,高两尺,花瓣层叠,栩栩如生。修罗像头戴精致的白莲冠,手执一柄阴阳鞭,姿态威严,让人不禁心生敬畏。然而,他那威严的面容上,却并非慈悲为怀,反倒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戾气,令人心生寒意。
宁娘缓缓步入内堂,目光在修罗像上停留片刻后,便绕着白莲座仔细摸索起来。她的手指轻轻滑过每一片花瓣,感受着那细腻的触感。突然,她的手指在庚字位轻轻一按,竟意外发现了一个隐藏的暗格。她心中一惊,随即小心翼翼地敲了敲暗格,里面传来木盒与纸张轻轻碰撞的声响。
宁娘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激动,她轻轻拉开暗格,只见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几个木盒,还有几封泛黄的信件。她一一打开木盒查看,只见里面装的竟是陵州城一些大户人家家眷的贴身物什,有精致的玉佩、绣帕等,每一件都透露出主人的身份。而那些信件,则多是双方的书信来往,字里行间透露着各种秘密与阴谋。
宁娘越翻越心惊,她发现其中不乏达官贵人与白莲教勾结的证据,这些信件如同一面镜子,映照出陵州城那隐藏在繁华背后的黑暗与腐败。她越看越恼,天子脚下,好端端的陵州城竟被这些乌烟瘴气所笼罩!
愤怒之余,宁娘迅速冷静下来,她将其中几封关键的信件挑选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同时,她还带走了其中两个木盒,里面装着的是一些能够作为她与杜家谈判的重要筹码。
拿到证据后,宁娘凭借着蜗内蛊遗留下的那缕几乎难以察觉的细丝气味,如同追踪猎物的猎手,一步步找到了地牢的隐秘所在。在踏入那阴森之地前,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内心的波澜,对于即将目睹的惨状,她虽已有所预想,但心中的沉重依旧难以言喻。
宁娘轻轻推开地牢那沉重的铁门,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谨慎。门轴转动的吱嘎声在地牢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仿佛是死寂中的唯一生命迹象。地牢内昏暗无光,只有偶尔从高处狭小的缝隙中透入的微弱光线,勉强能让她辨认出周围的环境。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扑鼻而来,混合着潮湿、霉变和排泄物的味道,让人几乎窒息。
在这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宁娘凭借着微弱的视线,逐渐适应了黑暗,她看到了被铁链紧紧拷住的几个女人,她们蜷缩在角落,共有八人,如同被世界遗忘的角落里的灵魂。她们的气息微弱到几乎不可察觉,仿佛随时都会在这无尽的黑暗中彻底消逝。
宁娘的心中瞬间涌起一股愤怒与怜悯交织的复杂情绪,她快步走到最靠近自己的被倒吊着的女人跟前,双手用力地掰开了那冰冷的脚铐。随着“咔嚓”一声,脚铐终于松脱,女人瘦弱的身躯无力地滑落,宁娘连忙伸手接住,随后逐一查看其他女子的状况。
这些女人衣衫褴褛,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布满了伤痕,有的已经化脓,有的则深可见骨。她们的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肩上,脸上满是污垢与干涸的泪水,那惨状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宁娘,也不禁心生恻隐。
其中一名女子的伤势最为严重,她的伤口不断往外渗着血水,脸色苍白如纸,仿佛随时都会崩溃。宁娘见状,立刻打开随身携带的精致木盒,一只色彩斑斓的蜘蛛从盒中跃出,轻巧地落在她的掌心。蜘蛛微微颤动,仿佛在向宁娘致意,这便是五仙教秘传蛊术中的银脂蛛,其腹中的银丝具有神奇的治疗效果,能止血化脓,治疗皮肉之伤。
宁娘轻声细语,仿佛怕惊扰到这些脆弱的生命:“乖乖,帮我救救她们,等下让你吃坏人吃个够。”蜘蛛似乎真的听懂了她的话,立刻在女子的一处伤口上敷上了一层薄薄的银色丝网。女子因这突如其来的触碰而发出微弱的呻吟,随后又陷入了昏迷,但这一次,她的呼吸明显平稳了许多。
在银脂蛛的帮助下,其余七人的伤口也很快得到了暂时的处理。几个女子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宁娘正专注地为她们疗伤,眼神中先是流露出惊讶,随后是恐惧与不安。她们默默地缩在一旁,畏畏缩缩地看着这个逆光而立的陌生女人,仿佛害怕这一切只是梦境,随时都会破碎。
宁娘注意到了她们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低声却坚定地安慰着:“姐姐们别怕,外面还有很多坏人还没处理,你们安心留在这里。等天亮了我一定会带你们离开这个地狱。”她的声音温柔而有力,如同黑暗中的一缕光明,照亮了众人心中的希望。
众女子看着眼前这个逆光而立的陌生女孩,在微弱的月光映照下,她瘦削的身影显得既淡然又慈悲,她们心中的恐惧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丝前所未有的安心。宁娘向她们轻轻作了个揖,才缓缓转身,轻轻地退出了地牢,留下一室的希望与重生。
接下来就是找到库房的关键时刻。宁娘借着手中微弱摇曳的烛光,一步步深入这迷宫般的宅落,她的目光锐利如鹰,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经过一番细致的探查,她惊讶地发现库房竟然有整整六间之多,每一间都像是隐藏着无数秘密的宝库。
其中一间库房宽敞明亮,仿佛与这阴暗潮湿的地下世界格格不入。里面堆满了金灿灿的粮食和各式各样的干货,从精致的米袋到硕大的坛子,应有尽有。为了防止潮湿损坏,这些珍贵的物资被仔细地裹上了油包纸,又用坚固的木箱和盒子牢牢锁住,每一层都堆放得井井有条,保存得相当完好,囤粮数目巨大,看来这里养了好多人。
而另一间库房,则充满了肃杀之气。一进门,便可见到各式各样的火器炸药和刀剑棍棒,它们被擦拭得锃亮,整齐地码放在木箱和盒子中,散发出阵阵冷冽的金属光泽。这些武器,无疑是那些不法之徒为了扩张势力、欺压百姓而精心准备的。
然而,当宁娘打开剩下四间库房的门时,眼前的景象却如同地狱般阴森恐怖。这四间库房,竟然全都密密麻麻地装满了福寿膏,那些罪恶的烟土堆积如山,仿佛是一座座无形的坟墓,正在吞噬着无数无辜的生命。
它们散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气味,混合着地下特有的霉湿,让人几乎窒息。宁娘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愤怒与厌恶,她紧紧握住拳头,暗想:“福寿膏这种祸国殃民的东西,简直就是社稷的毒瘤,必须全销毁,以免它继续毒害无辜百姓,让这片土地陷入无尽的黑暗。”
她迅速在心中做出了盘算,福寿膏和火器武器等危险且有害的物品,都必须立即销毁,以绝后患。而那些粮食和干货,虽然也来自不法之徒之手,但毕竟是民生的基础,还能用来接济那些贫苦的百姓,减轻他们的苦难。幸运的是,粮食库房是单独的一落,与鸦片和火器的库房相隔甚远,没有被任何污染,这无疑为宁娘接下来的行动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她眼眸一转,心中已经有了清晰的计划。她决定先从火器炸药开始下手,一把火就能连带福寿膏将这些罪恶的源头一并销毁。同时,她还要确保粮食库房的安全,以便在事后能够将这些物资运出,用于救济百姓。
与此同时,在院落的另一侧,魏璎还在呼呼大睡,沉浸在美梦中无法自拔。突然,他被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惊醒,吓得他猛地坐起身来,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窗外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天空,他来不及穿好衣裳,就匆匆开门而出。
只见西边库房火势凶猛,烈焰熊熊,仿佛要将整个地下世界吞噬。他细看之下,便知是武器库房起了火,那些精心准备的火器和炸药正在被无情的大火吞噬。
坛堂里已经乱作一团,人们惊慌失措地四处奔逃,哭喊声、尖叫声此起彼伏。魏璎急得大喊:“混账!救火!先救鸦片!先救鸦片!”他深知那些福寿膏的价值,一旦损毁,将损失惨重。徒弟们这才匆忙地加入到去水房提水救火的队伍中,但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武器库房里放着大量的火器和炸药,火势迅速蔓延,一下子就烧的浓烟滚滚。又是一声巨响,爆炸产生的冲击波震得在场的人都耳朵轰鸣、头晕目眩,终于连隔壁的鸦片库房也跟着烧了起来。火光冲天,映红了整个夜空,仿佛要将这黑暗的地下世界彻底照亮。
魏璎这才想到莲花座里的暗格,他心急如焚地推开人流,掌灯过去查看,顿时心头一惊,里面精心藏着的证据已被拿走大半。“该死的!”他怒骂一声,然后在神坛处拿了满满三壶的圣水。又拿起一柄火枪,随即就往着火处冲去。
在一片混乱中,众人突然发现一个英姿勃发的女子手执银鞭,傲然立于火场中央,阻挡着救火的方向,不少人都被她的银鞭打得掀翻在地,苦叫连连。在背后火光的映衬之下,她的眼神坚定而冷冽,仿佛是在宣告着这场火灾的必然。
魏璎见状,心中顿时明了,这火起得蹊跷,定与这女孩脱不了干系。他大怒道:“你是谁!不长眼的敢在白莲圣地撒野,冲撞法坛不怕遭天谴吗?”宁娘又击退了几个人,神色自若,她挥掉鞭头上沾着的血冷冷的道:“天谴?我就是你的天谴。”
“笑话,就凭你。”在强者的世界,无谓的挑衅和说词都是苍白的,说罢,魏璎抬手就用火枪打了一发。子弹在宁娘银鞭织网前竟被弹了回来。“该死!”魏璎丢下火枪就要扑过来,其他人也跟着行动,所有人一拥而上,准备将这胆敢挑衅白莲教威严的女子擒住。
千钧一发之际,宁娘手上的银鞭劈啪作响,犹如银龙出海,带着凛冽的寒气,鞭影翻飞间,每一击都精准无比,迫使众人硬生生后退了几步,脸上满是惊愕。她目光狠厉如刀,轻轻转动戒指,几道黑风从她身后猛然窜出,犹如暗夜中的魅影,向众人无情地刮去。
黑风所过之处,弟子们的衣衫瞬间被撕裂,皮肤上迅速布满了密密麻麻、令人毛骨悚然的黑蜂蛊。这些黑蜂蛊仿佛拥有无尽的贪婪,疯狂地啃食着他们的血肉,弟子们脸上的惊恐与绝望如同潮水般涌现,他们痛苦地哀嚎着、挣扎着,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摆脱这些恐怖的小虫。
魏璎见状,心中顿时明了,眼前这个女人,便是幺八口中那个操纵黑蜂蛊、手段诡异的邪门女人!
“妖孽!”魏璎怒喝一声,声震屋瓦,随即运功引神,口中念念有词:“请神助我!”霎时间,他周身竟泛起一层淡淡的红光,犹如烈焰燃烧,怒目圆睁,双眼中仿佛有火焰在熊熊燃烧,身上的肌肉也膨胀了几分,青筋暴起,如同虬龙盘踞,威严而不可直视。
他整个人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笼罩,气势汹汹,犹如修罗降世,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管你是人是鬼,在我白莲圣地,岂容你如此猖狂作祟!今日,便是你的末日,纳命来!”魏璎怒喝声中,身形一动,跨着古老的七星步,每一步都沉稳而有力,如同踏云而行,迅速向宁娘奔来,气势汹汹。
宁娘银鞭一挥,啪啪几声脆响,银鞭带着呼啸的风声打在魏璎身上,却未能将他击退。魏璎神功护体,犹如铜墙铁壁,坚不可摧。
两人拳掌相接之间,隐有雷鸣之声,劲风四散,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撕裂开来。几个回合下来,宁娘身形后退两步,收住银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哟,这不就是硬气功吗?还神功神功的装神弄鬼,好生愚昧。”
“大胆!”魏璎怒喝一声,戏腔出口,配合着身法,拳势更是凌厉如风,直取宁娘要害。宁娘身形灵动,银鞭如蛇,灵活多变,每一次挥鞭都恰到好处地挡住魏璎的攻势。火光中,只见银鞭与拳影交错,劲气四溢,震得周围热气四散,沾之即燃,场面惊心动魄。
此时,坛内所有弟子都已被黑蜂蛊吞食殆尽,魏璎心中暗惊,这女子不仅武艺高强,而且手段诡异,那黑蜂蛊如同附骨之疽,触之必亡,让人防不胜防。他心头更添几分怒意,神功再催,拳势如狂风骤雨般向宁娘袭去,每一拳都蕴含着排山倒海的力量。
宁娘银鞭一抖,黑风再起,夹杂着无数黑蜂蛊,向魏璎席卷而去。魏璎见状,不敢大意,神功护前,双掌一拨,似有龙吟虎啸之声,将黑蜂蛊一一震开。掌劲同时击碎了腰间挂着的圣水水壶,圣水一洒,黑蜂蛊竟然尽数散去,不敢再向前。魏璎见状心内大喜,拿起圣水灌了几口,然后用圣水浇身,仿佛有了护身符,笑意愈发嚣张。
宁娘也不恼,只是微微一笑,戒指上的精巧机关轻轻一转,那令人心悸的黑蜂蛊便瞬间被收回。她手腕翻转,银鞭随之舞动,划出一道道迅猛的鞭花,劈啪作响,犹如银龙出海,气势惊人。魏璎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意:“如今我已不怕你的黑蜂蛊,拳脚功夫更胜你一筹,看来你今天是要把命交代于此了。”
宁娘手中的鞭花愈发紧密,鞭风强硬,带着不容小觑的力量。她并非真的打不过魏璎,而是在等,等一个至关重要的时机。魏璎见状,也不再客气,疾步向前,拳势如风,招招致命。宁娘却不主动出击,只是灵巧地躲避着魏璎的攻势,边躲边反击,两人的身影在火光中交织,战斗愈发激烈,每一次交锋都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撕裂开来。
数十回合过后,两人依旧不分胜负。火光粼粼中,两人的身影忽隐忽现,每一次交锋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魏璎虽然勇猛有余,但气息却越发紊乱,他心头一惊,知道神功即将退去。若不能尽快拿下对方,自己恐怕真的有性命之忧。于是,他又灌了一口圣水,再次催动神功,力度猛提,破坏力再度飙升,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撕裂开来,每一拳都蕴含着山崩地裂的威力。
就在这时,夜风夹杂着浓烈的鸦片味吹过,宁娘笑意更盈,知道等待已久的时机终于来了。她身形一跃,轻巧地落在屋顶之上,背后是皎洁的月轮,映照着她冷艳无双的面容。这次,换她挑衅道:“我不跟你玩了,来日再战吧。”说罢,身形一闪,犹如夜空中划过的流星,跃下屋檐往库房方向跑去。
“哪里跑!”魏璎大吼一声,如同怒狮狩猎般猛地跃起,乘胜追击。他的眼神中满是骄傲与决绝,誓要将前方的宁娘擒住。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胜利就在眼前,他突然惊愕地发现,宁娘身后竟然诡异地长出了一对奇异的翅膀。那对翅膀在夜色中闪烁着幽蓝的光芒,如同来自幽冥的召唤,神秘而诡异。他惊愕之余,身形不由自主地一滞,随即失去了平衡,从半空中狠狠摔落。
双腿传来阵阵剧痛,魏璎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骨折,完全不能动弹。挫骨的疼痛让他几乎昏厥,他勉强揉揉眼睛,试图再次看清眼前的景象。然而,当他定睛看去时,却见到更加恐怖的一幕:宁娘身后的翅膀上,竟生出密密麻麻的女人的脸。那些脸孔扭曲而哀怨,尖叫着、咆哮着,仿佛要将魏璎的魂魄撕裂,索要他的性命。
魏璎惊恐地认出了那些脸孔,全是他之前摧残过的女人。此刻,她们的面容更加清晰,变得无比狰狞,死死地盯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仇恨与怨毒。她们仿佛要化作厉鬼,将他的血肉吞噬殆尽,才能平息心中的怒火。魏璎被眼前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口水横流,大小失禁,整个人已然陷入了无尽的幻觉之中,无法自拔。
宁娘知道,魏璎此时已经吸嗨了,神智迷离。她特地引魏璎过来,就是为了让他多吸几口,陷入更深的幻觉。眼见魏璎在幻觉中痛苦挣扎,宁娘毫不犹豫地掰开他的嘴,将那只早已饥肠辘辘的银脂蛛塞了进去。蜘蛛在魏璎的口中疯狂蠕动撕咬,死命往里钻,钻得他头颅骨头咯咯作响。最终,魏璎整颗脑袋爆裂开来,血和脑浆喷溅了一地,场面血腥而残暴。
蜘蛛饱餐一顿后,才被宁娘缓缓收回锦盒之中。自此,那个在陵州城横行霸道、作恶多端的白莲坛主魏璎,以最痛苦、最意想不到的方式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检查过大烟库房,确认已经烧得干干净净后,宁娘轻轻擦净身上的血污,看向天边那泛着鱼肚白的天空,她深吸一口气,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与决绝。她转身向那阴暗潮湿的地牢走去,每一步都仿佛踏着沉重的使命。
经过几个时辰的歇息,那八个被困在地牢中的女子已经勉强恢复了些力气,能够自己踉跄行走。当她们终于踏出地牢的那一刻,仿佛从无尽的黑暗中挣脱出来,重见天日。然而,那些在地牢中留下的伤痕与记忆,却如同烙印般难以抹去。有的女子涕泗横流,那是对过往苦难的宣泄;有的则伤痛欲绝,仿佛还在痛苦中沉沦,难以自拔。
宁娘见状,默默地打来清水,小心翼翼地沾湿帕子,温柔地为她们擦去污垢与泪痕。她的动作轻柔而有力,仿佛在传递着一种无言的力量与安慰。她轻声说道:“姐姐们,没事了,坏人都被我杀光了。你们自由了,可以回去你们原本的地方。回去有温暖的阳光、有亲人的怀抱,还有属于你们的新生活的地方。”宁娘的话语虽淡然,却充满了温暖与希望,如同春日里的暖阳,照亮了这些女子心中的阴霾。
其中一个女子看着比自己年幼许多的宁娘,哭着重重磕头道:“恩人,请问恩人高姓大名,您从此就是我丹娘的再生父母。”其他女子也纷纷磕头道谢,眼中满是感激与敬畏。宁娘眼眶泛红,她一个个地扶起还在磕头的女子,轻声说道:“都给我记住了,此后你们的人生尽是光明,不需要再给人磕头,听清楚了吗?”几个女子哭得更厉害了,宁娘花了好些时间才安慰住她们。
宁娘温柔地询问:“你们接下来可有去处?是否有亲朋好友可以投靠?”那个叫丹娘的女子,眼眶红肿,抽噎着说道:“我本是解州人,千里迢迢过来投靠亲戚,谁曾想,亲戚一家竟都被山贼残忍杀害,我自己也被掳走,虽幸得恩人相救,逃出生天,可如今孤苦伶仃,也不知该何去何从。”言罢,泪水又夺眶而出。其他几位女子也纷纷倾诉,有的说自己家乡遭了水患,有的说自己家人染病去世,如今都已是走投无路,实在没有活路了。
宁娘闻言,心中五味杂陈,她深知即便报官,这些弱女子在乱世之中,也往往难逃被送往偏远庄子做苦工,或是被迫削发为尼,终生无依无靠的命运。于是,她当机立断,提议道:“不如这样,我在城西有一处庄子,虽然不大,但足以让你们暂时安顿下来,先把伤势养好。将来,我定会尽力为你们妥善安排一个好去处。”女子们闻言,相互对视,眼中满是无奈与绝望,但此刻也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于是纷纷点头应允。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宁娘迅速安排几人,先从粮食库房中取出了一部分生活物资,确保路途所需。随后,她又找来了两辆马车,将所有女子妥善安置其上,带着她们一同赶往庄子。临行前,宁娘还特地花了一些钱,派了一个小厮快马加鞭,前往客栈给红豆送信,告知她这一突发情况。
当她们一行人抵达庄子时,红豆也恰好刚刚赶到。红豆一看几位女子身上或轻或重的伤势,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酸楚,不忍多问,只是默默地张罗着为大家生火做饭。几位女子见状,也连忙强打起精神,帮忙清扫庄子,准备食材,一时间,庄子内忙碌而有序,似乎给这冰冷的乱世带来了一丝难得的温情。
炊烟袅袅升起,庄子的小院里弥漫着一股饭菜的香气。一张简陋的木桌上,摆满了热腾腾的饭菜,虽然简单,但在经历了这番劫难之后,对她们来说却是前所未有的美味。大家围坐在一起,低头默默吃着,偶尔抬头相视一笑,眼中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对未来未知的唏嘘。
饭后,在宁娘的提议下,女子们开始自我介绍,分享各自的过往与技能。丹娘说她擅长针线活,以前在家时经常帮邻里缝补衣物;另一位名叫翠儿的女子则说她曾在客栈帮工,擅长烹饪,手艺颇受客人好评;还有几位女子,或因惊吓过度,或因伤势未愈,一时想不到自己能做什么,脸上满是迷茫。
宁娘一一听着,心中暗自思量。她轻声安慰道:“你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其他的事情,将来有的是机会去做。既然如此,我以后便与你们平辈而称。丹娘,等你身体恢复了,可以帮庄子里的姐妹们补补衣物;翠儿,你的厨艺那么好,将来庄子里的饭食就交给你了。至于其他人,也不必着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等时机到了,自然会找到合适的差事。”
女子们闻言,心中稍感宽慰。她们知道,虽然前路未知,但有宁娘这样的好人相助,她们的生活总算有了一丝希望。夜色渐深,庄子内逐渐安静下来,只听得见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似乎也在为她们重获自由而欢唱。
到了晚上,宁娘红豆为八人安置妥当后,才匆匆赶回客栈。宁娘给红豆安排好明天的事宜后两人草草梳洗完毕各自休息了。
红豆一早便起了身,梳洗完毕后,先去了客栈的前台,借了个机灵的小厮一同前往市集采买新衣和上等布匹。她还细心地挑选了一些日常所需的物什,诸如香烛、笔墨还有灯油火蜡之类的。待一切置办妥当,红豆慷慨地给了小厮一些赏钱,并细心地吩咐他将这些东西送到城西的庄子上去。
随后,红豆怀揣着小姐的亲笔信,踏上了前往杜府的路。陵州杜府是杜家的祖宅,住的是杜二老爷一家;陈雅君嫁去的瓮州杜府是杜太爷和杜大老爷过去给某位大人物侍疾的府邸。
她轻轻敲响了杜府的大门,不一会儿,一个门房小厮探出头来,睡眼惺忪地看着红豆。红豆微笑着表明了来意。门房小厮一听,面露难色,说杜府近日琐事繁多,实在不方便待客。
红豆并不气馁,从袖中取出早已备好的拜帖,恭敬地递了上去,恳求门房小厮务必代为转交。就在这时,一位衣着华丽、气质高雅的妇人从门内走出,正是杜家的二夫人。红豆见状,连忙行礼,说明自己是瓮州杜家的丫鬟。
一听到瓮州杜府,杜二夫人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她不悦地瞥了红豆一眼,言语间充满了对陈雅君的奚落和不满,甚至无端地责怪陈氏克夫,间接害死了杜大老爷一家。红豆心中对仙逝的陈氏敬若神明,早已把她当作自己的当家主母来看待,听到杜二夫人这番无礼的话,气得脸色铁青,忍不住与她争辩起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吵声越来越大,引得周围的邻居和路人纷纷驻足围观。杜二夫人见红豆一个丫鬟竟敢与自己顶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叫嚣着说红豆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外人,怎敢如此大声地跟自己说话。红豆毫不畏惧,她挺直了腰板,大声说道:“今天我便以丫鬟身份,也要为我的夫人陈氏讨回一个公道!”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夫人,您贵为杜家二夫人,身份尊贵,我本不应与您争执。但今日之事,关乎我家夫人陈氏的名誉,我作为瓮州杜家的丫鬟,有责任也有义务为她澄清事实。”红豆的声音清晰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后说出的。
“夫人说陈氏克夫,这简直是无稽之谈。陈氏与我家杜大少爷的结合,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他们彼此深爱,相互扶持。杜宅遭逢火劫,是命运的不公,是天灾人祸,怎能无端地归咎于我家夫人陈氏?夫人此言,不仅是对陈氏的不公,更是对杜家逝者的不尊重。”红豆不卑不亢,态度坚决。围观的人纷纷被感染。
“再者,夫人身为大家族中的长辈,更应注重自己的言行举止,以德服人,而非以势压人。夫人若是以此为由,对我家夫人陈氏进行无端指责,那夫人自己又是否做到了尽善尽美,无懈可击呢?夫人可曾想过,这样的言辞会对杜家大房先人造成多大的伤害,就不怕外界说你二房不孝不义吗?”红豆的言辞犀利而有力,她不仅反驳了杜二夫人的指责,还巧妙地提醒了杜二夫人身为长辈应有的风范。
“夫人,我虽为丫鬟,但也懂得礼义廉耻。夫人若是不待见我,我自然可以离去,但请夫人不要再用这种无端的指责来伤害杜家大房的名誉。人言可畏,积毁销骨,还望夫人日后言行举止,能更加谨慎,以免失了大家风范。”
红豆言辞犀利,条理清晰,一番话说得杜二夫人无言以对,只能气得浑身发抖。她不顾仪态地想要冲上去与红豆撕扯,却被身边的杜家下人死死地拦住了。然而红豆却在杜二夫人的骂声中潇洒的转身离去。
……
宁折腰这一睡就到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宁折腰的脸上,她悠悠转醒,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红豆早已候在一旁,见她起身,忙打来热水,细心地为她梳洗。收拾妥当后,两人对坐吃晚饭,红豆一边布菜一边说道:“小姐,今日我依您的吩咐出门添置了好些新衣和日常物什派人送去庄子了,又拿着您的信去杜府拜访过。”
宁折腰夹起一块脆皮鸭,漫不经心地问道:“杜府情况如何?”红豆微微皱眉,把今日之事全部说出,自责地问:“小姐,我是不是闯祸了?”宁折腰微微一笑,放下筷子道:“好丫头,倒是伶牙俐齿的。你不但没有闯祸,反而让我更容易找到一个人。”
夜色渐浓,陵州城里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宁折腰与红豆打扮一番后出门,只见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商品琳琅满目,叫卖声此起彼伏,一派太平盛世的景象。两人漫步而行,欣赏着陵州城的夜景,不多时便来到一家茶馆。
茶馆内茶香四溢,人声嘈杂。宁折腰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一个闷闷不乐的中年男人身上。她心中一喜,对红豆说道:“你在此处等我片刻。”说着,便径自向那中年男人走去。
中年男人正是杜家二老爷,他独自坐在角落里,手中握着一杯茶,眉头紧锁,似有心事。宁折腰在他对面坐下,微微一笑,道:“杜二老爷,别来无恙。”杜二老爷抬头一看,见是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子,心中不禁有些疑惑:“你是……?”
宁折腰不慌不忙地自我介绍道:“小女子姓宁,是杜大少奶的远房亲戚。今日冒昧了。”得知是她,杜二老爷态度冷淡,他早就听说今日之事。正是被夫人闹得头痛,才出来茶楼喝茶听戏,他说:“既然你丫鬟把我杜二郎说得不孝不义,你又何必再来自讨没趣呢。”宁娘也不反驳,反而细细地说:“非也,我此番前来,是有一件要紧事告知二老爷。”杜二老爷见她神色凝重,便放下茶杯,认真倾听。宁折腰压低声音道:“二老爷可知,府上三小姐与白莲邪教有瓜葛?”
杜二老爷心头一惊,脸色大变。白莲邪教在陵州城臭名昭著,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家中竟有人与邪教勾结。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此事可当真?”
宁折腰点点头,道:“千真万确,你看此物。”说罢递上一条绣有浣字的帕子,继续说道:“这是杜三小姐的贴身物,你应当认得。我昨晚在城外白莲分坛得到的,担心杜府会因此受到牵连,特地前来告知二老爷。”杜二老爷惊讶的看了宁娘一眼:“昨晚分坛被屠一事与你有关?”“正是小女子一人所为。”宁娘倒也没想隐瞒此事。
杜二老爷尚还没从宁娘独自屠戮白莲分坛一事中缓过劲来,脸色愈发凝重,追问道:“那我家三娘与他们来往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她不知道白莲邪教的险恶用心吗?”宁折腰摇了摇头,道:“具体目的小女子也不甚清楚。或许是三小姐被他们蒙蔽了双眼,亦或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他们手中。不过,二老爷一定要尽快查明此事,以免杜府陷入泥泞。”
杜二老爷点了点头,心中思绪万千。他深知白莲邪教的厉害,一旦与他们沾上关系,后果不堪设想。他本想善意提醒一下,但最后按住,只道:“多谢姑娘,在下这就去查明此事。”说完就起来要走,走了几步,犹豫了一下,又说:“杜家大房一事,关联过大,我不便多说。抱歉。”然后匆匆离去。
宁娘闻言,身躯一震,泪水夺眶而出。果然三年前瓮州杜宅被屠并不简单。
宁娘缓缓地从茶馆走了出来,她的脸上挂着明显的泪痕。红豆一直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看到她这般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酸楚。她轻轻地走上前,挽住了宁娘的胳膊,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拉着她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去。
夜色渐浓,杜府内却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声音之大,仿佛要将整个府邸都震碎其中。伴随着争吵声的,还有花瓶和茶壶砸破的刺耳声响,以及一个女人哀切的哭泣声。那哭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凄凉响亮。
第二天清晨,府里的下人们都在窃窃私语。原来,三小姐在昨夜被送出了府,至于去了哪里,却无人知晓。这个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在小镇上传播开来。人们纷纷猜测着其中的原因,却始终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杜府的大门紧闭,仿佛在掩盖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窗外街上有些嘈杂,起来梳洗过后的宁娘迎着清晨的阳光,格外安静美丽。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客栈的小厮恭敬地站在门外,手中拿着一张纸条,说是杜家派人传话,邀她即刻去城外望江楼一见。
宁娘心中虽思绪万千,但还是迅速收拾了一下心情,简单打扮了一番,带上红豆匆匆出了门。望江楼以前陵州城的旧城门,坐落在城外的楼海边上,历经风雨,依旧屹立不倒,距离繁华的都城不过几里之遥。
两人坐上杜家派来的马车一路急行,刚到望江楼,便见杜二爷已经寻了一处幽静之地,摆好了桌子,烧好了茶,正静静地等待着她们的到来。双方见面后,一番寒暄客套,气氛却略显凝重。
杜二爷轻咳一声,率先开口,将昨晚回去后派人调查的结果一一道来。原来,他女儿杜三娘与白莲教魏璎的一个徒弟竟是旧识。这杜三小姐,乃是自家老太爷最疼爱的嫡长孙女,自幼娇惯跋扈,多疑善妒,在杜家上下是出了名的难缠人物,连他也对自家女儿无计可施。
至于她与白莲教的牵扯,杜二爷解释道,不过是她手下丫鬟将几个“不听话”的婢女送到了白莲教的地盘,对于妇女贩卖这一恶行本身,她其实并不知情。宁娘闻言,对这个“送”字感到恶心,而对于杜二一家是否置身事外,她并未表态。
杜二爷见状,心中暗自焦急,他深知此事若处理不当,恐会牵连整个杜家一族。于是,他试探性地暗示宁娘,说昨晚已经连夜把三小姐赶出家门,送出陵州。希望她能看在杜家大房已经出事的份上,不要再把此事闹大。宁娘听后,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她并未直接回应杜二爷的请求。
杜三小姐尚且可以找个替死鬼;但白莲教分坛那四个库房中藏匿的鸦片,数量之巨,影响之恶劣,绝非轻松可以掩盖。这些大烟来源何处,又是通过何种方式运送出去,一旦上奏朝廷,官家势必会彻查到底。到那时,杜二家作为陵州最大的河运商户,牵连起来证据一旦坐实,便是实打实的抄家灭族之罪。
宁娘目光如炬,将这一切利害关系剖析得清清楚楚,至于这当中的证据,宁娘表示当晚找到的可不止三小姐的帕子这么简单。无需明说,杜二爷眉目一转,了然于胸。他虽然没有参与此事,但杜家肯定还有人与白莲教互相勾结。
他深知宁娘手段凌厉,绝非轻易可以打发之人,既然另有把柄在她手中,他万万不能冒险,于是索性放低了姿态,诚惶诚恐地问道:“那宁姑娘,您到底想如何处置此事,才肯高抬贵手,放过杜家一马呢?”
宁娘淡然一笑,只轻轻吐露了一个要求:“我唯一的要求,便是为陈雅君,即杜大少奶陈氏正名,她的名字应当载入族谱,写上杜郎正妻之位;她的骸骨应被风光大葬,在祖坟与夫君同穴而眠。再者,她的灵位也应被郑重其事地移入杜家宗祠,接受供奉。”
杜二老爷闻言,脸色骤变,焦急万分。他深知此事非同小可,绝非他一人所能决断,连忙解释道:“此事干系重大,我需即刻去信盛京,与家中二老太爷细细商讨。您不知道,杜府的祖宅与家族宗祠皆在陵州,杜老太爷与我大哥和侄儿也都安眠于陵州祖坟。而我家二叔,如今贵为太子太傅,长居于盛京,此事若无他点头,实难办成。”
宁娘闻言,目光微微一闪,她轻轻问道:“如此说来,这一来一回,大约需要多少时日?”杜二爷面露难色,迟疑片刻后答道:“通信往返,最快也需十五日。”宁娘闻言,微微颔首,心中暗自思量,此事的确急不得。于是,她答应十五日后再于此地商讨此事。说罢双方告辞,她俩又坐着杜家的马车返回客栈。杜二爷则紧急回去势要查出害群之马。
路上,心头大石暂时放下,宁娘眉头舒展,竟在马车里沉沉睡去。
又一日悄然流逝,红豆于房内细数着日渐稀薄的盘缠,眉宇间满是忧虑。宁娘岂会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淡淡一笑,示意自有人解此燃眉之急。果然,当日杜家便遣人携锦盒一枚登门,内附数匹质地上乘的绸缎及几盒精巧的茶果。宁娘轻启锦盒,一红漆木匣映入眼帘,其下稳稳压着三张五千两的银票。
宁娘对这木匣颇为熟悉,那是陈雅君的遗物,相信是杜家大房出事后,杜二老爷派人过去安置一家骸骨顺便整理出来的遗物。她轻巧地触动机关,木匣应声而开,内藏一只紫红斑驳的毒蝎,蓄势待发。
宁娘知道眼前的蝎子是师父的本命蛊,蛊术修炼除了扎根体内的附生蛊,还有本命蛊。本命蛊可是圣教弟子最基本最原始的契约蛊虫,功能齐全作用巨大。
事不宜迟,她立即从发髻间抽出一根银针,手法娴熟地刺入蝎子鼓胀的腹部,未料那蝎子竟猛然跃起,尾针向她虎口狠狠一扎。似是花光了所有力气,毒蝎同时枯萎般沉睡过去。
霎时,宁娘眼前一黑,周遭的世界仿佛被厚重的幕布遮掩,紧接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力量在她体内涌动,仿佛有万千血脉交织,。
此时,宁折腰深深地困于那仿佛没有尽头的梦境迷宫之中,四周的一切既虚幻又真实,如同被一层薄雾轻轻笼罩,让人难以捉摸。从最初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沉黑暗,到慢慢地,点点星火犹如夜空中最温柔的星辰,逐渐凝聚在她的周身,闪烁着微弱却坚定的光芒,她才勉强能够辨析出周围的模糊景象。这些星火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某种古老而神秘的语言,引领着她前行。
忽然,她发现这个空间里,还有另一个人影,正以一种极端诡异的方式震动着,仿佛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抗争,良久才缓缓停下来。宁折腰心中警铃大作,保持着高度的戒备,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你是谁?”声音在空旷的梦境迷宫中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对方显然对她的出现感到惊讶,仿佛才刚刚察觉到她的存在。她缓缓地转过身来,露出一张与宁折腰一模一样的脸容,只是那双眼眸中闪烁的是截然不同的光芒,冷冽而深邃。宁娘心中一凛,知道这个宁折腰是就是她的心魔,是她内心深处的恐惧与执念所化。
心魔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回道:“你总算来了,我等了好久呢。”说完,她轻盈地站起身来,随手往宁折腰脚下扔来一条长鞭一样的昆虫肢体。虫肢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宁娘右脚一提,虫肢便拿在手中。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是你的心魔。如今,你我既分高下,也决生死。”心魔说完,从体内抽出一截虫肢,然后缓缓一转,拉长虫肢转换成虫鞭,在空中划出几圈电光一般的弧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
宁折腰脑海中缓缓浮现出古籍中的记载,凡是涉足蛊虫秘术修炼之人,首要之务乃是培育自己的本命蛊。待到修为深厚,方有契机触及附生蛊的修炼。附生蛊觉醒之时,会引领修炼者开启一片意识空间,唯有在这片神秘领域的刻苦磨砺,方能令附生蛊真正生根发芽。
且说修炼之路,层次分明,普通人于此途,往往只能与自我极限搏斗,而那些佼佼者,却能直接迎来蛊神化形之圣兽的试炼。宁娘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显然,在附生蛊试炼那严苛的目光下,自己不过是资质平平的修行者罢了。
心魔见她如此,倒也不废话,只是轻轻作了个请的手势,眼神中充满了挑衅与期待。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宁娘不禁有些错愕,随即怒上心头。管他什么资质平平,她只知道此刻她很生气,她要找人揍一顿出气!于是她也把手上的虫肢变成虫鞭,对着心魔毫不客气地作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中闪烁着自信。
心魔见状,反而嗤笑一声:“有意思,来吧。”说罢,她如同猛虎出穴一般,带着一股不可阻挡的气势奔将过来。两人瞬间陷入了激烈的交锋之中,互相试探地对接了几招,很快就摸清了对方的底细。再次出手时,便是毫无保留的血腥交接,两条虫鞭在空中交织出一道道紫绿色的网,铿锵作响。
本来并不光亮的空间内,因她们的战斗而透出道道耀眼的异光,将整个梦境迷宫涂上紫绿变换的光芒。宁娘身形灵动,进退有余;心魔动作矫健,攻守自如。一场关乎心魔与自我之间的较量,正式拉开序幕。
电光火石间,两条虫鞭在空中纠缠不息,每一次交锋都伴随着清脆的碰撞声,回响在梦境迷宫的每一个角落。宁折腰身形如同鬼魅,时而在空中翻腾跳跃,时而紧贴地面滑行,每一次动作都恰到好处地避开心魔的攻击,同时寻找反击的机会。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戾气在激烈的战斗中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冷静与沉稳。
心魔同样不甘示弱,她的每一个动作都矫健有力,每一次挥鞭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风雷之声,仿佛要将周遭的空气彻底撕裂。两人你来我往,斗得难分难解,梦境迷宫仿佛被她们的斗志所感染,慢慢从阴暗的角落中涌出各种大大小小的昆虫,它们或爬或飞,聚集在此,好奇地观望着这场难得的较量,使得原本空旷的场地俨然变成了一座充满野性的斗兽场。
宁娘忽然醒觉,这个梦境迷宫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炼蛊龛。而置身其中的心魔与她,就如同蛊龛里两只战到最后的蛊虫,既是对手,又互相成就。只要一方倒下,最强的蛊虫就会从中诞生,成为无可争议的霸主。
心魔显然对当前状况也了然于胸,她身形一转,手中的虫鞭如同灵蛇出洞,瞬间抽向旁边一只硕大的蜈蚣,蜈蚣在她的操控下,瞬间成为她的傀儡,带着一股不可阻挡的气势,直奔宁娘而来。
宁娘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同样用虫鞭俘虏了一只巨大的蜘蛛,让它与蜈蚣缠斗在一起。蜘蛛与蜈蚣的争斗,宁娘与心魔的酣战,交织在一起,使得整个战况异常激烈,让人目不暇接。
在一次尤为激烈的交锋后,蜈蚣和蜘蛛被两人斩于脚下。两人同时收鞭,面对面站立,眼神中没有了最初的敌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切感。仿佛经历了无数次的战斗,她们之间已经建立起了某种特殊的联系,这种联系超越了胜负,超越了生死。心魔率先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释然与不舍:“你成长了,你的顽强,让我佩服。但规矩既定,你我终究要分出个胜负。”宁娘闻言,投去赞同的目光,说:“再来!”
说罢,两人再次缠斗了起来,手中的虫鞭如同闪电般划破空气,闪闪异光在开阔的空间内炸开,如同雷霆万钧,照亮了每一个角落。随着战斗的加剧,梦境迷宫竟开始显露出崩塌之势,碎石与尘埃纷纷落下,观战的昆虫纷纷退让,预示着这场对决的终极时刻即将到来。
心魔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虫鞭攻势一转,突然耍出了新花招,如同蛟龙出海,变化莫测,让宁折腰一时之间竟有些招架不住。她连连后退,但眼中的笑意却更浓了,因为她知道,在胜负面前,她已经超脱,即便空间崩塌,落石如雨,她也要将这场对决进行到底。
就在此时,宁折腰心念一转,虫鞭一抖,身形如同蝴蝶般轻盈跃上半空,击穿头上的空间幕壁。顿时,虚空中一股黑蜂蛊旋风穿墙而入,直逼心魔。心魔见状,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她知道时机已成熟,于是把手中虫鞭一挥,携卷地上的虫血,形成一股巨大的荧光旋涡,高高袭向半空,仿佛是在向宁折腰发出最后的邀请。
宁折腰心领神会,她用虫鞭操纵黑蜂蛊旋风,汇聚向上卷来的虫血旋涡,两股强大的力量,化作两条巨蛇,在空中纠缠融合,直击上方。整个空间在这一刻陡然崩裂,仿佛连天地都被她们的力量所震撼。
“够了,小娃儿!”就在这紧要关头,一阵仿佛穿越了远古幽深历史的声音,如同惊雷般猛然炸响,瞬间叫停了这场激战。原本被黑暗笼罩的空间,在这一刻骤然光芒四射,宁折腰与心魔不约而同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条如同苍龙般巨大的白蛇,悠然卧于半空之中,散发着威严而又神秘的气息。
“是神蛇阿蜜耶!”宁折腰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崇敬之情,不由自主地失声惊呼。她深知,这位传说中的神圣存在,定是前来见证她们这场意义非凡的战斗,并即将给予最终的裁决。
阿蜜耶嘴角未动,但声音却清晰地回荡在空中:“你很像她,但她比你更为出色。上次她来此,险些将我的神殿毁于一旦。”言罢,阿蜜耶竟放声大笑起来,声音中带着几分豪迈与不羁。
“你说的是……陈雅君吗?”宁娘在神蛇面前,依旧保持着那份不服输的倔强与傲气。阿蜜耶继续说:“你与她究竟是何关系?我瞧着你俩也不像,我是说,相貌上不像,但那气息与那股子顽强劲儿,简直如出一辙。”
想不到神蛇阿蜜耶说话竟如此平易近人,那份神秘感瞬间荡然无存。然而,即便如此,她身上那种高高在上的神圣权威依旧能轻易让人心生敬畏,仿佛随时都能将人压入尘土。
“她是我的师……”宁娘话未说完,便被神蛇阿蜜耶打断:“我知道了!竟是如此,有趣,果然有趣。她竟然把自己的附生蛊附身于你。哈哈。”阿蜜耶忽然话锋一转:“太久没人来这里陪我说说话了,我着实……有些寂寞……”神蛇的话语让眼前两人都不禁咂舌,没想到这位神圣古老的存在也会有如此人性的一面。
“上前来,小娃儿,报上你的姓名。”阿蜜耶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期待。
“弟子宁折腰,师从陈雅君,乃北苗阿古茹门下弟子,农迮谷娜之女,是大地的泥泞,是繁星的芭蕉,我师祖乃是耶琅阿达西……”宁娘自豪地介绍着自己,对于圣教之人来说,名字越长,称号越多,便意味着越加的尊贵与荣耀。
阿蜜耶再次打断道:“够了够了,果然与她如出一辙。我可太久没有说过话了,你就让我多说几句,你少说两句。”阿蜜耶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抱怨与无奈。
宁娘与心魔相视一笑,这场与神蛇的对话,实在太过有趣,令人忍俊不禁。
神蛇缓缓宣布结果:“此番较量,却是你输了。”言罢,宁折腰仿若置身寒冰深渊,心神俱颤,几欲魂飞魄散。“然而,你逼得我现身,这份能耐,足以让你拥有一次选择的权利。”话音未落,阿蜜耶心念一动,心魔便如断线的风筝,倒悬于宁折腰眼前,“杀了她,她的胜利就是你的,你将得到我力量的加冕。”
这一番话,令宁娘与心魔同时愕然。然而,宁折腰未有丝毫动容,反倒是怒气隐现。自幼受教主与师父的教导,她深知此等胜法,有违道义。她抬眼望向那蛇神,眸中尽是轻蔑,随后决然转身离去。心魔一脸惊讶,身为心魔,她竟也渴望死亡,成全宁折腰。
“哦?是心存善念,难以下手,还是觉得胜之不武,不愿下手?”阿蜜耶试图挑动她的心弦。宁折腰轻踢脚边碎石,语气淡然:“我只是未曾料到,如此庄严的试炼,结果竟如同儿戏般拙劣下贱。”此言一出,阿蜜耶不禁为之一震,旋即放声大笑:“好孩子,好,真是好啊!”
心魔被放了下来,一脸困惑地望着宁折腰。
蛇神解释道:“如果你刚才真动手了,我也会斩你于剑下。我怕你日后力量膨胀,心怀不轨,为祸苍生。幸好……只是,如今这局面又该如何收拾呢?罢了。”言毕,蛇神庞大的身躯忽化作一条细小的白蛇,蜿蜒而来,轻咬宁折腰手腕后,便杳无踪迹。
空中再次回荡起那古老而宏大的声音:“去吧,带着她一同离去。”宁折腰一愣,只见心魔笑容温婉,渐渐消散,化作一只闪耀彩光的蝴蝶,钻入她的胸口,变成一个蝴蝶烙印。宁折腰捂着胸口,轰然间,整个梦境迷宫烟消云散,空中只回荡一句胜利宣言:“你的附生蛊,种下了。”
再次睁开眼,眼前是哭得梨花带雨的红豆。红豆猛地扑进她怀里,哽咽道:“小姐,你终于醒了,你已昏睡了整整七日……”宁娘饿的面黄肌瘦,但是精神更胜从前,她看着胸前蝴蝶烙印,还有左手手腕的蛇吻,抑制不住地发出胜利喜悦的笑声。她知道自己终于得到了为师父为杜家报仇的能力!
接下来好几日,红豆可谓是绞尽脑汁,用尽各种办法为宁娘调理身体。她精心熬制各种滋补汤药,又四处搜寻珍稀药材,还变着花样地为宁娘准备膳食,终于让宁娘的身体慢慢恢复了原本的娇嫩模样。尽管宁娘的脸庞还是比之前瘦了一圈,但她的眼神却更加明亮有神。
更令宁娘惊喜的是,她感到自己的功力远超以往。附生蛊在她体内深深扎根,每天都在她体内长出新芽,与她融为一体,成为了她更加纯粹的力量源泉。每当她运功之时,都能感受到那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在体内涌动。
而最让宁娘感到开心的是,她每天睡觉都会在梦里与心魔切磋练功。心魔武艺高强,每次与她交手都能让宁娘受益匪浅。宁娘渐渐喜欢上了这位与自己截然不同却又无比契合的另一个自我。
距离当时跟杜二老爷定下的十五日之约还剩三天,宁娘心中暗自焦急,但好在事情终于有了眉目。
吃完午饭不久,杜家就派人过来送信。宁娘闭目调息,红豆拆开信封,逐字逐句地念了起来,大概意思就是杜二太爷已经同意了将陈氏纳入杜家宗祠的要求,但是必须等他亲自回来主持仪式,而归期还需三个月。
好一个拖字诀!宁娘心中暗自冷笑,杜二太爷的心思她怎么可能不知。但总算是事情有了进展,她决定趁此期间去陵州附近多杀几个白莲教徒,一来可以练练手,二来也能为百姓除害。
于是,宁娘迅速回信一封,言简意赅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并命客栈小厮代为送到杜府。她相信,师父的遗愿终能达成。
白莲教,这个邪教组织在盛朝疆土上如毒瘤般蔓延,遍布全国十六州,他们无恶不作,欺压百姓,使得民间怨声载道。朝廷曾多次派出军队进行剿灭,但由于白莲教在各地勾结官商,利用迷信蛊惑众生,使得地方官员和百姓多有不配合,剿灭行动往往难以彻底。即便有时看似成功剿灭了,但很快又会死灰复燃,如同野火燎原,让新帝深感头疼。
白莲教上一任总教主焦摩奢,更是先帝御封的国师,地位显赫。前朝盛行长生修道之术,焦摩奢凭借一手高深的炼丹之术,在先帝跟前备受重用,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朝中御史带领百官多番上书谏言,请求铲除这个祸国殃民的邪教,但都未能成功。
盛朝中继二十六年,先帝驾崩,怀康帝当朝,改历中允元年。新帝深知白莲教的危害,第一时间组织朝中势力,誓要剿灭这个邪教。然而,白莲教主焦摩奢却在此时失踪,仿佛人间蒸发一般,给剿灭行动带来了更大的困难。
距今三年,白莲分化,在全国上下都有分坛,都宣称自己是法源正统。而国内的大小白莲旧址虽被推翻焚毁,但收效甚微,白莲教的余孽仍然潜伏在暗处,伺机而动。国内多有民间义士组织起来,长期与白莲教抗争,但力量分散,难以形成有效的打击。
为了彻底铲除白莲教,怀康帝甚至颁发了历时七年的朝廷悬赏,在七年内每一个被核实身份的白莲教徒的人头可换取二十两白银。然而,白莲众多分坛却用鸦片控制地区,大肆敛财,使得百姓深陷泥潭,无法自拔。白莲肆虐之下,国民愚昧无知,朝政不稳,社稷动荡。
朝中更是多番传出怀康帝重病的消息,引起朝野哗然。新帝在上任第三年,就因国事操劳过度,身体每况愈下。在朝臣的逼迫下,不得不提前设立太子,以确保国家的未来。然而,这并未能改变白莲教肆虐的现状,盛朝的未来仍然充满了未知和挑战。
经过一个多月的潜心研习与精进,宁折腰不仅顺利地将师父的附生蛊植入体内,使其与自己的身体达到无间契合,更让自己的实力实现了跨越式的飞跃,虽知强如当初的圣女师父,也是修炼了二十六年才有如此强劲的附生蛊,宁娘是直接化为己用。
在此期间,她还倾注心血靠附生蛊无比神力提炼出了一系列功能各异的蛊虫。除了之前便有的搜集情报、追踪痕迹的蜗内蛊和能够疗愈皮肉、接骨续筋的银脂蛛,她还创新提炼出精于模仿声音、以假乱真的拟声蝉,以及能够腐蚀骨骼、销毁残骸的化骨蚁。更有那令宁娘都惊讶的噤声蚕,能使人瞬间失声或陷入窒息之境。这些蛊虫大胆创新,可能古书上才有记载,现时并无记录。
过了一个月,陵州迎来了霜降气节,微风吹过,落叶如同疲倦的蝴蝶,缓缓飘落,有的轻盈地覆盖在青石板路上,有的则随风起舞,最终静静躺在了缓缓流淌的河面上。这景象引得船家们日日忙碌起来,他们划着小舟,手持长篙,小心翼翼地打捞着河面上的落叶。
宁折腰每天都会外出打探白莲残党的消息,而红豆则每日都会去庄子为几位养伤的姐姐打理庄子。宁折腰今日回到客栈时,红豆正倚在窗边,借着微弱的烛光,一针一线地缝补着衣物,见到宁娘归来,她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快步迎上前去,高兴地牵起宁娘的手。
“小姐,你最近老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要见你一面,真是比见神仙还难啊。”说完,她轻巧地打开一个精致的食盒,里面摆放着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她一边摆盘一边说道:“这是庄子上翠儿姐姐特地为你留的,知道你平日里口味挑剔,这些都是你最爱吃的。”
忙乎一天归来的宁娘,正饿得慌,见到桌上的美食,也不顾形象地风卷残云般消灭了几道,满足地打着饱嗝,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红豆细心地为她擦过嘴角,随后让她站起身来,拿起丈尺,温柔而细致地为她量度着尺寸,眼中满是疼爱与关怀:“小姐,你又长高了些呢。”宁娘望着镜中愈发挺拔秀丽的自己,也不禁感叹起来。
红豆继续说道:“丹娘姐姐特地吩咐我给你量尺寸,说是要给你做几身新衣裳呢。”宁娘微微一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们倒是有心了,庄子最近可好?”
红豆却忽然沉默下来,神色有些黯然,宁娘见状,眉头微微一皱,轻声追问:“这是怎么了?莫非庄子上出了什么事情?”红豆这才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媛儿姐姐……她被家中长兄接回去了。”宁娘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你觉得她家长兄有问题吗?”
红豆眼眶泛红,声音颤抖着说:“媛儿姐姐本来在庄子上过得无忧无虑,脸上笑容也越来越多,眼见日子是越过越好了。可是当她长兄来接她的时候,她脸上却满是痛苦与无奈。但那毕竟是她的长兄,我们也不好阻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去。”宁娘闻言,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愤怒与同情,她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了,此事我会处理。”
这世道,哪个女子敢说自己活着容易?在家要孝敬父母、恭敬兄长,在外要大方得体、经营善名,处处都要小心翼翼、担惊受怕。宁娘心中暗自思量,决定明日便去街上打听媛儿的消息。
翌日清晨,延宁街,这条坐落在陵州城城西、附近尽是赌坊暗娼的街道,此时显得格外冷清。一户人家门户紧锁,里面却传出阵阵哭泣与哀求之声。
媛儿跪在地上,哭着磕头求长兄方介放她离去,然而方介却拿着藤条狠狠地抽打在她身上,嘴里大骂着:“你这个赔钱货!被贼人掳走,声名已经败坏,完璧之身更加没了,你还有何脸面独活于世?不如卖去妓院补贴家计,这才是你唯一的出路!”媛儿继续磕头求饶,声音已经沙哑:“大哥,你可怜可怜我吧,我再也活不下去了。我不想再让男人碰了。”
方介却不为所动,又狠狠地抽了她几下,下达最后通告:“明天花娘子就来接你,你以后在青芳楼好好赚钱,听到没!”说完,他不管媛儿如何求饶,锁上房门便扬长而去。
绝望的媛儿,心灰意冷,她打破花瓶,捡起地上的碎片,眼神坚定地就要往手腕割去。就在危险的瞬间,家门被一脚踹开,宁折腰如同神仙降临般出现在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媛儿眼泪夺眶而出,紧紧抱住宁娘哭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她已躺在庄子里的床上,周围是姐妹们关切的目光和温暖的怀抱。
“我……我怎么回来了?”媛儿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双眼无神地盯着前方。翠儿紧紧拥着她,似乎要将全身的气力都用来保护她、安慰她:“已经没事了,是宁姑娘把你送回来的。”媛儿想起之前还在房中被困、正要了却残生的时候被宁娘救下,泪水再次如决堤般涌出。其他人也纷纷劝慰道:“媛儿莫要再哭了,再哭眼睛都要哭瞎了。以后有我们保护你。”
方介醒来后,发现自己手脚被结实的绳索紧紧绑住,赤身裸体地躺在地上,周身被一种压抑的漆黑所笼罩,连一丝光线也透不进来。他挣扎着动了动身体,疼痛与恐惧交织,让他好一阵才逐渐适应了周遭的黑暗。在这模糊的视线中,他隐约察觉到前方不远处似乎站着一个人影。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光溜溜的身体,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费力地坐起身来,声音颤抖着哀求道:“好汉饶命,不知我何处得罪了您,请您高抬贵手。”然而,对方并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塑。
方介见状更加焦急,他试探性地问道:“是秦爷吗?我已经把亲妹卖去妓院了,明日定能将欠您的银两如数奉还,请您宽宏大量,饶我一命。”
就在这时,黑暗中传来了一声冷笑,紧接着,宁折腰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不屑与嘲讽:“我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呢,原来不过是个靠女人吃饭的废物。卖了老婆卖孩子,孩子没了又卖亲妹,到了这步田地,你是不是连自己也要卖了?”
方介一听是个女人的声音,心中顿时生出一股莫名的底气,他以为对方不过是个普通的妇人,于是嚣张地朝着黑暗中的声音大叫道:“臭娘们,你少管闲事,小心小爷把你也卖了换钱!”
“哦?”宁娘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讥笑,“你倒是真有点能耐,欠了秦爷六十两,洪爷八十两,还有狗肉陈三十两,我现在将你扭送到他们跟前你说是你死还是我死。”
方介一听这话,心中一沉,以为对方是来追债的,于是又换上一副哀求的嘴脸,祈求宁娘能再宽限几日,等亲妹在妓院赚了钱,他就能还债了。
宁娘只冷冷地吐出一句话:“欠债尚能还钱,可你欠下的命债,你打算如何偿还?”方介听完,双眼猛地圆睁,企图继续装傻充愣:“你说什么……我完全没听懂。”宁娘这时才缓缓点燃了一盏油灯,高高擎起,昏黄的灯光映照在她的脸上,如同黑暗中凭空悬着一颗狰狞的人头,吓得方介瞬间嚎叫一声,脸色惨白。
宁娘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你前前后后卖了三名女子给白莲教,其中有你无辜的妻子,有她的陪嫁丫鬟,甚至还有你的亲生妹妹!”方介闻言大惊失色,这种事情一旦报官,便是杀头的重罪,他连忙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宁折腰在一旁,脸上满是不悦:“你这种人渣,连自己的妻子和亲妹妹都能卖入火坑,简直是死不足惜!”方介还在垂死挣扎,试图为自己辩解:“又不是只有我这么做,你出去打听打听,附近多少女子都是被自己亲人卖去青芳楼。再说,她们被我送去妓院也是被人玩残的结局,转手卖去白莲教还能换好些钱。”
“住口!”宁娘终于无法再忍受他那些歪理邪说。她手指轻轻一旋,戒指上的一个小巧机关悄然无声地启动。只见一只小巧的噤声蚕从戒指中缓缓爬出,它尾部腹侧射出一条几乎透明的丝线,然后沿着这条丝线,以惊人的速度爬向方介的身体。
远处只有一盏微弱的灯火在风中摇曳,方介只听见黑暗中传来嘶嚓嘶嚓的诡异声音,恐怖至极,他顿时头皮发麻,惊得浑身僵硬,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噤声蚕终于爬到了他的身上,迅速钻进了他的口中。方介只感到口舌被紧紧堵住,仿佛被一只手扼住了喉咙,无法呼吸,也无法发出一丝声音,只能发出“呜呜”的惊恐之声,手脚乱爬,苦苦挣扎。
这只噤声蚕经过宁娘这些时日的精心提炼,已经从简单的令人失声,强化到了如今可以钻入口鼻使人窒息的程度。噤声蚕吸食着方介的血肉,在他的喉咙中不断膨胀,万般的痛苦让方介疯狂地抠挖着自己的喉咙,手指甲在喉咙上挖出一道道血痕,血腥而恐怖。
然而,宁娘并不会轻易地让他死去。噤声蚕会在他体内疯狂蠕动一阵,然后停止,让方介缓一缓气,接着又重复这个过程。这个过程要持续许久许久,仿佛没有尽头。宁娘轻轻吹灭了手中的灯火,走出暗房,关上门离去,只留下方介在黑暗中痛苦地呻吟,那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久久不散。
下一个目标,锁定了青芳楼。
月光轻洒,夜色如织,陵州城在薄雾的轻抚下,显得既朦胧又神秘。灯火星星点点,犹如星辰落入凡尘。青芳楼,这座矗立在延宁街上最为显赫的青楼,此刻灯火通明,热闹非凡。楼内,丝竹之音袅袅不绝,与窗外偶尔传来的更鼓声交织在一起,为这夜色增添了几分醉人的韵味。
夜幕低垂,月色朦胧,宁折腰身着夜行衣,身姿轻盈,如同燕子般穿梭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巷中。她的目标直指那座看似歌舞升平,实则危机四伏的青芳楼。江湖早有传闻说陵州驻军内部腐败,与白莲教勾结,而青芳楼正是这条罪恶链条上不可或缺的一环。
青芳楼一楼大堂内宾客如云,他们或身着华丽服饰,或衣衫不整,但眼神中都透露出对美色的渴望。青楼姑娘们身着薄纱,妆容精致,笑语连连,在人群中穿梭自如。她们或轻抚琴弦,低吟浅唱,或妙语连珠,与宾客调情打趣,营造出一种纸醉金迷的氛围。
有的宾客被某位姑娘的才情所吸引,正低声细语,共赏诗词歌赋;有的则被姑娘的娇媚所迷惑,手执酒杯,眼神迷离,仿佛已完全沉浸在这温柔乡中。姑娘们的指尖轻触宾客的手背,传递着无声的情意,而宾客们则以深情的凝视回应,仿佛在这一刻,世间所有的烦恼都已烟消云散,只剩下这片刻的欢愉与缠绵。
宁折腰凭借卓越的轻功,悄无声息地从外部潜入了青芳楼的二楼。这里房间布局错落有致,烛光摇曳,映照出一张张或娇媚或沧桑的脸庞。她沿着狭窄的走廊,巧妙地避开了巡逻的打手与醉醺醺的客人,最终来到了一个极为隐秘的房间前。这个房间位于二楼最深处,四周被厚重的帷幕遮挡,几乎与走廊融为一体,若非仔细观察,很难发现其入口。门楣上雕刻着繁复的图案,与墙壁颜色几乎一致,若非刻意寻找,很难察觉其存在。
房间内,一名身着华丽长衫、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正背对着门,与一名身形瘦削、眼神狡黠的黑衣人低声交谈。那中年男子正是青芳楼的幕后老板——马志兰。
“这批福寿膏是从白莲教被清查充公的货物中截获的,我们必须小心藏匿,不能让驻军那边发现。”马志兰的声音低沉而冷冽,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福寿膏?宁折腰心中一震。她深知这东西不仅是害人不浅的毒品,更是白莲教用来控制人心的工具,她担心马志兰抢截福寿膏不单单是为了牟利,可能有更深远的计划。而马志兰竟敢公然从驻军手中截取到这批货物,其背后的势力之大,可想而知。她顿时明白,青芳楼的背后,必定有陵州驻军中人的撑腰。
正当她准备进一步探查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显然有人正朝这边走来。宁折腰深知此时不宜久留,迅速退出门外,借着夜色的掩护,回到了走廊的阴影中。她心中盘算着,既然已经掌握了马志兰与驻军内部腐败分子勾结的证据,就必须立即行动,不能让这批福寿膏继续危害百姓,更不能让这股腐败势力继续横行霸道。
于是,她决定利用青芳楼内部复杂的结构,制造一场火灾,既能销毁福寿膏,又能趁乱救出可能被囚禁的无辜女子,同时引起官府的注意,一举捣毁这个窝点,揭露驻军内部的腐败。
她首先需要找出这里藏匿福寿膏的地方。于是来到二楼的一个偏僻角落,这里有一个看似普通的房间,但宁折腰却发现房间门口有几个打手在巡逻,这引起了她的警觉。她决定暗中观察,发现这些打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离开岗位,去其他地方巡逻。她利用这个机会,迅速潜入进去。
搜查一番,发现这个房间并无特别。正要离开的时候发现东墙有一幅画。画的四周被厚重的帷幕遮挡,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她过去用手一摸,发现墙上有个暗门,若非仔细观察,很难发现其入口。她心中一动,决定试探一下这个房间。她轻轻推开门,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但房间内的布局却显得异常奢华,摆放着各种珍贵的摆设。
宁折腰在缙桌上找到一封马志兰亲笔信,又在房间内仔细搜寻,终于在一个隐蔽的壁橱里发现了线索。壁橱里摆放着一些空箱子,箱子上还残留着一些白色的粉末。她心中一震,意识到这些粉末很可能是福寿膏的残留物。于是,她决定继续深入调查,寻找马志兰藏匿福寿膏的密室。
她沿着壁橱旁边的暗道前行,发现暗道尽头有一个密室。密室门口有一把沉重的铁锁,但宁折腰取下细长发簪,熟练地将铁锁打开。她走进密室,发现里面堆满了各种箱子和包裹,其中一些箱子里装着的就是她一直在寻找的福寿膏。
她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火折子。这是她特制的火折子,能够在无风的环境中稳定燃烧。她深吸一口气将火折子吹燃,附身点燃了一地的鸦片,瞬间,火苗腾起,迅速引燃了附近的帘幔和家具。火势迅速蔓延,浓烟滚滚,整个二楼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熊熊烈火中,那些害人的福寿膏化为了灰烬。与此同时,她还不忘解救那些被困的女子,她们或是被胁迫,或是被欺骗,如今在宁折腰的帮助下,终于得以重获自由。
随着火势的蔓延,青芳楼的客人们惊慌失措,纷纷逃离。马志兰在混乱中试图逃跑,却被宁折腰拦下。她手中的长鞭如同灵蛇出洞,一鞭便抽在马志兰的身上,将他打得口吐鲜血,倒在地上。宁折腰迅速上前,在马志兰的身上搜出了一个地图以及一块刻着“张”字的令牌。她认得这是陵州驻军的令牌,心中顿时明了,原来马志兰背后的靠山竟是陵州驻军的副统领张崇邦。
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青芳楼在熊熊烈火中轰然倒塌,成为了那个夜晚小镇上最耀眼的风景。宁折腰站在远处,望着那片火海,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这场火不仅烧毁了青芳楼,更烧毁了那些黑暗的角落,照亮了正义的道路。而她手中的地图和令牌,将成为揭露陵州驻军内部腐败的重要证据。
然而,宁折腰深知,仅凭这些证据还不足以扳倒张崇邦这样的人。她决定先将这些证据收好,而且她要先回去解决方介。
经过三个时辰的漫长折磨,方介在黑暗中苦苦挣扎。在宁折腰打开门进来的那一刻,他用头抵在地上,一路拖行到她脚边,划出一道血痕。方介呜呜呜地叫着,似在恳求宁折腰快点杀了他,结束他目前的痛苦。
宁折腰冷冷地说道:“想死,还太早了。”说完她收回他体内的噤声蚕,一掌把他打晕,抬上买来的马车,驾车赶往庄子。
见宁折腰深夜来到,肩上还扛着一个男人,庄子里的人一开始是惊骇的。等宁折腰把他五花大绑在凳子上,方介慢慢醒来,发现面前围了几个女子。
室内烛光摇曳,映照着媛儿那张苍白却坚毅的脸庞。方介一见到她,本来受不了折磨一心要求死,忽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他跪倒在媛儿的面前,面容扭曲,露出极尽讨好的表情。
“妹妹,我错了,错得离谱!我发誓以后肯定好好待你。求求你,看在咱们血脉相连的份上,给我一条生路吧!”方介的声音颤抖如风中残烛,他不断地磕头,额头已然血肉模糊,每一声都似乎在诉说着他内心的悔恨与绝望。
媛儿静静地凝视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曾对自己的亲兄抱有深厚的期望,她想起两人小时候一同长大的光景,想起他还没犯下大错之前的样子。然而现实却如同利刃,狠狠地割裂了她的信任与希望。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翻涌的情绪。
“哥,你还记得母亲身亡前的嘱咐吗?娘说以后就只剩你我兄妹相依为命,可你不思长进,嗜赌成性,竟把嫂子和她丫鬟都卖了,最后把我也卖了。在那个人间地狱里我受尽折磨,每一晚我都对上天祈求,要你不得好死。你以为几句道歉、几个磕头就能抹平你所做的一切吗?”媛儿的声音冰冷而决绝,她拿起早已备好的剪刀,眼神中透露出决绝的光芒。
方介见状,吓得魂飞魄散,他不断地向后退缩,嘴里喃喃着:“不要,不要杀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媛儿,我们是亲兄妹啊,你把我杀了,将来泉下怎么面对父母?”
然而,媛儿的心已经被伤得千疮百孔,她只希望亲手杀了这个人渣。受父母二字刺激,她猛地向前一步,将剪刀狠狠地扎进了方介的脖子。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媛儿的衣裳,也染红了媛儿的余生。
媛儿看着倒在地上的方介,眼中闪过一丝解脱与释然。然而,当她举起剪刀准备自杀时,却被庄子内其他姐妹及时阻止。她们冲上前来,夺下了媛儿手中的剪刀,紧紧地抱住她,防止她做出傻事。
“媛儿,你不能这样!你为了这样一个男人值得吗?你还有我们,还有庄子里的姐妹!我们要一起活下去,我们要报仇!”一个姐妹大声喊道。
其他姐妹也纷纷附和着,她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与勇气。一声报仇,激起了媛儿活下去的欲望,她颤抖着跟大家互相激励,互相拥抱。在这一刻,她们找到了共同的信念,她们要让天下间的坏人都得到惩罚,她们要亲手报仇!
宁折腰静立一旁,默默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她深知,这些女子已历经无数磨难与凌辱,她们内心深处对力量的渴望如同烈火燎原,渴望着能亲自手刃仇敌,一洗耻辱。于是,她缓缓启齿,声音沉稳而有力:“你们想亲自报仇吗?如果你们愿意,我可引荐你们前往一处修炼圣地。但要记住,一旦踏入,便无轻易回头之路,修炼之路亦是荆棘密布,你们是否仍愿追寻这份力量?”
宁折腰的话语犹如一股汹涌的洪流,直击每个人的心扉。她们纷纷跪倒在宁折腰面前,眼中闪烁着渴求力量的炽热光芒。“我们已经一无所有,又何惧之有?”“每夜梦中,我都渴望亲手讨回公道!”“只要能获得力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她们异口同声,声音中透露出无比的坚定与决绝。
宁折腰眼疾手快,一一将她们扶起,眼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坚毅:“我那夜从地牢救出你们之时,便已说过,从此你们无需再向任何人低头屈膝,难道你们已忘了我的话吗?”闻言,几个女子神色微愣,随即在宁折腰坚定的目光注视下,缓缓挺直了腰杆。
望着她们那一张张写满坚毅与决心的脸庞,宁折腰深刻感受到了她们对力量的渴求与对复仇的执着。“好,既然你们心意已决,我自当竭力相助。只是如今夜深了,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说完,众人才依依不舍地散去。
翌日清晨,宁折腰修书一封,寄往位于坍州的师叔宓湘儿处。提及宓湘儿,这位师叔自幼便与师父陈雅君争个不休。尤其是得知陈雅君为爱自毁根基,远嫁瓮州后,更是对她嗤之以鼻。究其原因,皆因宓湘儿所修乃绝情蛊,顾名思义,绝情断念,绝不情种。
数日之后宓湘儿便收到宁折腰的来信。信中详述,宁折腰在白莲分坛救出几个受尽凌辱的女子,她们心中燃烧着熊熊复仇之火,渴望亲手讨回公道,信中还着重写明几人已经拜入亡师陈雅君名下。这短短几个字,便已使得宓湘儿看完信后大呼痛快。她目光冷冽地说:“陈雅君,我要亲手训练你的徒弟们,走上与你截然相反的绝情之路,痛快,哈哈痛快!”
收到宓湘儿的回信后,宁娘迅速打点好一切行装,事无巨细,一一安排妥当。她亲自去租了一辆宽敞舒适的马车,确保路途中的舒适与安全。临行前,她仔细叮嘱了几位娘子几句,眼中满是信任与期待,随后亲自送她们上了马车。望着她们坚定的眼神,宁娘心中暗自思量,这几位娘子经过历练,将来必定会成为她复仇道路上最为可靠、最值得信任的伙伴。
送走几人后,宁娘带着红豆,手中紧握着从马志兰身上搜来的那张泛黄的地图与令牌,赶往城北热闹的瓦儿亮大街,心中满是对即将见到故人的期待与忐忑。
瓦儿亮大街,正如其名,因沿街一排排平房上镶嵌的亮瓦,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而得名。她们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最终停驻在一家古旧的铁匠铺前。宁娘轻车熟路地从袖中取出三个骰子,轻巧地摆放在了门槛旁。不一会儿,一个机灵的小厮便悄悄靠近,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恭敬地引路。
随着小厮的指引,宁娘与红豆拐过几道蜿蜒曲折的小巷,最终来到了一处看似普通的戏社前。这戏社平日里并不唱戏,只是脚夫们休憩与聚会的场所,只有在节日之时才会热闹起来,上演几出社戏。
踏入戏社,宁娘与红豆的出现立即引起了一阵骚动。众脚夫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议论声四起。这时,一个长相粗犷、身着短褐的大汉大步流星地迎了上来,粗声粗气地细声对应:“三斤酒,五两豆。”宁娘闻言,轻声回应:“东水流,西马瘦。”大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认可,仔细打量了宁娘与红豆一番后,才满意地点点头,招手示意她们跟随他进入身后那扇紧闭的房门。
撩开门帘,屋内昏暗,只见一位老者静静地坐在桌旁,双眼蒙着黑布,似在沉思。宁娘心中一暖,快步上前,恭敬地行了个礼,轻声开口:“孙叔,是我。”那男子闻声,身躯微微一震,随即缓缓转过身来,手悬在半空,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激动:“腰腰,是你吗?”
宁娘眼眶一热,连忙上前扶住他的手,声音哽咽:“孙叔,真的是我。三年没见了,您老人家身体可好?”孙叔的声音也颤抖起来,哽咽道:“腰腰啊,当年……那事之后,我去了杜宅寻了三次,就是没寻到你,我就知道你肯定没事。来陵州几日了?”
宁娘扶着孙叔坐下,待情绪稍缓,才答道:“来了一个多月了,也是寻了许久才得到您的消息,这才终于上门探望您。”孙叔闻言,连连点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你来陵州……”宁娘目光坚定:“自然是为了我师父和杜家。”
孙叔闻言,脸色一变,激动地抓住她的手:“糊涂啊,当年之事牵扯巨大,就是昭王有心想查,都被天家给贬去幽州了。腰腰,听我的,别查了,既然你当年没事,就是天意,让你好好活下去。”宁娘眼含热泪,坚定地摇摇头:“孙叔,我夜夜不能寐,每每闭上眼就是当夜的惨剧。师父拼死把她的心意传递给我,就是要我查下去,给杜家,给师父一个清白。”
孙叔闻言,老泪纵横,颤声道:“你孙叔没本事了,人老了,眼也瞎了,帮不到你什么了,你可莫怪你孙叔啊。”原来,眼前的孙叔,正是当年瓮州杜家的管家。事发前几日,他刚好回陵州办事,得知消息后,他立即赶回瓮州,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杜家化为一片废墟。杜家的遗骸和遗物,都是他亲手带回陵州的。
宁娘轻轻抚着孙叔的背,心中五味杂陈。孙叔比起当年明显瘦了很多,背也驼了。他缓缓转动上身,从包里摸出一杆大烟枪,哆嗦着含在嘴里。宁娘见状,想要阻止:“孙叔,福寿膏是毒物,您莫要再抽了。”孙叔却挥了挥手,苦笑道:“我已经半截身子入土了,只有这个,只有这个能让我好受一点。”说完,他指了指背后那块因疾而起的巨大毒疮,眼中满是痛苦与无奈。
宁娘眼前一动,目光中闪烁着关切,她轻声说道:“孙叔,让我看看您的后背,或许我能找到缓解之法。”孙叔闻言,虽有些迟疑,但还是应着脱下了那件已泛黄的上衣,背转身去,露出了一块布满黄脓、鼓胀得吓人的巨疮。
宁娘仔细观察后,眉头微蹙,随即吩咐一旁的红豆:“红豆,你帮我守好门口,别让任何人打扰。”红豆郑重地点点头,守在门边。宁娘转而对孙叔温柔地说:“孙叔,您稍等片刻,等我给您处理这后背的毒。”
孙叔点头表示同意,眼中闪过一丝信任与期待。宁娘轻轻打开随身携带的锦盒,将一只银白相间的银脂蛛取出,轻轻放在孙叔的背上。那蛛儿仿佛懂得人意,开始缓缓蠕动,其细小的口器精准地对准巨疮,一番细微而奇妙的动作后,那本来鼓胀的巨疮竟慢慢被剜去了大半,流出些许浊液,孙叔也因此舒服地轻轻吐了一口气,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整个过程,宁娘始终紧紧握住孙叔的手,给予他无声的安慰。
待银脂蛛完成任务,宁娘轻轻将其收回锦盒,细心地为孙叔的伤口敷上特制药粉,并细致吩咐道:“孙叔,之后七日内,每日都要用我特制的药剂贴着伤口,相信很快便能痊愈。”孙叔听后,眼眶微湿,感激地用力抓住宁娘的手,连声道谢。他放下手中的烟杆,声音中带着一丝释然:“谢谢你,腰腰。孙叔现在感觉好多了,背也不那么痛了。”宁娘笑中带有一丝严肃:“不痛了就好,那以后可不许再抽大烟了,要照顾好自己。”
孙叔闻言,脸上竟浮现出一抹青涩的笑容,像是回到了年轻时的纯真:“不抽了,听腰腰的话,以后再也不抽了。”他呵呵地笑着,满是欣慰。
气氛稍缓,宁娘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几分:“孙叔,您可有办法联系到昭王?我有要事相求。”孙叔一怔,随即释然,他知道宁娘决心要查下去,便没有回头路。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但语气坚定:“虽然不易,但能联系。你有什么话要转达?”
宁娘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其上雕有繁复的图案,中心一个“张”字格外醒目,她语气坚定地说:“我想请昭王帮我彻查陵州驻军副统领张崇邦。”孙叔接过令牌,仔细摩挲着上面的字迹,点了点头:“我明白,我马上派人去送消息,三日后应有回音。”
宁娘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感谢孙叔的相助。”“无妨,你可有落脚之处?我这虽简陋,但多住两人也无妨……”说到这里,孙叔忽然想起此处人流复杂,恐非安全之地,又改口道:“罢了,这里终究不是久留之所。”
宁娘微笑,心中早有打算:“孙叔放心,我在城外有一处庄子,环境清幽,不如您搬过去,也让我有机会尽尽孝心,伺候您几日?”孙叔闻言,笑得更加开怀:“腰腰莫要折煞我了,你是主子,我是仆,怎敢劳烦。”宁娘乖巧地回应:“在我心中,孙叔您永远是我的长辈,这点小事,何足挂齿。”
“好孩子,你去吧,三日后再来。”孙叔挥挥手,示意宁娘回去。宁娘知道他想趁此机会抽口大烟,索性将他的烟杆悄悄没收,孙叔故作生气地大叫:“诶,你这孩子……罢了,你去吧,注意安全。”
宁娘再次行礼,这才转身离去。两人乘马车回庄子的路上,红豆感慨万分:“看见孙叔还在,我也安心了不少。”宁娘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眼中满是温情。红豆对孙叔尚有记忆,虽然那时她还年幼,只有六岁,但孙叔因事务繁多,对她已没什么印象了。
三日后,宁娘再次上门探访,这次,红豆特意准备了一些精致的糕点和几件新衣,一并带了过去。
撩开门帘的那一刻,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一丝初冬的寒意,孙叔已经闻声而动,知晓是她来了。宁娘轻声细语地唤了声“孙叔”,声音中带着几分温柔与敬意。孙叔应声过后,两人相继落座,仿佛时光在这一刻倒流,回到了他们在瓮州杜家的那段日子。
孙叔从袖中缓缓掏出一封密封完好的信件,递给了宁娘。宁娘双手接过,眼中闪烁着感激之色,轻声谢过后,小心翼翼地拆开了信封。信纸上,字迹工整而有力,写着:“明日巳时,城外麓山梅园。”简短几个字,却承载着沉重的使命。
见事情已安排妥当,宁娘唤来红豆,与孙叔三人一同围坐在桌旁,享用着精致的糕点,品着香茗。红豆看着孙叔,眼中满是惊讶与喜悦,原来孙叔竟还记得她。孙叔笑着打趣道:“怎会不记得,你那时候可是个小馋猫,经常在厨房偷吃。”红豆闻言,羞得满脸通红,娇嗔道:“哎呀孙叔,您就别取笑我了。”三人相聚,气氛温馨而亲切,仿佛回到了久违的家。
临别之际,孙叔忽然神色凝重,低声说道:“昨晚我梦到老爷了,我跟他说,腰腰要给他们报仇,还他们一个清白。老爷笑着点点头,夸你是个好孩子。”宁娘闻言,眼眶微红,强忍着泪水与孙叔道别。她知道,自己肩负的不仅仅是个人恩怨,更是杜家二十八条无辜生命的血债,这份沉重的责任,让她无法释怀。
走出孙叔的住处,天空忽然下起了雪,一片片雪花轻盈飘落,仿佛在为她的复仇之路增添了几分悲壮与决绝。一片雪瓣悄然落入宁娘的眼中,瞬间化作泪滴滑落,仿佛世间万物都在为她的复仇决心壮行。
翌日巳时,宁娘身着素雅,带着红豆准时来到了麓山梅园。梅园内,梅花傲雪绽放,香气扑鼻。有下人早已等候在此,引领她们一路行至客厅。客厅内炉火熊熊,地龙滚烫,温暖如春,让人忘却了外面的严寒。宁娘坐下等了一会儿,便见一位剑眉星目、气质非凡的男子缓步而入,正是昭王。
宁娘连忙起身行礼,声音中带着几分坚定与敬畏:“民女宁折腰见过昭王殿下。”昭王微微点头,目光深邃而睿智:“宁折腰,宁为世间正义折腰,鞠躬尽瘁,好名字。坐吧。”
宁娘这才敢细细打量昭王,只见他清瘦的脸庞上刻着岁月的痕迹,胡鬓微白,却也难掩其英气勃勃。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用簪子简单扎起,显得格外精神。
昭王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听说,你想整死张崇邦?”宁娘闻言,心中微微一惊,没想到昭王如此直接。她深吸一口气,微微点头,语气坚定:“倒不是要整死,只是他与陵州城里的部分富商勾结,囤积鸦片,纵容暗娼,培植私兵,而且跟白莲教勾结,桩桩恶行皆有罪证。求昭王明察。”说完,她跪在地上,双手呈上早已准备好的地图、令牌和信件。
昭王身边的太监过来,小心翼翼地接过宁娘呈上的证物,弯腰恭敬地递给昭王。昭王接过,仔细审视过那地图、令牌与信件后,脸上露出一丝不屑,随手将三样证据丢在地上,语气严厉地说道:“仅凭这些你就敢污蔑朝廷命官,你可知道这是死罪!”
身边太监见状,吓得赶紧跪伏在地上,连连磕头,颤声喊道:“王爷息怒,王爷息怒啊!”
宁折腰却并未退缩,她当即跪行几步,将散落在地上的三样证物一一拾起,珍重地收好。然后,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向昭王,慷慨陈词道:“王爷明鉴,民女深知污蔑朝廷命官乃是重罪,但民女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言。张崇邦此人,仗着权势,在陵州城内无恶不作,民女所呈证据,皆是他罪行的铁证。民女斗胆,恳请王爷为民女及陵州百姓做主,严惩此等奸佞之徒,还陵州一片清明!”
宁折腰言辞恳切,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一时间,整个客厅内都仿佛被她的正气所充盈。就连一直站在昭王身边的太监,也被她这股正气凛然的气势所折服,眼中闪过一丝敬佩之色。他心中暗想:“这女子真是有胆有识,面对王爷的怒火,竟能如此镇定自若,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太监偷偷抬眼望向昭王,只见昭王的面色已渐渐缓和,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他知道,昭王已经开始认真对待宁折腰的指控了。
“快快起来,王爷跟你开玩笑呢。”忽然,一阵悦耳如银铃般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客厅内的紧张气氛。只见一位身着华丽服饰,气质雍容华贵的女子,在数位奴婢的簇拥下,款步而来。此人正是昭王王妃杜月音,也是瓮州杜大老爷的嫡女。
“腰腰!”王妃动容地呼唤着,快步上前,亲自扶着宁折腰的手臂,眼中满是关切与温情。她的声音温柔而有力,仿佛能瞬间抚平人心中的波澜。
宁折腰微微欠身,行了个标准的礼:“民女见过昭王王妃。”声音中带着几分恭敬与感激,她知道,这位王妃的到来,或许能为她带来一线转机。
王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必多礼,随后转头看向昭王,眼神中带着几分责备与温柔:“王爷,您何必跟一个孩子置气呢?腰腰她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您就多担待些吧。”
昭王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他深知王妃的脾性,便也不再追究。王妃见状,心中已有了计较,她再次转向宁折腰,目光中透露出几分睿智与鼓励:“腰腰,你呈上的三样证据,虽然确实能说明一些问题,但仅凭这些,还不足以将张崇邦定罪。你可知,官场之中,错综复杂,要想扳倒一个位高权重之人,必须掌握足够的证据,一击即中。”
宁折腰闻言,心中不禁有些失落,但她很快便振作起来,目光坚定地望向王妃:“王妃所言极是,民女明白。只是,民女还有一事相求,希望王妃能指点迷津。张崇邦不仅与陵州富商勾结,更暗中操控白莲教,隐瞒人头悬赏的真实数字,以此贪污巨额银两。民女恳请王妃能助我一臂之力,查出这背后的真相。”
王妃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之色,她轻轻点头:“好,腰腰,你有此决心,本王妃自然全力支持你。只是,此事需从长计议,不可鲁莽行事。你放心,本王妃会命人暗中调查张崇邦隐瞒的白莲人头悬赏的真实数字,以此作为扳倒他的关键证据。同时也需要你继续查出他私囤鸦片的藏匿窝点和纵容暗娼的接头人的亲笔罪状。”
宁折腰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感激地望向王妃,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她知道,有了王妃的支持与帮助,要扳倒张崇邦指日可待。
话锋一转,王妃温柔地牵着宁折腰的手,脸上洋溢着愉悦之情,声音柔和而充满深情地说:“多年未见,腰腰,今日定要留下用膳,陪我好好说说话。”言罢,她轻轻拍了拍宁折腰的手背,眼神中满是温情与怀念,仿佛要将这些年积攒的思念都倾注在这一刻。
宁折腰心中五味杂陈,望着王妃那熟悉又陌生的面庞,终是点了点头,应允留下。随着丫鬟们有序地布置好餐桌,各种精致的菜肴逐一上桌,整个房间弥漫着温馨而美好的氛围。
王妃轻启朱唇,开始讲述起往昔的岁月:“记得那年春天,花园里桃花盛开,咱俩偷偷溜出去摘桃花,结果被我父亲发现,好一顿训斥呢。那时候真是无忧无虑,整天就想着怎么玩儿,怎么开心。”她边说边笑,眼中闪烁着对往昔美好时光的追忆,仿佛那一刻,时光倒流,她们又回到了那个充满欢声笑语的杜家大院。
王妃接着又讲起了她们小时候一起捉弄下人、一起学习琴棋书画的趣事,每一个细节都描述得栩栩如生,仿佛就在眼前。宁折腰也沉浸在王妃的叙述中,那些模糊的记忆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活泼好动、天真烂漫的自己。
然而,在这欢声笑语之下,却都默契地避开了一个话题——当年杜家一夜覆灭的惨痛往事。三人心中皆明白,那是一段不可触碰的伤痛,于是都小心翼翼地不去提起,只愿在这短暂的相聚时光里,留住那份难得的安宁与温馨。
餐桌上,三人边吃边聊,时而欢笑,时而感慨,仿佛要将这些年错过的时光都弥补回来。这一晚,对于宁折腰来说,是难得的幸福时光,她感受到了久违的亲情与温暖。
“要是大哥的孩子顺利出生,应该就比我的晏哥儿大一岁。说起嫂嫂,她当时怀孕,满心欢喜地跟着府上的绣娘学习刺绣,一针一线都蕴含着对未来的期盼。她亲手缝制了一对虎头帽和鞋子,那模样怪可爱的,针脚细密,图案生动,仿佛能预见孩子戴上后的活泼模样。然而,世事无常,未等孩子出世,我已嫁去昭王府,嫂嫂那份未了的母爱,成了我心中永远的遗憾……”王妃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哽咽,忽然停住,似是咬住了舌头,不愿让那份悲伤溢出。
话语一落,如同断线珠串,粒粒珠玉跌落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滴滴答答敲打着三人的心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现场一片死寂,王妃眼眶迅速泛红,她轻咬下唇,努力平复情绪:“瞧我这嘴,一看到腰腰就忍不住多说话,不小心胡说了些。我去后堂挽个发髻。”说完,她借口离开了餐桌,只留下一抹匆匆的背影,和昭王与宁折腰对视而坐的静默。
昭王见状,率先打破这份尴尬:“对了,孙叔的信中提到你在城西置了庄子,生活可还习惯?有没有什么短缺之物,我回头命人送来。”他的语气温和而关切,试图缓解气氛。
“多谢王爷挂念,民女在庄子上一切安好,什么都不缺,真是谢过王爷费心了。”宁折腰礼貌地回应,但言语间仍带着一丝拘谨。
随后,两人又是一阵沉默,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氛围。这时,下人适时地上来置菜换碟,为这略显僵硬的场面增添了几分生气。
良久,王妃才红着眼眶回来,见两人并未动筷,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催促道:“菜肴要趁热吃,才不负厨子的一番心血。这道瑶柱白玉海参,可是府上厨子的招牌菜,腰腰不妨尝尝看。”
宁娘顺势接话,好奇地请教起这道菜肴的做法,王妃也强打起精神,耐心解答。大家一言一语,逐渐将先前的尴尬气氛驱散,餐桌上再次恢复了往日的温馨与和谐。
用膳过后,昭王便回书房处理政务,王妃则挽着宁娘,缓缓漫步于水榭之前。身前身后,婢子们小心翼翼地掌着碳炉,烟雾缭绕间,减轻了几分冬雪带来的刺骨寒气。
昭王不在的片刻,王妃似乎卸下了身上的重担,恢复了几分当年在杜府当闺女的纯真模样。她双手在嘴前呵着热气,试图驱散身上的寒意,随后又轻轻捏住冻得发红的耳朵,眼中闪烁着对过往的追忆。王妃只比宁折腰大三岁,自宁娘跟随师父来到杜府后,两人共度了两年的时光,那段日子里,她们无话不谈,成为了彼此心中最亲密的密友。
王妃屏退了左右婢子,只愿与宁娘倾诉心声。“当年那场惨案发生后,我虽身处王府,却仍心系杜家。我派人悄悄回去搜寻,只寻得二十八具遗骸,其中并无你的身影。那一刻,我便知你必定是吉人天相。这些年,我一直想知道当年的情况,王爷也曾暗中派人调查,却不幸触怒了龙颜,导致昭王府被贬至幽州。而今日,正是他们的忌日……”王妃边说边落泪,泪水在寒风中凝结成珠,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宁娘紧紧挽着王妃的手,痛苦地诉说着当年的情景。
三年前,十二月初九,戌时。
杜家大宅内,烛光摇曳,映照出陈雅君紧锁的眉头和汗水浸湿的鬓角,她正经历着人生中最为艰难的时刻——临盆的痛苦。门外,杜家大少杜年华焦急地踱着步,双手紧握,眼神中满是对新生命到来的期盼与不安。突然,接生婆子满脸慌张地冲出房间,声音颤抖地回话:“老爷,不好了,少夫人胎相极其不稳,恐怕有性命之忧。”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炸得门前守候的众人皆是一震,面色惨白。
杜年华闻言,急忙从袖中掏出沉甸甸的银子,递给稳婆,眼中满是哀求:“大娘,您是这方面的行家,一定要帮我想想办法啊。”稳婆却并未伸手接过银两,只是焦急地摇了摇头,说:“我尽量再试试吧。”言罢,又转身匆匆进了房间,留下杜年华一人站在门口,心急如焚。
就在这时,门房小厮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禀报:“老爷不好啦!外面来了好多手持兵器的人,他们气势汹汹,非要闯进来不可。”杜大老爷闻言一怔,随即迅速反应过来,吩咐所有下人都去抵住大门,誓死保卫杜家。同时,他又焦急地命令杜年华尽快将虚弱的陈雅君抬去暗室,以避灾祸。
然而,杜年华深知此刻陈雅君正处于分娩的关键时刻,绝对不能轻易搬动。无奈之下,他只能先将宁折腰和一个小丫鬟带到暗室藏好,并严厉地吩咐她俩:“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声。”安排好这一切后,杜年华刚想转身回去找陈雅君,却听“砰”的一声巨响,杜宅的大门已被那些手持兵器的人冲破。
就在那一刻,十二个黑衣人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闯入杜府,他们手持利刃,寒光闪闪,将杜府的家眷们一一押住。随后,萧五郎与一个身披白袍、眼神阴鸷的白莲道士尾随而至。杜大老爷见状,急忙跪倒在地,连连求情,希望对方能手下留情。
双方交涉了几句后,萧五郎轻轻一点头,那些黑衣人便如同冷血机器一般,手起刀落,见人就杀,见物便毁。杜府上下,无论男女老少,皆未能幸免于难。一时间,血光四溅,哀嚎声此起彼伏,整个杜府瞬间被笼罩在一片死亡的阴影之下。
而在房间内痛苦分娩的陈雅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她拼尽全力想要生下孩子,却终究因受刺激过度,导致胎儿不幸夭折。看着眼前这炼狱一般的惨况,陈雅君心如刀绞,她不愿独活于世,于是拖着虚弱的身躯,拿起一把剪刀就冲了出去,想要与那些黑衣人拼个你死我活。然而,她一个病弱女子又怎能敌得过那些手持利刃的杀手?很快,她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那白莲道士在确定所有人都已气绝之后,冷冷一笑,从黑衣人手中接过火把,引火将整个杜宅烧毁。熊熊大火迅速蔓延开来,吞噬着一切。宁娘躲在暗室内,被浓烟呛得喘不过气来,最终昏死过去。杜家的辉煌与荣耀,在这一刻化为乌有,只留下一片废墟和无尽的哀伤。
说到此处,两人皆已泪如雨下,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如同冰冷的刀刃,不仅再次刺痛了她们的心,更在她们的灵魂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痕。宁娘气得浑身发抖,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悲愤:“到如今,我依然清晰记得那十二个黑衣人的脸,他们的眼神如同寒冰,没有丝毫温度。还有那个萧五郎,他本来在杜宅养疾,平日里总是和蔼可亲得像个叔叔,可那晚,他却像换了个人似的,脸上满是狠厉与决绝。”
王妃更是哭得喘不过气来,整个人仿佛被抽离了所有的力气。宁娘见状,赶紧示意后面的婢子过来给王妃披上柔软的白裘披风,又连声催促她们赶紧带王妃回去休息。王妃却忽然转头,死死地盯着宁娘,那双泪眼婆娑的眸子里透出一股要杀人的怒意:“腰腰,他们都是我的家人,是我最亲近的人,我要为他们报仇,你可愿帮我?”
宁娘心头一震,目光瞬间变得坚定无比。她当即单膝跪下,语气铿锵有力:“民女领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必定给杜家上下二十八条人命讨回公道,还他们一个青天白雪,朗朗乾坤!”说完,王妃在婢子们的搀扶下,缓缓离开了,背影显得既孤独又决绝。
此时,一个下人早已等待多时。见王妃离开之后,他赶紧上前跟宁娘说:“宁姑娘,王爷有请。”说完,便领着宁娘一路前去书房。刚踏入书房大门,宁娘便行了个标准的礼:“王爷唤民女前来,所为何事?”
昭王轻轻摆了摆手,屏退了下人,神情变得异常严肃:“宁折腰,接下来本王所说的话,可能会让你我都面临抄家灭族的危险,你可敢一听?”宁娘闻言,双手抱拳,目光坚定,没有丝毫犹豫地说:“愿为王爷分忧!”
接着,昭王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在书房内响起,宁折腰听到了一个将彻底改变她一生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