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川萧煜最新章节内容_谢云川萧煜小说连载中章节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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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川萧煜是小说《启禀王爷,公子他是敌国将军》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七七二八写的一款双男主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启禀王爷,公子他是敌国将军》的章节内容

谢云川萧煜最新章节内容_谢云川萧煜小说连载中章节试读

是夜,乌云蔽月,宫墙在幽暗中耸立

原本安静的街道忽然响起了马蹄声,脚步声,“哒哒哒”的声响由远及近,街旁的屋舍似乎也在颤动,直至马蹄声远去,脚步声变轻,静谧才继续在京城蔓延

但是暗中的狡黠鼠辈已然清醒

靖王一身戎装,勒马停在宫门前,昂首挺胸,高声呼道:“本王为清君侧、正朝纲而来,速速打开宫门,拦路者,杀无赦。”

声如洪钟在寂静的夜空里回响,宫门前的守卫一阵骚动,手握兵器紧张的看着靖王和他身后的军队,气氛凝重到了冰点

就在此时,金甲卫统领孙旬匆匆前来,对守卫呵令:“今靖王前来乃是奉陛下密诏,我等不可阻拦,开门!”

金甲卫护卫皇宫安危,守卫不疑有他

随着孙旬一声令下,沉重的宫门被打开,那沉闷的嘎吱声似乎是准备开启命运的巨变

靖王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双腿夹紧马腹,率先冲进宫门

——

吏部尚书府书房

“谢大人,不好了!”只见一小厮神色慌张、脚步匆匆地朝院子里奔去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冲进院门,就被守院的侍卫给拦了下来。两人在拉扯之间,那小厮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屋内正安静看书的谢封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不禁皱起眉头,放下手中的书册,缓缓站起身来,迈步朝着房门走去。

刚一出门,他便看到一群身披铠甲、手持兵器的金甲卫气势汹汹地闯进了院子里。

谢封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人,乃是金甲卫的一名领队。

“深更半夜,竟敢私自闯入本官的府邸,你们究竟有多大的胆子!”谢封面色一沉,怒声呵斥道。

那名领队见状,脸上露出一丝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走上前来说道:

“谢大人莫要动怒,我等也是奉了上头的命令行事啊。今日太傅在府上设宴,邀请诸位大人一同赴宴,所以特地命我们前来请您过去呢。”

谢封冷哼一声,说道:“设宴?既然是设宴相邀,又何须派金甲卫这般全副武装地带刀上门?不知情的人恐怕还会以为本官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呢!”

说罢,他不动声色地将双手背在了身后,并悄悄地做了一个手势。

一直在旁边候着的小厮心领神会,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溜进房间躲了起来。

“谢大人说笑了,太傅特地安排,一定让我等将诸位大人请去,我等也是奉命行事。”

几个士兵已经走上前去准备强行押走,谢封挥了挥衣袖:“待本官整理衣着,然后自然会跟你们去。”

“谢大人可要快些,莫要让太傅等急了。”

谢封面色凝重地转过身,脚步匆匆地走进屋子。

还未等谢封开口询问,那小厮便竹筒倒豆子般将所知道的事情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原来,靖王竟然不顾宫禁,强行闯入了皇宫!这一惊天消息让谢封心中猛地一沉。

稍加思索后,谢封对眼前的局势大致有了了解。要知道,那太傅可是靖王的岳丈啊!如今皇帝刚登基,尚且根基不稳。

思及此处,谢封不禁眉头紧蹙,暗自揣测:难道说靖王和太傅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不成?

靖王怕是打算囚禁一部分官员,以此来要挟他人为其效力。而自己,很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想到这里,谢封连忙低声问道:“可曾通知夫人知晓此事?”

小厮赶忙应道:“小的已派人前去告知夫人了。”

听到这话,谢封稍稍松了口气,但仍不敢掉以轻心,接着吩咐道:“立刻安排人手护送夫人和孩子们躲藏起来,并转告她们不必担心,我去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会回来。”

言罢,谢封伸手轻轻拢了拢身上那件官袍。

“谢大人,你好了吗?”那领队在门外一边呼喊一边将门敲得啪啪作响,似乎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

门忽然推开,一身官服的谢封走了出来,他撇了一眼队长,随即一扶袖子大步走去

险些被门砸到的领队往边上一躲,悻悻的摸了摸鼻子,然后瞪了一眼干站着的几个士兵,也跟了上去

“谢大人稍等,您的夫人还没来呢。”

谢大人还未出府门便被叫住,那领队大步流星地从后面追上来,心中暗骂:老匹夫,走那么快作甚。

但面上还是给了这位比自己官职高出不少的谢大人一些礼遇

“夫人方娩,需悉心照料,恐难赴宴,太傅定会谅解。”谢封冷声道

“这...”领队有些犹豫,毕竟上头的命令是将家眷也带上,思虑片刻,陪笑道:“确实是我思虑不周,那我便去请大公子与您同去。”

这领队是打定主意要带上一些家眷了

“哼。”谢封冷哼一声,目光停在府外备好的马车上,面上不显,但心下已经泛起波澜,思绪纷纭间,筹谋悄然涌动

另一边,尚书府主院

谢夫人白静姝侧卧在雕花床榻上,锦被拥身,面容上满是柔美与慈爱。她手指摇着,逗弄襁褓里的婴儿

恰在此时,房门外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只见李嬷嬷神色慌张,匆匆步入,额间汗珠隐现,未来得及行礼,便急声呼道:

“夫人,大事不妙...”

谢夫人听完来龙去脉,原本温柔含笑的面容瞬间凝重起来。她以手撑榻,缓缓起身

“老爷呢?”

“老爷已经被带走了,老奴刚吩咐人去唤大公子前来。”

谢夫人压下心中的慌乱,她不懂这些朝堂的纠纷,现在她能做的就是稳住众人的心

可她不知道的是,大公子谢穆庭在来的路上就被前去找他的士兵带走了。

当她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手中紧握的丝帕悄然滑落,然后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

“李嬷嬷,你照看好行儿,如今府中发生如此变故,我需全力应对,梳妆台左侧匣子里有一些金银,到时候你可自行打点”

李嬷嬷连忙欠身应是

谢夫人莲步匆匆行至前院,她衣着素色罗衫,发丝有些凌乱,但难掩端庄面貌

刚至前院,她便吩咐:“将府中的仆从都叫来,今府中逢此劫难,你们不可自乱阵脚,护院家丁加强戒备,不可松懈。”

漏壶的水滴声掩盖在众人忙碌之中,当她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后,于前院正厅中端坐着。

她脊背挺直,神色如水,眼中透出红血丝,显然是一夜未眠

可此时后院一行士兵在那队长的暗中指使下前往主院,既然带不走家眷,那就围住她们,以防出现变故,否则出了差错上头饶不了他

谢夫人走后,李嬷嬷站在一边看着熟睡的小公子——谢穆行

她嘴上絮絮叨叨念着:保佑之类的话,心下着急得不行

当她得知有士兵往主院来,第一反应是带着孩子躲起来

这么想着,她便抱着榻上的孩子偷偷出府离开了

李嬷嬷将孩子放在小推车的菜篓里,嘴里喃喃自语:“小少爷别怕,嬷嬷定护你周全”

然后用菜叶子轻轻遮盖。做完这一切,李嬷嬷强装镇定,推着小车向后门走去。

她心跳如鼓,每一步都要用尽力气,好在京城的朝廷大员不少,来围尚书府的只有数十人,眼下在后门的只有两个金甲卫

“站住!”左侧的黑脸侍卫厉声喝道

李嬷嬷脚步微颤,转过身来:“俺是来尚书府送瓜果的农户,您行个方便,放我离开吧。”

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借着夜色的遮掩往侍卫手里塞了一个钱袋子

黑脸侍卫下意识掂了掂,心下了然,左顾右盼见周围没有别人,压低声音

“既然是农户那就快些离去,别打扰我们执行公务。”

“哎,是,我这就走,这就走。”李嬷嬷双手紧握住车把,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

“张大哥,上头明明有命令...”一旁一直没有做声的白脸侍卫有些不解

“嘘,此事你知我知,”黑脸侍卫急忙制止他,然后从钱袋子里掏出几块碎银子

“这些钱我们干十年也赚不到,而且他们只是让我们看府中家眷,又没说不放这些婆子出去。”

白脸侍卫被金钱打动了,认同了他张大哥自欺欺人的说法

“此事不可泄露。”黑脸侍卫低声补充

“我晓得。”

两人相继安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走远的李嬷嬷扑通乱跳的心脏慢慢平稳,将小车推到一个巷子里,扭头观察四周

见无人,才伸手将盖在菜篓上的布扯开,几片菜叶子的虚掩下,一个婴儿睡得安稳

她弯腰将人抱出,眼中闪过爱怜与痛惜,然后离开了

夜深人静,小巷子里只有一辆无主的小车静静停在那里

李嬷嬷带小公子谢穆行离开后不敢回家,怕士兵去她家里寻她,只能在一个亲戚家里躲着

她不敢告诉亲戚谢穆行的身份,直说是府中奴仆的孩子

就那么等了一整夜,次日清晨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李嬷嬷忧心主子和府中情况,借着混在路人中间靠近尚书府。

门口是几个陌生的守卫,大门紧闭透着一股压抑的气氛。她偷偷观察府外的动静,希望能看到一星半点的消息,但久久无果,又怕待久了被发现,只得作罢

谢封和谢穆庭上了马车后,一路被带到太傅府中,进入府苑父子二人便被分开,谢封被带到前厅,此时那里已经坐着不少官员了

谢封沉默着入席,尽管各个席面前都摆好了珍馐美酒,但各大人都没有动的意思

周围的官员之间没有交谈,只是静默地坐着

谢封发现凡是前来参加宴会的都是朝廷的中立派

在太子也就是当今圣上与靖王争夺皇位的时候,以丞相为首的太子党和与太傅为首的靖王党斗的不可开交。

结果先皇突发恶疾驾崩,那时靖王还在景州治理水患,待到赶回来时太子已经登基了

现在皇帝还没有动作,靖王竟是先动手了,逼迫自己这些中立派站队吗?

宴席上的宁静被一个人的到来打乱,身着紫色官袍的太傅走到主位坐下,宴会上的烛火摇曳,光影在他苍老的面容上交错。

纵使已经头发花白,十分年迈,但他浑浊的双眼中依旧透出了野心

太傅环顾四周,目光在官员的脸上扫过,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低沉有力:

“诸位大人,如今朝局动荡,如在惊涛骇浪中行舟,今日借宴会之名请诸位前来是想希望能得诸位大人相助,共渡难关。”

大臣们神色各异,却没有一个理会他,只在心中权衡利弊

没有人回答自己太傅也没有尴尬,继续说:

“想必诸位在路上已经想清楚了吧,今下形势如此,老夫愿意带诸位共渡难关,保我朝堂安稳。”

太傅没有着急让他们回自己,而是端起酒杯细细品着,一边审视他们的反应

大臣们面面相觑,神色各异。几个官职不高的悄悄看几个资历较深的脸色,其中吏部尚书谢封不动声色,表情冷静,让他们一时也看不出什么

“诸位意下如何,陈大人,你以为呢?”太傅将酒盏放下,目光灼灼地看着陈大人

陈大人官职不高,忽然被点到姓名有些不知如何言说,只得拱手与太傅打太极:“太傅所言极是,我等自然为朝廷效力。”

“李大人也是这样想的吗?”

青色官袍的男子显得十分冷静:“为朝廷效力是下官的职责。”

见他们一个个都没有表明自己的立场,太傅扬起一抹冷笑:“诸位家中都有老小,想必他们也希望朝廷平安顺遂。有些事若是出了闪失,恐怕他们也要收到牵连啊。”

大臣们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们的府中或多或少都有金甲卫,自己的至亲至爱也被带到太傅府中,如今实在是为难

“诸位好好考虑,老夫先告辞了。”靖王带兵攻入皇宫,他还有很多事要做,至于这些不表态的大臣们,到时候刀往脖子上一架,还怕他们不答应?

等到太傅离去,谢封才缓缓睁开双眼,他不信太子毫无防备就登基,不然也不会和靖王斗这么久。

现在他的头脑才在混乱中清醒,靖王所做的一切似乎太过顺利了

“谢大人,我们可如何是好啊?”一旁的大臣一脸苦涩

“静观其变。”谢封缓缓开口,他要是连这个心态都没有,也不能安坐中立派这么多年

两日间,诸位大人都被关在这个房子里,除了宴席上的饭菜,再没有人送吃食过来,很多大臣的心已经开始摇晃了,有些撑不住的拍着房门要求见太傅

谢封也没有拦住他们,席间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六成

第三天早晨,随着外面兵器碰撞的金属尖锐声响不绝于耳,其间还夹杂了怒吼与惨叫的声音,外面打起来了

没几时,一个身着黑甲的将军执剑走进来,满脸煞气,剑上血迹蜿蜒,滴滴答答的落下血滴

纵使剩下的大臣心态再好,此时也汗毛耸立,有的惊慌失措地站起来,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

或者说对于中立派的大臣,他们没有敌友之分

“诸位大人受惊了,逆贼靖王等已捉拿归案,我奉陛下之命前来相救。”黑甲将军脸上露出自认为和善的笑容

剩下的大人无不庆幸自己没有轻举妄动,不然恐怕要同罪论处了

黑甲将军让手下人护送大臣们回府,本以为一切都安然无恙,但谁知靖王一党临死前,包围府院的金甲军收到最后的命令是反扑报负

太傅后院中的家眷因为玄武军来得及时,没有遭到屠戮,但大多数大臣的心态都和谢封一样,将家人大多留在家中

大臣们后院多为女眷,守院护卫自顾不暇,怎么可能抵得过暴怒的猛兽,不知多少人家中被血洗

谢封刚刚走下马车,双脚着地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扑鼻而来。

他定睛一看,眼前的景象令他毛骨悚然——满地都是尚未被清理干净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鲜血染红了地面,仿佛一幅凄惨恐怖的画卷。

刹那间,谢封的双手变得如同冰块一般寒冷,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摇晃起来,若不是强撑着,恐怕早已瘫倒在地。

一想到家中的妻子和孩子此刻可能正面临着同样的危险,他只觉得天旋地转,两眼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稍稍定了定神后,谢封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恐慌和不安。

他转身低声吩咐马夫道:“把马车里熟睡的大公子带到后门去,千万不能让他看到!”

说罢,他独自朝着府院门内走去,脚步踉踉跄跄,每一步都显得无比沉重。

此时此刻,谢封的眼神中充满了震惊、痛苦以及深深的恐惧和担忧。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未能发出一点声音。

眼眶渐渐泛红,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下。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传入他的耳中。

谢封猛地回过头来,只见妻子正安然无恙地站在不远处。

那一刻,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和难以置信,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呆呆地立在原地,完全忘记了该如何行动。

过了片刻,谢封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然后大步流星地朝妻子奔去。

当他终于来到妻子面前时,一把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哽咽着说道:“没事就好……”

而谢夫人则宛如找到了避风港,一下子扑进丈夫怀中,声音颤抖地说道:“穆行他……”

谢封这才想到主院定然是重点看守的,夫人因为一直在前厅待着主持大局,躲过一劫,那孩子呢?

“我不该将他留在院子里的,我...”谢夫人双手掩面失声痛哭

此事谢封刚刚缓和的心又沉在谷底,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已经很难说出一句话了

夫妻二人相互搀扶着走到主院,只见里面已经是一片狼藉,墙上还残存着斑斑血迹,在阳光的照应下格外刺目,死寂与悲凉弥漫开

院中没有孩子的尸体,他们只以为是那些人心狠手辣,沉浸在悲痛中的他们根本没有思绪多想

两人在丧子之痛中没有缓和过来,这种现象持续到晚上

晚饭期间,谢夫人忍下心中哀伤,尽量不在年仅三岁的谢穆庭面前表现出异样

谢穆庭虽然年幼,但已经懂事了,他刚从太傅府中被送回来就被送回自己院子里,虽然什么都不知道,可也能从仆役口中听到一点

“母亲……”谢穆庭轻轻地将脸颊贴在了谢夫人手背上,像一只温顺的小猫般轻轻磨蹭着。

谢夫人爱怜地伸出手,轻柔地揉搓着他柔软的头发。

一想到自己的大儿子竟然被关在太傅的后院里整整两日之久,她的心就像是被针扎一般疼痛难忍。于是,她用极其温柔的声音轻声问道:“庭儿啊,这两日可曾吃过苦头?”

谢穆庭连忙抬起头来,用力地摇了摇头,然后拍了拍自己小小的胸脯,一脸骄傲地说道:“母亲放心吧!大夫都说啦,儿子我的身体好着呢!”

接着,他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好奇地看向谢夫人,又开口问道:“对了,母亲,弟弟呢,你们在府中可安好。”

听到这话,谢夫人心中一阵酸楚,忍不住扭过头去,眼眶瞬间湿润了起来,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而下。

年幼的谢穆庭哪里知道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话,竟会让母亲如此伤心难过。他看着谢夫人落泪的样子,顿时慌了神,两只小手紧紧地捏住衣角,站在原地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正在这令人揪心的时刻,一道身影踉踉跄跄地朝着这边奔了过来。原来是之前带着谢云川一起逃跑的李嬷嬷回来了。

只见此刻的她浑身鲜血淋漓,原本整洁的衣裳也已被大大小小的刀痕划得破烂不堪。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走进门内,便因体力不支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号:

“老奴我真是愧对夫人您的信任呐!小公子他……他被那些丧尽天良的人贩子给带走了!”

听到儿子被拐走,夫妻俩的第一反应不是难过而是欣喜,他们的儿子还活着

是了,谢夫人眼睛中亮起了希望的光芒,难怪府中没有尸体,原来是李嬷嬷带人躲到外面去了

谢封挥手叫人喊府医过来,谢夫人则上去搀起李嬷嬷,她双手的颤抖昭示着她激动的内心

“嬷嬷,您是说行儿他,他”

主院被金甲兵围住,里面的消息放不出来,谢夫人前两日也不得知里面的情况,而李嬷嬷不敢轻易回府,就这么闹了个乌龙

“老奴无用,老奴见有人来包围主院,怕害到小公子,所以偷偷躲出府去,躲在一个亲戚家中”

“谁知昨晚士兵闯入百姓家中屠戮,他们见人就杀,见物就砸,等我回到家中,小公子已经不见了。”

李嬷嬷边说边老泪纵横

“老奴就应该寸步不离小公子,老奴愧对您的信任。”

此时李嬷嬷的语气越来越弱,伤口的疼痛让她不住的颤抖,胸膛起伏着,不知是伤口痛还是心更痛

在内心的痛苦与连日的疲劳下,谢夫人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等到谢夫人再次醒来,已经是晚上了,屋外的很低,雪片纷纷扬扬飘下,在树上,地上,窗前,慢慢落成一层薄薄的雪

“找,一定要找到。”谢夫人双目无神,盯着头顶绣着麒麟送子图样的床帐

一场叛乱,一个最后鱼死网破的命令造就了多少天人永隔

——

大景王朝 永州

一行商人带着几车商品准备出永州,永州位于大景与大昭的交界地带,出了永州,下一个城池就是大昭的上水城

门口看守的官兵似乎是商人的老熟人了,商人笑着走上前去打招呼,然后和其中一个自然地攀谈起来,两人站在人后,谁也不知道他们干了什么,但商人和官兵们都心知肚明

其余官兵象征性地绕着马车走了一圈,边看边闲聊着

官兵们很快查完,然后直接放行,商人这才依依不舍地和自己的旧友告辞

马车轮碾过路上的声音逐渐远去,官兵们继续对后面的人进行搜查,在这一来二去的搜查中,官兵们赚足的一个月的酒钱

远去的商队里,一个络腮胡愤愤不平:“出个城门竟然要花这么多钱,我们要卖多少货才能赚回来啊!”

“你不给一个试试,要是我们被查到,连花钱的命都没了,现在在乎这些小钱,真是鼠目寸光。”一个瘦小的男人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行了,快些赶路,不然货要坏了可就不值钱了。”在最前面骑着马的刀疤脸打断了他们的交谈,瞥了一眼车上的箱子

“好的,陈哥。”

陈哥显然就是这个商队的老大,至于他们的货,不言而喻,就是人口贩卖

大景朝近些年对人口贩卖管控的格外严格,不然他们也不至于花大量过路金进入盛朝交易

车队缓缓行驶,走了一天一夜才在第二天下午到达上水城

上水城的官兵很轻易地放行了。进入城内,几人没有找客栈,而是将车全都停在一个宅子外面,箱子一个一个往里面搬

“这次收获颇丰啊。”李财主满意地冲着刀疤脸笑道

“赶上好时候了。这次货质量都很高,价格得加。”刀疤脸双手抱胸,和李财主抬价

“别急,先验过货再说。”

两人一同走进院子,箱子整齐地排列在地上,盖子已经打开了,里面躺着一个又一个孩子,大的躺在箱子里还要蜷缩双腿,大约八九岁,小的...

“哟,还有个婴儿,你可真是丧心病狂啊?”李财主捋了捋胡须打趣道

有种你别买啊,这话刀疤脸是不敢讲的,毕竟能一次性收他这么多“货”的一时半会他还真找不到

“呵呵。”刀疤脸只能笑笑

“不会死了吧”,李财主附身探了探他们的鼻息。

“我们做生意这么多年,您还不了解我吗,这些都是用蒙汗药迷晕的,箱子上还特地开了孔,保管死不了。您也是老主顾了,一句话,这个数怎么样。”刀疤脸伸出三根手指头

“三两银子一个,也罢,就这样吧,但是这个婴儿就当你送我的。”

“那成。”刀疤脸也是十分豪爽

“赵管家,让人带他去拿银子吧。”李财主挥挥手把刀疤脸一行人打发走了

仆从们将昏迷的孩子们从箱子里抱出,带下去清醒清醒了,只有赵管家怀里抱着那个婴儿:“老爷,这个孩子怎么处理。”

李财主摸了摸脸:“这么小的孩子,怪可怜的”,眯眼思索了片刻,“镇上那宰猪的屠夫不是没孩子吗,十两银子卖他得了。”

“买来的孩子,只怕他不肯要啊。”虽然说谢屠夫瘸了腿,但毕竟是卖肉的,家境还是比较殷实,要求低点也能讨到媳妇

“不要?那就找个地方丢了,反正也是白送给我的。”李财主不耐烦了,他现在要去那群孩子里面挑挑,哪些要留下,哪些二手转卖,没时间在这里唠了

得到这个回答的赵管家丝毫没有意外,转身就往外面走

街道两旁商贩众多,人们熙熙攘攘,一片喧杂的买卖声。赵管家抱着个孩子却也有些突兀

街道尽头的一家肉铺,桌上摆放着十几条猪肉,无一不是色彩鲜红,一看就很新鲜

桌子后面有个极低的矮凳,上面坐了一个身形宽大的男人,他正低着头,一手拿着木刨,一手拿着一根木头仔细雕刻着

谢卓头也没抬,直接开口问:“要多少?”

赵管家心下疑惑,他是什么时候看到自己的,他走路也没有很大声吧

“谢卓”,赵管家压低声音“你要孩子不要?”

“什么?”谢卓好似没听清楚一般,终于抬眼看他

“我说”,赵管家走上前,弯下腰,用几乎凑到谢卓耳边的距离,“你要不要孩子。”

谢卓是知道这里有人口贩卖的,但他没想到这群人居然买到他头上来了,他问一遍,这个赵管家居然还敢问他第二遍

可此时抬头的谢卓却发现那个孩子居然只是个婴儿,他双目瞪大,杂乱的胡子没有打理,一副邋遢的样子,让斯文的赵管家忍不住皱皱鼻子,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心下想着:

难怪这人讨不到媳妇

见谢卓迟迟没有动静,赵管家再次询问:“你要还是不要?”

谢卓站起身,凑到婴儿面前瞧着,方才还熟睡的孩子忽然动了动,张了张嘴,发出极其微弱的哭声,然后好像又没了力气,很快不哭了

“我要是不买你卖给谁?”谢卓还是不想给自己添一个累赘

“那就只好扔河里淹死了,毕竟孩子没爹没娘,也活不了。”

孤儿...谢卓脸上显现出些许动容,可是...

孩子睁开眼睛,如葡萄般滴溜溜地转着,然后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周卓,“咿呀”

“他是不是笑了”谢卓有些惊喜

“对对对,看来你和孩子有缘啊。”

“多少?”

“十五两。”

赵管家是懂赚差价的。

谢卓转身一瘸一拐从一个袋子里取出一些银子,点了点,递给赵管家:“够了吧。”

赵管家喜笑颜开,将孩子送到谢卓怀中:“够了,待明日我给你将孩子户籍送来。”

他们既然敢做这生意,自然是认识官府的人,造几张假户籍,轻轻松松啊。

虽然真户籍也能去申请,但毕竟那些官员私下会收钱,还不如仿造来的划算

想必那些买主也不会在乎这些,因为黑户的奴隶才是他们最喜欢的,毕竟能少交赋税,还能防止他们逃跑。

“哦,对了。”走出一段距离的赵管家忽然折返回来,凑到孩子面前顺手一翻,看一眼,“嗯,男孩,挺好,孩子叫啥名?”

猝不及防被翻了孩子的谢卓还没来得及发火,便被问住了,孩子的名字吗?

“云川浩渺连沧海,风日清和满太虚,就叫他云川吧”

赵管家没想到这个屠夫还挺有文化,心中默念几句,云川,这名字不错啊,笔画少

“谢云川,好名字。”

谢卓没有反驳,他总不能告诉赵管家说,我不叫谢卓,谢卓是我的假名,我原本姓周吧。

赵管家跑一趟赚了五两银子,心情很好地哼着小曲离开了。

心里想着:看在谢卓这么大方的份上,就多花十几文上一个真户籍吧。

赵管家还不知道自己“好心”去给谢云川办一个真户籍的行为,会给谢云川以后减少不少麻烦。

谢卓用他那油腻腻的手指戳了戳小云川的脸,“老子这算不算跟你姓了?”

油迹落在婴儿白嫩的脸上,手指戳起来软软的,谢卓玩得不亦乐乎

“儿子,叫爹,叫了给你买吃的。”

小云川撇了撇嘴,下一秒就哭了出来,这一哭把谢卓哭不会了,学着印象中的样子笨拙的晃着孩子,只是他那幅度也太大了些

“小名总该取一个吧,十五银子买的,就叫你十五。你也很开心是不是。”

“十五,叫爹啊,饿了是不是,来,爹喂你喝粥。”

黄昏下,鸟雀归巢,街道尽头,屠夫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捏着把勺子往孩子嘴里喂粥

这一晃啊,七年过去了

七年岁月匆匆而逝 转眼间,襁褓里的婴儿已经到了垂髫之年

谢云川从私塾里出来,拎着个布包,此时已经落日西斜,霞光染红的半边天。

路边初发的柳芽在夕阳的照耀下散发出柔和的金光,柳条在春风里晃啊晃。放塾的孩子们大多犹脱缰的野马,情不自禁地奔向自然,采花捉虫。也有些急不可耐地跑回家,奔向晚餐

小小的谢云川显得十分正经,目不斜视地走回家,准备复习先生今日讲的课

他的眼神平静,好像真有几分成熟大人的样子。谢云川边走着边想:今天又被夫子夸了,爹肯定高兴吧

这么想着,紧绷的嘴角微微上扬,但很快又压了下来

这么一路走回了家,远远便看见家门敞开着,谢卓已经从集市上收摊回来了

进门后屋内光线已经有些暗了,谢卓像往常一样摆弄这他手里的木头,动作纯熟,很快地上多了一层木屑,而不远处的桌子上摆放了不知多少木雕,大大小小无一不精致

“回来了?给你从镇上带了些烧饼,趁热吃。”谢卓头也不抬,好似只专注于木雕

“嗯。”谢云川把布包收好,拿起一张烧饼,还是温热的,犹豫了一瞬,还是张口咬下,他那已经掉了门牙的地方像个小小的黑洞

正处在换牙期的谢云川吃饭格外费劲,他拿着烧饼站在原地,脸皱了起来,好像都快要哭了

“噗嗤”注意到这边动静的谢卓笑出了声,走过来摸摸谢云川的头

“小十五张嘴,让爹看看你的牙长出来多少了。”谢卓丝毫不顾及父子之情,无情的嘲笑着

谢云川更不愿意搭理他了,扭过头去,轻哼一声,傲娇的很

就在父子俩打趣时,外面的脚步声与喊话声一同传来“云川哥,俺娘喊你来我家吃饭!”

“谢叔好”看见屋内坐着谢卓,小男孩打了个招呼

来的小男孩是陈福生。他是谢云川的同窗兼邻居,按谢云川来西柳村的时间看,他比谢云川小两个月。陈福生骨架宽大,身材壮实,当初很看不上很弱的谢云川

六岁那年,他拿着一串烤毛毛虫往谢云川嘴上凑,非让他尝尝自己的手艺,结果被谢云川压着打了一顿,从此就十分崇拜谢云川,老老实实地叫云川哥了

谢云川被谢卓抱回西柳村时几乎人人都知道了,那个有钱的谢屠夫买了个儿子

可是谢卓是个大男人,你让他杀猪还行,养孩子他是真不会,幸亏隔壁怀孕的陈嫂子动了恻隐之心,对谢云川多加照顾,不然谢云川能不能活到七岁还未可知

见陈嫂子来喊自己去吃饭,谢云川拿起剩下几张没吃的烧饼,跟在陈福生后面

“爹,我走了”

俩人就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去吧去吧。”谢卓笑着摇头,然后坐回了凳子上

跟着陈福生去他家里的谢云川刚进门就看到坐在灶台前的陈嫂,她穿着朴素的布衫,发间插着一根木钗,面庞被火焰映照成泛起橘黄色,眼睛亮晶晶的

看到小孩子来了,陈嫂一边站起身一边把手放在衣侧擦了擦,热情招呼道:

“十五来了啊,坐这,这暖和。”陈嫂上前一手拉着一个,把他们扯到灶台前的板凳上坐下

“你瞧瞧这手凉的,快烤烤”陈嫂掀起锅盖,从锅里盛出三碗粥,然后往锅里加了些水,将锅盖盖回去

陈嫂把谢云川带来的烧饼撕成小块放到他们俩人碗里,然后自己端着碗坐到外面一圈坐着

“我爹走了,当兵去了,说不定以后能当将军,多威风。”陈福生凑近谢云川低声道,眼神中满是骄傲

小孩子哪里知道战争的残酷,他以为当兵就是跟话本子里一样,高头大马威风凛凛

“以后我也要当将军,今天夫子讲的那句话,‘志士仁人,无求生以,以...’后面是什么来着?”学渣陈福生看着谢云川

“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谢云川抬手擦了擦嘴角

“对,就是这句”,陈福生眼睛亮亮的,眼神中满是憧憬,“以后我也要当将军,到时候你给我当军师。”

“我不要。”谢云川十分无情地拒绝了

“为什么,你不想上阵杀敌吗,嘿嘿哈哈,多帅!”

“你打不过我,要当将军也是我当。”谢云川十分自信,他爹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教他练武了

“也对哦”,陈福生心情低落了一瞬,他没谢云川厉害当不了将军,但是很快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激动道“我也要跟谢叔习武,到时候我肯定比你强,你把将军让给我当呗!”

“比我强了再说。”

“好耶,你答应了。”陈福生喜滋滋地继续吃饭

谢云川“......”

两个男孩子就这样边吃饭边斗嘴

陈嫂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原本因为丈夫去从军的悲伤心情渐渐消散,逐渐被柔和与无奈替代

吵吵闹闹间,夜深了

——

一轮弯月悄然爬上了柳梢头,将淡淡的清晖洒向大地。从陈嫂家归来的谢云川,在温习完当日的功课之后,便爬上床榻,很快便睡着了

"咕咕,咕咕……" 一阵清脆的鸟鸣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惊扰了谢卓

他从床上坐起,目光看向身旁熟睡中的谢云川。见其睡得十分安稳,谢卓轻轻地为他掖好被角,然后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出了房门,谢卓来到院子里,一阵破空声响起,他侧身一躲,一枚飞镖便带着一张纸条钉在他身后的门框上

谢卓将纸条取下,上面写着:西头柳树下见

他将纸条紧握在手心,终于...

西柳村因村子西边有一个近百岁的小叶青柳而得名,传闻曾有重明鸟栖息在上面

谢卓走去,远远便看见了那棵柳树,明月下,月光如水般倾泻,流过小叶青柳的树梢,斑驳地洒落在地面上,为世界铺上一层淡淡的银辉。

如诗如画的月色下,有一人静静地伫立在那里。此人一袭黑袍,背对谢卓站立。在她的不远处,还整齐地站立着几名亲卫,个个神情肃穆,一动不动。

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黑袍女子微微转过头来,顺手摘掉了头上的帷帽。

女子看上去约摸四十岁上下,岁月在她的眼角留下了几道浅浅的鱼尾纹,为她增添了几分沉稳和庄重的气质。那双狭长的凤眸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威严更是让人心惊。

“你来了?”周凌辰那清冷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着。她微微眯起双眸,嘴角轻轻上扬,流露出一抹让人难以捉摸的笑容。

“草民谢卓参见长公主殿下,殿下千岁金安。”说罢,谢卓便在长公主面前双膝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

然而,周凌辰却对他这一套礼数视若无睹,她的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压迫感,冷冷地开口道:“草民?三弟,你可让本宫好找啊!”

听到这句话,谢卓没有任何反应,仍然保持着跪地行礼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既然世人都以为臣弟死了,那臣弟又何苦回去。”谢卓的声音略微有些低沉,他的额头紧紧地贴在地面上

长公主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谢卓,没有叫他起身。

“哼,窝囊至极!”长公主冷笑出声,眼神瞥向四周,“你就这样甘心躲在这里度过此生,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残害你的人继续逍遥法外、享尽荣华富贵吗?”

谢卓的脸隐在暗夜里,晦暗不明,听到这话反而抬起头,眼神中燃烧起了火焰,似乎在表达不甘,但很快又熄灭了,苦笑道:

“臣弟能如何,身处将军之位时尚且能被他所害,更何况现在的我一无所有,不过是废人一个。”

长公主挂起来和善的微笑,将他扶起来:

“谁说你一无所有,你有本宫。”长公主眼中的野心昭然,“你的仇本宫会帮你报,不过皇姐需要你帮个忙。”

“多谢皇姐,臣弟义不容辞。”

一搀一起之间,一个盟约就这样签订了

长公主站在原地目送谢卓离开,亲卫中带头的那个走上前来,走到她的身边有些不解:

“殿下,这三王爷现在无权无势,我们何必与他结盟。”

长公主连头也没回,看着谢卓消失的方向淡淡道:“也许他现在确实无权无势,但是他在军中的声望还在,本宫需要他,他需要本宫。”

“殿下,您就不怕他到时候反咬我们一口吗?”

“他与皇帝已经结怨,想要报仇,只能靠本宫,没有理由背叛我”,长公主心情很好地轻笑了一下“更何况他就是一介武夫,现在还成了废人,他连皇帝都斗不过,还想跟本宫斗?”

“是属下愚钝了。”

长公主转了转手腕上的镯子,问到:“谋害亲兄弟,暗杀有功之臣,那些大臣们知道了定会对皇帝寒心。”只可惜现在还不适合说出去,待时机成熟,老三就是最好的证人,又多了一条皇帝的罪证呢

长公主心情好得很,她又多了一颗棋,不过...

“本宫记得三弟现在有个儿子?”

“是的,他叫谢云川,七岁。”侍卫回答了她的问题

“谢云川...”长公主思虑片刻后忽然笑了

谢卓回到家,坐在床边,看着床上躺着的谢云川,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

在谢云川更小一点的时候,晚上经常闹,谢卓让他安静下来的办法就是给他讲故事。可谢卓不会讲哄孩子睡觉的故事,因为没人讲给他听过,他讲不出来

但谢卓的母亲身份低微,只是个小小的才人,生了谢卓后才被封了贵人,可是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了,所以谢卓简直是过着孤儿般的生活

直到年纪大了些出宫建府,他才自请前往边关历练,对于这个丝毫没存在感的儿子,先帝毫不在意,大手一挥,给了他一个小官职就把他送走了

谢卓在军营摸爬滚打,从十五岁到三十五岁,二十年的时间得到了军心,一手打造了飞鹰军,成就了战神之名

只可惜四十岁那年先帝驾崩,新皇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急召回京,然后路上遭遇伏击,等他再次醒来是被一家农户救下了,命保住了,腿却留下来残疾

谢卓只是没读多少书,但他不傻,新皇容不下他,也容不下奉他为神明的飞鹰军。最后飞鹰军大部分兵力被分散到各个军营,而他也只能苟活在一个小村子里

所以谢卓不会讲童话,他只会讲自己的战场经历,只会讲自己读过的兵法,他把自己的故事换个名字讲给谢云川听

但谢云川却很喜欢,每次都听得津津有味,看着自己孩子露出钦佩的神情,谢卓的内心就是一阵触动,好似回到了他征战沙场的岁月

在村子里呆了十年,唯一给了他慰藉的就是第三年来到他身边的儿子。如今他已四十五岁了,早就不复年轻时的勇猛,今日长公主来找他是他思虑很久的结果

没错,是谢卓联系旧部将自己还活着的的消息送到了长公主的手里

长公主有野心,有能力,不知比现在那个昏君强多少。新皇登基的十年来对武将的权利一收再收,与北狄的的战争也成了被动挨打,割地赔款,连农商业也不复十年前的繁荣

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他个人的仇恨了,征战沙场多年,他爱每一寸土地,因为每一寸土地上都曾沾染过他弟兄们的献血,可如今的皇帝要将土地割给西狄

他做不到对此视若无睹,哪怕最后失败,左右不过一条命罢了

只是他有了在意的人,看着把被子踢开的谢云川,他很无奈地帮他重新盖好

他为长公主做事注定要四处奔波,随时处在危险中,他不能带着小十五去送死。谢卓希望谢云川能安然长大,这是他身为一个爹的心愿

这一晚,谢卓彻夜未眠

谢云川醒来就看见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的谢卓,爹的眼里布满红血丝。

谢云川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怎么了?”谢卓摸了摸谢云川的脑袋,没发烧啊

“爹,你别凑那么近。”我都能看见你的眼屎了,后半句谢云川没敢说,他怕被爹拎起来打

“怎么,翅膀硬了敢嫌弃你爹。”谢卓一把将他从床上捞起来

谢卓把他放地上,蹲下来双手压住谢云川的肩膀“通知你个事,我要离开这里了。”

“去哪,这里不好吗?”谢云川的小脸上满是疑惑

谢卓难得认真:“去我该去的地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一个人去。”

谢云川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爹,你不带我?”

谢云川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爹的亲生儿子,在他很小的时候村里的那些孩子就以此嘲笑他,但他从来没有在乎,因为他爹对他很好

看着谢云川眼神里瞬间写满了受伤,谢卓有些不忍地偏过头,安慰他说:“爹要去的地方很危险,不能带上你。”

他这句话没有骗人。他与长公主结成同盟后一定是要回都城的,朝廷上暗波涌动,那群人为了利益什么都干得出来,他不能把小十五带过去,护不住他的。就将小十五留在村子里,山高路远,外加长公主派人保护,他会安全的

“我不怕危险,我一定要和你一起!”谢云川目光坚定地紧紧盯着眼前的人,每一个字都说得斩钉截铁,他那稚嫩却充满倔强的脸庞上流露出一种决然

谢卓在这件事上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强硬态度。他皱起眉头,严肃地说道:“不行,此事没得商量!”他深知此行路途艰险,危机四伏,带着年幼的儿子只会让情况变得更加复杂和危险。

小小的谢云川听到父亲毫不犹豫地拒绝后,走上前去,小手紧紧拉住谢卓的衣摆,仰头望着他,眼中满是哀求与渴望。“爹,到底怎样您才肯带我走呢?”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看着儿子这般模样,谢卓心中一阵酸楚。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弯下腰,将谢云川抱入怀中。

为了不让儿子过于担心,他故意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微笑着说:“哎呀呀,你看看你,是不是误会爹爹啦?我只是出去办点事儿,又不是一去不回了。我的小十五怎么就要哭鼻子了呢?真是不禁逗哟~”

听了父亲的话,谢云川吸了吸鼻子,强忍着泪水不让它们掉落下来。他眨了眨眼,眼眶里早已泛起一层薄薄的水雾,显得那双眼睛愈发楚楚可怜

“真……真的吗?”他有些迟疑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啦!”谢卓伸出一只手,温柔地刮了刮谢云川的脸颊,笑着回答道,

“只不过你现在年纪还小,本事也不够大。等你再长大一些,变得更加强壮、更加厉害了,到时候咱们父子俩就可以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啦!”

说完,他紧紧地拥抱着怀里的孩子

平时像个小大人,但本质上还是个依赖父亲的孩子啊

“怎么才算大,怎么才算厉害?”

“....”谢卓一时语塞,他本就是安慰一下儿子而已,慌乱间眼神瞟到谢云川的小布包

“等你把书都读透了就长大了,等你能打得过爹爹就厉害了。”

“那,一言为定,不许骗我。”

“好,爹答应你。”

————

谢卓走了,留下了七岁的谢云川,谢云川又离开亲人了。

谢卓走的时候,给陈嫂塞了不少银子,这是他这么多年来一半的积蓄。这些钱够陈嫂家十几年的花销了。剩下的钱,他塞到谢云川的小布包里,他家早慧的小十五一定能照顾好自己,对吗?

“云川哥,你在瞅啥呢?都散塾啦,咋还不着急回家呀?”陈福生一边说着,一边左手拎着书包,右手紧紧握着一只绿油油的蚂蚱,兴高采烈地朝站在路旁的谢云川走去。

谢云川听到声音后,缓缓将视线从路的尽头收回,轻声说道:“没看什么。”他的眼神略显黯淡

陈福生可不管那么多,迫不及待地将自己手中的蚂蚱举到谢云川面前,兴奋地喊道:“快看啊,云川哥,这可是我刚刚费了好大劲儿才捉到的蚂蚱呢!”说话间,他还微微张开手掌,想要让谢云川看得更清楚些。

然而,就在这时,那只蚂蚱突然挣脱了束缚,一下子蹦出老远,眨眼间便钻入了一旁的草丛之中。

“哎呀,不好,你别跑!”陈福生见状,急忙就要追进草丛去抓回那只逃跑的蚂蚱。说时迟那时快,谢云川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陈福生。

“别进去。要是把衣服弄脏了,等会儿回家又该挨骂了。”谢云川一脸认真地提醒道。

一提到可能会挨骂,尤其是想起自家母亲那威力十足的大巴掌,陈福生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脸上露出一丝心虚的表情,但还是嘴硬地嘟囔着:“哼,我可是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我……我才不怕呢!”

不过,他那闪烁不定的眼神和稍显犹豫的脚步,早已出卖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我暂且放它一马,走,云川哥,咱们回家吃饭。”

陈福生伸出手,拉住谢云川的胳膊,然后迈着轻快而坚定的步伐朝着自家的方向走去。

此时,夕阳如同一幅巨大的金色画卷铺展在天边,将他们两个小小的身影映照得格外清晰。那影子被拉长了许多,孩子好像也变成了大人

谢云川的生活好像没什么变化,他白天上学,晚上读书,饭点被陈嫂拉去吃饭,没人再提谢卓

转眼间,谢卓已经离开四个多月了,谢云川的门牙都已经长回来了

这天晚上,夜色如水,屋内的桌子上放着一盏油灯,油灯下,谢云川的手一张张翻动着书页。他爹不在了,现在没人催他上床睡觉了,他可以看到很晚

忽然,门被敲响,这么晚了,是谁?

谢云川以为是陈嫂,于是拿起油灯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了个陌生的女人,谢云川不认识她,但是假如谢卓在这里一定会很吃惊

“你是谁?”谢云川后退了两步,小手放在门上,警惕地看着她

“我可以进来吗?”妇人态度很好

“有事吗?”谢云川一副她要是敢轻举妄动就喊人的架势

“你爹这么放心把你留在这里啊?”妇人直接绕过谢云川往屋内走去

听到她提到爹,谢云川更加谨慎了,这个人怎么会认识他爹

“你比你爹谨慎多了,要是你爹和你一样谨慎也不至于被害。”那妇人故作叹息

听到被害两个字,谢云川忍不住了,着急询问:“我爹怎么了?!”

妇人很自然地接过谢云川手里的油灯,在屋子里打量着,火焰照清楚了她的脸庞——长公主

长公主打量屋子的同时,谢云川也在观察她,虽然不认识她,但能从她衣服的布料看出这个人非富即贵

“你爹现在很好,比在这个小破屋里过得好”,长公主故意说话激他,“不过他之前被害了,你猜他的左腿是怎么废的。”

“我不知道。”听她提到爹伤心的地方,谢云川有些不舒服

“是被别人害的吗?”谢云川从她的话里猜测

“对,被别人害了,那个人本来想害死他,但他命大,只瘸了条腿。”

谢云川语气里满是愤怒:“是谁?!”

见效果达到了的长公主满意的笑了笑:“你爹这次去就是找他报仇的,可惜你爹现在打不过他。”

“那怎么办?我爹会不会有危险,我要去找爹。”谢云川一瞬间冲动了,想要冲出门去找他爹,但是他根本不知道往哪里去

现在他忽然冷静下来,冷声质问周凌辰:“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到底是谁?”

长公主没有着急回答,而是找地方坐,绕了一圈只看见一些简陋的凳子,最后只好靠在谢云川的书桌旁

谢云川没有继续问,而是定定的看着她

见小外甥对自己这个态度,长公主故作伤心:“我是你姑姑啊,你爹居然没有跟你提过我。”

姑姑?谢云川没有轻信她的话,既然是姑姑为什么这么多年没出现,而偏偏在他爹走了后才来

“我是来帮你的,你不是想见你爹吗,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听到这话,谢云川很心动,但是想到爹走之前跟他说过的话,还是摇了摇头,他要是去找爹,爹肯定会生气。如果情况真的是这样,那么现在的他帮不上任何忙,只能添乱

试探到这里,长公主很是满意,这孩子比他爹聪明,是个可塑之才

“想不想帮你爹的忙?”长公主也不再逗他,而是直接切入主题

“想。”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

“我可以帮你,愿不愿意看你自己。”长公主俯下身,将一个玉佩放在谢云川面前。

这个玉佩是当年先帝请道士来宫中作法驱邪时做的,每个皇子公主都有一个。长公主不知从那个犄角旮旯里把它翻出来的

她的玉佩和谢卓的很像,不过一个上面刻着“构”,而这个上面刻着“辰”。

谢卓留着这个玉佩的原因也许是这是他父皇为数不多赐给他的东西

“我愿意。”坐以待毙不是谢云川的性格,他要变强,他要帮爹报仇,他要早点见到爹

见目的达到了,长公主也没打算多待,伸手拍了拍谢云川的头,却被躲开了

长公主收回摸空了的手,没有在意,而是边往外走边说:“明天我让人在村口接你,能不能帮你爹就看你敢不敢来了。”

这话说完长公主走进了夜色里,没有管身后谢云川的反应

谢云川的心很乱,他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姑姑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但是即便只有一份真他也要试试

不知不觉就已经夜半三更,小小的人儿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

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了,谢云川收拾好自己的包裹,但是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最后他只带上了银两和自己的书

临走的时候,谢云川犹豫一瞬,还是在木雕里挑了一个塞到包裹里,爹暂时离开了,就让它陪着自己吧

谢云川走前去了陈嫂家,那时陈福生还在睡着,听闻谢云川要走,陈嫂满脸不舍,把陈福生从床上拉起来,一定要去送他

“我不去。”陈福生胖胖的脸上先是震惊,然后变成了愤怒,将自己埋到被子里

“你这孩子”,陈嫂帮谢云川拿着包裹,“那你睡着吧,我去送送你云川哥”

两人一起往村外走,路上陈嫂一直不放心地再三叮嘱

往常村子的路上已经有一些农民带着农具匆匆忙忙准备去田里干活。但今他们都停在路边上,驻足看一辆停在村口的马车

村里人大多没见过马车,更没有见过这么华丽的,所以全都好奇地打量着

看见人来了,跟在马车边的侍卫上,走到谢云川面前,行礼道:“谢少爷,请。”

谢云川安抚地看了看陈嫂,然后将手从她手里抽出来,拱手道:“承蒙您多年照顾,今日远辞,愿陈嫂安康无忧,平安顺遂。”

陈嫂心下不舍,但也没有理由留下谢云川,只能摸摸了他的头,轻声说:“阿嫂也祝你前路顺利,你要好好的,想回来了就回来。”

“嗯”谢云川抿嘴应道

“去吧。”

谢云川转身跟着侍卫离开了

解决完西柳村的事情,谢云川坐上马车离开了

六月熏风卷起车帘,远处柳树垂髫,绦绦碧缕,依风轻飏

马车上,长公主端坐在中间,面色有些疲惫,要不是怕惹人注意,她这辈子都没机会坐这么破的马车

“我们去哪里?”看着熟悉的景色一点点消失在视野里,谢云川心情有些低落

“兵营。”长公主没有瞒他

谢云川神色一下子变得复杂,军营吗

“怕了?现在后悔可晚了。”长公主笑眯眯地说

“不怕,但是兵营不是我一个小孩子能进的。”谢云川并不是一无所知

“普通小孩子当然不能进,但你不一样 。”

“哪不一样?”

“你有靠山,也就是我。”长公主越看谢云川越喜欢,冷静聪慧,她都快不忍心将他丟兵营里去了

谢云川抿嘴不厌,他隐约能猜到自己这位姑姑身份不一般,但是这也意味着他爹的仇人也一定不是普通人

马车摇摇晃晃,颠簸一路才到了目的地

已经能看到兵营后,马车没有再继续往前行驶,而是在远处停下

长公主没有下车,而是让一直跟在身边的侍卫将谢云川带过去 兵营门口已经有人等待多时了

“赵颇将军,这个孩子就交给你了。”侍卫似乎跟这个将军认识

赵颇年逾中年,身形魁梧,眉浓似剑。

“放心”赵颇上下扫了一眼谢云川,“保准让他焕然一新。”说话的功夫就把谢云川拎起来

被拎起来的谢云川和赵颇四目相对,头上划下黑线,焕然一新还可以这样用啊

侍卫交代完就回去复命了

“小子,你叫什么。”赵颇把谢云川夹在腋下,大刀阔步地往营帐里走去,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

谢云川被颠的想吐,“谢云川”

“大声点!”

“我叫,谢云川,放我下来!”谢云川挣扎着,双手去推赵颇,只可惜年龄太早,力气不够,他的挣扎在赵颇看来就是蜉蝣撼树

谢云川被颠的七荤八素,然后被扔到地上,他缓了半天,顾不上身上的灰尘就准备爬起来,结果又被赵颇一脚踹倒在地上

谢云川只觉得胸口发疼,呼吸暂时有些困难,他吸了口凉气,继续努力站起来,结果又被踹倒

只到他没有力气在站起来,狼狈的倒在地上,但依旧怒目望着赵颇

“不服?别以为你是长公主安排进来的我就善待你,飞鹰军哪怕不及当年了也不是你这种小鬼能进来的。”赵颇蹲在谢云川面前,身子前倾,眼神中满是不屑

“长公主?”谢云川撑在地上的手握住,自己怎么会认识这种身份的人,可他现在心绪很乱,来不及细想。他现在要应对的是眼前的困境

“怎么,怕了就滚回去。”

“我...”谢云川吞吞吐吐,低声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磨磨蹭蹭,娘们唧唧的。”赵颇又凑近了一点

“我说”,谢云川忽然站起来,一头撞向蹲在地上的赵颇,双手也推向赵颇的肩膀

没有一点防范的赵颇猝不及防地被撞倒在地上,险些四脚朝天,此时他的大脑还是一片空白

远处偷偷观察这边的士兵们都不由瞪大了双眼,他们看到了什么?!英明神武的赵将军被一个小孩子撞倒了

士兵们离得太远,没听到两人的交谈,但能从赵颇的大嗓门里猜出大概,将军又在训菜鸟了

结果和以往那些新人被骂哭的结果不同,他们大将军被撞翻了

倒在地上的赵颇

好小子,劲真大啊。 赵颇推了推因为惯性倒在自己身上的谢云川,却见他没有动静

把人掀起来一看,好家伙,撞晕过去了,这是杀敌一百,自损八千啊

哪怕隔着铠甲,赵颇的肚子都被撞得有些疼,他站起身,把谢云川从地上捞起来,抱在怀里

“铁虎”他冲那群士兵里面吼了一声,一个身形如山的男人轻松且灵活地挤开了前面所有的人,小跑到赵颇面前

铁虎人如其名,虎背熊腰,往身材伟岸的赵将军面前一站竟是比他还高出不少

“将军,你找我?”铁虎挠了挠后脑勺,嘿嘿一笑,心想:将军不会发现我刚刚在后面偷笑他了吧

“以后你就跟他一个营帐了,就靠你照顾照顾他了。”赵颇特意强调了照顾两个字

说完就把谢云川抛给了他,抛给了他!

吓得铁虎连忙伸出手去接,乖乖嘞,可别摔坏了

赵颇没有给铁虎拒绝的机会,转身就走,路过那群士兵身边吼了一声:“看什么看,练你们的。”然后很高兴的哼着小曲走开了

徒留原地的铁虎手足无措地抱着怀里的孩子:将军让他照顾这小孩,可他哪里懂啊。此时的铁虎完全误会了赵颇将军的意思

散开的将士们很快围了过来,他们之中小的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大的已经四十几了,现在看见来了个孩子都很新奇

“咱们将军是越来越不当人了啊,这么小的孩子都忍心下手。”一个人抱着胸摇头

其余人下意识看看赵颇离开的方向,见他走远了才附和地点头

“这个小孩怪厉害的,把将军撂倒了,我要膜拜膜拜他。”

“将军这次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丢脸?你觉得将军像感觉丢脸的样子吗?看他那高兴的样子。”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着,被围在中间的铁虎:“......”

“没看出来啊,小身板这么大力气。”一个留着大胡子的人摸着下巴思索着

“怎么,要不等他醒来你也跟他比划两招?”

“你以为我像将军那么不要脸啊。”大胡子反唇相讥

铁虎被吵得不耐烦了:“都闭嘴,再吵揍你们。”

其余人纷纷闭嘴,他们可不想跟铁虎比划,飞鹰军里谁不知道这个人力大如牛,哪怕不靠武功,光是那体型看了就让人害怕啊

见众人都闭嘴了,铁虎这才抱着昏迷的谢云川往营帐走,后面乌泱泱的跟了一群人,很是壮观,结果被营帐里的人拦在了外面

最后只留下本营帐的士兵们跟了进去

铁虎在营帐里晃了半天硬是没有看到一个干净的床铺,都是大老爷们,外加上是在军营,整天在汗和泥里泡着,邋遢惯了

最后只能在脏的里面挑一个最干净的,把谢云川放了上去

谢云川醒来时身边没有人,他坐起来摇了摇有些晕的脑袋

“你醒了?”铁虎走进营帐,“刚刚军医来看过了,他说你的头没问题,就是可能会肿几天。”

谢云川摸了摸额头,有些疼

“害,没事,小伤”铁虎安慰他道,“你叫什么名字,你爹娘怎么把你扔军营里来了?”

“我叫谢云川,是我自己要来的。”谢云川见他没有恶意,也放下了戒心

“这么小就敢来兵营,厉害啊。”铁虎给他竖了个大拇指,然后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在怀里摸出了一个馒头

“你还没吃晚饭吧,我特意给你带的”,铁虎把馒头塞到他手里,“你慢慢吃,我得出去巡逻了。”

说完就转身准备离开,然后忽然转身向谢云川粲然一笑,“我叫铁虎,以后在这个营帐里我罩着你。”

坐在床上的谢云川怔愣着,看着铁虎走出营帐。他手里拿着那温热的馒头,久久没有动静

刚进兵营就吃了一个下马威,比起愤怒,谢云川更多感受到的是不甘,以及对自己受制于人的无奈,但是正因为这样也让他坚定了要变强的决心,这个机会他会好好珍惜的

谢云川一口一口吃完了手中的馒头

——

另一边,飞鹰军主营帐

看着笑容满面的赵颇,飞鹰军主将邓霄云问:“什么事这么开心?”

“捡到了个好苗子。”赵颇往凳子上一坐,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继续道:“有勇有谋,颇有当主将的风范啊。”

赵颇十分自然地在主将邓霄云面前说出这句话

邓将军没有生气,而是十分好奇:“何以见得?”

“脑袋转得快,底子也扎实,到时候我在练他几年,当个一军将领没问题。”赵颇对谢云川评价很高,说不定等他老了,谢云川能代替他成为前军将军,往大了想,飞鹰军主将也不是不可以啊

“你是指他把你撂倒那事?”邓将军调笑道

“撂倒?那群兔崽子又瞎传什么,我是被撞倒了。”

本来赵颇只是想打压一下谢云川的心气,顺便试探一下他。虽然说他当时确实是放松警惕了,但也能看出谢云川脑子挺好使

“这次找你来是有要事”,邓将军正了正神色,引入了正题,一脸严肃,“炎阳城恐怕守不住了。”

炎阳城是盛朝和北狄交接的一座城池,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如果失去炎阳城,盛朝将更加被动

盛朝西侧临景朝,北侧临北狄。因西侧有断洛山脉作为天险,易守难攻,所以盛朝与景朝少有大规模冲突,但北方不一样

北方地势平坦,只有城墙作为防御,而且北狄以游牧民族为主,大多骁勇善战,他们的骑兵更是战无不胜

炎阳城作为北方四大军事城池之一,其地位毋庸置疑,它更是位于水月城与金生城之间,若是被夺取 以后水月与金生城的粮草运输只能从南边绕行了

“那就赶紧支援啊,欣木城已经丢了,还要把炎阳城也丢掉吗?”赵颇忍不住拍案而起,“北府军是干什么吃的!”

北府军的十万兵马有七成驻扎在炎阳城和金生城,而飞鹰军驻扎在水月城的兵马也有两万,外加上从其他城镇调去兵力,十五万也是有的

赵颇很是着急,“邓将军,我们现在不调兵支援还什么时候调兵,等那群蛮人攻下炎阳吗?!”

“这是陛下的意思。”邓将军和赵颇是一个心情,“陛下认为如今国库空虚打不得仗,而且北狄有意与盛朝联姻。”

“联他娘的姻,陛下怎么说?”

“陛下说盛朝与北狄积怨已久,如今能化干戈为玉帛也是一件喜事。”说这话的时候邓将军也捏紧了拳头

“所以陛下答应了?”赵颇一脸不可置信

“长公主及部分大臣极力阻拦,陛下这才没有立即答应,但最终还是要看陛下的想法。”

“那就让我们就空等着吗?”

“陛下让我们飞鹰军继续驻守水月城,不得妄动。”邓将军靠在椅背上,深深叹了几口气,补充道:

“更何况最近几年仗打下来,你的前军也折损了不少吧,就算我们有心要救也抽不出兵啊。”

听到这话,赵颇的情绪有些压不住了:“我那前军的营帐都不知道空了多少了。现在募兵也募不到人,就算有那群人的质量现在也比不上正规军。”

飞鹰军现在的兵力补充主要是靠每年的强制兵役招来的人,其次便是募兵时主动报名的闲散人员。但补充量远远小于消耗量,他们现在的解决办法就是扩大招兵范围,只水月城及周边小城镇已经不够了,必须把南方的几个城镇也划入招兵范围

自从飞鹰军前任主将周沟遇刺身亡后,陛下就开始将飞鹰军兵力分散到各军,外加上在战场上折损的兵力,导致如今的飞鹰军已经从十年前的十万缩减到了如今的三万不到

飞鹰军在当初主将死后,这个位置便一直没有人能够胜任,朝廷多次派人来接手飞鹰军,十年内主将换了好几个,最终还是由周构身边的副将,也就是邓霄云担任了这个位置

而如今北狄气势汹汹,以欣木城为补给仓,分散兵力攻打三城,主攻炎阳城。而其他两座城池受北狄牵制也难以抽调兵马,京城也一直没有派出援军

“再这样下去,我们北防线可真要崩了。”赵颇奋力捶了一下桌子,连桌子上的水碗也跳了一下

邓将军没有接话,闭目思索着

盛朝 都城顺安

此刻正值五更时分,夜色依旧浓重如墨,然而,皇宫之外却早已有人等待多时了。

今日是朝会,众多官员们纷纷提前赶到此处,彼此间交头接耳、低声交谈着。他们已经等待多时了

盛朝朝会与景朝一样都是在初一,十五,二十五进行,一个月三次

这些官员们的身影在黯淡的天光下若隐若现,他们犹如宫人们手中提着的灯笼,虽然光线微弱,但仍在这漆黑的暗夜之中散发出淡淡微光。

只见大理正注意到不远处的王御史一脸忧虑之色,便迈步走上前去,关切地问道:“王御史,您可是打算继续向皇帝上奏,请求派兵支援炎阳城吗?”

王御史沉重地点了点头,回答道:“那是自然,此事刻不容缓,万万耽误不得啊!”

大理正闻言,轻轻地摇了摇头,苦口婆心地劝解道:“王御史啊,依我之见,陛下的心意已然十分明确。您若是执意再次上奏,恐怕只会惹得陛下心生不悦啊。”

王御史听后,眉头微皱,目光坚定地说道:“即便如此,有些话总还是要有人去说的。”话音未落,他瞥见宫人已将宫门缓缓打开,于是便不再多言,毅然决然地转身朝着皇宫内部大步走去。

金碧辉煌、庄严肃穆的金銮殿内,众多臣子们井然有序地站立到属于各自的位置之上。一时间,整个朝堂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气氛凝重而压抑。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静谧之中,忽然从远方传来一阵威严而庄重的仪仗之声。那声音由远及近,逐渐清晰起来,其中金石相互撞击所发出的清脆响声,与钟鼓齐声合奏的雄浑之音交织在一起

听到这阵声响,众人皆是不自觉地收敛了声息,屏住呼吸,不敢有丝毫异动。他们挺直身躯,低垂着头颅,神情肃穆

伴随着阵阵仪仗之声,皇帝周凌睿终于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当中。只见他身着一袭明黄色的华丽龙袍,上面绣着精美的五爪金龙图案,栩栩如生,彰显着无上的皇权和尊贵。

周凌睿迈着稳健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向着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龙椅走去。

当他最终缓缓落座于龙椅之上时,众臣纷纷跪地俯身,齐声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然而,此时从上方传来的回应声音却显得有些有气无力。若是站在下方的大臣胆敢抬起头来,直视皇帝一眼,便会惊讶地发现,这位年仅三十八岁、本应正值壮年的皇帝,此刻竟是满脸疲惫之色,那双眼睛的眼底更是泛着一层深深的乌青色,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虚弱和虚浮之感。

遥想刚登基的那几年,皇帝周凌睿也曾励精图治。只可惜,近些年来他整日沉溺于美酒佳肴、声色犬马之中,夜夜笙歌,纵情享乐,早已将国家大事抛诸脑后。

长此以往,不仅使得朝政日益荒废,百姓生活苦不堪言,就连他自身也因过度放纵而迅速衰老,明明才四十六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如同年过半百一般。

“陛下,臣有事要奏”,御史大夫从队列中走出来,“今国之边疆,北狄侵扰,如今炎阳城兵力不足,战事吃紧,请求陛下增调兵力驰援,以护我大盛边关。”

皇帝冷冷地扫了一眼他,询问道:“诸爱卿认为如何呢?”

李尚书立刻跳出来反驳:“王御史此言差矣,北狄有意与我朝议和,只要我们让出炎阳,他们愿意与我朝签订盟约。能用一座城换来百姓安稳,又何必徒加伤亡!。”

“炎阳的位置有多重要,莫非李尚书不知道?”王御史对他怒目而视

“派兵岂是儿戏,如今国内赋税收入因天灾锐减,农商业不景气,若盲目派兵那么粮草怎么办?钱哪里来?臣以为,应当先求和,等国库充裕之后再发兵夺回炎阳城。”

“你在这里空谈困难,要是失去炎杨,国土沦陷,你我都是千古罪人。”

“只知道打仗,你个莽夫。”

“就知道议和,你个懦夫。”

两个人就是战还是和的问题争论不休,朝堂上也分成了三派,主战主和两派吵得不可开交,就差拿笏板当武器打起来了

皇帝眉头紧蹙,一只手揉着太阳穴,满脸烦躁地吼道:“给朕住嘴!”

原本嘈杂喧闹的朝堂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大臣们一个个噤若寒蝉,纷纷低下头颅,不敢再多言半句,但又都眼巴巴地望着皇帝,等待他接下来的旨意。

皇帝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缓缓开口说道:“那就依李尚书所言,接待北狄使者之事便交由礼部去办理吧。”

礼部尚书闻言,赶忙上前一步,恭敬地行了一礼,高声应道:“臣遵旨。”随后,他便退回原位,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皇帝微微眯起眼睛,扫视了一眼下方的群臣,接着问道:“此事已定,不必再议。诸位爱卿,可还有其他要事要禀报于朕?”

话音刚落,只见一名大臣从队列中走出,躬身施礼后说道:“启禀陛下,南方仪城与三思城近日遭受水患肆虐,洪水泛滥成灾,许多百姓因此流离失所。微臣恳请朝廷尽快派遣物资前去救援,以解百姓之困,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啊。”

还未等这名大臣说完,另一名大臣也急忙站出来补充道:“陛下,吴竹郡及其周边的部分地区亦不幸遭遇蝗灾,百姓们辛苦了整整一年的成果就这样付之东流了呀。”说罢,这位大臣已是痛心疾首。

紧接着,又有几位大臣陆续出列,向皇帝禀报各地的灾情……一时间,朝堂上气氛凝重,人人忧心忡忡。

————

下朝之后,皇帝迈着沉稳而略显匆忙的步伐,朝着王贵妃所居之处走去。一路上,宫女和太监们纷纷跪地请安,但皇帝只是微微颔首示意,并未停留片刻。

当皇帝踏入王贵妃的宫殿时,正在梳妆台前整理妆容的王贵妃完全没有想到皇帝会突然到来。她心中一惊,急忙站起身来,莲步轻移地走到皇帝面前,优雅地福身行礼道:

“臣妾参见皇上。”她身姿婀娜多姿,腰如柳枝;面如芙蓉,恰似春日绽放的花般艳丽动人。声音轻柔婉转,令人陶醉其中:“陛下今日下朝怎会如此之早?”

皇帝微微一笑,伸出宽厚温暖的大手轻轻扶起王贵妃,并柔声说道:“朝堂之上事务繁多且复杂,令朕感到颇为疲倦。唯有来到爱妃此处,方能寻得一丝宁静与安心啊。”说罢,他牵着王贵妃的玉手一同走向殿内的软榻。

王贵妃小心翼翼地扶着皇帝在软榻上坐下,然后绕至其身后,伸出纤纤素手,轻柔地为皇帝按摩起太阳穴来。她的手法娴熟而细腻,每一次按压都恰到好处,让皇帝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与此同时,殿内弥漫着一股淡雅清幽的香气,原来是香炉中燃烧着特制的香料。这股香气清新怡人,宛如清晨山间的微风拂面而过,给人一种心旷神怡之感。在这美妙的氛围中,皇帝只觉得自己满身的疲惫正一点点地消散而去,心情也变得格外舒畅起来。

见皇帝的面色有些缓和,王贵妃假装不经意地问:“不知陛下为何事忧心?”

“还不都是你那爹爹和李尚书,整日里在朝堂之上争吵,一个嚷着要战,一个喊着要和,吵得朕好不心烦!”皇帝紧闭双眼,满脸不耐烦地回应道。

王贵妃一听提到自家父亲,心中一惊,但很快便镇定下来,赶忙向前俯身行礼,轻声说道:“爹和李尚书一心为国事操劳,只是行事略微冲动鲁莽了一些,还望陛下恕罪。”

皇帝见状,坐起身子,伸手将王贵妃扶起,温柔地说道:“爱妃莫急,朕心里清楚,就算看在爱妃的颜面上,朕也断不会轻易怪罪于他的。”

“多谢陛下。”王贵妃娇声说道,顺势轻轻依偎进皇帝怀中,如小鸟依人般惹人怜爱。只见她眨动着那双多情的桃花眼,好奇地望向皇帝,问道:“陛下,您觉得他们二人谁的主张更有道理呢?臣妾愚笨,对这些军国大事实在是一窍不通呀。”

皇帝轻抚着王贵妃的秀发,略作思索后说道:“朕心系天下苍生,实不忍心看到黎民百姓遭受战乱之苦,所以内心还是倾向于应允北狄的求和请求。如此一来,两国便可相安无事,百姓们也能安居乐业。”

王贵妃听后,微微颔首,脸上迅速收起眼底不易察觉的一丝异样神色,转眼间换上一副满是崇拜与娇嗔的模样,娇声赞道:“陛下圣明啊!有陛下这样仁慈睿智、心怀万民的君主在位,当真是我朝百姓莫大的福气呢。”

长公主周凌辰是太后所生,也是太后唯一的子嗣。登基的皇帝是安妃所生,安妃死后被送到皇后手下抚养,是先帝第二子

至于其余皇子要么在夺嫡失败后被贬为庶民遭到囚禁,要么就是已经死亡。明面上还活着并且有王爷身份的只有年纪尚小的顺王

皇帝登基时顺王还是个孩子,况且他母族势微,对新皇毫无威胁。皇帝也乐得留他一命,在必要时拉他出来显示一下兄友弟恭

而此时,在皇帝心里本应去地府见先皇的三王爷周构还安然无恙的活着,并且正在和长公主面对面吃茶聊天

周构去边疆时并没有封王,直到他几次打破敌军,屡立战功,先皇才封他为忠王

“陛下要是看见皇弟还活着一定会很开心。”长公主拿起一盏茶,浅酌了一口

“想必陛下一定会很惊喜。”周构没有喝,而是用他粗糙的指腹摩挲杯壁

长公主瞧了他一眼,假装懊悔:“差点忘了,你吃不惯茶。”然后又转身向身后的侍女命令道:

“去把我珍藏的青叶酒拿来,给忠王倒上。”

侍女小心翼翼地抱着一坛酒进来,那酒坛颜色暗沉,周围还有繁复的花纹,一看就十分名贵

替周构将酒倒上,酒的颜色虽清冽,但闻起来十分醇厚

“虽比不上皇弟你北方军营里的酒浓烈,但这都城的酒也醉人啊,皇弟可不要贪杯。”

长公主亲自将酒盏递给周构

尽管保养得当,长公主的手还是在岁月下变得松弛,不复往年的光滑白嫩

周构将就一饮而尽,沉默良久的他这才开口说话:

“皇姐大张旗鼓地将我接回都城,除了给陛下找不痛快外,还想做什么?”

“皇弟慎言,本宫怎么会给陛下找不痛快呢。更何况陛下经常提到皇弟,如今皇弟能平安回来,陛下一定开心。”长公主一副为皇帝着想的样子

周构:“......”

长公主今早大张旗鼓进城,说是找到了失踪多年的忠王,引得现在全城哗然,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传到皇帝耳中

“待明日我就进宫告知陛下,忠王你遭遇敌国暗杀后失忆了,是我偶然看见街上的你,然后将你带回。”没错,长公主已经给忠王安排了一个合理的失踪原因

当年忠王遭遇暗杀但并没有发现尸体,皇帝为了安抚军中将士也只是说忠王生死不明,这么多年来大家都默认忠王死了

要是皇帝知道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知道会不会后悔死,思及此,长公主又愉悦地抿了口茶

“我把你那儿子送到飞鹰军去了。”长公主像是忽然想起来一般,给起身欲走的周构补充道

“你说什么?!”周构瞪大眼睛

“这么惊讶做什么,你不是也打算将他送到军营里去吗,本宫只是将时间提前而已。”

“我...”周构一时失言,他确实打算将谢云川送到军营,但没打算让他这么早去

“别再我了我了的自称了,既然回来了,你就只忠王周构,要是想让谢云川好好活着,你就不能是谢卓。”长公主冷声道

“皇弟慢慢喝,本宫先走了。”说完 长公主就走出了房门,外面几个侍女侍卫见状也连忙跟上去。

长公主挥挥手,屏退了她们,只让一个侍卫跟着她,这个侍卫就是送谢云川去兵营的那位

漫步走到湖边的亭子,长公主没有进去,而是站在外面看那一个人造湖泊

“本宫觉得这长公主府还是太小了,林一,你觉得呢?”

林一是长公主身边亲卫,对她十分忠诚,他低头说:“殿下所言极是。”

——

皇宫内 御书房

“你说什么!”当得知长公主竟然将周构给找了回来时,正在御书房处理政务的皇帝瞬间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地怒吼道。

只见皇帝那原本紧紧握着朱笔的手猛地一挥,直接将手中尚未批阅完的奏折狠狠地砸在了面前那张巨大而又华丽的檀木书桌上。

由于这一摔力道极大,以至于奏折与书桌撞击所产生的冲击力差点就将放置在一旁的砚台给掀翻在地,里面漆黑如墨的墨汁更是剧烈地晃动起来,险些就要溅洒而出。

就在这时,一直侍奉在旁的总管太监陈安赶忙快步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弯腰劝慰道:“陛下息怒啊,请您保重龙体要紧。依老奴之见,此事或许未必就是一件坏事呢。”

“哦?为何如此说?”皇帝此刻已然没了查看奏折的心思,眉头紧蹙地望向陈安。

只见陈安小心翼翼地窥视着皇帝的神色,待发现其神情稍有和缓后,方才继续说道:“陛下不妨细想一番,即便那忠王此番归来,但他的左腿已然残废,往后怕是无法再领军征战沙场了,自然也就对陛下构不成任何威胁呀。”

说到此处,陈安稍稍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言道:“况且陛下您登基至今,时日已久,现如今这皇位已是稳如泰山。依微臣之见,就算他忠王已成废人一个,恐怕也是无力回天、难有作为的。”

然而,皇帝却依旧忧心忡忡,低声喃喃自语道:“可若是他知晓朕当年所为之事……”要知道,那场暗杀行动可是由大内总管交由东厂全权负责操办的。

闻得此言,陈安连忙宽慰道:“陛下莫忧!您难道忘记了吗?长公主不是曾言明忠王已失去记忆了么?再者说了,当初那些前去执行暗杀任务之人,皆已被妥善处置掉了。如此一来,忠王便更是无从得知其中内情了。”

陈总管自信满满地说着这番话,浑然不知那些参与暗杀的人因将要刺杀威名赫赫的忠王而得意忘形,一时多嘴竟不慎将幕后主谋给泄露了出去。

那群暗杀的人也在回来复命时被清理掉了,所以皇帝和陈总管还以为周构什么都不知道呢

“依臣之见,陛下不妨给他按上个顶替皇族的罪名。毕竟又有谁能真正知晓此人究竟是真是假呢?”陈总管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瞬间便想出了这么一个阴损的主意。

然而,皇帝却微微皱起了眉头,思索片刻后说道:

“长公主能够将他带回宫中,想必定然是掌握了充足的证据。而且据朕所知,此人十有八九便是那忠王无疑。若是朕贸然宣称此人乃是假冒伪劣之徒,岂不是公然打了皇姐的脸面么?要知道,长公主的外祖家可是权势滔天,再加上还有太后娘娘在背后撑腰,朕着实不愿与她们彻底撕破脸皮啊!”说到此处,皇帝不禁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暗自思忖着该如何妥善处理此事才好。

“依奴才看,不如就把忠王请回忠王府,以礼相待,这样不仅能体现陛下仁厚,还能让那群敬畏忠王的将士们铭记陛下恩德啊。”

“说得好,就照你说的办。”皇帝挥挥手,很是满意。

陈总管不愧是他一手提拔了,给他出了不少好主意啊

“奴才遵旨,奴才这就去办”陈总管躬身行了一礼,转身退下了。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照在陈总管苍老的脸上,显出几分阴森

三个月后 水月城

一个消息在飞鹰军军营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几乎人人都知道了从都城传回来的消息:前飞鹰军主将,周构回都城了

“忠王殿下没有死,太好了。”

“我就知道忠王殿下英明神武,怎么可能轻易死。”

“只可惜周将军已经不能上战场了。”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让原本欢喜的人群忽然沉默下来

这群人大多是周构手下的老部将了,在他们心里,飞鹰军的主将只有两个,一个是现在的邓将军,一个则是飞鹰军的创造者——周将军。至于朝廷派来的那些人?呵忒!

而这些没有引起校场上一个少年的注意

谢云川专心与面前的铁虎对战,灵活地躲避铁虎挥下来的拳头。他没有铁虎的力气大,体型上他并不占优,他能靠的只有反应和速度

铁虎重心下移,一个侧踢就向谢云川的面门袭来,带起的一阵风声足以见得这一脚力气不小。本以为谢云川会像之前那样继续闪开,没想到他直接冲了上来

两步助跑后跳起来,竟是直接跳出了那条腿横扫的范围,然后在跳起来的同时左腿踢向铁虎的胸口,铁虎只能空出一只手挡在胸前,但还是被踢得倒退了两步

站在远处看了全程的赵颇将军得意地拿手肘撞了撞邓云霄:“我看中的人,不错吧。”

“确实不错。”邓云霄真情实意的夸赞,“好苗子,难得你有了一回眼光。”

赵颇听到邓将军在夸自己,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于是也没有回话,心想:哪不对呢

而另一边打的不可开交的两人终于分开了,最终是铁虎以绝对的体型压制再次把谢云川撂倒在地上

谢云川也不气馁,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

“我这一个大男人天天跟你这个小孩打怪不公平的,跟我欺负你一样。”铁虎感觉挺不好意思的

谢云川抬手擦去额间的细汗,抬眼问:“那小孩的拳头硬吗?”

听到这话,铁虎下意识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腹部:“....”

围观的士兵见状纷纷开口嘲笑:“铁虎,你这也不行啊,我看要不了几年,很快你们营帐的第一猛士就要换人喽!”

铁虎是铁匠出身,当初自愿进入飞鹰军,刚进军营就跟同营帐的人打了一架,虽然最后被他们联手打趴下了,但铁虎以一敌九的战绩也在飞鹰军小范围传开了

“就是啊铁虎!”

“来来来,你们来打一个”,铁虎朝他们招招手

其他人可不上,他们又不是瞎,又不是傻,当然看得见刚刚谢云川的那几招,明显是练过的

“呵呵,我们才不要,这种欺负新人机会还是给你吧。”虽然他们怂,但他们嘴欠啊,打打嘴仗还是可以的

“滚,练你们的,一天天闲的没事干了吧。”铁虎直接开始赶人。其他人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也就顺着铁虎的驱赶散开了

“害,谢小兄弟。”铁虎上前压住谢云川的肩膀,为什么压,因为他揽不到肩膀,除非他蹲下来

“你刚刚那几招帅啊,那拳,那踢腿,教教我呗。”铁虎搓了搓手,满眼期待地看着谢云川。虽然说他力气大,体格壮,但在进军营之前却没有正式学过武,如今看见这么利索凌冽的拳法是在忍不住

“没问题。”谢云川答应得很痛快,铁虎这三个月对他照顾很多,还愿意陪他练习,他本来能找更厉害的人对练,而不是和他这个八岁小孩

更何况他爹教他的时候也没说这是什么祖传秘籍

又想到他爹了,谢云川眼神暗淡了一瞬,上个月他过了生辰,又长大了一岁

“谢小兄弟痛快啊,你这个月抢饭的活我包了,今年的,我都包了。”铁虎把胸脯拍得啪啪作响,眼神真挚而热烈

“好。”谢云川没有拒绝

两个人继续在校场完成日常训练,一直到很晚才一起返回营帐

如果赵将军和邓将军没有离开的话,他们就会发现谢云川教铁虎的拳法和周构将军的自创拳法很像,因为他们都是周构的旧部,也曾见周构打这一套拳

到了晚上,谢云川拖着疲惫的身体躺在床上,听着身边或轻或重的呼吸声辗转难眠。

自从赵将军说送他来的人是长公主后,他心里就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如果真是这样,那爹的仇人也会是皇亲国戚吗?

最后实在睡不着的他打算继续出去跑两圈

营帐外寒风阵阵,除了巡逻的士兵就没有其他人了。而那些巡逻的士兵看见谢云川也没有拦住他,因为这已经不是谢云川第一次加练了,那几队巡逻的士兵都已经习以为常

此时已经是初冬,虽谈不上呵气成冰,但也差不多了。跑了好几圈谢云川才感觉身上热了点,他微微喘着气,鼻尖被冻得有些泛红

感觉差不多了,谢云川才准备回去睡觉,却被人叫住

谢云川看远处一个黑影缓缓走过来,只到那个人站在近前才认出来

“赵将军。”

赵将军点头,问道:“睡不着?一起走走。”

准备回去睡觉的谢云川:“....”

但最终还是跟着赵将军绕着兵营走,他们边走边聊着,忽然赵将军问谢云川:

“你为什么要来军营?”赵将军非常好奇,在他印象里,这个年纪的孩子就算要历练也不应该来军营,谁家父母这么狠心

赵将军不知道谢云川的底细,只知道他是长公主发话送过来的

谢云川沉思了一下,很认真的说:“因为要变强。”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里满是坚定,他改变不了任何事情,他只能改变自己

“变强”,赵将军眼睛忽然亮了,“你知道忠王殿下,周构将军吗?”

谢云川点点头,他听爹讲过他的故事,在军营里也听到其他士兵讲过他的功绩

“周将军很厉害。”

“那不是一般的厉害,想当年我跟着周将军驰骋疆场,那时他不过二十出头,就一手打造了飞鹰军,那时的飞鹰军可是集中了各个军队最精锐的力量,然后组建而成的。”

谈起周将军的事迹赵颇就开始滔滔不绝,眼神中满是追忆。

“你能在你身上看见他的影子,你和他很像,我指的是精神上。周将军英勇魁梧,可不是你这样的。”赵将军还特意补充道

谢云川:“......” 别拉踩好吗

“我能看出你身上的潜质,你一定会成长为周构将军那样的人,如果你能一直这样,我相信你至少会比我强。”赵颇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因为他并不认为谢云川是因为几句赞扬个得意忘形的人

“成为周将军那样吗。”谢云川看着天际的繁星,心想,也许那就是爹口中的厉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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