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乘风云烈是小说《女将军的小娇夫》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九天上歌写的一款现言脑洞类小说。目前小说已完结,以下是小说《女将军的小娇夫》的章节内容
午时,一支由数百骑士组成的队伍正在距峡谷二十里处扎营休息。人虽不少却十分安静,除了偶尔的马嘶和盔甲相碰发出的声音外再无其他。
云烈攥着水囊站在马前极目眺望,只见前方的山巍峨险峻,两侧石峰如刀削斧凿直插天际,中间只一条狭长谷道蜿蜒曲折——若在两边山壁上埋伏人马,不肖片刻便可将自己这几百人杀的片甲不留。这样的地势乃行军大忌,易守难攻十分危险。
回头看看正原地休息的部下们,个个面有疲色。毕竟一路从边关赶来,早已人困马乏。
今夜大概还是要露宿荒野,虽已深秋,山中又阴冷,可对于早已习惯东征西讨的云家军来说倒也不算什么,唯一的问题就是面前这峡谷。
想到这里拍拍爱马的脖子,转身走到一边的石头坐下…如今只有等探马回报前方情况再行定夺。
此番回京乃是接到诏令,北方胡人异动,且动作不小。而戍边在北的征北将军宋光面对胡人多方异动应接不暇,这才向朝廷奏报,以求援助。朝中商量多时,最终还是决定将一直戍守东南的骁骑将军云烈急调回朝。
而原先的东南戍军则由原副将,云家八校尉之一的云明暂领,待朝中新的戍边将领到了之后再行交接,并带着余下的云家军北上汇集。
戍边多年,昭京的一切似乎已经淡去,唯有父亲临终时不断喷吐鲜血的一幕历历在目。
每当想起这些,云烈心中便一阵愤恨。作为先帝朝的大将军、皇后唯一的长兄,位高权重的云襄也曾经光芒万丈,云家更是昭国除皇室之外的顶级贵族。
先帝弥留之际,曾召云襄入宫,两人说了什么谁都不知道。第二天,云大将军便写了辞呈。先帝再三挽留,最终让其改任太尉,位列三公。
再之后不足一月,先帝驾崩,太子继位。半年后,云襄忽然一病不起。
身为外甥的新帝不仅为他请遍了天下名医,各种珍稀药材和财帛珠玉更是如流水般赏赐下来。
不仅如此,他还多次驾临云府探望。每次都拉着这位在他继位的道路上功不可没的将军舅舅,长吁短叹痛哭流涕。
更有甚者,为了让这位大昭的功臣能够早日康复,贵为天子的他还斋戒沐浴,亲自为他祈福。
可惜,再多的药材,再高明的大夫都未能留住云大将军的生命。
不足三月,这位叱咤疆场多年、为大昭打下半个天下、太后的兄长、新帝的舅舅便口吐鲜血死于床榻之上。
关于父亲的死因,云烈曾多方调查,也曾怀疑过先帝。但是,一来没有证据,二来,先帝死后半年云襄才病倒,实在也不好判断这其中是否有干系。但若就此释怀,也绝无可能。因为父亲死的太蹊跷了,怎么看都不像染病而亡。
新帝是云烈的亲表哥,关系还算亲密,且看上去也不像能下得去手的人。毕竟继位伊始,没有手掌军权的舅舅支持,他也未必能坐稳皇位。
再加上很多线索莫名其妙的中断,让调查很快陷入僵局。接着,云母因伤心过度很快故去,云府内外交困,云烈也就没了时间和精力再去关注此事。
从古至今,朝中的政治斗争绝不比战场厮杀来的温柔。相反的,政斗更加残酷,也更诡谲。
太后、天子、外戚与朝臣四个相互纠葛、立场时刻会变换的利益集团。
朝臣势大时,太后、外戚与天子便会携手并肩,一致对外。朝臣式微时,作为本该相亲相爱的天子母子,与原本休戚与共的外戚集团则会心照不宣的各自为政,分取权利的最大化。
本来有云家支持,太后云裳自然是势大的一方。可随着父亲去后,新任大将军梁氏走马上任,原本‘乖巧柔顺’的天子就慢慢挺直了腰杆。
随着手中的权力逐渐增加,和对朝臣的掌控日渐增强,便开始对权力欲极强的生母心生罅隙。自然而然的,便与母亲立场相同的外戚家族有了龃龉。
培植自己的势力,分化外戚手中的利益;加强对朝政的把握,分润生母手中的权力,就成了他为之努力的目标。
事实上,早在先帝后期,朝廷对云家的打压就已经开始了。最明显的就是军中的势力被有计划的分食,原本很多被云父一手带出来的中高层将领被以升官调任的方式分化到其他将军手下。而云襄本人也遭到了明升暗降,加爵架空的待遇。
当云襄莫名身死,云母伤心而亡后,被皇帝摄取了大半权力的太后对云家的帮助也变得力不从心。朝中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无不想瓜分云襄故去后留下的这一大片权力空白。
那段时间,是云家最艰难的时候。外有强敌环伺,内有不分是非的族人掣肘,可以说是举步维艰。如果不是云烈苦心孤诣,周旋往复,云家大概早就如花凋敝,淹没于朝堂之中。
这样的环境下,身为云家正统继承人的云烈一肩扛下了所有责任,并依靠自己的力量很快在军中崭露头角。
随着战功的增长和职位的加升,直至千里奔袭、飞马救驾之后,手中掌握着大昭一半的兵力、年才弱冠的云烈被封大司马骁骑将军,一跃成为了大昭最年轻的三公。让差点凋落的云家再次站到了大昭权利的顶峰,也让那些想要在云襄故去后瓜分利益的魑魅魍魉彻底息了心!
之后五年,云大将军的威名响遍天下。无论是北方的胡人还是南边的周、陈等国,只要看到云字帅旗便望风而逃,着实让大昭松快了好几年。
因为救驾一事,天子对云烈恩宠有加,日渐倚重。基本上,只要是云烈的要求,天子可以说是无有不从。
与近臣私下说起时,也多以骄傲宠爱的口气再三赞扬。不止一次说云烈是他的千里马,大昭有他在便会高枕无忧云云。端的是君臣得宜,羡煞旁人!
入谷五里处,云澄一边听探马报告,一边四处打量,“确定只此一条路?”
探马点头道:“是,我们四处看了,只有走这条峡谷才能过去。若要绕路需要后退三十里转往东平过济北再往昭京,或者往西过大野泽。只是,大野泽十分宽广,我们人又多,渡河是个难事。”
云澄点点头,“知道了,继续哨探。”
说罢拨转马头出谷而去,快到近前时翻身下马,快步走到云烈身前抱拳行礼道:“禀将军,探马来报,此峡谷名叫曲岭峡。纵深三十八里,谷内道路多有曲折,宽处可容四马同行,窄处仅可二马并走。方圆五十里内都没有人烟,属下恐此处有强梁盘踞。只是山壁陡狭,难以攀援,探马尚未完全探定,请将军定夺。”
“可有其他路?”云烈随意地伸出手,边上侍立的云桢即刻将地形图递过来,同时接过水囊对另一边的云阔瞟了一眼,拎着水囊往边上的小溪走去。云阔会意,悄无声息站到云桢之前的位置。
闻言,云澄忙摇头,将之前探马所说一一复述并指着地图道:“快马加鞭的话两柱香可通过,就是队伍拉的太长,无法首尾兼顾。将军您看…”
思索片刻,云烈点点头,“既如此,打起纛旗,双骑并行,注意间距,以免为人所乘。”
一般来说,这样的地势的确不应该草率擅入。但距离接到诏书至今以半月有余,再耽误下去,少不得又要被那些文官参上几本。至少,一个骄矜自傲,恃宠生骄的罪名是少不了的。所以,权衡再三,还是决定按照计划尽快赶路。
“是。”云澄领命而去。
这样安排不是托大,只因此刻尚在大昭腹地。这个地方要是还有人敢劫掠官兵,那全大昭的君臣人等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该自裁以谢罪了。更何况,别说是大昭腹地,便是江南塞北,又有几人有胆与凶名赫赫的‘烈阎王’一较高低?
一刻钟后,大家各自上马。最前面的旗手高举着黑底镶银色云边的帅旗,旗面上是一只张牙舞爪的老虎。
接着就是充作前军的二百人,每两人一排疾驰而去。
云烈坐镇中军,云澄、云天在前,云桢和举着云字牙旗的云阔在后,将其护在中央。剩下的三百人紧随其后,依次进谷。
待中军行到峡谷一半时,忽闻两侧山壁上传来呐喊。抬头看去,只见群鸟惊飞,许多身着昭国军服的人从草丛树间冒出来。还不等人反应,无数岩石便滚落下来。
“有埋伏!”一发现不对,云烈便快速勒住坐骑并取下挂在马上的长枪。
“保护将军,”云澄等人一边大喊一边抽出各自兵刃护在云烈身畔格挡下落的石头。
须知,若是有人埋伏,群鸟必不敢安然落于林中。而之前探路时未见异像,可想而知对方一定埋伏了很久,且军纪严谨。否则,绝无可能瞒住他们。为今之计,除了后悔自己没能仔细查看,以至陷己方于险境,也只能奋力拼杀,以图后事了。
顾不上多想,云烈举枪挑飞一块砸向云天的石头,回头对身后大喊:“加速,冲!”
部曲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的措手不及,瞬时伤亡一片。但好在都是训练有素的老兵,在最初的慌张过后已经稳定下来,又听主将发令便重整阵型,发狠的往前冲。
很快,前军已有一部分冲到了谷口,可还没等他们松口气就见一阵箭雨如蝗而至,待云烈等人冲出的时候已经倒了一片。
正惊怒间就听前方箭阵中传来一声朗笑,“云大将军,别来无恙啊,高某恭候多时了!”
“高令珗,尔敢?”云烈惊怒交加的大吼。
本以为这天下没人敢来一捋虎须,却不想竟然阴沟里翻船。 眼前,一堆堆尸体东倒西歪,这都是跟随自己南征北战多年的近卫亲军。
此番北上原想带着儿郎们再立新功,加官进爵。谁想胡人的影子都没看见,却将折在此处,丧于袍泽之手,怎不叫人气冲牛斗?!
高衍哈哈一笑,“云烈,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儿郎们,抓住云烈赏金千两,死活勿论,杀!”
云烈大怒,一摆长枪迎着高衍就杀了过去。一路上,枪如闪电,快马疾飞,挑飞兵将无数,森黑铁甲如遭血染。
身后,云桢等四人快马相随,领着幸存的云家军护卫两翼,将漏网之鱼就地格杀。
霎时间,向来静如鬼蜮的曲岭峡杀声震天,残肢断臂随处可见,血雾喷涌,遮天蔽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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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龙山,秋。
苏晟瘫坐在树下把背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扒垃圾似的从一堆东西中扒拉出最后一块巧克力,咬开包装使劲填进嘴里。一边嚼一边拿起水瓶拧开瓶盖灌了一口,抹抹嘴道:“我说,疯子,你能不能靠点谱?这都仨小时了还没找到路,再待会儿天都黑了!”
“你行你来。”萧乘风瞪了好友一眼,继续对着地图摆弄着自己千辛万苦淘回来的古董指南针,“怎么就不对呢?明明是这边啊。”
“手机呢?打电话呼救吧大哥,再走不出去就天黑了。这荒郊野岭的万一蹿出个狼虫虎豹的,我这如花…啊呸,是风华正茂的大好青年就要交代了啊!”好不容易赶过来的陈霆跌跌撞撞倒在地上,夸张地捶着地面哀嚎着。
“要打你打。”萧乘风没好气地瞥他一眼。
苏晟捏着喝干的水瓶,有气无力地说:“你以为我不想打?老子手机刚掉水里了。”
陈霆举手道:“我手机没电了……”
苏晟闻言扑过去掐住他脖子摇晃着,“让你臭美,让你拍照,你个坑货!”
“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救命啊啊啊啊!”陈霆挣扎着掰开他的手,一骨碌爬向树后,“掐死我能给手机充电啊?再说你手机不也用不了了?”
然后俩人一同看向依旧摆弄地图和指南针的萧乘风,异口同声道:“疯子!”
“滚,我不打。”萧乘风翻个白眼,收起手里的东西指着斜前方道:“从这里往前,翻过那座小山就能找到路了,有空扯淡不如抓紧时间快走。”说着就拎起登山杖小心翼翼避开矮树和荒草往既定方向走。
一小时后,三人彻底懵了。
逐渐融入黑暗的树林像一张大嘴等着三人自动送上门,原本的风和日丽没了阳光润色顿时阴森起来。
秋风开始发挥它正常的威力,兴奋地穿过丛林发出阵阵尖啸。林间偶尔传来奇怪的声音,似乎是小动物,但听在三人耳中却与恐怖片的配乐无异!
陈霆拉住两人的胳膊压低声音道:“你、你们说这山里有没有狼?”
“有吧?现在生态环境好了,野生动物也慢慢多了。说不定还有老虎、豹子、山猫、狗熊之类的。”苏晟咽口唾沫看向四周。
萧乘风感觉这俩猪队友真是难带,体力不行也就算了,关键还脑残!
可没办法,自己认的兄弟,再坑也要含泪忍下去。
想到这里,他甩开陈霆的爪子叹口气说:“我们找个能宿营的地方先休息一下,今晚只能睡这了。”
半小时后,三人终于找到了一片空地。翻出野营帐篷搭好,又将剩下的食物分配好,小小的生了堆火围坐在一起。
咬着饼干,萧乘风不由有些后悔。不该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玩,更不该把手机落在车里——实话说,他比那俩还想打电话求救呢!
“咱仨排一下班吧,我第一班,疯子第二班,陈公公你最后。”苏晟用树枝挑了挑火堆,忽略陈霆抗议他喊他陈公公的噪音,“明天一早再想办法…说实话,疯子你为什么死活不肯打电话求救?”
萧乘风放在嘴边的手僵了一瞬,随即把剩下的饼干塞嘴里,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不屑道:“为了锻炼你们这两个白痴!睡觉去了。”
“谁白痴了?谁白痴了?你才白痴呢!”陈霆嘟囔着爬起来钻进帐篷睡觉去了,只留下苏晟守着火堆无聊的发呆。
半夜,被叫醒的萧乘风捂着登山服哆哆嗦嗦爬出帐篷坐到火堆旁。哈欠连天的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枯枝,山里的温度本就比外面要低,入夜后更是冷的离谱。
两眼发直地盯着火堆,明显还没睡醒。守夜这种事,若是一直连下来倒也罢了。最怕没睡够就被打断,那感觉,比一直熬着还难受。
使劲裹紧外衣,他尽可能的挨近火堆。要不是知道自己真不扛烧,都想直接趴上面。不过,有火烤倒是感觉舒服多了,就是坐久了感觉有点饿。
有心回帐篷翻点吃的垫垫,又不想离开火堆,磨磨蹭蹭的东瞧瞧西看看,心里突然一阵发毛。
树叶的沙沙声,夜猫子的鸣叫声,风过丛林的呜呜声,声声入耳。不用人吓唬,他自己都能脑补出一部恐怖片来!
不是他胆小,实在是这个地方、这个场景,心里难免会忐忑。唱歌壮胆吧,又觉得太幼稚,有损形象。可就这么干巴巴的坐着,又实在不怎么美妙。他现在算是知道了,一个人面对漆黑的密林,那感觉,老爽了,爽的他哭都哭不出来。
就在这时,纠结中的他无意间扭头,竟然发现树丛里有一道光闪过。心里咯噔一下,汗毛都竖起来了。
壮着胆子沉声低喝,“谁?谁在那里?”回应他的只有风过山林后发出的呜咽和树叶的沙沙声。
顺手拿起登山杖,努力瞪大眼再去看时,那道光又不见了。挠挠头皮嘟囔道:“白天太累,都特么出幻觉了…嗯,肯定是幻觉。”嘴上这么说,手却在不住的发抖。
虽然不断的做着自我安慰,可人就是这样,越是不想什么就越忍不住去想。
比如此刻,萧大少的头脑风暴已经从最初的幻觉翻腾到天外来客了!
一边脑补,一边小心翼翼地看向对面的树林。
黑暗中,或虬结,或干瘦的树枝托举着不甘就此零落的叶子扭曲着探向夜空。一团团,一片片张牙舞爪,携带着无边的黑暗与寂静一点点欺压着火堆发散出的光芒。仿佛下一刻就要扑压上来,将这里的光明与温暖,连同火堆边的人一起拖进深渊。
吞咽了一下,就这么直直地看了半天,直到确定那道银光没再出现才慢慢安定下来。可马上,他又忐忑起来。因为不仅那道银光没再出现,连之前那些虫鸣鸟啼似乎都在此刻消失了。
火焰舔舐着干枯的树枝,噼啪声让周遭显得更加寂静。要不是身后的帐篷中还有两个人在,他都想夺路而逃了!
下意识紧紧手指,突然觉得手中的登山杖太过轻巧。真要出现什么东西,怕是敲个包都难。赶紧又从火堆旁挑了一根儿臂粗细的树枝,在手里掂掂感觉还行,便左手登山杖、右手粗树枝,瞪着眼睛一眨不眨地四下查看。
不过,直到他两眼酸痛也没看到任何东西。又等了十多分钟,确定真的没有动静了,这才松口气,果然和那俩二货在一起久了,智商都跟着下降了。
可下一刻,林中又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这一次,萧乘风再也坐不住了,赶忙握紧树枝站起来低喝道:“谁?出来!别装神弄鬼的!”
声音一停,四野俱静。
这突如其来的安静让他倍感压力,小心翼翼扫视四周,身体慢慢向帐篷靠近。想着不管如何,先叫醒那俩人再说。
退了不到三步就听一声低喝,“别动。”然后只见一道银光由远而近奔他飞了过来。
下意识举起双手,尖叫还在喉咙里,那银光已经匹练般擦着他的身体没入身后的土地中。
机械地扭头看向那道光…居然是一把宝剑!
剑长三尺,手柄处挂着一条坠有玉环的黄色剑穗。此刻正随着剑身的抖动而轻摇缓颤。刃宽不过一寸,森冷寒凉,如秋水映月。
再往下看,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剑尖准确的插在蛇的七寸上,但并没有使之立刻毙命。三角形的蛇头不甘的挣扎高抬,身体扭曲着盘卷剑刃,鳞片剐蹭间发出阵阵令人牙疼的怪响。而从蛇的样子看来,好像有毒…
所以说,自己是被救了?
想到这里,他赶紧把目光转回来。只见斑驳月色下,一个身影慢慢从树影中走出。
来人步履平稳,头上戴着一个圆圆的头盔,盔缨随风轻摆。肩披玄色大氅,身着一套黑漆漆的铠甲,脚下是一双黑色高筒战靴。
大氅边缘和战靴上有一些银色花纹,甲叶随着走动不断发出哗啦哗啦的脆响。铠甲的颜色暗沉,样式很像大名鼎鼎的明光铠。
由于左半边的大氅掀在身后,所以他一眼就见到那人腰间挂着一支剑鞘。至于本应该插在其中的宝剑,此刻正钉在那条依然挣扎不已的蛇身之上。
这人每一步都很慢,尽管此刻两人相距并不近,可他愣是感觉到一阵令人胆寒的气势扑面而来。
呼吸急促的后退一步,马上想起那条蛇,又飞快往旁边蹦了开去。将树枝和登山杖交叉横在身前,干干的吞咽了两下,想发问却根本无法让声音从喉咙里挤出,就这么被动的看着人逐渐走近。
当两人距离不到五米时,借着月色匆匆一瞥,萧乘风不由倒吸口冷气——这人身上偶有液体滴落,想都不用想,绝对是血!
僵硬的抬起头看向来人的脸…好吧,背光看不清。不过,好歹可以确定是个人了。
发现不是野兽后,萧乘风暗暗松了口气。尽管此人看上去挺吓人,可他又不是没见识的土包子。如今拍戏的,弄成什么样的没有?僵尸都是画出来的。
只是,没听说附近有摄制组啊。就算是拍电视的,也不可能就他一个人吧?
等等,万一不是拍电视的,穿成这样、浑身是血、还拿着宝剑、看样子身手也不错,再加上这荒郊野岭的…
“粽、粽、粽子?!”牙齿打颤地嘟囔了一句,萧乘风转身就跑。
可惜,他才一转身,余光就看见那身影电闪而至,随即被人捏住了喉咙。手冷的刺骨,劲道大的出奇,铁钳般紧紧掐住他的喉咙。氧气的摄入量瞬间减少,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不过,他也终于看到了那张脸。
满脸的血,糊的完全看不清长相——这他妈要不是鬼才怪!
极度缺氧再加上害怕,他两眼一翻,彻底晕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萧乘风恢复了意识。感觉嘴巴有些不适,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倒在地上。想也不想就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心念电转间想起了之前的事,他在值夜的时候被一个粽子给救了。
被一个粽子给救了!
……
粽子?
卧槽!
转头四顾,发现那只粽子此刻正坐在火边啃着什么东西。条状?块状?越看越像肉类,可这里哪有肉类食品?
粽子也吃烧烤吗?
天,该不会是苏晟那俩二货被这粽子给宰了吧?汗毛在这一瞬间全体起立,齐刷刷站起了军姿!
他呜呜地发出声音,挣扎扭动着想往那边爬。
不管如何,苏、陈二人可是自己的发小儿,生死兄弟啊,就算死也要死到一起。
这时,雕塑般端坐在火堆旁的铠甲人淡漠说道:“不喊,便放开你。”
“唔唔唔唔。”萧乘风忙不迭的点头答应。
那人站起身几步过来弯腰提着他身后的绳子,将他提到火堆旁,拿出塞在他嘴里的…袜子?这特么不是他的袜子吗?
于是,萧大少爷终于察觉自己的左脚空荡荡的。虽说袜子也是自己的,可这…怎么想怎么膈应好吗!
一连呸了好几下,这才勉强压下那股恶心。不过,此刻最重要的是眼前这人是谁?
他说他们没死,意思是他吃的不是他兄弟。那他在吃什么?目光盯住他手上的东西,黑乎乎的看不明白。再看看火堆……
懂了,是那条蛇。龇牙咧嘴看着被树枝穿的扭曲的蛇身,再看人吃的那么香甜,他真想不顾一切吐个痛快。
“你、你是谁?”他尽量镇定地问道。
男人没有理会,反问道:“此乃何处?尔等又是何人?”似是打量了一下,“胡人?”
目光从人头顶看到脚下,微一抿唇。这个打扮不像是汉人,可胡人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就这么大剌剌出现在中原腹地,不怕被打死吗?
胡人?特么的活了二十多年还是头一回说老子是胡人的。
萧乘风暗暗腹诽了一句,感觉这人没有看上去那么可怕,胆子就大了一些。
“我说哥们儿、大侠、高人,你能不能先把我放了,咱们再聊?我胳膊都麻了,再绑一会儿非残了不可。要什么你直说,能满……”
不管如何,总要先得到自由再谈其他。但是,他剩下的话在那人刀锋般的目光中自动消音,求生欲让他瞬间明白了敌我态势,果断认怂。
“这是卧龙山,我叫萧乘风,货真价实的汉族人,不是异族,我发誓!还有,帐篷里那俩是我的朋友,我们是来爬山野游的,不过已经迷路了。”
形势不比人强,装怂并不丢人。
听到他的坦白后,那人沉默着似在思考,半天才道:“此处距昭京还有多远?”
昭京?什么鬼?萧乘风狐疑皱眉,在自己有限的知识里搜索着和昭京相关的信息,无果。
见他摇头,那人的眉皱的更紧。也不再理他,只是沉默着左右看看,最终还是看向他,“水。”
“啊?哦,水,水,那呢。”萧乘风愣神后赶紧用下巴指向火堆旁的半瓶水示意。
然后,他就一脸古怪地看着那个人拿着水瓶翻来覆去摆弄一阵,又举起来对着月光看了一会儿,一言不发的好像在研究似的。
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打开,难道是嫌弃这瓶水被人喝过?要不要告诉他,帐篷里还有没打开的…
不,才不要呢。这家伙一点都不友好,要不是看在他刚才机缘巧合救过自己,口水都不给他,哼!
不过,这人是傻了吗?包里有吃有喝他不拿,反而啃蛇……
呕~,一想到这个,他又开始恶心了。虽然他平时也梃馋的,可对于一些奇怪的东西还是敬谢不敏的。鬼知道因一时嘴馋而吃乱七八糟的东西会不会得什么怪病,这年头不仅人类进化,病毒也在进化。
又看了一阵,见那人还在研究,忍不住翻个白眼,这货是要研究到地老天荒吗?
问题是,他有工夫研究,自己可没工夫等那么久。也不知道被绑了多久,浑身上下都木木的。
刚要提醒,就见此人回手抽出那把大宝剑,一抖腕子将水瓶拦腰削成两截。
萧乘风:……
这、这、这是什么骚操作?瓶子做错什么了?为啥要给人家来个腰斩?直接拧开瓶盖它不香吗?
在他的目瞪口呆中,那人拿着水走过来掐住他的下巴灌了一口后松开手——锋利的茬口差点没把他的嘴剌成喇叭花!
然后也不理会他的抗议,只是专注地盯着他,直到把他盯的安静如鸡。
萧乘风心如擂鼓,不知道下一刻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被盯的不自在,又不甘心就此认输,索性瞪大双眼使劲回看。心说,比打架可能比不过你,比瞪眼咱还能输给你不成?
就这样,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深情’互望,既不说话,也没错开过视线,现场气氛尴尬的连夜猫子都不叫了。
半小时后,那人才仰头喝了一口。于是,萧大少爷这才明白,敢情自己就是那个试毒的!
“卧槽,你居然拿老子试毒!这特么是矿泉水啊,再说谁会白痴的给自己喝的水里下毒?”
那人并不理会他的不满,只是重新坐回火堆旁。摘下头盔,以手接水往脸上缓缓擦了几下。
月光之下,萧乘风终于看清了那人的长相。
头上梳着发髻,两侧微有几缕散发滑落颊边。脸部轮廓没有他想象中的棱角分明,反而有些柔和。两眉斜长,凤眼中闪烁着幽光。鼻子直挺,一直紧抿的唇让这个人显得十分冷漠。皮肤不是很好,颇有些风霜之色。五官凑在一起有点雌雄莫辨的味道,很像时下流行的那种小鲜肉。
可这人的气质,或者说气势,愣是把这种有些娘的面貌撑的十分硬朗。不是硬汉,也不是那种肌肉发达的彪形大汉。这种硬朗是从内到外的傲骨,是带着金戈铁马的锋锐。
他在脑海中把自己所知的那些流量明星想了个遍,也没想出和这人相似的,难道是新晋的十几线艺人?
仔细看了一下,发髻上别着的那支短簪,看样子像是玉。不仅是玉,还是极好的玉。
不过,现在拍电影的道具都这么良心吗?簪子是玉的,那盔甲不说,就那宝剑。真的,他不是不识货的主儿。
视线扫过那柄宝剑,神情复杂的皱皱眉。先不说月光下偶尔闪烁出光芒的东西是不是宝石,单想到昏迷之前的事,可以断定这把剑绝对的吹毛断发,肯定不是样子货。
但是,拍片用真的刀剑不会有危险吗?还有这一身的血浆,拍戏的时候直接用桶兜头淋下的?
正胡思乱想着就看那人曲起手肘,萧乘风顿时就瞪大了眼睛:伤口是真的!
这一点,只要看看那外翻的血肉便能分辨出来。
见他把仅剩的那点水撒在伤口上,忍了半天,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别扭地说道:“那什么,帐篷里还有水。另外,我们有急救包。你放开我,我帮你处理。真的,我不跑。”
那人动作一顿,扭头看他一眼,眼底异光闪动,似是掂量,又似嘲讽。在萧乘风快要恼羞成怒时忽然提着长剑走过来,居高临下站在他面前,周身的气势瞬间如山如岳扑压下来。
直到看的萧乘风快要发抖才微微一勾唇角,在他恐惧的目光中挑开绳子。一抖手腕将长剑准确插入剑鞘之中,转身回到火堆旁坐下。
人一离开,萧乘风顿时感觉呼吸自由。赶紧坐起来拍揉几下大腿和身体,感觉血脉畅通后爬起来,跌跌撞撞跑向帐篷。一进去就赶紧查看两个损友,然后神奇的发现这俩货睡的正酣!
这尼玛是两头猪吗?外面那么热闹,这俩居然还能睡得着。
狠狠地拍了苏晟几巴掌,又踹了陈霆一脚。然后发现那俩还是依旧沉睡,顿时就慌了,“苏晟,苏晟醒醒。陈霆,霆子快醒醒。”
“死不了。”外面传来那人低沉的声音。
萧乘风咬了咬牙,双拳紧握片刻复又松开。先不说自己打不打得过这个人,单只两个好友生死未卜这一点就足以让他束手束脚了。暗叹一声,弯腰拿了两瓶水,拎起急救包钻出了帐篷。
抿着嘴走到火堆旁,将水递给铠甲人。从背包里拿出个小箱子,一边翻出碘酒纱布等物,一边琢磨着要不要说点什么。
这人怪怪的,穿着打扮就不说了。最怪的是他的气质,有一种与时下社会的不协调,却又无法用言语形容。
说他有恶意吧,并未给他们造成什么实质伤害,甚至在刚刚还救了他。可说他没有恶意吧…不仅将自己绑起来,还把苏晟他们弄昏,到现在都没醒。
如果不是真的打不过,他特想马上制住这家伙,逼着他弄醒两个朋友。
“我说你能不能把身上这玩意儿脱掉?这样很麻烦。”轻轻撕剪开破裂的衣袖,被微硬的手感惊了一下。这明显是先被血浸透,再干涸后才能产生的效果。
再仔细感觉,外面一层似是麻布,里面那两层却像丝绸。心里掂量着、思索着,却怎么都想不明白。
这剧组也太良心了吧,服化道做的挺逼真啊。也不能说良心,这身铠甲绝对分量不轻,里面穿这么薄,皮肤受得了?
忍不住再次瞟向男人穿着的铠甲,这是明光铠?乌黑锃亮,触之冰冷刺骨…虽说还是秋天,可只穿这么点衣服真的不会冷吗?难怪手那么冰。
抬眼看看,男人一言不发,动也不动,仿佛根本没听到他的话。
抿抿唇,萧乘风扬起手中沙布,“喂,倒点水啊,傻愣着干嘛?”
说完发现人家还是毫无反应,不由气道:“喂,说你呢,倒点水,好冲洗伤口。”
铠甲人愣一下,目光从那个样式奇怪的水瓶上扫过,再看向自己的胳膊,“有伤,不便。”
“切,娇气。”鄙视一句,萧乘风伸手拧开瓶盖拿过来往伤口上倒。
男人依旧一言不发,目光在他手上的水瓶和那些急救用品上来回逡巡。
感觉到他的注视,萧乘风忍不住抬眼回望。
四目相对,男人神色如常,淡漠清冷,仿佛眼前什么都没有似的。
而萧乘风却莫名其妙的心头一跳,这人的眸光太过幽深,一眼望去深不见底。
尴尬中,萧乘风干巴巴的开口,“我说,那谁…哎,你叫什么?我总不能一直那谁那谁的叫你吧?你这是怎么伤的?你们剧组给你多少钱啊让你这么拼命?幸好遇上我了…小爷别的不敢说,这治伤的本事绝对一流……”
说着说着,话就流畅起来。不仅说话流畅,手底下的动作也行云流水毫不滞涩。
“小时候经常跟人打架,受了伤不敢跟爹妈说,都是自己偷偷处理的……”镊子夹住碘伏棉球轻轻擦过那道外翻的伤口,自来熟又没心没肺的某人继续唠叨,“你这伤是怎么弄的?摔的吗?看着像是被刀砍的,都快看见骨头了。拍摄时对方失手了?”
龇牙咧嘴的好像受伤的是他自己一般,换了个棉球继续清理,“疼不疼?要是疼就说话。”小心抬眼看看依旧如故的男人,心说这家伙该不是痛感神经缺失吧?就这伤口,他看着都疼。
就这样一边操作,一边偶尔唠叨一句,总算是把这个看上去有些吓人的伤清理干净了。缠好纱布,萧乘风这才长出口气,抬手抹抹额头上的汗,一屁股坐在地上,灌了口水……感觉自己棒棒哒!
“云烈。”
“啊?什么?”放下水瓶正在收拾残局的萧乘风诧异扬眉。
“名字。”
“哦,哦,你叫云烈?名字不错,哈哈。”回过神的萧乘风大大方方伸出手,“来,正式认识一下,我叫萧乘风,A市人。”
云烈看着他伸出的手,挑挑眉。刚才说出名字时发现对方并没有任何反应,这说明他并不认识自己。可放眼天下,不认识云烈的又有几人?所以这到底是哪里?面前这个言谈举止都十分奇怪的人又是谁?
场面有点尴尬,萧乘风收回手在自己身上蹭了蹭, “这么高冷,呵~。算了,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小爷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
见对方依然沉默,不禁挠挠头,“哎,云烈,你是哪的人?住哪里?你是拍电影的吗?”
云烈顿了一下,垂下眼淡淡道:“忘了。”
感觉这人就算没人理,自己也能唠叨个三天三夜,倒是跟云澄有些像。目光一再从那些奇怪的东西上扫过,非常想问个清楚,却因一向谨慎而闭紧了嘴巴。
想起云澄,心中不由一痛。
那一战,跟在身边的云家军几乎全军覆没。云阔、云天战死。而云桢他们…希望自己的离开可以保他们一命。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说不尽的悔与恨。
曾经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可以护住身边的人,可事到临头才发现那都是妄念。
五百云家军,留存的不足五十,声震天下的云府八校尉折了两个。
要知道,即便随军征战十年,面对凶残的北方异族,八校尉都没死过一人。
还好镜、明、海、深四人领着剩下的五百云家军与大军在一起,若是都跟在身边,还不知会死几个。
那都是跟随自己多年,出生入死的兄弟啊,全在那莫名其妙的一战中失去了生命…
是谁?到底是谁想置自己于死地?颖王?惠安侯?还是……天子?!
萧乘风看着他神情变换,以为他还在思索,就又追问道: “忘了?那你记得什么?”
收回思绪,云烈摇摇头起身,感觉腰侧一阵疼痛。
心知是箭伤作怪,破甲锥威力巨大,不用看都知道那肯定是个血洞。可惜,此时此地并不方便卸甲医治。好在不算严重,只要不打斗,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抿唇捡起佩剑,月光下,惊虹二字清晰异常。等回到昭国,一定要为那些死去的将士们报仇雪恨!
萧乘风有点无聊,苏晟两人又还在昏睡。想着反正也算是认识了,就开口道:“云烈,你多大了?”
云烈愕了一瞬,几乎脱口而出的话被硬憋了回去。哪有失忆的人知道自己多大的,这种低级错误绝对不能犯,因而还是摇摇头。
萧乘风这才想起失忆这个梗,自嘲一笑,“对了,你都忘了,肯定也不记得自己多大了。这样看来,你是哪里人,以前是干嘛的肯定也不记得了呗。”
“嗯。”你替我说的如此全面,要不要夸你一下?
萧乘风,“没关系,交给我。怎么说你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既然你失去记忆了就先跟我走吧。回头我带你去医院看看,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肯定能恢复的。”
云烈迟疑道:“可以?”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怎么说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帮你是应该的,何况这种事对我来说是小意思,So easy。”
“多谢。”云烈暗暗松了口气,毕竟自己人生地不熟,有个当地人做帮手再好不过。
不过,搜一贼是什么意思?
天亮后,萧乘风目睹云烈走进帐篷弯腰在苏、陈二人身上拍捏了几下,不到十分钟,那俩就醒了。嘴角一阵抽搐,果然还是这家伙搞的鬼。这是传说中的点穴?那他还能是演员吗?
也不一定,很多功夫巨星身手都是极好的,说不准这人是少林寺的。嗯,回头有机会一定摘掉他的头套,看看他脑袋上到底点了几个点儿!
陈霆一睁眼就哎哟了一声,半迷糊地说道:“到我了?这一觉睡的我腰酸腿疼的。”
萧乘风无语地瞥他一眼,一个字都不想解释。
苏晟也随后醒来,倒是没有陈霆那么呆。眯着眼看看,奇怪道:“天亮了?疯子,你怎么没叫陈霆换班?”
叹口气,萧乘风对二人道:“我们有个新的同伴,赶紧起来穿上衣服出来见见。”
这一下,两个还没完全睡醒的人立刻精神了。
陈霆爬起来道:“什么人?女鬼吗?哈哈哈!”
苏晟拿起衣服披上,快速登上鞋,“当地人?进山砍柴的?”
萧乘风皮笑肉不笑的拿起背包转身就出去了——砍个鬼柴啊砍柴!这年头还有进山砍柴的吗?罚都能罚死他。再说了,砍柴干嘛?烤鸭用吗?白痴!
不明所以的两人彼此对望一眼匆匆起身跟了出来。
清晨的山里,空气清新的让人恨不得一口气吸到饱,可那种透骨的冷意也是别处体会不到的。刚钻出帐篷,苏、陈二人就被这股冷意冻的哆嗦了一下。
陈霆不禁嚷嚷道:“小爷先解决一下个人问…这谁?”
猛然看到灰烬旁那个身影,尿都被吓的憋回去了。
晨曦中,一身盔甲的云烈站在那里,面色清冷,不动如山。大氅在晨风中微扬起些许边角,露出里面黑冷异常的铠甲。
由于一直在火堆旁,温度加上秋露将铠甲上的血块软化,丝丝缕缕的往下滴落。不仅在甲胄上形成一些诡异的图案,还在其脚下形成了一片小小的血洼。
苏晟也被吓了一跳,连忙看向萧乘风寻求解释。一大早就看到如此诡异的一幕,他都怀疑自己还没睡醒。
陈霆更是直接,干脆跑到萧乘风身边,拉着他手臂小声问:“这、这位大侠是谁?一夜不见,你居然勾搭个古代将军出来…半夜刨坟去了?够胆!”
萧乘风也呆住了,虽说相处了半夜,可天黑的时候看不清啊。此刻见到这么一幕,心里也是一阵打鼓。
听到陈霆的话,目光扫过人脚下那一小片血洼,没好气瞥他一眼,“少扯淡,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云烈,昨天夜里要不是他,我就要惨遭蛇吻了。”然后对云烈介绍说:“这个是陈霆,那个是苏晟,都是我的好朋友。”
云烈点头,对着二人一抱拳说:“在下云烈……幸会。”
苏晟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边手忙脚乱的回礼,一边看向萧乘风。心说,这么个古董你哪儿淘换来的?居然还有抱拳行礼这么LOW的操作。
萧乘风干咳一声,心说我还一头雾水呢,“那什么,云烈受伤后失忆了,除了名字什么都不记得。回头我带他去医院看看,等记忆恢复了再说。”
顿一下又道:“你们赶紧洗漱,吃点东西,先找路下山。”然后就拿出水和压缩饼干,递给云烈一份,坐下撕开一块慢慢开吃。
拿着饼干,云烈一脸淡然之下满是惊异。学着萧乘风的样子撕开袋子,再不着痕迹的看着萧乘风吃下去后才慢慢塞进嘴里。甜咸味具有,搭配的十分可口。不仅如此,这饼还散发着胡麻的香气,就是比较干。味道还是不错的,比行军干粮好了不知多少倍。
看一眼包在外面的东西,不是纸,也不是布,看上去很薄,摸起来光滑无比。悄悄扯了扯,发现如果不是在缺口处撕的话,很难扯开。所以,这个东西的材质很韧。为了不露马脚,只好按捺住满心疑问,一边打量着萧乘风等人的装备,一边小口小口吃着手中的‘胡麻饼’。
苏、陈二人一脸懵圈的走到树林里解决个人问题,特地走的远了点之后才小声讨论起来。
陈霆,“你说,那人是怎么回事?”
苏晟沉吟一下道:“我哪知道,看起来很奇怪,说话做事都奇怪。不仅他奇怪,乘风也很奇怪。你说…疯子会不会被他威胁了?”
陈霆抬头,想了想,笃定道:“对,你说的有道理。这里荒无人烟,那家伙哪儿蹦出来的?还失忆?呵呵,那都是小说里才有的情节。可是,疯子都打不过他,我们就能打得过了?”不用问都知道,萧乘风铁定是干不过人家才被威胁的。否则以他的脾气,早把人揍的满地找牙了。
“一个人打不过,仨人呢?”苏晟摸着下巴思忖一阵,迟疑道:“要不,我们想办法打晕他,捆上之后再想办法?”
“嗯,就这么办。”陈霆点头如捣蒜,扭头四下寻找趁手的东西。
最后,两人一人捡了一根粗树枝藏在背后悄悄往回走。快到时,两人藏在树后嘀咕起来。
苏晟说:“等会我从那边绕过去,你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然后我找机会过去给他一棍子,OK?”
陈霆点点头,伸出手比个‘OK’的手势。把树枝藏在身后,大声咳嗽一下,然后说:“哎我说疯子,你别都吃完了,给我们留点儿。”一边说一边故意弄出很大的声音,同时示意苏晟快走。
苏晟提着棍子放轻脚步往另一边绕,待绕到差不多的地方举手对陈霆示意。
陈霆走出树丛,面对萧、云二人边走边大声说话,“狗剩子你丫快点,磨磨蹭蹭娘们儿似的,再磨蹭没你饭了。”
说话间小心观察云烈,发现他并不抬头,一手饼干、一手水的吃的很专心。握了握手里的树枝,在萧乘风诧异的眼神中扑了过来,“苏晟,上!”
在云烈背后悄无声息靠的很近的苏晟见状也举起手里的树枝照着云烈后脑就打了过去,“疯子快跑!”
云烈嘴角微抿,飞快将饼干塞进嘴里,抬手抓住身后袭来的树枝往前一带,将脚下踉跄的苏晟直接甩到前面正好扑来的陈霆怀里。快速跳起,一脚踹在苏晟的屁股上,把撞在一起的两人踹成了滚地葫芦。
居高临下,不屑轻哼,“背后偷袭,小人也!”说完扭过脸,目光寒凉地瞪着萧乘风,“尔也如是!”
萧乘风:M(Д)M
发生了什么?为毛他就喝口水的工夫,局面已经变成了这样?还有,什么叫‘尔也如是’?尔、不对,是他。他什么都不知道好吗?
正要分辨,却见云烈已经抽出长剑向两人大步走去。怕他怒极之后伤了两个好友,赶紧连滚带爬的追过去拉住人手臂,急急的解释,“别冲动,别冲动,都是误会,误会啊。他们肯定是误会了你要对我不利才出手的,绝对不是故意的,真的,你相信我,我们不是坏人!”
然后转头对苏、陈二人催促道:“你俩快说啊!”
陈霆哎哟着嚷嚷道:“说个屁,他威胁你了是不是?咱哥们儿虽然功夫不济,却讲义气,怎么能眼看着你被人挟持?!哎哟喂,狗剩子你丫还不赶紧起来,压死我了!”
苏晟翻身躺在一边,马上又被屁股上传来的痛意刺激的嗷了一声滚到一边,“对,对,要杀要剐随你便,放了我兄弟!”
云烈闻言翻了个白眼,这俩憨货是谁派来的?看样子不像是刺客,于是还剑入鞘,转头瞪着萧乘风沉声道:“说,尔等受何人指使?”
萧乘风叫起了撞天屈,一叠声赌咒发誓说自己三人并无人指使,真的只是爬山迷路的驴友。
云烈狠狠地盯了他好半天,直到他被盯的双脚打颤才收回目光。瞟一眼依然倒在地上痛呼不止的二人,正色道:“某本无害人之心,若尔等再行偷袭之事,莫怪某辣手无情!”说完转身就走。
等人走后,萧乘风赶紧过去扶两人起来,连声询问伤在哪里。三人彼此交流过后,再回头却已经找不到那个云烈的身影。
陈霆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土,心有余悸地说:“我的妈呀,这是哪个坟包里蹦出的怪物,疼死我了。”
苏晟在萧乘风的搀扶下艰难起身,揉着屁股皱眉道:“这人什么路数,疯子你知道吗?”
萧乘风一边四下寻找消失的人,一边道:“我哪知道,昨天夜里他突然出现,一剑扎死了一条毒蛇。要不是他,我八成得被蛇咬到。这荒山野岭的,十有八九就回不去了。”
发现四周除了他们再无其他人,不禁有些怅然若失,“他受伤了,又没了记忆,就这么一个人走掉会不会有危险?”脑海里不由映出那人高冷孤傲的身影和那双狭长幽深的凤眼,语气中难免就有了几分心不在焉。
苏晟撇嘴道:“你还是先关心关心我们吧,再走不出去,我们有危险的可能性更大。”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还这么危险,走了更好。
陈霆却道:“你们说这个人是干嘛的?穿成这样在山里瞎溜达,该不会是附近古墓里出来巡山的吧?乘风,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在人家坟头上蹦迪了?”
苏晟、萧乘风:你特么还能再傻缺点儿不?
不过,这人的确太奇怪了。衣着打扮,行为举止没有一样是正常的。如果不是这个人长的和正常人一样,说是古墓里出来的倒也贴切。
三人讨论了一阵未果,便收拾好行装,打开地图研究了一下,找了个方向继续走。
等他们离开后,隐在树林里的云烈走了出来。一脸复杂站在之前的露营地,看着不远处三人的背影,心里盘算片刻,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这三人的确不像为自己而来,且附近再无其他人。观他们的衣着和言行,与昭国的人完全不同,甚至与昭国周边的异族人也不同。那么,这是哪里?他们又是什么人?
走了四个多小时以后,萧乘风三人累的不想动了。眼看又到中午了,他们依然找不到正确的方向,越走越迷茫。
靠着树坐下,苏晟喝了口水道:“先、先别走了。再这么走下去,咱哥儿仨非得交代在这里不可。”
陈霆也赞同的点点头,拿出地图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可惜,虽然看得懂地图,但他并不知道自己等人如今身处何地。徒然的闭上眼,他喃喃道:“此刻要是有人能带我下山,我就把他供起来当祖宗…”
“图,拿来。”
简洁低沉的声音从身后树林中传出,吓得三人立马就蹦了起来。等看清来人,萧乘风和苏晟呆愣愣的异口同声道:“陈霆,你祖宗来了!”
陈霆:(#Д)
这么神奇吗?
傻呆呆的递过地图,陈霆整个人都是懵的。
而萧、苏二人更是张口结舌。这人难道一直跟着他们?太可怕了!两人对望一眼,同时吞咽了一下,心里生出一股恐惧来。
云烈接过地图,又拿起萧乘风的指南针。地图与以往用的完全不一样,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小到极点的字,看上去好像是很大的一片区域。而自己等人所在的这一片崇山峻岭,在其上不过是简单的三个字,范围小的令人发指!
“尔等欲往何处?”有些头疼的云烈只好放弃看图,一边问一边将目光移向手中的司南。狐疑地掂了掂,抬头道:“迷路?”
回过神的萧乘风干笑一声,“嘿嘿,这上面的字我不认识。还有,这东西时灵时不灵的,也不好用。”顿一下又道:“来的时候一直往北、往西北走?现在……应该是往南才能回去?也可能是往东?东南?”
实际上是他压根儿不知道应该往那边走,也不知道手里这古董应该怎么用。虽然知道指向肯定是南,但他们大概、可能并不是要往南边去。
且这东西有误差,对于他们这些头一回进山的路痴来说,偏一点都能歪出十几里地去。何况这里植被茂密,沟壑纵横,根本不可能一直走直线。所以,才会越走越糊涂。事实上,他们此刻已经离上山的地方隔着两座山头了。
云烈意味深长地扫他一眼,指着地图询问了一下此山的大概位置。又问了他们要去的方向,拿起司南摆弄了一番后,皱皱眉,站起来将司南递回去,道:“跟紧。”
接过司南,三人彼此对望一眼,倒是没有再提出异议。
疲惫使得他们懒得再追究云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是不是在跟踪他们,甚至对他的来历都不想理会了。就像陈霆所说,只要能带他们下山,叫祖宗都行。
走在前面的云烈手擎长剑,一路砍断树枝开辟小路。除了偶尔会停下来抬头看看太阳,又四下瞧瞧树木和地势外,一直在走。
身后的三人则踉踉跄跄紧紧跟随,生怕一不小心就跟丢了——前面这位速度太快,走山路如履平地,太吓人了。
一直走到傍晚,四人终于翻过了一座山。站在山顶,云烈指着前面的山,难得的多说了几个字,“翻过山便是。天色已晚,明日再走。”
三人都无异议,找了块平地,忍着疲惫搭好帐篷,准备吃点东西赶紧睡一觉。这一准备,自然也就发现饮用水不够了。
本来他们就没打算在山里呆多久,背的水也自然没有多少。结果迷路导致三人在山里多呆了两天,水能够才怪。
看看难掩疲色的三人,云烈淡淡道:“何以盛水?”
萧乘风赶紧说:“这里有空瓶。”想想觉得不合适,又道:“我跟你去。”
他们喝掉的空水瓶当然不会丢在山里,都踩扁了扔在一个袋子中。想不到居然派上了用场。可见,这世上并没有废物,很多被当作垃圾的东西往往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不必。”云烈接过袋子看看,微微歪了歪头,却聪明的没有多问,拎着袋子走了。
循着记忆来的白天听到水声的位置,很快找到了一条极细的山溪。掬着水洗了把脸,这才拿出瓶子一个个灌满,又挨个儿拧好瓶盖——聪明好学的云大将军在白天就看明白了这水瓶的奥秘。唯独没搞明白瓶子的材质,这种材质从来都没见过。
看着溪水中映出的倒影,非常想痛痛快快洗个澡。可是,一想起那边还有三个眼巴巴等着自己打水回去的人,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灌完水回去后,就听萧乘风几人不断嘟囔着没有可以煮水的工具云云。
尽管对于他们如此执拗的非要把水煮熟的行为不理解,云烈还是聪明的没有多话,坐在离火堆旁不远的地方不言也不动。
萧乘风一边烧水一边偷偷观察那边雕塑一般的男人。实际上,在他离开后,他们曾讨论过,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此人来历不明,但人品尚可。至于要不要带回去,萧乘风赞同,苏晟持反对态度,陈霆弃权,此问题暂时搁置。
吃饱喝足后,四个人分两班,鉴于早上发生的不愉快,萧乘风与云烈一起值前半夜,苏晟和陈霆值后半夜。
围坐在火堆旁,云烈一直很沉默。本来就不是爱说话的性子,加上突逢巨变,转瞬又到了这个十分陌生的地方。面对的是与以往完全不同的人和事,沉默不仅是习惯,从某种角度上说,也是最聪明的做法。
可嘴上虽然安静,心里却一直翻腾不休。百转千回的思绪不断揪扯着原本强大淡漠的心,或焦急、或难过、或无奈、或释然。般般种种掠过心头,却半分不曾露于面上。
萧乘风一直悄悄观察着这个突然出现的怪人,从此人出现开始到现在,他觉得这个人身上一定有故事。
如果把他的身份往合理上猜,应该是演员,毕竟平时这么穿的除了汉服爱好者也就是演员了。可身份合理了,其他方面又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比如这个人的衣着打扮和举止谈吐,即便是入戏再深的演员也不会如此。
假若让不合理变为合理,那么这个人的来历就太“不合理”了。而那个“不合理”恰恰是萧乘风下意识就否定的,因为太扯。
想了一阵,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你饿不饿?我包里还有饼干。”
云烈摇头。
“那你冷吗?我看你穿的很少啊。”
还是摇头。
“渴吗?喝不喝水?”
依然摇头。
被堵的几乎要心肌梗的萧乘风咬了咬牙再次开口,“那个,今天谢谢你了,要不是有你在,我们几个大概会死在这山里。”
云烈终于停下拨弄火堆的动作,抬起头看了他一阵,吝啬的回了一句,“小事尔。”
“对你来说是小事,可对我们来说却是生死大事。”萧乘风感觉这样应该可以愉快的开聊了,当下期待的扭头看着火光中显得比平时略微温暖了几许的人。
“嗯。”
“……”他错了,他就不该有所期待。聊半天,人家总共回了四个字,这特么谁还能继续聊?
想了想又不甘心道:“云烈,明天跟我们一起走吧。你孤身一人,又失去记忆。马上就入冬了,什么都没有在这荒郊野岭的怎么过?是不是?”
云烈既不同意,也不反对。无意识的拨弄着火堆,低垂眼帘久久不语,似乎很是纠结。
萧乘风耸耸肩不再说,没反驳就等于同意。再说了,反正还没到分开的时候不是吗?
夜,依旧黑冷。林中也如昨夜一般,偶有风过林梢,带起阵阵呜咽轻啸。
萧乘风却没了昨天那样的胆战心惊,看向对面的人,嘴角不期然上弯少许。尽管不再交谈,可一看到盘膝而坐、双目微阂的人,他就莫名其妙的感觉十分安全。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四人简单洗漱后继续启程。当站在山顶看着下面的村庄和道路时,陈霆兴奋地说:“哎,我说云大侠,你可真厉害。我们昨天走了一天都没找到路,你却能领我们走出来,666啊。”心比天大的陈霆比着大拇指一顿吹嘘。
云烈扫他一眼,点点头没有说话。通过这两天的接触,可以断定这三人都不是坏人。
就像当年昭京的纨绔子一样,看着不好惹,其实不过是猫儿一般——自己一只手就能捏死的那种!
人,并不可怕。只是不知道身处何方,更不知何时才能归去,这才是云烈最头疼的地方。
观三人所带所用之物都甚是奇特,盛水的瓶子、背上的背囊、治伤的箱子器具以及药品等等,自己都没见过。
仙境?异世?还是桃花源?
对于什么都不知道的云烈来说,面前这三个看上去很好骗…不,是很好心的人应该是了解这里的最佳人选。只是分别在即,也只好暂时放下。
想到这里转身对三人说:“既然你们已经找到来路,云某这便告辞了。”
“等等。”萧乘风连忙阻止道:“说好了跟我回去的,怎么变卦呢?昨天早上那是意外,他们没有恶意的。”
云烈沉吟道:“太打扰了…”
“这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何况你救过我,我还没报答你呢。再说了,你身上有伤,又失去了记忆,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岭的怎么活?占山为王啊?就算占山为王,你连根鸟毛都打劫不到你信不信?”
众人:“……”
云烈还有些迟疑,一方面很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要怎么回去。另一方面对这几人毕竟还不了解,贸然跟去会不会有危险?
这时,苏晟忽然道:“难道你见不得人?”
此话一出,空气顿时为之一静。萧乘风紧张地看看云烈又朝苏晟使眼色示意他不要胡说,生怕惹火了那位把他们灭了口。
云烈眯起眼看向他,淡淡道:“小人安敢多言?”
苏晟,“你……”
“哎哎哎,有话好好说,别夹枪带棒的,也别急眼。苏晟你闭嘴,云烈只是不记得之前的事了,绝对不是坏人。云烈你也别生气,苏晟就这脾气,人其实特好。”
苏晟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地扭过头。他就是看不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好人。说什么救人,没准就是他自导自演的。
与他明显的敌意相比,云烈反而显得十分大度。眼帘微垂,一脸为难,还略带些许不安。
如同夹心饼干一般左支右绌的萧乘风,机关枪似的一口气说完,见二人终于休战,暗舒口气又真诚地看向云烈道:“我信你,所以请你跟我走,给我个报答你救命之恩的机会。”
沉默一阵,云烈最终点头答应。不再理会苏晟挑衅的眼神和表情,像昨天一样走在前面给几人开路。
大概是天生性格粗率,陈霆亦步亦趋的跟在云烈身边,时不时问一句这个,说一句那个的,十分嗨皮。尽管云烈十句回不了一句,他还是乐此不疲,自来熟属性满点。
后边,苏晟瞄一眼走在前面的云烈,压低声音问萧乘风道:“乘风,你真打算带他回去?万一他…”小心翼翼扫一眼前面距离有七八米的人,声音更低,“是通缉犯什么的怎么办?”
萧乘风也不明白苏晟怎么就看云烈不顺眼,但到底多年好友,娘胎里带来的交情,闻言也只能无奈劝解道:“别扯了,你我都清楚他不是那种人。”随即正色,“苏晟,不管怎么说,他救过我的命。我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必须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帮助他。”
说着就抬眼盯着云烈的背影,喃喃道:“而且,我觉得不像…”语气是难得的正经,“他身上有一股正气。”再次想起那双眼睛,他莫名其妙,又极其自然的为那人辩解起来。
面对好友如此的固执己见,冥顽不灵,苏晟只好叹口气,拍拍他肩膀,“随你吧,不过要是有事一定不要瞒着我。”
“嗯,不说了,让他听见不好。”终于感觉箍在额头上的圈子松了少许,萧乘风忙不迭的点头答应。也不知道那种犹如夹在婆媳之间的诡异感觉是从哪里来的,简直太折磨人了。
前面一直被陈麻雀围着的云烈:我能说我一向耳聪目明吗?
四人跌跌撞撞来到山下已经快中午了,走到之前停车的地方。萧乘风过去跟那家人结算停车费用,又检查了一下车辆。转头发现陈霆已经上了车,而云烈正瞪着两辆车发呆。心下略微一动,这人怎么好像没见过汽车似的?
农家院的主人一边跟他结账,一边絮叨,“幸好你们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就要报警了。不是说两天就回来吗?怎么去了快一周?我还以为你们迷路了呢。”
萧乘风回过头笑了笑,“碰上个朋友,去他那边玩了两天,让你担心了。”
房东见话题总算是扯到那位奇怪的人身上,顿时好奇追问,“你这朋友是干啥的?拍戏的?”不然干嘛穿成那样?
“是啊,不过因为一些变故,他只好跟我们一起走了。”
大致了解了情况,又不便多问的房东善解人意的点点头,“嗯嗯…原本一人一天二百,您几位走了好几天。虽说一直没住,但房间和停车位总是留着的,没敢招别的客人。总共是……”
那边,苏晟收拾东西装车,陈霆则车上车下来回检查。二人时不时交谈几句,言谈举止间都是‘重回人间’后的喜悦。
至于云烈,则目光沉沉的望着眼前这两个怪物,心如擂鼓。这是什么?小心拍拍,听声音应该是钢铁所制。
这个地方居然会用钢铁制作这种东西,可见冶炼技术该有多么强大。
大昭的国力也算不错,可铁器却一直倍受管制。原因无他,那可是打造兵甲的战略物资。别说禁止对外贸易了,连对内的使用也十分严苛。大昭北方蛮夷部落众多,胡人如野草般割不完,烧不尽。若是再将盐铁等物传输过去,只怕与自掘坟墓无异。
当然,禁的再严,也难免有被利益所诱,铤而走险的。不仅是民间商贾,便是朝中重臣难道就没有资敌以丰的?肯定有,而且不少。
犹记当年,自己驻守北方时,胡人就多有联络,但基本都被自己拒绝了。除了因要挑拨他们内斗时少量售卖过些许废弃兵甲,还真没为了一己之私罔顾国体的时候。后来调往南面,就不知道后面的事了。
正想着,忽听‘嘀~’的一阵长鸣,声音大的吓人。几乎瞬间,被吓了一跳的云烈一掌就拍了上去。
“啊,别…”
“砰”的一声巨响,崭新的红色牧马人前盖上多了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陈霆目瞪口呆地盯着自己爱车上的伤痕,欲哭无泪的跑下车,颤抖着手摸上去,“卧槽!我的车……”
苏晟刚装好东西,洗了把脸走过去看看帐结了多少,结果还没开口就被那声长鸣吓了一激灵。转过头就看到云烈一掌拍上车前盖,然后,不甘被打的越野车顿时“尖声大叫”起来!
好不容易缓过神,他立刻拉住萧乘风的袖子低声说:“疯子,哎哎,疯子!这人该不会是个疯子吧?”
萧乘风也惊愕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天才回过神甩开苏晟瞪眼,“你才疯子。”说完赶紧走过去拉住云烈,“你拍人家车干嘛?”然后扭头对陈霆嚷道:“还不关了警报?吵死了!”
然后,他满脸复杂地看着车前盖上那个手印——这货练的是如来神掌?
云烈满脸问号的看看他,又看看趴着不知道真哭还是假哭的陈霆,再看看被自己一掌拍瘪了一块的…车?
这种东西也是车?那怎么不见拉车的牛马?难道这里是用别的什么东西,比如虎豹一类的东西拉车?
机智的大将军立刻选择了隐藏尴尬和无知,一本正经道:“怕伤到尔等…嗯,如此而已。”
苏晟、陈霆、萧乘风:老子信了你的邪!(╯°□°)╯︵ ┻━┻
最后,在萧乘风许诺给修车钱的前提下,四人终于上路了。
鉴于云烈的所作所为,陈霆表示无法与伤害他“老婆”的坏人同乘,所以云大将军被赶到萧乘风的车上了。
一上车,云烈的眼睛就不够用了。这个钢铁盒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没见过的,贴合身体的座椅、透明的窗户、能够清晰照出人的小镜子、还有……看着萧乘风身前车轮似的东西,这里的车不仅在车外面装轮子,车里面也装轮子吗?
假装自己都见识过的云大将军一本正经的用余光偷窥萧乘风关上车门,拉过一条带状物捆在身上,又拿出一把像钥匙的东西插进前面的孔里……怎么还不见拉车的东西呢?
难道是隐藏在铁盒下面了?总不能一会儿喷出朵白云,或是飞来只鸾凤、瑞鹤吧?那可真就是仙境了!
系好安全带的萧乘风扭头看看云烈,“系上安全带,不然这一路能罚死我。”
安全带?云烈皱眉,扫一眼萧乘风身前绑着的带子,转身在自己那边找啊,找啊…没找到。平静地扭头看看萧乘风,让他自己体会。
萧乘风哭笑不得的解开自己的安全带,趴过来拽出安全带拉过来插在孔里解释道:“看见没,就是这个。坐在副驾驶,也就是你这个位置的人必须要系这个。否则被监控拍到就会扣分罚款。好了,坐好了,我们回家!”
说完一拧钥匙打着了汽车,一边留意车前车后,一边踩下油门,手里方向盘熟练的往外一打,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