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归阙凌仙是小说《拜错坟后,狐妖非要以身相许》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王权月初写的一款悬疑恋爱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拜错坟后,狐妖非要以身相许》的章节内容
一九九六年。
我妈生我的当晚天生异象,本来漆黑的夜晚忽然亮起一片霞光。
那霞光倾泻而下,流光溢彩不偏不倚的笼罩在我家四周,恍然间还能看见瑞兽飞踏。
我爸没什么文化,呆呆的望着天空连说了好几个卧槽。
据我爸说,那霞光从我妈的肚子开始发动时就在天空亮起,直到我呱呱坠地,霞光才骤然消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奇异的景象整个村的人都知道,天亮后,来看热闹的村民将我们家给围得水泄不通。
其中就有隔了好几个村的李瞎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一个劲儿的往屋子里钻,说是想看看我。
有人嘲笑他,说他是个瞎子,要怎么看?
我奶奶黑着脸赶人,“看啥呢,看啥呢,有啥好看的,小娟肚子不争气,生了个女娃子!”
我爸赶紧拉了拉我奶奶,“妈,不管男娃女娃都是我和小娟生的,我们都会一样疼爱。”
那个年代重男轻女是常态。
闻言后奶奶的脸更黑了,她边把李瞎子往外推边对我爸说道,“哪能一样?生个女娃你也不怕被戳脊梁骨?我做个主,你把这女娃抱给别人养,你们现在年轻还能继续生!”
我爸当然不同意,刚要说话就被李瞎子的大喊声给惊着了。
李瞎子紧紧的抓着奶奶的手,大声严肃的说道,“不能抱,不能抱给别人啊!”
“此女天生贵命,携祥瑞而生,将来必定会大富大贵,大有作为!”
“你们要是把她送养,那就是把福气往外送,要不得,要不得啊!”
李瞎子是附近有名的算命先生,他说的话自然很有份量。
这下围观的村民都知道我是个小福星这事儿,在那以后总有人时不时登门来探望,说是想蹭蹭我的福气。
我爸说既然我是个有福气的,那就取名叫凌阿福,被我妈一拳抡了过去,说哪有女孩子叫这个名字的?
我妈文化比起我爸来说略胜一筹,她说我是上天赐给她的小仙女,给我取名为凌仙,希望我跟小仙女一样漂亮可爱,健康长寿。
尽管我奶奶总念叨我是个女孩儿,横看竖看都不顺眼,但我依旧被爸妈捧在手心里呵护着。
从小我的运气似乎都比别人好一点,街边抽奖啥的我都必中,大到电冰箱小到一包纸巾,就算走在偏僻的小路都能捡到三五两块,流感来袭全班同学都被传染,就我没事,这类幸运的事情多得数不胜数。
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爸妈对我是小福星这件事更是深信不疑,我也这样认为。
可变故发生在我十二岁那年。
那年六月初二,大暑,正值炎热夏季,晴空万里的天空忽然阴沉得可怕,黑压压的仿佛要掉下来,狂风呼啸,滚滚雷声更是震耳欲聋的响个不停。
家里人都出去了,我做完作业一个人在房间趴在床上看课外书,见此情景我赶紧爬起来将窗户关得紧紧的,又把院子里晾晒的衣服收进了屋,这才重新上床继续看书。
然而这雷声大到我根本看不进去书,奇怪的是明明刚才我还精神抖擞,可此刻脑袋里却昏昏沉沉的昏昏欲睡,整个人都变得有些迷糊起来。
我放下书,闭上眼睛准备睡一会儿,可紧闭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吹开了,狂风夹着雨点从外面吹进来,雨点砸在了我的脸上,窗帘也被吹着上下翻飞。
我猛然睁开了眼,也就是在这时,一道紫色的闪电划破了天空,将整个天空和屋子都照得惨白。
我的心头一震,瞳孔猛缩,闪电之下我看见一只如小牛犊般大的白色狐狸浑身湿淋淋的站在窗外,一双碧绿色的眸子正直勾勾的盯着我!
天此刻黑得可怕,就着不断亮起的闪电,我看见那只白色大狐狸从窗外迅速窜了进来,直奔我的床而来!
我的心在此刻提到了嗓子眼,身体好像被压了千斤,无法动弹分毫,我的嗓子也如同哑了一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浑身湿漉漉的白色大狐狸跳上了我的床。
狐狸湿冷冰凉的尾巴缠上了我的腰,激起我浑身的鸡皮疙瘩,它的头贴在我的胸口,随即缓缓抬头看向我。
我和一双碧绿色的眼眸四目相对,与此同时,伴随着闪电的巨雷朝着我的窗户就劈了下来,但在劈下来的那一刻,那些雷就好像突然拐了个弯一般,劈在了我家四周。
那雷每劈一次,我就感觉身上缠着我的狐尾紧了一分。
胸腔的空气被逐渐抽空,我要被狐尾勒死了吗?
巨大的恐惧让我再也承受不住,双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是被我妈的惊呼声给惊醒的。
我妈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哎哟,这下午打的那雷可真吓人,这周围好生生的树全被劈折了,还好没劈到人。”
“是啊,我活了几十年头一遭见到这事儿,嘿,真是奇了。”我爸也跟着附和。
爸妈的话让我脑袋瞬间清醒,想到晕过去之前那恐怖的绿色眸子,我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嚎哭声惊动了我爸妈,他们是雨停了才回来的,听见我的哭声,忙跑进了我房间。
我哭着跟我妈说,有一只白色的大狐狸从窗外跳上了我的床,差点把我给勒死,可我妈根本不信。
“仙仙,你的房间在三楼,啥狐狸能一蹦三楼高啊,你肯定是睡午觉睡糊涂了。”我妈安慰我。
我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妈妈,不是噩梦,是真的有狐狸,它就在我的床上!”
“那你告诉妈妈,狐狸在哪里?”妈妈指向床。
而我的床上,除了被弄乱的床单,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自然也没有我昏倒之前所看见的那只白色狐狸。
可明明就……
我愣愣的盯着床,空荡荡的床和紧闭的窗户似乎都在告诉我,那不过是一场梦,可明明那狐狸打湿的毛发贴着我皮肤的感觉那么清晰真实,还有那双绿色的眼睛,都……只是一场梦吗?
这之后我生了一场大病,病了大半个月之后,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开始变得倒霉了。
曾经的好运似乎都离我而去,倒霉的事接踵而来,我走在路上会莫名其妙的摔跤把自己摔得鼻青脸肿,会被天上掉下来的鸟屎不偏不倚的砸中,常常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
奶奶见我这样,经常冲我幸灾乐祸的冷笑,“那李瞎子能看出什么,明明是个小扫把星,还说是什么福星,我呸。”
转头她又劝我爸妈,“我看这丫头活不长,你们趁着年轻再生一个,到时候我给你们带。”
这话给我爸妈气得半个月没和她说话,我妈说,不管我是不是福星,她和爸爸都会一如既往的爱我。
但奶奶想要个孙子,不甘心我占着爸妈的宠爱,每次趁着爸妈出门动辄就对我打骂,最过分的一次是她差点把我送给一对陌生夫妻!
我也不是个把委屈都往肚子里咽的主儿,次次都要跟爸妈告状,搞得家里总是吵架。
爸妈在城里做点小买卖,为了防止奶奶再次把我送掉,暑假过后,爸妈就带着我去了城里,城里教育和医疗都方便,只不过由于我的倒霉体质,初中到高中都没交到啥朋友,毕竟靠近我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受到一些影响,我理解。
我本以为等我再长大一些就会逐渐变好,可我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变本加厉。
高中毕业,我刚好满了十八岁。
生日没过几天,我破天荒的接到了奶奶的电话,她在电话里声泪俱下的诉说着这些年对我的愧疚和思念,说自己得绝症没多少日子可活了,让我和爸妈一起回老家看看她。
说实话,我对奶奶没什么感情,自从搬到城里后,我几乎没有回去过,但她毕竟是我爸的亲妈,得了绝症不回去看看说不过去,于是当天夜里,我爸就开车带着我和我妈回了老家。
我们凌晨两点到的老家,惨白的夜色之下,寂静的山村透露着一丝让人心里发怵的寒意。
我爸的车直接开到的家门口,车灯照在大门处时,一道佝偻僵硬的人影赫然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那道人影就站在大门处,惨白的脸上一双直勾勾的眼睛盯着我们的车。
心在此刻忽然一滞,一阵寒流爬上我的脊柱。
“卧槽!”我爸猛踩了一脚刹车,才看清光中的那道形如枯槁的人影,“妈?!”
闻言,我这才深吸了一口气,定眼朝那道人影看了过去,此人的面貌还真的和我记忆中的奶奶相似,只不过记忆中尖酸刻薄的奶奶在此刻看起来却有些阴森。
我妈拍着胸脯大口喘气,“老凌,你妈这大晚上不睡觉在这儿杵着干啥,差点没把我给吓死。”
我爸将车停稳后才回道,“可能是知道我们要回来,专门在门口等我们吧。”
是吗?可我们并没有告诉奶奶我们出发的时间,她怎么会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到?
我心里总觉得哪里奇奇怪怪的。
下车后,我爸快步走到奶奶身边,扶住她,有些无奈的说道,“妈,这大晚上的,您没必要还熬夜等我们的。”
奶奶只是瞥了一眼我爸,就把浑浊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她嘴角扬起一个僵硬的笑,对我说道,“这么多年没见,咱们仙儿都长这么大了,出落得这么水灵,真好啊。”
奶奶的眼神让我感到有些不适,童年中她对造成的心理阴影再度涌上心头,对于显得热络的奶奶,我的反应不咸不淡。
我妈用胳膊肘碰了碰我,“叫人啊。”
“奶奶。”我只好略显生疏的打了个招呼。
“诶!”奶奶笑着应了一声,只是那笑只是皮肉扯了扯,根本没到达眼里。
我爸扶着奶奶进屋,我和我妈则跟在后面,这大夏天的一进屋竟然有一股冰凉的气息扑面而来,我瞬间打了个冷颤,汗毛都竖了起来,接下来就是一阵突如其来的困意。
“妈,您的病怎么样了?”我爸担忧的问。
奶奶摆了摆手,“暂时死不了,不过也治不好就是了。”
虽然奶奶在和我爸说话,但她眼神却是盯着我的,她叹了口气说道,“哎,我就是太想你们了,你们这些年不回来我不怪你们,毕竟以前是我做的事过分了。”
“这人老了很多事情就想通了,以前是我对不住你们啊。”说着奶奶还流下了几滴眼泪。
“仙儿啊,你以前的房间奶奶已经给你打扫好了,坐了这么久的车你肯定也累了,去休息吧。”奶奶指了指曾经我住的房间。
从城里到老家坐了四五个小时的车,的确是有些累了,现在又是凌晨两点多,给我困炸了。
我朝奶奶点了点头,“谢谢奶奶。”
当我打开房间门,看到里面的布置时,有一瞬间的怔神。
这虽然是我以前的房间,可这里面的布置看得我眉头微微一皱,房间的灯光有些昏黄,然而入眼是一片红色,红色的床单被罩,红色的家具和窗帘,甚至还有一个红色的梳妆台,床头还贴着一张老式的明星海报。
此时我困得眼皮子都在打架,特别是从进入院子里后就困到不行,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的睡一觉,便径直走向床躺了上去。
枕头有些硬,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熏香,闻着这股味道我沉沉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睡梦中我感到有一双冰冷僵硬的手在我的胳膊上游走,那手所到之处满是彻骨的寒意。
耳边似乎还传来男人的低低的轻笑声,时不时唤我的名字。
“凌仙…”
“凌仙……”
“仙儿,你睁开眼看看我啊……”
声音冰冷又幽怨,像是要将我拖入无尽的深渊。
我不受控制的睁开眼,一张惨白的放大的脸映入我的眼睑,陌生的男人正侧躺在我身边,和我面对面……
“啊——”
我惨叫一声,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的喘着粗气,原来是梦?
这时,床头贴着的那张老式明星海报此刻轻飘飘的掉在我旁边。
我下意识扭头朝床头看去,只见原本海报的位置竟贴着一张大红色的‘囍’字!
我的房间怎么会贴着囍?
我不敢再睡,刚才那个男人的声音和脸都太真实了,准备下床出门去找我妈,却在低头的一瞬间看见我睡的枕头下露出了一角红色。
我在愣了一下后,拿开了枕头,一个红布包出现在我眼前,一股不好的预感直窜脑门。
我直接打开了红布包,里面包裹着一张写了生辰八字的黄纸,一绺黑色的头发,以及……
一张年轻男人的黑白照。
即便是一张黑白照,也能看出照片中男人脸色的惨白,男人长相清秀,一头黑发梳得一丝不苟,鼻梁上还有一颗细小的黑痣,一双漆黑的眼眸似乎正阴森森的盯着照片外的我。
这明显就是一张死人的遗照!
我被气得颤抖,遗照,生辰八字,还有那绺一看就毛骨悚然的头发,一看就有鬼!
我拿着这红布包里的东西就要去找我爸妈,此时天色微微亮,屋里的光线比较昏暗,我刚打开门,一张惨白僵硬的褶子脸就兀的出现在我眼前,特别是那双眼睛,散发着一种贪婪的精光,差点没把我吓得心脏骤停。
“奶奶?”
后退几步看清人后,我紧皱眉头看着她,她站在我的门口做什么?她站多久了?
想到我的房间是她收拾的,那这红布包说不定就是她放的!
我把红布包拿到她的眼前,急问道,“奶奶,我的房间是你收拾的,我枕头下有这个东西你知不知道?”
“还有床头那囍字,是怎么回事?”
谁知她并不回答我,只是冲我阴恻恻的一笑,随后缓缓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成了…成了……”
“我快要有大孙子了,嘿嘿嘿,真好……”
奶奶的话让我摸不着头脑,什么成了?难道我爸妈要生二胎了?
那她应该去听我爸妈的墙角啊,在我门口站着做什么?
我又害怕又疑惑,直接敲响了爸妈的房门,爸妈才睡没多久,听到急促的敲门声很快就开了门。
见我满脸惊慌,我妈赶紧问道,“怎么了仙仙,你咋不多睡会儿?”
我忙把手里拿着的红布包递给了我妈,同时说道,“妈,我在枕头下发现了这个东西,还有我的房间里还贴着囍字,我现在觉得浑身不得劲。”
我现在的确浑身都不得劲,整个人手脚冰凉,浑身发冷,而且感觉好累好困……
我妈一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是过来人,懂的东西比我多,她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去了我的房间。
我妈站在房间里环视了一周,然后回去自己房间一把将我爸从床上薅了起来。
她将红布包里的东西啪的一下就砸在了我爸的脸上,怒道,“你看看你妈干的好事,我就说她那坏了大半辈子的心眼怎么突然变好了,感情是哄我们回来,给我们的女儿下套来了!”
我爸被砸得有点懵,但他在看到遗照和头发之后脸色也是唰的一变。
他爬起来鞋都没穿,就去敲奶奶的房门,但奶奶就是不开门,我爸也是急了,铆足了劲儿往门一撞!
门倒是开了,但里面根本没有奶奶的身影!
她人不见了,可我分明清楚的看见她进了屋!
就这么短的时间她人去哪里了?
还得是我妈反应快,她立刻有了主意,对我爸说道,“你妈这事不简单,你去找李瞎子来看看这究竟怎么回事,我和仙仙留下找你妈,快点。”
我爸是个听老婆话的,当即就去找李瞎子了,我撑着不适的身子和我妈在屋里,院子周围到处找奶奶的身影,但都没有看到她。
一个大活人怎么就会不见了呢?
就在我和我妈准备继续扩大范围寻找时,二伯来了。
我奶奶一共生了三个孩子,因为大姑是姑娘,早早就被她嫁到了外地,几年都不回来一次,剩下的就是我二伯和我爸,二伯家两个闺女,也不招她待见,但她却不催二伯家生儿子,就催我妈。
二伯见到我们的时候,他的眼里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异样。
“二伯,你有看见奶奶吗?”我率先问道。
二伯离我们家并不算远,走个十分钟就到了。
二伯闻言笑眯眯的说道,“她一早就来我们家吃早饭了,你们回来得晚得休息,她怕打扰到你们,就没和你们说。”
我妈冷哼一声,没什么好脸色,“我倒要去你家问问老太太,她叫我们回来到底安的什么心!”
我妈的泼辣是村里出名的,十里八乡都不想和我妈起争执,毕竟吵不赢,丢人。
二伯听到这话,他摸了摸鼻尖,眼神有些心虚,小声说道,“老人家能有什么坏心眼,她就是想你们了,你们又不常回来。”
“呵呵。”我妈一声冷笑,“那她给我闺女的房间搞得跟婚房一样?还压个死男人的照片在她枕头下?”
“那么想有喜事,她自己怎么不去嫁?刚好你妈想要个大胖孙子,自己生呗。”
“你,你,你——”二伯被我妈的话气得直哆嗦。
我妈眼睛一撇,“你什么你?你嫁也行,毕竟真爱不分性别。”
二伯差点被气得吐血,“老凌家娶了你这么个婆娘,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我妈还想再说两句,我赶紧拉了拉我妈,朝她摇了摇头。
我妈虽然嘴巴不饶人,但她是真的爱我,我不想她继续争吵下去,生气对女人不好。
可此时我的身体越来越不对劲,冷汗直冒,就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一般,眼皮子也似乎有千斤重,我再也撑不住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我突然的变化让我妈差点失了魂,好在我妈的反应很快,当即打电话叫了急救车。
我进了急诊,但经过各种检查之后,却查不出任何病因,而我整个人也迷迷糊糊,耳边还有个男人在喊我的名字。
“凌仙…我来接你了…”
“跟我走吧,仙儿……”
这个声音和昨晚梦中男人的声音一样,瞬间让我毛骨悚然,整个人在病床上挣扎,四肢乱舞。
“不…我不跟你走…”
“不要再喊了!”
我妈吓坏了,拉着我的手泪流满面。
好在我爸载着李瞎子及时来了医院,李瞎子今年六十岁了,身子骨很硬朗,听说是因为我的事要找他,他盲杖都没拿就和我爸赶来了。
李瞎子站在床边直愣愣的盯着我,即便知道他看不见,我也能感觉到他在盯着我,爸妈也不敢说话,毕竟此刻李瞎子的脸色严肃得可怕。
我妈忍了又忍,才小声恭敬又着急的问道,“李叔,仙仙出生时,您不是说仙仙天生贵命前途不可限量嘛,但仙仙这些年命途坎坷,祸事缠身,这究竟是咋了啊!”
我也想知道,为啥我会从人人羡慕的福星一朝变成别人避之不及的倒霉蛋。
李瞎子肃着一张脸,手指掐得飞快,最后他脸色一白,狠狠一拍大腿,喝道,“哎呀!你闺女这是被截了气运!本来是大富大贵的命因气运被截断,变成芸芸众生都还算好的,但你闺女如今阴气灌顶,身上背着一个死人婚契,不出三天必暴毙!”
“啊?!!”
李瞎子的话一出,我妈的腿直接就软了,我的心也仿佛被雷给劈成了碎片。
我咋就要暴毙了呢?!
谁那么缺德截断我的气运?
“李叔!您一定有办法的对吧?”我爸一个箭步上来就握住李瞎子的手,“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才刚考上大学,青春美好的人生才刚开始,不能暴毙啊!”
“只要能救我家仙仙,从此您就是我爹!”
李瞎子一听,手摆的跟抽筋一样,“诶,使不得,使不得!”
“这办法嘛,也不是没有,成功与否还得看你这闺女的造化。”
我妈立刻精神了起来,双眼充满希望的看着李瞎子,“李叔,啥办法?”
李瞎子顿了顿,说道,“来的路上,我已经了解了情况,那个男人八字奇硬,但却横死,化为厉鬼极其凶残,目前我所知道能对付他的人并不多。”
“虽然能对付他的人暂时找不到,但可以找你们家先人帮帮忙嘛……”
我爸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李叔,您的意思是?”
我听着也有点懵,找我们家的先人帮忙?
李瞎子也不跟我们绕圈子,直接简单明了的对我们说道,“你们现在就去准备纸钱金元宝,去你们家先辈的坟前哭诉,记得哭惨点,拜托先辈去和那厉鬼商量,就这么简单。”
听完李瞎子的话,我那悬着的心好像死了,他说的这个方法怎么听着不太靠谱?
最主要的是,我这些年因为奶奶的原因都没怎么回来过,更别说去上坟了,我连先辈的坟朝哪边埋的都不知道,现在有事找上坟去,我要是先辈的话,都给一脚给踹回去。
“那万一没谈拢呢?”我爸担心。
李瞎子一拍胸脯,表情十分自信,“你们凌家那位厉害着呢,定能谈拢,信我。”
李瞎子的话让我精神一震仿佛看见了希望,虽然我对这种事持怀疑态度,但我的身体状况却作不了假。
他说的是‘那位’,也就是说我要拜的是先辈中的其中一位。
“李伯伯,请问我该求哪位先辈?”我强撑着问道。
李瞎子神秘一笑,慈祥对我说道,“丫头,你跪求的是你祖奶奶,她就葬在那柏雾山。”
祖奶奶……
好高的辈分!
我还没说话,跟随着来医院的二伯便率先开口了。
“李瞎子,你可别胡说,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家有个厉害的祖奶奶?你怕是骗人的吧?”
说着他又对我爸妈说道,“我看就去祭拜仙丫头的爷爷就行了,柏雾山都没人去,路都没有,咱们家的先辈怎么会葬在那里?”
李瞎子没理会二伯的话,他握住我的手,郑重的拍了拍,严肃的警告我,“丫头,记住了,你只能去求你祖奶奶,其他的都不行。”
见李瞎子如此认真,我也郑重的点头,“我记住了,我一定去柏雾山求祖奶奶的,谢谢你李伯伯。”
“抓紧时间啊丫头。”
说真的,我挺怕死的,不管我要暴毙这件事是不是真的,我都愿意试一试!
况且,那梦中男人的声音总是若近若远的响起,让我感到恐惧不安。
二伯见此,低声不知道咒骂了一句什么,便阴沉着脸不再说话了。
李瞎子跟我们说了祖奶奶所葬的位置和一些细节后就走了。
我爸妈是非常相信李瞎子的,加上医院又查不出病因束手无策,就带我出了院。
我们准备了祭拜的东西,爸妈又请了两个年轻力壮的护工,他们轮流背着我上了柏雾山。
二伯有句话说对了,柏雾山几乎没人来,根本没有路上山,我们只得自己踩出一条路来。
李瞎子说我祖奶奶的坟前有一株纯白色的山茶花,找到山茶花就找到了祖奶奶。
但柏雾山太大了,我们找到半夜才找到茶花树,我爸拿着手机中的图片对比了好半天才确认这是株山茶花树,但这个季节并未开花,也就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纯白色。
可整个柏雾山就只有这一株山茶花,而且花树后面有个小土丘,看起来的确像以前的土坟。
“应该就是这里了!”我爸环视了一周,肯定道。
爸妈赶紧拿出香蜡纸烛金元宝以及贡品,两人边烧纸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要多惨有多惨,只为求祖奶奶救我。
他们把我放在坟前,我现在整个人都软软的,使不上一点力气,说话都费劲。
但我还是在心里默念。
“祖奶奶,之前我们并不知道您葬这里,这些年没来祭拜您是我们的错,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可以帮帮我……”
默念到这里我都不好意思往下想,毕竟平时没烧香,遇事让祖奶奶刚,这多少有些不孝了。
但我还是想争取一下,我不想死,不想再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
“祖奶奶,您在下面缺什么都可以托梦给我,我度过这个难关之后,给您烧十个百个扎得好看的纸人,求您了……”
我对着小土坟在心里逼逼叨叨了一堆,没想到人更晕乎了,眼前一花竟直接晕了过去。
意识失去之前,我听到了爸妈慌张喊我的声音,以及一道男人的轻笑声。
这个笑声和我之前听到的那个声音并不相同,听起来并不阴森,甚至让人觉得身体暖暖的。
我不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我只知道当我再次有意识时,我竟然身处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中,而我正端坐在一张梨花木雕花大床上。
“小姐,该梳妆了。”一道幽幽的女声从我面前响起。
梳妆?
我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正穿着一身大红色喜服,脚上是一双绣着鸳鸯的红绣鞋。
惊恐抬眸,对面是一面古铜色的梳妆镜,里面倒映出我的面容,熟悉又陌生。
镜中的我面色惨白如纸,嘴唇却鲜红如血,一头齐腰黑发板正的披在我身后。
怎么看怎么都不像个活人。
那道女声再次响起,“小姐,该梳妆了。”
我这才看见旁边站着一个穿着绿色衣服的……纸人。
没错,是纸人,它身体僵硬,脸上涂着夸张的红,一身显眼的绿色,它手中竟还拿着一把梳子!
梳妆…不就意味着我要嫁人吗?
我的思绪在此刻终于全部回拢,我不是和爸妈在祭拜祖奶奶吗?
怎么会在这里?
想到李瞎子的话,我的心顿时凉了,看来是祖奶奶并不想帮我,或者是没有和那个死男人谈拢?
此刻我的双腿就跟灌了铅一般,想动都动不了,只得由着纸人牵着我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它拿着梳子机械的梳着我的头发。
它每梳一下,我的身体就更冷一分,这肯定是梦,求求老天爷让我从梦中醒来吧!
当纸人将流苏凤冠戴在我头上时,门外忽然响起了唢呐声,而一直紧闭着的房门在此刻也随着声音打开了。
一道身穿黑色长衫大褂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胸口系着一朵艳丽的大红花,而那张脸……
我的呼吸顿时一滞,这正是那遗照中的男人!
女纸人的声音再度幽幽响起,“小姐,时辰到了,该出嫁了……”
“该上路了。”
不,不,我不要!我在心里疯狂摇头,恐惧的泪水淌过脸颊。
我知道我要是跟这个男人走了,就永远回不去了。
而我无法动弹的身体在此刻竟然自己动了起来,我不受控制的迈着沉重的步子朝着门口的男人走去。
男人惨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弧度。
一双漆黑的眼眸死死的盯着我,苍白没有任何血色的手伸出,似要将我一起拖入地狱。
我看着自己缓缓抬手,朝那只手伸过去。
不要……
不要!
“凌仙,跟我走吧。”男人开口,声音阴沉没有任何温度。
眼见我的手就要触碰到他,忽然,一阵凉风携裹着一朵粉色的小花从屋外飘进来,那朵稳稳的落在了我的手背。
我浑身一震,随后感觉到我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面前的男人在这一刻瞬间变了脸色,反应过来的我用尽全力朝他一推,他竟真的被我推了一个趔趄,见此,我不顾一切的往外跑去。
院子里停着一顶红色的轿子,轿子旁边围站着八个红色的纸人!
我当做没看到,铆足了劲儿往院子外跑,头上的流苏随着跑动扇得我的脸生疼。
这座宅子非常大,穿过院子后是一条蜿蜒的长廊,我看不到长廊的尽头,不知通往何处。
可我不能停下,纸人抬着轿子在身后追我,还有男人暴怒的声音!
“凌仙!你休想逃!”
“你我有婚契,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到你!”
什么狗屁婚契?我根本不知道,更不会承认!
我不理会这个声音,一心只想逃离这座诡异的古宅。
我穿过了两条长廊,三个院子,后面的轿子还在穷追不舍。
就在我精疲力尽,以为跑不出这座古宅时,我看见了两扇壮阔宏伟的铜门。
我瞬间精神一震,铜门一般是作为宅子大门而存在的,是不是只要推开这两扇大门,我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我没时间过多的思考,轿子已经跟到了我身后,被追上的话,我会被拖入这顶轿子。永远的留在这里。
心一横,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去推这铜门。
伴随着沉闷的声响,铜门被我推开了一条缝,柔和的光透过缝隙洒了进来,似要驱散我身后的黑暗。
门还在继续打开,当柔光将我整个人笼罩时,我才反应过来。
粉色的落英随着沁人的风从我身边拂过,那些柔嫩的花瓣经过我身边之后,瞬间化为夺命的利刃刺入快要到达我身后的纸人!
纸人们顿时发出惊恐凄厉的惨叫,随即化作一阵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场景,这古宅的铜门仿佛是链接另外一个世界的结界,一面是阴森幽冷的古宅,而另外一边完全是相反的景象。
月光清冷的洒满了整片樱花林,风起时,落英纷纷铺满了整片花林,一眼望去,似一汪粉色的海洋。
而那株如同参天古木一般的花树之上,斜倚着一道月白色的挺括身影。
那白色的衣摆从上而下,浅浅的垂在地上,风掀而轻动。
那是一个美得雌雄莫辨的人,银白色的发丝慵懒的垂在肩两侧,深邃五官组合的每一分都恰到好处,菲薄的唇比这满林子的樱花都要耀眼,特别是那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正在看我……
见我还愣在原地,他朝着我的方向微微倾身,然后伸出了一只白玉般的纤长骨节分明的手。
“过来。”
他开口,声音温柔磁性带着令人不由自主想要过去的蛊惑。
我朝前走了两步,身后的铜门悄声无息的关上了。
纸人和暴怒的男人都消失了,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那坐在树上如同谪仙的人。
走了几步后,我猛然停住脚步思绪也回拢,不肯再上前,我会不会刚出狼窝又进虎穴?
眼前那人虽长得好看,浑身都似冒着仙气儿,但我根本没有见过他,他又是谁?
见我不动了,那人唇角扬了扬,“我不吃人。”
沉吟好一会儿,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谁?”
我仰头看着他,他则淡淡垂眸,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幽绿。
他并没有立刻回答我,下一刻他从树上飞身而下,衣摆间还带着飘零的花。
带着浅淡温度的手指戳了戳我的额头,轻笑道,“不是你求我来的吗?”
我一愣,我求他来的?
啊???
!!!
难道是……祖奶奶!
我瞪圆了眼睛看着他,“祖奶奶是你吗?!”
我祖奶奶竟如此美丽?
对面的人绝美的脸上神色微微一僵。
我一激动,一把抓住了眼前这只好看的手,激动的说道,“祖奶奶,谢谢您能救我!”
“就是……”
我带着满头疑惑说道,“您的声音有点像男人……”
闻言,他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一把抽回自己的手,颇为不满的看着我,“谁是你祖奶奶?”
我更疑惑了,“?不是您吗?”
“你看我像女的?”他冷声问道。
前面我就说了,他美得雌雄莫辨,见他的第一眼还真不好分辨他究竟是男是女。
“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见他的脸色越来越冷,我一着急,脑子一抽,说道,“您长得太好看了,不男不女的。”
说完我才顿时反应过来我刚才那句话好像有点不对,我又赶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就是觉得您又男又女的!”
“呵呵。”
对面的他脸上难看至极,看起来比之前追我的那个死男人还要危险。
在发出一声冷笑后,他忽然抓着我的手往他的胸前一按,这变故让我措手不及!
“现在清楚了吗?”他的声音中都染上了一丝威胁。
搭在他胸前的手下意识的抓了抓,是平的……
男的?!
我祖奶奶是男的?!
不对,他不是我祖奶奶,那他是谁?
我顿感浑身冰凉,努力了好久才艰难开口问道,“你…你是谁?”
他放开我的手,睨了我一眼,那光洁的额间一抹鲜红的神秘印记浮现。
“青丘,胡归阙。”
青丘……胡归阙……
在我还沉浸在这个名字时,他忽然拂袖转身而去,只留下一句带着隐隐不满的话。
“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停留的地方。”
话音一落狂风四起,粉红的海洋开始泛起波浪,我最后的视线里只剩下漫天的粉色。
眼前的颜色渐渐褪去,画面一转,两张担心的面孔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爸妈正一左一右探着脑袋担忧的看着我,见我睁眼,两人瞬间喜极而泣。
“终于醒了,我家仙仙终于醒了!”我妈激动的握着我的手,滚烫的眼泪滴落在我的手背。
对于梦中所见的那些画面,此刻我还有些恍惚,“妈,我睡了很久吗?”
“三天!你昏迷了整整三天啊!”我爸一个大男人,此刻也抹了把眼泪。
三天?!
我震惊不已,怎么会就过了三天了呢,在梦里我明明就感觉只过了几个小时啊。
我爸妈说在我昏迷期间李瞎子来过,见我昏迷不醒他嘴里一直喃喃道:“不应该啊,这不可能的啊,怎么会这样……”
还说肯定是哪里没做对,不然我不可能这样。
我虽然醒来了,但心里还是发怵,出现在我梦里救了我的那位,不是三天前我祭拜的祖奶奶,而是一个陌生的美丽男人。
我从未见过这个男人,也没有听过他的名字,那他为什么要救我?
“爸妈,咱们家认识一个叫胡归阙的人吗?”沉吟了一下,我向二老问道。
爸妈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疑惑,随即二人皆摇头。
我爸说道,“没听说过啊,咱们家连姓胡的人都不认识。”
恰巧这时候李瞎子从外面进来听见了我说的话,顿时加快脚步跌跌撞撞朝我的方向跑了过来。
要不是我爸眼疾手快的扶住他,他得摔在我床前,不过李瞎子完全不顾自己的狼狈,白蒙蒙的双眼紧紧的盯着我的方向。
“丫头,你刚说的那位叫啥名字?”他急切的问道。
“李伯伯,他说他是青丘胡归阙。”我老实回道。
闻言李瞎子的身体顿时一个趔趄,差点没有站稳,沉默了一下后李瞎子让我把昨晚梦中所发生的事仔细道来。
我自然是不敢隐瞒,把自己梦里所遭遇的事无巨细的讲给了李瞎子听,他听得那脸色一会儿一变,一会儿一变的。
李瞎子皱着眉头,捋着胡须沉吟许久又问了三天前我们去祭拜祖奶奶的细节。
“你们确定没祭拜错?”李瞎子狐疑的问道。
应该…没有吧……
是按照李瞎子所说的细节去寻找的啊。
李瞎子脸色严肃,却在之后轻叹了一口气,“怪我之前没跟你们说清楚,薄雾山除了葬你们凌家的先祖之外,传言还隐匿着一位在此修行的……”
我和爸妈三个人六只眼睛眼巴巴的看着李瞎子,紧张的期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此刻李瞎子的声音低沉中带着一丝颤抖,“青丘帝君。”
“根据仙丫头的描述,他还自称来自青丘,姓胡……”
“我竟没想到,这传言竟然会是真的,你们那晚祭拜的可能不是凌家先祖的坟,而是那青丘帝君的修行之地!”
我懵了。
本来就是不孝子孙了,结果还祭拜错了人,这下该如何是好?
我爸的表情比我还懵,看起来好像还在加载李瞎子所说的信息。
我妈脑袋转得快,马上问道,“那这好还是不好啊?”
李瞎子叹息着摇头,“他救了仙丫头,按照道理讲这事儿应该是好的,但传闻青丘帝君有两位,其中一位脾性阴晴不定,喜怒无常,行事更是随心而来,所以啊……”
“不好说。”
李瞎子说他只是个算命的,惹不起传说中的大仙,我以后的命运怎么样,得看我自己的造化了,希望我遇到的那位是另一位脾气好的。
我回想了一下梦中的男人,他好像挺温柔的,也没有对我的无礼生气,他应该不是李瞎子所说的那位脾气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青丘帝君吧?
我承认我心里带着点侥幸心理的。
确定我身体现在没不舒服后,爸妈当即决定带我回城里,我也不敢再在这老家待了,特别是想到那莫名其妙的婚契,还有奶奶那看我的眼神,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谁知道我们就走出家门口,就看见二伯一家带着奶奶回来了。
奶奶瘦骨嶙峋的脸上,那双眼睛就显得格外大,看向我的时候,那双眼睛里像是淬了毒。
她身边站着二伯家的小女儿,也就是我的堂妹,叫凌宁,比我小几岁,暑假后就该上高中了。
我们平时关系还不错,见到我她眸中一亮,想走过来和我说话,却被奶奶几下拧在胳膊上,疼得她不敢再上前。
奶奶拄着拐棍走到我们面前,眼神阴鸷的看着我爸。
“这才回来几天就急着回去了?我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就不能多陪我这个老人家几天?”
我妈性子急,听到这话顿时怼了回去,“多陪你几天,你剩下半截身子能不能入土?也不看看你做的都是些什么事,从小你不喜欢仙仙就算了,到现在你还算计上她了,你究竟想要做啥?!”
我也不懂,奶奶让我背上那个死男人的婚契究竟有什么用,就单纯的想让我死吗?
单纯想让我死的话,她怎么不干脆给我下包耗子药?这件事肯定没那么简单。
面对我妈的质问,奶奶却只是摇着头,“我不知道你们在说啥,我是真心想念仙丫头的,这几天仙丫头生病,我饭都吃不下。”
二伯此刻也加入了进来,指责我妈不应该这么对老人家说话。
趁着他们争执的时候,一旁的凌宁偷偷摸到我身边拉着我去到一旁。
她看着奶奶的方向,撇了撇嘴,对我说道,“仙仙姐,你可别信咱奶的,她最近可能吃了,吃得比我爸都多。”
奶奶一向不喜欢我们这些丫头,我们堂姐妹们也不喜欢她。
“你生病这三天,我看她都快开心死了,仙仙姐,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千万别让她如意!”
凌宁是个非常可爱的小丫头,今年刚满十四岁,扎着高马尾,青春又活泼。
说着她又看了眼奶奶的方向,见奶奶没注意到我们,她压低了声音又说道,“姐,你们今天走不了的。”
凌宁的话让我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为啥?”我问。
凌宁继续小声的在我耳边说道,“奶奶是不会让你们就这么走的,她一定会想尽办法把你们留下来。”
我皱紧眉头,不由自主的看向奶奶的方向,而此刻她也正好扭头看我,那双浑浊的眼睛中带着势在必得的得意。
也就在这时,我听见我爸传来一声惊呼,随即是他愤怒的吼声,“卧槽!他妈的!哪个缺德鬼把我车四个轮胎都给扎了?!”
什么?!
我的心瞬间一凉,被凌宁说对了,今天我们走不了了。
现在天色虽还没有完全黑,但已经暗下来了,村里一时间也找不到第二辆车去城里,所以今晚我们只能留下来。
毕竟我们家的车四个轮胎都破了,危险得很。
虽然我不知道这车胎究竟是怎么破的,但我想肯定和奶奶有关。
“小宁,你怎么知道奶奶不会让我们走?”我尽量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得搞清楚奶奶究竟想做什么。
凌宁咬着嘴唇眼眸闪烁,脸上满是纠结,她想开口说话,结果在看到我身后时脸色一白。
我扭头看去,是奶奶朝我们走过来了。
凌宁语气飞快的朝我说了一句,“姐,总之咱奶说啥你都别信,让你做啥你都别去。”
说完小丫头转身飞也似的朝自己家的方向跑了,看起来很怕奶奶。
因为车胎破了,我爸妈满脸郁闷,倒是二伯的神色让人奇怪,他好似松了一口气一般,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
“祖荣啊,你看这老天爷都想让你们再多待两天,你们就安心陪着妈吧,我明天喊人来给你修车。”二伯勾搭着我爸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
我爸抿着嘴没说话,脸色沉沉的。
我妈则揶揄的看着二伯,“我们走不了你就这么高兴,我真怀疑这车胎是不是你扎的。”
二伯脸色一变,“说啥呢,我也是才知道你们家车胎破了,再说了你看我身上啥都没有,拿啥扎。”
“拿针扎。”
“我身上哪里有针!”
我妈冷哼了一声,眼神阴阳怪气的瞥了一眼二伯的裆。
二伯,“!!!”
反应过来的二伯气得脸紫成一个茄子,他颤抖着手指着我妈,“你,你,你臭不要脸!”
我妈是个异常彪悍的妇女,对于二伯这种话完全免疫,她走来拉过我就往屋里走去。
身后传来我爸的声音,“哎呀,哥,我媳妇儿说话只是心直口快,她没有恶意的。”
“……”
回到屋里,我都不敢再靠近我之前的房间,虽说满屋子的红色已经撤掉了,但心理阴影却挥之不去。
况且,我也不知道那个死去的男人会不会再次出现。
他只是被挡在了铜门之外,并没有消失,他说我就算到天涯海角,他都能凭着婚契找到我。
想到这里我打了个冷颤,同时心里冒起了一个想法,是不是没有了这个婚契,那死男人就找不到我了?
那这婚契在哪里?
还有胡归阙……
想到这个名字,脑袋里就自动浮现出他如同谪仙一般的身形面容,还有那宛如海洋的樱花林。
他……还会出现吗?
在我想这些期间,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奶奶没再去二伯家,而是留在了我们家,这时我和我妈正在厨房做饭,她则心情颇好的坐在客厅看电视。
如果眼神能杀死人的话,奶奶已经被我妈给刀了。
“仙仙,今晚你就和妈妈睡,让你爸守着你奶,看她还搞什么幺蛾子。”
我妈把菜板用刀切的咚咚响,故意很大声的说话,奶奶就像没听到一样,看着电视,甚至还哼起了奇怪的调调。
晚饭的时候奶奶并没有上桌吃饭,无论我爸怎么劝,她都不吃。
奇怪,凌宁不是说奶奶很能吃吗?可她怎么一口不吃?
我也没什么胃口,心里总担心着事,随便扒了几口就不想吃了。
由于之前昏迷了三天,到了晚上我倒是变得精神了起来,抱着手机不肯睡,把这几天所发生的事编辑了个帖子匿名发在了网上。
毕竟网友们人才辈出,知道的事情也多。
夜深人静,我妈已经睡着了,我玩着手机有点口渴准备去倒点水喝。
夏天的月光格外的亮,照着房间里都清晰可见,我没开灯,就着月光朝厨房走去。
还没到厨房门口,我便听见厨房里有动静。
“咔嚓—”
“咔嚓——”
这好像是动物咀嚼的声音?
老鼠钻进厨房偷吃了?
可老鼠的声音有这么大吗?
我壮着胆子,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的走到厨房门口边上,偷偷的探出脑袋朝厨房里看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一股寒意直冲我天灵盖,差点厥过去!
我伸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我看见在冰箱面前蹲着一个佝偻的人影。
冰箱里的冻肉被翻了出来,那个人影正捧着冻得梆硬的肉咔吧咔吧机械的嚼着!
光是听那声音,我牙都疼了。
冷白的月光照在那人身上,我看得清清楚楚,那不是奶奶还有谁!
她一个牙齿都快掉没的老太太抱着冻肉啃,怎么看怎么诡异。
而且整张嘴啃得鲜血淋漓的,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看到这幅诡异的景象,我当然不会再继续进厨房,毕竟这水也不是非喝不可。
凌宁说得没错,奶奶的确能吃,吃的还是生的冻肉!
不过我妈不是让我爸守着奶奶吗?奶奶这诡异的行为,我爸怎么没察觉到?
没睡之前我爸将沙发挪到了我奶房间门口,我走过去一看,发现我爸睡得真香,我推了几下都没醒。
我爸平时不会睡这么沉的,肯定有问题。
想了想我决定先回房把我妈喊醒,然后我再一起喊我爸,我刚想转身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仙丫头……”
“你半夜不睡觉,在我房间门口干嘛呢。”
我的头皮都炸了,这是奶奶的声音!
她刚不是还在厨房啃肉吗,怎么这么快就上来了?
要知道厨房在一楼,而我们睡觉的房间在二楼和三楼!
此刻,我甚至不敢回头,她现在肯定是满嘴的鲜血。
“啊,我起来上厕所,顺便看看我爸。”我脑袋转得飞快,扯了个谎。
“奶,这么晚你怎么还没睡呀。”我故作轻松的问。
奶奶发出一声阴沉沉的笑,“嗬嗬—,我有点饿了,去厨房里找了点吃的。”
我不准备再和奶奶待下去,这气氛实在是太诡异压抑了。
“好,那我回房去睡了。”
说完我就准备转身,不去看奶奶,直接回房。
可就在这时,楼下竟然响起了敲门声。
随着敲门声的响起,我的脚步下意识的一顿,都这么晚了,谁半夜来拜访啊?
“仙丫头,有客人来了,去开门。”奶奶幽幽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这才看向奶奶,她此时的模样除了脸色苍白外,身上和嘴上都没有我之前所看到的血迹,难道之前是我眼花了?
不,不可能的,我敢肯定我没有看错!
“我不去。”我回道。
奶奶的脸立刻板了起来,“把客人关在门外,可不是咱们家的待客之道,赶紧去开门!”
谁家好人大半夜去别人家做客啊?
而且凌宁今天的话也让我更谨慎,她说无论奶奶说什么都别信,叫我干啥都别干。
她现在叫我去开门,那我肯定不能去开门!
我壮着胆子回道,“奶奶你有待客之道,那你去开门呗,反正我不去。”
奶奶自然是没动,只是阴恻恻的盯着我,那一双眼睛似要将我撕碎般。
“仙丫头在家吗?快开门啊!”
楼下门外响起的竟然是二伯母的声音,回到老家后我还没有见过二伯母,这大半夜的咋还上门来了。
不对劲,绝对不对劲。
我没回话,更不敢去开门,见屋里没有反应,门外二伯母的声音继续响起。
“小宁生病了,嘴里一直喊着要仙仙姐,不得已才来找你的。”
“仙丫头,开门,跟伯母去看看小宁吧。”
什么?
凌宁生病了?白天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按照道理讲,我应该是要去看看的,可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上高中的时候我爸就给买了部手机,二伯一家也是知道我电话号码的,她完全可以打电话,没必要半夜上门的。
我觉得我现在谨慎得可怕,得回房找我妈商量一下。
还有我这爸,敲门声和二伯母的声音他是一点没听到啊,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想到这里,我忙迈开脚步准备溜走,谁知道我刚走两步衣领就被人从后面给拎住了。
一回头就对上了奶奶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眸,她死死的盯着我。
“仙丫头,你为什么不听奶奶的话。”
“为什么就不肯乖乖的嫁人。”
“不肯去开门……”
“不肯去死呢!”
我瞬间瞪大眼睛,果然,那死男人的事就是奶奶一手策划的!
蝼蚁尚且偷生,我才十八岁还这么年轻,我凭什么要去死?
“我为什么要嫁人!为什么要死!”
我不服的在奶奶手中剧烈挣扎,可她一个老太婆不知道为什么力气那么大,我完全挣脱不了!
她拎着我的衣领往二楼窗户慢悠悠的走去,伴随着敲门声,叫喊声,奶奶竟然把我从二楼窗户丢了出去!
掉下去的那瞬间,我看见奶奶痛快得扭曲的表情,她说,“凌仙,只有你死了,你爸妈才能给我个大胖孙子!”
我又绝望,又疑惑,咱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吗?为什么就非得生个男孩儿呢?
二楼虽然不高,但要是运气不好说不定还是会死的。
恰好,我就是运气不好的那个。
然而想象中和地面接触的感觉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毛茸茸软绵绵的触感。
什么东西?
我赶紧低头一看,只见一只和我一般大小的白毛狐狸正被我龇牙咧嘴的压在身下。
我,“!!!”
狐,狐,狐狸!
我知道咱们村的生态很不错,但这突然出现的狐狸还是令我大为震惊。
“蠢女人!看够了吗?从我身上起开!”
一稚嫩的男童声从身下狐狸的口中的传了出来!
我吓得身体再次一瘫软,再次压在了狐狸身上。
我太震惊了,狐狸……竟然说话了!
在我愣神之际,那狐狸竟然‘嘭’的一声,身形迅速缩小,然后从我身下钻了出来,我也赶紧站了起来。
它变成了一只小狗大小,就像是一只白色博美犬。
我惊呆了,会说话的狐狸,会随意变幻大小的狐狸……
我还没反应过来,那小狐狸就尖叫着朝我的方向扑了过来!
它这是要咬我吗?
我下意识的往后退,却在退了两步后,后背抵住了东西。
我一愣,我抵住的这东西有点温度有点软又有点硬,而扑过来的小狐狸已经嗷呜一口咬向了我的身后!
低头一看,小狐狸咬住的是一条修长结实的腿,它边咬嘴里边含糊不清的咒骂。
我这时才猛然惊觉,我在后退时后背所抵住的是一个男人的胸膛!
趁着月色看清了身后的男人。
他身着月白色中式盘扣衬衫,身形挺拔如松却又带着一丝慵懒感,银白色的短发在月色下似乎还泛着点点涟漪。
立体深邃的五官,美得雌雄莫辨的脸。
这张脸和我梦里的那个人相重叠。
竟是……
青丘帝君,胡归阙。
他从我的梦里走了出来。
他垂眸看着咬在小腿上的小狐狸,轻笑了一声,声音温柔,“好了,不闹了,不就拿你去垫了一下,脾气这么大。”
说着他弯腰拎着小狐狸的脖颈让它松了口。
小狐狸破口大骂,“死老头,那你怎么不去垫一下!你放开我,我不要在你身边!”
胡归阙眼眸轻轻眯了一下,然后手一掷,小狐狸瞬间就没了身影,只是空气中还残留着它不甘心的咒骂声。
我,“……”
现在这种情况,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梦里的人此刻就在我的身边。
这时,一只手从我身后伸了过来,这只手轻轻掐住我的下巴把我的头往我家大门的方向一转。
随后他俯身在我耳边轻声道,“发什么呆,你要不要看看那是什么?”
他的手带着淡淡的温度,在抚上我肌肤的时候,我浑身一个激灵,脸在此刻瞬间变红。
但在看到大门前所站立的东西时,我的脸一下就白了。
大门那里哪有什么二伯母,站着的明明就是一个穿着绿衣服的纸人!
这纸人看着眼熟,有点像在我梦里给我梳妆的那个纸人。
所以是纸人冒充了我二伯母诱导我开门?
还真是阴魂不散!
估计这纸人都没想到我会直接被我奶从楼上丢下来,看来她真的迫不及待的想让我死。
此时那纸人本来是面对大门的,似是觉察到了我的视线,它的头忽然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旋转,和我来了个面对面!
我吓得嗷的一声惨叫,转身就往胡归阙身后躲。
结果却被胡归阙拎着衣领给拖了出来。
短短几天经历了这些诡异的事情,我被吓惨了。
面对胡归阙,他至少长得不恐怖还很好看,像个好人。
“帮帮我……”我祈求的看着他。
胡归阙的眉头一挑,“我从不平白无故的帮人,想让我帮你你得付出点什么。”
“我给您烧一百个好看的女纸人可以吗?”我征求着他的意见。
胡归阙笑了,笑得温柔,但眼神有点可怕。
“我又不是鬼,你给我烧那么晦气的东西做什么,我不要。”他拒绝了。
那女纸人看到了我的位置,已经迈着坚硬的步子冲我的方向走来了,但胡归阙却没有丝毫要出手的样子。
我只好头皮一硬,忙说道,“只要您帮了我,只要不要我的命,您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哦?你确定?”胡归阙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
我点头如捣蒜,“确定以及肯定!”
胡归阙对我的回答好像很满意,他点了点头,淡淡道,“既然你这么诚心,我自然也不能拂了你的意。”
“不过口头答应可不算,得签字画押。”
随后我便看见胡归阙变戏法似的拿出了纸张和毛笔,一通龙飞凤舞之后,他将纸笔递给了我。
“签字吧小仙儿。”
我看着这纸上写的字挠了挠脑袋,这字体我看得不是很明白,繁体就不说了,还这么潦草,不知道写的究竟是啥意思。
我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胡归阙,见他面色如常,眼神淡淡。
李瞎子说他有可能是青丘帝君,作为堂堂帝君应该是不会坑害我的吧?
“那我签了?”我提着笔有点犹豫。
胡归阙睨了我一眼,下巴朝面前点了点,说道,“你再不签那晦气东西都要贴你脸上了,怎么,想和它亲个嘴儿?”
我,“?”
不是,不是青丘帝君吗,说话怎么这么……
轻浮。
不过我也不敢再犹豫了,那纸人真的要和我面贴面了,我赶紧在这纸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凌仙。
“还有生辰八字。”胡归阙提醒道。
我一愣,“咋还要生辰八字啊?”
“因为你要是没有契约精神的话,我就做法弄你。”
我,“……”
他说话真的和他的外表好不符啊,谪仙滤镜破碎了。
不过我也没有办法,只能老实的在纸上又写上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落地的一瞬间,手中的纸笔都消失不见。
而那纸人也到了我的面前,只见胡归阙抬手间一簇青色的火苗出现在他的指尖,弹指间那火苗就窜到了纸人身上。
不过瞬间,那纸人就被火舌所吞没,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化成了一堆灰。
与此同时我感受到一道充满了恶意视线,我下意识的抬头看去,正好和对上了二楼窗户边奶奶那双死寂般的眼睛。
“别看了,她已经死了。”
胡归阙的声音将我的视线拉了回来。
他的话让我顿时愣住,她说的是我奶奶已经死了吗?
“您是说我奶奶已经死了?”我不可置信的问道。
除了一些诡异行为和今晚的生啃冻肉外,她看起来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活人啊!
胡归阙没回答我,而是盯着窗户边的奶奶,淡淡道,“死人就应该待在死人该待的地方。”
“那赶紧把她弄下地狱啊。”我说道。
“你可真孝顺。”
胡归阙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丝的揶揄,不过很快他又说道,“现在还不能送她下地狱,你身上的婚契只有她知道在哪里,等拿到婚契再说,否则你得夜夜被逼婚。”
我,“……”
还不如让我直接在睡梦中无痛死去,别再吓我了。
我想了想,朝胡归阙问道,“胡先生,您能告诉我,和我结婚契的那个去世男人的身份信息吗?我想知道为什么他偏偏选择我。”
“因为你够倒霉。”他回。
我倒霉还不是因为啥缺德玩意儿截断了我的气运啊,不然我哪会这么狼狈。
别让我知道究竟是谁截断了我的气运,否则我上天入海都得打爆那人的狗头。
“至于那死男人的身份信息我可以帮你查。”
我心里一喜,立刻道谢,“感谢胡先生,您真是个好人。”
胡归阙听到我夸他是个好人,他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我不是什么好人,帮你也不过是图你一个报恩。”
“当然,你也可以不报……”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我内心已经开始打鼓了,我要是履行契约精神的话,他会做法弄我。
我哪里敢不报恩。
“胡先生放心,我虽然没啥本事,但说话肯定还是算话的。”我忙表忠心。
沉吟了一下,我有些小声的问道,“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呢……”
胡归阙取出了一条迷你的狐狸尾巴递到我的手中,说道,“带着它,然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待几天直到找到婚契为止。”
这迷你小尾巴还没有我的手掌大,但摸起来手感非常好,又软又蓬松 。
不过我倒是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奶奶已经和我撕破了脸皮,她又会使出什么样的法子对我呢?
“行,我记住了,谢谢你胡先生。”我忙不迭的点头。
等我再抬头的时候,胡归阙不见了。
我不知道他啥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啥时候走的,也就一瞬间,人就不见了。
我握紧了手中的小尾巴,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进了屋。
虽然还紧张,但我没之前那么害怕了。
我竟不知道这小尾巴竟然会给我这么大的勇气,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是就是很安心。
上楼后,奶奶的身影不见了,她的房间门紧闭着。
我爸正揉着惺忪的眼睛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嘴里嘟嘟囔囔的,“我怎么就睡着了呢,是因为太累了吗?”
“咦,闺女,这么晚还没睡呢?”
我冲我爸笑了笑,“我半夜渴醒了,去楼下喝了点水。”
“这样啊,今晚没发生什么事吧?”我爸又问。
我本来想把今晚所发生的事告诉我爸的,但胡归阙说接下来的几天我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和奶奶生活在一起。
想到这些,我只好压制住了自己内心想要倾诉的欲望。
没关系的,等这件事尘埃落地后,我再告诉他们。
“没事呢爸,你困了就睡,不用管我。”
后半夜果然没再发生什么事,但我依旧睡不着,便在家里找了根绳子把小尾巴给扎了起来,好随身携带。
就是这绳子不太好看,等回到城里,我一定要找个漂亮的挂件将这小尾巴好好挂起来的。
第二天天刚亮,我就起来了。
想到胡归阙所说的,奶奶已经死了,我便怎么都睡不着了。
可当奶奶如同往常一样招呼我时,我心里立刻开始发怵。
太阳刚出来,她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已经死去的人可以晒太阳吗?
“仙丫头,来陪奶奶聊会儿天。”奶奶冲我招手。
她此时的模样哪还有昨晚那狰狞的样子,她好像对昨晚的事情失忆了一般,还笑着叫我聊天。
即便我心里有千万个不愿,但想到胡归阙的话我还是磨蹭着走了过去。
不管她是装的,还是真不记得昨晚的事,这几天的戏是要演足的。
“丫头,你是不是还在怪奶奶重男轻女啊?”奶奶竟然直接开口问道。
突然说话这么敞亮,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怪吗?
肯定是怪的。
即便她死了。
都说人死债消,如果没有发生这几天的事,她死了或许我不会再怪她了。
可她死了都还要搞事情,我怎能不怪?
“奶奶,为什么凌家就非得有个男孩儿呢?”我十分不解。
奶奶躺坐在摇摇椅上,闭着眼睛轻轻晃动着。
沙哑的声音缓缓的响起,“大家都是这样的啊,有了男孩儿才有香火,是自古以来传承下来的。”
我自然不敢苟同,她之所以会这么认为,是在她的那个年代,人人都认为男孩儿才是传宗接代的根本。
是大环境所致罢了。
还好现在不一样了,思想觉醒的人越来越多了。
我不想和奶奶争辩什么,她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是无法改变的。
我们没再说话,想到我现在是和一具尸体待在一起,我就浑身恶寒。
好在二伯的到来打破了这沉重又诡异的氛围。
二伯几步就跨到了奶奶面前,死死的盯着奶奶,脸上的神色痛苦又纠结。
“妈!你说过你要放过宁宁的!”
二伯的怒吼只换来了奶奶冷冷的一瞥。
她并没有回答二伯的质问,慢悠悠的从椅子上起来,缓缓的朝着屋内走去。
走到快门口的时候,奶奶的声音才传来,“凌家总得有个香火吧。”
闻言,二伯神色怔住,他似乎此刻才发现我在院子里,看见我时,二伯竟然目露凶光!
“凌仙!你怎么还没死?”
二伯一开口就让我震惊住了,虽然我们家搬去了城里好些年,但逢年过节我们亲戚间还是经常走动的,所以关系也还不错。
我完全想不到竟然会从二伯的口中听到这种话。
一点都不礼貌。
可为什么二伯会认为我会死呢?
难道奶奶干的那些事,二伯也知道?
我努力让自己平静,并且装作一副不解的模样问二伯,“二伯,好端端的您怎么诅咒我死啊?”
二伯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他努力的朝我露出一个难看的笑,看得出来他也在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二伯刚才就是在跟你开玩笑呢,仙仙你别放在心上啊。”
说着他有些局促的搓着手,又说道,“你宁宁妹妹生病了,你要不要和二伯回家看看她,你平时和她关系那么好,你去看她她肯定很高兴的。”
听到二伯说凌宁生病了,我的心里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忙问道,“宁宁生啥病了?”
我这么一问,二伯一双通红的眼睛竟死死的盯着我,那眼神里甚至还带着一丝怨怼。
感受到二伯的眼神,我有个奇怪的念头在心头萦绕。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二伯回道。
我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行,我去叫上我妈一起,宁宁也挺喜欢她的。”
一听说我要喊上我妈,二伯的脸立马就垮了下来,但又不好说什么。
他着急的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后,才不甘心的离开了。
我妈做好早饭出来正好看到二伯离开的背影,她有些疑惑的问我,“我还寻思着留他吃个早饭呢,咋走这么急呢。”
我想按照我妈怼了二伯这么次来说,他估计也不想留下来吃早饭。
我把凌宁生病的事告诉了我妈,她一听脸色就变得严肃起来,我们一家匆匆吃了几口早饭后就前往了二伯家。
见到我们来,二伯脸色不算好看,但还是维持着表面的礼貌。
二伯母眼睛都哭肿了,看到二伯母我心里有一点点发寒,昨晚那纸人就是模仿的二伯母骗我开门。
而凌宁安静的躺在床上就像睡着了一般,无论二伯和二伯母怎么喊,凌宁都不醒。
我和我妈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见了震惊。
凌宁现在的情况就和我之前是一模一样的!
联想到之前二伯气冲冲的去找奶奶,我心中忽然有一个荒诞的念头。
是不是因为我被救了,所以奶奶的目标换到了凌宁身上?
可是,凌宁才十四岁啊!
我算是明白了二伯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我了,如果我死了,那凌宁就会安全,可我现在还活着。
我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我很庆幸我有贵人帮忙,我还活着。
可代替我承受这一切的人却是和我关系最好的小堂妹。
既然如此的话,那之前我身上所背的婚契还作数吗?
“宁宁她咋变这样了,要不先送去医院瞧瞧。”我妈轻声的提醒道。
我赶紧点头附和,万一凌宁就是普通的昏迷,而不是我所想最糟糕的那样呢。
然而二伯却不领我妈的好意,语气也是恶狠狠的,“其实你们都知道宁宁是怎么了吧?送去医院有用吗?”
“如果凌仙能按照妈安排的那样,我们家宁宁……”说到这里二伯哽住了。
这话瞬间就把我妈给点炸了。
“什么话!说的什么话!”
“意思就是我家仙仙就该死吗?那天李叔说那些话的时候你也在场,你要是想救宁宁,你也去求先祖,多想办法!”
“而不是期盼着我家仙仙去死!”
二伯沉着脸没说话,但那双在转悠的眼睛显然已经是在思考我妈的话了。
二伯母抹着眼泪温柔的说着软话,“弟妹,祖耀不是那个意思,他就是太担心宁宁了才会说出这混账话来。”
说着她又叹了口气,“发生这事也怪不着谁,当初知道妈打着凌仙的主意时,我们怕妈把主意打到我们两个女儿身上,所以才没有告诉你们,真的对不起……”
我妈虽然生气,但想到他们也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便将一些快到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
“算了,不过李叔说的方法你们可以试试,多少算个希望。”
丢下这句话后,我妈拉着我就出了二伯家。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和我妈都有些沉默。
但想到一些事,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妈,祖奶奶不愿意帮我们,我是碰巧遇到了胡先生愿意帮我,那万一……”
万一凌宁没有碰到胡归阙呢?
又或者说胡归阙不再愿意帮忙了呢?
我妈此刻兴致也不高,说话都有些蔫巴,“万一祖奶奶愿意帮宁宁呢,你也别想太多了,也别自责,这事和你没有关系。”
我妈终究是我妈,连我心里那点情绪都被她猜到了。
回到家里后,我爸正和奶奶在聊天,就聊一些家庭琐事,看起来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如果没有发生之前的那些事,这画面还能称得上有一点温馨。
感觉这一天过得异常快,很快就到了晚上,由于前一晚没怎么睡,这次入睡倒是挺快的。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感觉到耳朵非常痒,像是有什么软乎乎的东西在我耳朵边来回扫动。
我抓挠了几下,可耳朵却越来越痒了,我直接就醒了过来。
一睁眼就看见一白衣男人正坐在我的床边,手里拿着一毛茸茸像是尾巴尖的东西在我头上逗弄着。
胡归阙!
我一下子就坐了起来,有些呆滞的看着他,他这是干啥?
“终于醒了。”他淡淡开口,眼神里都是带着笑。
我依旧呆滞的点了点头,“醒了。”
他满意点头,随后起身背对着我,“既然醒了,那就该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