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昕婉牧丞泽是小说《病态狂热:重生后总裁嗜她成瘾》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半壶般若写的一款豪门总裁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病态狂热:重生后总裁嗜她成瘾》的章节内容
“您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昏暗破旧的木屋里,只有正中央放着一把木椅子,上面严严实实地用绳子绑着一个瘦弱娇小的女人。
女人一身长长的白裙子沾染了不少尘土,裙边也变得破破烂烂,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上布满了密密麻麻还在流淌着鲜血的伤痕。
可就算如此,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那张姣好的面容,以及就算在这样危险难堪的境地里也丝毫临危不乱的气质,还是让整个屋子里的人眼神一震。
“你们绑架我,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桑昕婉深吸了一口气,勉强让自己的气息平稳下来。
“我不知道是谁派你们来的,如果你们只是为了要钱,那么我告诉你们,这世界上除了我自己,没有人会愿意用钱来换回我的生命。”
站在她正前方的绑匪头子闻言不屑地扯开嘴角笑了一下。
“牧夫人,谁不知道你老公是S市第一大财团牧式财团的首席总裁牧疏迟啊?连他都舍不得出这点钱,这天底下的绑匪都饿死喝西北风去好了!”
桑昕婉扬了下下巴,示意他看向手下手里那个打不通的电话。
绑匪头子只看了一眼,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下。
“牧大总裁忙得很,打一次电话就接,岂不是很不正常?”他背着手来到桑昕婉身边,想要伸手摸她的脸,却被桑昕婉狠狠咬了一口。
“哎哟你这臭娘们!长得娇娇弱弱一副美娇娘的样子,性子却这么泼辣!”绑匪头子捂着渗出鲜血的皮肤,恶狠狠地瞪着桑昕婉。
“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可不是为了什么钱来的!你桑昕婉,得罪了人了!我们拿钱办事,你今天是别想从这里出去了!”
绑匪头子得意洋洋地说完,却并没有在桑昕婉脸上看到想象中的恐惧,只有一丝淡淡的悲伤和……释然。
“是吗?我这……错误的一生,终归还是要走到终点了。”
桑昕婉低声说道,她脑海里划过了无数个过去的片段。
她和妹妹桑时宜刚被收养到牧家,第一次见到牧疏迟的片段。
少女时期暗恋牧疏迟,偷偷写了很多封情书,没有送出去过,却被牧疏迟来家里做客的朋友意外翻出来,当着牧疏迟的面念完情书内容,哄堂大笑的片段。
在宴会上被人算计下了药,和牧疏迟有了肌肤之亲,清醒后彼此一丝不挂的对方,从牧疏迟眼中看到的震惊厌恶,还有痛恨。
还有牧疏迟迫于舆论娶了自己,却基本上不回家,留给自己的只有无数个冷漠的日夜,以及豪门世家之间的各种诋毁和鄙夷。
她的记忆里几乎全是难过和委屈的片段,而这些片段,好像每一个都和牧疏迟有关。
得罪了人吗?
桑昕婉有些费劲儿地回忆了一下,自己平时的社交圈实在是小到跟人产生交集都很困难,更别说交恶了。
她全身上下能被人记恨的也就只有牧太太这一个身份了。
眼见她和牧疏迟结婚三年也没有小孩,甚至一同出现在公众视野里的次数,连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也就难怪有人要蠢蠢欲动了。
S市第一大财团首席总裁夫人的位置,不知道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要坐上来呢。
更何况,牧疏迟心里本来就有一个完美的牧夫人人选,根本从头到尾都不是她桑昕婉。
但她还是想不通这些人绑架了她,打电话给牧疏迟干什么。
牧疏迟他……大概率根本就不会接她的电话吧。
桑昕婉闭上了眼睛。
然而下一秒,寂静的木屋里传出电话接通的声音,一个低沉冷淡的男声响起。
“喂?什么事?”
是牧疏迟的声音。
桑昕婉难以置信地睁开了眼睛,再次确认般看向了那个绑匪手里的手机,手机屏幕上确实显示着“正在通话中”没错。
绑匪头子一把从手下手里抢过电话,恶声恶气道,“喂?是牧大总裁吗?我告诉你,你老婆,桑昕婉,被我们绑架了,你要是想救她,现在马上就到碧水湾这边后山上的小木屋来,不然我们就把她……”
绑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电话那头的男声冷冷打断。
“桑昕婉,我很忙,没空在这里陪你玩什么自导自演的把戏。时宜的手术马上要开始了,先挂了,你要是还想找人来和我玩什么绑架撕票的游戏,请便。”
电话“嘟——”的一声挂断,饶是一屋子做惯了坏事的绑匪也愣了两秒。
“那个,你真是桑昕婉?如假包换的牧夫人?”
绑匪们看了看挂断了的电话,又看了看被绑在椅子上的桑昕婉,“牧大总裁对自己的老婆也太绝情了吧,他是不是一点都不爱你哦?”
桑昕婉垂着头没有说话,她感受到后脑勺之前被重击流到后颈上的鲜血已经渐渐变冷凝固,她的意识也开始变得有些昏沉了起来。
这些第一次见她的人,甚至不用见到牧疏迟,都能看出来对方根本不爱自己的事实,自己穷尽小半生想方设法留在他身边,却死到临头才恍然大悟。
牧疏迟没有爱过她桑昕婉,爱的一直都是她的妹妹桑时宜。
桑昕婉想到这里,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一丝苦笑。
脑袋越来越昏沉了,她的头慢慢垂了下去。
恍惚间,她好像听到了那群绑匪接了个电话,低声议论了着什么,然后便开门出去了。
屋子里再次只剩下她一个人,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正是冬季,寒风从大开的窗口灌进来,像针一样扎得桑昕婉浑身都痛。
“好冷啊……好痛啊……”
她颤抖着想要抱住自己,却因为手脚都被绑住,只能迎面忍受呼啸而来的寒风和雨点。
头好晕……
渐渐地,那股子寒意好像消失了,遍体鳞伤的身体也变得轻盈了起来。
桑昕婉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飘到了半空之中,看着自己离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远。
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好像也没有这么糟糕了。
她的意识陷入了黑暗之中。
“牧总,桑小姐的手术很成功,大概半小时后就会苏醒了。”
手术室绿灯亮起后,医生走了出来,擦着额头的汗水笑容满面地把桑时宜手术成功的消息告诉了牧疏迟。
但眼前这个一脸冷峻的牧大总裁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甚至还是他身边的温秘书又小声提醒了两次,牧疏迟才回过神来。
“知道了。给她安排最好的护理团队,要是在你们医院留下什么后遗症,就别想在S市开下去了。”
这家医院实际上是牧家自己投资的私人医院,就连院长都得对牧疏迟点头哈腰。
温秘书看着已经起身往电梯走去的牧疏迟,迟疑地开口,“牧总,您不去看一下桑小姐吗?”
她日日跟在牧疏迟身边,自然比谁都要清楚半个月前桑时宜确诊肾衰竭,牧疏迟比任何人都要上心,立刻就给桑时宜安排了最好的医疗团队,手术当天还亲自来到医院里陪同。
但牧疏迟脚步不停。
“医生说了手术已经成功,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留在这里干什么?”
温秘书听出他语气里的愠怒,不敢再多说什么,连忙小跑跟在牧疏迟身后。
电梯往下运行,温秘书在脑海里绞尽脑汁地想今天剩下的时间里牧疏迟还有什么要紧的行程。
之前为了桑时宜的手术,温秘书带着整个总裁助理部门连续加班加点了一个星期,就是为了能把牧大总裁重要的商务会议都提前或者推后,能够在桑时宜手术当天空出时间来。
温秘书向来在整个行业里都堪称金牌秘书的存在,能够把上司的所有大小事务安排得井井有条,让领导无可挑剔。
这还是她第一次对自己的工作产生了迷茫和怀疑。
难道牧大总裁的工作还有什么是她没有注意到的吗?
比起温秘书的苦苦思索,牧疏迟的脑海里思路就要清晰许多。
从刚才接到那个电话开始,他的脑海里就只剩下了一件事。
那就是——桑昕婉被绑架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桑昕婉自从和他结婚做了牧太太以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很少参加名流汇聚的豪门晚宴,跟人结仇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另外在S市,牧疏迟也实在想不出来会有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在他头上动土绑架他的夫人,这无疑是在和整个牧氏集团作对。
电梯到了医院一楼,牧疏迟走出电梯顿了顿,拿起手机打给了他一起长大的发小君越。
君家是黑道起家,前几年才步步为谋慢慢洗白,但在道上的威望仍然很旺,黑白两道通吃。
君越接到牧疏迟的电话很意外,“牧大总裁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不是成天连轴转连喝酒都约不出来吗?”
牧疏迟没心情和他打趣,冷冷开口,“君越,如果我说,有人绑架了我太太,你觉得可信度有多高?”
电话那端沉默了两秒,然后传来了君越哈哈大笑的声音。
“绑架谁?桑昕婉?哈哈哈哈!牧疏迟你别开玩笑了,S市里谁不知道你们夫妻感情不和?”
“绑架桑昕婉有什么好处啊?哈哈哈哈!”
牧疏迟打断了他的狂笑,“那你最近有没有听说什么无差别绑架,专门报复社会的团伙?”
君越一口否认,“这种小喽啰以前倒是不少,但刚好上个月我大伯发话,我们和地下的黑帮联手,肃清了一大堆,要想再出来兴风作浪也不可能是最近。”
君越说了这么多,总算品出点什么来。
“不会吧?牧哥?你家桑昕婉现在又跟你玩起什么绑架要你过去救她的小把戏了?”
“你们都结婚那么久了,她还不知足啊?”
君越的笑声里带着嘲讽,明明从前他和其他朋友也没少拿桑昕婉对自己的爱慕开玩笑,但牧疏迟此时此刻却觉得刺耳得很。
“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牧疏迟率先挂断了电话,脸色却没有变得好看起来。
离他只有几步的温秘书一字不差地听到了刚才牧疏迟和君越的对话,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她是普通家庭出身,一路努力读书考学才能够进入到牧氏集团工作,她不懂豪门之间的这些弯弯绕绕。
但她内心其实很同情牧疏迟的那位不受宠的总裁夫人桑昕婉。
牧总裁很少提起自己的夫人,就连出席宴会也只带着自己这个秘书,或者是另外的女伴。
牧夫人从前还会带着自己亲手做的爱心便当来到牧氏集团的公司总裁办想要送给牧总,但牧总拒绝了上百次,牧夫人还被总裁办新来的不懂事的小姑娘当面嘲笑过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虽然那个嘲笑牧夫人的员工当天就被牧总辞退了,但温秘书心里还是对桑昕婉充满了同情。
肯定是受到伤害了吧,不然后来怎么再也没有来过呢?
刚才牧总突然打电话问君少爷的事情,也让温秘书有些摸不到头脑。
牧夫人被绑架了吗?
虽然君少爷说这一切不过都是牧夫人的自导自演,但温秘书心里还是升腾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认为,牧夫人不是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人。
斟酌良久,温秘书还是试探着开口。
“总裁,需不需要……报警?”
牧疏迟冰冷的视线扫过来,“不用。”
他大跨步直接上了等在门口的劳斯莱斯幻影,开口对司机说,“回檀香苑。”
檀香苑是当时他和桑昕婉结婚时置办的婚房,一栋装修十分豪华的独栋别墅,里面的设计基本上都是桑昕婉一手操办的。
牧疏迟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也很少回去。
他不记得上一次回来是什么时候了,反正每次回来桑昕婉都会在里面等着他。
然而这一次他推开了房门,却发现整栋别墅里空无一人,就连佣人也不见踪影。
牧疏迟皱起了眉,他拿出手机想要打电话给桑昕婉,对方的电话却已经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桑时宜的手术持续了十几个小时,桑昕婉打给他的那一通电话已经是一天以前。
牧疏迟愣在了原地,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其他的方式去联系桑昕婉。
他握在手中的手机突然再次振动了起来,来电显示竟然是警方。
“您好,是牧疏迟先生吗?警方今天在碧水湾后山上的木屋里发现了一具尸体,经过身份查验显示死者是你的太太桑昕婉小姐,死因初步判定是后脑受到重击,具体还需要进一步确认,您今天什么时候有空过来确认一下吗?”
“喂?你还在听吗牧先生?喂?”
没有人回答电话那头警方焦急的催促。
牧疏迟的手机直接砸落在了地面上。
“啊啊啊啊!”
桑昕婉尖叫着在床上醒来,后脑受到重击的巨大痛感似乎还在。
她颤抖着伸手往后脑勺摸去,生怕摸到一手温热的血。
然而摸到的只有被冷汗打湿的头发。
她还是难以置信这一切只是自己的一个噩梦,明明前世被绑匪绑架虐待致死的记忆是那么真实。
而睡在同一个房间里另一张床上的桑时宜被吵醒坐了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有些不耐烦地看过来。
“姐,你又怎么了?”
桑昕婉咽了咽口水,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
“没、没什么,我就是做噩梦了。”
桑时宜极其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又重新倒回了床上。
“就算明天要去牧家了,也不用激动成这个样子吧……”
她的呼吸声很快再次变得均匀起来,桑昕婉知道桑时宜已经再次睡着了。
但她却睡意全无,勉强撑着一旁的墙壁站了起来,尽量放轻了手脚,开门走到了外面去。
清冷的夜风吹得桑昕婉脑子清楚了不少,她终于冷静下来,仔细回想着那个“梦”里的内容。
这个梦里她嫁给了牧家的二少爷,也就是牧氏集团日后的首席总裁牧疏迟,却在婚后被冷淡数年,最后还不知道被谁派来的绑匪结束了生命。
桑昕婉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对牧疏迟的爱向来浓厚到让她自己都觉得震惊,虽然当初两人在一起是因为被人设计下了药,但桑昕婉对牧疏迟的感情却是比真金还金。
只可惜落花有情,流水无意,桑昕婉现在才懂得一厢情愿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
她也不认为自己是做梦,这更像是老天看不下去她稀里糊涂结束掉的一生,又再次给了她一次机会,让她重活一次。
既然这样,这一次,她说什么也不会成为那个追着牧疏迟跑的跟屁虫了。
她要为自己而活。
桑昕婉一夜没睡着,直到坐上第二天牧家派来接她和桑时宜的车,才稍微闭着眼睛眯了一会儿。
“两位小姐,牧家到了,管家已经在门口等二位了。”
司机在一座豪华至极的别墅门口停下了车,贴心地帮桑昕婉和桑时宜拿下了行李。
桑时宜震惊于眼前只在电视上见过的豪华建筑,“这么大的花园!还有喷泉!”
她推了一把愣在旁边的桑昕婉,“姐,你在磨蹭什么呢?我们赶紧进去呀,你没听到司机说管家已经在等我们了吗?
桑时宜已经迫不及待地要体验住在这里的生活了,在她心里,这简直就是童话里公主才会住的地方。
不同于桑时宜的惊喜和期待,桑昕婉在看到这座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别墅时,冷汗已经悄然滑落。
如果说之前她还抱有一点侥幸心理,那个梦只是自己的幻想。
那么在见到眼前和梦里完全一致的牧家以后,她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了。
只能机械地跟在一脸兴奋的桑时宜身后,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走进这个她前世所有痛苦的发源地。
等在门口的正是牧家的刘管家,见她们下了车连忙带着佣人小跑过来帮她们拿行李。
桑昕婉和桑时宜的爷爷奶奶,生前就是牧家的老管家。
她们的父母一年前出了车祸去世,牧家念在老管家生前一直勤勤恳恳为牧家工作,就连现在牧家的家主,牧疏迟的父亲就是老管家一手带大的恩情,便收养了这两个孤女,不入牧家族谱,但可以生活在牧家,供她们吃穿。
这也算是变相的养女了,刘管家和其他佣人都知道这两位桑小姐以后也算半个主子,态度十分热络。
“两位小姐饿了吧?我让人已经准备好了二位的房间,洗漱过后就可以到一楼的餐厅用餐了。”
“老爷和夫人这几日出国去谈合作了,不在家中,有什么事直接吩咐我们就好。”
面对这一屋子人谄媚的笑容,桑昕婉前世已经见过不少这样的阵仗,倒是冷静许多,点了点头,“多谢刘管家,不敢说吩咐,以后在牧家住下,还有很多需要您照顾提点的地方,麻烦了。”
刘管家闻言倒是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在接到老爷决定收养这两个孤女以后,他就仔细看过这两人的资料,就是普通的小户人家的女儿,没想到这个小女孩说起话来还挺落落大方的。
比起泰然自若的桑昕婉,桑时宜就显得要窘迫很多。
往日面对桑昕婉的牙尖嘴利消失不见,甚至还一个劲儿地往桑昕婉身后躲。
虽然前世姐妹关系一直不怎么好,桑时宜和她不亲近,但眼下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桑昕婉还是表现得像个姐姐一样,对着刘管家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妹妹有点怕生。”
然后就拉着桑时宜上了楼。
一离开那些陌生的视线,桑时宜立刻就甩开了桑昕婉的手,小步跑进了二楼最大的那间主卧。
桑昕婉想开口阻止,但想起前世发生的事后又闭上了嘴。
那间主卧,并不是为她们准备的。
她和桑时宜的房间,在二楼走廊的尽头。
而那间最大的主卧,正是牧家大少爷,牧疏迟哥哥牧丞泽的房间。
桑昕婉转身,还没来得及迈开步子就听到一个按压着怒火的男声响起。
“滚出去。”
听到这个声音,桑昕婉心里猛地一抽,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反应,刘管家和另外两个佣人就从楼梯上冲了上来,将哭得梨花带雨的桑时宜扯了出来。
“不好意思,是我的工作失误了,没有告诉二位具体的房间。”
刘管家沉声道,对着半开的房间门深深鞠躬,不敢直起腰来。
门被完全推开,裹着浴袍的男生顶着一头湿漉漉的碎发走了出来,冷峻恼火的神色也掩盖不住他面容的俊美。
桑昕婉远远看了一眼,立刻低下了头。
明明已经隔了一世,心脏还是止不住地狂跳起来。
她甚至害怕自己心跳太过厉害被旁人听到。
又见到你了啊,牧疏迟。
牧疏迟也没想到,自己难得回一次家,还会发生这种洗澡被人闯进浴室的事。
他和牧丞泽平时为了上学方便都直接在学校附近买了公寓寄宿,不怎么回牧家。
结果不知道爸妈怎么想的,收养了两个孤女,还在把人接来家里的当天出国谈生意去了,他和牧丞泽只能回来勉强充当主人公的角色,欢迎这两个“妹妹”的到来。
偏偏他房间的喷头还出了点问题,只能来牧丞泽的房间洗澡。
牧疏迟眼神凉凉地看着被喷头打湿了全身,衣服都几乎完全贴在身上的桑时宜。
对方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红着眼睛咬着嘴唇抬头有些倔强地看着他。
桑时宜五官本来生的就是娇弱漂亮的那一款,现在眼角挂着泪珠更是楚楚可怜。
任凭哪个男人看了她这副模样都会心软,再也说不出任何难听的话来。
对这一点桑时宜是很有自信的,她就是用这种手段在之前的学校里过得众星捧月的。
但今天她很显然是要失望了。
牧疏迟的眼神几乎要将她凌迟,转而对着刘管家道,“这种事再发生第二次,马上可以结钱走人。”
刘管家连连道歉应下,牧疏迟又看了一眼人群,这才注意到站在几个诚惶诚恐佣人后面的桑昕婉。
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她的前额,五官也变得不怎么清晰起来,想来就是这对孤女当中的另外一个了。
牧疏迟收回了目光,他向来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现在已经开始因为答应父亲回家为这两个孤女接风洗尘的事情开始后悔了。
他接过佣人递到手边的毛巾擦干了头发,然后直接把毛巾往地上一砸。
“进了牧家,心思最好给我放单纯一点,别想些有的没的。”
牧疏迟甩手回了房间,房门被“啪”的一声关上。
刘管家赶紧亲自把桑昕婉和桑时宜带到了给她们准备的房间,又千叮咛万嘱咐两人不要再惹事。
“今天两位少爷都在家里,二少爷脾气有些大,还请二位小心行事,千万不要再惹他不高兴了。”
刘管家的脸就算笑着也能看出满满的苦涩来。
在这种豪门里工作,拎包走人就是家常便饭的事。
桑昕婉乖巧应下然后直接进房间关好了门。
泡在浴缸里,任由热水弥漫过自己的身体,桑昕婉抱住了自己的身体。
她发现自己在发抖。
再次见到牧疏迟,虽然只是少年时期的他,自己也提前做过心理建设,却还是没那么坦然。
上一世,也发生了刚才那样的事情。
桑时宜冲进了牧丞泽的房间,与上一世不同的是,自己紧紧跟在她身后扯住了她,没有让她冲到浴室里当面撞见牧疏迟。
却因为阻拦桑时宜,二人发生了口角,牧疏迟听到争执声后从浴室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桑昕婉正死死地捏着桑时宜的手腕。
所以牧疏迟对桑昕婉的第一印象并不好,认为她暴躁,爱出风头。
后续赶来的不明事理的管家和佣人私下里也说桑昕婉没有礼貌和教养,刚到牧家第一天就对自己妹妹动手动脚的,居然想在大少爷房间里打人。
所以这一次,桑昕婉便没有跟进去。
桑时宜不是想引起牧疏迟的注意吗?那就让她去好了。
哭得梨花带雨全身湿透被佣人带出来的那副模样,不知道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桑昕婉也是后来才知道,牧疏迟虽然这个时候还只是个在贵族学校的富二代少年,但知道他牧家二少爷的人可不少,投怀送抱的多得是,男的女的都有。
他什么把戏没有见过?桑时宜这点小心思可瞒不过去。
前世自己无意当中还帮了桑时宜一把,没有让她在牧疏迟心中留下有不纯动机和小心思的印象,只以为是姐妹俩打闹不分场合闯进了牧丞泽的房间。
但现在,恐怕牧疏迟对桑时宜的第一印象已经跌入谷底了吧。
桑昕婉站起身来,拿浴巾仔细擦干自己身体上的水,拿过一旁已经准备好的名牌衣服穿上。
就算上一世牧疏迟因为桑时宜要做手术对她见死不救,这一世牧疏迟和桑时宜之间怎么样,已经不是她应该关心的事情。
她要做的,就是在牧家这几年做小伏低,好好为自己谋条生路,以后逃得离这些人远远的。
桑昕婉穿好衣服下了楼,看到餐厅里的长桌旁,已经坐了一个清俊的男生。
他戴着眼镜正在看报纸,注意到桑昕婉走过来后放下报纸笑了笑,“你好,我是牧丞泽,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桑昕婉也礼貌地笑了笑,“大哥好,我是桑昕婉。”
牧丞泽也没再多说什么,又重新拿起财经报纸看了起来。
桑昕婉记得,前世牧丞泽二十岁的时候,就已经拿到了好几个MBA的学位,已经是牧家十大董事之一,独自管理着牧家好几支旁支产业。
可惜天妒英才,牧丞泽二十三岁那年出事意外身亡,不然后来牧家首席总裁的位置还真不一定会落在牧疏迟身上。
牧丞泽活着的时候,从小到大都是被按照继承人的标准严格培养的。
他在的时候,牧疏迟反而显得有那么点不正经,整日吃喝玩乐。
桑昕婉记得,是在牧丞泽去世以后,牧疏迟完全像变了个人一样。
曾经的玩世不恭尽数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天更比一天的沉稳和冷静,后来成为首席总裁,也没有辱没了牧家的荣光。
是因为哥哥去世,痛定思痛,才变了个人一样吧。
桑昕婉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没注意到自己的目光一直直愣愣地盯着牧丞泽看,直到牧丞泽温柔的声音响起。
“昕婉?”
“啊?”
桑昕婉回过神来,顿时脸红到了脖子根,她竟然盯着牧丞泽的脸看得出了神。
这下子肯定要被牧丞泽以为自己是贪恋他容貌的花痴了。
但牧丞泽只是淡淡笑了笑,什么也没说,示意她看餐桌上,佣人已经开始陆续上菜了。
“吃吧,你们赶路过来肯定饿了,不用等他们。”
桑昕婉应下,切着牛排小口吃了起来。
牧丞泽扶了下眼镜,用报纸再次隔绝了两人的视线交汇,笑意不达眼底。
桑昕婉知道他可能是产生了一些误会。
牧家消息远比她们前世想象得灵通得多,想必刚才牧疏迟和桑时宜之间发生的事情,早已经有佣人向牧丞泽汇报了。
也不怪人家多想,两个无名无分的孤女被牧家收养,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自然是会想着攀高枝这档子事。
而桑时宜先前的所作所为,就算牧家兄弟这么想她们姐妹也无可厚非,因为桑时宜就是抱着那样的想法冲进去的。
前世桑昕婉太过于单纯,只以为自己的小妹妹是到了新环境太过新奇兴奋,一时冲动才跑错了房间。
可后来桑时宜做的每一件事,都在告诉桑昕婉,她就是为了让牧丞泽和牧疏迟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为她着迷,为她沉沦。
桑昕婉埋头吃饭,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牧丞泽当下怎么想她,她没办法干预。
她能做的只有在接下来的相处之中,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和牧疏迟,她没有想要爬他们两人当中任何一人的床。
最多,也就是把他们当作没有血缘,有着恩情的“哥哥”。
就在这时,牧疏迟和桑时宜也一前一后地下楼,坐在了餐桌旁。
牧疏迟脸色依然很臭,坐得离他们三人远远的。
桑时宜自知今天已经搞砸了和牧家两兄弟的第一次见面,也变得有些缩头缩脑起来,乖乖坐在了桑昕婉身旁的位置上,偷偷拿视线去瞄牧丞泽。
“人都到齐了是吧?”
牧丞泽放下了报纸,嘴角带笑地看着这对姐妹。
他和牧疏迟明明是一对父母所生,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牧疏迟冷峻邪魅,而牧丞泽却始终嘴角带笑,让人如沐春风。
但桑昕婉很清楚这只是牧丞泽的社交面具罢了,作为牧家早就钦定的继承人,牧丞泽比起自己的弟弟只会更加冷血无情。
“父亲之前已经和我交代过,两位已经故去的祖辈是我们牧家兢兢业业的老管家,对牧家有恩。”
“虽然没有让二位入牧家的族谱,但既然收养了你们,你们所有的衣食住行的规格,都会按照牧家千金的标准来,不会亏待了你们。”
“与此同时,也希望大家都能够把握好分寸,不要再出现让彼此不愉快的事情,好吗?”
牧丞泽笑容不变,但在场的其他三人都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有所指,和淡淡的不言而喻的威胁。
桑昕婉点了点头,“知道了,大少爷。”
她悄悄拧了一把还在闹别扭的桑时宜,后者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嗲嗲地跟着说道,“知道啦,大哥~”
这么亲昵的称呼喊出来,餐厅里顿时又静默了几秒。
桑昕婉努力让自己的脸色平静下来,今天桑时宜不知道已经踩了多少个牧家兄弟的雷点了。
漂亮的场面话谁都会说,可牧丞泽这样真正的天之骄子,又怎么会放下身段,真的把她们两个孤女当作自己的妹妹。
牧疏迟的神色也肉眼可见变得厌恶起来。
“抱歉,大少爷……”
就在桑昕婉想要开口为桑时宜的越界道歉时,牧丞泽挥了挥手。
“昕婉,都被我们家收养了,还叫少爷也太见外了。你就跟你妹妹一样,叫我一句大哥吧。”
牧丞泽都这么说了,桑昕婉也只能点了点头,“是,大哥。”
牧丞泽神色未变,“没有问题的话,今天你们就在家中好好休息,明天和我们一起去学校报到吧。”
牧丞泽和牧疏迟就读的学校是全市乃至全国最顶尖的贵族高校,里面的学生非富即贵,只有很少很少的一部分,是因为绩点和科研效果尤其拔尖,被校长重金从其他学校挖过来的。
对其他那些家里有权有势的世家少爷小姐来说,在这里上学最主要的目的不是学习冲个好绩点,而是好好的拓宽自己在整个S市上流社会的交际圈,以后好为各自家族所用。
桑昕婉和桑时宜换好了衣服下楼,正好碰到了打算出门的牧疏迟。
牧疏迟冷冷看了她们一眼,“在学校注意点,别拿你们养女的身份来跟我扯什么关系,没事也不要在我面前出现。”
桑昕婉赶紧应下,她身后的桑时宜却有些不高兴地嘟起了嘴。
“疏迟哥哥可真冷漠。”
桑昕婉无可奈何地开口,“时宜,二少爷现在已经对我们没什么好印象了,你要是再惹他生气,说不清我们马上就会被赶出牧家。”
“快走吧,上学要迟到了。”
面对桑昕婉的劝说和催促,桑时宜没再说什么,只是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不知道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牧家早就让人安排好了她们姐妹俩的入学手续,她们两人和牧疏迟同级,姐妹俩在牧疏迟的隔壁班。
而牧丞泽高他们一届,教室在他们的楼上。
“今天,我们班来了两位新同学,分别是桑昕婉和桑时宜,以后都是一个班级里的同学,大家要互相帮助啊。”
老师介绍完,桑昕婉就背着包坐到了指定的座位上。
她的同桌是个看起来有点胖胖的女生,两颊的软肉软乎乎的,笑起来像一只甜甜软软的面包。
“你好呀,我叫苏软。”
下课铃响,苏软就笑嘻嘻地拉着桑昕婉聊起天来。
“你之前是哪个学校的?快说校长挖你过来给了你爸妈多大的红包。”
苏软的笑容有些促狭。
桑昕婉知道她没有什么恶意。
因为苏软,本身就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因为自身条件特别优秀才转到了这所学校来念书。
前世苏软并不是她的同桌,却是这个班级里少有的愿意对桑昕婉释放善意的人。
前世的桑昕婉,因为暗恋牧疏迟的事情几乎遭到了全校女生的孤立,所有为数不多没有对她落井下石的人,她都记得格外清楚。
但后来,苏软似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衣服上总是出现深浅不一的脏污,甚至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桑昕婉还不经意间看到过各种伤痕。
所以桑昕婉很怀疑苏软最后选择休学和这些异样有关,可是她当时问苏软,对方什么也不愿意说,甚至苏软休学后,她再也联系不上她。
所以这一次,老师提前问她,想坐在哪个位置时,她毫不犹豫选择了苏软旁边的位置。
这一世,她一定要查出来害得本来应该有大好前途的苏软退学的人,到底是谁!
这所贵族学校的课程并不像市里其他学校那样中规中矩,一切只为了绩点和就业服务。
自身才能优越的学霸们早就能够自学课本上的所有知识,老师们能做的也只是偶尔的课后答疑和交流。
而那些挂名的世家贵族的子女真正要学的东西也并不是课堂上能够教给他们的,所以一个早上下来的课程十分轻松,桑昕婉更是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快过。
她前世刚转学到这里的时候,确实因为跟不上进度苦恼过很久。
因为怕她和桑时宜被学校里的其他跋扈的贵族子弟欺负,牧家一开始给她们安排的就是由家境普通的学霸组成的尖子班。
在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单独拎出去随便全市哪一个学校都能够轻轻松松拿下年级第一。
所以桑昕婉前世实在是狠狠吃力了一段时间。
从小到大,她几乎没有在放学以后还可以学习的时间,母亲对她总是格外严厉。
不仅家里所有的家务都是她做,稍有差错便又打又骂,和被捧在手上的桑时宜形成了鲜明对比。
所以她的成绩自然也和投入的时间成正比,不是垫底也近乎于垫底。
但桑时宜之前的成绩,也说不上多好。
但她不知道桑时宜用了什么手段,明明以前绩点也就中游偏下,在进入这所学校以后反而惊人地能和这些学霸打成平手。
老师自然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占了牧家的关系进来的,可班里其他同学不知情。
几次考试下来,桑昕婉被拉出一大截的成绩,导致她接连被好几个人匿名举报,怀疑她入学考试的成绩作假,实际根本达不到进入这所学校就读的标准。
后来她牧家养女的身份爆出,也没人敢说什么闲话。
而她身上这个突然浮出水面的身份自带话题的八卦属性,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她已经通过努力暗暗追上来的成绩。
反正,这学校里大部分人也不靠成绩谋生。
但自己走过的每一步路,吃过的每一份苦,都没有白费的道理。
桑昕婉是结结实实下过功夫认真学习的,所以当她现在再次坐到了课桌前,虽然有些陌生,但是翻开课本温习了一个上午,明显还是能感到前世储存的那些知识正在慢慢回到自己的记忆里。
“桑昕婉,你不去吃饭吗?已经到午餐时间了。”
苏软刚刷完两套题,站起身来准备去吃饭,结果发现除了自己以外本该空无一人的教室里竟然还坐着自己的同桌。
在桑昕婉没来之前,她历来都是这个班里最刻苦的,成绩也一直稳定在前三。
桑昕婉被打断了思路,有些愣怔地从课本里抬起头来,就看到苏软笑眯眯地戳了戳她的胳膊。
“走吧,我带你去食堂。”
明明是午饭时间,可食堂里却只有零星几个学生在吃饭。
苏软熟练地带着桑昕婉打饭,“也就是咱们学校了,下课这么久过来还有这么多菜吃,要是放在别的学校,晚去五分钟估计就只能喝汤了。”
桑昕婉点了点头,“我听说,这所学校里有不少有钱人家的小孩,应该都有配好的厨师,每天中午送饭过来。”
“不止呢,”苏软咬了一口牛肉,“那些少爷千金胃口刁得很,每天中午一放学,司机都在门口等着,就等着送他们去各种高档餐厅。”
桑昕婉回忆了一下前世,好像也没见过牧疏迟和牧丞泽在学校餐厅吃过一次饭。
牧丞泽和牧疏迟的跑车都停在学校的地下车库里,去哪儿都是他们自己决定。
苏软看了一眼对面明显在走神的桑昕婉,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昕婉,你可得离那些少爷千金远点,他们看不起我们这种普通人,平时也不会理睬我们,只要别得罪他们就行了。”
桑昕婉回过神来,想起苏软前世刚认识的时候也这样叮嘱过自己,顿时鼻子一酸。
她又何尝不知道,苏软在她来之前,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地在学校里生活,相安无事地过了这么久。
都是因为自己,苏软才“得罪”了那个群体,不然,她前世又怎么会被逼得休学?
可是即使那样,前世的苏软也从来没说过一句责怪自己的话,甚至在好几次自己被另外喜欢牧疏迟的女生和牧疏迟的朋友轮番捉弄时,还是苏软大着胆子替她解了围。
现在想想,肯定就是因为这些事情,才让苏软成了这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我知道的,苏软,”桑昕婉努力扯着嘴角笑着看向面前眼神里带着告诫和担忧的女生。
“那些人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不会去招惹他们的,我付不起那个代价。”
苏软闻言欣慰地笑了笑,“你这么想太好不过了。你刚来,可能有点赶不上进度,别担心,有什么不会的,你直接问我就好了。”
桑昕婉点头应下,心里却暗暗发誓要开始用十二万分的精力去学习。
她要在第一次转学后的考试里,不做吊车尾的那个人,才会不引起别人的怀疑,而她牧家养女的身份,也就不会暴露。
只要学校里其他人不知道她和牧家的关系,她就不会受到霸凌和欺负,也不会害了苏软。
这所贵族学校每个月都会有一次月考,桑昕婉和桑时宜转学的前三天,这一次的月考刚刚结束。
桑昕婉找苏软借了全科笔记,每天放学以后哪儿也不去,就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啃笔记刷题。
她学得太过于投入,以至于在餐桌上吃饭的时候仍然在想着笔记里的知识点,牧丞泽叫了她好几次都没听见。
还是一旁的管家来到她身侧轻声提醒,桑昕婉才回过神来,看到牧丞泽嘴角挂着一抹关切的笑。
“怎么了昕婉?是刚转学压力太大吗?”牧丞泽十分优雅地叉起一块面包放到桑昕婉的盘子里。
“是在担心一个月后的月考?没关系,就算你是最后一名,校长和你的班主任也不敢多说一个字的。”
心事被轻而易举地戳破,桑昕婉反而有些手足无措地窘迫起来。
“没……我就是怕考个最后一名,给牧家丢脸。”
耳边传来一声嗤笑,桑昕婉闻声看过去,看到牧疏迟一脸不屑。
“想找存在感,也换个方式好吧?你们从之前那种平民学校转过来,成绩不垫底,我才觉得奇怪呢。”
很久没有这样直面过牧疏迟满满的恶意,桑昕婉握着餐叉的手顿了顿。
牧丞泽有些微愠地皱眉,“疏迟。”
前世他对于自己的厌恶只会比这更多,但已经千帆过尽的牧疏迟不再当面恶言相向,而是有了层出不穷的手段来让桑昕婉难堪和痛苦。
比起带女人回家,住到他们的婚房里,让自己一整夜都被他们的靡靡之音吵得无法入睡。
这样刺耳的几句话现在对于桑昕婉来说真的已经不算什么。
“二少爷教训得是,我和时宜一定好好学习,争取不给牧家丢脸。”
桑昕婉不卑不亢,脸上一丝尴尬和难过也没有,倒是让牧丞泽有些意外。
“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了,要是有什么不会的,可以来问我。”
等牧丞泽和牧疏迟都离开后,桑昕婉和桑时宜一起坐上了前往学校的车。
“姐,你干嘛要说那些话?”
桑时宜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你明知道我们才刚刚转学过来,我们班里又全都是成绩拔尖的学霸,不垫底才奇怪呢!”
桑昕婉没说什么。
前世没这一出,可她却记得从她们转学来的第一次考试开始,桑时宜的成绩就一直没有垫底过。
到了学校门口,桑时宜背着包率先跑进了学校。
一想到桑昕婉在牧丞泽他们面前夸下海口说什么不会垫底,桑时宜就气得要打人。
她自己当然也是不想垫底的,因为她从进牧家第一天开始,想要的就不只是牧家养女这么一个低贱的身份。
只有自己各方面都脱颖而出,才能引起牧丞泽和牧疏迟兄弟俩的注意。
但是眼下就一个月,时间太紧迫了。
本来桑时宜还计划着,前几次考试稍微考差一点也没关系,因为之前学校的教学质量就摆在那里,也有借口可以用。
说不定还能借着请教问题的机会,拉近和牧家两兄弟的距离。
可是现在,桑昕婉这么一说……真是把她架在火上烤了。
她是绝对不能考得比桑昕婉差的。
她怎么能,输给这个从小就什么都不如她招人喜欢的姐姐?
桑昕婉看着桑时宜一溜烟消失在拐角处教学楼的身影,知道她肯定是生气了。
以桑时宜的好胜心,必然不想在考试当中落后于自己,而她从来也不是什么肯下苦功夫去读书的人。
说不定为了胜过自己,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事情来。
“桑同学。”
思绪被打断,桑昕婉一回头,看到了一个短发的高个男生,急匆匆地从后面小跑上来跟在自己身边。
“陆洋?”
桑昕婉看他眼熟,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他应该是班里的体育委员兼班长。
陆洋见她认出了自己,有些惊喜又羞涩地挠了挠头发。
“学校后门那边最近新开了一家甜品店,你今天……有时间吗?”
桑昕婉重活一世,心智当然已经不是十几二十岁懵懂的小孩,她很清楚这个邀约代表着什么意思。
“不好意思啊,我才刚转过来,学习压力比较大,暂时没有时间出去玩。”
桑昕婉礼貌地拒绝后便转身先离开,陆洋有些失望地踢了踢脚边的石子。
他是这个学霸班里少数家庭条件还不错的,虽然没有学校里其他顶级权贵家那么有钱,但也不用为绩点和工作发愁。
桑昕婉刚转学来的第一天他就注意到她了,白白净净的,不说话也不爱笑,像一株安静的水仙花。
可是水仙花太冷淡了,到底用什么办法才能靠近她呢?
陆洋低头踢着石子,眼前突然投射下来一片阴影,他惊喜地抬头,以为是桑昕婉改变了主意去而复返。
却发现眼前站着的是笑得一脸甜美的桑时宜。
“啊,你,你好。”
陆洋想起来她是和桑昕婉同一天转学过来的,桑昕婉的妹妹。
“你想找人和你一起去甜品店?”
桑时宜凑近了些,几乎是趴在陆洋耳边说。
陆洋下意识退了两步,有一股怪异感涌上心头。
“额,其实也没有很想去……”
桑时宜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不是想追我姐姐吗?我可以帮你。”
…
桑昕婉在离放学还有好几节小课的时候,就收到了桑时宜的消息,说她今天放学有事,不和她一起回去了。
姐妹俩从前的关系就很一般,可以说和亲近不沾边。
桑时宜从前就一直善于社交,不了解她的人都觉得她是朵阳光善良的小太阳花,人缘也很不错。
估计是来到新学校以后很快就交到了新朋友吧,桑昕婉也没多问,回复了“好”以后就收起了手机。
最后一节水课,桑昕婉拿来做题,投入到做完抬头的时候发现教室里已经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连什么时候下课铃响都没有听见。
桑昕婉赶紧站起来收拾书包,司机恐怕还一直尽心尽职地等在校门口,虽然人家也是拿工资办事,但是老让别人一直等着桑昕婉还是有点过意不去。
她刚收好了书包起身,就被突然出现在门口的牧丞泽吓了一跳。
“大哥?”
牧丞泽笑了笑,“学入迷了?”
桑昕婉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你等很久了吗?”
牧丞泽摇了摇头,“没有,我刚过来。”
“今天爸妈他们回来了,我带你们一起回去。”
他目光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扫了一下,“时宜呢?”
桑昕婉把下午桑时宜和她说的放学以后有事跟牧丞泽说了。
牧丞泽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那今天就先带你见爸妈吧。”
时间已经不早了,这所学校里大部分学生都是一放学就马不停蹄地开着自己的豪车呼朋唤友出去玩了,现在还留在学校里的人只有零星几个。
但桑昕婉还是有点担心,被人看到自己和牧丞泽走在一起。
牧丞泽何等聪明,看到桑昕婉有些畏缩的神情就明白了一切。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放轻松,现在已经没什么人了。”
“再说了,被看到也没事,我就在你旁边,谁敢欺负了你不成。”
他侧过身挡住了不远处零零散散投射过来的好奇的视线,大手轻轻扶着她的肩膀,将她送上了车。
一走进牧家,桑昕婉就敏锐地察觉到今天的气氛与往常很不一样。
佣人们全部换上了统一制成的服饰,神情严肃,一丝不苟地站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而走进客厅里,桑昕婉一眼就认出了沙发上那对气质雍容华贵的夫妇,正是牧丞泽和牧疏迟的父母。
牧家现任家主和家主夫人,牧源流和苏绾卿。
而他们旁边,还坐着一脸不耐的牧疏迟。
听见脚步声的三人同时回头,看到了牧丞泽身边只带着一个女孩回来。
牧夫人苏绾卿眼神询问这是怎么回事,牧丞泽简单解释了一下桑时宜提前和同学有约的事情。
牧源流和苏绾卿也没多责怪,“我们临时改计划提前了两天回来,也没提前和你们说,不怪时宜。”
一旁的牧疏迟闻言就不乐意了。
“那我也和朋友提前约好了要去酒吧啊,怎么就非要我把聚会推掉?”
苏绾卿瞪了他一眼,“你现在是哥哥了,怎么还和妹妹争来争去的?”
牧源流没说话,给了小儿子一个眼神,牧疏迟当即便闭嘴了。
客厅里几人的注意力又再次汇聚到桑昕婉一人身上。
桑昕婉深吸一口气,慢慢走到了牧源流和苏绾卿面前,扬起了笑脸。
“爸,妈,我是桑昕婉。”
“乖孩子。”苏绾卿赶快把桑昕婉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我就一直想要个女儿,结果生了两个都是臭小子。”
牧源流盯着桑昕婉的脸看了看,然后又转头看了一眼一脸平和的牧丞泽和脸色难看的牧疏迟。
“我们夫妻俩平时比较忙,不怎么在家里,要是他们两个臭小子欺负了你们姐妹俩,一个电话我们就回来收拾他们。”
牧源流这话在点谁不言而喻,但桑昕婉很清楚这大概率也只是玩笑话罢了。
毕竟亲生儿子和养女起了争执,正常人会选哪一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前世因为自己暗恋牧疏迟的事曝光,在学校里可谓是夹缝里求生,谁都能在她头上踩她一脚。
就算那时候是牧疏迟封闭了消息没有让他爸妈知道学校里发生的一切,后来宴会上他们二人被下药,当众被撞破床事。
牧源流为了保全 牧家的名声面色难看地让牧疏迟娶了桑昕婉,却也在第二天就宣布去除桑昕婉牧家养女的身份。
从头到尾,每个人都认为是她给牧疏迟下了药,就是为了要嫁进牧家,没有一个人愿意去查一查这件事背后的真相。
从前桑昕婉还会自怨自艾,但她这一世明白了自己只能靠自己,一点一点去洗刷前世的那些冤屈。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过饭后,牧疏迟就提出了要搬回自己在学校附近的公寓去住,不想继续住在家里。
牧源流和苏绾卿思索了一会儿也同意了。
本来两兄弟此前也是各住各的,只有重大的节日或者有什么事情要商讨才会回到牧家的别墅里。
之前临时让他们搬回来是因为桑昕婉和桑时宜两姐妹初来乍到,放两个小姑娘在大别墅住着不放心,万一镇不住手下的佣人。
“我记得,你们两个的公寓,都还挺大的吧?”
苏绾卿笑眯眯地开口,“为了维系兄妹感情,就一人带一个妹妹住吧?”
牧疏迟下意识要开口拒绝,牧丞泽却率先点头应下,他的话到了嘴边吐不出来,差点憋死。
“昕婉,你想去哪个哥哥的公寓?”
牧源流看着有些紧张的桑昕婉,“或者你想单独住,也可以,我让他们给你找房子。”
桑昕婉是很想自己一个人住的。
但是刚进牧家没几天,她还是有点不敢提出这个要求。
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她开口,“那我就去和大哥住吧。”
面对桑昕婉的选择,牧丞泽没有任何异议,拿出手机开始吩咐,“我让他们今晚就给你收拾一个房间出来。”
而牧疏迟显然没有想到桑昕婉这么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牧丞泽,虽然他本来也没有特别想要和别人住一块,但“落选”还让他挺不爽的。
牧源流拍板,“就这么决定了,等时宜回来,就帮她收拾东西,去和疏迟住。”
牧源流和苏绾卿确实是非常繁忙,只回来和他们吃了一顿饭,马上又接到了秘书的电话,匆匆离开了牧家。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而桑时宜还是迟迟没有回来。
桑昕婉迟疑着要不要发个消息联系她的时候,大门那边终于响起了脚步声了。
桑时宜显然是没有想到牧家两兄弟也在客厅里坐着,脸色有些说不出的古怪,裹着身上的大衣,打了声招呼以后就迅速往楼上跑去。
桑昕婉本来想告诉她,养父养母想让桑时宜去牧疏迟的公寓住的事情,但桑时宜脚步快速,毫无停留之意,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就锁上了门,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潺潺的水声。
桑昕婉站在门口,本来想伸手叩响门铃,最终还是放下了手。
她总感觉,桑时宜身上裹着的那件大衣,有点眼熟,而桑时宜早上出门时,似乎没有穿大衣。
等水声停了以后,桑昕婉还是敲响了门。
门只打开了一条缝,桑时宜露出了半张脸来,有些不耐烦地看着她。
“我很累了,你有什么事?”
桑昕婉抿了抿唇,“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今天爸爸妈妈回来过了,让我搬去大哥的公寓住,你去二哥的公寓。”
桑时宜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哦,我知道了。”
她迅速地关上了房门,回到了浴室。
看着自己身体上好几处隐秘的淡红色的痕迹,需要撑着墙才能站立。
那个陆洋,实在是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但是为了从他那里拿些东西,一切都值得。
桑时宜狠狠咬了下牙齿。
桑昕婉真是个蠢的,她想。
明眼人都知道牧家是把牧丞泽当继承人养的,以后的婚姻也只会和其他豪门联姻。
牧丞泽这人性子又尤为冷淡,根本没办法把他往男女之事上去引。
所以从进入牧家一开始,桑时宜的目标就是看起来就是个花花公子的牧疏迟。
即使只是作为女伴跟在他身边,喜好聚会玩乐的牧疏迟也能够带着她认识不少那个圈子里的人脉。
这都是跟木头一样的牧丞泽给不了的。
从第二天开始,桑昕婉和桑时宜就分别搬到了牧丞泽和牧疏迟的公寓里。
牧丞泽直接买下了和他同一层的另外一户公寓给桑昕婉住。
“这一层只有两户,有什么事,你直接叫我就行。”
牧丞泽是个非常有边界感的人,这也正合了桑昕婉的意。
要是真和牧丞泽住在同一个空间里,她还真的会觉得有点尴尬呢。
一大早,桑昕婉就起床,开始做早餐。
她前世和牧疏迟结婚后,傻傻地相信过“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就要抓住他的胃”这句话。
为了能让牧疏迟多看自己一眼,桑昕婉前世报过不下十个烹饪的培训班。
中式西式,八大菜系,桑昕婉可以说将自己的厨艺锤炼得炉火纯青。
但牧疏迟前世从没有尝过一次她做的菜,就连有一次醉酒后回到家,拿起桌上的醒酒汤要喝。
却在听到新来的佣人汇报这是夫人做的醒酒汤后,本来已经送到了嘴边的汤直接倒进了垃圾桶里。
想到前世的这些事,桑昕婉的心还是忍不住抽痛了一下。
好在,以后她都不会这样任由别人再次糟践自己的真心了。
不知道牧丞泽爱吃什么,前世她的注意力也没放在这上面,满心都是牧疏迟。
牧疏迟不爱吃鱼,怕挑刺;不能吃辣因为会过敏。
桑昕婉前世甚至有个小本子,随身携带着,就为了能马上记下牧疏迟的喜好和厌恶。
她呼了口气,努力让自己不再陷入前世回忆的痛苦旋涡之中。
回想起和牧丞泽一起吃过的几次饭,好像牧丞泽不怎么挑食,所有菜在他眼里都一个样,吃到再好吃的东西都不会让他的神色有半点改变。
他们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桑昕婉只希望自己等会儿做的不会成为牧丞泽吃过最难吃的东西。
刚洗漱完的牧丞泽正准备自己拿袋速冻饺子丢进锅里,就听到了门铃被敲响。
他和牧疏迟搬出来住,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自己住舒服,不用被父母盯着,也没有牧家夫妇安排盯梢的佣人打小报告。
牧丞泽没有安排人来给自己做早餐,只有佣人定期过来打扫卫生,不喜欢自己的生活时不时被人打扰。
所以牧丞泽想不出来谁会一大清早来敲自己的门,一脸疑惑地开了门后看到了娇小的身影有些拘谨地缩在门口。
“大哥,你……吃早餐了吗?”
牧丞泽视线下移,才看到了她那双白皙的小手提着的保温桶,因为过分用力而微微发红。
他侧开了身子。
“我还没吃呢,你多做了一份吗?”
桑昕婉显然也没有想到他会给自己一个台阶,连忙笑着点了点头,“还是热的,大哥趁热吃。”
牧丞泽坐在餐桌边,看着桑昕婉小心翼翼地从保温桶里拿出来一份又一份早餐,几乎摆满了整个餐桌。
“虾仁蒸水蛋,鲜肉笋丁烧麦,生菜厚蛋烧,红薯山药小米粥。”
桑昕婉每拿出一样东西,就声音柔柔地念出这道菜的名字。
她的嗓音软软的,白嫩的小手把餐盘推到牧丞泽面前,牧丞泽的心莫名其妙跳了一下,“谢谢。”
他也没再推辞,拿过筷子开始进食,吃相十分优雅。
桑昕婉见他开动了,神色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变化,这才把自己的那一份拿起来,小口小口用勺舀着粥吃。
牧丞泽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吃得非常快,拿过一旁的纸巾擦了擦嘴。
“之前专门学过做菜吗?”
桑昕婉心头一跳。
她这次做早餐,特意只做了几道简单的菜式,摆盘也没什么讲究,就是为了避免引起牧丞泽的怀疑。
但她显然还是低估了这位牧家继承人的敏锐度。
“没有,只是因为之前爸爸妈妈还在的时候,他们工作很忙,只能我们自己做饭吃。”
这倒也没有撒谎,只是前世的这个时候,她的厨艺只能说是比普通人家的小孩强一点点,不至于顿顿煮泡面吃。
牧丞泽也没想压力她,他能够察觉到这个“妹妹”心思似乎非常的敏感,很怕自己被牧家人讨厌,不接纳她。
“挺好吃的,”牧丞泽说,“作为报答,你学习上有什么不懂的东西,都可以来问我。”
桑昕婉非常开心地抬头看着他,眼神里亮晶晶的。
“真的吗?那以后大哥的早餐,我都包了!”
她高高兴兴地收拾碗筷去了,牧丞泽看着她的背影,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镜,将眼神里的探究藏在了镜片后面。
他还真不是有多感动桑昕婉给他送早餐的这个行为,虽然她做的早餐,确实意外的比很多米其林大厨还合他口味。
但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个道理,牧丞泽还是懂的。
他抛出橄榄枝,让桑昕婉有什么学习上的问题不懂可以来请教他,也是打算多跟她接触接触,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桑昕婉不知道牧丞泽打的什么主意,牧丞泽吃了她做的早餐,还一副心情很不错的样子,让她非常高兴。
作为养女,吃人家住人家的,总要有些表示,毕竟自己手软嘛。
“我送你去学校吧。”
牧丞泽拿过外套披在了身上。视线落在系着围裙在厨房里洗碗的桑昕婉身上,心里突然涌起了一个怪异的想法。
这场景好像是丈夫上班前看到的一幕,妻子在厨房里系着围裙忙活,下一秒就会走过来,踮起脚尖,甜蜜地……
啧。
牧丞泽皱着眉甩了一下脑袋,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想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而不明所以的桑昕婉正好收好了碗筷,解下围裙朝他小跑过来,“好的大哥。”
她跟在他身后,像个蹦蹦跳跳的小兔子一样,牧丞泽忍不住用余光扫了她好几眼。
去学校的路上,车内一直十分安静。
牧丞泽看财经报纸的间隙抬头,就看到桑昕婉正握着一小本单词卡片,嘴唇微动。
看来是真的很怕考试垫底啊。
他无声地笑了一下,却看到桑昕婉突然顿住了。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了一个个子很高,阳光帅气的运动系男生。
桑昕婉就这么直直地盯着那个男生,眼神一动不动。
牧丞泽自己都说不清楚突然涌上心头的不爽是来自哪里,只用力地攥紧了手指。
原来是见一个爱一个的小花痴。
桑昕婉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发凉,回头却发现车里一切都十分正常。
牧丞泽面色如常地看着手里的报纸,似乎都没注意到自己放在他身上的视线。
是自己出现幻觉了吗?怎么还感觉刚才听到了……磨牙的声音。
桑昕婉再转回去时,却发现刚才还在前面的陆洋已经不见了。
她也是看到了陆洋,才想起来昨天见到晚归的桑时宜时,内心升腾起的那种怪异感是来自于什么地方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昨晚桑时宜回来时外面裹着的那件外套,似乎就是昨天白天陆洋来和自己搭话时,身上穿的那件衣服。
可是这两个人有什么交集吗?桑昕婉回忆了一遍前世似乎也想不到什么头绪。
也许只是自己想多了吗?毕竟那件外套应该也不是什么全世界绝版,或许只是同款也说不定。
来到教室里第一堂早八,班主任就宣布了下个月要在学校里举办的戏剧节一事,每个年级都要出一个节目。
“具体演出的剧本和角色我和其他几位班主任老师还要商量讨论,到时候演员会从全年级同学里挑选,希望大家都能积极报名参与。”
苏软戳了戳桑昕婉的胳膊。
“昕婉,你长得那么好看,应该要报名参加的吧?”
桑昕婉脸微微红了一下,“哪儿有。”
“再说现在还不知道演什么剧本呢,不一定有适合我的角色啦。”
苏软笑嘻嘻地又打趣了她几句,她们两个人已经慢慢熟悉起来,开玩笑也是常有的事。
桑昕婉搪塞过去,注意到有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抬头却发现是正一脸表情复杂盯着自己的陆洋。
见桑昕婉发现了自己,陆洋迅速将目光抽离了回去,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桑昕婉本来还不觉得奇怪,结果中午放学时苏软突然有些疑惑地看着右前方陆洋空荡荡的座位开口。
“哎,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怎么我们陆大班长今天没有再来找你说话了?”
桑昕婉心头一跳,但面上不显。
“哈哈哈……可能是班长担心我刚刚转学过来不适应,特意多跟我说话让我熟悉熟悉,现在跟班里同学也没那么陌生了,他应该也放下心来了吧?”
苏软收回目光转头看着桑昕婉,直到桑昕婉歪着头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扑闪了两下睫毛,苏软才长长叹出了一口气。
“哎呀你这人……到底是真单纯还是装看不出来?陆洋对你那点心思,班里所有人都……算了算了,强扭的瓜不甜,你现在啊还是以学习为主最好~”
桑昕婉笑眯眯地扯着她的胳膊,“我们还是大学生,当然要以学习为主啦。大学霸,快借我笔记看看~”
苏软把笔记递到她手里,“那我先去吃饭了啊,你可别废寝忘食连饭都忘了吃,下午在课上变成饿死鬼。”
桑昕婉笑着应下,等苏软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到听不见,她才慢慢起身,一路小跑,从教学楼最里面的那条楼梯下去,来到了学校里的地下停车场。
那辆纯黑色的迈巴赫在一片昏暗的环境中亮了两下灯,桑昕婉赶紧径直往它走去,动作行云流水地上了车。
“老师拖堂了吗?”
见她上了车,牧丞泽便系好安全带开始发车。
“没有……我去了下卫生间,大哥是不是等了好一会儿了?”
桑昕婉不敢说自己是为了等到其他人都离开教室后才敢过来,但又怕牧丞泽确实等太久。
她本来午饭不是和他一起吃的,但牧丞泽上午的时候传短讯给她,说为了报答她每天早起给他做早餐的事情,每天中午她的午饭他都包了。
“没事,我订的私房菜馆不存在排队,晚一点过去也没关系。”
牧丞泽打了一把方向盘,余光注意到她又翻开了手里的笔记本。
“在车上看书对眼睛不好,先吃点零食休息一下吧。”
桑昕婉看着他右手递过来的那一小袋零食,里面全是进口英文包装的巧克力和饼干糖果。
“哦,好……谢谢大哥。”
牧丞泽还挺体贴的,桑昕婉想。
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都能这么周到,不知道比牧疏迟强上了多少倍。
她乖乖放下了笔记本,撕开了一块巧克力的包装放进了嘴里。
嗯,是榛果口味的,入口即化,非常好吃。
牧丞泽视线瞟到她乖乖听话没有再在车上看书,还吃了自己拿给她的巧克力,顿时心情大好,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翘。
原来投喂的感觉这么好,他从小一直没养过什么宠物,不知道是不是和现在这种感觉一样。
桑昕婉不知道他把给自己零食这种行为当成了给宠物投喂,自顾自地在一旁吃得很欢。
不得不说,这进口的零食味道就是好,吃的人根本停不下来。
一旁牧丞泽的声音缓缓飘过来。
“给你的肚子留点空间,别等会到了餐厅更好吃的东西都吃不下了。”
“喜欢吃零食,以后每天都给你准备,家里也会备着,不急着现在一次性吃那么多。”
桑昕婉的脸蛋红了起来。
她竟然不知道自己是个口腹之欲这么重的人,竟然在牧丞泽的副驾驶上吃得这么欢。
牧丞泽看到她放缓的动作,无声地笑了笑,一脚油门轰上,很快就到了目的地的私房菜馆。
【君府】。
好霸气的名字。
现在就连吃饭的地方也起个和古代士大夫府邸一样的名,建筑风格也是一致的古典肃穆。
“大哥,在这里吃一顿饭,应该很贵吧?”
虽然知道牧丞泽不可能让她来付钱,但桑昕婉还是从走进这家餐厅的那一刻起就开始肉疼了。
“这是牧家世交开的餐厅,只做顶级的奢华私房菜,人均消费……”
牧丞泽伸出五个手指晃了晃。
他低头看着桑昕婉,察觉到了她有些想要藏起来的窘迫,尽量把声音放得柔和。
“昕婉,你要记住你现在是牧家的人了。”
“只要是这个世界上有的,哪怕是最好最贵的,你也受得起,当之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