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姒姜晏是小说《流放后,我捡了个病娇做夫君》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常乐知鱼写的一款种田类小说。目前小说已完结,以下是小说《流放后,我捡了个病娇做夫君》的章节内容
殷姒怎么也想不明白,她的好姐妹、好闺蜜怎么就这么没了呐!
殷姒看着面前昏迷之人,陷入沉思……
虽说眼前人身形瘦弱,面容殊丽,似是一个清秀佳人,但殷姒不得不承认,敞开的衣襟下,毫无起伏的平板身材…是个男子无疑了…吧?
不死心的殷姒将目光下探,有些蠢蠢欲动,想要再探个究竟,但想想还是作罢了。
她虽是从小就女扮男装,以男子的身份在外行走至今,但也不能胡作非为地在一个男子身上胡乱作为。
接下来该怎么办?
殷姒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要知道姜晏是个纯爷们,她也不会把这么个人扛回来计划着一起过日子的。
殷姒想起如今两人都是流放之人,现在已经绑定落户,无从更改了,一时间欲哭无泪。
想那显赫一时的荣安王被人揭发谋反,殷家作为荣安王麾下的部将,也一同获罪。她只能庆幸当今圣上仁厚,她又没满十四岁,作为殷家在外的男丁,才能留得一命,来到在这西北边塞之地求生。
又想起自己那不知音讯的娘亲和姐姐,殷姒强压下心中的担忧,回到当下来。
看着眼前昏迷不醒的姜晏,想到他同自己,虽说性别不一样,但遭遇是一样的,都是被牵连发落的罪臣家属,以后只有两人可以相互扶持了。
只是这姜晏,作为男子,身体未免也太弱了些。
要不是他一副弱不禁风,随时要香消玉殒在流放队伍里的样子,殷姒也不会将其认作是和她同病相怜的女子,在流放路上对他一路照顾。
流放之路,苦得啊,连自己这天生神力、身体好得似牛犊的人,都有些吃不消,姜晏一个半大的少年,顶不住也是有些正常的吧?殷姒自动为自己这昏迷中的同伴找了个借口。
眼下好姐妹没了不打紧,保住他们俩的小命才是要紧的。
殷姒看了看漏风的破庙,有些迷茫,她是按照押送官给的方向走的,怎么就走不出去呐?
熙朝法度完善,对于流放,也有着严格的规定。
作为谋逆的荣安王下属亲眷,他们被判流放三千里。一路行来,没死在路上也是运气好的,到了地方,也有固定的生活范围,不能随意离开。
一些罪责轻的,可以带上户籍路引,在指派的地方安居。若是罪责重些的,到了地方就要给军户为奴做工,一打战,妥妥的炮灰。
如殷姒、姜晏这种十四岁以下的半大少年,又孤身一人没个亲族在身边的,法令格外开恩,被压解到地方后,就可以就近安排村落居住。
殷姒不知道的是,两个半大的少年,即使法外开恩,想在这边塞之地求得生存,也是难上加难。
做好手续后,殷姒还松了一口气。
她和姜晏两人,可算是不用在队伍里隐瞒女儿身了。要知道,这流放队伍里,就没几个女子。一朝获罪,男子流放,女子或入教坊司,或都送进了辛者库。她一路行来,既要顾着自己,又要帮着姜晏,实在是艰难。
只是殷姒拿了地图,带着姜晏一路前往就近安置点黑土村后,就迷了路。
两人走了一天,愣是没有看到一片村落。本就虚弱昏迷的姜晏,在这夜里,也发起了高热。
熙朝西北流放之地,地域广袤,人烟稀少,又要经过一段山林密集的道路,一旦走偏,想再回到正确的路就难了。
幸好殷姒有一把子力气,背着姜晏找到这间破庙,两人这才有了暂时安置的地方。
为了给姜晏降降体温,殷姒找了些水来,想着给她的小伙伴擦擦身,这一擦不得了,殷姒这才发现,同行了一路的小伙伴,是个纯正的男儿身。
缓了好一阵,殷姒才收拾好心情,接受自己又要独自隐瞒性别的现实。
擦身是不打算擦了,给姜晏擦了擦脸,殷姒倚靠在神像供桌前,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一直知道,自己随爹,不像娘亲和姐姐那般聪慧,眼下除了一把子力气,还真没啥主意了。
嘴里叼着根稻草,殷姒有些无望,她自己还能坚持坚持,这姜晏,再到不了黑土村,可就要交代了。
从怀里掏出那张简易地图,看了又看,只有几个线条,连个方向标识都没有…
终究是没花钱的免费地图啊,要是给那押送官一些银两,没准还能详细点。
然而现实如此,他们两个,兜比脸还干净。
守了姜晏一夜,见他情况好些了,殷姒咬咬牙,选择背起姜晏,朝一个方向走去。
只要她不变道,直直往前走,总能遇见人的。
姜晏这点重量,要是往常,殷姒背在身上,那是轻飘飘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但眼下,奔波了许久,又没吃饭,殷姒走得也甚是艰难。
“姜晏,你可要撑住啊,那么艰难的路咱都走过来了,可不能折在安家路上。”殷姒背着姜晏,一路碎碎念着给他们俩打气加油。
想起姜晏被押送官鞭打时,那倔强的样子。殷姒对姜晏能撑到她找到出路,有了些信心。
姜晏也确实担得起殷姒的信任,晃晃悠悠间,姜晏的意识归拢。
这会儿正是熙和十四年夏季,他们一路从京城到了西北边陲,从冬天走到了夏天。
姜晏数次以为自己要撑不下去了,但一次又一次,被面前这个不相识的少年殷姒拉了回来。
“殷姒.……”姜晏低声唤着殷姒。
殷姒听到姜晏的声音,惊喜地将他放下,“姜晏,你可算醒了,好点了吗?你再坚持坚持,等到了地方,我们就能安家过日子了。”
虽然好姐妹没了,但小伙伴还在,殷姒还是很愿意和姜晏搭伙过日子的。
“你应该把我放下的…你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听着眼前之人充满生机活力的声音,姜晏低垂着眼眸,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啪得一下,姜晏脑门就这么挨了一记。
“说什么丧气话呐,往后的日子,两个人过才顺当。”不想和这个丧气少年多说废话了,殷姒背起他,又埋头朝一个方向奔去。
姜晏虽说脑门挨了一下,但心里还是高兴的,在家破人亡,举目无亲的情况下,殷姒真的是他的救赎。他不应该再怀疑殷姒会放弃自己的。
只是……
“殷姒……殷姒…”在殷姒背上,被带着一路狂奔的姜晏,低低的出声唤着殷姒的名字。
“殷姒……殷姒……”
耳边听着这蚊子般大小的声音,不停地在呼唤,殷姒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干嘛,有事说事。”姜晏不是她在流放路上捡来的那个香香软软的小女娘了,殷姒也不打算再像先前几个月那样,小心温柔地呵护了,一下子释放了天性。
姜晏被这一声呵停了呼唤,喏喏道:“殷姒,咱们走错方向了…”
“这周围都是树,前后左右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走错方向了?”殷姒疑惑地问道。
要不是搞不清方向,她现在也不会背着姜晏到处乱转。
“一棵树,枝叶茂盛的是南,稀疏的是北…咱要去的地方,在熙朝西北边陲的最北边…”姜晏解释道。
他幼时身体孱弱,甚少现于人前,只爱看书打发时间,看的书多而杂,固而知道怎么在野外辨别方向。
殷姒停了下来,抬头看了看四周的枝条,还真如姜晏所说那般。
“姜晏,可真多亏了有你。”殷姒是个心思简单坦率的人,发现错误,当即就调转方向前行。
现下姜晏已经苏醒,虽然虚弱,但也可以辨认方向指指路,还能顺便同殷姒说说话,缓解路上的孤寂。
有人一路同行的时光,还是会比较好过的。
两人相互扶持着,总算是走出了这人迹罕至之地。
……
有了方向,找到正确的路就容易得多。
回到官道上,两人幸运地遇到了赶着牛车经过的路人。
“老伯,叨扰了,请问您知道黑土村怎么走吗?”殷姒背着姜晏上前问路。
这一路,即使姜晏强烈要求,殷姒也没将他放下。姜晏一副瘦弱的样子,说是弱不经风的小女郎,她都信,更何况身体还有些发热,殷姒不想冒险。
“这黑土村可远着嘞,你们两个小娃娃,去那儿干嘛?”
赶着牛车的方老伯,见他们二人一身的狼狈,并不认为他们两能在天黑前靠脚走到黑土村。那可是连他们这儿的人,都觉得荒凉遥远的地界。
“我同弟弟两人,需要去那儿安家落户,不想迷了路,烦请老伯指路。”赶在殷姒开口前,姜晏先作了解释。
几个月相处下来,姜晏深知殷姒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性格。估计一开口,就会暴露他们流放的身份。
这没什么可隐藏的,到了地方,在固定的时间也有小吏去村里确定他们有没有出逃,但还在途中,麻烦是能免则免。
“这样啊,那你们上车吧,我家离黑土村比较近,可以载你们一程。”
驾牛车的方老伯见两个半大的孩子也不容易,一个背着另一个,脚上的鞋子都开了口了,也顾不得心疼自家的老黄牛,松口让他们上了车。
“多谢老伯。”殷姒大方爽朗一笑,背着姜晏上了牛车。
“你这孩子,有一把力气哟。坐稳了,走嘞。”方老伯对殷姒很是欣赏,他们这些靠天吃饭的人家,有把子力气,就饿不着。
牛车驾驶了一路,带着他们越走越远,沿途路过许多村落乡居,也还没到地方。
在殷姒活泼地同方老伯交谈的过程中,一旁的姜晏才对他们所处的地界有了一定认知。
没办法,他一路流放到了这西北凉昌郡松土城,又从松土城出发往下面的永宁镇走,一路没停过,身体终究是撑不住,昏睡了很长时间。
不然也不至于让殷姒走岔了道,迷了一天路。
牛车走了有两个时辰,方老伯将车停了下来。“娃儿,我到家了,你们再往前走一个时辰就到了哈。”
两人感谢方老伯的帮助,身无长物,只问了老伯姓名,行礼表示感谢。
“快起来,当不得什么感谢,老汉只是正好顺路。”方老伯忙扶起殷姒、姜晏,摆摆手让他们快些赶路吧。
虽说这黑土村和他们村是隔壁村,但两个村之间,还有好长一段无人之地要走。这黑土村,偏得很,也不知道两个小娃娃去那儿干什么。方老伯心里嘀咕着驾车走远了。
这个问题,黑土村的村长白先之也想知道。他这西北边陲最北地,可是和柔利国交界的地方,怎么还把流放的人放到这么偏远的地方,也不怕人跑隔壁去。
看着面前将文书递交过来的两个娃子,白先之头疼地扶额。
作为村子里唯一一个童生,白先之受到村民的尊敬和爱戴,担任村长一职已经有二十年了。但在当村长期间,还没接收过一个流放之人。
这主要是他们黑土村地方太偏了,监察官也不爱来,都把人安置在别的村落了。
总而言之,白先之就没有接收流放者的经验,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两个看着就像逃荒而来的娃儿。
这么小,能犯什么事遭这个罪啊?!
“你们先跟我来吧,暂时安置在村里无主的屋子里。”白先之叹了口气,示意两人跟上。
殷姒背着姜晏,老老实实地跟了上去,也不敢多说什么。她就是再莽撞,也知道接下来都要在这陌生的村落里生活了,可得给人家留个好印象。
这也是流放之人在流放地遇到的普遍问题,在陌生的地域里,脱离宗族,又无恒产,一路跋涉而来,若是运气不好,能被当地人给欺负死。只得小心做人。
幸好,他们遇见的黑土村村长,看着像是个好相处的。殷姒、姜晏两人都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白先之将两人带到了远离村居的山脚下,孤零零的一座破茅草屋面前。
“你们就暂且在这儿安置吧。这房子多年没有人住过了,又离村子有点远,但也算是有个片瓦遮头的地方。”
“其他的,要靠你们自己了。等手头宽裕了,这房子的租金要给村里一些,也不贵,一个月二十文钱。”
能被顺利接纳不遭白眼,已经是万幸了,两人也不挑,谢过白先之就进屋收拾了。
破旧的茅屋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殷姒看了看四周,一室一厅的方形破茅屋,一眼看得到头。
把姜晏放下,再将杂物清理干净,屋子就显得空空荡荡的了。
也亏得是在夏天,有个屋住就成,若是在冬天,健壮如殷姒,也不敢保证能不被冻死在这茅草屋里。
“你在这儿休息一下,我出去找村长问问,有没有粮食置换一些吧。”殷姒翻了翻自己仅存的破旧包裹。抄家的时候随手抓了一把银瓜子,这是她全部的财产了。也不知道在这偏远的村落,能换到些什么。
“你等等,用我的吧。”姜晏虚弱的从兜里翻了翻,掏出些许铜板。在家时,精心呵护尚且身体孱弱,现在在这儿,能活多久全靠殷姒对他的不离不弃了。
殷姒也没客气,在这儿铜板要比银瓜子好使。接过这些铜板就出了门。
殷姒拿了银钱就出门了。
一路过去,甚少见到人烟。
也是到饭点了,没什么人在外面行走。不然一个陌生人出现在封闭的村落里,铁定会被众人围观。
到了房屋密集的地方,人就多了起来。
见到殷姒,村民们只远远地打量着,并不靠近搭话。殷姒并不在意这些,找了个人问路,就径直找村长去了。
以后日久天长的,有的是时间和村里人处好关系,不急于一时,解决温饱才是当务之急。
“这娃子穿得破破烂烂,长得倒还挺俊的嘞。”被问路的大娘在殷姒离开后,同旁边的人唠嗑到。
对于陌生人的到来,村民们也是好奇得紧。只在后面默默观察着。
……
这边,留在茅草屋里的姜晏,躺在稻草临时堆成的卧铺上,思考着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几个月之前,他还是仆从环绕,父母兄长疼爱的荣安王幼子,现在是身无长物,身体虚弱的流放罪人。就连留得一命,也是因着王府的管家将自己的儿子同他互换,才能到了流放队伍里,而不是在断头台上。
“少爷,您自小体弱,足不出户,这京都几乎无人见过您的模样,就让小的厚着脸皮,顶了您这尊贵的身份,给王爷留个血脉吧……”
姜晏想起自己从小就在一起的贴身小厮姜允书,他本可以留下性命的。荣安王府败落之前,他刚给姜允书脱了奴籍,只差一个月,他的贴身小厮就可以入学走上仕途之路。
流放途中不敢回想的事情,这会儿安顿下来,却是一股脑都想起来了。
姜晏想起他的父亲荣安王,那个不苟言笑却会在出征前特意到他院子里和他保证下次回来一定带他去西山赛马的男子。
还有他的两个兄长,沉默稳重的大哥,还有跳脱地,总是说他像个小姑娘的二哥。
姜晏这几个月来,都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他身体孱弱,需要更加小心才能存活下来。
他并不相信自己的父王会做出通敌之事,然而在王府的书房里,却真真切切地被搜出了书信。只恨他,不能找到证据证明他们一家的清白,如今还在这儿苟且偷生。
姜晏满腔的愤恨,但也无力回天,只能蛰伏起来,寻找机会。
…
“姜晏,快出来看呀,我换到了不少口粮。”正在沉思中的姜晏,被一道充满活力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是殷姒回来了呀,姜晏走出门,就看到单手提着一个破麻袋的活力少年。
与殷姒的相识,也许是上天对他的怜悯,给予他的一线生机吧。
流放并不意味着一条生路,尤其是在大冬天被赶出京都。死在流放路上的人,大有人在。
姜晏很清楚,若是没有殷姒的一路支持,他很可能在流放的头几日,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到现在,姜晏都能清楚地记得,在又一次昏迷晕倒在路上时,被押送的官差拿着鞭子,威胁着让他起来时,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
当时尚在迷糊中,预感的疼痛没有袭来,反而是一阵温暖向他靠近。待他再次醒来,就见到一张洋溢着笑容的脸庞。
“你怎么啦?”这充满生机的脸,把姜晏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没什么,都换了些什么回来?”姜晏忙回答道。
“当然都是些好东西。”提着一大袋东西依旧轻松自如的殷姒,得意地笑着。
打开袋子,只见里面是一些红薯、小麦、黄豆等粗粮等物,算不上什么好东西,但好在容易储存,够他们吃上一些日子了。
“这可都是我同村长换回来的,村长人还挺和善的,还给了我一块肉干,正好可以给你补补身子。”殷姒在麻袋里翻找了一下,将那块巴掌大的肉干展现给姜晏看,这算是他们现在拥有的,最好的一种食材了。
殷姒丝毫没有提及自己是如何同村长保证,以后一定回给他一块肉的。
姜晏的身体,殷姒很清楚,这一路都是强撑过来的,再不补一补,恐怕好不了。这个柔弱的小伙伴,既然让她碰上了,能照顾自然多照顾几分。
姜晏看着一脸明朗笑容的少年,感觉虚弱的身体,都被他注入了力量。
仅姜晏这短短的十四年的人生经历,还没见过这样时刻像个小太阳似的人。明明都被判流放了,依旧能够保持开朗的心态,自己放着光芒,也温暖了身旁的人。
…
有了食物,即使粗糙了些,也能够让殷姒、姜晏两人饱腹一顿了。
点燃一个小火堆,殷姒将换来的红薯放进火堆里,搓搓手,期待地等待着。
姜晏就躺在一旁,看着殷姒一阵儿忙活。
“快尝尝吧,咱们今天敞开了吃。”殷姒将从火堆里扒拉出来的红薯递给姜晏。
姜晏看着面前黑乎乎的烤红薯,有些不知道从何下手。他从前吃的都是做好的佳肴,还没见过这么外表朴实无华的食物…
伸手接过来,姜晏正打算就着这黑乎乎的外壳一口咬下,嘴刚张开,就被殷姒将红薯一把夺了过来。
“不是吧,姜晏,你没吃过烤红薯吗?”殷姒一脸不可置信,手里一点也没闲着,将红薯黑焦的表皮撕开来。
他们从前生活都不一定差,但怎么也去打猎野炊过的。也不怪自己将姜晏当作了女子,实在是他这面容,这做派,还有见识少的样子,像极了养在深闺没什么生活常识的大家千金。
姜晏被殷姒这惊叹声,弄得苍白的面容都带了一丝窘迫的血色。
接下来都要在一起生活了,姜晏不希望殷姒觉得他一点用都没有,连吃个红薯都不会。正打算张口解释,就见殷姒将剥开的红薯递了过来。
“快趁热尝尝吧,我阿爹从前就夸我烤的红薯最好了。”殷姒自信地说道。
想起那个和荣安王一起出征失踪的阿爹,殷姒有些沉默。就他一个假儿子,干啥拼命去战场搏什么富贵啊,现在好了,一家子全搭进去了。
多想无意义,殷姒也拿起一个红薯,大口咬了下去。
姜晏学着殷姒的样子,斯文地咬了一口红薯,甜丝丝的,冒着热气,饥饿的胃一下子暖和起来。
一口接一口,不一会儿,两人就合力将烤过的红薯吃完了。这是他们在黑土村吃的第一顿饭,也是两人搭伙过日子的开端。
饱餐一顿后,殷姒就在姜晏的建议下,把两人的物资清点了一番,好为接下来的生活做打算。
“听人劝,吃饱饭。咱家都不是聪明的,以后听聪明人的话就好了。”殷姒对她爹曾经对她说过的话,还是有些赞同的。
见姜晏一看就很聪明的样子,殷姒很喜欢听从他的建议行事,费脑子的事情,就交给姜晏了。
看着殷姒毫无保留地将兜里掏了个干净,姜晏觉得自己兜里那块能证明他身份的玉佩,有些烫得慌。
再看地上他两归拢起来的全部家产,姜晏更是有些心虚地别过头去。
新置换来的一袋粗粮,够两人吃上十来天的量;一把银瓜子,大概有2两银子;几件破烂衣服,两人要换洗用的,忽略不计。还有十几个铜板…这还是姜晏和贴身小厮互换身份时,对方兜里剩下的。管家对他的亲子,向来管得严,以致于如今身上都没多少银两。
所以姜晏,就带着十几个铜板和殷姒搭伙过日子了…
姜晏看了一眼满脸笑容的殷姒,也不知她会不会后悔同自己搭伙过日子了。
“抱歉,手上银钱少了些,让你吃亏了。”姜晏观察着殷姒。
殷姒没有丝毫的不满,她在流放途中捡了姜晏,就不是图他什么,只想着有个人一路同行,相互陪伴着过日子。
“这有啥,大家都一样,一穷二白的。”殷姒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对于他们两这点物资,她真没觉得有什么区别,从前张扬肆意走马京都的日子,一挥手,没个一百两也下不来。这二两多的玩意,还真不够看的。如今是悔不当初啊。
姜晏复又定下心来。殷姒这个伙伴,是真的一腔赤诚啊。
两人合计了一下当前的状况。
主要是姜晏说,殷姒在认真的听,并时不时点点头,表示赞同。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路子,把肚子填饱,否则两人坐吃山空,用不了几天就得饿死。
“从前都不知道,想要填饱肚子这么难啊。”殷姒躺倒在地,感叹道。
不说这一穷二白的家里,有多少东西要添置,床单被褥、锅碗瓢盆,零零碎碎的东西,都能把贫穷的两人掏空,就说那每天都要消耗的粮食,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姜晏也是深以为然。从前自己总为这病弱的身躯而感到无力,现在方才知道,兜里没个碎银几两,更是无力的很啊。
隔天,姜晏在简陋的稻草床上醒过来时,环顾四周,并没见到殷姒的身影。他大病初愈,有些精力不济,睡得沉了些,也不知道殷姒是什么时候出门的。
走出房门,热烈的阳光晃了晃眼睛,姜晏看着这四周宁静祥和的样子,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几个月的流放生活也算是结束了。只是他姜晏今后该何去何从,也还没有任何方向。
姜晏漫无目的地走在田间地头。
正是农忙时候,来往的村民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他也仿如一无所觉。
对于一个偏远村落而言,几十年进来一个外人,都是难得的,这一夜之间出现了两个,大家有所好奇也是正常的。但摸不清底细,自然就保持着距离。
姜晏对这现象也是能理解的,因而孤身一人走在乡间小道上,并没觉得不对。
待姜晏走到村头大树下,见到蹲在村民们中间的殷姒时,才有了些许的割裂感。
昨天夜里,还在同他盘点物资,发愁生计的少年,一觉醒来,已经混进村民中,融洽相处起来。
姜晏看着殷姒在他们中间谈笑风生的样子,微微一愣。
“我哥来找我了,我先去找他们啦,多谢叔叔婶婶们,我们下午再聊。”见到姜晏走来,殷姒爽朗地同聚集在树下的大爷大妈们道别,起身时,还不忘拿上兜里的玉米棒子、芋头等物,这都是这些大爷大妈们送给他的。
“姜晏,快帮我拿一些,这些口粮,够咱两吃上两顿的了。”
姜晏看着朝他走近的了,怀抱着满满一兜的吃食,笑得甚是开朗。
“我们也不白拿他们的东西,这不是需要生活嘛,我答应了白大婶、王大爷他们,下午去他们家里帮忙劈柴,帮助有需要的人干点活。”殷姒见姜晏默不作声的样子,自顾自地说着。
姜晏接过手,帮殷姒分担了些东西,也不多,殷姒就让他拿了两根玉米棒子,剩下的都还自己拿着。
还是不放心姜晏这小身板啊,以后得找机会给他补补。殷姒看着身旁瘦弱的少年,暗暗下定决心。
回了两人破败的家中,殷姒又开始忙碌起来,准备午饭。
先不说两个人会不会做饭,家中也没个锅具什么的,也只能够先把食物烤熟,简单的吃一顿。
殷姒被当做男子养大,摸爬滚打,一向糙得很,啃根玉米棒子也是喷香的很。吃的是津津有味。
姜晏则不同,从小体弱,几乎是足不出户,金尊玉贵地教养长大,即使经历了几个月的流放生活,依旧是斯斯文文的。
殷姒啃完一根玉米,一抬头就见到姜晏这秀气的吃相,再次确认,将他认成女子,不是自己眼神不好,绝对是姜晏的问题。
姜晏见殷姒一直盯着自己,还是有些莫名其妙。和殷姒相识以来,她总爱这么静静地看着自己吃东西。
饭毕,殷姒让姜晏留在家里,好好休养身体。自己则挥挥手,出了门。
姜晏看着殷姒渐渐走远的身影,还是有些不真实感,有个疑惑,一直放在他心中,他见过的人虽少,但对人心也是有一定认知的,他同殷姒无亲无故,为何在两人最艰难的时候,殷姒能对自己出手相助,并且拉扯他到如今这时候。
姜晏不敢相信,有人可以做到这地步,世态炎凉,易地而处,他也做不到殷姒这地步。
姜晏又哪里能知道,这世上就是有这么不求回报,热心肠又自来熟的人呐。
住在村头的白大婶、王大爷,也觉得这个叫殷姒的少年,热心肠的很。
一大清早的,就蹲在他们身边听他们聊天,笑眯着眉眼,乖巧俊秀的模样,同他们村的后生大不相同。
但可要比他们村的后生,讨喜得多。在旁边听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聊天,也不见有丝毫厌烦的。甚至还主动提出,要帮他们这些孩子去戍边的老人家做些事情。
这不,才吃完饭,白大婶家的饭碗还没收拾干净呐,殷姒就上了门。干起活来,更是毫不含糊。先喂了鸡鸭牛羊,又给白大婶家里劈起柴。
“小四啊,喝口水歇歇吧。”白大婶看着这才半大的少年,这么投入地干着活,也是有些不好意思。
她就在村头歇歇脚,和人聊到,她家那口子再不回来把柴劈了,她都要没有柴火烧火做饭了,小四这孩子(殷姒这名字,白大婶听来,难念得很,觉得叫小四就很亲切。),就主动说要帮她干活。
“白婶婶,我力气有的是,再干一会儿就干完啦。”殷姒自信满满地说道。她身无长物,也就这点力气可以用用。
尽早的打入村民中间,才能快速了解周围的情况。更何况,殷姒也是真心想要帮助有需要的村民,与人为善,与己方便。早晨她才刚说要帮忙,就被热情的白大婶、王大爷塞了些吃食,也是解决了她和姜晏的一顿饭啊。
给白大婶家劈好一垛柴,饶是殷姒有一把子力气,也有些累了。从没干过活,用的都是蛮力,一分巧劲都没用上,事倍功半自然是会觉得累的。
“来来来,喝口水,婶婶我呀,特意多放了糖,甜得很嘞。”白大婶见殷姒忙完了,给她拿了个小马扎,让她坐着喝些水。
“谢谢婶婶。”殷姒也没客气,接过水,坐下来就满满喝上一大口。
如今她和姜晏,家里连个碗也没有,喝水就用个屋里找来的破陶罐。真是家徒四壁,一穷二白啊。
喝着水,休息着,白大婶想要八卦的心,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白大婶的丈夫、儿子都在戍边,不常回来,但军饷都按时交到白大婶手上,白大婶一个人在家,那是有钱有闲,日常就爱好聊点八卦调剂一下生活。这村子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就没有她白大婶不知道的。现在突然冒出来两个陌生的面孔,自然是要掌握第一手资料的。
殷姒看着白大婶两眼放光的样子,像极了她娘在家同她说谁家府上,又出了什么事时,那兴奋的样子。
娘说这叫“吃瓜”,爱吃瓜是人的天性,除了她姐姐,没有人能是例外。
殷姒想了想她姐姐漫不经心地坐在他们面前,一步都不打算挪动的样子。她娘还是说错了一点的,吃瓜是所有人都喜欢的一件事。
“小四啊,婶婶和你唠唠嗑,你有啥就说啥哈。”还没等殷姒从回忆里抽身出来,白大婶就开始发问了。
殷姒很清楚,对于她和姜晏的身份情况,在这村里是瞒不住的,不说村长就知道他们的底细,光是按时来抽查的官吏,就会暴露出他们流放者的身份,因此并不隐瞒这点。
殷姒将自己和姜晏的情况略微加工了一下,和白大婶说了说,七分真三份假的红了眼眶:“家里不幸遭了难,我和姜晏两个在流放途中相依为命,好不容易才到了黑土村。也多亏黑土村,我们才能在这儿安稳落脚。”
一直以来,殷姒都努力不去想这几个月的遭遇,这下子回想起来,也是有些没忍住。
殷姒她娘一直说她是个心大的,不管到哪里,都能野蛮生长。
可殷姒也没有能够心大到忘了家破人亡的痛呀。她爹爹跟着荣安王一起下落不明,大概率是没了。娘和姐姐也不知道被安排去了哪里,受没受罪,这些殷姒都不敢想。
这一路上,她会对姜晏多加照顾,一个是看他瘦弱可怜,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姜晏让她想起了自己弱柳拂风的姐姐。
殷姒隐去了她同姜晏是因谋逆牵连才流放的这一事情,其他能说的,都同白大婶说了说。
这可以让黑土村的村民,更快的了解他们,至于会有什么效果,也要看白大婶怎么说。
掌握舆论的力量,就要从舆论的根源出发,你想让大家知道什么,首先就需要传递出什么。殷姒深刻领会了她娘的话。
“往后我同姜晏两人,就扎根在这黑土村了,白婶婶,还要多多拜托您指点指点我们呀。”几句话的功夫,殷姒彻底在白大婶心中,留下了可怜又坚韧的形象。
“放心,包在婶婶身上,这村里要是有人说道的,婶婶教训他。”白大婶对殷姒初始好感就不低,更何况这西北边陲之地,自古以来就是流放地,没准哪个的祖辈也是被流放的,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白大婶接受度还是很高的。只要不是那种罪大恶极之人,他们村也不会多加为难。两个半大的孩子,也都是被家里带累的。
“有件事,还真需要向婶婶打听打听,我与姜晏,都是从千里之外来的,身无长物,也没个生计,这眼瞅着再没个进项,连饭都要吃不起了。想问问婶婶,我们这样的,能做些什么养活自己?”殷姒虚心请教,她也是真的对于能做些什么填饱肚子,是没什么方向的。
“我们这儿,也就是靠山吃山,瞧着地是挺大的,但能种粮食的地方不多,一年到头,也就种点口粮,养些牛羊过生活。你们这两个小娃娃,要地没地,要牲畜没牲畜,拿个破碗去松土城里讨口饭吃还比较靠谱。”
白大婶真诚建议,让殷姒膝盖中了一箭。
她和姜晏,绝不能沦落到去松土城讨饭的地步。黑土村距离松土城那么远,一来一回,真能讨到饭也在路上消耗干净了。想起一路前来黑土村的艰辛,还迷路了,殷姒更是不打算去讨饭。
“婶婶也就是说说,咱这地界,能不能讨到饭还不一定,别等一下被马贩子一道劫了去,送给柔利国做奴隶。”白大婶见殷姒陷入深思,暗道小四莫不是真打算讨饭去…
…
“咱这儿都是靠地、靠牛羊过日子的,再不然就是去城里做工,别的婶婶也想不出来。你要是没粮食了,婶婶可以先给你一些,好歹是口吃的,不至于上山挖野菜去。”
白大婶想了又想,实在是帮不到殷姒的忙,也不好意思让他一个小子帮忙砍半天柴火还饿肚子,又给了殷姒一些玉米棒子。
“多谢婶婶,您早上给的也够我们吃两顿了,家里也还有余粮,还能慢慢找活计干。”殷姒推辞着。粮食都是宝贵的,虽然面临困境,但她也不能多次去拿人家的。
白大婶见殷姒是真心推辞,也不再坚持。心里头也是十分看好这个小伙子,打定主意以后要多多照顾。
辞别了白大婶,殷姒又去了王大爷家中帮忙。
王大爷是村里的老人了,辈分高,有威望。
早上殷姒蹲在村头的时候,就看出来村民们都以王大爷为目标围坐着。
方才在白大婶家中时,殷姒也听白大婶唠叨到,王大爷这威望,除了他自个儿本身的见识、经历之外,也有一部分是因为他的几个儿子全都战死沙场为国捐躯,孙子也在一次为村子抵御柔利国细作的过程中牺牲了。
村里对王大爷多有照顾,但细微处就不好照顾到了。上了年纪的王大爷,老伴去世后独自生活,也多有不便之处。
“小四啊,大爷别的没有,一口粮食还是给的起的,别客气啦。”王大爷也随着白大婶的叫法,叫殷姒作小四。这称呼简单亲近,王大爷看着这来帮忙的俊秀小娃,看着心里就欢喜。也知道他落户黑土村,有难处,就想着尽力帮忙。
“谢谢您,您方才已经给我一个谋生的思路了,可不能再白拿您吃的了。”殷姒乐呵呵地道谢。
方才给王大爷帮忙的时候,王大爷给殷姒提供了不少谋生的思路。
现在落户在黑土村,没钱没地没牲畜,只有赤条条的一个人。但好在是夏季,山上物产丰饶,摘野果、挖野菜,也能有口吃的。
王大爷还愿意教殷姒下套子抓个兔子、野鸡什么的,但不建议让殷姒深入大山,不说危险的野兽,就是遇上个敌军,也危险的很。
还有一条路,就是能去王大爷子侄手底下干活。王大爷有个出息的大侄子,说是生意做得极大,可以经由王大爷介绍,去对方在永宁镇上的铺子里搬货,或是跟着出去走镖。
黑土村去永宁镇的距离也不近,一来一回大半天的功夫就没了,去搬货也不实际。更何况流放之人,走镖是没法走的,只能在当地谋生。
殷姒想着,先回去同姜晏商量商量。两个人搭伙过日子,有商有量才能好。
姜晏看着殷姒出去一下午,自己在家也没个贡献,就把两人的茅草屋里里外外收拾了一下。也算是收拾干净,能住人了。
这身体是个累赘,没收拾一会儿,人就已经累了。
姜晏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自嘲地笑了笑,自己还真是没用啊。现在也是巴着殷姒求生,真是个拖累。
殷姒兴冲冲地赶回自己破败的家中,就见到姜晏神情落寞地倚靠在门前。
“姜晏,你怎么不在屋里休息,快进屋。”殷姒不由分说地把姜晏扶进了屋子。
姜晏看着殷姒牵制住自己的手,由不得自己挣脱开来,只得跟着他的力道进了屋。心说殷姒的力气,可真够大的。
把姜晏安置好后,殷姒就高兴地同姜晏说了村里的一些情况,以及王大爷提供的谋生思路。
“我们两个现在就一个目标,别饿到肚子,也不买地、盖房之类的,努力一下,还是可以实现的。”殷姒总结道。
生存,是第一需求啊,其他的可以先靠后。
姜晏低垂着眉眼,低声说道:“殷姒,你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好好的,何苦带上我这么个拖累。”
看着像个小太阳般明朗的少年,姜晏还是将心中的思虑说出。握了握拳。身体虚脱,什么都做不了的他,必须承认,带着自己除了多张嘴吃饭,于殷姒而言,毫无用处。
“我们现在是相依为命的同伴呀。过日子,两个人肯定比一个人要好得多。”殷姒诧异地看着姜晏。在她看来,既然已经同行了,哪里还有什么单飞的道理。
“可是我这身体…”姜晏略有些自暴自弃地说道。
人心难测,殷姒又能带着他生活多久呐。带着些试探,又带着些无助,姜晏只觉得自己的良心怕是要同荣安王府一起破败了。
“你这长途跋涉的,身体吃不消也是正常的。养养就好了。更何况…你还可以挖野菜啊。”殷姒脱口而出,越发觉得姜晏很适合去挖野菜,不累,还能给他们家解决口粮问题。
姜晏听着殷姒喋喋不休地同他说起挖野菜的好处,愣住…
能确定殷姒不觉得他是个拖累了…但是他们只能靠挖野菜过日子了吗?
“就是我娘说,挖野菜的都是恋爱脑。”殷姒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容貌殊丽的姜晏,确定姜晏是有让别人当恋爱脑的潜质的。
不知所云,一头雾水的姜晏???
第二天一早,姜晏就提上王大爷友情赠予的手编提篮,跟着白大婶去了村里集中挖野菜的区域。
“你这身子骨,能挖点野菜也是好的,就是不能到林子深处去,危险得很嘞。”王大爷抽了口旱烟,嘱托道。这两个半大的孩子,小四还好些,小晏这身子骨,在他们这村,难哟,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王大爷又回头看了眼身旁生龙活虎的殷姒,这孩子,要是一个人过日子,要比两个人搭伙轻松的多,是个好孩子,能帮就帮帮吧。
“走吧,我这手艺活,有个人学学也是好的。先教你怎么下套子吧。”王大爷背着手朝前走着。
王大爷年轻的时候,是十里八方有名的好猎手,以打猎为生赚了不少家资,上了年纪后,又只有一个人,吃穿不愁,并不需要再去打猎了。每天乐呵呵的一个大爷,就在村头蹲着。
“这不,就让我蹲到了你这么个好苗子。”王大爷自豪地说道。
殷姒看着揣手蹲地上的王大爷,干瘪瘦老头一个,对王大爷的手艺存疑。但现在也没个谋生的手艺,从前走马狩猎,靠的是马匹弓箭,现在一穷二白的,还是得学点偏方。
“这打猎啊,可不是个简单的事情。都说靠山吃山,但想端稳这碗饭可不容易。”王大爷沉声教导道。
“打猎,不仅要靠经验和技能,还要借助合适的狩猎工具,比如弓箭、弹弓、地笼、踩夹等等,对付不同猎物,有不同的工具,花样多得很。这些以后外再慢慢教你,就你这小身板,先从最基础的学起吧,不求猎狼猎虎,先能打上山鸡、野兔什么的填饱肚子才是正经事。”王大爷总结道。
王大爷的手很巧,路边的杂草经由他的手,可以变成套兔子的绳索。“你要早个十来年到咱村,我那些吃饭的家伙都还在,现在工具简陋,能不能猎到东西就靠运气了。”
王大爷亲自展示如何打结、套索、做埋伏。
殷姒看得认真。她爹虽然教过她一些粗浅的功夫,但这些生存打猎的技巧,她是没接触过的。吃饭的家伙还是要记劳,有没有用另说,先学会才是正经事。
王大爷见殷姒看得认真,没忍住又多教了些。
爷两个一个教,一个学,大半天就过去了。
姜晏提着装野菜的篮子回来的时候,就见殷姒坐在他们两的破屋前,垂头丧气的样子,也是很少见。
“你怎么了?”姜晏关切地问。
“姜晏,这个家要靠你来养了。”殷姒哭丧着脸,朝姜晏说道。
今天殷姒忙活了一天,也没个收获,虽然知道万事开头难,但一天下来,白搭个口粮,连个兔子毛都没见到,也是挫败的很。
“好呀,我挖野菜养你。”姜晏见殷姒耷拉着脑袋,玩笑般说道。眼前这一路相伴的少年,让他冷寂的心,有了些许融化的迹象。
“谢谢你愿意养我,姜晏。”殷姒收拾好心情,往姜晏身边蹭了蹭。
虽然知道光靠挖野菜养不了他们两个人,但失落的时候有个人陪着,也是件令人感到安慰的事。
“有话好好说,你别凑这么近。”姜晏被殷姒蹭了一下,心中莫名有些紧张…明明他们都是男子,但他却觉得心下怪异极了。
殷姒听了姜晏的话,也清醒过来。
她身为女子,虽然以男子的身份在外行走,但还是要稍加注意的。只是几个月的共患难相处,让她更加信赖姜晏了。
重整心情的殷姒,接过姜晏采摘回来的野菜,准备做个汤加菜。
只是简单的用陶罐加水煮熟,再加一点盐巴,就是一个菜了。
方式方法简单,也不会出错。
只是姜晏接过殷姒递来的汤食,浅浅地尝了一口,复又默默地往陶罐里加了些水。
姜晏心中暗暗思索,这殷姒地瓜烤得不错,做羹汤却是不太行,往后自己还是把厨艺练起来吧。
见姜晏这动作,殷姒也尝了口碗里的野菜汤,嘿嘿一笑。
两个烤地瓜,一碗野菜汤,两人吃了简单的一餐。
“我明天一定要猎到一只兔子,好想吃肉啊。”殷姒饭饱膜肚,倒地叹谓。
姜晏心中默默点头。从前他一沾荤腥身体就不舒服,也是清淡饮食,但花样极多,如此寡淡的饮食,让他也有些馋了。
“不然,把那块腊肉煮了一起吃吧。”毕竟还是十三四岁的少年人,再怎么克己复礼、清心寡欲,也难免有些口腹之欲。姜晏看了看挂在房梁上的那块肉。
“不行,那是要给你补身体的。”殷姒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们总共就一块肉,要隔几天切点给姜晏沾沾荤腥,不能随意霍霍。
姜晏看看肉,再看看自己瘦弱的身板,如今也是落得一块肉切片算计着吃的地步了。
姜晏心中几番思量,还掺杂着些许愧疚。自己还能吃上两片肉,殷姒却是一口都舍不得吃的。被人从嘴里省下几口吃的给他,富贵之家,从未有过的体验。
虽然馋肉馋得不行,但两人也清楚,从前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当下能够清贫安稳的度日,已经比大多数人要好得多。
“明天,我一定要打到猎物。”临睡前,殷姒信誓旦旦地保证。
当然,第二天殷姒仍然没有任何收获。
狩猎工具简陋,靠下草编的套子去抓猎物,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不然你跟着我侄子去城里混吧,只在松土城的范围内活动,不离开区域就好了。”
王大爷和殷姒蹲在一旁,见一只麻雀慢悠悠进了他们两个新做的套子里。
这两天颗粒无收的,他这张老脸也有些挂不住。昨天碰上白大婶,还被她好一顿嘲讽。
…
“小晏跟着我两天,这附近山头的野菜都认了个遍。小四这么聪明的孩子,怎么到你手里,连个猎物都猎不着。”
…
王大爷回想起白大婶的话,当时还觉得不服气,猎物哪里是那么好打的。但这会儿带着殷姒又在外混了大半天,也有点心虚。他自己不需要担心生计,殷姒这孩子,一穷二白的,也不能就靠天天吃野菜过日子啊。
“万事开头难,我们今天要能把麻雀猎到,也算赢得一场胜利了。”殷姒继续盯梢,简陋的陷阱就是这点不好,需要人一直在旁边盯着。
虽说这几天颗粒无收,但殷姒还是很能调节心态的,每天清晨都能重拾信心,斗志昂扬地和姜晏道别出发。
当下虽然只走来一只小麻雀,但蚊子腿也是肉啊,更何况那么大一只麻雀。殷姒比王大爷要开心地多。
被殷姒盯着的那只麻雀,还意识不到自己在危险的边缘徘徊,悠闲地走过来、走过去。
殷姒盯了半天,见这麻雀如此自在悠闲,但就是不上钩,也是恼得很,又见它轻拍着翅膀,打算展翅高飞,她心下一急,拿起手边的石子扔了出去。
一旁的王大爷都看呆了。
只见一枚石子凌空划过,正中即将飞走的麻雀。一声闷响,麻雀已经倒地不动了。
“…小四啊…”王大爷欲言又止…有这准头、这力道,还用得着天天蹲草丛吗?真是惊呆大爷了。
殷姒已经兴奋地跑过去,将麻雀捡了起来,爽朗地笑道:“王大爷,我们成功啦!”
王大爷尴尬地起身走过去:“小四啊,你这准头可真行,力气也大得很嘞。”
“我从小力气就大,但没什么用,我爹说我功夫不到家。”殷姒挠了挠头,想起她爹认真严肃地教训她空有蛮力的样子。
“下套子终究是取巧之技,我看你也是有本事的,明天我教你用弹弓吧。你这力气和准头,没问题的。”王大爷一派高深地模样。他年轻那会儿,下套子的手艺一绝,但现在没有合适的工具,能让殷姒发挥的也不多,还是换种手艺吧。
殷姒认真地点点头。这打猎的本事,都是猎户经验的凝聚,她有自知之明,靠力气扔石子,也就只能打个麻雀,更大的肉,是不敢想的。能多跟王大爷学习一项技能,就多一份猎取猎物的概率。
当天,殷姒就将战利品带回了家,和姜晏一起烤起了麻雀。
“王大爷说再教我些别的,到时候,一定能打到山鸡、兔子,给咱们加餐。”殷姒信心满满地同姜晏说道。
这些日子,在用餐的时候,姜晏总会听到殷姒对他们两个生活的展望。
从前讲究食不言,现在却慢慢习惯了耳边有人在絮絮叨叨了。
“我们房前屋后的地也空着,虽说家无良田,但也可以种些菜在院子里,你看怎么样。”渐渐地,姜晏也有了同殷姒诉说的打算。
“真是个好主意,我明天抽空去找人学一下怎么种菜。”殷姒听了也觉得是个好主意。他们没有田地,但也要吃菜,姜晏天天出门挖野菜,也是很辛苦的,看他那瘦弱的样子,以后日子好过点了,还是要在家好好将养。
“你还要跟着王大爷学打猎,家里的菜地也不大,以后就交给我来照料吧。”姜晏抿抿嘴说道。从前的清冷贵公子,还是向生活低了头,野菜都挖了,种菜他也是可以的。
“等我把地理一遍吧,你的身体不能太劳累了。”殷姒拍了板。
说是要把房前屋后的地开垦种上,但也急不得。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殷姒同姜晏两人走了大半年才到黑土村落户,家资不丰,如今家里更是家徒四壁、一穷二白,烧水吃饭全靠一个废弃陶罐,睡觉也是稻草蔽体勉强凑活。也是时候把家里缺的物件稍微备齐一些了。
“是极,是极,这过日子,就要有过日子的样子。”白大婶听见殷姒同自己打听哪里可以买到家伙物什,赞同的连连点头。
要白大婶看来,这两半大的少年,来了黑土村有十来天了,可真不想正经过日子的。家里是要啥没啥,一个天天上山摘野菜,一个天天和王大爷在草丛里蹲着。一个家,也就两张脸能看的。没个大人带着过日子,可怜的啊。
殷姒若是知晓白大婶心中所想,必定大诉委屈。哪里是她和姜晏不想正经过日子,实在是手里就那么点钱,没有正经的方向之前,买了锅碗瓢盆,桌椅板凳,极有可能要喝西北风了。适应了十来天,方才摸到些生活的门道。这不,立刻就安排上了。
黑土村作为一个在西北边陲之地的偏远小山村,甚少有外人来,自然是没有买卖场所,在村内,基本就靠以物易物,有特别需要的,也可以找村长,村长那儿有囤了不少生活物资可供选择。此外,村与村之间,每月会组织赶集,也可以在村里的集市上买到东西。要是集市没有,那就要走路去永宁镇或者黑土城里买了。
白大婶算了算日子,村里赶集还要过半个月,再则殷姒他们兄弟两个,需要的东西又多又杂,还是去镇上买方便。
姜晏也认同白大婶的生活经验。眼下只有一个问题,他这破身体,没有多余的气力去镇上。
“姜晏,你放心吧,我一个人也可以的。”殷姒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只是去镇上采买,出不了大衩子的。
“就沿着村口的大路,一直往前走,遇到岔路也不用拐弯……”姜晏不放心地叮嘱。殷姒的方向感,他虽然就见识过一回,但实在是经历非比寻常,让人印象深刻。
“这些日子,周围我都摸熟啦,你就放心吧。原先那都是初来乍到,运气不好。”殷姒辩解着。就那个破地图,谁看谁迷糊,姜晏除外。
嘱托再多,也还是要靠殷姒去永宁镇上采买。姜晏只得不放心地将他们的全部家财托付给殷姒了。
就二两出头,总不会卷款潜逃。姜晏看着殷姒大步向前的身姿,自嘲地笑了笑,提起篮子去采摘今日的野菜了。
在殷姒打猎技能还没小成之前,两人靠姜晏采的野菜填补了不少口粮的缺口。但见殷姒进步神速,昨天吃上麻雀肉,明天就离兔子腿不远了。
出门采购的殷姒,和出门打猎的殷姒一样自信。
徒步走到永宁镇,先去钱庄把银瓜子兑了一部分铜钱,殷姒就开始今天的任务了。
昨晚她同姜晏合计过了,挑需要的买,买最少的份额,能省一点是一点。
“要买两个碗并两双筷子,两副牙刷和些许牙粉,桌椅是大件,目前还是先不买啦……”殷姒边走边计较着,“还有米面粮油,也是必不可少点。生活需求多而杂,想要一次性买齐可真有难度啊。”
“小四啊,昨天你同我说没空,原来是来这永宁镇来了。”
殷姒走在永宁镇陌生的街道上,扛着方才买的五斗梗米,思索着接下来该去哪里把零碎的物件买好。就听到有人唤她。一转身,是王大爷呀。
“王大爷,好巧呀。”殷姒大方地同王大爷打招呼,“您也是来镇上买东西的吗?待会儿我给您提回去。”
殷姒热情地揽下帮王大爷扛包的事情。来到黑土村,遇到王大爷,是她和姜晏的运气好。一个本地人,还德高望重,愿意领着殷姒学本事,不仅是给她指了一条生路,也让她和姜晏快速地被黑土村的村民所接受。
“谢谢你呀,大爷我啊,是来帮我远房侄子看看他在镇上开的店经营的怎么样。”王大爷乐呵呵地,殷姒这孩子,讨喜。
“正好遇见你了,我带你去认认路,以后要能打着猎物,可以拿到他家店里去,店里头有收,价钱还公道。”王大爷招呼殷姒跟上。
殷姒也不拖拉,扛起今天采买的物件,就跟在王大爷后头走。
王大爷见殷姒扛着一大麻袋东西,走起路来脸不红气不喘的,深深觉得,殷姒这把子力气,真是学打猎的好苗子,就是身边瘦弱了些。
……
王大爷那远房侄子,就是先去王大爷打算介绍殷姒去干活的那位。生意做得颇有规模,但要走南闯北的,在外奔波。倒是没想到,在清水镇也有产业。
“前面就是了,我那远房侄子说是就我这么个老叔了,在这儿设个店,我也有个依靠。”王大爷毫不在意自己孤身老人的事实。人生在世啊,大起大落,左不过朝前看。还有个远房侄子惦记着,也是老怀安慰了。
殷姒跟着王大爷所指,看了过去。是个不大的门脸,上头牌匾写着“百货居”,里面的货物错落有致的摆放着,各种杂货都有,但摆设得多而不杂,也算是担得起“百货居”这个名字了。
“大川啊,你家掌柜的在吗?”王大爷慢悠悠地走进店里。
此时店中只余一个名叫大川、黑皮憨厚的壮硕伙计。
这伙计见到王大爷也是甚是恭敬,“掌柜的去松土城里进货了,大爷您有什么需求,尽可以吩咐我。”
“没什么,就是路过看看,顺便给这小友指个路,这是殷姒,往后他要是有猎物送来,大川你看着收,给个公道价格就可以。”王大爷将身后的殷姒介绍给了伙计王大川。
“你好,兄台,请多多关照。”殷姒大方上前打招呼。往后若能猎到东西,可指着这条路子换银钱呐。
“你好,你好。”憨厚的王大川看着这貌似与自己同龄的少年,也回以问候。心说这殷姒看着和他差不多大,已经是个独立的猎户了?
殷姒若是知道王大川心中升起的敬佩之情,必定挠挠头,告诉他,不好意思,刚刚入行。
同龄的两人,交谈过后便觉得志趣相投。得知殷姒前来永宁镇是为了采买物资,王大川更是豪爽的表示:“你尽管看看,我们店里货物齐全,有那些需要的尽管挑,掌柜的不在家,我给你打八折。”
殷姒这才知道,采买物品还可以让店家打个折的。
“所以这就是你前头采买都没砍价的原因?”姜晏看着满载而归的殷姒,又看了看殷姒递过来的几十文钱,头痛得捏捏眉头。
有钱也不能不讲价,更何况他们没钱。
且不说姜晏面对殷姒出门采购一趟就见底的钱罐子有多头疼。
第二天一早,略有些心虚的殷姒急冲冲地往村口那村民聚集地去求教如何种菜了。
急需给姜晏找些事情做转移一下注意力了。
……
边陲之地,虽说荒凉了些,耕地较少,但种地的本事,大家都是有的。炎黄子孙的血液里,都流淌着开荒种植的基因。
托王大爷和白大婶的福,村里人都没什么抗拒地接受了殷姒与姜晏融入村子里生活。一听说这新来村子的小四,要在家门口空地上种些菜,都热情地给殷姒传授起经验来。
……
“要先把房前屋后的地犁一犁,松松土才有好收成。”
“肥料也要跟上。地肥才能有产出。最好的肥料是人粪牛粪啥的,但是你们估计没多少库存,还是用草木灰吧。”
“就屋子前面那些地,不用花大力气,随便种种都能活。”
“玉米、小白菜、油菜,经济实惠好养活,都可以种一些。还有那枸杞子,种点给你家那兄弟补补身子。”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出着主意。
殷姒虚心听取,一一记下,回家便和姜晏商量起来了。
姜晏虽然天天勤劳地出门挖野菜,但和村民们接触不多,受性格和身体所限,大都是跟在白大婶身边行动。村民们看他疏离清冷的样子,也不太敢靠近他。
见殷姒出门一趟,就带回这么多消息,姜晏对殷姒在村里的受欢迎程度有了更深切的认知。
“我们种些玉米、油菜吧。玉米可以当粮食吃,油菜既可以榨油,也可以吃叶子。”姜晏听了殷姒带回来的话,思索片刻说道。
“也可以,听你的,不过再在角落里种些枸杞子吧。”殷姒记得方才有个婶子说的,枸杞子可以给姜晏补身子,叶子煮汤也好喝。
姜晏不知殷姒心中所想,也就占一个角落的事情,自然是没有什么异议的。
定下调子,殷姒就着手忙起来。
同王大爷告了假,殷姒便一头扎进了自家门前的地里。
殷姒姜晏两人的住所远离村居,背靠大山,周围人烟稀少,没什么邻居。这就有一个好处了,屋虽破,但院子够大,想种些什么都有地方可种。
殷姒先是花了两天,将房前屋后的土地用借来的钉耙平整好,再用烧火草木灰铺上,肥沃一下土壤,之后挖好一个个小坑,房前种上白菜、油菜花的菜苗,院后头整齐地种上玉米,只待玉米长成,就能如篱笆一般,将他们这一间茅草屋围起来。间或在一个小角落里,种上两颗枸杞树苗。
殷姒擦了擦额角的汗珠,看着整齐列队的菜苗们,心上也是一阵儿满足。这是靠她的双手,一点点种下的希望。
一旁拿着葫芦瓢的姜晏,看着眼前的小菜苗,心中也很是微妙。这几日来,他看着殷姒一点点整理土地,又认真丈量距离,有序地放入菜苗。他也在一旁围观参与,帮助虽不大,也就帮忙往土坑里放入菜苗,盖上土,浇了水。付出的劳动虽没有殷姒那么多,但也在种植的过程中一点点融入了这个小家。
“姜晏,再过两个月,我们就能吃上自己种的菜了。”殷姒站起身,开心地同姜晏说道,“往后家里的菜苗就靠你照顾了,这可是咱家的大事情呀。”
姜晏看着殷姒故作夸张的表情,少年早慧的他,如何能不知道殷姒的小心思呐,左不过是不希望自己觉得这个家全靠殷姒一人撑着罢了。
“放心吧,你在外奔波,我会在家中照顾好家中这些幼苗的。”清冷如姜晏,身上也被沾染了一丝生活的气息。他的双眼看透世间阴暗波澜,也看到了殷姒照下的光。
“我每日出门前会将水打好,你浇菜的时候直接用就好了,你可别太过操劳了。”殷姒又补充着。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让姜晏独自承担起灌溉幼苗的职责。姜晏可比这些菜苗更需要呵护。
“不必担心我,身为男子,这点力气我还是有的。”饶是沉稳如姜晏,也还是听不得有人冲着他说不行的。
“我相信你。”殷姒尚且不知道男子的自尊心,只当同伴想表现表现,连忙表示认同。心中思量,就姜晏这身板,连她姐姐都比不过,自己还是悄悄地多打些水吧。
环顾四周,又思量片刻,殷姒从兜里掏出一小包种子来。
“昨天在百货居买了不少东西,王大川还另外赠送了一包西域来的种子,说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能不能种活也不知道,让我们随便种着玩玩。”殷姒看了看房前还剩余的地方,将种子撒在了两人回屋的必经之路上。且看这异域的种子,可以在他们门前长出些什么来吧。
……
两人的生活就这么定了调子。
殷姒每日里跟着王大爷继续学习打猎技巧,姜晏则负责在家中料理家务,照顾幼苗。当然,在菜苗长成之前,山上的野菜该挖还得挖。生活必要的支出不可缺少,就靠着殷姒学习打猎过程中获得的猎物,再加上姜晏采摘的免费野菜,两人磕磕绊绊地混了个温饱,也算是把日子过起来了。
殷姒憧憬着与姜晏越过越好的日子,王大爷看在眼里,心中有数,这是两个娃子运气好,正是夏天的好时候,生存环境要比冬天好得多。
“这要不是夏天,你和小晏两个非得冻死饿死。”王大爷如此评价道。老人家经历得多,也担心这两个孩子没个准备,冬日里难熬啊。
殷姒却不以为意,这不正是夏日时节,万物蓬勃发展的好季节嘛。殷姒对自己有信心,照现下的发展来看,她同姜晏好好地在黑土村活下去定然是不成问题的。
姜晏从来都是个走一步看十步的人。不同于殷姒,面对接下来的生活,他依旧有着紧迫感。
一转眼,秋天就到了。看着眼前收获满满的菜园子,姜晏知道,目前两人不至于再饿肚子了,将菜都收了腌制起来,够吃上一个冬天来,再加上偶尔殷姒放在山上的套子,也能套些肉回来打打牙祭。卖一些存一些,在食物这块,也算是有了基本的保障。
但再回头看看两人居住的小屋。
两人的安身之所依旧破败。荒废多年,不是一朝一夕可以修补好的。如今大门的门板还是腐朽旧木,风一吹便洞门大开;窗户也是破裂残缺,一扇窗户,能有三五个漏洞;还有那房顶只铺了薄薄的一层茅草,若是冬天来临,呼啸的寒风能将屋顶都给掀了,只一个寒冷的冬夜就能让两人在睡梦中消失。
回到家中的殷姒,听了姜晏的担忧,挠了挠头认同道:“还是你有远见,我都想不到这一层。”
姜晏看了看身强体壮,活力满满的殷姒,就知道她这两天完全没有感受到初秋的寒冷。
姜晏以手掩唇,没忍住咳了咳。
殷姒看着身前瘦弱的姜晏,也是心头一紧。
“冬天来临之前,我们一定要把家里修修,再买两床厚棉被过冬。”殷姒下定决心,要想法子赚点钱了,实在不行,最后的一两银子,应该能买来两床棉被吧?殷姒有些不确定地思索着。
“买一床就好了,到时候我们两人盖一床。”姜晏提议到,只买一床棉被,能剩下不少银钱来应急用,现在要精打细算的过日子。
“还是分床睡吧,我怕自己睡相不好,影响到你休息。”殷姒连连摆手。男女有别她还是知道的,到现在她也还没下定决心让姜晏知晓自己是女儿身。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的睡相还是可以的。”姜晏低喃道。两人流放途中,一直是相互依偎在一起睡觉的。也是殷姒的体温,让他熬过了缺衣少食的日子。姜晏很清楚,没有殷姒,自己是活不到现在的。
“……”此一时彼一时呀,谁能知道自己把姜晏误当作同病相怜的姐妹了…殷姒在心中暗暗思腹,痛惜自己失去一个满身书卷气质的小姐妹。
姜晏对此一无所知。殷姒坚持分塌而眠,他也并没有什么意见。毕竟自己也更习惯一个人睡,只是出于省钱的目的,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
此时的姜晏,还不知道自己将在省吃俭用的道路上,越发的抠门起来。
两人搭伙过日子,殷姒自觉地肩负起养家糊口的重担,让身体不好的姜晏,在家种种菜,做一些轻松的活计。生活步入正轨后,就将整个家的财政大权,都托付给姜晏了。
“实在是一算账脑子就疼呀。以后就靠你执掌中馈了。”殷姒把家中钱财尽数都交给了姜晏。
从前看着姐姐跟着母亲学管家,殷姒就庆幸自己扮作男儿身,才能逃离这些琐碎的事情。对于把这些琐碎的事,交给姜晏,她也是有那么一丝丝愧疚的。
姜晏接过了两人的全部资产,只觉得自己深受殷姒的信任,心头满满地都是感动。在家中把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还特意寻摸来一个隐蔽之所,将存钱的陶罐放了进去。
殷姒对姜晏如此的郑重其事感到大为不解,就这一贫如洗的家中,也没人会光顾吧。
姜晏可不在乎自己杀鸡用牛刀,家中的全部财产,值得他慎重对待。将来两人的财产,会越来越多的。
目下无尘的少年,终究是看到了黄白之物的美妙。
随着殷姒在外打猎的时间越来越长,进入山林的范围越来越广,能打到的猎物也越发多起来。
那个放钱的陶罐也越发的充盈起来。
又是深夜休息的时候,姜晏打开陶罐,拿出麻绳,将陶罐中的铜板一个个仔细地串了起来。
“这几个月来,靠你打猎赚的银两,总共是十五两,前些日子,给你更新了一下打猎用的工具,用了十二两半,还剩二两半,再加上原来的一两零十三文,我们现在总共有三两半的银钱。”姜晏串完全部的铜板,总结道。
“早知道前些日子,就不要买那些工具了,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窗户、大门我跟着村里人学着修补了一下,但这屋顶还是要用油毡铺铺,还有棉被,也不知道这点钱够不够买。”殷姒听着姜晏说的,脑壳子一阵儿地大。也有些后悔听姜晏的要求,去买那些称手的工具。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的打猎工具是一定要买的。要是再碰上猛兽怎么办?”姜晏严肃地说,前些日子,殷姒碰到一只野猪,这对初学打猎的人来说,是个难对付的猎物,殷姒没有称手的武器,险些因那只野猪丧了命。要不是她天生神力,怎么可能从野猪嘴里逃生,还把它反杀了吃肉卖钱。
即使王大爷得知了此事,不住地赞叹殷姒神勇,姜晏还是心中气急。
姜晏知晓,让殷姒去获取猎物,对两人的生活都有帮助,但得知他遇到危险的那刻,姜晏心下没有半点算计,只想耗尽家财,把殷姒从头到尾武装一番。若是能找到其他出路,姜晏甚至想让殷姒立刻转行。
相依相伴的少年,在姜晏的心中,终究是不一样的。
对于这一遭,殷姒面临危险的时候毫不惧怕,但回来见到姜晏的冷脸,则是后悔不已。早知道就不馋那只猪了。
那只野猪,是殷姒主动招惹在先的。难得运气好,在大山口就遇到了。不拼一拼,拿什么过冬?
结果倒好,虽然猎到的野猪卖了十二两银子,但姜晏说什么也要拿钱给她完善一下工具,一下子又倒贴进去半两银子。真是贫富只在一瞬间。
姜晏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殷姒,沉声说道:“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往后看见大的猎物还是躲着些吧。”
殷姒倔强着,沉默不语,要是有那好运气再遇上猛兽,她还是会选择搏一搏的。缺衣少食的过冬,她有机会挺过去,姜晏却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