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款小说重回76,从修拖拉机到坦克大炮推荐_主角陈二海许晴雪小说新热门小说

齐齐小baby

陈二海许晴雪是小说《重回76,从修拖拉机到坦克大炮》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鱼恩写的一款都市日常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重回76,从修拖拉机到坦克大炮》的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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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二海,你在这里愣着干嘛呢?不会是又在偷看许晴雪吧?”

乡野之中的泥土路上,陈二海痴痴的望着远方,整个人似乎是被抽掉了魂。

“这、这里是大堰乡?”

看着远处熟悉的山形,陈二海似乎是反应了过来。

可乱成一团浆糊的脑子,让他还是不明白,自己明明前一刻还在后勤部的总装厂里调试坦克,怎么下一秒就到了这里。

甚至就连大堰乡这个名字,都是突然在他脑海中冒出来的。

将脑海中的记忆梳理一遍,陈二海的脸色变得复杂起来。

“我已经穿越了,还穿越到了76年?”

陈二海颤抖着双手,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他前世也是个乡下孩子,努力读书考上军工院校,又奋力拼搏二十年,这才成为国家新型坦克的设计总师。

结果眼看自己设计出来的坦克就要交付验收,自己却穿越了?

若不是多年军工生涯养成了他坚毅的性格,此刻怕是真的要疯。

“哎哎哎,陈二海快别看了,许晴雪要过来啦!”

同伴的惊呼声惊醒了陈二海,他抬头看去,正好和迎面走来的许晴雪四目相对。

在看见许晴雪的第一眼,陈二海就愣住了神。

她就像是一只山中的精灵,与四周的乡野格格不入。

干净、整洁,眉眼之中又蕴含着迷茫。

“许晴雪,从城里下乡来的女知青。”

陈二海从记忆中翻出了对方的身份。

靠着多年接人待物的肌肉记忆,陈二海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你好。”

许晴雪意外的看向了眼前憨厚朴实的同龄人,她来大堰乡已经有段时间了,知道这里的年轻人,大多腼腆且羞涩。

脚下顿了顿,许晴雪同样点点头当做回应。

等到擦身而过的许晴雪走远,陈二海打发走身旁的同伴,循着记忆,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这是一座由泥胚和木板搭建起来的房子,屋顶铺着厚厚的稻草。

即使是大白天,屋内也显得昏暗且潮湿。

家中并没有人,父母和大哥都已经下地,只有屋外猪圈里的两头猪,正‘哼哧哼哧’的试图觅食。

推开房门,土墙上映入眼帘的便是教员画像,旁边稀稀疏疏的贴着几张破旧泛黄的年画。

拿起桌子上的陶瓷缸,陈二海灌几口凉开水下肚,这才认真的思索起来。

作为一个奋斗多年的军工人,陈二海从来不会抱怨客观环境。

任何事情对他来说,只要确定了目标,那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做到。

现在唯一让他深感不安的就是,他还不确定自己的目标是什么。

再考一次大学,重新成为军工人?

这是陈二海下意识的想法。

可他马上又反应过来,如今还是76年,根本就还没有恢复高考。

甚至就算是明年高考恢复了,这个时代考些什么都不知道。

在屋里想了大概几分钟,陈二海很快结束了内耗。

因为他已经想通了,除非他就在这乡下种一辈子地,不然这高考他必定要去。

至于别的难题,那只能想办法去解决了。

就在陈二海确定好目标的时候,屋外却是回来了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

他皮肤黝黑,脸上满是汗珠,相貌和陈二海有着几分相似。

这是他如今的哥哥陈大海。

“二海,你在屋啊。”陈大海随口招呼一句,就端起陈二海面前的陶瓷缸,咕咚咕咚的灌了起来。

等到凉白开下肚,驱散了身上的燥热,陈大海这才说道:“哎呀,今天也是倒大霉,农机站整个拖拉机来,到地里就坏了,最后还是得靠我们自己来慢慢挖。”

“拖拉机?”陈二海来了兴趣,他虽然一辈子都在搞坦克,但对于拖拉机还真不陌生。

甚至他们平时开玩笑,都会说坦克是个加了铁壳的拖拉机。

“拖拉机坏了?怎么坏的?”陈二海主动问到。

“那我咋知道,反正坏了,到地里就趴那不动了。”陈大海摇头,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陈二海想了想,干脆拉着陈大海出门。

两人沿着土路走了半个小时,终于看见了陈大海口中的拖拉机。

这是一辆履带式的大脑袋拖拉机,巨大的前置发动机,让它看起来就像一个微型火车头。

此时拖拉机坏在地里,旁边散落着一个工具箱。

驾驶员可能回乡里求援去了,附近也没人看管。

陈二海上前,在拖拉机驾驶位旁找到了铭牌,上面写着:

东方红-54型拖拉机。

生产单位:洛阳拖拉机厂。

生产日期:1962.9.2

在后世这都是可以进博物馆的东西了,陈二海也从来没接触过。

不过踩着驾驶位的踏板,透过已经被打开发动机罩,陈二海认出了这是一台四缸四冲程的水冷柴油机。

看着眼前这个体型巨大却似曾相识的柴油机。

陈二海突然想起,这好像和他最开始学机械设计时,书上写过的一款苏联柴油机有些相似啊。

当时,书上列举了这种柴油机的设计特点,指出了一系列的优缺点。

当这些尘封了数十年的知识点又开始在脑海中翻滚时,陈二海不由得挑了挑眉梢。

不顾陈大海的劝阻,陈二海翻身爬上去,仔细将柴油机的状况检查一遍,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从工具箱里找出合适的扳手,陈二海动作迅捷的拆开柴油机进气阀门。

将其中的滤芯和垫片清理后,再次装了上去。

陈大海此时在一旁看的心惊担颤,这可是乡里唯一的拖拉机啊,陈二海要是给折腾坏了,拆了他们家都赔不起。

“二海,二海,别弄了,赶紧下来,一会驾驶员回来了!”

听着陈大海焦急的声音,陈二海笑着捡起拖拉机摇把:“没事,我给他修好了,他回来也只会谢谢我。”

陈大海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可随着陈二海把摇把插进拖拉机,甩动膀子摇几圈。

拖拉机烟囱里冒出一股黑烟,便开始噗噗噗的响了起来,机身还伴随着巨大的抖动。

陈大海在一旁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问道:“这、这真被你给修好了?”

“就是一个小毛病,这种柴油机,在大马力长途工作后,很容易出现进气不足的问题,只要清理一下进气阀就行了。”

陈二海随口说着,陈大海却是听的满头雾水。

什么大马力、进气阀的,根本听不懂。

没去理会他的一脸懵,陈二海将工具箱收拾好放进驾驶室。

看着驾驶室里的两根操作杆,陈二海不禁又开始手痒了起来。

履带式拖拉机的操作方式,其实和履带式坦克一摸一样。

都是通过两根操作杆来控制左右履带的行进速率。

正因为如此,在苏联卫国战争时期,有大批拖拉机驾驶员,进入部队就成了坦克驾驶员。

“走走走,驾驶员回乡里再过来还久的很,咱们先去给爸妈把地挖了。”

陈二海坐进驾驶室,将陈大海也给喊了上来。

不过陈大海明显胆子不大,只敢踩着驾驶室的踏板站在一旁。

陈二海也不管他,熟练的踩下离合踏板挂挡,将拖拉机给启动了起来。

拖拉机带着一股黑烟,晃晃悠悠的前进起来。

另一边,驾驶员王永田回到乡里,一路小跑冲进农机站,嘴里大声喊道:“大舅,大舅,你快跟我去看看,拖拉机在地里又坏了,我整半天也没给它整好!”

农机站内,赵春军正和一个年轻人坐着说话。

听到王永田的喊声,赵春军黑着脸呵斥道:“慌慌张张的做什么?跟你说多少次了!上班的时候喊站长!”

另一旁坐着的年轻人,是县里派下来的技术员,名叫谭高飞。

鼻梁上架着一副近视眼镜,看着文质彬彬,实际上刚中专毕业。

不过在这年头,有个中专文凭也不错了。

走点关系,捞个铁饭碗十分轻松。

“赵站长,正好我闲着,我去帮永田修吧。”谭高飞主动站起来说到。

赵春军看了他一眼,没有言语。

王永田是他外甥兼徒弟,带在身边教了三年,脑子虽然不太灵光,拖拉机上的小故障也能修好。

谭高飞虽说有个中专文凭,不过根据赵春军的观察,完全属于眼高手低的那种人。

维修功底比自己的傻外甥好不到哪里去。

“算了,一起去看看吧。”

三人结伴,沿着顺着土路,走了大概四十分钟,来到了九队的地界。

隔着老远,就看见拖拉机正在地里噗噗噗的埋头耕地。

赵春军板着脸,瞪着王永田问道:“你小子不是说拖拉机坏了吗?”

王永田也是满脸懵,挠着头说道:“是坏了啊。”

赵春军伸手一指,又问道:“坏了为啥能干活?”

“我、我怎么知道啊……”王永田委屈的都快哭出来了。

先前拖拉机坏了,他一个人搁地里折腾了两个小时,硬是没找出来故障在哪。

结果跑回乡里好不容易把大舅找来,拖拉机居然又好了,还自己在地里耕起地来。

赵春军没理他,带着两人来到地头。

此时陈二海开着拖拉机耕了一个多小时地,原本挖地的乡亲都去忙别的了。

只有陈大海口若悬河的帮自己弟弟吹嘘着。

听众是几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年轻人,许晴雪也鹤立鸡群的站在其中。

鹤立鸡群并不是指的许晴雪高,而是她身上的气质。

她似乎总给人一种与身边人和环境疏离开的感觉。

谭高飞也第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许晴雪,下意识的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跟着赵春军上前。

王永田小跑几步,跑到拖拉机旁,挥着双手喊道:“喂喂喂,停下,停下,谁让你开我拖拉机的。”

在驾驶舱里,巨大的噪音让陈二海听不清他喊的什么。

不过看样子,也猜到是驾驶员回来了。

陈二海踩下离合,把拖拉机停下来,推开驾驶舱的门,笑着走了下来。

“你是驾驶员吧?拖拉机我给你修好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再加上的确是对方帮自己把拖拉机给修好的。

王永田嘴唇动了动,一时也不好再说生气的话。

不过谭高飞看着陈二海,却是皱起了眉头。

陈二海看着就年轻,打扮也土里土气的,怎么可能会修拖拉机?

“你能会修拖拉机?”谭高飞并没多少城府,想着就已经质疑出口。

陈二海笑着点点头:“会修的。”

谭高飞仿佛一圈打到了棉花上,不服气的越过王永田,爬上了拖拉机驾驶舱。

结果还不等他开始检查,拖拉机就像是一只断气的公鸭,挣扎几声就熄了火。

“啧……”陈二海摇了摇头,他刚才耕地的时候就发觉了,这拖拉机工作十几年,多半从来没有大修保养过。

现在熄火,估计又是进气量不足,导致柴油雾化后未能燃烧。

陈二海还没开口,王永田就急了,上前拉着谭高飞问道:“哎哎哎,你咋搞的,咋又给我搞熄火了。”

王永田没有系统的学过维修,在他看来,只要能开能跑那就是好的,熄火不动,那就是坏了。

谭高飞黑着脸,大声道:“嚷嚷什么?你这拖拉机本来就坏了,我现在就是来给你修的!”

“明明刚才就是好的。”王永田嘟囔了一句,没有再去争辩。

谭高飞却不放过他,指着一旁的摇把道:“去,再去摇一次,我看看是个什么毛病。”

王永田心不甘情不愿的拿着摇把,走到拖拉机前面,按下减压阀,甩着膀子摇了起来。

可不管他怎么摇,拖拉机就像已经断气,根本不给他丁点反应。

谭高飞皱了皱眉头,又指挥王永田打开发动机罩,趴在上面检查起来。

“我觉得是这坏了,扳手拿来我拆开看看!”

“不对不对,这里好像没问题,我再看看这。”

“也不对,难不成是这?”

“……”

谭高飞指使着王永田,自己在发动机上折腾半天,愣是没能排查出毛病在哪。

王永田跑前跑后,时不时还要甩膀子摇一阵,很快就被他弄的生起气来。

又卖力摇了一次摇把后,王永田把摇把一扔,指着谭高飞道:“你别整了,就是你给我整坏的,现在修都修不好了!”

谭高飞心里一虚,马上就想到了甩锅的办法,指着不远处的陈二海道:“你放屁,跟我有什么关系?明明是他给你拖拉机整坏的!”

陈二海一脸懵,不是,这锅也能扣我头上?

陈二海原本在这边,是想着和这几个城里下乡的知青说说话,看能不能从他们手上借几本书来。

大堰乡实在是太过偏僻了,乡里根本就没卖书的地方。

想买书,还得去县里的新华书店。

结果书还没开口借,谭高飞的黑锅却是甩了过来。

陈二海还没说话,陈大海就不干了。

这年头拖拉机稀缺的很,是公社的贵重财产,弄坏了都不是赔钱的事,搞不好会被抓去劳改。

“嘿嘿嘿,你们乱说什么呢?二海怎么就弄坏你们拖拉机了?他还你们的时候,拖拉机可好好的!”

一旁有年轻人看不过去,也帮腔道:“就是,要是二海弄坏的,他怎么耕出这么多地来的?你两就是冤枉人!”

谭高飞见所有人都朝自己看来,脸上更加挂不住,指着陈二海说道:

“怎么不是他弄坏的?他一个乡下娃,不会修也不会开,私下用这拖拉机耕地,所以把拖拉机给弄坏了!”

陈大海还要争执,陈二海拉住了他,谭高飞这黑锅虽然扣得是冤枉了他,不过他也的确私自动用拖拉机了。

这官司要打起来,到时候根本说不清。

“这拖拉机用了十几年,又没有大修和保养过,毛病本来就不少,现在坏了把它修好就行,你也不用冤枉我!”

谭高飞冷着脸,骂骂咧咧的说道:“修?你来修吗?这拖拉机要是修不好,把今年的农耕耽搁了,送你判刑都是轻的!”

陈二海摇摇头,走上前去说道:“你说话不要这么冲,拖拉机启动不了就是小毛病,我现在给你修了就行。”

作为乡里仅有的中专生,又还是县里派下来的技术员,谭高飞根本就看不起陈二海,满脸不屑的说道:“就你?你能把这拖拉机修好,我跪着给你磕三个头!”

在他看来,陈二海根本不可能会有修拖拉机的本事。

先前估计就是王永田回去时,这拖拉机就已经好了,才被他偷着开了一会。

这种事情也不奇怪,有时候东西坏了踹几脚拍几下就会好,这年头的人都会这一招。

陈二海懒得跟他嘴炮,从一旁拿起扳手,把进气阀再次拆开,从里面取出滤芯。

手里拿着滤芯,陈二海看了一眼王永田,问道:“你是驾驶员对吧?”

“啊?对。”王永田点了点头。

陈二海把手上的滤芯展示给他,说道:“这滤芯用的年头太久了,你该去换一下。”

“只要换了这个滤芯,平时熄火起码能少百分之五十。”

“真的?”王永田满脸惊讶,看着陈二海手中的滤芯。

和后世常见的海绵滤芯不同,这是一个圆筒,上面有着许多吸附格。

只不过用了这么多年,里面的灰尘早就结块,不禁起不到过滤效果,甚至会影响进气量。

这也是为啥这拖拉机时不时就会熄火的原因。

陈二海简单磕了几下,将滤芯中的灰尘磕掉一些,再次将滤芯装回去,同时对王永田说道:“你试试吧,应该能启动了。”

王永田将信将疑捡起摇把,再次启动发动机。

不出所料,这次真的一把就给柴油机发动了起来!

王永田高兴的不行,瞅着陈二海说道:“哎呀,你小子行啊,居然真的修好了!”

陈二海摆摆手:“这可不算什么修好了,你这发动机要修好,必须得大修加保养,里面很多零部件最好更换。”

“不然,平日里最多算是给故障排除了。”

赵春军在一旁看了半天,此时慢慢走了过来,瞅着陈二海问道:

“我看你挺眼熟,是陈柱子家的二小子是吧?”

陈二海想了想,自己这个爹小名的确叫柱子,便点了点头:“是嘞。”

赵春军又问:“那你又是咋会修拖拉机的?还会开?”

“哦,这个啊?”陈二海想了想,编了个说法:“我喜欢这些玩意,平日里在书里看过。”

赵春军听完点了点头,这年头这种事不少。

有些人甚至能靠着使用手册当维修工。

“除了拖拉机,你还会修别的吗?”

这个问题,陈二海不是很好回答。

就这个年代的机械设备,别说是让他修,就是让他去造都没问题。

可这话说出来,别人肯定以为是吹牛。

因此,他只能说道:“那得看具体是什么了。”

赵春军想了想说:“主要是柴油机和抽水机,会修不?”

陈二海点点头:“会。”

“真会?”

“真会。”

赵春军摸出一包不知道揣了几天的红塔山,抖出一根放进嘴里。

这烟是他战友从云南寄来的,平时他都舍不得抽,只是这会懒得去卷焊烟了,弄一根来过过瘾。

把烟抽完,赵春军想了半天,突然问道:

“你小子现在应该没工作吧?我给你安排个工作咋样?”

这倒不是他对陈二海有多看重,主要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

大堰乡有一处工矿企业,名叫咸池煤矿,煤矿的规模不大,产量也不高,属于是公社企业。

矿上原来有机修工,只不过因为生病,已经送去了县医院治疗。

但矿上的机械老旧,离了机修工,三天两头影响生产。

所以这几天公社书记一直缠着赵春军,想让他去矿上顶几天。

赵春军年岁不小了,当兵的时候腿上又落了点毛病,不想去矿上遭那个罪。

至于王永田和谭高飞,赵春军根本就没指望过。

谭高飞倒是想去,但赵春军知道他去了也搞不转,到时候还得麻烦自己。

现在遇见了陈二海,赵春军就起了心思。

要是陈二海去了能搞转,到时候也不用麻烦他了。

这对于陈二海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去了虽不会成为正式工,工资却是实打实的,比在家里种地好多了。

陈二海问了一番,有些心动。

他想要参加高考是需要花钱读书的。

家里的情况他知道,根本就拿不出钱来支持他。

去煤矿上当几个月机修工,至少能挣些买书的钱。

“那我什么时候能去?”

见陈二海直接答应下来,赵春军有些惊讶:“你不用问问你爸妈?”

“他们会支持的。”陈二海笃定的说到。

这年头当工人可不仅是光荣,还有实打实的好处。

赵春军一想也是:“我今天就回去找书记说,明天你来乡里,我让他送你去矿上!”

谭高飞在一旁听着,脸色黑的跟煤炭一样。

这年头煤矿可是个好去处,工资比在公社高多了。

他这几天缠着赵春军,就是想让他推荐自己去。

结果没想到,居然被陈二海给截了胡。

当晚,陈二海家,晚饭已经做好,可因为母亲刘小梅还要喂猪,一家人都在等她。

在这个家里,最辛苦的就是刘小梅。

不仅平时要喂猪,要给一家人做饭,忙的时候还得下地。

等家里猪先吃上,一家人终于开始吃饭。

陈二海就着咸菜,喝了一碗碴子粥,放下筷子说道:“今天我帮着修好了拖拉机,赵站长说想让我去矿上当机修工。”

陈得柱停下筷子,惊讶的问道:“赵春军?他跟你说了?让你去矿上?”

“嗯,他说他今天去找书记,明天送我过去。”

三人脸上即惊讶又高兴,这年头家里有个工人,那可是不得了。

地里刨食,辛苦个半死,一年到头根本看不见钱。

工人可有实实在在的工资。

特别是煤矿铁矿上的工人,工资更高。

很多生产标兵,每个月拿的比干部还要多。

在陈得柱三人看来,就算陈二海只能去矿上当个学徒工,那一个月起码也有几块钱了。

陈大海更是满脸羡慕的问道:“那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啊?我有的是力气,可以去井里挖矿!”

刘小梅板着脸训斥道:“胡扯什么?谁让你敢下矿了?”

这年头煤矿工作又赃又累,更可怕的是还经常有事故。

自从五几年大堰乡的煤矿开工以来,刘小梅可没少听说矿上死人的事。

所以刘小梅听见陈大海的话,下意识就开始训斥。

但如果陈大海真有资格去井里挖煤,刘小梅又多半会高兴。

还是那句话,农民对于工人的收入,有着天然的羡慕。

陈得柱没理会两人,只对陈二海叮嘱道:“那既然有这个机会,你去了矿上可要好好学,争取早点成为正式工,以后也好给你说媳妇。”

当晚,陈家三人辗转反侧。

陈二海是睡不惯着稻草床,总感觉有虱子在身上爬。

陈得柱夫妇则商量着,要是二小子真能去矿上,就该取块腊肉去谢谢赵春军。

至于陈大海,他沾着枕头就睡,一觉直到天亮才起来。

第二天一早,陈二海迷迷糊糊的从床上起来。

刘小梅已经喂好了猪,正在准备早饭,陈得柱则悄悄把陈二海拉到一旁,塞给他一点钱。

让他等会去找赵春军前,先去乡里的供销社买‘四样礼’提过去。

所谓四样礼,各地各有不同,在大堰乡一般是白糖、罐头、外加一包烟和一瓶酒。

烟和酒有几种选择,主要看送礼的人情有多大,要是实在太大,烟还可以买一条。

陈二海想了想,没有拒绝,把钱给收了下来。

他知道这钱是两口子攒起来给他和大海取媳妇用的,现在算提前预支。

出门时天还没亮,走了一个小时,来到乡里时,天色终于亮开。

陈二海循着记忆找到供销社,隔着老远,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许晴雪,她远远的站在供销社门外。

和以前一样,她依旧与周围的环境疏离开,就仿佛处于另一个世界。

陈二海略微犹豫片刻,走过去打了个招呼:“你好啊,又见面了。”

许晴雪抬起头,认出了陈二海,礼貌地点点头:“你好。”然后就再没言语。

陈二海一时也找不到说的,两人间的氛围顿时冷了下去。

眼看供销社开门还得一会,陈二海主动打破了沉默:“你下乡的时候,有带书吗?我想找你借几本。”

这是陈二海昨天就想提的,不过被谭高飞打断了。

今天既然又碰到了,那自然得再问问。

许晴雪犹豫片刻,摇着头道:“我带的有书,但是不方便借给你。”

“啊?这样啊?”陈二海没想到她拒绝的如此干脆,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许晴雪主动解释道:“我马上要去九道沟的煤矿,来回太远了,你找我借书不方便。”

昨天赵春军和陈二海说话时,她离得太远,根本就没听见说了些啥。

“你也要去煤矿?”陈二海眼前一亮,颇为惊喜的问到。

咸池煤矿就位于九道沟,距离乡里来回走路要六个小时。

“我也要去煤矿上班,那到时候在矿上,我能找你借书吗?”陈二海赶紧问到。

许晴雪愣了愣,点点头道:“如果都在煤矿上的话,当然可以。”

“哎呀,那可太好了。”陈二海此时有些兴奋,没想到去了矿上也还有个认识的人。

虽然他和许晴雪不太熟,但至少也算认识吧。

“哦,对了,我去矿上当机修工,你去矿上干嘛啊?”好不容易有个共同话题,陈二海赶紧问到。

“我、我去教书,矿上的小孩子上学不方便,所以公社让我去教小学。”

“这样啊。”陈二海明白了过来。

乡里现在只有一所学校,煤矿又离得那么远,小孩没人教找个人去很正常。

现在不比十年前了,对于这些下乡知青,批斗不是主流。

相反,不少人都认识到了知识的用处,也渴望孩子学习更多的知识。

再加上大堰乡本就偏僻,批斗那一套在这里没有持续太久。

根据陈二海的记忆,当初批斗之风最剧烈的时候,大堰乡都找不到能批斗的人。

最终还把赵春军的连襟给拉出来了,原因就是他爹当年走街串巷给人磨剪刀,属于是‘走资派’。

简直荒唐的让人无语。

两人说了几句话,供销社的门也开了。

陈二海进去卖上礼物,用一个小网兜装上,便提着往农机站走。

这时候对于收礼送礼并不忌讳,相反,这些还都是摆在明面上的。

就像是赵春军,如果收了陈二海的礼,那必须得办成事情才行。

不然这礼物,他还得想办法给退回去。

到了农机站,陈二海又等了好一阵,赵春军这才来上班。

看见陈二海手里提着东西,赵春军也没说啥,只是说道:“行了,事情我已经给书记说好了,你把东西放着,我们现在过去就行。”

事实上,昨天赵春军可是墨迹了好一阵,这才让书记松口。

并且松口的原因,还是打了包票。

陈二海去矿上后要是搞不定,书记就得让他出马了。

这会赵春军也只能希望陈二海机灵点。

别跟他那个傻徒弟一样,屁大点事就跑回来喊他。

两人来到公社门口,隔老远,就看见墙上刷着的大标语。

“打倒一切反动分子,世界人民大团结万岁!”

进了公社,陈二海发现许晴雪已经在这等着了,脚边还放着两个包裹,应该装的是衣服和被褥。

陈二海挠了挠头,他今天可啥都没带。

不过问题也不大,先去矿上再回来拿也行。

赵春军带着陈二海进屋,找到了公社书记。

书记也姓赵,名叫赵正河,按辈分应该是赵春军的侄儿。

在大堰乡赵是大姓,几乎每个村每个生产队都有姓赵的。

并且还不是同一支,但这么多年下来,彼此早就沾亲带故了。

见两人进来,赵书记站起了身:“陈柱子家的二小子来了啊?行,那我现在就送你两去矿上。”

赵春军见状,转身就走,一秒都不想多待,生怕赵正河扭着他一起去煤矿。

赵正河摇摇头,也没说啥。

他虽然是书记,可平日里求着赵春军的时候更多。

出门后,赵正河直奔院子中的吉普212。

这车虽然破,在这年头可是个好东西,当初教员还坐着它参加过阅兵式呢。

大堰乡要不是靠着自己有个煤矿,根本就弄不来它。

陈二海帮着许晴雪把东西放进车里,两人一起上了车。

由于后排要放许晴雪的东西,陈二海也不好跟女生挤,便主动坐到了前面。

开车比走路要快得多,吉普出了乡里,一路直奔九道沟。

沿途都是土路,不少地方还被拉煤的车压出了深沟。

看着就像是地上有两条河一样。

赵正河开着车,底盘每被磕碰一次,脸上就心疼一会。

最终顺着一条盘山路,终于来到了咸池煤矿。

刚转过一个山弯,陈二海就看见了远处的煤矿。

最醒目的,依旧是随处可见的大标语。

“赶英超美,建设强大祖国!”

“紧抓生产工作,安全牢记心中。”

“建设四个现代化,打倒帝国主义侵略者!”

看着这些标语,陈二海心中不由感动。

后世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眼前这些人奋斗出来的。

这些写在墙上的标语,并不仅仅是宣传,也是他们奋斗的目标!

吉普车停在矿区内的二层小楼前,赵正河还没下车,就有人跑过来拉开了车门,嘴里混不吝的说道:

“他娘的,是不是赵春军来了?快让他给我下来,那抽水机又坏球了!”

只不过车门拉开,车里并没看见赵春军的身影,那人不由得朝赵正河问道:“赵春军人呢?不是让你赶紧送他过来了吗?”

赵正河抽了抽嘴角,指着陈二海说道:“春军叔不来,这是他给你们新找的机修工。”

那人看了一眼陈二海,见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半大小子,直接骂道:“赵春军这个狗日的!就他娘找个娃子来糊弄我?”

“我不管,你赶紧去把他给我接过来,今天抽水机修不好,明天又他娘没法开工!”

陈二海知道这是一个机会,赶紧站出来说道:“抽水机我会修,你带我过去就行。”

“你会修?”

周爱国将信将疑的看向陈二海,脸上写满了不信任。

“是啊,我真会修。”

“不然赵站长怎么会让我来呢?”

或许是赵春军平时为人靠谱,或许是死马当作活马医。

周爱国想了想,终于答应让陈二海先去看看。

不过在带陈二海过去的路上,周爱国还是叮嘱道:“你要真会修,那就最好。”

“但是如果修不了,你小子可千万别乱搞啊。”

“我们矿上生产全指着这个抽水机呢。”

在路上,陈二海通过他和赵山河的交谈,知道了这人名叫周爱国,是咸池煤矿的党支部书记。

这年头,由于中央还没恢复生产企业的厂长制度。

所以工矿企业都是由党委进行管理。

在咸池煤矿,周爱国就是主持生产生活的一把手。

三人来到矿井前,井口旁有着一间青砖搭建的机房。

机房门外,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的工人。

这些工人都头戴矿灯,浑身煤污,一看就是刚从井里出来的。

工人们探头看着机房内,有人大声调侃道:“刘小军,你行不行啊?这抽水机你能修的好?”

“就是,不会修你可别拆,等会装不回去,周支书可得扒了你的皮!”

机房中名叫刘小军的年轻人,面对工人们的调侃低下头。

等把大飞轮上的皮带拆下来,他这才辩解道:“我不拆,我就做点准备工作,等会赵师傅来了,好直接上手修。”

工人们一听,顿时就有人明白了:“哟,你姐夫给你支的招是吧?想当赵春军的徒弟?”

“怕不是想当徒弟那么简单,是想跟着赵春军学几手,当矿上的机修工吧?”

当有人把他的小算盘给说开,工人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此时周爱国咳嗽两声,对着围观的工人道:“上来了就赶紧去洗澡,都围在这里干什么?”

工人们看见周爱国也不害怕,嘻嘻哈哈的开了几句玩笑,便结伴往澡堂走去。

咸池煤矿虽然不大,可跟这年头的别的公家企业也一样。

矿上各种生活设施能上就上,恨不得给自家办成一座小城市。

陈二海此时也看见了机房里的抽水机。

不过说实话,看见这东西的第一眼,陈二海就有些傻眼。

和后世常见的水泵不同,眼前这抽水机绝对是个老古董。

它由两部分构成,一部分是一台柴油机通过连杆链接的巨大飞轮,飞轮直径足有一个人高。

另一部分则是抽水系统,由飞轮之上的皮带相连。

抽水机的机身上最少有一指厚的油污,机房的地面上也同样如此。

“这是解放前的了吧?”陈二海忍不住出声问到。

周爱国满脸骄傲的说道:“那可不,咸池煤矿从190几年就有人开挖。”

“还是五十年代咱们复工后,这才进入了机械化时代。”

“这抽水机,就是当时复工时,上级政府给咱们调配来的!”

陈二海满脸无语,这老古董难道不该想办法给它换了吗?你干嘛还要把他当成矿上的军功章啊!

不过陈二海也知道,这年头物资紧缺,工业设备更是难找。

咸池煤矿有这么个老古董就不错了,想换新的真没那条件。

不过对于陈二海来说,这也算是一件好事。

眼前这抽水机傻大黑粗,身上甚至还有蒸汽时代遗留下来的简陋感。

光是这么看上几眼,他就把它的机械构造基本看明白了。

等到陈二海上前检查一番。

周爱国在旁边眼巴巴的问道:“怎么样?能修么?”

陈二海点点头:“能修,但是有个问题。”

周爱国一听,赶紧问道:“什么问题?”

“这老古董,应该弄不到配件了吧?”

陈二海说着,指着抽水机上部件说道:“你看它这些地方,都已经磨损的很严重了。”

“现在我就算是把故障排除了,它也经常会坏的。”

周爱国难受的挠了挠头,问道:“那咋办?”

陈二海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先给它故障排除,让它能工作。配件的事,我们再来想办法。”

“好好好,就这样办!”周爱国高兴起来,扭头看见了一旁的刘小军,主动吩咐道:“刘小军,你既然在这,就帮着陈师傅打下下手,今天争取把这个抽水机修好,明天咱们继续开工!”

刘小军看了一眼陈二海,满脸不情愿的答应了下来。

抽水机的维修工作,并没起什么波澜。

陈二海不仅把抽水机的故障给排除,还仔细检查了零部件,将其中磨损严重的零件给记了下来。

中午时分,陈二海刚将抽水机修好,进行了启动试机。

看着眼前的抽水机再次发出吼叫,周爱国满脸高兴。

“走走走,赶紧把手洗一下,我让食堂整了点好吃的,正好给小陈你接风。”

陈二海失笑,倒不是因为周爱国态度的转变。

主要是觉得他这个人很有意思。

性格直来直往,没有半点弯弯绕绕。

也只有这个时代会有他这种人,后世基本不可能遇到。

陈二海洗好手,三人便往食堂走,后面还跟着刘小军。

来到食堂,刘小军自顾自的进了后厨,找到了姐夫陈亮。

陈亮显然知道了机房的事,见刘小军进来,对他使了个眼色道:“放心吧,没事,那机修工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自家姐夫身为党委委员,平日里管着矿上的采购和后勤,刘小军对他极为信服,听完也放下了心。

他为了有个工人身份,已经来矿上几个月了。

现在好不容易有个不下井的机修工位置,可不想错过。

坐到食堂的饭桌上,陈二海突然发现缺了点什么,扭头一看,这才问道:“赵书记,许晴雪呢?”

先前许晴雪因为不爱凑热闹,就没有跟着去机房。

可此时都要吃饭了,总不能不把人喊过来吧。

周爱国一听,也是赶紧拍了拍额头:“哎呀,小许还在办公楼呢,我现在去喊她。”

等到许晴雪过来,陈亮也带着刘小军进来了。

在看见许晴雪的一刹那,刘小军不由得失神。

这年头,乡里可没这么漂亮的姑娘,更别说许晴雪别具一格的气质了。

众人围着桌子落座,周爱国对陈二海介绍道:“这是陈亮,咱们矿上的党委委员,现在负责采购和后勤,小陈你以后需要采购什么,可以去找他。”

陈亮为人比较油滑,接过话头便笑着道:“小陈可还是我本家呢,等会得好好喝一杯。”

这年头大部分人都还在温饱线上挣扎,可工矿企业却活的很滋润。

巨大的工农剪刀差使他们生产的任何东西,都能换回来巨量物资。

就像是陈二海他们家,虽然养了两头猪。

可是到出栏时,其中一头要上交给公社。

自己一家四口就只能留下一头猪,还得分出一些孝敬老人。

一年到头,除了年节生日,可以说基本没吃到过肉。

因此,今天周爱国准备的接风宴,算得上十分丰盛。

桌子上的硬菜,不仅有一个大猪肘子,还有一只鸡和一锅林蛙。

特别是这极其鲜美的林蛙,比陈二海后世吃过的都要好。

见陈二海似乎很喜欢吃林蛙,周爱国笑着道:“小陈,你要喜欢吃这个,那来咱们矿上可享福了。”

“这山里的小河沟啊,鱼和虾都小,就这林蛙和螃蟹又多又大。”

“改天找个人带你去,一上午就能抓一水桶回来!”

陈二海点点头,这年头的环境没被污染,水质足够好,林蛙是不会缺的。

由于陈二海年纪小,周爱国和赵山河都没劝他喝酒,只有陈亮拿着杯子劝了两次,陈二海都给回绝了。

他前世虽然也能喝点,不过现在这个身体还年轻,不想过早沾染这些陋习。

吃完饭,赵正河起身告辞,周爱国送了他,又先去把许晴雪给安顿了。

矿场里早些年建了两栋家属楼,已经提前腾出来一间屋子,白天当教室,晚上给许晴雪休息。

陈二海由于没带个人用品,周爱国便给他找了个临时住处。

条件比许晴雪那边差很多,是一间工人自己搭建的房子,墙上四处漏风,屋里用石头垫着木板当床,床上有两床脏兮兮的被褥。

这个环境周爱国似乎有些过意不去,对陈二海说道:

“矿上的家属楼都早就住满了,小陈你先委屈下。”

“我以后想办法给你协调一下,争取改善好你的生活条件。”

陈二海摇摇头,拒绝了周爱国的好意。

他知道自己在煤矿上不可能干很久,最多明年恢复高考就会离开。

现在矿上许多工人都还住的简陋,自己没必要去贪这点享受。

“没事,有个地方住就行了,我不挑这些。”

周爱国对于他这个态度很满意,看了一眼陈二海身上的衣服,又说道:

“那住的地方暂时就这样,不过山里比较冷,你等会去老陈那领套工装,不然多半要感冒。”

“还有毛巾这些,老陈那有的你都先领了,缺什么你再来找我。”

把住处安排好,周爱国又带着陈二海往矿上走。

咸池煤矿位于半山腰,建筑是一层一层往下走的。

办公楼和矿口齐平,往下是堆矿场和家属楼。

再下面,就是这些工人自己搭建的小木屋了。

两人回到办公楼,陈二海说起正事来。

“周书记,矿上这个抽水机,我先前检查过了。”

“其中一些零部件,必须要进行更换了。”

“特别是曲轴,磨损太严重了,不换的话经常会坏。”

说起这件事,周爱国便发愁,这来历不明的老古董,连个铭牌都没有,现在哪里还能找得到零部件啊。

陈二海也知道这事麻烦,便主动提议道:“周书记,我的想法是这样。”

“找原厂零部件肯定是不行了,不过我可以把要换的零部件图纸画出来。”

“咱们自己找个机械厂去加工如何?”

周爱国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能画图纸?”

要知道,这年头别说画图纸,就是能看懂图纸的人都少。

就算是那些国营大厂,也只有技术员有这个本事。

这些人年纪大一点,那都是要被称为专家的。

“图纸我会画,只是这个加工渠道,需要周书记你去想办法。”

周爱国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说道:“咱们市里只有个军工厂,我拿着图纸去,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帮咱们做啊?”

陈二海对此无能为力,没有接话。

周爱国想了半天后,咬着牙说道:

“你先画,要是能把图纸画好,我就是去求,也求着他们给咱弄几个零件出来!”

陈二海答应了下来。

下午时间虽然还多,不过周爱国也没催着陈二海干活,而是先让他去把自己的个人生活安排好。

从办公楼出来,陈二海再次回到食堂,这次他直接进了后厨。

陈亮平时就待在这边,他要领东西,也得从这里领。

刚一进后厨,陈二海就看见了陈亮,他这会正和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女人说话。

女人身材丰盈,长相不错,白皙的皮肤在这矿山上显得很亮眼。

只不过此时女人似乎是受了些委屈,眼角还有泪痕在闪烁。

见陈二海进来,陈亮脸上闪过一丝慌张,不过很快就稳住心神,对眼前的女人说道:“这就是矿上新来的小陈,你先回去吧,你的事情我会考虑的。”

女人垂着头,一言不发的走了。

陈亮转过头,脸上恢复了笑容,对陈二海笑道:“是书记让你来领东西的吧?要些什么?”

面对过分热情的陈亮,陈二海心中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可也没往深处想。

将自己要领的东西说一遍,陈亮很快就找了出来。

除此之外,还额外多给他拿了一个饭盒,让他在食堂打饭时,能把饭菜分开打。

陈二海道谢,抱着一大堆东西离开。

刚回到小木屋,陈二海就又看见了刚才那个女人。

她似乎就住在陈二海附近。

把自己的东西放好,收拾收拾屋子。

等到去食堂吃过晚饭,便在附近走了一圈,熟悉一下了附近的环境。

走到天色渐渐黑下来,陈二海转身回去,可是刚走到小木屋前。

就听见一阵喧闹声。

“谁,谁在偷看我洗澡?”

伴随着一声女人的叫喊,附近木屋里的人都走了出来,四下张望着。

刚刚走回来的陈二海,一下子就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面对众人的误会,陈二海头皮发麻。

这年头不比后世,流氓罪可是重罪!

“不是我,我刚从这边回来。”

陈二海指着身后,可一转头,就看见下午见过的那女人,头发湿漉漉走了出来。

她所住的屋子,就在陈二海刚才回来的路上。

陈二海心里陡然一惊,可还不等他继续解释,旁边有个女人就上前骂道:

“你是谁家孩子?冬梅都这么可怜了,你还偷看她洗澡,你是不是个人啊?”

这句话一时引起了共鸣,旁边的工人们都围了上来,嘴里还都呵斥着:

“别管他是谁家小子,直接给他送保卫科去!年纪这么小就敢耍流氓,简直无法无天!”

“就是,去把周书记喊来,冬梅老公才死多久,就被这样欺负?这以后还得了啊?”

“他家大人呢?去把他家大人也找来!”

看着眼前乱成一团糟的局面,陈二海赶紧高声解释道:“你们等一下,我没有偷看过她洗澡!”

不过他的解释,显然是没人愿意听的。

尽管晚上矿区没有电,不过周爱国还是很快就被找了过来。

与他一起来的,还有矿上的保卫科。

看着保卫科挎在腰间的五六冲,陈二海知道,这事彻底闹大了。

周爱国走进人群,环视一圈,拿手电筒照了一下陈二海,问道:“怎么回事?”

陈二海赶紧解释道:“我刚才吃了晚饭,就在上面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那个嫂子说有人偷看她洗澡。”

“但这真不是我干的,我连她住哪里都不知道!”

周爱国审视了一下陈二海,觉得他说的算是合理。

今天陈二海刚来,对附近的人都不熟悉,不太可能就去趴墙偷看人洗澡。

“杨冬梅,你当时看见是谁偷看你洗澡了吗?”

周爱国又扭头对杨冬梅问到。

杨冬梅垂着头一言不发,半晌后才蚊蝇般的说道:“没看清。”

周爱国皱着眉头又问:“那你当时是不是看错了?”

“小陈从你那边走过来,你是不是看见个人影被吓到了?”

杨冬梅又不回话,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爱国下意识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行了行了,多半是杨冬梅自己看错了,大家没事都散了吧……”

可陈二海此时却反应了过来。

陈亮的小舅子想当机修工,下午自己还撞见过杨冬梅和陈亮说话。

结果傍晚,杨冬梅说自己被人偷看洗澡,就冤枉到了自己头上。

这天底下不会有这么巧的事。

这事要是不处理明白,自己岂不是随时可能被陈亮赶走?

陈二海上前一步,大声对周爱国说道:

“周书记,这事不能这么算了,我今天才来矿上,这事你不查清楚,以后我怎么呆的下去?”

周爱国脸上犹豫片刻,对周围围着的工人问道:“你们刚才有谁看到什么吗?”

旁边的工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都没看到过陈二海偷看。

过了片刻,有人说道:“我们出来的时候,这小孩就走到这了,前面的事情我们没看见。”

找不到证人,周爱国看了看陈二海,又看了看杨冬梅,沉声说道:“你两跟我来一趟吧。”

周爱国在前面带路,两人在后面跟着,带着枪的保卫科又延后两步,就像是在押送两人一般。

一行人来到办公楼,周爱国把煤油灯给点亮,再次问道:“杨冬梅,我再问你一遍,你当时看清了偷看你的人吗?”

杨冬梅垂着头想了半天,最终摇了摇头:“可能是我看错了。”

周爱国松了一口气,又看向陈二海:“好了,没事了,就是你路过,把她给吓到了。”

陈二海皱眉,觉得这事不可能这么简单,为了保证没有后患,陈二海说道:

“那我要求工人开会的时候,让杨冬梅把事情说清楚。”

“我还年轻,不能被这样冤枉了。”

周爱国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年头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可大可小,要不说清楚,陈二海以后可能还真会受影响。

扭头看向杨冬梅,周爱国问道:“他说的,你同意吗?”

“同意。”杨冬梅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说到。

“那行了,杨冬梅你先回去吧,先给你认识的那些婆娘都解释清楚,让她们别扯着嘴就胡咧咧。”

等到杨冬梅走了,周爱国又看向陈二海,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陈二海犹豫一下,觉得周爱国好像是猜到了什么,可又不确定。

再加上自己手上没有证据,陈二海只能摇摇头道:“没了。”

周爱国站起身,拍了拍陈二海的肩膀说道:“那行了,以后你好好工作就是,这件事我会还你清白的。”

另一边,杨冬梅走出办公楼不远,就被陈亮给喊到一边。

确定周围都没人看见,陈亮这才问道:“怎么样?事情办妥了没?只要那小子被赶走,我马上让你到食堂干活。”

杨冬梅垂着头,低声说了个:“没。”

“没?什么没?这么个事情你都办不好?”

陈亮生气极了,瞪着杨冬梅质问道:“不是给你说了吗?只要你咬死那小子偷看你洗澡就行了,别的事情不用你管!”

杨冬梅抬起头,眼角似乎有泪珠在闪动:“他年纪还太小了,我不能冤枉他,不然他一辈子就毁了。”

“他一辈子毁了?我看你才一辈子毁了呢!”

陈亮气冲冲的转身就走,走出几步又低声骂道:“活该你这么可怜,以后就带着你家那个小婊子一起饿死吧你。”

杨冬梅眼角的泪珠顿时连成线,她男人在两年前的矿难死了,抚恤金被公婆抢走,留下她和一个三岁的女儿。

现在女儿五岁了,她也没有收入来源,矿上只好心让她两吃住。

原本唯一的出路,就是在矿上找个杂活。

现在得罪了陈亮,这出路也被堵死了。

她甚至都不知道,以后用什么去抚养自己的女儿。

陈二海从周爱国这借了个手电筒,正照着路往小木屋走。

走了一半,看见前面有个抹黑走夜路的身影,用电筒照了一下发现是杨冬梅。

两人刚刚闹出纠纷,陈二海没有上前搭话,只是下意识的将手中的光柱前移几米,让她在黑夜中也能看清前路。

第二天,在工人即将下井上班的时候,周爱国上前讲了几句话。

“昨天晚上,居住区这边有个小误会。”

“杨冬梅洗澡时,新来的小陈路过,杨冬梅看见人影,以为被人偷看,闹出了误会。”

“不过经过我和保卫科的调查,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小陈是清白的。”

周爱国说完,杨冬梅上前给陈二海道了个歉。

陈二海点点头,算是接受了。

尽管这里站着的矿工都是男人,杨冬梅又还长得漂亮,可也没人调侃起哄。

大家对于杨冬梅的情况都知道,没人愿去欺负这个可怜女人。

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讲清楚,周爱国又介绍了一下陈二海,早会就算结束了。

工人们转身朝着凉悠悠的矿井走去,周爱国则给陈二海安排起任务来。

目前矿上的机械,除了那台抽水机,还有一台发电机。

发电机是用来给工人的矿灯充电的,已经坏了好几天了。

今天下井的工人,不少都矿灯没电,只能拿着手电筒。

所以现在陈二海的任务,就是尽快把发电机给修好。

工人的矿灯虽然是铅酸电池,带着又大又重,可好歹能充电。

要是天天拿着手电筒开工,光电池钱都得多花不少。

除此之外,陈二海的另一个任务是维护矿井里的铁轨和矿车。

咸池煤矿的矿井,是水平打进山体的。

在主矿道上铺设有一条铁轨,能够让矿工们从工作面上采了煤,集中运送出来。

铁轨基本用不坏,不过矿车的轴承却是个消耗品,需要陈二海定期检查更换。

把任务都给陈二海安排好,周爱国问道:“昨天给你打下手的刘小军想来给你当助手,你怎么看?”

要是没有昨天晚上的事,陈二海肯定就答应了。

能够带个徒弟,自己干活也轻松。

可现在,他却是直接摇头:“我不需要助手,不过矿上要安排人跟我学的话,我希望能换个人来。”

周爱国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好,我另外给你安排个人。”

发电机房就在抽水机房旁边,这一排有着三间房子,其中一间放着抽水机,一间放着发电机。

另外一间是机修工的工具间,里面还放着一套桌椅,没事的时候,机修工可以坐在这里待岗。

忍着隔壁抽水机的震动和噪音,陈二海仔细检查发电机。

在确认了故障原因后,便拆开维修起来。

修到一半,周爱国给他新找的人过来了。

陈二海问了两句,知道了他叫朱兵,年纪二十出头,比陈二海还大一些。

朱兵的父亲是井里的矿工,他平日里没事就在矿上帮着打杂。

陈二海让他在一旁看着,也没刻意去教他什么,只是偶尔让他帮忙递一下工具。

传帮带式的教徒弟向来如此,前期只能让他自己看,心中大概有个了解,等有了一点基础后,再导着让他慢慢上手。

花了一上午,陈二海终于是将发电机给修好了。

这倒不是毛病有多大,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配件,只能把坏掉的零件拆下来进行处理。

中午时分,办公楼里的周爱国听见发电机的响声,不由得笑了起来。

陈二海看着年轻,可本事却不小。

陈亮也是想瞎了心,别的岗位给他小舅子也就算了。

机修工可是需要真本事的,就算把陈二海撵走了,刘小军也不可能胜任。

下午吃完饭,陈二海又把矿车检查了一番,该更换的更换,该维修的维修,一天就把活给干完了大半。

第二天,陈二海来到机房,开始教朱兵启动抽水机。

这解放前的老古董,启动起来比拖拉机还麻烦。

需要先下掉皮带,断开柴油机的扭杆,用摇把去费力转动大飞轮,等到飞轮有了一定的转速,再链接扭杆,反向带动柴油机启动。

最后才能把皮带上上去,让抽水机进行工作。

这不仅麻烦,还有一定的危险性,陈二海也不敢贸然让朱兵上手。

去周爱国那边转一圈,确定暂时没什么事干,陈二海便朝家属区走去。

来到许晴雪的房间外,陈二海便看见了刘小军,他此时正移动着一块支撑起来的木板对着许晴雪询问道:“许老师,你看黑板放在这行么?”

许晴雪清冷的声音随之响起:“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能弄好。”

刘小军满脸殷勤的说道:“不麻烦不麻烦,许老师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弄这些呢,反正我有空,我帮你弄就好了。”

“真不用,我还有事,请你先离开吧。”许晴雪不想再跟他客套了,直接下了逐客令。

刘小军脸皮不够厚,讪讪的准备离开。

一转身,他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陈二海。

刘小军皱了皱眉头,问道:“你来这干嘛?”

“我来找朋友。”陈二海没给他什么好脸色,指着屋里说。

刘小军顿住脚步,似乎想看陈二海来找许晴雪干嘛。

可他不动,陈二海也不进屋,刘小军无奈,只能低着头离开,临出门时,还故意想撞陈二海一下,不过被陈二海给躲开了。

等到刘小军走开,陈二海这才进屋,对许晴雪道:“呃,小许,我来找你借书。”

陈二海实在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下意识的喊了个小许出来。

许晴雪看着他,一双美眸眨了眨,问道:“你应该比我小吧?”

“啊?”陈二海反应过来,有些尴尬的解释道:“我不知道该咋称呼你了。”

“以后你叫我许老师吧,我觉得这个称呼挺好的。”

许晴雪说完,走到书桌边,书桌上整整齐齐的放着两摞书。

“你想要借什么书?”

陈二海没有犹豫:“高考要考的书。”

“高考?”许晴雪满脸吃惊的看着陈二海:“高考都停了十多年了,你难道不知道吗?”

陈二海察觉自己说漏了话,硬着头皮说道:“高考停了总会恢复的吧,我还年轻,等得起。”

许晴雪想了想,从桌子上抽出几本书:“这些是我原来的课本,你先拿去看看吧,要是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来问我。”

陈二海接过书,看着上面娟秀的字迹,由衷的说道:“谢谢你,许老师。”

许晴雪难得的笑了笑:“不用谢。”

陈二海把书拿回去,仔细翻看了一遍,发现学科和后世差不多。

语文、数学、物理、化学、政治以及英语。

其中只有物理和英语陈二海感觉没问题。

其他的学科,诸如语文和政治,都是需要背诵知识点的。

数学和化学的大多数公式,陈二海以前虽然学过,可也早就忘了。

不过好在他自重生以来,发现了一个奇异的地方。

那就是他以前学过的一些知识,本来已经忘掉了,如今也能想起来。

就像他上次看见拖拉机上的柴油机,脑子里就会冒出来一些内容一样。

现在拿着借来的这些课本,陈二海看的时候,脑子里也会浮现出以前学过的东西。

一些实在是因为年代差别,自己没有学过的,陈二海就先记下来,准备到时候去找许晴雪请教。

一连过去十来天,陈二海就窝在机房里仔细看书。

期间抽水机又出现了两次故障,陈二海都给排除了。

这天,陈二海照旧堵着耳朵在看书,周爱国走进了机房。

“小陈?”

周爱国喊了一声,见陈二海没有察觉,于是走到他身后看了看,这才发现陈二海正在看书。

拍了拍陈二海的肩膀,让陈二海惊醒过来。

周爱国笑道:“小陈你还爱看书啊?”

陈二海取下耳朵里塞着的棉花,站起来打了个招呼,然后说道:“这是从许老师那借来的课本,我没事自己学一学。”

周爱国赞许的看了一眼陈二海,对于这个年轻人十分欣赏。

来了矿上后,不仅手艺硬,把矿上坏掉的机械都给修好了。

又还吃苦、好学。

更关键的是,很有眼力劲。

哪里有活知道自己去干,完全不用他操心。

周爱国夸了两句,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小陈啊,你上次画的那个图纸,我去找人问了。”

“通过几个战友,跟军工厂那边搭上了线。”

“今天正好没事,你跟我去一趟市里呗。”

“到时候过去看看,怎么把那几个零件给加工出来。”

抽水机零件的图纸,陈二海早就画出来了。

周爱国最近也没少为了这事费心,到处找战友打听,终于是跟军工厂那边搭上了线。

“行,那我先把书收起来。”这几本书都是借的,陈二海平时很爱惜,看之前都得先洗手,免得沾了油污上去。

等到陈二海收拾好,周爱国带着他来到了堆矿场。

这里已经有着两台解放卡车,装好了煤炭在等着。

咸池煤矿产出来的煤,绝大多数都供给了县里的发电厂。

与之相对的,就是县里会调拨各种物资给煤矿。

矿上没有自己的车,周爱国要进城,只能搭拉煤的顺风车。

由于矿上还有其他人也要搭车去县里。

陈二海只能和周爱国挤一起。

上车后,周爱国便给陈二海介绍了驾驶员。

“这是赵师傅,经常会来我们矿上拉煤,你以后要进城,也可以搭赵师傅的车。”

陈二海笑着打了个招呼:“赵师傅你好。”

赵师傅大概四十出头,有着这个年头少见的小肚腩,应该开车长时间坐出来的。

这年头,汽车驾驶员的地位很高。

民间有个俗称的八大员说法,分别是售票员、驾驶员、邮递员、保育员、理发员、服务员、售货员、炊事员。

驾驶员在其中算是技术含量最高的了。

大堰乡距离县城一百三十公里,从煤矿这边出发的话更近一点,车程两个小时出头。

刚开始都是盘山土路,一些较为陡峭的路段,看的陈二海心惊。

不过还好,等到下了山,路就顺畅多了。

周爱国交际能力不错,驾驶员更是能聊。

两人一路上聊个没完,陈二海偶尔跟着说几句。

由于煤炭要送去县城外的发电厂,驾驶员专门饶了一点路,将两人先送到了县城。

下车后,陈二海好奇的打量着周围。

后世哪怕是再落后的县城,街道也都一尘不染并有着绿化带装饰。

可在这个年头,县城虽然热闹,可也给人一种灰蒙蒙的感觉。

就好像在街道上、在房屋表面,始终沾着那么一层尘土。

周爱国以为陈二海是第一次来县城,觉得新奇,笑着说道:“走吧, 去汽车站,康乐县这边有的,市里都有呢。”

陈二海点点头,跟着周爱国往汽车站走去,脑子里却在思索着康乐县这个地方。

康乐县属于益江市,地处赣省西北边陲。

这片地方在解放时期,大部分都是革命老区。

改开后,也就成了著名的老少边穷地带。

从如今康乐县的街道面貌也能看出来,一共就两横三竖五条街道。

好在康乐县距离市区不太远,以后能比别的县城发展的好一点。

又坐了两个多小时的客车,两人抵达益江市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半。

带着陈二海,周爱国随便找个地方吃了碗面,便来到了军工厂。

益江市先锋军工厂。

陈二海远远的看着厂门外的牌子,心中隐隐些激动。

穿越回来半个多月,终于是再次看见了熟悉的军工厂。

军工厂门前有持枪站岗的军警,周爱国上前交涉一番,掏出工作证和介绍信说明来意,厂里便有人来接。

“你就是老周是吧?邵源给我说你的事,你们先进来吧。”

周爱国是托人找的关系,对于眼前的男子也不熟悉,一番寒暄后,得知他薛宝来,是厂里后勤科的科长。

陈二海跟在两人身后,走进厂房后没有四处张望。

前世熟记保密条例的他,知道有些忌讳犯不得。

三人来到厂里的食堂,周爱国拿出公文包里的图纸。

薛宝来看了两眼后说道:“老周啊,这事不是我不帮忙,实在是整起来比较麻烦。”

“我们厂区你也知道,不能让你们随便进去。”

“你这拿来的又是图纸,我还得去找技术员和工人沟通。”

“能不能弄出来,我可不敢给你打包票啊。”

“不过不管成不成,你既然来了呢,我就交你这个朋友。”

“我等会就去给你问,问完回来好好招待你!”

薛宝来没把话说死,不过愿意帮忙周爱国就已经很感激了。

在周爱国再三感谢后,薛宝来起身去找人,留下陈二海和周爱国在这坐着。

看了一眼四周,陈二海有些好奇的问道:“他们这军工厂,主要生产什么啊?”

周爱国想了想,说道:“我没记错的话,应该迫击炮吧,好像还有火箭筒。”

“具体是那种我不知道,但生产的应该是两样。”

陈二海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前世国内的各个军工厂,他基本都有所了解。

但这个先锋厂,他却没什么印象。

估计是后面兵器部改革的时候被合并了。

不过周爱国提起迫击炮和火箭筒,陈二海却是想到了另一件事。

还有两三年,西南边那个白眼狼就要挨打了。

前世他在学习时,这场战役带来的武器理念变革可是重点学习过的。

在开战初期,安南大量装备了我军没有的轻武器,诸如美制M79型40毫米榴弹发射器、德拉贡夫狙击枪、美制通用机枪等。

这让我军在单兵火力上处于劣势。

当时我军步兵连不配备重机枪,仅有56式轻机枪、40火箭筒和60毫米迫击炮。

只有攻坚的加强连才会增加一个无后坐力炮排,装备3门82无后坐力炮,一个重机枪排,装备3挺53式或者67式7.62毫米重机枪。

普通一线士兵,能用来最有效打击敌人的武器,就只有手中的60毫米迫击炮。

可这门迫击炮,是60年代初定型的,到了如今威力射程都已经落后。

它能在和安南的战斗中大放异彩,主要是因为它重量轻,在安南多山密林的地形中便于携带。

但它威力和射程上的弱点,也让一线战士十分苦恼。

当时为了解决这个痛点,国内军工人紧急公关,终于在83年设计出来一款新的60毫米迫击炮。

也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83A式60毫米迫击炮。

比起63式,83A的优点更多,重量轻、密集度好、座钣稳定性高、勤务使用方便。

最关键的是射程几乎翻倍,炮弹精准度、杀伤力也更高。

“要是现在把这门炮拿出来,对三年后的战争应该有很大帮助吧?”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冒出来,陈二海就不由得兴奋起来。

正好脑海中浮现出来83A的资料,陈二海赶紧问到:“书记,你有笔记本和笔吧?”

这年头,很多人出门基本必带这两样东西。

甚至左胸前那个口袋,就好像是专门用来插笔的一样。

周爱国取出笔和笔记本,问道:“带了,你要用?”

“嗯,借我用一下。”陈二海把笔记本和笔都接过来,趴在桌子上画了起来。

作为轻型迫击炮,83A的炮筒设计并不复杂,主要是将炮弹的工艺进行了更新。

陈二海先将图纸画出来,然后仔细写着关于炮弹的设计指标,以及实现方法。

花了大概小半个小时,陈二海基本将脑海中浮现出来的东西整理了出来。

这时,薛宝来也回来了,身边还带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皮肤稍白,身体也比较瘦弱,一眼看过去,就给人一种文质彬彬的感觉。

“来来来,我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厂里的技术员肖途。”

“我把你们的图纸拿过去给他看了,他说要过来问一下你们。”

周爱国赶紧站起来和对方握手,陈二海也和他打了个招呼。

四人坐在食堂的桌子旁,肖途还没说话,就看见了桌子上摊开的笔记本。

作为一个从军事工程学院南京分校毕业的大学生。

肖途一眼就看出了笔记本上画的是什么。

“这、这是迫击炮图纸?”

肖途指着笔记本,有些惊讶的问到。

周爱国扭头看向陈二海,脸上有些发蒙。

他刚才是看着陈二海在他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的,可没想到画出来的居然是迫击炮图纸。

陈二海此时没有怯场,事实上,他的心里年纪比肖途大的多,很自然的就说道:

“对,刚才等着无聊,我就想着设计一款迫击炮。”

“你是这方面的行家,要不然你帮我看看?”

看着长相都没成年的陈二海,肖途哭笑不得。

坐在先锋厂无聊,你就设计迫击炮?

那你要去核工业部第九研究院坐一会,难不成还得设计原子弹啊?

不过此时陈二海已经把笔记本递到了他手上。

肖途低下头看了两眼,突然就有些移不开目光了。

“嗯?怎么感觉好像不是乱设计的啊?”

肖途抬起头看了眼陈二海,又低下头,看了半天后,还是捧着笔记本不说话。

坐在一旁的薛宝来和周爱国察觉出了不对劲,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敢去打扰。

“你的这个设计,我……”

过了好半晌,肖途终于开口说话,可话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他感觉以自己的水平,很难判断其中的一些设计是否成立。

可如果要否决的话,他又觉得这上面的种种设计都很合理,因此陷入了纠结之中。

陈二海此时见状,干脆给他讲解了起来。

这门迫击炮虽然不是他自己设计的。

可其中的设计思路,他却是系统的学习过。

两个一个讲,一个听。

讲到后半段,肖途甚至开始主动提问。

陈二海也给他一一解答。

一旁的薛宝来和周爱国都傻眼了。

这模样,怎么像是陈二海在讲课,肖途在跟着学呢?

但肖途可是大学生,陈二海这么年轻,能当他的老师?

把笔记本上肖途不确定的东西都讲了一遍。

陈二海问道:“怎么样?你觉得先锋厂能生产出这种迫击炮吗?”

肖途挠了挠头:“应该是可以的,但我不确定生产出来的性能,能不能达标。”

“你这上面的设计指标太高了,我们目前生产的迫击炮……”

“停停停!”陈二海紧急打断了肖途的话。

迫击炮这东西,各项性能指标早就不是机密。

不过陈二海的保密意识,让他难以接受当众讨论这些数据。

肖途此时也反应过来,眼前的陈二海并非他的同事或者老师。

这些具体的指标内容,的确不该随口讨论。

想了想,肖途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你这个笔记,我能拿回去仔细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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