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款小说双世九州推荐_主角南玄凌诀小说新热门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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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玄凌诀是小说《双世九州》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大头不圆写的一款玄幻言情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双世九州》的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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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身禁锢着,如困于无形的牢笼。她全身撕裂的痛楚,欲彻声呐喊,可无奈未得到半点回应。

即便不睁眼,她也深知自己逃不出这个地方。

索性,她便不挣了。

周围一切都安静下来,悉数不得触碰的嘶吼声低声环绕着。

她颈项间如被扼制,渐渐地,无力感侵袭全身。撕裂的伤口痛感渐失。

——她终究是死了。

-

“姐姐...”

若非这救赎般清脆的喊叫声,南玄以为自己真的又死了一次。

睁眼时,洛嫣正撑着下巴,蹲坐在榻侧凝眉盯着她。

南玄朝着周围转眸,熟悉的浅色床幔尽入眼帘。果然又是一场梦,做了数次的熟悉的梦。

她伸手触向眉心,狐尾额印处割裂的疼。

“姐姐,又做梦了?我叫南闵给你瞧瞧?”

“不用了。”南玄屈肘撑着床畔坐起身,这才发觉里衣贴在身上有些凉。许是梦中出了汗,衣裳湿了的缘故。

她朝着洛嫣浅然摇头:“我没事,等下盥洗完毕喝些安神汤便好了。”

洛嫣便扶着南玄下床。

“你今日为何这般早,姑姑又说你了?”

在南玄印象里,洛嫣极乖巧的性子是万万不会惹人不快的。但她更了解她那个事事想做到极好的姑姑,总是觉着这个女儿不够争气。

洛嫣微撇撇嘴,挽着南玄的手松了一瞬。

“母君那个性子我着实是没什么办法的,如今只得借着看你的由头躲她远一些。”

“姑姑是为你好,虽然有时候严厉些,你也别怪她。空了我让父君去找她说说。”

“嗯,她如今也就听舅舅的话了。”

南玄扬唇浅笑,由着洛嫣口中的话接着道:“对了,你方才过来见父君了吗?若今日不忙,我便陪你去竹苑那边逛逛。日日这样待在殿内,你也闷得慌。”

洛嫣闻言面上便扯出一抹笑来:“好啊,我们也好久没去竹苑逛了。我早晨是直接来你别院的,舅舅那边还未去过。”

南玄不知近日南仓在忙什么,日日都瞧不见他的身影。就连昨日夜里去他所在的承玄宫请安,他也未在宫中。

“殿下。”两人说话间,迎着门外走进一抹浅色身影。来人看着南玄与洛嫣时面上带着笑,携着柔声将手中点心放置圆桌上。

“正好小殿下也在,你们一同吃些点心。”

南玄朝着桌边走近些,视线落在方进来的侍女身上:“玉阮,父君回来了吗?”

侍女点点头:“早上我听南闵殿下说君上在承玄宫,好像南音殿下也来了。”说着话,她便将视线绕至南玄身后的洛嫣处看了一眼。

“我母君来了?”洛嫣面上的松弛感渐失。

“小嫣你先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回。”随后不等其余二人再说什么,南玄便快步朝着门外走去。

洛嫣只往前两步,见南玄已然走出寝殿,便也不再追出去了。

南玄让她等她便等着。

一侧玉阮再次提醒她吃些东西,她只是应声后便先让其退下了。

洛嫣不知道为何南音会来,且一来就去找南仓。难道又是逼着自己回去读书习字,想到这里她便觉得脑袋疼,如何也不想吃东西了。

-

南玄入了承玄宫正殿时便见到了南仓,只是此前的情景她着实不太好直接询问这两日南仓的去向。

因为除南仓外,殿内还有另外两人。

坐在南仓左侧客桌的南音,是方才玉阮说过的。南仓的亲妹妹,自己的亲姑姑,倒是自己人。

只是南仓右侧与南仓平排的正坐上,那男子她未曾见过。

轮廓分明的面上五官那般柔和,他屈身坐着,但也不难看出其身形极高挑。骨节纤细的手指浅握着一只与衣裳颜色相近的白玉色茶杯。

男子年岁不大,但为何能屈于自己的姑姑之上,坐于正坐。南玄心中疑惑。

“玄儿,来。”几人悄然对看间,一旁南音打破了寂静。她面上携着不同于往日的灿笑,起身至南玄身侧。

说话间,她极为恭敬的朝向南仓身侧的男子,介绍道:“快见过神君殿下。”

神君?

南玄将看向南音的视线再次移向男子,眸中生出些讶然。

这位,便是这九州神君凌诀了。南玄只知神族与她们狐族交好,不说年纪只论辈分,神族君主便能与她父君平起平坐。

身为狐族君主的独女,她自然不会没有礼数。

屈身,南玄于凌诀前不远处躬礼:“南玄见过神君殿下。”

“小殿下无须多礼。”

凌诀随即回应,但只看他的脸,却不觉那声音是他发出的。声音稍带磁性,深沉许多。

南音轮流瞧着两人,抿唇浅笑:“我差点忘了,之前咱们玄儿还未见过神君呢。不过往后,你们大可多走动走动,为两族和睦,也...多个机会相互熟悉熟悉。”

“姑姑。”南玄觉出南音的言外之意,转眸低声喝止。

南音便牵着南玄撤身至原来的侧榻坐下,转身之际朝南玄使了个眼色,大约是让其见机行事,机灵些。

坐罢。殿中再次半刻沉寂。

“对了,神君此次前来,除了神河之事,可还有其他事情?”这次说话的,是一直安坐于榻上的南仓。

他话语间,将视线及半个身板微侧,看向凌诀。

凌诀亦然侧头,将手中茶杯轻置于桌面。“神河之事不可轻视。如今,狐族与我神族必合力,才能使得九州安泰。”

“神君说的是。”

“其余的,便是南音殿下上次说的事情。今日,正好当着小殿下的面,将事情说清楚。”凌诀起初看向南仓与南音的视线,在说起小殿下这几个字眼时,悠然地转向南玄。

南玄心中惑然,但面上却未显于色。她看着正盯向自己的凌诀,似乎在等其继续说下去。

这时,一侧南音便携着略微谄笑道:“神君殿下,这件事情玄儿她....还不知道。您若是定下了,与我说便好。”

“我觉得,这件事情该问过小殿下本人。”此时凌诀语气中带上些压制之意。本来柔和的眸瞬然冷了些。

南音脸上笑意微僵,继而向着凌诀:“神君殿下....”

“你说呢?”凌诀再次开口,有故意阻断南音说话的意思。但他的视线却柔和的打量向一侧的南玄。

南玄眸色微闪,而后不解望向身侧的南音。她自然不知道两人口中想问过自己意见的事情,为何事。

这时候,南音便与南仓对视一眼。而后转向南玄,“玄儿,神君殿下所说之事,是你的....婚事。”

南玄此刻不只是觉得讶然,更多的是震惊。

她微睁大些眸盯向南音,婚事?她为何不知道自己竟然有婚事。

“我与你父君谈过,你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正好,咱们狐族与神族交好,若是通婚,亦是亲上加亲...”

“通婚?我与谁通婚?”

南玄语气平淡,虽略带质疑之态,却未失半分规矩。

“自然...是与神君殿下。”

待南音话音一落,南玄凝视着南音。继而再看向凌诀。

大约沉默半刻之久,她将视线由南音转至凌诀,随之站起身来。“神君殿下。您方才也说了,这件事情该问过我的意见。说实话,我之前对此事并不知情。只是通婚并非儿戏,我需要时日考虑。”

“需要多久?”

“殿下,若是想好了,我自当会亲自告知。”

“那我先告辞了,不必送。”说罢,凌诀便起身朝着殿外的方向去。

殿内,一人站立,两人安坐。

除了在座的两人相互对视,无人开口说话。

南玄面色渐而释然,她深深松了口气后无奈转眸看向南音与南仓。

打量一番后,她轻笑着开口:“父君,您之前说,成亲是大事。您说你会尊重我的意见。可为何,如今我什么都不知道,便连要嫁给谁都定好了?”

“玄儿。”南仓倒是还未开口,却被一侧的南音抢了先。她起身欲说服南玄。

“姑姑,您管着小嫣,管她读书习字没有人说半个不字。因为我们都知道您是为了她好。可如今我呢?您是为了我好吗?”南玄继而转身,凝视着南音。

“玄儿,我怎么可能不为你好。放眼整个九州,谁比凌诀更配得上你?”

“可你不该提前问过我的意见吗?”

“我知道你从小心气高,瞧不上一般人。你母君走的早,我便替她多给你操操心。”

“姑姑,您还是不认为您的做法是错的。不管您的初心是为我好,还是为了整个狐族好。执意让我嫁入神族,您想过我的感受吗?”

“嫁入神族,尤其是嫁给凌诀,你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何不好?”

“罢了,这件事情我不同意。今日我没有明面上拒绝就是为了护着您、护着狐族的面子。至于如何回绝,您自己惹得事情您自己收场。”

说罢,南玄便径直转身离开了。

以往她从来都极其敬重南音,知道她是长辈,小事上对她的管教她从不违逆。

可如今这件事情她却无法认同南音的话。

即便对方是神族的君主又如何。南玄不是看不上凌诀,她心气自然高不到连神君都不放在眼里。

只是猝不及防的安排她的婚事,就这件事情而言,她对南音的做法也是极其不悦。

南玄出了承玄宫便往自己所住的云瑄殿的方向去。

-

“怎么了,又是谁招惹我们家殿下了?”

被一阵调侃声引去视线,南玄才悻悻扬起唇角。

瞧着面前的人时她才发觉自己走错了方向。

这里与自己住的云瑄殿相距极近,但若说走错自然是不至于。她来此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找南闵聊聊天。

南闵所居之所是位于狐族宫中最清闲的地界,往常南玄只要不开心了便定会来找南闵喝上两杯。

南闵察觉南玄的情绪,嘴上虽调侃,但还是大大方方将珍酿的桃花酒取来给南玄倒上半杯。

借着南玄一杯酒下肚,南闵单手抵于石桌,侧眸打量着她:“让我猜猜,又是与你姑姑吵架了?”

南玄扬起嘴角笑了片刻,脑袋懒懒靠着手肘,呢喃低语:“你说,她为何就这般喜欢替别人做决定呢。”

“到底什么事?不会是...关于凌诀....”

“你怎么知道?”南玄猛地抬头,审视般望向南闵。

“真的?”

“你说实话,是不是你也很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独独瞒着不告诉我。”

“没有,我知道了还能不告诉你?我随便猜的。”

“猜的?那你便说说,你如何猜的?”

南闵笑了笑,随后继续道。

“南音一早便急匆匆的赶来,二话不说就往承玄宫去。大抵是早就听说凌诀来找你父君了。”南闵往南玄杯中添上半杯酒,继而撤回酒壶放置一侧。“近日你父君常于神河驻守,若是猜测,凌诀的来意大概也是为了神河。可南音从来都不关心神河这种事情。她唯一操心的,不就是你与小嫣的婚宴之事。”

“那为何偏偏是凌诀?人家堂堂神君,身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为何偏要娶我一个狐族之后。”

“那你今日可看出凌诀什么意思了?”

“那倒没有。”南玄摇头,垂下眼睑:“但我觉得,他这人心思可不简单。”

“你看人什么时候准过。”

“南闵你什么意思啊?”

“我只是客观陈述事实而已。”

“别打岔。我就想让你帮我分析一下,这个凌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都不嫁人家,管人家什么人呢。”

“也对。”南玄趴在桌上,指尖拨弄着衣角,转了话题:“今日最让我失望的便是父君。这件事情本就是姑姑不对,他竟半句话都未替我说。”

“南音殿下再怎么说都是你的长辈,君上如何当着你的面怪罪她。还说你自己不莽撞的。”后半句话里,南闵带着些调侃之意,但面上却未失笑容。

“罢了。想这么多也没用,之后再说吧。”

“你近日睡得可好?”

“不好。可能还是因为担心父君吧,神河之事若非今日听他跟凌诀说,我都不知道。他定是故意不告诉我的。”

“你也别想那么多了。”说着话,南闵起身朝着身后的屋内走去。

之后片刻间他便又走了出来。

出来之时,手中拿着一只浅色瓷瓶。

他将瓷瓶递于南玄:“安神的,若之前的药不管用,便加点这个进去。待过几日有空,我再去你那里给你看看。”

“嗯。”南玄接过瓷瓶收于腰间,随后站起身:“不与你说了。小嫣还在等我,我再不回去她该心急了。”

“南玄。”

待南玄转身走出数步,南闵开口叫住她。

“嗯?”南玄驻足转身。

南闵瞧着南玄,而后许久才道:“不想嫁便不嫁,神族...其实也没什么好的。”

南玄不明白南闵的意思,便瞧着他沉默许久。

随后南闵也没再说什么,摆摆手催着她离开了。

神河处于神族南端,自数百万年前神界存在以来便形成了。

南玄不知那样一个地界有何必要惹得两族君主费心劳神。

再见到南仓时,已是几日后的晌午时分。

南玄一开始没说什么话,自顾坐在塌座上一杯接一杯饮茶,兑上几遍水后茶味逐渐淡了。

南玄也觉腹中胀满,便将茶杯放置远些。

“你来我这儿,是来品茶的?”一旁,南仓终是忍不住看着喝了半个时辰茶的南玄问道。

“是你这地方不让人来,还是你这茶喝不得?”

“玄儿,有什么话你便直说,何故拐弯抹角的挑弄父君。”

南玄扬嘴朝着南仓靠近些,打趣道:“这个时候便想起您是我父君了?为何那日我被姑姑说教,你半句阻止的话都没有?”

南仓早就知道南玄生气的是这件事,故而假装深沉几分。

“说教?我看是你说教你姑姑才是啊。”

“她若不插手我的事情,我怎么会那样做。”

“好了,这件事情你自己做主,我没说一定让你嫁啊。”

南玄原本心中不快,但闻着南仓的话音,语气稍软了些:“那姑姑那边呢”

“她一直都是这般性子,若你不愿,她又不能绑着你嫁过去。况且人家神君也不是瞧不出你的意思。昨日他既问你,便是给你拒绝的机会呢。”

“嗯。”

“你呢?那日风风火火的跑来,不是为了见凌诀的吧?”瞧着南玄逐渐乖戾,南仓便开了个玩笑。

南玄撇嘴抱怨:“哪有。还不是你,做什么都不告诉我,害我担心好几日,听你回来了,我便想着来看你啊。”

“玄儿,父君其实一开始没打算将这事告诉你的。”

“是关于神河的事情吗?”

说起神河,南玄神色突而严肃了许多。

“你知道了?”

南玄点头。

“嗯,南闵说的。”

“神河的存在本就对我狐族无任何威胁,可四万年前,那里发生了一些事情。”

四万年前,南玄还未出生,对那神河处发生的事情自然没有印象。即便是后来出生长大,身旁也无人说起,故而不知。

“何事?”

南仓向来对这嫡生独女都十分宠溺,若说苦头,自小南玄可是从未吃过的。

如今,对于神河这般的话题,南仓亦思虑许久,有些恍然。

“那里本是属神族地界的一处清河,无源头流向,数万年不染浊尘。可万年以前,在这九州之上,还存在另一个族类。”

“另一个族类?”

“嗯。那个族类非人,非神,非妖 ——为魔。”

闻言南玄未语,瞧着其面色微滞,南仓便继续道。

“本质上,九州各族相衍而生,无贵贱之别。可魔族世代与其他族类不和,前任魔君更是要求族内人人对其俯首称臣。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过分的便是,他连神君也不放在眼里。”

“神君?凌诀吗?”

南仓闻之摇头,“万年之前凌诀才多大,我说的是上任神君,也就是凌诀的父君。”

“那后来呢?”

“后来魔君恣意挑衅犯了神忌,被神君贬于神河压制。九州这才安生了一段时日。”

“父君,那如今这魔君还在神河吗?”

“嗯。”南仓杯中的茶水见了底,他便将其放置塌侧。

南玄却半天都未出声,待南仓回头看她之时,她正双腿交迭靠于榻上半耷着眼睑。

南仓嘴角扯出些笑,调侃着:“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南玄抬眸,“如今我便明白了,你日日盯着神河,是怕魔君又跑出来?”

“近日来神河异象不断,我便与神君商榷多去观测一二,若是那魔君真的逃出来,九州可如何太平。”

“当年既已压制,他又怎会那般轻易就逃出?”

“话虽如此,可近日异象我们还未瞧出原由,便日日去看一看,以防不测。”

“那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我跟你说这些就是想要告诉你,这件事情你不许插手。”南仓看出南玄不悦,便软了语气:“你担心父君,父君自然明白,可若你贸然前去,伤到自己便不好了。”

“我不去。”南玄乖乖点头,顿了片刻又望向南仓:“那姑姑知道这事儿吗?”

“知道啊。怎么了?”

“她想让我嫁入神族,与此事有没有关系?”

“玄儿,父君自小便知道你懂事,才会万事以你的想法为先。如今这件事依旧如此,不管你姑姑目的为何,若你不愿便不用听你姑姑的话。她那边我去说。但是神君那里,你答应过要给他答复的,便去寻人说个明白。虽为九州神君,也定是不愿逼人做什么事的。”

南玄浅声应了一句,而后便不再说什么了。

自小,南仓便极其在乎她的想法,前面有南仓挡着,因此她从不担心南音会借此为难自己。

-

几日来,洛嫣日日陪着南玄。

竹苑距云瑄殿不过一炷香的时辰,若是化作狐身跑着去,连一刻钟都费不上。

今早,南玄又陪着洛嫣在竹苑的香阁处买了不少香囊胭粉,只是洛嫣喜欢,南玄便全买来送于她。

午时日光灼热,南玄便挥袖将云瑄殿外遮了一层薄云,没了太阳直射,云层里偶有微风袭来,甚是舒服。

南玄躺在寝卧门口的藤床上休憩,藤床缓摇,洛嫣便坐在藤床一侧鼓捣手边的花粉。

将从香阁买来的香囊拆开取下香粉瞧上一眼,洛嫣便能在半个时辰内制出与之相同的香料来。

这一点,也是南玄极其敬佩却远而不及之处。

她取下盖于脸上用来遮光的丝绢,扭头朝着洛嫣瞧上一眼,而后又倒头躺下。

玉阮从殿外走进之时洛嫣先看到了她,便招手唤其上前。

洛嫣将面前香囊与一只浅盘中的香粉捧至玉阮面前:“你闻闻。”

玉阮凑过鼻子交替于两种香料前闻上一闻,而后伸手竖起大拇指道:“不愧是小殿下,这明显就是同一种香料嘛。”

对此称赞洛嫣听过数千遍,但依旧灿笑着像个孩子。

“玉阮,你再猜猜小嫣配制此香料时加入香粉的顺序。”闻一侧藤床上的南玄调侃,洛嫣便扭头去低语喊了一声她。

南玄笑着起身,“玉阮如今闻香识物的能力可是被你给练出来了。”

玉阮咧开嘴笑笑,随之极快的顺着洛嫣身侧走近南玄。随后,她面上的笑意浅然逝去。

“殿下。”

闻其声,南玄便扭头去看着她。

玉阮略停顿了片刻,待一侧洛嫣也走至身侧时,她望着南玄继续道:“洛公子他.....方才去找君上...提...提亲了。”

“谁?”南玄差点没从藤床上掉下来,她睁大眼睛盯向玉阮。

其侧洛嫣也极讶然望着玉阮,仿佛听错了一般。

“洛公子,洛子迁。”

“提亲?提什么亲?”南玄脑海里浮现出洛子迁的脸。

“玉阮,你是说,我哥他....”洛嫣抬起还未来得及放下香料的手,指着南玄,“跟姐姐提亲?”

玉阮深知此事难以让人置信,但事实便是如此。她点了点头。

“父君怎么说?”此时南玄已从藤床上起身,站在玉阮面前。

“君上以为洛公子开玩笑呢,便打发了。但洛公子却说若君上不信,改日他叫他父亲再来一次。”

“这个洛子迁,我看他是皮痒了。”南玄边说边气冲冲地往殿外的方向去。

身后,玉阮匆忙跟着一同出了门。

洛嫣呆站在原地,半天未缓过神来。而后她缓闭目摇头自语,语气里多少有些无奈:“你完了,洛子迁你活着不好吗。”

洛子迁是洛嫣叔父的独子,血缘上,与南玄自然没有任何关系。

南玄深知洛子迁对自己的心意,小时候洛子迁总将要娶南玄的话挂在嘴边,可因年幼,南玄便将那时的话当做玩笑。

再长大些,洛子迁便极少说要娶南玄这样的话了。

但对她的关心依旧未减,南玄只觉那是因幼时一同长大养成的习惯。

可如何,她万万没想到洛子迁竟敢去找南仓提亲。

南玄至承玄宫外时刚好碰见南闵,她便停下要入殿的脚步,

“南闵,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来找你父君喝茶啊,怎么了?茶...也喝不得了?”闻着南玄不同于往日的喝声,南闵以为自己又哪里做错了。

南玄这才察觉自己语气不对,朝南闵走近几步后将声音放平和了许多:“只有父君一人吗?”

“方才是我与君上两人,若你不进去的话,就是他一人。”

如此,洛子迁便是已经走了。南玄本想着若他还在,她必然要当面问个清楚。

“怎么了?谁又惹你了?”南闵打量着南玄,继而问道。

“没事。”

被提亲这种事情,南玄实在不好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口,便想着先不告诉南闵。

“殿下。”

就在这时,外殿门口一侍仆匆匆行至南玄身侧,打量旁边无外人后,便直言道:“殿下,洛公子....他....他去神族了。”

“去做什么?”

“洛公子来与君上提起殿下您要与神君联姻之事,洛公子便说要去找神君殿下问清楚。”

方才的怒火已然熄灭,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又一股比方才更胜百倍的怒意。

南玄来不及说什么,转身径直朝着殿外去了。

南闵与身侧玉阮对视一眼,一时不知该不该叫住南玄。

犹豫间,南玄已然没了身影。

-

洁白萤石砌成的殿宇似与天穹接壤,与狐族不同的便是,神族的宫门建造多为这般琉璃瓦砾,庄严盛目。

放眼瞧不见什么人,将四周观望一圈后,南玄才小心翼翼将与殿宇颜色相近的白尾收起,四肢接替往前。

化作狐身行动倒是极不显眼,但高些或有遮挡的地方她便无法一眼瞧清。

神族她之前从未来过,因地界极大,所以在此已经转了半个时辰她又回到了方才来过的地方。

“这个洛子迁,若是找到他我自当饶不了他。”南玄自语,即便不是自语,身侧就是有人也听不见她这小狐狸说的话。

不知又走了多久,绕到了何处。

她进了一间殿内后便隐约听见殿外的说话声。

南玄连忙屈身于殿内门后,朝殿外打量。

当她吃力的将脑袋侧出门口的缝隙时,发觉殿外的人影已将要走进殿内。

三步并做两步,她顺着殿内的浅池边缘往里跑。

终是在殿外之人走近之时严严实实藏在了殿内的梁柱后。

而后,她便听到门被人关上,照入殿内的光线渐而暗淡。

那人是走了吗?南玄心里度忖。

但保险起见,她依旧未探头出去看。

之后半刻,殿内都未有任何声响。

南玄松了一大口气,转身绕过梁柱准备往门口走去。

待走过那梁柱之时,却被突如其来的一股力卷起,那半大点身子便悬在半空,随之径直落下。

还未反应过来,她便深觉自己已然落入一片水池之中。

避免在不知情的状况下成为一只淹死的狐狸,她极快的褪去狐身,伸手将脸上的水拭去。

吸入鼻腔内的水依旧害她足足打了两个喷嚏。

睁开眸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湿漉漉且异常精致的颊。

冷峭的眉眼之下印着一张轻抿的唇,发丝湿贴于身后以及胸前,他裸露于水面的上身一丝未挂。

微起伏的胸脯惹得南玄不由颊上绯热一阵。

随后,她极快的转过头去。

“我...我走错地方了。”

对方瞧着南玄额心浅红色狐尾印,那是狐族后系共有的标志。

“殿下这是来找我的?”随后,他盯着南玄的双眸慢悠悠地道。

“没有....我....”来神族,若是找不出正当的理由,南玄知道自己便极难脱身。索性,她扭头去看向对面的人:“对啊。只是神族殿宇太多,我迷路了。”

“找我何事?”

“君上,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说?”南玄下意识垂眸看一眼水池。

凌诀唇角微扬,届时便一手拉着南玄,腾空出了水池之中。

落于身旁地面之前,他另一手掀起搭于池侧的外衣,裹于半裸露的身躯之上。

随后,他将牵住南玄的手缓缓松开。

“殿下若找不到我,便随意差宫中侍仆禀告我便好。如此等在盥洗池内,我怕万一认错人误伤了殿下。”

“君上,我只是迷路,无意入了您的盥洗殿。至于您说的刻意等着,我着实没有这个癖好。”南玄浅笑,俯身回应。

随之,凌诀点点头,朝着一侧坐榻走近,并屈身坐下:“那殿下找我,是为何事?”

若是直接问起洛子迁,恐要解释洛子迁提亲之事。

南玄并不想与过多的人说起此事,便想着先不问洛子迁是否来过。

“上次我姑姑说的,联姻之事。”南玄只能寻着这般借口。

“殿下考虑好了?”

南玄望着凌诀,不知为何,此刻正看向她的那双眸竟莫名有些熟悉。

南玄点点头,朝着凌诀走近些,“此事一开始便是姑姑瞒着我私自定下的,若非那日君上提及,恐怕到今日南玄依然不知道。但婚约之事,不可儿戏。南玄自知不论灵力地位都不敢与君上相提并论。所以...”

“所以,婚事作罢?”凌诀认真打量着南玄,开口打断她的话。

南玄盯着凌诀,片刻后欣然扯开嘴角:“神族与狐族本就交好,君上海纳百川,想必不会与我这般小女子计较吧?”

“殿下无需自谦,你与那些普通小女子可不一样。”凌诀整理着方才未穿正的衣袖,抬眼看向南玄:“不过殿下都这样说了,若我不同意,岂不是显得我小气了。”

“南玄绝无此意。方才的话呢,皆是南玄的心里话。若君上您有何不便或是要求,提出来便好。是可以商量的嘛。”

“说完了?”

“嗯。”

“那殿下便回吧,要不我找人送你?别连家都找不到了。”

南玄记得上次见凌诀时他并不是这般拒人千里的模样,只几日未见,今日的说辞做派却与那日截然不同。

但既然话已带到,她也无需多待。

“不必劳烦君上,南玄告辞。”

作礼后,南玄便断然转身离开了。

若洛子迁真的找了凌诀,多少也会跟凌诀说明来意,提及南玄。

可方才,凌诀并未提起洛子迁。

莫非洛子迁根本没来神族,或是他来过,但没与凌诀见上面?

南玄试想了各种可能性。即便洛子迁已经见过凌诀,如今也无碍了。

反正此后,她大概也不会再来神族,没机会见到凌诀了。

从盥洗殿出来朝着一个方向走,神族宫中那么多出口,总能走出去的。

而幸运的是,出来的路远比进去的好走许多。不一会儿,南玄便瞧见了远处矗立的宫门。

她紧了些脚步。

若赶在夜宴前回去,她还想顺路去启阳殿找一趟洛子迁。

“君上早就吩咐了,今日谁也不见。”

还未走出宫门,南玄便闻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与略急躁的劝阻声。

随着声音出处望去,便瞧见从宫门外走进两个浅色身影。

女子出落的亭亭玉立,长髻披肩,额前留着两撇碎发,随着往前的疾步向两侧扬起。

即便脚速极快,也不难瞧出她面上的温雅柔婉之气。

身侧,大约比其高出一个脑袋的男子三步并两步跟上,口中还碎碎叨叨对女子叮嘱着什么。

许是神族稍有些身份地位的人,他们说话声音不小,丝毫未顾及周围是否还有其余什么人。

“凌翊,你无事可做了吗?能不能不要日日这般跟着我?”女子终忍不住转头去呵责男子一声,却未缓下往前的脚步。

“你以为我愿意跟着你?上次破戒被罚我看你还是未长记性,你去吧。”说着男子便瞬间止了步,颊上浸染了半抹怒红:“如今凌诀因为神河的事情正烦着心呢,你去试试他理不理你。”

似乎是提起凌诀,女子顿然停步,站在原地片刻后转过身朝男子走近:“他理不理我是我的事情,我警告你,若你再跟着我,我便让姑父收拾你。”

“你....”男子一时哑言,握拳仅伸出食指唬着女子:“你就拿我父君压我,苏芷,在凌诀面前你怎么乖得跟只小狐狸一样,偏在我这儿就像母老虎发威。”

“懒得跟你吵,幼稚。”

女子再次转头要往里走时,抬眼便瞧见不远处往宫门方向走着的南玄。

她稍愣了片刻,明显眼前的人是从未见过的新面孔。

南玄微扬唇朝女子浅笑,而后继续往前走。

既不相识,便无需费口舌去招呼奉承。

直至她走出神族的正宫门,方才院内的两人都未再说半句话。

凌翊?许是跟凌诀有直系关系的人,南玄只是猜测。

但闻那凌翊叫那女子苏芷,南玄不知神族内什么样的人会是苏姓,但这两人间,大概是沾点亲的。

从神族出来后南玄便再次化作狐身,朝着狐族的方向急跑着。

-

狐族内起初并无外族人来往居住,可数万年前南音瞒着南仓与妖族洛廷相恋,南音又身为狐族独女,不得擅离狐族,婚宴后洛廷随之入住狐宫。

与之同住的还有其胞弟与唯一的侄子。

南仓不想南音为难,便将他们全部安置宫内。

洛子迁与南玄洛嫣相伴长大,倒也解了南仓怕南玄会孤单的忧心。

到启阳殿时殿里殿外南玄都未瞧见一个人,她便在殿外寻了僻静的地方坐下来。

大约半刻时辰殿外走进的侍仆瞧着南玄,面上逐渐生起笑意,他随之走近:“南玄小殿下,你何时来的?”

“洛子迁人呢?”

许是南玄漠然的神情让侍仆有些不适应,他微愣着,接着继续道:“公子方才回来被老爷叫去了。这会儿应该快回来了。”

南玄点了点头,便让侍仆先去忙了,称自己在此等洛子迁便好。

侍仆而后也没再说什么,发觉南玄不同往日的情绪,他便躬身退了下去。

侍仆走了不到片刻,洛子迁便从殿外移身进来。起初他看见的只是南玄的侧身,南玄未注意到他。

洛子迁嘴角咧着笑,朝南玄走近:“玄儿,你来为何不让人跟我说一声。等多久了?”

“你去哪了?”

南玄起身,朝着随自己走近的洛子迁道。语气里含着些质问和冷漠。

“哦,刚才我父君找我,去他那里....”

“我是说今日从承玄殿出来以后,你去哪了?”

“我.....”洛子迁不是没有察觉南玄的情绪,他面色微凝,错开南玄的眸后失语片刻。

“洛子迁,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继而犹豫片刻后,洛子迁松了口气,抬眸盯向南玄:“我去神族了。”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在父君那里胡说八道没关系,他不会怪你。可凌诀不一样。你胆子如今不是一般的大,都敢一个人跑去神族了。”

“去神族怎么了?凭什么凌诀说娶你便能娶你,神族怎么了,神君就了不起吗?”闻着南玄的话音,洛子迁忽涨了情绪,面上携着些委屈。

“洛子迁!”

“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但是南玄,你又如何知道凌诀能一心一意待你好?”

“我没说过我要嫁入神族,我也没有说过他神君就高人一等。洛子迁,自小我们便是一同长大,没有人比你跟小嫣更了解我,如今你觉得我瞧不上你?好,那往后,你便别再来找我了。”

南玄话音里的决绝让洛子迁愣了许久,直到她的身影全然从启阳殿消失,他才缓缓回过神来。

洛子迁发觉自己说错了话,犹豫着想往前跨出的脚步缓缓抬动,可之后却愈加艰难往前。

“公子...”

殿外走进的侍仆担心的瞧着洛子迁,似想安慰可又不知如何开口。

洛子迁失意垂眸,许久都未再开口说一句话。

深不见底的巨渊,如恶灵般血盆大口肆意吞噬着她所剩不多的灵识。

她撑不住了,即将闭上眼睑之时,她似乎还依稀瞧得见那张脸。

对她恋恋不舍,彻声呐喊的清俊的脸。

可她如何也看不清他,听不见他。

睁眼,又是熟悉的床幔,彻底被冷汗浸湿的里衣。

而此时身侧坐着的,不是洛嫣。

南玄似乎还沉浸在方才的梦里,没听见南闵的话。

“感觉如何?”

直到,南闵复而稍缓声的开口。

南玄回过神,将视线虚晃着移向床畔端坐的南闵。“有个人。”

“什么?”

南玄目不转睛盯着注视着自己的南闵,继而道:“我是说,方才的梦里,有个人。”

“什么样的人?”

“没看清。”

她想不起来了,只记得,确实有个人。

但那人是谁?在做什么?在哪里?她完全忘了。

“别想了,起来喝药。”南闵走近南玄,扶着她坐起身。

“南闵。”南玄无力转向南闵一侧,携着深瞳望着他:“这梦境,越来越真实了。”

“来,先起来。”

随后,南闵扶着南玄走向侧殿,殿桌上早就摆好了药膳以及早点。

南闵先是将半碗甜粥放置南玄面前:“先喝些粥暖胃。”

“南闵,我这病还能好吗?”

“会好的。”

-

近午时,南玄坐在藤床下,凝神思忖。

她触着额心的狐尾印发呆,平日里那红色印记全然没有任何存在的迹象,可每次做了噩梦将醒之时那印记处却疼的厉害。

南玄不知噩梦与这狐尾印有何关系,然而南闵对此也束手无策。

转念,这些年来南闵给她试过数种药理,到如今,做噩梦的次数只增不减。

南玄虽已习惯了这噩梦,可对于梦里突而出现的人,她还是意外。

思绪极快的便被殿外走近的玉阮打断,南玄移眸,将放置额上的手缓移开。

“殿下。”玉阮走至南玄身侧,她面上携着不同往日的忧色:“君上受伤了。”

“在哪儿?”

南玄惊站起,凝眸紧盯向玉阮。

——

神河上叠起万丈苍穹,无尽的苍穹下又遮以数层不见天日的薄云。

略短的绒毛与那云色交相呼应,待缓下步来凝望向矗立于河侧熟悉的背影时,那狐身化为人形,半点也未停顿便往前疾步而去。

“父君....”疾跑间,南玄忧容里杂着极浅的缓声。

南仓说过不让她接近这里,可如今他身处险境,她如何坐视不理。

可未等南玄只身跑近南仓,她便被不知从何而来的一股力扯住手腕,寸步不可前。

南玄只好暂止下步来,转头望向正站于身侧目不转睛盯向自己的凌诀。

此时此刻,她并未作何辑拜之礼。

待南玄止步后片刻,凌诀便松开手。但并未移开望向她的眸:“有结界,若你再往前一步,不止狐君,你自己也难逃反噬。”

闻着凌诀话音,南玄睁大些眸往面前偌大的神河上环视一圈。

她方才并未发觉神河外围竟有一圈几乎肉眼不可见的透明弧光,那弧光密不透风的遮于神河之上,将正对神河侧趺坐的南仓裹在其中。

“我父君他受伤了吗?”

南玄不知南仓此时何状,只能问身旁的凌诀。

瞧着南玄焦急到已然泛红的眼睑,凌诀应声:“一点小伤,对狐君来说应该无碍。”

仿佛心中的石头瞬然落地,南玄深深松了口气。双眸再次转向南仓。

“那现在,他在做什么?”

“神河近日愈不太平,我与狐君便接替来此布结界压制河内灵气。”

“魔君会突破神河的压制吗?”

突闻南玄发问,凌诀面上闪过几不可察的滞然,许久未开口回应。

南玄便转身至凌诀面前,拱手作礼:“君上,请恕南玄冒昧。魔君之事不止关乎神族,更是整个九州的大事。若此事一日未解,你与父君便一日不得安心。父君跟我说过,此事本不该南玄过问的。可如今,他都受伤了,我不可能做到不管不顾。”

“殿下,这件事情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既然狐君交代过,殿下最好是听他的话。”

“君上,您的意思是不会告诉南玄了?”

“知道了你也帮不上忙。”

南玄盯着凌诀,可此时凌诀却全然不看她。

罢了,人家是神君,若是人家不愿说,她如何追问都是徒劳。

如今最重要的是南仓无碍。其他的,回去南仓自会告知自己。

之后大约又过了近两个时辰,结界被收起,南仓才缓动着方才久坐于地的腰身,撑着地面站起身来。

南玄见状便极快的上前扶起南仓。

“玄儿,你....”

定是想问为何南玄会在此,可顾及一侧凌诀,南仓便将未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随后,南仓将大半的身子转向朝自己走近的凌诀:“君上,今日你也挺累了,先回去吧。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如今这结界之法若还是不行,便只能走最后那一步了。”

南玄默不作声,于南仓面上移开视线后正好瞧向漠然点头的凌诀。

不知南仓口中最后那一步,究竟是什么。

“回去吧。”

届而南仓抬步,拉着南玄转身离开。

-

“父君,最后一步,是指什么啊?”

大约走出神河地界数十丈远,南玄才缓然开口。试探性的问南仓道。

南仓也深知南玄定会问出这个问题的。面上显然无任何惊讶之意。

他继续朝前缓步,面上携上半分忧色来。

“玄儿啊,父君跟你说过这件事情你不要管,你为何就是不听父君的话。”

“若非今日你受伤了,我都不知道这事情这般危险。父君,玄儿答应您不管此事的前提是此事威胁不了你的安危。”

“玄儿,布结界会遭反噬,不管是我还是神君殿下都会多少受些伤,这些皆属正常。父君既跟你说了,便定是不会瞒着你。之后也绝不会伤到自己的。”

“我不信。”

“玄儿。”

“罢了,您既不想说,我便不问了。玄儿身子不适,便先回去了。”

“....”

南仓的避而不谈是南玄未想到的。她以为若是自己问起,南仓多少会告知自己。

可如今,南仓除了不断告诫自己不要靠近外,什么都不愿多说。

包括方才凌诀的反应,都让南玄觉得这件事情一定不简单。

她不是非要知道此事,她只是担心南仓之后会不会再受伤。

还是再去问问凌诀?若是自己语气再恭和些,软磨硬泡些,凌诀会不会就告诉自己了。

‘算了,若是惹得人家不高兴了,连同上次联姻之事一起随便给我一个什么罪状便得不偿失了。’南玄自语,心中愈加烦乱。

不知不觉,便到了自己的寝宫门口。

实在不行就去找南闵吧,让南闵帮自己劝劝南仓,即便神河之事不可休置,劝他小心些总是好的。

南玄边想着边逐渐停下脚步,欲扭头往竹安居的方向去。

“玄儿。”

刚转过身,南玄被身后殿内的一阵浅声唤住脚步。

听到那声音的瞬间,南玄便蹙眉,有些后悔为何方才没有直接去南闵那里。

但她面上却不能显出半分不悦,扭过头,南玄便迎上南音:“姑姑,你...何时来的?”

南音从南玄住的云瑄殿内走出,不难看出是专门来找她的,许是已经在里面等了好一会儿。

“你去哪儿了?我来半天还以为你不回来,刚准备走呢。”

“我...去找父君了。姑姑你找我何事?”

“来,上次的事情我想找你聊一聊。”

南音拉着南玄再次进了云瑄殿,寻着殿前的树荫下相对而坐。

南音极快的便开启了自己的话题:“上次的事情姑姑想过了,确实是姑姑做的不对。你的婚约之事该你自己做主,这一点姑姑也是心急,只想着给你找个合适的夫君,未设身处地的考虑你的心情。”

“姑姑,这事儿过去了。”南玄抿嘴浅笑着。这一瞬间她多少有些懵,殊不知以往性子极倔的南音有一日能察觉自己做错了。

南音往前靠近了些,灿笑着:“听说,你亲自去找过凌诀了?”

南玄点头,她深知所有的事情都瞒不过南音的。

“好,那就好。好在君上他通情理,没有怪罪我。”

“姑姑,神族虽与我们交好,可贸然联姻也是不可取的。而且这种事情,该当事者本人同意的。”

“嗯,姑姑知道了。”

“无事,我们是一家人,我那日话说的重了些,还请姑姑见谅。”

“咱们玄儿自小乖巧,没让你父君操过什么心,如今就算长大了,也一样。怪不得九州那么多男子倾慕。如今也算这凌诀没有那个福分。”

“姑姑,这话说不得。人家是神君,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没必要娶我这样一个狐君的之女。”

“可放眼九州,除了你,谁还配得上他。”

“配得上配不上是一回事,合不合适是另一回事。”

“听你这话,是觉得你们俩不合适了?”

“没有。我见过他几次,就是觉得怪怪的。”

“怎么个怪法跟姑姑说说。”

此时南音的神情像极了一个瞧戏码的看客,面上渗出些许好奇之意来。

南玄瞧着南音,思忖了片刻。

她想起凌诀,那个看上去的确极通情理又有些不近人情的九州神君。

他有着至高的身份和地位。用南音的话来说,就是整个九州众女子倾慕的对象。

可南玄却未发觉他与其他人有什么不同,甚至他说起话来有时候会让人极为不适。

“我说不上来,反正日后姑姑别再说这件事了。”南玄随意两句话糊弄南音,而后便移开眸至一侧不再多语。

南音略失望的点了点头,“嗯。对了,听说前几日子迁去找你父君了?”

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南音。

南玄点点头。

“你们一起长大,子迁这孩子性格不坏,你该了解的。他也是自小便喜欢你,若你不喜欢他,与他说清楚便好,姑姑也会帮你跟他好好说说。”

“姑姑,这件事情你也别管了,我会跟他好好聊聊的。”

“嗯。”

南音继而点点头,随意嘱咐南玄几句后便起身离开了。

南玄送走了南音,回到藤床下坐着。

凌诀这人其实也不是一无是处,若非南音提起她差一点便忘了。

一开始便故意在南仓与南音面前提起婚约之事,问及南玄的意见。没有直接拒绝,也并未强行与南玄联姻。

之后她去找他说明原因,他也未怪罪南音贸然牵线。

仅这一件事,这个九州神君殿下还是有几分肚量的。

——

接连数日,狐族上下风平浪静,这种安逸让南玄多少有些不自在。

“父君真的没事吧?”

趴在石桌上片刻,南玄再次抬起头来瞧着南闵。今日,她已然是第四次问南闵这个问题了。

南闵觉着烦累,微蹙眉:“祖宗,君上只是闭关,哪来的危险。”

“可我近日总是心慌,觉得似乎要发生什么事。”

“你就是想太多了。如今凌诀封魂百日,神河那边君上也专门安排了人去把守,有事会第一时间禀告,能发生什么。”

南玄复而垂下脑袋,将下巴重新搭回交叠的双臂上。

“为何父君不亲自将此事告诉我,却让你来跟我说?”

“也不知是谁,自那日从神河回来日日苦着脸。君上心中实在放心不下,便央我来与你聊一聊。如此说来,他虽面上严厉,心里却还是将你放在首位的。”

“有什么大不了的。如今就算是我知道了,也没影响什么啊。”南玄嘴上抱怨,仿佛还存着对南仓那日避之不谈的芥蒂。

“好了。”南闵如呵责小孩般朝着南玄递上一抹无奈的笑。继而叹了口气:“当年前任神君压制冥桀,耗费大量灵力,终身消玉损而亡。后凌诀继位,便恪守其父旧业,将九州万千生灵的命看得比自己都重要。如今神河异状重显,是因当初压制冥桀的锁魂铃失效。前神君曾叮嘱,若有一日锁魂铃失效,需将其取出并重新施灵。而此事以百日为限,凌诀身为神君自当奋勇为先。如此,神河便要人日日守着方可安定。”

“所以,父君便闭关驱魄至神河处驻守,协助神河把守的侍仆以防不测。”

“嗯,我之所以让你放心,是因为君上真身在咱们狐族,至神河驻守的只有神魄,即便神河有异,也伤不了他。”

若南仓真身在狐族暂且无碍,那凌诀....

南玄心中惑然,凝眸望着南闵:“你说当年前神君耗费大量灵力才压制了魔君,那如今要重新施灵于锁魂铃,凌诀他...会有事吗?”

南闵的神色突而漠然几分,低垂着眸。“按理说,该是不会的。当年有人助神君制出锁魂铃,为压制冥桀提供了最有利的武器。如今,这锁魂铃只是灵力失效,本身魂心未失。只需施灵者封印魂魄闭关百日,凌诀自身灵力不低,若无外物侵扰,应该无碍。”

“外物侵扰?”

“对,若有人在此刻故意作祟,施灵者极有可能魂魄禁锢,沉睡不醒。”

“沉睡....”

“玄儿,此事不该你我操心的。凌诀身为神君,旁侧有不止一人相助,不会有事的。”

南玄不知为何,隐约起了些忧心。

能助九州生灵安泰,凌诀便是这万千生灵的贵人。

如此,她全然放下了对他的偏见。

“你说前神君闭关归隐,那凌诀如何得知锁魂铃的施用之法?”

“九州内有一神物,名为忆珠。此物本为数千万年前一位先者所造,拥有可复现往事之奇效。此物一直以来便归神族所储。想必凌诀便是靠忆珠寻取当年先君的施灵之法。”

“此物这般神奇吗?”

“我们狐族之人无缘见过,只是耳闻。但忆珠追忆之象无半点不实。听说若想查以往之事,心中复念,忆珠便可显现。”

“挺有意思的。”

南玄自语,不想九州竟有如此神物。

“你近日做梦的频次屡增,切记心中不可存事。若想到什么便寻我来说一说,比你自己胡思乱想要好许多。”

“我知道。我何时向你隐瞒过什么?”

南闵抿嘴浅笑。自小南玄似乎真的事事都会与他说道,从无隐瞒。

南玄信任他,而他毫无例外成为她聊天消遣的挚友,许多事情也就只有他俩知道,连南仓那里也传不去半点风声。

自南仓闭关,凌诀封魂百日之限将至。

不止南玄,南闵也日觉心中烦闷。

几日前夜里饮了好几壶桃花酒,不知昏睡了多久,将醒之时竟隐约瞧着藤床下有人偷酒喝。

南闵牵着藤床边缘起身,欲给那偷酒贼一记教训。却不想一个踉跄从藤床上翻下。

接着便是头疼愈烈之兆。

“殿下。”南闵半天未缓过劲来,躺在藤床下便只闻得一阵匆忙的忧声荡至耳侧,“殿下,您怎么躺地上去了?”

待被那人扶起后南闵睁眼,酒气醒了大半。

“玉阮,你为何会在我这儿?”他侧眸望向方才一旁的酒窖处。殊不知那夜喝完酒,便寻着酒窖侧支着的藤床就睡了过去。

“殿下,您这是喝了多少啊。”玉阮扶着南闵至一侧落座,倒杯水递给他。

南闵端着水杯一饮而尽,意识才恢复了些。

但记忆里依旧想着方才的偷酒贼。

“你方才过来有瞧见那里...”南闵指着身后的酒窖,问玉阮:“那里有个贼吗?”

“贼”玉阮迟疑片刻,面上挂着不解:“哪里有贼啊,殿下您是眼花了?方才明明是我在那里找水壶,想着将您泼醒来着。不想您这里除了酒什么也没有。”

“....”南闵咧嘴硬笑着,扭头继续喝着水。“我眼神不好,看错了。”

“殿下,您喝完赶紧去看看我家小殿下吧,如今,我实在找不到人去救她了。”

“玄儿?她怎么了?”

闻玉阮提到南玄,南闵猛地起身,此刻他的酒算是彻底醒了。

玉阮面色凝重许多,吞吞吐吐许久才道:“自昨日起昏睡,至辰时都未醒,出了好几身汗。”

之后南闵便顾不得继续饮水了,不等玉阮说完便朝着殿外的方向疾步而去。

-

云瑄殿内外头一次如今日这般寂然。

寝殿内不乏来往的匆忙脚步声,然而即便如此,南玄也无半点醒来的征兆。

玉阮站于床畔侧,南闵手中的汤药只剩下一小半,他将碗递给玉阮:“煮些淡粥来试试,若是喝得下,方才这药也能起效快些。”

玉阮点头,面上依旧未减忧色。她犹豫着朝南闵转眸:“...殿下,如今君上闭关未出,若是小殿下出了什么事儿....我们怎么办...”

“不会出事的,你先去吧。”

方才来往于殿内给南玄换盥洗水和熬煮汤药的侍仆渐而退下,殿内除躺在床榻的南玄外便只剩南闵一人。

对着玉阮时的松弛感渐失,南闵望着南玄愣神。

记忆里,南玄出生的时候南闵已然五万岁了,自小时候开始,南玄身子便总是出各种问题。

因而,南仓托南闵住在离云瑄殿近些的地方,为的便是能常常照顾到南玄。

而体弱自然不是大事,南闵配以各种补药给南玄调理,即便南玄不喜吃味道苦涩的汤药,南闵便将药中加入甘粉,甚至叮嘱给南玄做吃食的侍仆以食补为先。

而后南玄逐渐长大,便多了一个噩梦缠身的毛病。

照南玄描述,她的梦里总是反复出现一个地方,那里暗无天日,困如囹圄。

南闵这般年纪经历过神妖各族不少的事情,可独独,对南玄的噩梦无可奈何。

近几月来,南玄的噩梦频发,如她描述,梦里还会出现一个人。

南闵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而这个被提起过无数次的噩梦,究竟给南玄带来了多少痛苦。

静躺在床畔上的南玄双目微闭,面色较辰时温和了几分。

南闵起身至窗侧将大开的窗户半掩,出了寝殿。

-

算着时辰,明日该是南仓引魂出关之日。

南闵便往承玄宫的方向去。

近百日的承玄宫都没什么人,宫外被护守结界包围。

南闵驻足,瞧着正前方的半透明弧光望去。

大抵半刻,便被身侧的一阵浅声引去视线。南闵扭头之时,南音已走至其前约一丈远处。

南闵微俯首躬身。

其实算着年纪,他与南音差不多大,可论修为,他在整个狐族都是上乘。

南音回以微礼,而后面上稍露忧色:“听说玄儿生病了,不知殿下是否看过了?”

“暂时无碍,郡主殿下方可放心。”

“那便好。如今我这个做姑姑的,倒不如南闵殿下你对玄儿上心,真是自愧不如。”

“玄儿自小是我看着长大,上些心是应该的。”

南音点头,而后将视线转向半空的透明结界处。“哥哥明日该出关了,若知道玄儿这个样子,怕又得担心好一阵子了。”

见南闵不回应,南音过了片刻便转身去看向他。“不知殿下是否知道神君之事?”

“神君?郡主所说是哪件事?”

“自然是与玄儿的婚约之事。”

南闵闻言面色未有波澜,侧转身子朝向南音:“郡主殿下,您为何想让玄儿嫁入神族?”

如此说来,想必南玄已然将此事告知南闵了,自己倒不用从头解释一番。

南音浅咧开嘴角。

“如今九州并不太平,咱们狐族与神族虽面上交好,可神族有不少人对我们怀有芥蒂之心。久而久之,若神君殿下听到谗言,不免会影响两族的关系。我想让玄儿与凌诀结成连理,一来可保我族与神族关系无恙。二来,自然是为玄儿着想。如今她已过了三万岁,照着年纪也该择良婿结亲。放眼整个九州,凌诀是最好的人选。”

“殿下。”南闵闻言缓笑,面上泛起涟漪。“玄儿是狐族的孤女,即便择婿,也该择可入赘之婿,届时,不会影响她承接君位。若是嫁于神族,她必然要离开狐宫。”

“我不是没有想过这一点。但殿下仔细想想,若择赘婿,照着玄儿的性子,有何人能入她的眼。”

“我觉得这一点殿下便不用操心了,她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便好。如今她才刚过三万岁,不急着嫁。即便日后她瞧不上任何人,独自一人也过得自在些,不是吗。”

“她是狐族独女,不嫁人像什么话。”许是觉得南闵所言不慎,南音面上微泛着不悦。

南闵不理会南音的情绪,接着道:“如今郡主对我说这话是何意?想让我去劝玄儿嫁入神族?那嫁入神族之后呢?郡主殿下想让谁继下任狐君?”

“我.....”

南闵仔细盯着南音,等着她给个合理的答复。

可半晌,南音都未道出半句有理之言来。

之后南闵收起面上残留的笑意,肃然道:“若她自愿舍弃君位,我与君上都不会逼她。但若她不愿,我也一定扶持她成为一任明君。郡主殿下,天色暗了,请回吧。”

话罢,南闵便转身朝着方才来的路缓然移步离开。

南音站在原地,面色早都不如方才那般客气与柔和。

翌日,天刚亮南闵便至承玄宫外候着。辰时三刻一过,罩于正殿上方的结界消失。

霎时,南仓便携着缓步从殿内走出。看见南闵时,他稍愣了一瞬。

“君上。”南闵面上泛着不同于往日的警惕。

之后无需多言,南仓便已然察觉到了什么。随着南闵的方向走近几步。

接着,两人便一同前往南玄所居的云瑄殿去。

将视线从依旧安睡的南玄面上移开后,南闵看向南仓:“君上,如今有个办法,若可行,我需要您助我一臂之力。”

“你是说,入梦?”

南闵凝视着南仓,后而点头。

“太危险了。若是玄儿被梦境所困,你便出不来了。”

“如今我们都不知道玄儿这梦从何而起,若不找出根源,她只会无止境的痛苦。现在是昏迷,那以后呢。君上,连你我都瞧不出的病症,整个九州何人能解?”

南仓沉默许久,思忖着什么般迟疑道:“万年来即便灵力极高之人都不敢轻易尝试进入别人的梦境,因为那梦境不受控,若梦境不断,不仅做梦之人。”南仓抬眸间,深谙的瞳孔里夹着忧色,“连同入梦者都有极大的可能回不来了。”

“可总要一试啊,自两万岁之后,她做梦的频率愈高。我有时看着都替她难受。”

“南闵。”南仓届时逐渐垂下眸去,眼睑中生出些犹豫。“其实根源.....”

“水....”

南仓未说出的话被床畔处的一句浅声打断。站于床侧的两人忙屈身往前。

南仓俯身,惊然探着微睁开眼睑的南玄。

“水...”

南闵面上泛起喜色,只顿然犹豫后极快地转身至桌侧倒上半杯水来递上。

接过南闵手中的水杯,南仓一手将南玄扶起,将水杯缓递于其嘴边。

略干涸的唇瓣被杯中的水浸润,南玄接连将整杯水喝下后才倒头再次躺下。

“玄儿,感觉如何?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南仓目不转睛急切朝着南玄接连问道。

如今南玄既醒了,他自然开心。但随之更甚的便是担心。

一侧南闵一言未发,同样瞧着南玄,他连呼吸都压得极浅。

之后许久,南玄才适然抬眸。

她望着坐于床侧的南仓片刻后,继而转眸至一旁的南闵身上。

她眸中溢出些湿润来,将眼睑染得一片殷红。

但之后她未开口说一句话,侧转过身背对着两人,顺着眼角接连滑下的泪水滴湿了枕头。

南仓扭头与南闵相视,面上生出些不解。

——

南玄醒来三日后,她的身影出现在承玄殿。

一开始南仓有些惊讶,瞧着几日来与自己无半句交流的南玄,他心中不止担心,更多的便是心疼。

“玄儿,来。”他伸手招呼南玄坐下,随后便差人去备了南玄平日最喜食用的糕点菜肴。

他携着满面浅笑,看向她:“今日心情有没有好一些?若是胃口好了,等会儿多吃些东西。”

南玄依旧一言未发,瞧着既乖戾又不同于常的南玄,南仓稍作沉默后继续道:“对了,神河之事已罢。这两日神君殿下欲筹庆宴,届时整个九州与之交好的仙族都会参加。你若想去便让南闵陪你去,若不想也没关系,在宫内休息便好。神君知道你近日身子不适,自会体谅。”

南玄缓动深瞳,望着南仓:“神族所有人都在吗?”

许是对南玄的突而发问有些惊讶,但南仓稍愣一瞬后还是喜笑颜开道:“对啊,庆宴是神族办的,神族的人自然都会在。”

南玄依旧面无表情,她点点头:“我想去。”

“好,想去便去。多认识些人也是好的。”

“我是想与凌诀谈谈上次那件事。”

“上次.....”南仓不解,蹙眉凝视着南玄。

“上次联姻之事。”

“什么意思?那件事情不是已经找他说过了,他也同意不通婚了吗?”

“我同意与神族联姻。”

南玄的态度突转让南仓有些猝不及防。而此时瞧着南玄,他竟觉得有些不认识她了。

“怎么了?为何突然又想联姻了,上次不是还说不喜你姑姑不经你同意安排通婚吗?”

“我吃不下东西,先回去了。”

却不想南玄未作回应,漠然起身朝南仓作礼,而后便转身离开了。

南仓望着南玄离开的背影出神,他不知南玄为何突然想与凌诀联姻,更不知为何她性情大变,似乎连自己都不认识了一般。

-

回到云瑄殿后,南玄便独自待在寝卧内,至傍晚玉阮敲门端着餐食进来她都未发觉。

“殿下,你都连着两日未吃东西了,这样下去身子会受不了的。”

待玉阮话音落下半刻之久,南玄才抬眸望着那一桌的饭菜,“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殿下。”

“我说了让你出去。”

玉阮被南玄突然的喝声吓了一跳。

往日即便南玄生气,也从未这般神色对自己发过火。

而此刻,南玄望着她的眸冷如寒冰,那瞳孔间的凛冽仿佛能顷刻将她吞噬。

玉阮吓得说不出话了,便往后几步躬身退下。

待出门时,玉阮与正要抬脚进门的南闵碰上。

许是听到方才南玄的话,南闵此刻也携着些惑然望着南玄。

南闵朝着玉阮使个眼色,玉阮便极快转身出门了。

随后南闵便将视线再次落到南玄身上,他移步往里走去。

南闵一开始并没有说话,他于南玄身侧落座,随后拿起筷子在桌上的盘中挑了半天,夹起一块递近嘴边。咀嚼声回荡在整个房间内,南玄扭头,凝视着南闵。

“玉阮还是了解你的,这笋片不焯水直接干炒,口感的确脆一些。”

闻着话音,南玄移眸至南闵反复夹起的菜盘内望去。

“南闵!”

“对了,听君上说你想去神族的庆宴,是想见特定的某个人呢,还是单纯的无聊想去逛逛?”南闵不理会南玄生厌的情绪,笑着调侃。

“吃完便出去,我累了。”

“你在宫中接连躺了三日,累什么?”

“谁让你来的?”

“以前我可是想来就来,你从未下过逐客令啊。”

南玄面上虽没了对南仓与玉阮那般漠然,但也一点不客气。

见南闵不走,她便起身朝着殿外的方向去。

“玄儿,若说了解,我比整个狐宫任何一人都了解你。我知道你遇到了些事情,也等着有一日你想说了来与我发发牢骚。可是你身边的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最在乎你的人,你如今这般态度,只会让他们心寒。”

“你了解我?了解哪个我?”南玄转身,目不转睛盯着坐于身后桌侧的南闵。

此时她双眸都睁大了数倍,显得有些狰狞。

“什么意思?”南闵不解,凝眉望着她。

“没什么意思。我的事情往后不要你管。”南玄毅然冷声,错眸不看南闵。

“南玄!”筷子被置于桌面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南闵怒然起身朝着南玄,他眸中不由的生出些愤意:“前几日我还为你与南音争辩,说若你不愿,即便日后不嫁人,也不用为迁就别人嫁一个你自己不喜欢的人。仅仅几日,你便决定嫁给凌诀了?怎么,他拿什么威胁你了?还是你自己本身就不在乎喜不喜欢他,只要有利可图,便谁都可以嫁?”

“对,我就是为了拉拢神族,为了能成为神君的夫人,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南闵,你从来都不了解我。听明白了吗?”

南玄眼里赤着殷红,那种决然夹杂愈加刺耳的彻声,让南闵一时有些滞然。

南闵从未想过那个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小姑娘,那个表面不羁,嘴硬心软的南玄,有一日竟能说出这番让他心凉的话。

是他从未真的了解她吗?此刻望着她,那张已然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他突而觉得有些陌生了。

之后南玄头也没回的转身出了寝殿,南闵一人在屋内站了许久。

庆宴设在神族偏殿,那里平日就作待客之用。因今日庆宴几乎来了九州近一半身份显赫的仙族,神族便将连同偏殿的侍院里都摆上一圈客台。

凌诀一早便于偏殿候着,有不少辈分较小些的旁族君王或是嫡庶子辈不约而同的相伴前来,他们于殿内行礼道贺,贺意不乏是对近日凌诀压制神河魔君之事的夸赞。

顺带着,自然是对出了一半力的狐族君王也夸赞一番。

可因南仓暂未到,他们便在凌诀面前大肆献媚。

寒暄之后众人便于院中客台落座。

凌诀见殿内暂没了人,便招呼候于殿外的凌池上前。

凌池自小跟着凌诀一起长大,比神族内其余侍仆更了解与亲近凌诀,平日里若是说些玩笑道些牢骚凌诀也是不责怪他的。

可今日庆典宫内来了不少人,凌池不敢与凌诀玩笑,恭敬行至殿内,俯身:“君上。”

“狐君还未来吗?”

“没有,不知是否有事耽搁了。”

“差人去看看。对了,叫凌翊去神河那边看看,今日我没时间去。”

“是。”

凌池刚转身出门,便与刚进院的南仓撞上了。

这下自己便只需去找凌翊了,凌池俯身退下。

“君上,方才出门遇一急事,处理完便有些晚了,迟到还望君上海涵。”

“哪里,今日庆宴本就是为大家相聚,开心便好,早一步晚一步的都无碍。”

南仓闻言笑着,其侧南玄与之一同躬身行礼,之后,她抬眸与望向自己的凌诀相视一瞬,便极快地移开眸去。

受院中众人恭礼后南仓才随凌诀一起往正坐上去。

南玄与南音便转身至旁侧客台落座。

“君上,今日难得大家齐聚,又得君上与狐君鼎力压制魔君,如何咱们都该举杯庆贺。”于凌诀旁侧坐的一玄衣男人站起身,将视线从院中众人面上打量一圈后落于凌诀面上,端起面前瓷杯中的酒作敬贺之状。

这时原本鸦雀无声的院中渐而叠以浅声,许是顾及两位君主在场,他们只是低语附和。

“对啊,大家该一起喝一杯。”

“对,我们该敬神君与狐君一杯。”

“敬两位君主一杯。”

众人相继端起面前的酒杯,起身朝至正坐上的凌诀与南仓,躬手作礼。

届时,凌诀与南仓相视一眼后,凌诀向着众人开口:“大家先坐。这酒自然是要喝,各位的心意我与狐君也领了,但今日大家别拘束,免了拜礼,大家随意喝,尽兴便好。”

“对,无需拜礼,九州安泰是我们众人之愿,只要我们齐心,我与君上所做的一切便都值得。”

南仓随之附声,说罢还端起酒杯先一步朝着众人相敬,一饮而尽。

而方才先说话的玄衣男人身旁坐着的妇人此刻极不明显的朝一旁的女子使了个眼色,那女子便迎着笑意起身,走至凌诀身侧给凌诀与南仓斟满酒。

这微乎其微的举动被南玄尽收眼底。

那玄衣男人南玄不认识,男人身侧的妇人该是他夫人,因为南玄瞧见她不止一次的给男人碗中夹菜。

而方才被妇人支使去给凌诀与南仓倒酒的女子南玄认识,当初自己来神族寻洛子迁的时候偶然遇见过,似乎叫什么...苏芷。

此时面对凌诀,苏芷举止温文尔雅,完全没有那日对着跟着她的男子那般漠然。

说是庆宴,其实是各族间恭维献媚的场合,南玄无意掺和。便一直同南音安坐于客座上。

至院中人三五齐聚闲聊之际,南玄侧身至南音旁问:“姑姑,那人是谁啊?”

南音顺着南玄目光看向方才坐于凌诀身侧说过话的玄衣男人身上,之后压着浅声道:“凌云珂,是凌诀的叔父,前任神君的亲弟弟。”

“那女子呢?”

南玄继而望向苏芷,即便知道她的名字,却不知她的身份。南玄多少都有些好奇。

“苏芷啊,是凌云珂夫人义妹的女儿,自小被凌夫人养大,长在神宫内,其母似乎自生下她便仙逝了。”

“神族其他人呢?”

南音转头看一眼南玄,似乎奇怪她今日为何这么多问题。

但介于旁侧都是外人,她没有多问。

随后,南音朝着院内大致环视一圈,低声继续道:“今日倒是没看见其他神族直系,这凌云珂还有个儿子,叫凌翊,比凌诀小一万岁。”

“姑姑,神族与其他各族关系一直都交好吗?”

南音打量南玄一眼,心中惑然。“你今日怎么这么多问题?平常也没见你关心这些事情啊。”

“我来都来了,若是不了解个大概,之后若有人搭腔我连人都不认识,挺丢人的。”

许是觉得南玄言之有理,南音微叹口气,道:“凌诀素日待人处事十分仔细,即使身为神君也半点没有傲性。这便引得九州大小族人敬重,就连你父君也对凌诀这般年纪就能独掌整个神族深感佩服。故而,神族几乎与各族关系都很好。”

南玄点点头,视线不由望向远处与南仓高声阔谈的凌诀。

“也正因如此,姑姑才想着让你嫁给他。神族因凌诀接手后日益壮大,如今加上其他各族相助,凌诀的灵力以及地位逐渐在整个九州无人能及。”

“姑姑,那你听说过忆珠吗?”

“忆珠?”

南玄点头,盯着南音的眸深澈了几分。

“有所耳闻,这东西似乎就在凌诀手中。听说非神族亲信或是神君十分信任之人,谁都没见过。”

南玄垂眸,思忖着什么。约片刻,她再次转头望着南音:“姑姑,我想让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

南音惑然凝视着南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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