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款小说造神:虚灵战争推荐_主角利贝尔卡尔小说新热门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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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贝尔卡尔是小说《造神:虚灵战争》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抽象辣条写的一款玄幻脑洞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造神:虚灵战争》的章节内容

爆款小说造神:虚灵战争推荐_主角利贝尔卡尔小说新热门小说

(“黄风岭,八百里,

你地头儿怎么尖尖地。”

他用微微带笑的语气唱出这句歌词,音调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故意拖长了最后一个音符,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表情,像是在给观众一个小小的谜题。

集市中的人们忍不住笑了,觉得他话里似乎藏着另一层意思。

“别问我那些有没地,

都是为了你爹地。”

他又轻挑着音调,声音低沉了些,仿佛话里藏着一段无奈的历史。人群中有人点了点头,另一边则有些人皱了皱眉头,似乎在琢磨这句话背后的深意。

他将二胡弓放下,缓缓转向各位读者老爷。小小的空隙中,空气仿佛凝固了片刻。

忽然,吟游诗人笑了,拍了拍自己的头,低声道:“哦,忘了个事儿!”他轻轻抬手,把头一摘。然后,他站直了身子,把头放到胸前,满脸郑重地转向各位读者老爷,深深一鞠躬。

接下来,且让我们到故事中去吧。)

巨剑划破空气。

“噗嗤——”

蚀魂的头颅在冲击中猛然后仰,甲壳碎裂,裂痕如蛛网般蔓延,直至整个颅骨崩开。

下一瞬,头颅彻底断裂,带着未曾消散的凶残神情,翻滚着坠落地面,黑色的血浆爆裂开来,溅洒在艾瑟尔的护甲上,浓稠如焦油,在冷风中拉出粘腻的丝线。

他维持着斩击的姿势,喘息粗重,战甲裂痕间隐隐渗出自己的血。四周寂静无声,唯有风卷着腐臭与焦灼的气味。

战斗的残骸,破碎的甲壳、扭曲的躯体,被撕裂的骨骼……杀戮后的世界,一片死寂。

艾瑟尔缓缓收剑,迈开沉重的步伐,返回鹿角门。

门前的厮杀似乎已经结束,残存的蚀魂尸体横陈在地。他没有多做停留,迈开疲惫的步伐,返回门前。

当他抵达鹿角门时,视线骤然一紧。

维尔德倒在蚀魂的尸堆里,浑身战甲裂开,鲜血从裂缝间渗出,在漆黑的律甲上勾勒出狰狞的纹路。

他的短矛斜插在地上,指尖已经无力握住武器,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风箱在嘶哑地挤压空气。

他的左肩塌陷,血液透过指缝汩汩流淌,甚至连止血的力气都快要耗尽了。

他身边,是几具被拖过来的重律骑士,他们的律驱种已经沉寂,等待复活。

“维尔德?”艾瑟尔低声唤道,快速走近。

“你可算回来了。”维尔德抬起头咧嘴笑了笑,满嘴血腥味,“差点死在这儿。”

艾瑟尔的目光扫过四周,确认暂时没有新的蚀魂接近后,从腰侧取出一管冬眠药剂,熟练地撕开一具战死同伴的律甲接口,将药剂推进他们体内。

“你不该一个人拖着他们的。”他一边注射,一边低声说道。

维尔德冷笑一声,抬手指了指鹿角门:“如果我不带他们回来,谁会带?这里是鹿角门,艾瑟尔,我们不能落下任何一个人。”

艾瑟尔沉默片刻,将最后一针冬眠药剂注入后,抬头看向维尔德:“你也撑不住了。别逞强,先回驻地补充点能量。”

维尔德摇摇头,靠着蚀魂的尸体勉强站起身,声音坚定:“不,我还撑得住。这里……还需要我。”

艾瑟尔背起一名战死的骑士,脚步沉稳却带着隐隐的焦虑。

他沉默了许久,突然开口:“维尔德,其他人呢?”

维尔德喘了口粗气,随意挥了挥手:“地上,你背上,还有……卡西安和艾琳娜,走了。”

艾瑟尔怔住,指节缓缓收紧,手掌上的甲壳因挤压嘎吱作响。

短暂的沉默后,他缓缓吐出两个字:“……走了?”

维尔德没有回答,只是垂下目光,沉默地整理着裂开的战甲。

片刻后,艾瑟尔猛地抬脚,一脚踢翻了一具蚀魂的尸体,沉闷的声响在血腥泥泞中扩散开来。

他的声音如压抑的雷鸣:“他们就这么丢下我们?”

维尔德轻轻地笑了:“他们累了,艾瑟尔。”

他低头看着自己沾满血污的手,缓慢而轻微地说,“终有一天,我们也会走上同样的路。”

艾瑟尔没有立刻回答。

他站在鹿角门前,抬头看着这座通往现实的大门。高耸的门墙刻满裂痕,远方虚界的天空中有暗流在翻涌,扭曲而诡异。他的指甲扣入掌心,缓缓收紧。

维尔德靠在一块岩石上,任由律驱种的力量缓缓修补裂开的甲壳。

他看向远方,虚界的混沌光辉映在他的脸上,他低声笑了起来,有些讽刺地说道:“艾瑟尔,别假装你不明白。我们每个人的结局都一样——回归现实,变成妖兽。我们守了这么多年,还能奢望什么?鹿角门倒是一直在这,但你觉得现实世界的人,还记得我们吗?”

“记不记得我们无所谓。”艾瑟尔的声音有些沉重, “鹿角门总得有人守。”

维尔德轻轻笑了笑,语气平淡却透着些许悲凉:“或许吧,或许我们只是挡在现实和虚界之间的幽灵。他们不会记得幽灵,只会记得门没有倒下的日子。”

他调整了一下肩膀上的战士尸体,迈步向前。

风声呜咽,带着血腥的味道。

两人默默走着,黑暗的虚界吞噬了他们的身影,唯有不远处的鹿角门静静伫立,犹如永不熄灭的灯塔。

灰蒙蒙的天空下,卡尔丹·莫拉斯骑着疲惫的马,慢慢接近格洛姆维克。

小镇坐落在多雾森林边缘,雾气如同死者的叹息般笼罩四周,显得幽暗而阴冷。

他勒住马缰,抬头看了一眼悬挂在城门口的告示牌——羊皮纸破旧,字迹模糊,但他还是辨认出了熟悉的符号:悬赏任务。

“哀鸣女妖。” 卡尔丹低声念出悬赏目标的名字,嘴角浮现出笑意,“看来能赚点酒钱了。”

雾隐鸦栖酒馆的门嘎吱作响,当卡尔丹推门而入时,所有的声音仿佛瞬间被抽空。

木桌旁的几个人同时转过头,目光像针一样刺向他。

他们不加掩饰的敌意让空气变得沉重,但卡尔丹早已习惯了这种氛围。

他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到吧台,随手将披风挂在身后,露出了腰间悬挂的符文剑。

“酒。”他低声说,声音低沉沙哑。

老板抬起头,看清来人后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他慢吞吞地擦了擦手中的杯子,似乎想假装没听见,但卡尔丹已经从怀里掏出几枚硬币,轻轻敲在吧台上。

老板冷哼一声,将一杯浑浊的劣质啤酒推到他面前:“喝了就走,我们这里不欢迎奈克萨人。”

奈克萨人身上总有股尸臭味,除了抓妖没人欢迎他们。

卡尔丹端起酒杯,仰头喝了一口,然后漫不经心地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告示,摊开在吧台上:“哀鸣女妖。告诉我她在哪儿,我喝完这杯酒就走。”

老板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往西,雾林深处。有人说她总在黄昏时哭泣,声音能穿透整片森林。”

“谢谢。”卡尔丹点了点头,将最后一口酒喝干,把空杯放在吧台上。

“别怪我没提醒你,”老板咕哝着,“她的哭声会让人发疯。你最好准备好自己的棺材。”

卡尔丹转身离开,披风划过地面,他的声音低而冷:“棺材留给她用。”

格洛姆维克的镇长府看起来有些破败,木制的门板上爬满了苔藓,似乎每一根木梁都在发出呻吟。

卡尔丹径直走到门前,随意地敲了敲,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

一张老旧的书桌占据了房间的中心,一个中年男人正埋头在账本上涂写,头发稀疏,眼眶深陷。

他听到脚步声,抬起头,视线停在卡尔丹身上,脸上露出几分不快:“你是……”

卡尔丹懒得寒暄,直接掏出皱巴巴的告示扔在桌上:“哀鸣女妖的事。我接了。”

镇长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你是奈克萨人?”

“是。”卡尔丹点点头,然后不等对方继续开口,便直截了当地问道,“说说情况。女妖的来历、怎么死的,还有……为什么没有早些找送葬人?”

镇长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羽笔丢到桌上:“两个月前,一个叫艾莉丝的姑娘死了。她是在雾林里被发现的……她想找点食物,但不知怎么中了诅咒,回来的时候人已经快不行了。她和孩子很快都死了。”

卡尔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淡淡地问:“然后呢?”

“我们打算请送葬人来处理,可镇里的钱根本不够付你们的费用……”镇长苦笑了一声,“最后只能草草埋了她。我们想着只要在溯月季之前她自然腐烂,亡灵就没有身体可以成为尸妖。谁知道,埋下去没多久,森林里就响起了哭声。很快,哀鸣女妖便出现了。”

卡尔丹低头思索了片刻,然后开口道:“你们为什么不联系学院?学院不收费。”

镇长的神色变得复杂:“学院说这里太偏僻,派人来不划算。他们给出的解决方案是‘忍一忍’,等到溯月季,女妖就会自行离开。”

“忍一忍?”卡尔丹重复了一遍。他扫了一眼镇长那张疲惫的脸,接着说道,“如果你们找不到源头,她很快就会游荡进镇子里,或者你们可以搬走。”

镇长低下头,双手死死抓着桌边:“我们……找不到。如果有办法,谁也不想这样。”

镇长没有再说话,只是对卡尔丹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复杂,既有些愧疚,又透着些许无奈。

卡尔丹没有再多停留,转身走出了镇长府。

……

卡尔丹站在多雾森林的边缘,雾气浓得几乎看不见远处的树影。

他从腰包里取出一小瓶深蓝色的药剂,拔掉瓶塞,一股苦涩的草药香气扑鼻而来。

他仰头一饮而尽,随后又拿出另一瓶淡绿色的液体,也一口喝下。

镇魂药水使他的灵魂逐渐产生一种薄薄的保护膜,那些能针对灵魂的诅咒对他将不再致命。

说起这镇魂药水,有些卖灵药的缺德玩意老把镇魂药水卖给不懂的商人。

但因为这药水普通人喝不得,所以那些个缺德玩意就告诉那些蠢大鹅说是撒在地上驱赶妖怪用的。

另一种药水是聆听药剂,这种强化听力的药剂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能让他的听觉变得敏锐,任何细微的声响都无法逃过他的耳朵。

但另一方面哀鸣女妖的尖叫会更加刺耳,甚至可能让他一时失去平衡。

“可别太让我失望,我的酒钱可就靠你们了。”他低声说,将空瓶丢回腰包,拔出长剑,迈步进入雾中。

多雾森林内死寂无声,偶尔传来树叶摩擦的轻响。

卡尔丹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脚步落地几乎不发出声音。

寒气包裹着他,树影在雾中扭曲得像鬼魅。

很快,他来到一片空地,寒意在这里最为浓烈,似乎连空气都冻结了。

卡尔丹观察了一下四周,拔出匕首,用树干和地面的藤蔓布下几处陷阱。

他将带有鱼肉与果实的小笼子挂在一棵树枝上,用灵粉在周围撒了一圈,随后藏身于高处的树枝间。

他握紧长剑,低声自语:“来吧,看看是谁先上钩。”

没过多久,空气中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哀鸣。那声音如哭如诉,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

卡尔丹微微皱眉,聆听药剂让他的听觉高度集中,这哀鸣像针一般扎入耳膜,让他感到一阵不适。

很快,雾气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影子披着破碎的袍子,长发如同湿草般披散在肩膀上。

她慢慢向笼子靠近,那一双空洞的眼睛没有聚焦,但隐约散发出一股冰冷的压迫感。

卡尔丹屏住呼吸,眼神锁定目标。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剑柄,等待着最合适的时机。

女妖在笼子前停下,尖细的手指触碰到笼子的金属网,发出刺耳的声音。

就在她弯腰的瞬间,卡尔丹猛地从树上跃下,长剑划出一道银光。

然而,女妖似乎察觉到危险,发出一声尖利的哀嚎。

声音如尖刺般刺入卡尔丹的耳朵,即便有镇魂药水的保护,他依然感觉到头脑一阵晕眩。

脚步微微一顿,长剑擦着女妖的肩膀而过。

女妖迅速转身,那张扭曲的脸上满是憎恶。她挥舞着爪子扑向卡尔丹,动作迅猛而又带着一股疯劲。

卡尔丹及时举剑格挡,碰撞间火星四溅。他咬紧牙关,强忍耳中的刺痛感,迅速调整姿态,将战斗的节奏拉回到自己的掌控中。

“就这点本事?”他对着女妖嘀咕了一句,剑锋直指女妖的胸口。

……

卡尔丹甩了甩头,耳中的刺痛依旧没有消退。

他低头看了看已经倒在地上的哀鸣女妖,长剑刺穿她的胸膛,灵魂的残渣正从裂开的伤口中缓缓流出。

“简简单单。”卡尔丹擦了擦剑身上的残迹,将其收入鞘中。

正当他准备从女妖身上取下战利品时,一股不祥的气息从背后骤然袭来。

耳中,一阵轻微的低语声响起,像是无数人在耳边低声哀诉。

卡尔丹早有防备——这是苦难女妖的思维干扰。

他猛地转身,同时抽出长剑。

那声音愈发刺耳,让他的额头渗出了冷汗,但他还是精准地用剑格挡住了利爪的突袭。

铿——

长剑与利爪碰撞,火星四溅。卡尔丹的双臂微微发麻,但他依旧稳稳站住。

苦难女妖的身影从雾气中显现,她的身材更为高挑,脸庞带着一种非人的优雅与狰狞。

披散的长发像是活物般在空气中飘动,黑色的利爪寒光闪烁,身上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诅咒气息。

“果然是你这鬼东西。”卡尔丹厉声道。

他迅速调整呼吸,双手紧握剑柄,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苦难女妖并没有急于再次进攻,而是站在原地,用那双深陷的眼窝盯着卡尔丹,嘴角微微扬起,像是在嘲笑他。

随即,她张开嘴发出了一阵低沉的吟唱声。

这声音带有某种魔力,周围的雾气开始迅速聚拢,将卡尔丹包围起来。

卡尔丹的耳中依旧回荡着细碎的低语,他知道,聆听药剂让他能够察觉到这女妖最细微的动作,同样也让这些干扰声变得更具侵蚀性。

但他不得不尽力集中精神,强迫自己仔细聆听周围环境的动静,判断苦难女妖的方位。

苦难女妖突然再次冲了上来,动作比哀鸣女妖迅猛得多。

她的利爪闪电般划向卡尔丹的胸口,带着破空之声。

然而,卡尔丹早已料到她的动向,他快速侧身避开,同时一剑横扫,直取她的腰部。

女妖后退一步,长发瞬间缠向卡尔丹的手臂。

卡尔丹迅速抽出腰间的匕首,迅速切断那些如藤蔓般的发丝,旋即转身,剑锋直指女妖的脖颈。

苦难女妖退了回去,身影在黑雾中若隐若现,尖啸声此起彼伏。

她猛然一跃,利爪闪烁着诅咒的光芒,狠厉地划过卡尔丹的左臂。

他虽反应迅速,但还是被利爪划破了肩膀,鲜血瞬间涌出。

“日您奶奶个熊。”卡尔丹咒骂道,迅速后退几步,握剑的手却稳如磐石。

他低头看了一眼伤口,鲜血顺着手臂滴落在地,微微泛着幽光。

卡尔丹将血抹在剑身上,剑上的符文在瞬间被激活,燃起一道猩红与金色交织的微光。

这是奈克萨人特制的血符剑,需要送葬人的鲜血作为媒介,专为对抗亡灵与精怪而锻造。

一股灼热的力量从剑柄传来,让他体内的血液也沸腾了起来。

苦难女妖显然察觉到了剑的变化,她的低语变得更加急促,黑雾开始凝聚成无数虚幻的手影,企图拉住卡尔丹的脚步。

但他毫不迟疑地一剑横扫,那些诡异的手影瞬间被符文的力量斩断,化为无形。

苦难女妖扑了上来,利爪直奔卡尔丹的胸口,试图以最后的力量给予他致命一击。

卡尔丹却冷静如常,身体一侧,险险避开那致命的攻击,旋即反手一剑,剑锋准确无误地刺入女妖的胸膛。

猩红与金色的光芒从剑身涌出,将苦难女妖的身影包裹在内。

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身体剧烈抽搐,利爪无力地垂下,随即瘫倒在地。

卡尔丹拔剑,站稳脚步,没有丝毫犹豫,双手握剑,猛地向下一劈——

女妖的头颅应声落地,诅咒的气息随之溃散。

黑雾缓缓退去,月光重新洒在空地上,一切归于平静。

卡尔丹喘了口气,将剑插回剑鞘。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抓伤的肩膀,嘴里咕哝了一句:“看来又得去买点药了。”

他从女妖的残骸中取下战利品,用布包好挂在腰间,转身向森林外走去。

“格洛姆维克的镇长该付钱了。”他抬头看了看渐渐明亮的天色,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

卡尔丹提着装有两颗女妖头颅的袋子,走向镇长的小屋。

袋子里渗出的黑血已经干涸,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他毫不在意,径直推开了虚掩的门。

镇长费利克斯正在屋内低头写着什么,听到门响吓得一抖,抬头看到卡尔丹,面色瞬间难堪。

他的视线扫过那鼓鼓囊囊的袋子,眉头不由自主地皱起。

“工作完成了。”卡尔丹直接将袋子扔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两个头,一共400里乌斯。”

费利克斯咳嗽了一声,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大人,我们……镇上真的很穷……”

“我不关心你困不困难。”卡尔丹打断了他,眼神冷漠,“如果你付不起钱,我就按照律法搬走等值的东西。你的家具、瓷器,甚至你家那副祖传的挂毯,总有值400里乌斯的东西。”

“别紧张,我知道送葬人需要一些特殊的东西,比如……”费利克斯从桌旁的抽屉里拿出一瓶暗绿色的液体,瓶中流动的液体如蛇般游走,透着诡异的光芒。

“蜥灵血。”镇长压低声音,试探着说道,“这可是珍品,对普通人来说是致命毒药,但我知道你们奈克萨人有办法用它调制灵药。”

卡尔丹的目光落在瓶子上,眯了眯眼:“不感兴趣。我要的是400里乌斯。”

镇长见卡尔丹的态度坚决,额头的冷汗又多了一层。他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放在桌上,布袋里传来硬币碰撞的声音。

“这是镇上能凑出的所有钱,100里乌斯,”费利克斯哀求地看着卡尔丹,“再加这瓶蜥灵血,总够你满意了吧?”

卡尔丹沉默了片刻,低头打开布袋,确认了硬币的数量。

他缓缓点了点头,将布袋收入怀中,然后伸手接过那瓶蜥灵血,略微晃动了一下,确认品质。

“成交。”他将瓶子收入腰包,眼神扫了一眼仍然紧张的镇长,“你运气不错,今天我心情好,要是有下次可就不止这个价了。”

镇长无力地坐回椅子上,看着桌上的黑血渗出了一片痕迹,叹了口气。

深夜的荒野被浓重的黑暗笼罩,残月悬挂在低空,星光稀薄,但也不敢为这片寂静的土地带来生机。冷风拂过,带着泥土和枯草的气息,将篝火摇曳的光影吹得摇摆不定。

一辆木制马车停在荒地中央,后部囚笼里的奴隶在铁栏后沉默不语。

利贝尔蜷缩在囚笼的一角,身上的铁链随着他略显僵硬的动作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他没有去看其他人,目光一直盯着火光,似乎想在跳跃的火苗中找出某种规律,又或许只是为了避免思考现实。

他的身体被疲惫与寒冷包围,但他的头脑却无法停下来——这是要是一场噩梦就好了。他抬起一只手,攥紧拳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关节,再看着他的粗糙指节与伤痕。

篝火旁,盖比特披着厚重的斗篷,嘴里叼着干粮,缓缓咀嚼着。他的目光扫过铁笼,像在打量一群牲畜。

片刻后,他转头对身旁的护卫队长卢修斯说道:“这些东西,你觉得能值几个钱?”

卢修斯放下手中的水囊,站直身体,低声回道:“老板,大部分身体还算结实,应该能卖个不错的价钱。可那个契亚人……”他朝囚笼的方向点了点,“看着虚弱,但眼神有点奇怪。”

“奇怪?”盖比特抬起眉,走近囚笼。他盯着利贝尔,像在打量一件被损坏的商品。“一个逃兵,一个身上全是伤的奴隶,他能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卢修斯耸了耸肩:“我也说不上来。从他被卖到现在,几乎没吭过声,也不求饶,就像……”

“像个死人?”盖比特轻蔑地笑了笑,转身看向篝火,“死人能跑?哦,死人是能跑,但能背叛自己的战友?有意思……不过这一身好肉,应该能值不少里乌斯。”

远处传来狼的低嚎,声音被风带得绵长,回荡在荒地的空旷中。拉着马车的马匹骚动起来,喷鼻踏蹄。

马车夫拍了拍最近的一匹马,声音粗哑而焦躁:“老板,天亮之前,我们最好上马赶路。再不动身,明天到达不了玛尔库斯的宿营地,入夜就得在更荒凉的地方过夜了,那儿可没这么安静。”

盖比特抬眼看向他,眉头微蹙:“更荒凉?”

“是,老板。前面那段地形开阔,连棵树都没有。如果碰上狼群或者其他什么……妖怪,我们连躲的地方都找不到。”马车夫拍了拍马,语气急促,“我不是吓唬人,那地方最近不安宁。遇到危险,马受惊乱跑,我们的货物……”他停顿了一下,瞟了眼囚笼,“可能会全散了。”

站在一旁的卢修斯冷笑了一声,用长矛敲了敲地面:“狼群?强盗?别拿这些老掉牙的故事来烦人。至于妖怪,还有两个月就到溯月季了,不大可能遇到妖怪。就算真有,也得掂量掂量我们的武器。”

“武器管得住马吗?”马车夫顶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不耐,“老板,您听我的。越早离开,路上就越安全。”

盖比特没有马上回答。他沉默了一会儿,踱步回到篝火旁,伸手撕下干粮的一块边角,轻轻咀嚼起来。片刻后,他开口道:“半个时辰的时间,检查囚笼的锁,可别让这群蠢货趁机跑了。”

卢修斯点了点头,走向囚笼,检查每一把铁锁。

盖比特的声音再次响起:“都检查仔细啦,我可不想天亮前,听到什么不该听的笑话。”

篝火的影子摇曳不定,像野外的冤魂一般,不安地扭曲着。

接下来的深夜,气温骤降,月光被云层遮掩,只有冷风和狼群的嚎叫伴随着他们的行进。

盖比特一行没有停歇,他们以异常急促的步伐穿越荒野,夜色似乎成为了他们唯一的掩护。为了避免在野外露宿,他们选择一路赶往宿营地,中途几乎没有停下来休整。

到了第二天黄昏,他们终于逼近了宿营地。

夕阳西下,空气依旧寒冷,地面上凝结的霜冻在残存的阳光照射下慢慢融化。

奴隶车队缓缓驶入宿营地,车轮压过碎石,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混杂着马匹低嘶和护卫们低声的吆喝。囚笼里的奴隶很安静,有的瘫坐在角落,有的无力地靠在铁栏杆上,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

宿营地在一片平坦的空地上,几堆篝火已经燃起,驱散了刚抵达地面的暮色,也给护卫们带来了些许温暖。

囚笼被安置在营地中央,铁链将它牢牢固定在地面上,旁边是一桶浑浊的饮水和几块粗劣的面包,散发着酸败的味道,却是这些奴隶们仅有的晚餐。

在营地的一角,一些护卫围着篝火交谈,有人擦拭兵器,有人悠闲地啜着廉价的葡萄酒。货车被蒙上麻布,堆放在物资区旁,偶尔传来马匹低沉的鼻息。

“哈哈,盖比特老哥,你总是准时得像个日晷!”玛尔库斯大笑着迎接,脸上挂着熟稔的笑容,“我刚还想着这次是不是错过了你,没想到篝火刚升起,你就到了。”

盖比特从马上跳下,随手掸了掸披风上的尘土,带着几分倦意说道:“玛尔库斯,这一路我可都在盼着你的酒坛子。别光招呼嘴上的热乎话,快拿点好东西来暖暖胃。”

“奥克塔维娅,快去拿那坛法莱尔酒,还有昨晚熬的炖肉!”玛尔库斯回头对仆人吩咐道,“我这地方是穷酸了点,但对你这个老朋友可从不含糊!”

不一会儿,仆人便端来了热腾腾的肉汤和一坛葡萄酒。

玛尔库斯亲自倒了一杯,递到盖比特手里,“来,先尝尝这个法莱尔酒,是上个月一个商队留下的好货,绝对值得来上一口!”

盖比特接过酒杯,闻了闻酒香,浅尝一口后点点头:“嗯,不错,难得你还有点眼力见。不过玛尔库斯,我这次赶路,可不是光为喝酒。我押着的货色,可是个特别的家伙。”

“什么货色?”玛尔库斯眼睛一亮,压低声音凑近,“盖比特,你能看上的,肯定不一般。”

盖比特放下酒杯,眼中透着几分得意,“一个逃兵,契亚人,年轻力壮,就是性子怪了点。两百里乌斯买的,还是从某个官兵手里捡的漏。打算在古望城的市场上试试,估计能翻个好价。”

玛尔库斯眉头一挑,有些吃惊:“逃兵?盖比特,你胆子可真够大的。你知道现在卖逃兵可不太好,万一遇上那些调查军官,可太不好解释。”

“这要我进了马丁公爵的领地,谁能拿我,”盖比特不以为然地摆手,“这条路我走了多少年?你见我亏过一次吗?”

“行吧,谁让你是盖比特呢。”玛尔库斯摇头叹气,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语气突然严肃了一点,“不过,这次你可能真得小心点。我听说,前方那个荒村最近出了些怪事。”

“荒村?哪个荒村?”盖比特皱起眉头,显得有些好奇,“这一路上废弃的地方多得是,你到底说哪个?”

“卡特里村,离这儿不过一天路程,”玛尔库斯压低声音,“以前那地方虽然穷,但总还有几户人家维持着。半个月前,所有人都消失了。有人说是匪徒洗劫,有人说是闹了妖怪。甚至有个猎人回来后说,他看到房子里有人影,但村里一声都听不到。”

盖比特冷笑一声,显得不以为然:“妖怪?玛尔库斯,你什么时候也开始拿这些把戏来吓唬我了?”

“听我说,盖比特,”玛尔库斯正色道,“那个猎人回来后发了高烧,昏迷三天,醒了之后疯疯癫癫的,说见到了鬼,还说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你不信也罢,但那地方最近确实不太平,绕开走更安全。而且我听说那边最近有军队在走动,不像假的”

盖比特沉吟片刻,盯着酒杯,淡淡说道:“荒村也罢,妖怪也罢,只要别耽误我的生意就行。行吧,谢谢你的提醒,我会记住的。如果真有麻烦,我雇佣的那伙人也不是吃素的。”

“行吧,”玛尔库斯老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今晚就好好休息吧,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两人正谈话间,夜幕逐渐降临,营地外的气氛也静谧了下来。

深夜时分,卢修斯正值守在奴隶笼旁,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他眉头一皱,拔出短剑,冷冷地喝道:“站住,你是谁?靠近这些奴隶想干什么?”

从阴影中,一个身披斗篷的瘦削身影走了出来,微微鞠了一躬,语气轻快地说道:“别误会,尊敬的大人。我叫提伯斯,是个普通的吟游诗人,靠讲故事和唱歌谋生。这次路过,听说你们押送着一批有故事的‘货物’,实在忍不住好奇,特地来讨教几句。”

卢修斯举起短剑一步不让,微微眯起眼睛,语气冷硬地说:“讨教?这些奴隶没什么好看的,也没什么好说的。如果你想靠近,再往前一步,我的剑可不会手下留情。”

提伯斯不慌不忙地举起双手,笑容更加和善:“哈哈,我可不敢冒犯您的职责。我只是觉得,像这些奴隶背后一定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而我嘛,正是靠这些故事吃饭的人。我想,这里没人比您更清楚他们的来历,对吧?”

卢修斯的眼神依旧未曾放松,冷冷地回应:“就算有,你一个外人也没资格知道。别再浪费时间,滚远点。”

提伯斯掏出两枚里乌斯,在火光下晃了晃,语气变得真诚:“我的朋友,这只是两个里乌斯,聊表心意。您守夜辛苦,帮个忙,说几句就好。对我来说,一个独特的故事可值远不止这点钱呢。”

卢修斯目光扫过银币,略作犹豫,最终接了过去:“呵,你真特么话多……算了,就当是小爷我心情好。不过说完了你立马给我走开。”

提伯斯点头,压低声音问道:“放心,我只是听听。请说说吧,这些奴隶中有谁有特别的故事?”

卢修斯扫了一眼囚笼里的利贝尔,缓缓开口:“那个坐在角落里的契亚人。他叫利贝尔,本来是一个大将军的亲信,随军多年。他出过很多次战功,本来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兵。但在几个月前的一场战斗中,他却成了个逃兵。”

提伯斯,凑近一步,显得兴趣盎然: “逃兵?这可不像一个亲信会做的事。他为什么逃跑?”

卢修斯皱起眉头,看在两个里乌斯的份上没拔出剑: “战场上遇到了一种怪物。人说那是天孽——一种半人半兽的怪物。有人说它是神的惩罚,也有人说它是地下世界的恶灵。但不管是什么,那东西力大无穷,一爪子就能撕裂盾牌,还有怪物般的速度。”

提伯斯神情变得更加专注,几乎屏住呼吸: “然后呢?他们击败了它吗?”

卢修斯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嘲讽: “大将军倒是拼死杀了那怪物,但他手下不少人,包括利贝尔,早就吓得丢下武器逃命了。将军带着残兵回到营地后,下令赐死了所有逃兵。不过一个爱财的官兵偷偷留下了利贝尔,把他卖给了我们的老板盖比特。”

提伯斯皱眉思索: “大将军,天孽……这可真是个能让人毛骨悚然的故事。那个天孽是什么样子?将军又是怎么打败它的?”

卢修斯冷冷地哼了一声: “这些我怎么会知道?我只负责看守货物,不管是将军还是怪物,都不关我的事。你要是好奇,去问将军本人吧,不过我想他可没工夫理你这种小人物。”等卢修斯说完,提伯斯挠了挠头说:“您说得对,我一个讲故事的,哪敢打扰将军……多谢,多谢。这些故事已经够我写上一整晚了!祝您值夜顺利。”

卢修斯挥手示意他离开,语气带着一丝不耐:“好了,别再靠近这些奴隶,否则我可不保证我的剑不会见血。”

提伯斯识趣地转身看了一眼利贝尔,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留下一句低语:“大将军,天孽……有点意思。”

过了一阵子,盖比特拿着一壶酒走出来,递给守夜的卢修斯:“暖暖身子,应该没人来打扰吧。”

卢修斯愣了一下,感觉失去了什么东西,挠了挠头说:“没有,连个鸟都没有,这种天气,怕是连妖怪都不会出被窝。”

盖比特嘴里嚼着什么,对卢修斯说:“之前忘记跟你说了,在进埃尔曼多之前别泄露那逃兵的来历,不然我们都活不了。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是逃兵就好了,别说其他多余的。”

卢修斯说:“虽然我是个莽夫,但这点规矩我还是懂的,你就放心好了老板。”

雨水从灰蒙蒙的天际倾泻而下,打湿了整个营地。

卢修斯在旁边看着天,不知对谁说话:“测特猫的天气,又得耽误一天。”

囚笼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腐臭味,混杂着汗水、血腥和腐烂食物的酸败气息,让人作呕。

脚下满是被踩烂的稻草,已经发黑变质,混着雨水和污泥形成一片泥泞,踩上去会发出黏腻的声响。

利贝尔坐在囚笼的一角,浑身湿透,破旧的衣衫紧贴在冰冷的皮肤上,双眼呆滞地盯着前方。

他的身体仍能感受到那种从未消失的剧痛——不仅仅是来自肉体的疲惫,更多的是内心那份深深的伤痛。

逃兵,他对逃兵这个身份没什么感触。但他成为逃兵前收到家乡被某种妖怪毁灭的消息,这个消息像一根刺,刺进了他每一寸肌肤。

他低头看着面前的泥水,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忽然,他听到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回过神来,看到一个奴隶正蹲坐在地上,面容苍白,胸膛起伏不定,眼中没有一丝生气

他的咳嗽声断断续续,像一块破布被人狠狠拧干,喉咙里发出窒息般的嘶哑喘息。

咳嗽到最后,他猛地弓起身体,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呛咳,唇角溢出一丝暗红的血沫,混着唾液滴在泥水里,被污水迅速吞没。

其他奴隶散坐在囚笼里,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神色木然。

有人背靠着铁栏,闭着眼假寐,仿佛与世隔绝;有人缩在角落,低着头,手臂环抱着自己,像是试图在这恶劣的环境里寻找一丝温暖。

而更多的人则是冷冷地看着病奴倒下的方向,眼神中没有丝毫波动,像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当病奴咳出血沫、喘息声变得嘶哑时,还是有几个奴隶悄悄往后挪了挪身子,生怕沾染上这未知的病症。

没人出声,也没人伸手去扶。

利贝尔皱了皱眉头,心中微微一动。

“喂。”他忽然开口,“那边的哥儿,过来看看。”

几名卫兵站在不远处,目光时不时扫过他和其他奴隶的囚笼。

当其中一个听到利贝尔的喊声后,不情愿地走了过来。

“怎么了?”艾萨克冷冷地问,显然不想在这些低贱的货物身上浪费时间。

“这家伙病得很重,你们再不来他就死了。”利贝尔目光指向那名病入膏肓的奴隶。

艾萨克扫了一眼病奴的模样,眉头轻轻一皱。

他站定后,用木棍漫不经心地动了动病奴的肩膀。

病奴的身体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依旧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随后他咕哝着,叫了一个看起来不太靠谱的“医师”来。

那个所谓的“医师”显然不是个正经的医生。

这个“医师”年纪大约四十上下,衣衫褴褛,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气,头发乱糟糟地垂在额头,眼神有些迷离。

他的腰间挂着一串布满泥污的药瓶,看起来不像是治疗疾病的工具。

他走近病奴,随手在脖子上摸了一下,眼睛盯着病奴苍白的脸,喃喃道:“嗯……这病得挺重的,脉象虚弱,似乎是……是某种病症……”他顿了顿,伸手在病奴的手腕上点了几下,接着摇了摇头,“可能是感染了什么。”

他的语气含糊不清,根本没有给出任何明确的诊断,甚至没有打开任何药瓶。

艾萨克看了看他,显然失去耐性,“能治好这东西吗?”

“治……治好……可以……” “医师”结巴地应道。

“哟,竟然会说话了?”

利贝尔的眼睛微微一眯,声音来自一堆木柴后,他知道这是谁。盖比特,那个该死的奴隶商人,正在向他走来。

他身后跟着几名护卫,身材臃肿,神情带着难以掩饰的傲慢。

“之前卢修斯还以为你是尸妖呢。” 盖比特站在利贝尔面前,眼中闪过一抹不屑。他扫了一眼病奴,眼神中露出懊悔,“怎么就没早点发现,这都没救了,这生意做的。”

利贝尔沉默了片刻,目光不再关注病奴,而是冷冷地望着盖比特。

“把他和这个病痨鬼拉出来。”

盖比特随意挥了挥手。“拖到旁边处理掉,免得染到其他货物。”

两个护卫上前,一人拽住病奴的脚踝,另一人抓住他的手臂,毫不在意地将他拖到泥泞的地面,病奴瘦削的身躯在地上拉出一道浅浅的痕迹,稻草和泥水混合在一起,裹在他破烂的衣物上。

利贝尔没有回头看,护卫们的皮靴在地上拖拽的沉重脚步声逐渐远去。

片刻后,空气中传来沉闷的响动——铁锤砸在软物上的声音,钝重而黏滞。

过了一会儿,声音停了,只有雨水顺着在帐篷滴落,敲在泥地上的滴答声。

盖比特打了个哈欠,似乎已经把这件事抛诸脑后。

他拍了拍手,随口吩咐道:“处理干净,别留下味儿。”

盖比特说完这话,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恶趣味。

他迈步走向利贝尔,慢慢地弯下腰,直视他的眼睛,“你倒是挺关心这群奴隶的,逃兵。”他低笑一声,眼神里带着挑衅,“看来你不完全是个冷血的家伙。是不是觉得自己这条命还值得拯救?曾经的将军亲信,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你说你家人会不会伤心呢?”

利贝尔朝他脸上吐了口痰,心头的愤怒像火焰一样燃烧起来。“呸,杂种。你不过是个贩卖人命的畜生,也配评价我。”他几乎咬牙切齿地说道。

盖比特的脸色稍微一沉,拿布擦了擦,随即笑了:“真有脾气啊,看来你比我想的有趣多了。” 他又转身向护卫们挥了挥手,“给我教训教训他。”

话音刚落,利贝尔猛然感觉到一阵剧痛袭来,鞭子甩到他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鞭响。

鲜血随之溅落在泥地上,疼痛让他几乎想要昏厥过去,但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记住,你现在是我的货物,”盖比特低声说道,“你的命运完全掌握在我的手中,好好听话,说不定大爷我哪天心情好大发慈悲赏你点骨头吃。”

…….

月光被乌云遮掩,空气湿冷。

利贝尔蜷缩在囚笼的角落,疲惫地闭上了眼,但身上的伤痕让他难以入眠。

卢修斯站在远处,神情木然,似乎与周围的一切无关。

突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破了寂静,利贝尔睁开眼,看到一道人影渐渐靠近。

他没有惊讶,只是冷冷地注视着那人——提伯斯。

提伯斯站在囚笼前,微微低头,微笑着说:“晚上好啊,利贝尔。”

利贝尔淡淡地看着他,语气冷漠:“我知道你,吟游诗人,你有什么事?”

提伯斯的眼中闪过一抹趣味,“哦,看来你听到我和那个护卫的交谈了,听力不错嘛。当然,我带着些特别的事情来找你。”

利贝尔没有回应,只是冷漠地盯着他。

提伯斯不以为意,从怀里掏出一颗乳白色的尖牙,在指尖轻轻摇晃,像是在玩弄某种不值一提的小物件:“你在战场上见过不少事了,应该知道一些东西。这东西,关键时候能救你一命。”他将尖牙递向利贝尔,“‘残冬’。记住这个词,记住这根尖牙。等到你陷入绝境时,默念它。”

他纹丝不动,甚至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像看待无用的垃圾一样盯着提伯斯的手:“留着给自己吧,说不定哪天你自己更需要它。”

提伯斯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收回尖牙,手指摩挲着光滑的表面,目光意味不明:“这么说,你很确定自己不会需要它?”

“我只确定一件事,”利贝尔终于抬起眼,冰冷的目光像刀锋般掠过提伯斯的脸,“我不需要谁来可怜我。”

提伯斯低低笑了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随你吧。不过,利贝尔,记住‘残冬’。也许某一天,你会用得上。”

他说完,随手将尖牙收回,转身离开,步伐悠闲得像是在等待什么。

利贝尔突然话锋一转,目光看向卢修斯:“卢修斯怎么了?”

提伯斯回头微微一笑,目光却掠过远处的卢修斯,似乎是确保他依旧处于“沉睡”状态。“你看不出来吗?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保险。本来想给他点教训的,但他的命还有用,先留着他。”

提伯斯消失在夜色中,留下利贝尔独自站在原地,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

营地被雨后的薄雾笼罩,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雨水冲刷过的小道上满是车轮碾出的泥坑,映着低沉的晨光。

几只乌鸦在营地周围盘旋,沙哑的叫声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盖比特站在一辆马车旁,弯腰检查车轮上的铁钉是否松动。

他抬起头,看见玛尔库斯倚在木柱上,正懒散地举着一杯麦酒。

“看得这么入神,是不舍得送我走吗?”盖比特笑着打趣道。

玛尔库斯轻啜一口酒,目光扫过马车后的奴隶队伍,淡淡地说:“我舍不得的是这些钱离开我的库房,盖比特,每次你来,我都要损失一大半库存。”

盖比特爽朗地笑了两声,拍了拍马车:“放心,老朋友。等我到了古望城,买卖这些货值的价,会让你的库存翻一倍。”

不远处,卢修斯正细心地擦拭剑刃。他的披风边缘还带着昨夜的水迹,不过看起来还算整洁。他将剑收回鞘中,缓缓走向玛尔库斯。

“这个地方比上次见时更烂了。”卢修斯冷不丁地说道,眼神扫过营地的破旧篱笆和积水的角落。

玛尔库斯耸耸肩,懒洋洋地回应:“烂是烂了点,但总比奔波劳累好。卢修斯,你真该试试安定下来的滋味,别总把命吊在刀尖上。”

“我就喜欢在刀尖上走,痛快。”卢修斯哼了一声,“你这儿,连痛快都没有。”

玛尔库斯懒得多争,举了举手中的酒杯:“你可以试试我的麦酒。”

“还是算了吧,”卢修斯摇摇头,“早上的路不好走,酒让人脚滑。到了古望城,我再补上。”

盖比特的马车此时已经准备妥当,他牵着马,走到玛尔库斯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老朋友,这次多亏了你,才让我这趟旅程舒服了一些。下次回来,我会带更好的酒给你。”

“希望那瓶酒能值回我的付出。”玛尔库斯的语气轻描淡写,眼神却掠过车队后的奴隶队伍,“这些人,你可别太狠了。再破的货,也要留点余地。”

盖比特嘴角微微一勾,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放心吧,玛尔库斯。我向来都在好好对待我的货。再说,有卢修斯看着,他们还能跑不成?”

马车缓缓驶出营地,奴隶们拖着铁链,各自找铁笼角落蹲着。

玛尔库斯站在原地,注视着渐行渐远的队伍。最后,他仰头喝尽杯中的麦酒,将杯子随手抛进水洼。

“这种买卖,总有个头的。”他低声自言自语,转身走向营地深处。

远处,乌鸦的叫声在树林间回荡。

雨刚停,空气中还带着潮湿的冷意,泥泞的山路让行走变得愈发艰难。

盖比特一行人总算翻过了一片低矮的山坡。站在坡顶,便能看见不远处的卡特里村。

“那就是?”盖比特眯起眼,低头看着村子的方向,眉头不由皱紧。

卡特里村位于一片低洼的谷地中,远远望去,破败的房屋静静伫立在暮色中,像一群被遗弃的幽灵。

周围的森林在阴云笼罩下显得更加幽暗,微风掠过时,树林间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盖比特从怀里取出一张粗糙的地图,摊在手上。

他用手指点了点卡特里村的位置,又顺着线路滑到古望城。

“绕开这里,我们就得走这条路。”盖比特指了指地图上一条标注得模糊不清的小路,“可这样的话,至少得多走七天。”

卢修斯站在一旁,双手抱胸,视线没有离开村子,神情冷峻:“既然这地方有问题,那我个人认为还是绕路保险一些。”

盖比特冷笑了一声,抬头看了他一眼:“安全?你以为安全不要代价吗?多耗一周路程,路上要多多少伙食?多一天,货物的损耗就是钱。”

卢修斯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盯着他。

盖比特啧了一声,把地图折了起来:“行吧,我也不是没脑袋的蠢大鹅,折中一下。我不会让队伍冒险进村,但探路总得做吧。你派几个人进去查探一下,要是有问题,我们就马上绕路走人。”

他扫了一圈随行的护卫,指了指其中三人:“艾萨克、尤里乌斯、哈尔芬,你们三个,去村子里看看情况。”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艾萨克皱眉道:“老板,这地方一看就不对劲,我们……”

“别废话,还想不想拿钱了。”盖比特一挥手打断他,语气冰冷,“去看看有没有埋伏,或者其他威胁。只是探路,又不是让你们留在那里过夜。”

尤里乌斯耸耸肩,拍了拍艾萨克的肩膀:“走吧,艾萨克,听老板的,快去快回。”

三人点头答应,艾萨克啧了一声,小声嘟囔着,“又是我们这些小兵冲在前头,真希望有一天能换换。”

但他还是随同尤里乌斯和哈尔芬一同翻身下马,步行向村子走去。

他们的脚步逐渐远去,整理好武器,消失在村口的阴影中。

盖比特看着他们的背影,转头对卢修斯低声道:“留心点,如果出事,立刻带人准备撤回,不管货还是人。”

卢修斯点了点头,握着佩剑,站在队伍的前端,目光始终警惕地扫视着村子的方向。

而利贝尔则站在囚笼里,默默注视着护卫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没有出声,但心底隐隐升起了一种不安感。

空气似乎变得更加阴沉了,冷风从山谷间刮过,带着一丝血腥味,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艾萨克、尤里乌斯和哈尔芬沿着泥泞的小路小心前行,偶尔踢开散落的碎石。

村子里寂静无声,连风都似乎止步于此。

“你们有没有觉得……太安静了?”哈尔芬低声问道,他手搭在腰间的剑柄上,警惕地环视四周。

尤里乌斯耸耸肩,“废话,人都搬走了,这么偏僻的地方,谁会愿意留在这里?”

艾萨克嗤笑一声,“盖比特和卢修斯真是胆小鬼,连这种破村子都得派人探路。再这么干下去,我们三个迟早得烂在这山沟里。”

“别说了。”尤里乌斯皱眉打断,“专心点,别出岔子。”

三人沿着主干道缓步前行,两旁的房屋大多破旧不堪,木板门紧闭,有些门框上还挂着半朽的铁链。

偶尔有几扇窗户的窗纸碎裂,露出空洞的窗格,像是某种注视着外界的眼睛。

“你们看不看得到,”哈尔芬指了指一间屋子的门框,“那里好像有……血迹?”

艾萨克盯了一会儿,语气不以为然,“可能是野兽留下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话虽如此,但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放慢了些。

村子的中央是一处废弃的广场,地面上长满青苔。

三人停下脚步,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没什么可怕的地方嘛。”艾萨克放松下来,摇了摇头,“回去告诉盖比特,村子就只是废弃了,没什么值得害怕的。”

他们转身沿着来时的主干道返回,走着走着却发现不对劲。

“等一下,”尤里乌斯忽然停下脚步,眉头深锁,“这条路……怎么感觉和刚才不一样了?”

“别开玩笑了,”艾萨克转过头,“明明是这条路——”

他的话音未落,却发现前方的景象突然陌生了起来:原本的村舍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更加荒凉的区域。

道路两旁立着一些形状扭曲的树干,像是某种巨大的利爪,指向阴沉的天空。

空气中弥漫着奇怪的气味,像是什么东西腐败了。

“我们……走错了吗?”哈尔芬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绝不可能!”尤里乌斯坚定地摇头,“我们明明是沿着主干道过来的!”

忽然,一阵低沉的咆哮从远处传来,像是某种庞然巨物的喘息声。

三人都不约而同地抽出武器,警惕地环顾四周。

“有人在那里吗?”艾萨克大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环境中回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紧接着,他们隐约看到远处的黑暗中,有一道模糊的身影站立着,正注视着他们。

那身影高大而模糊,四周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气,难以看清具体形态。

“快,快退回去!”尤里乌斯惊叫着。

然而,他们的脚步仿佛被什么东西禁锢住了,无论如何都无法再迈开一步。

黑暗中,那模糊的身影忽然动了。

山坡众人,盖比特正在整理随身的地图,试图计算绕路要消耗的物资。

忽然,一阵凄厉的惨叫从村子的方向传来。

卢修斯和其他护卫猛然抬头,惊愕地看向声音的来源。

“怎么回事?”卢修斯下意识地拔出剑。

盖比特的脸色沉了下去,他的手指紧紧攥住地图,微微颤抖。

他迅速下令:“所有人,原地待命,不准擅自行动。”

但他的眼神却已经不再镇定——那绝不是普通的威胁能造成的声音。

几匹马开始躁动不安,嘶叫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

马车上的马匹眼中充满了恐惧,四蹄扬起,马车几乎翻倒。

马夫拼命拉住缰绳,语气中充满了焦虑:“稳住!稳住!别让它们跑了!”

“妈了个巴子!” 盖比特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我去看看!” 卢修斯沉声说道。

几个人朝着马车急步走去,马夫此时已经脸色苍白,死死拉住一匹暴躁的马。

“它们疯了!” 他焦急地喊道,整个马车的框架因马匹的暴力挣扎而剧烈摇晃。

马夫的脸色变得苍白无力,声音带着颤抖:“快!帮忙把它们安抚住!”

卢修斯立刻上前,试图接管一匹躁动的马,他的双手紧握住缰绳,语气低沉、安抚:“稳住,乖点。”

他轻声低语,尽力压住马的恐慌情绪。

马匹几乎全身僵硬,呼吸急促,但卢修斯没有放松手中的缰绳。

那匹马的颤抖稍微减轻,但眼中的恐惧却并未消失。

这时,盖比特也赶了过来,他紧紧抓住缰绳,语气变得更加严厉,“冷静下来,别让它们再乱了!”

马匹的喘息声逐渐平复,虽然它们依旧不安,但已经不像刚才那么疯狂。

几个人尽全力保持住马匹的稳定,终于让马车重新恢复了平稳。

但就在他们稍微松口气的瞬间,远处那阵惨叫声再次传来。

盖比特的眉头紧蹙,目光冷峻,他立刻指挥手下收拾东西。

“他们出事了。” 他已经决定绕路。

卢修斯看了看他,眼中却不是担忧,而是话里有话地说,“我们真的就这样放弃了吗?不去救救他们?”

盖比特微微一笑,目光冰冷:“生死有命,他们既然自愿踏上这条路,那就要承担对应的风险。再说了,救人也要看有没有这个必要。不过,你手下的命还是有点价值的。”

他从腰间抽出一枚提乌斯金币,随手丢给卢修斯,沉声说道:“拿去安抚一下他们的家属。”

卢修斯轻轻接过金币,露出得意的笑容,眼中闪过一丝讽刺的光芒:“你真是个冷酷的商人,盖比特。好吧,我会妥善安排的。”

他笑呵呵地收下金币,转身带着一众护卫开始整理行装。

盖比特转身,目光望向前方已经模糊的村口:“绕路走吧。”

盖比特命令队伍绕路之后,情况立刻发生了变化。

虽然初时大家没有察觉什么异样,但随着他们继续前行,环境开始悄然发生变化。

原本明亮的天际,开始缓缓转暗。

那种转变几乎没有任何预兆,一层淡灰色的阴霾悄无声息地覆盖了天空。

光线不再是那种温暖的金色,而是一种病态的苍白,周围变得沉寂无声。

“这是什么鬼地方?” 一名护卫忍不住低声咕哝,语气中带着些许不耐与焦虑,显然他开始感到不安。

随着队伍的前行,焦虑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队伍走在蜿蜒的山路上,地形像是有意和他们作对,越来越不符合预期。

尽管大家一次次调整方向,试图找到一条出口,但无论怎么走,似乎总在原地打转。

前方的景象一成不变,越来越陌生,又仿佛有某种无形的力量引导着他们走回原点。

“我们走了多久了?” 一名护卫颤声问道,声音中明显带着紧张感,“这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的路。”

卢修斯的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他偷偷瞥了眼盖比特,眼中的疑虑越来越浓,“我们不能再走回去了吧?”

盖比特皱了皱眉,心底也开始升起了隐隐的不安。

无论如何调整路线,脚下的土地仿佛总是会把他们引回某个原点。

气氛愈加压抑,队伍中的成员开始变得焦躁不安。

几个人开始低声争执,彼此之间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戒备。

有人开始对这片山地产生了莫名的恐惧,甚至有护卫不禁低声抱怨:“我们是不是进了什么不该进的地方?”

“不要停下,继续走。” 盖比特的声音依旧冷静,但他也察觉到队伍的动摇。

内心的不安蔓延开来,他知道,如果继续这么下去,队伍迟早会彻底失控。

突然,队伍的前方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声音,像风从遥远的深谷中呼啸而过,又像某种难以名状的低语,断断续续地钻入每个人的耳中。

马匹受到刺激后猛然暴动,尖锐的嘶鸣声响彻山间。

几匹马骤然挣脱了缰绳,疯狂地踢踏着逃离车队。

“抓住它们!快!”盖比特一边从颠簸中挣扎着站起,一边咆哮道。

然而,一切都来得太快了。

一匹马失控地撞翻了马车,重重地甩在地上,木制的车厢伴随着刺耳的碎裂声散成无数残片。

其他马匹也暴动了起来,盖比特被冲击力掀翻在地,周围的护卫也被甩得七零八落。

卢修斯扭过头,试图去拉住最近的一匹马,却只抓到了滑脱的缰绳。

“完了!”一名护卫在地上翻滚,惊恐地喊道。

盖比特踉跄着爬起来,顾不上被摔得发疼的膝盖,声音中夹杂着怒火:“都给我起来!去追那些马匹!快点!否则我们全都得死在这鬼地方!”

护卫们纷纷应声,却在起身的瞬间愣住了。

“那是什么……”卢修斯的声音颤抖得近乎失控,他抬手指向前方,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盖比特顺着卢修斯手指的方向望去,心脏猛地一沉。

山坡下方,原本遥远的卡特里村竟如同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推着,迅速地向他们逼近。

村庄的轮廓在模糊的雾气中变得越发清晰,那些坍塌的建筑仿佛在流动,整个村子仿佛被赋予了生命。

远处隐约可见的建筑,它们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驱使,正在从一个地方滑向另一个地方,逐渐占据了他们的整个视野。

“不可能……”盖比特低声喃喃,他握紧了拳头,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我们没有动,为什么它会靠近我们?”一名护卫声音颤抖,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

没人能回答他,只有那越发逼近的村庄,像是某种巨兽,张开无形的巨口,将所有人吞噬其中。

四周的风开始狂乱地搅动,马匹的嘶鸣声此起彼伏,迅速消失在远方。

“回头,往回走!”盖比特吼道,声音几乎是撕裂的。

原本远在几百米外的卡特里村,此刻竟像被某种力量牵引着,猛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些破败的房屋仿佛从地底涌现,距离近得可以看清每一片瓦片上的苔藓,每一扇窗户后黑洞洞的空隙。

“不可能……我们刚刚还在山坡上!”卢修斯的声音颤抖起来,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手中的剑因手抖差点掉地上。

盖比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般。

他用力摇了摇头,咬牙低吼:“这是幻觉!集中精神,别让自己慌了!”

可他的声音并没有带来多少安慰。

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村庄的边缘弥漫着一层诡异的红光,那光芒像是活物般流动,将整片土地包裹得密不透风。

地面上的泥泞开始变成某种粘稠的黑色液体,每一步都像踩进了深渊。

“盖比特!别管那些货了,跑!”卢修斯大声喊道,声音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

然而,盖比特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村庄中央的一栋破旧房屋,那房屋的门框上悬挂着几颗人类头骨,鲜血已经干涸,但那扭曲的表情依然在诉说着他们生前的恐惧。

“不管是什么东西……我们掉头,立刻离开!”盖比特咆哮着命令所有人转身撤离。

然而,当他们回头逃跑,试图逃离这片诡异的土地时,发现身后的小路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陌生的森林,树木高耸入云,遮挡了所有的光线。

他们活动的空间被压缩在了一块小地方里,前面是几个房屋,后面是诡异的森林。

那片漆黑的树林中,传来了低沉的咆哮声,仿佛某种野兽正在缓缓接近。

盖比特的脸色变得煞白,他握紧了手中的剑,低声骂了一句:“我日了......”

这一刻,众人终于意识到,他们已经彻底陷入了某种无法逃离的恐怖之中。

盖比特脸色阴沉,握紧手中的剑,朝着村子的方向望去。

突然,他猛地转身,目光扫过身边的护卫和奴隶们。

利贝尔站在一旁,双手被粗重的铁链束缚,却显得异常镇定,这让盖比特心中微微一动。

“把他们放出来。”盖比特低声吩咐道。

“什么?”马夫愣住了,“大人,您说的是奴隶?”

“听不懂我的话?”盖比特语气低沉而冰冷,“快去拿钥匙,把他们的锁打开!”

马夫迟疑了一瞬,还是从腰间抽出一串钥匙,跑向被锁着的奴隶。

铁链碰撞的声音混杂在紧张的气氛中,显得格外刺耳。

盖比特转向奴隶们,声音沉稳有力:“你们听好了,我们现在遇到了某种……未知的威胁。想活着出去,你们就得为我拼命!”

他从腰间解下一把匕首,丢给最靠近他的奴隶,接着又让护卫将随身的武器分发出去。

短剑、木棍,甚至还有一柄生锈的长刀。

“盖比特大人,”一个护卫犹豫地问,“他们是奴隶……您这样做……”

“废话少说!”盖比特冷喝道,“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听好了!”他转向奴隶们,目光冰冷却透着几分急迫,“保护我,保护我的人,活着出去,我就给你们自由!”

奴隶们一片哗然,他们面面相觑,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不会再说第二遍。”盖比特的声音低沉有力,“要么现在被杀,要么拼命争一条生路,自己选。”

一个高大的奴隶率先捡起地上的长刀,冷冷地看了盖比特一眼,然后转头对其他人说:“管他是不是真的?现在不拼命,那你们就等死吧。”

他的话像是一颗火星,点燃了沉默的柴堆,其他奴隶纷纷捡起武器,有些人脸上写满了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压抑已久的愤怒和渴望自由的决绝。

这时,利贝尔走到盖比特面前,眼神很平淡:“给我一把像样的武器。”

盖比特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利贝尔。他沉默了一瞬,将自己的备用短剑递给了他:“别让我失望。”

利贝尔接过短剑,微微一笑,语气淡然:“也许吧。”

这时,前方模糊又熟悉的几道身影站在路中间,缓缓地往他们这边挪动。

卢修斯皱着眉头,谨慎走过去,喊道:“艾萨克!你们几个怎么回事,吓得不敢动了吗?”

那些身影没有回应,只是僵硬地站在那里,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

卢修斯有些恼怒,走得更近了一些:“喂!听不见吗?”

突然,最前面的艾萨克机械地转过头。

他的脸苍白如纸,双眼空洞无神,嘴角扯出诡异的笑容。

卢修斯猛地停下脚步,后面的护卫撞上了他的背。

“你——你还好吗?”卢修斯试探着问,但艾萨克没有回答,只是僵硬地迈开脚步,缓缓朝他们走来。

“他不对劲!”一个护卫低声喊道,手已经按上了腰间的剑柄。

艾萨克的动作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扑向卢修斯,他干枯的手像铁钳一样抓住卢修斯的胸口。

卢修斯拼命挣扎,却感到一股冰冷刺骨的力量从胸膛蔓延开来,灵魂仿佛正在被生生撕裂。

他发出一声惨叫,用尽全力将艾萨克推开,而艾萨克的脸上竟露出了饥饿而疯狂的笑容。

“杀了他!”卢修斯嘶吼道,拔出剑狠狠砍向艾萨克,但刀刃砍入艾萨克的肩膀时,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反而更加凶猛地扑了上来。

卢修斯侧身一躲,赶紧往后撤。

其他护卫和奴隶补上去,一人几刀就把艾萨克给撂倒砍成二维码。

但紧接着,地上的碎肉开始长出肉丝,艾萨克从里面爬了出来。

“什么鬼尸妖!”另一个护卫惊恐地喊道,拔腿就跑,但没跑几步,就被尤里乌斯和哈尔芬抓住了双臂,他们空洞的眼睛透出异样的寒意,嘴角挂着同样扭曲的笑容。

“啊——!”惨叫声响彻夜空。

护卫被他们抓住,双脚在地上挣扎,凄厉地惨叫着。

只见那尸妖双手死死按住他的肩膀,低头狠狠地靠近护卫的脸,一股黑烟从护卫五官中冒出。

护卫的惨叫声逐渐微弱,眼中的光彩飞速褪去。

尸妖甩开那具空壳般的身体,目光扫向了其他人。

片刻之后,那护卫挣扎地爬起来,双眼同样变得空洞无神,看向了众人。

盖比特的脸瞬间变得铁青,他咒骂了一句,拔出腰间的剑,大声喊道:“都拔剑!准备战斗!”

镇魂药水洒在地上,散发出淡淡的白光,药剂特有的清香随之弥漫开来。

然而,那些尸妖却毫无反应。

他们的脚步没有停滞,双眼空洞,依然快速地逼近着。

卢修斯愣住了,握着药剂瓶的手一抖,差点将剩下的液体洒光。

“这……怎么可能……”他低声呢喃,仿佛在说给自己听。

“为什么没用?盖比特!你不会特喵的买的假货吧?!”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和不可置信。

盖比特狠狠瞪了他一眼,语气不善:“假货?我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利贝尔站在一旁,盯着那些步步逼近的尸妖,目光复杂。

他的嘴角微微抿起,像是想到了什么,但始终没有开口。

卢修斯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转向利贝尔:“你看出什么了?他们到底是什么?”

利贝尔的目光从迷失者身上收回,低声道:“不是尸妖。”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神情骤变。

尸妖已经够可怕了,而“不是尸妖”意味着,他们面对的或许是更为恐怖的东西。

“不是尸妖?”卢修斯瞪大眼睛,“那它们是什么?”

利贝尔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该不该把答案说出来。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迷失者空洞的眼神,最终轻声道:“是迷失者,尸妖是不会攻击人的。”

“迷失者?”盖比特皱眉,语气中带着疑问和不耐,“什么意思?”

“没有灵魂的躯壳。”利贝尔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能让人失去灵魂的妖怪,只有一种可能……”

话到这里,他顿住了,仿佛那些未出口的字眼如鲠在喉。

“什么可能?”卢修斯追问,焦急地看着他,“说清楚!”

利贝尔抬头看向那些迷失者,双眼眯起。

“你想说什么?”盖比特眯起眼睛,语气试探且不满,“有什么不能直说?”

利贝尔终于将目光收回,转头直视盖比特,眼神中带着几分讥笑:“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抓紧时间想办法吧。或者,我们一起葬在这鬼地方。”

卢修斯愤愤地说:“药水没作用,这些怪物根本杀不死。”

周围一片死寂,唯有迷失者拖动脚步时发出的沙沙声,让每个人都感到头皮发麻。

空气中弥漫着镇魂药剂的清香,但此时,它却像是虚伪的安慰,毫无用处。

利贝尔冷静地观察着战局,目光在迷失者身上停留了片刻。他平静地说道:“锁链,用锁链束缚他们。”

“什么?”盖比特一愣,转头看向利贝尔,“这能行吗?”

“爱听不听。”利贝尔一边后退,一边快速说道。

盖比特咬牙看了他一眼,低声骂道:“这最好能奏效!”

随后,他猛地转头大喊:“所有人,把囚笼里的锁链拿出来!”

奴隶和护卫迅速冲向囚笼,从上面取下沉重的铁链。

铁链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让本就混乱的场景更加紧张。

“快!锁住他们!”盖比特的怒吼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几乎被迷失者刺耳的嘶吼声淹没。

“包围!然后套锁链先把分开他们!”利贝尔指挥道,声音冷静得让人不可思议。

被包围的艾萨克如同捕猎的野兽般猛扑向最近的护卫。

铁链在空中甩出,却被艾萨克凌厉的动作避开。

它没有停顿,双手如钩,抓住了护卫的肩膀。

那护卫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艾萨克的双眼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像是在享受猎物垂死的挣扎。

“挡住它!”利贝尔扑上前,用尽全力将艾萨克踹开。

护卫趁机滚向一边,肩膀上留下触目惊心的伤痕,鲜血直流。

尤里乌斯则从背后袭来,一爪挥向卢修斯。

卢修斯仓促转身,用手中的链条挡下了攻击,却被震得连退几步,脸色发白。

“把链条抛给我!”利贝尔喊道,迅速接住一根飞来的锁链。

他冷静地靠近艾萨克,步伐沉稳却带着极高的警觉。

艾萨克感应到了威胁,疯狂地嘶吼着扑向他。

利贝尔猛地侧身闪开,手中的铁链宛如一条铁蛇,精准地套住了艾萨克的脖子。

他用力一拉,艾萨克倒在地上挣扎,铁链砸在地上发出金属刮擦声。

“快按住它的四肢!”他一边吼,一边死死压住铁链,几名奴隶冲上来,将艾萨克的手脚按住,用铁链迅速锁死。

卢修斯那边也结束了战斗,尤里乌斯被死死地按在地上。

然而,胜利只持续了一瞬间。另一个迷失者哈尔芬以极快的速度逼近,一名护卫连惨叫都没发出,就被扑倒在地。

他的身体僵硬,随后无力垂下,而哈尔芬像是在从他的身体里吸取某种无形的东西。

“别让它靠近!它们不是尸妖,它们要灵魂!”利贝尔大喊。

剩下的护卫咬牙扑上去,用铁链猛地缠住哈尔芬的腰部,将它狠狠拖拽开。

哈尔芬的动作变得愈发狂乱,挣扎间几乎要挣脱锁链。

“快点,把它关进囚笼!”盖比特的声音嘶哑,眼中满是恐惧和焦虑。

“还有最后一个!来帮忙!”一个护卫手持锁链,脸上满是冷汗。

他踉跄着逼近,将铁链狠狠套住最后那名迷失者的头部,而其他人齐心协力将它的四肢固定住,拖向囚笼。

最后,连同那个被吸取了灵魂倒在地上的护卫一起被丢进囚笼。

囚笼的门“砰”地一声关上,锁链缠绕在铁栏上,牢牢固定。

一片死寂中,只有囚笼中的迷失者发出低沉的嘶吼。

“总算……搞定了。”卢修斯瘫坐在地,气喘吁吁,手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

利贝尔靠着囚笼喘息,目光却始终没有从那些迷失者身上移开。

他的神色阴沉,又低声喃喃自语道:“还没结束……”

盖比特靠在囚笼旁,擦了擦满是冷汗的额头,目光复杂地盯着关在笼子里的迷失者。

他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利贝尔,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

“利贝尔,你知道什么,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低声问,眼神中掺杂着恐惧与好奇,“你该不会知道怎么离开这鬼地方吧?”

利贝尔没有立刻回答。

片刻后,他抬起头,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你不会想知道的,盖比特。”他说。

盖比特皱了皱眉,刚想追问,突然注意到利贝尔的脸色骤变。

那张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眼中映出了深深的恐惧,甚至连肌肉都因紧张而僵硬。

他的目光越过盖比特的肩膀,死死盯着远处的村口。

“怎么了?”盖比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只看到朦胧的雾气缓缓升起。

“雾?”卢修斯站在一旁,皱起眉头,“这种鬼地方就不能正常点吗?”

雾气越发浓重,像是有生命般缓缓向他们逼近。

模糊的视野中,一道巨大的黑影隐约出现,那影子笼罩着整个街道,令人不寒而栗。

“这……”盖比特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声音带着惊恐,“什么东西?”

黑影越来越清晰。

那是一道高大的身影,身后拖着无尽的黑雾,轮廓诡异地模糊不清,仿佛整个存在都被包裹在某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中。

雾中燃起冥火,那是雾中巨兽的眼睛,还有三个发光体缓缓出雾,那是艾萨克、尤里乌斯、哈尔芬的灵魂!

利贝尔的瞳孔骤然收缩,连呼吸都似乎停滞。

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迷妄……。”

他的话仿佛咒语一般,让每个人的血液都冻结了。

盖比特呆立当场,甚至忘了呼吸,而卢修斯则下意识地后退,眼中满是茫然与恐惧。

那巨大的身影完全破雾而出,缓慢,却带着一种无法阻挡的威压。

它的动作很轻,却像是重锤敲击大地,每一下都敲在人们的心头。

利贝尔眼神凌厉,朝一栋相对完好的房子跑去。

他们迅速穿过破碎的街道,躲入房屋的阴影中。屋内漆黑一片,只有从破损的窗户透进微弱的光线。

“这里暂时安全。”利贝尔喘着气。

“这是迷妄。”利贝尔的眼睛扫视着屋子里的每个角落,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但该死的,这不可能是普通的迷妄。而且这也不是溯月季,这世道开始乱套了吗?”

盖比特紧张地皱眉。“迷妄?”

“嗯。”利贝尔点了点头,“迷妄能扭曲周围的环境,制造幻境。以前在溯月季偶尔会在战场上见到,但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巨型迷妄。”

村庄的阴影似乎在他们话语之间开始动荡,那些破碎的屋顶和裂开的墙面,仿佛在悄悄地流动着。

一股不安的感觉悄然升起,盖比特觉得周围的气氛越来越压抑,似乎每一块石板,每一根枯树枝,都在隐隐发出某种警告。

突然,一阵低沉的嘶鸣声传来,像是某种野兽的长嚎。

那声音在空中回荡,越来越近,却又在不知不觉中被风吞噬。

盖比特的眼睛猛地瞪大,那声音不似任何他听过的动物,更像是某种无形的存在在悄悄逼近。

“它来了。”利贝尔看了一眼屋外,“不对……它还在远处。”

盖比特迅速转身,透过破碎的窗户看向村庄深处。

忽然,一道长长的虚影在远方的屋顶上若隐若现,扭曲的身影像一只巨大的手臂,随风摇摆,仿佛在黑暗中觅食。

随着虚影的出现,村庄的空气开始变得稀薄,四周的影像扭曲不已,所有的建筑都仿佛在一瞬间变得不真实,消失在无尽的深渊中。

利贝尔用手指示意盖比特保持安静,两人屏住呼吸,躲在破旧的木屋里,听着迷妄那低沉诡异的嗡鸣声在外面回荡。

空气凝滞得像要压碎每个人的胸口。

盖比特低声问:“接下来怎么办?”

利贝尔微微侧头,声音几不可闻:“等它走……”

话音未落,一道熟悉的声音却突然从他耳边炸开:“利贝尔!你怎么能丢下我?!”

利贝尔全身一震,猛然抬头,四周的场景瞬间天翻地覆。

木屋的墙壁与门窗像被狂风撕裂般散开,他眼前映入一片血色战场。

火光冲天,喊杀声震耳,泥土被鲜血浸透,空气里弥漫着硝烟和烧焦的气味。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而耳边那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尖锐:“哥!快救我!”

他站在其中,手脚发凉,眼前的一切令他胸口发闷。

熟悉的呐喊声传来,他的兄弟——那早已死去的人,浑身是血,单膝跪倒在地,胸口被长矛洞穿,鲜血不停地从伤口涌出。

“利贝尔……你为什么不救我?”兄弟的眼神如锈铁般黯淡,却直直盯着他,像是在审判他的灵魂。

利贝尔的喉咙发紧,一股压抑的情绪涌上心头。

回忆与现实在这一刻扭曲,他分不清自己是被拉回了过去,还是陷入了一个难以挣脱的梦魇。

“我……”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兄弟的肩膀,解释什么,弥补什么。

“救我!”兄弟的手伸过来,指甲几乎能碰到利贝尔的掌心。

那一瞬间,利贝尔的心像被点燃了一样,拼命抓住了那只手。

然而,那触感冰冷、滑腻,仿佛某种湿润的虫子。

他猛然惊醒,眼前的战场如破碎的镜子一般崩塌。利贝尔喘息着回到现实,发现自己被一根半透明的触手死死缠住,那触手从兄弟的“幻影”中衍生出来,根部连接着迷妄巨大的身影。

迷妄的身形模糊而庞大,触手如游蛇般在空气中舞动,它的“脸”没有五官,只有深不见底的旋涡。

利贝尔感觉到另一股寒意从后背升起,迷妄的一根触手高高扬起,锋利的尖端闪烁着诡异的光芒,直指他的胸口。

他试图挣扎,但视线一转,却发现盖比特和卢修斯的身影。

他们也被触手缠住,面色呆滞,眼中满是迷茫。

盖比特的嘴角甚至挂着一丝莫名的笑意,仿佛正沉浸在什么甜蜜的美梦中。

而卢修斯的脸上则是深深的痛苦,他的手指在空气中颤抖,像在抓住什么不存在的东西。

“盖比特!卢修斯!醒醒!”他拼命喊出声,声音撕裂了荒村中的死寂,但他们没有任何回应,像被迷妄完全控制了。

利贝尔瞪大了眼,看着尖锐的触手逐渐逼近,寒冷的气息已经贴近他的皮肤。

当迷妄伸长触手,准备结束利贝尔的生命时,利贝尔的眼角突然扫到地上的一物——提伯斯赠与他,但被他拒绝了的尖牙。

那一瞬间,利贝尔迅速抓住它,尽管他身体几乎无法动弹,但他依然紧紧握住尖牙,高声咆哮:“残冬!”

话音未落,世界仿佛被掐灭了脉动。

空气骤然变得凝滞,四周的声响瞬间湮灭,连风的低语也悄无声息地沉入黑暗。

利贝尔的呼吸急促,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但这单调的节奏似乎成了整个空间唯一的生命迹象。

忽然,卢修斯身上的袋子开始发光,提伯斯给他的那两枚里乌斯裂开一条细缝,一道浅蓝色的火苗如蛇般探出,迅速爬满硬币的表面。

紧接着,这火焰猛然暴涨,宛如狂风卷起的冰霜之焰,将卢修斯整个人吞没。

火焰吞噬得悄无声息,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连地面上的灰尘也迅速冻结成白霜。

卢修斯清醒了过来,惊恐地挣扎,浑身战栗,双眼在寒焰中睁得巨大。

他试图用手掩住那无声燃烧的火焰,却在碰触的一瞬间,整个手臂化作晶莹的冰块。他的嘴张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整个人如同被冻结在时间的裂缝中。

蓝焰攀上他的肩膀、胸膛,最后吞噬了他的脸庞。

片刻后,卢修斯再无动静。

他的身体彻底凝结成一座细腻而残酷的冰雕,浑身透着浅蓝的光辉,仿佛大师精心雕刻的艺术品。

紧接着,冰雕轻轻裂开一道缝隙,“咔”的一声脆响,整个雕像像破碎的瓷器般,轰然爆碎。

冰屑四散,在空中如繁星般旋舞,每一块都折射着冰冷的光泽。

破裂的碎片并未坠地,而是悬浮于空中,在寒气中缓缓重组。

碎片纠缠,旋转,冰冷的轨迹织出了一面高大的冰镜。

镜面透着深邃的蓝光,模糊的影子在镜中浮现,越来越清晰,像从幽深的湖底逐渐升起的身影。

提伯斯缓缓迈步而出,姿态优雅,仿佛从不属于凡世的维度降临。

他的脚步轻盈,周围的霜气如仆人般退让。

他还是那一身吟唱诗人的穿着,目光中带着冰霜的寒意,却又流露出一丝戏谑。

提伯斯微微一笑,手上拿着卢修斯残缺的冰晶头颅:“一个好艺术品总是需要打磨,对吧,我的朋友。这两个里乌斯你就安心收下吧,毕竟艺术品也是要收费的。”

提伯斯转头看向迷妄,迷妄居然像害怕了一般收缩了一些。

同时利贝尔和盖乌斯以及幸存下来的奴隶和护卫重重掉在地上,有几分把猎物拱手相让的意思。

提伯斯瞬间变换在迷妄的面前,缓缓抬起一只手,指尖散发出一层朦胧的白光。

空气的温度骤然下降,连呼吸间吐出的热气都凝成了细小的冰晶。

迷妄似乎感受到了危险,触须疯狂地挥舞起来,试图挣脱这无形的束缚。

它的核心裂隙中剧烈地闪烁着蓝黑色的光,四周的空间似乎因它的力量而变得扭曲。

“安分点,别浪费大家的时间。”提伯斯低声说道,手掌轻轻一握,利贝尔那枚乳白色的尖牙在掌中浮现,闪烁着微弱的寒光。

寒气以他的掌心为中心迅速蔓延开来,地面的霜冻沿着迷妄的投影扩展,触须开始僵硬,逐渐被一层薄冰包裹。

迷妄发出低沉的嗡鸣声,声音中夹杂着极度的不安和抗拒,但寒气无情地攀上它的核心,将那闪烁的光芒一寸寸冻结。

提伯斯的手腕微微一转,尖牙像是与寒气连为一体,一道刺目的白光从尖牙中迸发而出,宛如冰雪风暴,将整个迷妄彻底包围。

寒风呼啸而过,迷妄的投影逐渐凝固,触须的动作完全停止,蓝黑色的光也被锁在透明的冰层之下。

迷妄最后一丝抗拒的力量随着核心的冻结而消散,它的庞大身躯完全化作了一块无瑕的冰雕,冰面上反射着幽蓝的微光。

整个荒村一片死寂,寒气仿佛冻结了时间,连空气都因这极致的寒冷而凝滞。

随后,他松开尖牙,抬起右手,寒气在掌心中迅速凝结。

一柄粗大的冰锤在眨眼间成形,锤面满是未完全凝固的棱角,散发出刺骨的寒意。

他轻轻掂了掂锤子,像是在试重量,随后一步步走向迷妄已冻结的身躯:“现在,到回收时间了。”

迷妄的核心死命挣破冰霜,裂隙疯狂地张开又闭合,发出低沉而诡异的嗡鸣声,像是某种求饶,又像是在发出最后的诅咒。

提伯斯站定在核心前,低头看了一眼那深不见底的蓝黑色光泽,嘴角微微上扬。

“闭嘴。”他说,语气里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冰锤高高扬起,空气中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锤头重重砸下,接触核心的一瞬间爆发出刺眼的光芒。

裂隙猛地扩展,蓝黑色的光像是脱缰的野兽,从裂隙中疯狂涌出。

然而,这一切都在寒气的侵袭下戛然而止,光芒冻结。

提伯斯稍稍停顿了一下,抬眼看了看旁边的利贝尔,随即又将冰锤抡起。

“任务完成。”他说着,锤头再一次砸向核心。

伴随着最后一声震响,迷妄彻底崩解,成无数细小的光点,在冰霜覆盖的地面上消失殆尽,只剩下一个巴掌大小的冰晶,安静地悬浮在空气中。

提伯斯伸手抓住冰晶,翻看了片刻,随后漫不经心地将它丢进了怀里。

转过身时,他脸上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

“好了,接下来该玩点什么呢?”他对着利贝尔和盖比特问道,仿佛刚刚经历的一切不过是场随手处理的小麻烦。

利贝尔沉默着,握紧了拳头,而盖比特则咽了咽口水,微微侧过头,不敢直视提伯斯的目光。

四周的寒气渐渐散去,荒村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一片碎裂的冰霜和那些尚未融化的寒意。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马蹄声。

“感谢你们的配合,”提伯斯抬头看向村外说道,嘴角微微扬起一丝冷笑,“没想到迷途幻境这么快就消失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利贝尔的目光一转,立马往村子的入口奔逃。有了利贝尔打头,其他人也跟着跑了起来。

提伯斯没有理会他们,把迷妄的冰晶掏了出来,眼神专注地望向那悬浮在他手心的晶体。

冰晶表面裂隙流动着蓝黑色的光,微微发出一种令人不安的低鸣。

随着提伯斯轻轻一扬,那裂隙瞬间变大,黑色的光点如同活物般在空中游走。

“跑什么跑,你们跑了,我要送的礼物怎么办。” 提伯斯邪魅一笑。

提伯斯手下托着冰晶,看向众人。

利贝尔突然感到脚变重了,低头一看,他的双脚长满了冰霜。其他人也开始动弹不了,提伯斯慢慢悠悠地走过来。

提伯斯冷冷一笑,他的手指轻轻指向利贝尔:“小子,站好了,你说过你不需要我可怜。但现在我需要你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头子,你帮我去道个歉吧。”

随着指尖的一点,迷妄的半透明触手缓缓从冰晶中伸出,几乎是瞬间,触手便碰触到利贝尔的身体。

空气中的温度骤然下降,利贝尔的面容开始扭曲,皮肤裂开,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膨胀。蓝黑色的光流动在他的体内,利贝尔就此晕倒过去。

盖比特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脸色苍白,身子不自觉地想后退,却动弹不得:“你……你在做什么?!”

提伯斯转向其他人,眼中带着一种不屑的冷漠:“制作礼物啊,和迷妄连接,它的意志将成为你们的灵魂,这是你们的荣幸。”

话音刚落,迷妄的触手再次伸展,接触到其他人的身体。

盖比特的皮肤也开始裂开,蓝黑色的光点在他的体内游走,眼中渐渐失去了神采,他的身体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某种力量从内到外撕裂。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触手完全包裹住了其他人的身体,裂隙在他们的皮肤下蔓延,身体逐渐变形,化作了可怖的怪物。

每一个变异的身影都不再是人类,而是介于迷妄与迷失者之间的怪物,面容痛苦,表情扭曲,肢体虚无,像是被恶意塑造出来的畸形生物。

盖比特在变形中发出一声惨叫,他的面容已经完全被黑雾覆盖,身体如同碎片般融入了迷妄的触须中,留下的只是无法言说的恐惧。

这些畸形生物躺在地上,又缓缓变回人类。

提伯斯低下头,看着那些正在变形的人,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最后看了眼利贝尔,说了声:“祝你好运,小子,接下来就看你表现了。”

远处的马蹄声已经愈发清晰,军队的脚步声逼近,提伯斯的面色依旧平静如常,一手捏碎尖牙,慢悠悠跨进冰镜。

埃尔曼多地区的旷野本就人烟稀少,如今更显得死寂无声,连风吹过干枯草丛的声音都带着几分压抑。

这头奇怪的迷妄在重伤卡尔将军后脱离了幻境,进入了国境。到现在已经有小半个月了,当时没人能想到它能穿透绝崖入侵进来。

由于卡尔将军重伤昏迷,贝里奥揽下来了这一次剿杀行动,和卡尔将军的副将赫尔曼一起带兵出征,在圣使娜拉提的指引下,他们一直紧紧地咬迷妄的尾巴后面。

贝里奥告知了父亲——埃尔曼多的统治者马丁公爵,父亲让他自己把握这次机会,争取在圣使面前留个好印象,如果能更进一步那就更好了。

当晚,一则消息刺破了沉寂的黑夜——娜拉提察觉到了某种异样的灵力波动。

贝里奥和赫尔曼本来正商量着明日的行动,娜拉提却突然来到他们的营帐外,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夜色:“将军。”

贝里奥抬头,看见她立在帐篷外,身姿端正,面上依旧带着惯有的温和笑意。

他向赫尔曼递了个眼色,随后伸手撩开帐篷一角,半倚着椅背看她:“圣使,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娜拉提微微颔首,神情平静:“打扰了,但有一件事,我得和将军说一说。”

赫尔曼让开位置,让娜拉提进来。

帐篷内火光摇曳,映在娜拉提深蓝色的裙摆上,让她看上去像是融入了夜色一般。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营帐,最后停留在地图上,语气依旧温和:“刚才,我感应到了一股强烈的灵力波动。”

贝里奥挑眉,语气带着些许兴趣:“灵力波动?”

娜拉提微微颔首,伸手指向地图上的一处:“位置大概在这里——卡特里村附近。”

赫尔曼闻言,神色微变。

卡特里荒村本就是一处不久前废弃的村落,近来更是无人踏足,若说那里藏着妖怪,也算不得稀奇。

但若能让娜拉提在远处就感知到灵力波动,那情况就不同了。

贝里奥则显得随意许多,眼神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地图:“这么远就能察觉到,会是迷妄吗?”

娜拉提轻轻颔首,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是。”

这句话,让帐篷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

迷妄——那只能够操控妖怪、制造幻境的巨型妖怪,至今仍未真正露面,但它已经让包括卡尔将军在内的众多将士出现大量伤亡。

任何关于迷妄的消息,都足以让军队绷紧神经。

赫尔曼率先沉声道:“它现在在那个荒村里头吗?”

娜拉提微微停顿,随后摇了摇头:“我不能确认,但它的气息残留在那里。”

她的目光平静地望向两人,语气没有半分强硬,反而像是在提出建议,“如果可以的话,也许应该派人去调查一下。”

赫尔曼与贝里奥对视了一眼,随后点头。

“行吧,明天出发。”贝里奥懒洋洋地说道,伸手拍了拍桌上的地图,“不过圣使大人,你不会也想同行吧?”

“如果将军不介意的话。”娜拉提轻声道。

贝里奥眯了眯眼,语气意味深长:“那敢情好,不过圣使大人要注意自身安全,尽量不要离我太远。”

娜拉提没有回应贝里奥,而是说:“那我就先回去了。”

贝里奥见状放下手中的地图说:“娜拉提,我送送你。”

但没等他动起来,赫尔曼抓住贝里奥的肩膀说:“将军,我们还是先把明天的事宜准备好吧,在军营里圣使大人不会遇到什么麻烦的。”

被赫尔曼这么一拉,娜拉提已经消失在外面,贝里奥扯了扯嘴角,回头说:“行吧。”

第二日清晨,队伍在阴云下出发,旷野的空气潮湿而寒冷。马蹄踏过泥泞的小道,枯草随着风向远方倒伏,周围的寂静令人不适。

贝里奥骑在队伍前列,目光懒散地扫过同行的人群。

娜拉提依旧骑在黑色战马上,姿态端正,表情温和,即便是在这阴沉肃杀的氛围中,她也一直保持着与世无争的平静。

“圣使大人,能让您亲自随军,可真是我们的荣幸。”他嘴角带笑,语气听上去真诚得过分。

娜拉提看向前方,语气依旧柔和:“职责所在。”

贝里奥的嘴角微微勾起,斜斜地看着她:“圣使大人,这种出征的场面,你应该不常经历吧?”

娜拉提转过头,眼神澄澈:“确实不常。”

贝里奥语气带笑:“说真的,我以为像您这样的人物,一般只负责在军营里给将军们指令,最多派个信使过来。没想到您居然愿意亲自跑一趟。”

“将军愿意带我同行,我很感激。”娜拉提微微一笑,依旧是那种不带任何情绪波动的温和口吻,“不过,与其说‘愿意’,不如说这是职责所在。”

贝里奥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低头拍了拍马鞍:“听起来,圣使大人对自己的职责看得很重。”

娜拉提轻轻颔首:“每个人都有该尽的责任。”

贝里奥没有立刻接话,眼中闪过一抹兴趣。他让话题再换个方向:“那圣使大人是相信我们,所以才放心跟来?”

娜拉提看着他,笑意未变:“当然,我相信贝里奥将军的能力。”

贝里奥眯了眯眼。

他笑了笑,故意叹了口气:“我本来还以为圣使大人是觉得我们靠不住,才亲自跟着来盯着的。”

娜拉提轻轻摇头,语气平稳:“将军太谦虚了。”

贝里奥挑了挑眉:“是吗?”

他顿了顿,故作随意地说道:“那我们这一路同行,算不算一种信任?”

娜拉提轻轻扬起眉梢,看了他一眼:“信任是人之基本。”

贝里奥盯着她看了片刻,最终笑着摇摇头:“圣使大人真是……呃,才学高深,令人敬仰啊。”

娜拉提只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赫尔曼在一旁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低声道:“将军,你少试了,这一套对她没用。”

贝里奥扭头看了赫尔曼一眼,耸耸肩:“谁知道呢?我就是随口聊聊。”

赫尔曼嘴角抽了抽,没再说什么。

贝里奥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继续看向娜拉提的方向。

他不是没见过有距离感的人,但像娜拉提这样——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言辞间却滴水不漏的人,确实少见。

就在这时,娜拉提的眉头微微一皱,眸光骤然一凝。

“等一下。”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她。

贝里奥也勒住缰绳,偏头看她:“怎么了?”

娜拉提目光深沉,像是在感应什么,片刻后才缓缓开口:“迷妄的灵力增强了。”

贝里奥的表情微微一变。

“程度呢?”

娜拉提轻轻吸了口气,目光落向远方,紫色的眼瞳透着异样的光泽。

“如果说之前只是隐约的波动……那么现在,它已经像是浪潮了。”

四周的士兵们听得有些莫名,但贝里奥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迷妄正在活跃,或者说,它的力量正在渗透某个地方。

贝里奥没再犹豫,立刻拉紧缰绳,高声道:“全员加快速度,目标——卡特里荒村!”

话音刚落,他猛地一夹马腹,战马嘶鸣一声,撒开蹄子向前狂奔,身后的士兵们迅速跟上,队伍如利箭般撕裂空气,朝着荒村疾驰而去。

不管迷妄在做什么,他们必须赶在最坏的情况发生之前抵达。

荒村的轮廓模糊不清,残破的房屋像是被时间啃噬的尸骨,在黑暗中扭曲成狰狞的影子。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潮湿霉味,还夹杂着腐烂气味,让人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

贝里奥勒紧缰绳,扫视四周。路边的木栅栏早已倒塌,地上散落着一些破旧的衣物,还有零星的血迹,但没有见到尸体。

他抬起手,做了个停下的手势,身后的士兵们纷纷勒住马,四周顿时寂静无声,连马匹的鼻息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贝里奥偏头看向娜拉提。她的目光微微抬起,紫水晶般的瞳孔映着远处的黑暗,眉头似乎轻轻蹙起了一瞬,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贝里奥哼笑一声,转过身,看向身后的士兵们:“所有人,固魂花露。”

士兵们立刻从腰间取出小瓶,拔开木塞,一口吞下。花露带着微苦的味道滑入喉咙,片刻后,冰冷的感觉扩散到四肢百骸,驱散了一些不安。

“赫尔曼,你带人搜查村子,要是发现迷妄的痕迹,不要深入,直接回来汇报。”贝里奥继续下令。

“是。”赫尔曼立刻点头,选了几名士兵,与他们一同朝村子深处潜行而去。

他一边观察四周,一边耐心等待赫尔曼的消息。

赫尔曼带着几名士兵在村子里小心翼翼地搜索。

村子里死气沉沉,静得几乎让人感到窒息。

赫尔曼和士兵们仔细观察每一间房屋,检查每一条小巷。虽然他没有看到任何迷妄的痕迹,但依然没有放松警惕。

他的目光扫过四周,耳边是偶尔的风声和远处不明的低语,心里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然而,当他们进入一条狭窄的巷子时,赫尔曼的步伐忽然停住了——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臃肿的胖子

“盖比特……”赫尔曼有些惊讶。

胖子听到声音,猛地转身,看清了赫尔曼的面孔,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但随即强作镇定,脸上挤出一抹笑容,步伐急忙走了过来。

“赫尔曼大人,真是巧啊,居然在这儿碰到您。”盖比特的声音高亢且带着几分不自然的笑意。

赫尔曼打断了他的话,脸色不太好看:“先随我出去。”

盖比特的笑容僵住了,显然没想到赫尔曼会这么直接。他低声咕哝着什么,眼神闪烁,但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那,好吧,大人。”

身后,几名奴隶和护卫纷纷跟着走出来。他们个个神情疲惫,互相搀扶着。

没过多久,村子深处传来了脚步声。赫尔曼带着几个人走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蓬头垢面的幸存者。

“将军,我们找到了一些活人。”赫尔曼低声汇报。

贝里奥的目光落在最前方的那个男人身上。

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发紫,似乎受了寒,眼神警惕而疲惫。看上去是个商人,身后还有几个面色惊恐的护卫和奴隶,身上沾满了泥污与血迹。

贝里奥眯了眯眼。

“你们是?”贝里奥缓缓开口。

男人咽了咽口水,低声道:“我是……个商人,逃了好久……终于等到你们了……”

他的声音发抖,带着浓重的绝望和劫后余生的惊惶。

但贝里奥并没有放松警惕。

突然,一名士兵上前一步,想要查看一下男人,男人的肩膀猛地一颤,像是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贝里奥的瞳孔微缩。

——不对劲!

“退后!”

话音未落,那名士兵的头颅被突然探出的灰黑色手掌一把抓住——

“咔嚓!”

血肉撕裂的声音炸裂开来,士兵的头盔连着头颅一起被捏爆,鲜血与脑浆四溅,滚烫的液体泼洒在地上,冒出一丝丝白烟。

刹那间,所有的“幸存者”瞳孔变红,嘴角裂开诡异的弧度,皮肤开始蠕动变形,体表浮现出一道道黑色裂痕。

“接敌!”赫尔曼厉声道。

贝里奥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有眼神更冷了一些。

“全员后撤,我来。”

他的手腕一翻,一把冒着黑烟的剑浮现。那是一道模糊的影刃,宛如半透明的幻影,周围的空气在它的锋刃周围微微扭曲,散发出危险的波动。

贝里奥没有犹豫,身形一闪,影刃如鬼魅般掠过最近的妖怪,一刀直取脖颈。

“唰——”

怪物的脖子被瞬间出现一条黑痕,但没有血液溅出,但怪物的身体一僵,像是失去了控制般抽搐起来,下一秒,它的双眼骤然黯淡,直挺挺地倒下。

贝里奥没有停顿,脚步一踩,身形化作残影,刀光连闪,两只怪物的灵魂被彻底斩裂,倒在地上,化作虚无。

然而,其他的怪物没有畏惧,反而发出低沉的嘶吼,猛扑而上。

贝里奥冷哼一声,律甲迅速生长,黑色的甲壳在他手臂上蔓延,形成锋利的尖刺。

他抬手挡下其中一只怪物的利爪,剧烈的冲击震得地面一颤,而他的身影却纹丝不动。

怪物的攻击越来越猛烈,然而每一刀挥出,贝里奥都能精准地斩杀目标。他的战斗风格极度高效,不留任何多余动作,每一次攻击都直指要害,灵魂的残响在空气中破碎。

娜拉提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紫色的眼眸倒映着战场上的战斗。

她的神情依旧温和,像是在观察,又像是在等待。

贝里奥察觉到她的目光,嘴角微微扬起。

“怎么样?”他在战斗的空隙里挑眉问道,“我的适配程度还不错吧?”

娜拉提轻轻一笑:“挺不错的。”

贝里奥眯了眯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战斗很快结束,这些妖怪对重律骑士构不成威胁。

地上只剩下满地狼藉,以及……一个昏迷的人。

贝里奥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瞳孔微微一缩。

一瞬间,他的表情有了变化,但很快,他恢复了冷静,淡淡地道:“带回去。”

昏暗的营帐内,灯火幽幽,温暖的光晕映在兽皮帐帘上,外头的风声偶尔透进来,带着些许寒意。

利贝尔被轻轻放在临时铺好的床榻上,他的呼吸平稳,看上去只是单纯的昏迷,但空气中残存的灵力波动却让娜拉提微微蹙起眉头。

她站在床榻前,目光沉静地打量着他,指尖微微抬起,掌心溢出一缕温和的灵光。

“你们先出去吧,我来检查。”她的声音不轻不重。

士兵们虽然有些犹豫,但没有人敢违抗,纷纷躬身行礼,迅速退出了帐外,只留下娜拉提一人。

营帐内只剩下两人,气氛逐渐安静下来,静得只能听见微弱的呼吸声。

娜拉提缓缓伸出手掌,轻轻按在利贝尔的胸口。

指尖落下的刹那,她能感受到一丝异常的波动,既熟悉,又令人不安。

她的眉心轻蹙,掌心微微用力,体内的灵力牵引着什么。

嗡——

一块蓝红相间的冰晶缓缓从利贝尔体内浮现而出,晶体剔透,散发着冰冷的寒意,却隐隐透着一丝神性气息,如同被封存的神祇遗物。

冰晶出现的瞬间,帐内的温度骤然下降,角落的木架上迅速凝结出细密的霜花,连空气都仿佛变得稀薄了一些。

娜拉提静静地望着那块冰晶,神情平静,却没有人知道她的内心正在掀起一阵涟漪。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紧接着——

那双紫水晶般的眸子,缓缓染上一抹猩红。

红色从瞳孔向外扩散,如同鲜血晕染,一点点渗入她的眼白。

紧接着,血色顺着她的五官向下蔓延,她的嘴唇逐渐变得嫣红,发丝末端染上一抹妖冶的红光,指甲透出一丝锋利的暗光,连肌肤之下的血管都隐隐浮现出诡异的蓝红色光泽。

她的气质在顷刻间发生了剧变。

原本冷静、克制、彬彬有礼的娜拉提,如同被某种更狂妄、更危险的力量所侵蚀,她的神态不再平静,而是透出一种慵懒、邪魅、带着几分嗜血的兴致。

红色彻底蔓延,她的唇角缓缓扬起,露出一个带着嘲弄意味的笑容。

她轻轻眨了眨眼,眼神戏谑而又兴味盎然。

“哎呀呀,娜娜怎么突然舍得让我出来了?”

她的声音慵懒而轻柔,但却如同蛇信划过皮肤,让人本能地生出寒意。

她轻轻抬手,纤长的指尖在半空中虚握,冰晶中的能量缓缓逸散,她的笑意更深了一分。

“这味道……祂醒来了吗,”她微微眯起眼,轻轻舔了舔唇,带着几分餍足的神情,“真是怀念啊。”

她捏住冰晶,指尖轻轻用力,一缕赤红色的灵力与一丝残存的灵魂碎片被剥离,然后被她随意地捻起,毫不犹豫地吞下。

“啧……”她微微偏头,缓缓回味了一下,“久违的滋味。”

萨菲娜低下头,目光缓缓落回利贝尔身上,她的眼神从戏谑变得危险,像是猛兽盯上了猎物。

她缓缓俯身,鼻尖几乎贴到他的颈侧,深深吸了一口气,唇角的笑意透着一点邪气。

“这是什么香味啊……”她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兴奋,“太诱人了。”

话音未落,她突然张开嘴,露出两颗异常锋利的虎牙,作势要一口咬下!

可就在那一瞬间,她的身体猛地一僵——

萨菲娜的表情顿时变得不悦,她舔了舔牙尖,不满地嘟囔了一声,眼神带着一丝不甘。

“不让我吃?那吃个手吧,娜娜。权当为你报仇了。”

她轻描淡写地抬起手,指甲寒光一闪,直指利贝尔的手腕,准备切下。

但就在她指尖即将落下的瞬间——

一股更强的压制力骤然降临!

她的动作被生生止住,五指僵在半空,锋利的指甲仅仅停在利贝尔的皮肤上方,未能落下。

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懊恼,却又无可奈何。

萨菲娜轻哼了一声,嘴角的笑意却未散去,眼底仍藏着玩味的光芒。

她缓缓收回手,坐回原位,懒洋洋地伸了个腰,似乎对这个无聊的结局感到扫兴。

“真扫兴。”

她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随意地缠绕着一缕红黑交错的发丝,像是一只随时可能撕咬的蛇,又像一只懒洋洋舔爪的猫。

她眯起眼睛,瞥了眼床榻上的利贝尔,嘴角勾起一个嘲弄的笑。

“娜娜,”她轻轻晃了晃手腕,语气懒散,“这可是提伯斯给我们的歉礼,干嘛不给吃呢?”

她轻叹一口气,似乎十分惋惜,指尖拨弄着发丝,半是调侃,半是抱怨地说道:

“真是小气。”

萨菲娜歪了歪头,随即轻笑了一声。

“嘁,你还是这副样子——又不理我了,这样还不如让我回去呢。”她漫不经心地笑着,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她知道,娜拉提不会放任她真正动手,但同样的,她也不会轻易被赶回去。

于是,她换了个话题,嘴角的笑意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祂醒了。”

她轻轻吐出这两个字,指尖虚握,空气中残存的灵力微微震荡了一下。

“祂的灵体肯定到现实里来了。”萨菲娜继续说道, “我们去找这只红灵玩玩吧?”

她站起身,踱步到帐篷的一侧,指尖缓缓划过布帘。

黑色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染上的红色在光影下显得鲜艳如血。

她蓦地回头,嘴角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眼中闪烁着蠢蠢欲动的兴奋。

“顺便……”她眨了眨眼,笑意加深,“去找找贝贝玩吧?”

她又坐了回去,舔了舔嘴角,似乎在回味什么美妙的事物,声音轻快而愉悦,带着一丝久违的期待。

“我好久没见到贝贝了呢。”

这时,贝里奥一把掀开布帘,探头进来,眉头微皱,语气有些不悦地说道:

“娜拉提,我听说……”

他原本想问娜拉提为什么要把利贝尔带到她的营帐,可话还没说完,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警觉。

帐篷里并没有娜拉提,只有一个八分像她的女人。

她坐在椅子上,姿态懒洋洋的,修长的指甲嫣红似血,微微翘起,正无聊地拨弄着发丝。

她的嘴角扬起一抹戏谑的笑意。

“什么人?!”

贝里奥脸色一沉,手腕一翻,一把黑烟缭绕的剑刃在他掌心凝聚,剑锋指向那个女人,杀意冷冽。

“胆敢私闯军营!”

然而,那女人却丝毫不慌,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她懒洋洋地抬起手,指甲轻轻一点剑尖——

嗤——

黑烟剑瞬间瓦解,如被吞噬一般化作虚无。

贝里奥瞳孔微缩,呼吸一滞,立刻想后退拉开距离,但就在这一瞬间,一道残影闪过,他只觉得一阵阴寒贴上了他的身体——

萨菲娜已经像毒蛇一样贴近了他,她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脖颈。

——动不了!

贝里奥浑身的汗毛炸起,他的肌肉紧绷,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移动分毫,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寒气冻结住了四肢。

汗水顺着额角滑下。

萨菲娜嗅了嗅,眼底浮现出一丝玩味,那双猩红的眸子透着兴奋的光芒。

“有意思。”

她轻笑着,声音带着一丝愉悦,手指轻轻抚过贝里奥的肩膀,像是在研究什么新奇的猎物。

“没想到现在还有这种杂壳蟹。”

她刻意压低嗓音,尾音带着一丝沙哑,像毒蛇吐息一般危险。

贝里奥全身紧绷,能感觉到她那细长的指甲轻轻划过他的战甲,居然让他感到一阵令人心悸的刺痒感。

突然,她缓缓张开嘴巴——

森白的尖牙映入贝里奥的眼帘,直直对准了他的脖子。

贝里奥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脖颈上的青筋微微鼓起,冷汗从他的下颌滴落。

可就在那一刻,萨菲娜突然停住了。

她没有咬下去,而是“啪”地一声合上嘴巴,露出一个坏笑。

“将军,你紧张什么?” 她用指甲轻轻勾了勾贝里奥的下巴,调笑道,“放心,我不喜欢吃你们这种杂血。”

她微微凑近,压低嗓音,声音里透着一丝遗憾。

“你们不好吃。”

贝里奥的眼神冷如刀锋,但身体仍旧无法动弹,只能死死盯着她。

萨菲娜满意地欣赏了一下他的表情,然后毫不留恋地转身走向帐篷外,步伐轻盈,如一只玩腻了猎物的猫。

她走到门口,回头瞥了贝里奥一眼,嘴角挑起一个残忍的弧度。

“对了,将军。”

她语调上扬,眼神戏谑。

“娜拉提是我的。”

她的声音温柔得像是情人的呢喃,可话语里的狠戾却足以让人背脊发寒。

“你这个杂壳蟹,要是再敢打她的主意……”

她握了握自己纤细的手腕,嫣红的指甲轻轻划过自己的手臂,猩红的光芒在指缝间游走。

“我会慢慢把你的骨头,一根根从肉里挑出来哦。”

她微笑,唇红如血。

“懂了吗?”

贝里奥的瞳孔微缩,心脏狠狠一跳。

但不等他回应,萨菲娜便轻笑一声,手指扣住腕上的手镯。

嗡——

一阵红光闪过,萨菲娜的身影骤然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丝淡淡的幽香,以及贝里奥冷汗涔涔的背脊。

帐篷内一片寂静。

贝里奥僵在原地,双拳紧握,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他的背脊仍然绷紧,刚才的那股阴冷气息还残留在皮肤上。

他一直以为,重律骑士在人类之中是无敌的。

可是,今天……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腿上传来一阵不受控制的酸软感,让他几乎要站不住。

那女人只用轻描淡写的动作,就让他连挣扎都做不到。

他呼吸急促,咬紧牙关,双腿仍在微微发抖。

“该死……”

贝里奥狠狠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不愿承认,但刚才那一瞬间,他的确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恐惧。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稳住心神,花了好一会儿才恢复镇定。

这时,他才注意到床上的利贝尔。

他仍然昏迷不醒,安静地躺在那里,刚才的闹剧完全没有影响到他。

贝里奥皱了皱眉,却没去理会。

这个家伙问题似乎不那么重要了,他现在更想弄清楚——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他推开帐篷,脸色阴沉地走了出去。

帐篷外,夜色深沉,篝火在风中摇曳,映照出驻扎在此的士兵们严肃的脸庞。

两名卫兵正笔直地站岗,见贝里奥出来,立刻敬礼。

贝里奥环视四周,目光冷厉。

“刚才那个女人呢?她往哪个方向走了?”

两个卫兵对视了一眼,露出疑惑的神色。

“什么女人?” 其中一人皱眉道,“将军,刚刚一直没人出来过啊。”

贝里奥眉头一皱,声音低沉下来。

“胡说,我亲眼看着她离开的。”

另一个卫兵犹豫了一下,补充道:

“我们确实没看到任何人从帐篷里走出来,将军。”

贝里奥的脸色彻底阴沉了。

他转头看向帐篷,心底泛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不可能……她明明从这里走出去的,怎么可能没人看见?!

他的声音低了几分,语气凝重:

“那娜拉提圣使呢?她什么时候离开的?”

卫兵依旧是一脸困惑,回答得理所当然:

“圣使大人一直没出来啊。”

“……”

贝里奥的心跳微微一滞。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帐篷的布帘,眼神透着深深的警惕与不解。

“圣使一直没出来”?

可他明明在里面看到的那个女人,分明不是娜拉提!

贝里奥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胸腔里涌上一股无法言喻的郁闷感,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堵住了一样。

……他感觉自己被戏耍了。

但他还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贝里奥狠狠地吸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既然搞不清娜拉提和那个女人的关系,那就还是先解决利贝尔的事吧。

无论那个女人是谁,他最好别再去引起她的关注。

贝里奥深深地看了一眼帐篷,然后冷声下令:

“把那个幸存者拖去牢笼。”

“顺便,把他弄醒。”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透着压抑的怒火。

“待会儿,我要亲自问他话。”

……

赫尔曼一直靠在牢笼外的木桩上,双手抱胸,耐心等着。他的目光落在远处,押送利贝尔的士兵正快步走来。

终于等到了。

两个士兵合力抬着昏迷的利贝尔,把他丢进牢笼,沉闷的响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好了。”赫尔曼走上前,随意摆了摆手,“你们走吧,这里交给我,你们去忙你们的。”

两名士兵对视一眼,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多问,敬了个军礼后,转身离开。

赫尔曼目送他们走远,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这才不紧不慢地走到水桶旁,舀起一瓢冰冷的井水。

“可算等到你了。”

他低声嘟囔了一句,朝着利贝尔的脸,毫不犹豫地泼了下去。

哗啦——

冷水拍打在皮肤上的声音格外清脆。

但利贝尔毫无反应。

赫尔曼挑了挑眉,又舀起一瓢,手起水落——

哗啦——!

“咳——”

这回,利贝尔的手指轻微颤了颤,眉头微皱。赫尔曼瞧见这一幕,伸手用力按了按他的人中。

“醒醒,哥们儿。”

利贝尔的眼皮颤抖了一下,缓缓睁开双眼。视线有些模糊,他茫然地望着天花板,紧接着,缓缓扫视四周,眼中浮现出一丝疑惑。

铁栏,潮湿的泥土气息,还有不远处篝火映出的卫兵身影……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在哪。

牢笼。

“啧……”

他低低地叹了口气,扶着额头,试图回忆自己是怎么到这里的。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喂,哥们儿,醒醒。”

铁栏外,赫尔曼歪着脑袋,把脸贴在栏杆上,语气悠闲又带点玩味。

“你还记得我不?”

利贝尔皱着眉,盯着赫尔曼那张笑嘻嘻的脸,思索了一会儿。

他觉得这个家伙有点眼熟……

“你是……那个,把我弄出来的军官?”

赫尔曼轻轻打了个响指,“答对了。”

他笑着说道:

“我是你救命恩人。”

“……”

“救命恩人?”

利贝尔这才彻底清醒过来,记忆一点点拼凑起来。

——他记得自己之前被关押在牢里,等着被处决。

——是这个军官,赫尔曼,把他弄了出来,然后卖给了盖比特。

……他这算哪门子的救命恩人?

利贝尔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赫尔曼见状,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压低声音说:

“听着点儿,你的前长官,贝里奥将军,待会儿会来问你话。”

“别乱说哈,好歹我救了你一命。”

利贝尔眨了眨眼,似笑非笑地盯着赫尔曼,随即耸了耸肩,懒散地靠在牢笼内侧。

“抱歉,我不认识你。”

“我们见过吗?”

赫尔曼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

他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利贝尔一眼,拍拍栏杆,转身往外走。

“行吧,哥们儿,你挺上道。”

他走了两步,随口补充道:

“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

夜色沉沉,篝火跳动的光芒映在牢笼的铁栏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利贝尔靠着冰冷的栏杆,他脑子里还乱着。

那头超大型迷妄,还有那个奇怪的吟游诗人……

——然后呢?

盖比特呢?那些佣兵呢?

他扫视四周,发现牢笼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盖比特他们……死了?逃了?还是另有安排?

利贝尔深吸了一口气,暂时按捺下思绪,目光落在牢笼外的营地。他仔细观察了一番,结合细节判断出这里是个临时驻扎的军营。

过了一会儿,赫尔曼没来,但贝里奥出现了。

他径直走到牢笼前,冲卫兵们摆摆手:“都走开。”

士兵们犹豫了一瞬,但还是照做了,远远退开。

贝里奥随意地坐在泥土上,毫不在意裤子上沾上的污渍,隔着铁栏审视着里面的利贝尔,嘴角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笑意。

“好久不见,我优秀的好副将。”

利贝尔抬起眼皮,打量着他,随后轻嗤一声:

“有话说,有屁放。”

贝里奥不怒反笑,神情自若地说道:

“我挺好奇的,你为什么还活着。”

“……”

“不过,我大概能猜到,算你运气好。”

利贝尔盯着贝里奥,一言不发,眼神里没多少情绪。

贝里奥也不在意,继续说道:“我也没别的意思,不打算为难你。跟我说说,你们在村里遇到了什么?”

说完,他从腰袋里掏出一瓶酒,随手丢了进去。

“砰。”

酒瓶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利贝尔低头看了一眼,慢吞吞地弯腰捡起,手指扒开木塞,抬头看着贝里奥,仰头喝了一口,酒液顺着喉咙滚落,带着醇厚的烈香。

“酒不错。”

贝里奥笑着说:“自家酿的酒,能不好喝吗?”

利贝尔把木塞塞回去,随手抛了抛酒瓶,说道:

“迷妄。”

贝里奥眉头一挑:“什么?”

“我们遇到了一头超大型迷妄。”

“……”

贝里奥表情微变,眼神深了些。

“我猜你也是追着它来的。”

贝里奥没有否认,他确实是为了迷妄而来。

“另外。” 利贝尔顿了顿,“还有个吟游诗人。”

贝里奥皱眉:“吟游诗人?”

“他说他叫提伯斯。”

“……”

“他把迷妄冻结了,然后敲碎。”

“那头迷妄就那么碎成了一地。”

贝里奥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刚刚那个女人。

他沉默了一瞬,问道:“然后呢?”

利贝尔轻笑了一声,把酒瓶丢回去:“没有然后。然后我就到这里来了。”

贝里奥伸手接住酒瓶,随手塞回腰袋,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尘土。

“行吧,你不想说就算了。”

说完,他看着利贝尔,目光微微压低,话锋一转:

“你恨我吗?”

利贝尔微微一怔,随即低笑出声,眼神玩味。

“你不配。”

贝里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也笑了,笑得轻松,笑得自在。

然后,他忽然问道——

“你想要自由吗?”

利贝尔笑意不减,语气却森冷了几分:

“你杀了我吧。”

“放了我,你会后悔的。”

“虽然我不恨你,但我一定会杀了你。”

气氛在这一刻变得冷冽而凝滞。

篝火跳跃,映得两人的脸一明一暗。

贝里奥眯了眯眼,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行吧。”

“……不管你要不要,”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某种复杂的余味,“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话音落下,“嗡——”

贝里奥的手中,骤然浮现出一把黑色长剑。

下一秒,他一刀砍向了利贝尔的双腿。

“噗嗤——”

黑剑无声无息地穿过了牢笼的铁门,穿透了利贝尔的身体。

利贝尔没躲。

他只是笑着,眼睁睁看着律刃划过自己的双腿。

然后,来自灵魂的剧痛瞬间炸裂——

利贝尔浑身一颤,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瞳孔微微收缩,意识在撕裂般的痛楚中迅速抽离。

他倒下了。

沉重的身体砸在地上,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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