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申公豹是小说《哪吒救母之结界兽神助攻》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推雨写的一款动漫衍生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哪吒救母之结界兽神助攻》的章节内容
南天门的蟠龙柱簌簌震颤,守门天将踉跄跪地,铠甲缝隙渗出冷汗——上一次天元鼎震动,还是共工怒触不周山。
“罪徒无量仙翁——”
一道苍老却浑厚的声音碾过三十六重天,元始天尊踏着龟裂的云阶现身。他雪白的长髯沾满星屑,玄色道袍被罡风撕开裂口,露出枯瘦的胸膛上一道狰狞旧疤。那是开天辟地时混沌兽留下的,此刻随他呼吸起伏,宛如活物。
“私炼邪丹,祸乱四海,屠戮陈塘关生灵……”
天尊每吐一字,云层便压沉一寸,最后一句几乎从齿缝挤出,
“皆因吾纵容之过!”
跪在诛仙台中央的无量仙翁猛地抬头,锁链撞出刺耳铮鸣。他曾经慈眉善目的脸此刻扭曲如恶鬼,眼眶里嵌的不是眼球,而是两颗蠕动的血红丹丸:
“纵容?哈哈哈!你不过忌惮我炼出真正的长生——”
“聒噪。”天尊屈指一弹,仙翁的舌头“嗤”地化作青烟。
哪吒抱臂倚在南天柱上,混天绫懒洋洋缠着腕骨。他盯着仙翁脊梁骨被一寸寸抽离躯壳,猩红的血溅上琉璃砖,忽然嗤笑出声:
“老东西,抽骨连个响儿都没有,天庭的刑具该淬火了。”
“孽障!”
值日神将怒目而视,三尖刀刚抬起半寸,便被混天绫绞住刃口。哪吒歪头咧嘴,露出一颗尖利虎牙:
“怎么,你也想尝尝小爷的火尖枪?”
云海彼端忽有龙吟哀嚎。
三条巨龙被天雷劈落诛仙台,龙鳞混着血冰碴子簌簌剥落。西海龙王敖闰的断角插进砖缝,龙尾痉挛着拍打台面:
“敖丙……救救叔父!”话音未落,寒渊锁链已贯穿他的琵琶骨,将三龙拖向深渊。
“敖光,纵容三海龙王作乱。”天尊转向东海龙王。
老龙王垂首闭目,龙角黯淡如枯枝。他任由天兵将玄铁锁扣上脖颈,尾鳍缠住海底火山口的刹那,喉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敖丙跪接龙王印时,指尖堪堪触到父亲鳞片上未干的血,滚烫的,灼得他掌心发颤。
“永囚海底,半步不得出,若擅离,神魂俱灭。”传令仙官的声音像冰锥。
哪吒突然动了。
他翻身跃下南天柱,火尖枪“锵”地扎进琉璃砖,蛛网般的裂痕直蹿到天尊脚下:
“老家伙,你刚说能复活我娘?”
天尊垂眼看他,目光似怜悯又似审视:
“入天枢阁为将,镇守北天门三千年,吾自当……”
“放你娘的屁!”哪吒一脚踹翻仙案,蟠桃琼浆泼了值日神将满头。混天绫暴涨如赤蟒,卷着狂风直扫天尊面门,
“小爷要的是娘,不是给你当看门狗!”
罡风掀飞了天尊半截袖子,露出小臂上一道陈年剑痕——与哪吒锁骨下的疤如出一辙。
云海死寂了一瞬。
“冥顽不灵。”天尊拂袖转身,声如暮鼓,“那便让你娘永困忘川。”
哪吒瞳孔骤缩,枪尖燃起青火:
“你敢——”
一声轻笑打断对峙。
被锁在归墟口的无量仙翁忽然昂起头,断舌处血肉翻涌,竟凝成新的喉舌:
“小娃娃……你娘魂魄早被我炼进邪丹了。”他咧开黑洞洞的嘴,“想知道怎么复活她?求我啊……”
哪吒的枪比思绪更快。
火尖枪直冲仙翁咽喉的刹那,天尊的叹息与敖丙的惊呼同时响起。仙翁残躯坠入归墟前,最后一眼钉在哪吒脸上,唇形无声翕动:
“归墟见。”
东海龙宫的琉璃瓦在暗流中泛着青灰。敖丙指尖抚过王座扶手上未干的血渍——那是他父亲敖光被押走前,龙爪抠进珊瑚玉留下的裂痕。殿外传来虾兵蟹将的哭嚎,声波震得夜明珠簌簌摇晃。
“新龙王是个奶娃娃!”
“快逃啊!西海那群疯子要打过来了!”
敖丙猛地攥紧龙王印,棱角刺入掌心。当他踏出殿门时,十二串鲛绡帷帐无风自动,露出腰间那柄从不离身的冰晶剑。剑柄上缠着的,是哪吒三年前赌气扔进东海的褪色红绸。
“闹够了吗?”
他的声音很轻,却压得八千岁龟丞相缩进壳里。三丈外的妖蛟还在叫嚣,青鳞爪子撕扯着蚌女珍珠衫:
“敖丙小儿!你爹在位时都不敢克扣我血珊瑚贡品——”
冰晶剑出鞘的刹那,海水凝成细密的霜。
剑光闪过七次。
第一剑削断妖蛟左角,第二剑挑开喉间逆鳞,待到第七剑时,那具十丈长的蛟尸已冻成冰雕,维持着张口嘶吼的姿势轰然倒地。敖丙甩去剑尖血珠,龙尾扫过冰雕:
“拖去寒渊,给我三位叔父当枕头。”
龟壳里传出牙齿打颤的咔嗒声。
后殿鲛烛将尽时,敖丙咬破指尖。血珠悬在龟甲上凝而不落,映着眉心那道淡金龙纹。他想起哪吒七岁那年,举着风火轮闯进龙宫说要烤龙须糖,最后却被殷夫人拎着耳朵道歉——那时候父亲还会笑。
“哪吒……”
血珠坠在龟甲上,烫出焦痕小字:
【昆仑冰魄可塑肉身,但雪山有白骨噬魂,慎取。】
停笔片刻,又补上一行歪斜血渍:
【若有余力,帮我带包陆上糖糕。】
“交给陈塘关那混世魔王。”
敖丙把龟甲拍进夜叉掌心,龙瞳里金纹流转,
“若被截获,就把你炖成醒酒汤。”
夜叉抱紧龟甲窜出海面时,月光正舔舐着暗礁上的女人。九条孔雀翎缀成的披风浸在浪沫里,九头雉鸡精的赤足轻点礁石,蔻丹比血还艳。
“小夜叉~”她弹飞指间螺壳,正砸中夜叉眉心,“龙族秘辛换你性命,划算么?”
龟甲落入她掌心的瞬间,敖丙的血字突然灼烧起来。雉鸡精痛呼甩手,望着逃远的夜叉咯咯娇笑:
“告诉你们新龙王……青丘的债,该还了。”
龙宫深处,敖丙突然捂住心口。冰晶剑坠地,剑柄红绸无风自动。他盯着掌心浮现的青色咒印——那是父亲被锁进火山前,最后渡给他的保命龙咒。
“哪吒...”他碾碎突然出现的传音海螺,里面传出某人嚣张的笑声:
“敖丙!小爷在昆仑山脚捡到个哭唧唧的小蚌精,她说你欠她三筐东珠——”
冰晶剑劈碎半座珊瑚山,轰鸣声惊得寝殿里熟睡的龟丞相翻了个身。月光透过海水漏进来,照见王座阴影里蜷着一包陆上糖糕,油纸渗出桂花香。
不知何时放的。
---醉酒附魂·结界兽老娘---
地府的阴风卷着纸钱灰往人脖子里钻。太乙真人一脚踩在望乡台的断碑上,道袍下摆沾满可疑的黏液,左手拎着孟婆的翡翠汤勺当酒壶,右肩扛着从判官案头顺来的招魂幡。他打个酒嗝,铜钱剑往虚空胡乱比划:
“天灵灵……地灵灵……嗝!酸菜鱼要凉喽!”
哪吒抱臂倚在三生石旁,火尖枪插进忘川河岸,燎得彼岸花吱吱冒烟:
“牛鼻子,你召魂还是跳大神?”
“你懂个铲铲!”
太乙甩袖抹了把鼻涕,铜钱剑突然指向奈何桥头熬汤的老妪,
“老太婆!借你锅底灰使使——”
话音未落,汤勺已舀起半瓢浑浊汤汁泼向空中。青绿鬼火“轰”地窜起三丈高,映得轮回井口石碑上“殷十娘”三个字忽明忽暗。哪吒突然站直身子,混天绫无风自动。
“魂来!”太乙跺脚大喝,铜钱剑却“咔嚓”断成两截。
阴风骤息。
哪吒的指甲掐进掌心:“老东西,你……”
“莫慌!”太乙醉眼乜斜,忽然扯开道袍露出画满符咒的肚皮,“看贫道的乾坤肚兜阵!”
殷夫人残魂出现的刹那,哪吒的枪尖颤了颤。那缕半透明的影子掠过他眉梢,带着熟悉的皂角香,却在触及招魂幡时突然扭曲——一只路过的冥鸦撞进法阵,魂魄“嗖”地钻进了结界兽阿丑体内。
阿丑的青铜眼罩迸出裂痕。
“瓜!娃!子!”三尺高的铁甲兽突然口吐川音,一盾牌拍碎奈何桥栏杆,
“哪个砍脑壳的乱搞老娘?”
哪吒怔在原地。那铁疙瘩甩甩脑袋,转头望见他时,锈迹斑斑的嘴角竟扯出个温柔弧度:
“吒儿长高了……”下一秒又暴跳如雷,“但裤脚咋破个洞?过来缝!”
太乙的酒吓醒大半,连滚带爬躲到判官椅后:“意外!纯属意外!”
混天绫缠上阿丑脖颈时,哪吒声音发紧:“娘?”
“叫魂啊?”阿丑的钢爪戳向他额头,却在触及皮肤时变成轻抚,“瘦了……陈塘关的米缸又遭你炸了?”
铁甲兽突然痛苦抱头,川骂与温柔絮语交替迸出,震得忘川河倒流。
判官笔尖滴墨成冰:“太乙真人私盗冥器,判入油锅……”
“判你仙人板板!”阿丑抡起盾牌砸翻业火油锅,抓起太乙后领跃上轮回井,
“老娘要带儿还阳,阎王挡路照揍!”
哪吒追出鬼门关时,朝阳正刺破雾霭。阿丑蹲在山崖边,钢爪捏着绣花针给他补裤脚,嘴里骂骂咧咧:
“死牛鼻子说缺七样东西,孟婆汤勺得还回去……龟儿子手真欠!”
太乙摊开沾酒渍的破地图:“九幽血莲在归墟,昆仑冰魄……神农鼎残片……,孟婆的忘情水……月老的铁树花…… 灶王爷的糊锅灰……还有什么来着……先找这几样吧”
破空声骤响。
申公豹的黑袍卷着腥风掠过,枯爪扯走血莲卷轴:
“冰冰冰魄归我!”豹尾扫过哪吒面门时,阿丑的盾牌已拍碎他三根肋骨。
“跑啥子跑!”铁甲兽腾空跃起,落地却踩中自己裙甲踉跄扑倒,压垮半片桃林。烟尘中传来川音怒吼:
“哪吒!给老娘按住那结巴!”
哪吒枪尖挑住申公豹衣摆,忽然咧嘴:“想要冰魄?拿你弟的八卦换啊。”
申公豹瞳孔缩成竖线,毒镖射向哪吒咽喉的瞬间,阿丑的钢爪捏碎暗器:
“当老娘死的嗦?”铁甲缝隙飘出半片残魂,依稀是殷夫人拈针的模样。
申公豹化作黑雾遁走前,嘶声甩下一句:“归墟见……死死死小鬼!”
哪吒摩挲着卷轴上新增的爪印,那里原本标注九幽血莲的位置,此刻渗出靛青毒液,缓缓显出“青丘”二字。阿丑掰断山岩磨指甲,随口哼起陈塘关小调:
“月光光,照地堂……”
太乙突然鬼叫:“龟儿!孟婆的汤勺还在老子裤裆里!”
晨光中,混天绫与铁甲兽的影子拉得很长。哪吒踢飞一颗石子,忽然轻笑:
“娘,雪山冷,多缝件袄子?”
阿丑的钢爪顿了顿,针脚忽然细密如初春雨。
残阳如血,烧透了陈塘关焦黑的断墙。风卷着灰烬掠过哪吒的脚边,混天绫在他背后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像条被烤蔫的红蛇。他瞪着瘫在废墟里的太乙真人——
那老头正抱着半截裂开的酒坛打呼噜,口水顺着胡子滴进坛中,和残酒混成一汪浑浊的泥浆。
"醒醒!"哪吒一脚踹翻酒坛,揪住太乙的胡子往上提,
"我娘的魂还在铁疙瘩里晃荡,你倒有脸醉成烂泥!"
太乙被拽得脑袋后仰,眼皮勉强掀开条缝:
"莫、莫慌……为师这是元神出窍去地府探路……嗝!"酒气混着蒜味喷在哪吒脸上,他胃里一阵翻腾,指节捏得嘎吱响。
"元神出窍?"阿丑突然从残垣后冒出来,铸铁盾牌哐当砸在太乙脚边,惊得他酒醒三分,
"你龟儿子的元神怕是泡在酒缸里腌入味了!"明明是粗粝的铁兽嗓,偏偏夹着殷夫人特有的川音调子,哪吒后颈猛地绷紧,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声音他听了十年,此刻却从一尊青面獠牙的结界兽嘴里蹦出来,总感觉有点别扭。
太乙讪笑着往后蹭,后背抵上烧焦的槐树桩:
"意外,纯属意外!谁能想到殷夫人魂火太旺,寻常法器镇不住……"
"镇你仙人板板!"阿丑抡起盾牌横扫,太乙连滚带爬躲开,盾风削断他半截发髻。乱发蓬飞的老道活像只炸毛的鹌鹑,哪吒却笑不出来。他盯着阿丑铁爪中晃悠的针线
——那上面还穿着半截红丝线,分明是方才偷偷缝他裤脚破洞用的。
"吒儿。"阿丑突然转身,铁铸的眼眶里泛起诡异的柔光,爪尖轻轻拂过他手臂,
"娘给你蒸了桂花糕……"话音未落,铁爪突然痉挛般攥紧,川骂炸雷似的响起:
"桂花个铲铲!再磨蹭天都亮了!"
哪吒喉结动了动,把涌到嘴边的"娘"字咽回去,实在是有些叫不出口。
混天绫自作主张缠上阿丑的腕甲。铁兽僵了僵,反手用盾牌轻拍他后背,力道大得差点把他拍进土里。
"船票……"太乙突然从怀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符咒朱砂混着酒渍晕开,隐约可见"冥河渡"三个字,
"孟婆最新开辟的航线,头等舱送孟婆汤试用装……"
阿寅从断墙后探出头,长矛挑着个破烂包袱:
"再不走,等着给废墟里的耗子当夜宵?"矛尖晃悠的包裹里露出半件缝歪的护心甲,针脚歪扭却密实。哪吒别开脸,混天绫嗖地卷走包袱甩上肩头。
残阳终于坠入西山时,最后一道光掠过阿丑的盾牌。哪吒看见生锈的铁面上映出一张模糊的脸——杏眼柳眉,鬓角别着朵将谢的辛夷花。
第二节:冥河渡口·孟婆的茶摊
冥河的水是稠的,像熬过头的藕粉,咕嘟咕嘟冒着青绿色的泡。渡口歪斜的木牌上,"忘川茶摊"四个字被水汽洇得发胀,孟婆翘着二郎腿坐在藤椅上,赤红的指甲敲打汤勺,铛铛声惊飞了岸边偷喝汤的秃鹫。
"排队领号啊!今日特供断肠草风味孟婆汤,买一送一!"她扯着嗓子喊,脚边竹篓里蜷着个打瞌睡的小鬼,脑袋上插着"实习生"的纸符。
哪吒踩着龟裂的河滩石过来时,正撞见个书生鬼抱着汤碗哭嚎:
"我不喝!我还要等翠娥转世!"孟婆翻了个白眼,汤勺直接捅进他喉咙:
"等你个鬼!上个月就说这话,翠娥都二婚了!"
阿丑的铸铁靴碾碎河滩白骨,哐当一声把盾牌拍在茶桌上:
"老太婆,来壶忘情水。"铁爪划过桌面,带起一溜火星。孟婆眯起眼,汤勺突然抵住阿丑咽喉,勺柄上雕的骷髅头咔咔作响。
"殷十娘?啊哈哈哈哈…你怎么变这样了……啊哈哈哈…"她笑的差点背过气去。
她笑完了,鼻尖几乎贴上铁兽的面甲,"当年你大婚,老身送的合卺酒可还留着?"汤勺顺着铠甲纹路下滑,
"现在裹着铁皮当王八,倒是比穿嫁衣时威风。"
混天绫倏地缠上孟婆手腕,哪吒眼底跳着火:"要打一架才肯给?"话音未落,阿丑的盾牌已横在他胸前。铁兽喉咙里滚出闷笑:
"她馋我那坛女儿红二十年了,激将法罢了。"
孟婆甩开混天绫,汤勺敲了敲脚边的竹篓。小鬼哆嗦着捧出个琉璃瓶,里头晃荡的液体时而莹白如奶,时而浑浊似泥。
"忘情水能洗魂,可你这铁疙瘩......"她指甲刮过阿丑胸甲,"得拿东西换。"
河面突然掀起浊浪,一顶褪色的花轿顺流而下,轿帘被阴风吹开半角,露出新娘攥着剪刀的手,指节青白。
"抓她回来。"孟婆吹了吹汤勺,"上个月逃婚的女鬼,害我输了和月老的赌局。"
阿丑的盾牌突然发烫,殷夫人的声音混着铁锈味溢出:
"逼婚的挨千刀!"铁爪捏碎桌角时,哪吒已经跃上混天绫。他看见新娘盖头下的脸——和记忆里娘亲梳妆时一样,唇上咬着缕血丝。
"要活的!"孟婆的喊声追着夜风,"弄散了魂,你的忘情水就成刷锅水!"
火尖枪挑飞轿顶的刹那,新娘鬼突然笑了。她的喜服化作锁链缠上哪吒脚踝,剪刀直刺心口:
"男人都该死!"混天绫暴起绞碎锁链,阿丑的盾牌却先一步拍飞剪刀。铁兽掐住新娘鬼的脖颈,眼眶里腾起两簇幽蓝的火。
"当年陈塘关的喜轿,"铸铁手指抚过女鬼发间枯萎的并蒂莲,"我也撕烂过一顶。"
荒山的轮廓在月光下像条佝偻的脊梁,乱坟堆里飘着几盏幽绿的磷火。哪吒踩碎半块残碑,火尖枪挑开拦路的蛛网,枪尖燎起的火星惊飞了枝头的夜枭。阿丑走在最前头,盾牌上黏着几片纸钱,铁爪捏着半块桂花糕——出发前从废墟里扒拉出来的,硬得能硌碎狼牙。
"这地界阴气比太乙的酒嗝还冲。"
阿寅用长矛戳了戳坟头土,突然扎出个豁口的陶罐,
"嚯!前朝的老醋,够劲儿!"
阴风卷着唢呐声刺进耳膜时,哪吒的混天绫已经绷直如弓弦。山坡上滚下一顶褪色的花轿,轿帘被骨爪撕成缕,露出里头新郎官腐烂的腮帮子——金线绣的喜袍裹着青紫尸身,头顶乌纱帽歪斜,插着根蔫巴巴的野雉翎。
"娘——子——"僵尸拖着长调蹦跶,官靴甩飞一只,露出爬满蛆的脚趾,
"洞房花烛莫误吉时......"
阿丑的盾牌擦着哪吒耳畔飞过,把花轿砸得木屑四溅。殷夫人的声音混着铁器嗡鸣炸开:
"穿丧服拜堂,晦气不死你!"铁兽腾空跃起,一爪掀了僵尸的乌纱帽,露出底下生蛆的发髻。
火尖枪卷着烈焰捅穿僵尸胸膛,却像扎进烂泥潭。
"小爷给你换个痛快!"哪吒旋身甩枪,混天绫绞住僵尸脖颈当空抡圆,
"走你!"尸首撞上山壁时炸开团黑雾,腐肉里钻出千百只红眼蝙蝠。
"小心肝儿别恼......"尖笑从蝙蝠堆里渗出,残破的喜袍凭空立起,袖管探出森森指骨抓向阿丑面门,"为夫给你描眉......"
盾牌与指骨相撞迸出火星,阿丑突然僵住——殷夫人的残念在铁躯里翻腾,竟对着那截描眉笔晃了神。哪吒瞥见铁甲缝隙渗出的蓝光,心口像被混天绫勒紧。他纵身扑去,火尖枪挑飞描眉笔的刹那,阿丑的利爪已贯穿喜袍。
"描你祖宗的眉!"铁兽攥着团挣扎的黑气,盾牌哐哐猛砸,
"老娘的黛石是陈塘关西街王掌柜亲磨的!"
坟堆深处传来陶瓮碎裂声,新娘鬼抱着牌位飘出来,盖头下滴着血泪:
"多谢......"她褪下腕间血玉簪,簪头并蒂莲在月光下泛着诡艳的光,
"白骨夫人最擅幻形惑心,此物能破虚妄。"
阿丑接过玉簪时,铁爪轻柔得像怕碰碎露珠。哪吒别过头,混天绫却悄悄缠上她腕甲。夜风卷走最后一丝唢呐余音时,他听见铁甲缝隙漏出半句呢喃:
"吒儿周岁时......我也簪过这样的莲。"
第二节
忘川河的水雾凝成细珠,挂在孟婆鬓角的银丝上。她捏着那支血玉簪,指腹摩挲簪尾缺了一瓣的并蒂莲,汤勺跌进锅里溅起几点浑浊的汤。实习小鬼吓得钻进竹篓,只露出半截纸符随风晃。
"这缺瓣的莲花……"孟婆的赤甲掐进簪柄,声音突然像晒裂的陶罐,
"是翠娥出嫁那日摔的。"
阿丑的盾牌咣当坠地,震醒茶摊梁上栖着的冥鸦。铁兽眼眶里的蓝火忽明忽暗,仿佛有双手在铁甲里攥紧了又松开。哪吒盯着孟婆发间摇晃的银簪——同样的并蒂莲纹样,只是多了道修补的裂痕。
"二十年前中元节,"孟婆突然抄起汤勺搅动大锅,热汽模糊了她眼角的皱纹,
"有个傻丫头偷我簪子去当嫁妆,说要做天下最烈性的孟婆汤。"汤勺撞上锅沿的豁口,叮当声惊散雾气,
"后来她把自己熬成了汤料。"
河面飘来盏残破的河灯,灯芯爆出个蓝色的火花。实习小鬼探出头啜泣:
"翠娥姐上月还教我熬醒酒汤……"
"闭嘴!"孟婆扬手把血玉簪掷向忘川,哪吒的混天绫却快一步卷住簪尾。殷夫人的声音从铁甲里渗出来,带着生锈的温柔:
"活人尚可改命,鬼差倒信了天命?"
孟婆突然大笑,赤甲抓过哪吒怀里的琉璃瓶。忘情水在她掌心旋出涡流,莹白与浊色纠缠成太极:
"小崽子,下次再敢偷老身的汤勺……"她瞥向正在偷舀醒酒汤的太乙,
"就把这老东西扔进油锅炸酥骨!"
阿丑铁爪接住抛来的琉璃瓶,盾牌底下突然掉出个油纸包。桂花糕的甜腻混进孟婆汤的苦香里,实习小鬼抽着鼻子爬出竹篓。
"吃你的。"铁爪把糕点拍在桌上,碎渣崩进汤锅,"比孟婆汤管饱。"
哪吒转身时,琉璃瓶底的刻痕硌疼他掌心。就着冥河磷火细看,竟是月老殿的云纹标记,旁书小篆:
"三生石下铁树开,半缘无情半缘灾。"
"走了老太婆!"他挥挥手,混天绫扫落茶摊檐角的蛛网。孟婆的汤勺在锅里划出个漩涡,吞没了那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告诉月老……他欠我的合欢酒该还了。"
夜风卷着彼岸花瓣追上来,阿丑边走边用铁爪抠瓶口的封印。哪吒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破空声——是半块桂花糕砸在他后脑,带着孟婆汤的余温。
子时的密林像浸在墨缸里,老樟树的枝桠绞成一张网,漏下几粒惨绿的萤火。哪吒踢开挡路的藤蔓,混天绫缠着的琉璃瓶撞上树干,晃出几点忘情水,沾湿了阿寅扛着的长矛。
"省着点洒!"阿丑一盾牌拍飞夜枭,铁爪戳了戳瓶口,
"这玩意儿金贵得能买下半座陈塘关!"
话音未落,头顶树冠突然炸开九道尖啸。黑影如瀑泻下,九颗鸡头争抢着啄向琉璃瓶,彩羽纷飞间溅起火星。哪吒旋身甩出火尖枪,枪风燎焦两片尾羽:
"烤鸡也敢劫道?"
"你才烤鸡!全家都烤鸡!"中间那颗白冠鸡头口吐人言,右边秃头鸡脖急得打结:
"神农鼎!要说神农鼎!"左边独眼鸡喙猛啄同伴:"闭嘴!先抢逆鳞!"
混天绫卷住最肥的鸡脖子当空抡圆,阿丑的盾牌哐哐砸得鸡头金星乱冒。阿寅趁机用矛尖串起三颗鸡头,哼着俚语小调架到火堆上:
"炭烤、椒盐还是麻辣?小爷伺候你们舒坦。"
"敖丙的逆鳞……"白冠鸡头突然嘶鸣,喉间滚出半片青鳞,
"海底火山要喷了!那小龙崽子撑不过……"
哪吒瞳孔骤缩,火尖枪擦着鸡冠钉入树干。九头雉鸡精趁机挣断混天绫,彩羽炸开迷魂雾。阿丑的铁爪穿透雾瘴,却只扯下半根尾翎,翎管里渗出腥甜的龙血味。
"追!"哪吒踏着树干腾空,却见申公豹从树影里闪出,黑袍卷走坠落的青鳞。那结巴的笑声刮着耳膜:
"冰冰冰魄……我我我收下了!"
阿寅的长矛贴着申公豹后心划过,挑破的布袋里洒出朱砂符纸。哪吒正要追击,林深处忽然传来敖丙的龙吟,震得满山落叶簌簌如雨。阿丑的盾牌重重顿地:
"先找冰魄!那结巴跑不出三界!"
琉璃瓶在混天绫里幽幽发亮,映出哪吒攥紧的拳头。他碾碎掌心的彩羽,发现羽根刻着极小的篆文——"归墟"二字,浸着龙血般的锈红。
第二节:野狐客栈
灯笼在檐角晃出诡谲的红晕,纸糊的狐狸脸被风吹得咧开嘴。客栈招牌上"野狐居"三个字淌着油光,像是用荤油反复描过。哪吒推开门时,铜铃叮当响,梁上飘下一缕胭脂味的灰。
"小郎君打尖还是住店呀~"老板娘从账台后支起身,翠绿裙裾扫过满地瓜子壳。她耳垂挂着对狐牙坠子,随着媚眼忽悠悠地荡,
"后厨刚炖了人参老母鸡汤,补身子……"尾音黏糊糊地缠上来,指甲刮过哪吒手背。
阿丑的盾牌哐当砸裂门框:"补你祖宗!三碗阳春面,面汤要滚烫!"
铁爪捏碎桌角的瞬间,老板娘眼底闪过金芒,算盘珠子突然爆开——竟是串风干的眼瞳,骨碌碌滚到哪吒脚边。
申公豹的冷笑从二楼飘下时,阿寅的长矛已经戳穿楼梯板:
"结巴!滚出来单挑!"木屑纷飞中,黑袍卷着药香扑来,申公豹指尖夹着张皱巴的舆图:
"冰冰冰魄……交出来!"
哪吒后撤半步,混天绫在腕间绷紧。他瞥见老板娘袖口露出的狐尾尖,突然抽出怀里的血玉簪:
"请你看场戏!"簪尖划破掌心,血珠溅上簪头的并蒂莲,霎时绽出刺目红光。
客栈四壁在血光中融化,露出森森白骨梁柱。老板娘尖叫着褪去人皮,狐尾扫翻汤锅,滚烫的鸡汤泼向阿丑面门。
"老娘的脸!"铁兽咆哮着用盾牌接住热汤,反手泼回狐妖头顶,"请你喝馊水!"
申公豹的毒镖擦着哪吒耳畔飞过,钉入柜台后的酒坛。封泥炸开,窜出只青面小鬼,抱着酒葫芦哇哇乱哭。哪吒趁乱甩出混天绫,卷住申公豹脚踝倒吊上房梁:
"辣椒炒仙丹的滋味,想尝尝?"
"放放放……手!"申公豹憋红了脸,怀里掉出半块昆仑冰魄,
"我我我弟的肉身……"他脖颈青筋暴起,突然咬破舌尖喷出血雾。血珠凝成个模糊的人形,依稀能见少年蜷缩的轮廓。
阿丑的盾牌突然横在哪吒眼前,殷夫人的声音混着铁锈味:
"让他走。"铁爪捏起冰魄碎片丢过去,"当娘的……见不得孩子受苦。"
哪吒松开混天绫,看申公豹踉跄落地。那结巴捡起冰魄时,手指擦过人形血影,竟轻得像拂过初春的柳梢。
"欠欠欠你一回……"他退进阴影里,黑袍裹着血雾消散前,柜台后的小鬼突然举起酒葫芦:"客官!您点的辣椒炒仙丹好了!"
阿寅一矛尖挑起焦黑的丹药,咧嘴笑了:
"打包给太乙下酒,够他醉三天!"哪吒却盯着地上未干的血迹——那少年虚影消散处,凝着粒冰晶,形状像极了敖丙的龙鳞尖。
篝火舔舐着破庙残存的半张帷幔,将斑驳的灶神像映得忽明忽暗。哪吒枕着混天绫假寐,琉璃瓶在怀里泛着微光。阿丑蹲在墙角,铁爪捏着根树枝,正对着焦黑的土灶比划——盾牌上摊着三个煎糊的荷包蛋,蛋壳碎渣里混着几根铁锈。
"火候忒差!"铁兽嘟嘟囔囔戳破蛋黄,
"当年我给吒儿煎的溏心蛋,筷子一戳能淌金汤......"
庙顶突然砸下团火光,灶王爷从梁上灰堆里探出头,官帽歪斜,两撇胡须被熏得焦黄:
"哪个杀千刀的偷我丹炉灰?!"他踩着阿丑的盾牌跳下来,靴底粘着片蛋壳,
"老夫攒了三百年的陈年老灰,糊窗户都能防天雷!"
哪吒翻身跃起,火尖枪抵住灶神肚腩:"老头碰瓷?小爷刚进城隍庙!"
"放屁!"灶王爷抓起糊锅蛋塞进嘴,烫得直跳脚,"这焦苦味——分明是昆仑山南坡的雷击木混着东海盐卤!
"他吐出半片蛋壳,指尖燃起道火符,"昨日火焰山土地来报,红孩儿那崽子抢了老君的芭蕉扇,把老夫的丹炉灰当胭脂粉撒着玩!"
阿寅的长矛突然挑开供桌布,露出底下藏着的陶罐——里头黑灰泛着金芒,细看竟有星屑流转。
"哟,自导自演?"矛尖戳了戳灶神后腰,"这罐宝贝藏得挺深啊?"
灶王爷老脸涨成猪肝色,袖中飞出串糖瓜粘住矛头:
"小兔崽子懂个铲铲!此灰非彼灰,你们需要的东西不在这里。"他踹醒打呼的太乙,揪着对方耳朵吼:
"管管你徒弟!"
太乙醉眼迷蒙地摸出张皱符,"啪"地贴在灶神脑门:
"醒酒符,买二送一......"话音未落,符纸燃起蓝火,灶王爷头顶窜出青烟,官帽烧出个窟窿。
庙外惊雷炸响,阿丑的铸铁身躯微微震颤,像极了那年雨夜为他掖被角时,娘亲被寒风激起的战栗。
灶王爷默默捡起官帽,从帽檐夹层抠出张焦黄路引:
"火焰山东麓三百里,找牛魔王讨芭蕉扇......然后……"他瞥了眼阿丑盾牌上凝结的霜花,话还没说完,就化作一缕青烟飘走了。
第二节:火焰山脚
火焰山像块烧红的烙铁杵在天边,热浪把空气蒸出粼粼波纹。哪吒踩着滚烫的砂石跃上岩柱,混天绫燎出焦糊味,阿丑的盾牌在炙烤下泛着暗红,活像口架在火上的铁锅。
"辣子不够劲啊!"阿寅用长矛戳了戳地面,矛尖挑起团蠕动的牛油,霎时化作三丈高的牛油巨魔,花椒粒当眼珠滴溜溜转,
"客官里面请——九宫格雅座一位!"
岩浆河里突然浮起千百个火锅妖,毛肚精翻着浪头叫嚣:
"红汤才是王道!"鸭血小妖结成方阵,嫩豆腐妖颤巍巍举着香菇伞。哪吒的火尖枪搅动热浪,枪风卷起辣椒末迷了牛油巨魔的眼:
"小爷给你调个地狱辣!"
阿丑的盾牌哐当砸进岩浆,铁爪捞起块鹅卵石当漏勺:
"毛肚涮七上八下!"她旋身甩盾,牛油巨魔被拍进岩壁,溅出的红油点燃整片石林。太乙醉醺醺抛出酒葫芦,琼浆浇在盾牌上腾起幽蓝火焰:
"鸳鸯锅!整起!"
混天绫缠住鸭血妖当流星锤使时,哪吒瞥见岩缝里闪过黑袍角。申公豹的毒镖贴着他耳廓掠过,钉穿豆腐妖脑门的香菇伞:
"芭蕉扇……给给给我!"结巴道士袖中飞出符咒,化作冰链缠向火山口。
"做梦!"哪吒旋身甩出火尖枪,枪杆撞上冰链炸开漫天水雾。雾气中忽现红孩儿的身影,少年脚踩风火轮,腰间芭蕉扇翠光流转:
"哪个瓜娃子吵小爷打坐?"
申公豹突然调转矛头,冰链卷向红孩儿脖颈:
"三三三昧真火的火种……交出来!"哪吒趁乱跃上岩壁,混天绫直取芭蕉扇。
红孩儿鼻孔喷火,岩浆化作巨手抓来:"你娘没教你先来后到?"
"老娘教你做人!"阿丑的盾牌破空而至,殷夫人的怒喝震得火山一颤。铁爪攥住芭蕉扇柄的刹那,红孩儿突然嬉笑:
"送你!"扇面腾起青焰,将阿丑右臂烧得通红。
哪吒瞳仁骤缩,火尖枪灌注十成灵力刺向红孩儿眉心。枪尖将抵时,混天绫却传来异动——敖丙的龙鳞不知何时附在绫上,鳞片显出一行小字:
"扇骨有裂,击其七寸。"
枪风急转,精准点中扇骨裂纹。翡翠般的芭蕉扇霎时崩解,红孩儿怪叫一声化作火鸦遁走,半片残扇飘落哪吒掌心。申公豹的冰链趁机卷走一枚火星,那是从扇骨掉落的---三昧真火种。
"谢……谢了。"结巴道士退入阴影,怀中玉瓶锁住跃动的火种,
"弟弟的元神…有…有救了。"他甩出个油纸包,里头是敖丙偷塞的东海凉糕,镇在岩浆边嘶嘶冒冷气。
阿丑甩着焦黑的铁臂走来,盾牌上粘着片毛肚:
"火候过了。"哪吒掰下半块凉糕敷在她关节处,混天绫无意间缠住片飘落的鸦羽——羽根赫然刻着雪山图腾,冰魄标记旁多了行小字:
"噬心窟有诈,慎行。"
第九节:海底密信·敖丙的糖糕
火焰山的余烬在夜色中泛着暗红,像满地未熄的炭火。哪吒瘫坐在一块焦黑的岩石上,火尖枪歪插在沙土里,枪尖还挑着半只烤糊的毛肚精。阿丑盘腿坐在篝火旁,铁盾权当砧板,正“哐哐”剁着从火锅妖身上扒下的牛肉——刀刃每落下一次,殷夫人的魂魄便冒出一句川骂:
“砍不断筋的瘟丧肉!”阿寅倚着长矛打盹,矛头挂着一串辣椒,随鼾声晃悠。
海风忽而裹来一丝咸腥。
“哗啦——”
潮水漫过礁石,一只青壳海龟笨拙地爬上岸,龟壳上捆着油纸包,被海水泡得发胀。哪吒眯眼盯着它,枪尖戳了戳那团可疑的包裹:
“敖丙那闷葫芦……总不会寄个炸弹?”
阿丑一菜刀飞过去,刀刃险险擦过哪吒耳畔钉在沙地上:
“拆!拆开!东海就数糖糕好吃!”刀刃颤巍巍映出她半张兽脸——铁皮眼眶里,殷夫人的魂魄正翻白眼。
油纸剥开,甜香混着海藻味扑面而来。十二块梅花形糖糕叠得齐整,糖霜晶亮如雪,底下压着一张薄如蝉翼的鲛绡。哪吒拎起绡布对着火光,敖丙的字迹锋利如剑:
--【“雪山白骨夫人,噬心窟藏冰魄。幻术惑心,慎入。”】---
末尾挤着一行小字,墨迹被水洇糊,勉强辨出“糖糕铺子……西街第三家”。
哪吒嗤笑一声,糖糕塞了满嘴,含混嘟囔:“龙太子写个信跟做贼似的……”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凌空扑下!
申公豹五指如钩抓向糖糕,黑袍翻卷似夜枭:“冰冰冰魄……我我我的!”哪吒旋身后仰,混天绫绞住他手腕,糖糕渣子喷了他一脸:“结巴,抢食遭雷劈!”
阿丑抡盾砸向申公豹下盘,铁盾擦着黑袍溅起火星:
“莫踩老娘的锅!”申公豹踉跄倒退,怀中却已抢得半块糖糕,喘息着撕开油纸——鲛绡信的背面赫然露出一角朱砂绘制的雪山地图,“【噬心窟】”三字旁画着白骨簪花的女子,眉眼妖冶。
“还来!”哪吒混天绫如赤蛇疾窜。申公豹暴退数丈,黑袍被燎出焦洞,手中紧攥那角地图:
“弟弟的肉身……差差差一步!”他咬牙甩出三枚毒镖,身形没入夜色。
哪吒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你弟弟的肉身还差一步,我娘重塑肉身所需要的七样东西,还差的远呢!”他不由自主的轻声叹气。不过立马又恢复如初,可能是怕被娘发现,怕娘担心。
篝火噼啪爆响。哪吒展开残破的鲛绡,噬心窟的路线蜿蜒如蛇,在“白骨夫人”四字上打了个血红的叉。阿丑忽然伸手揪住他耳朵,殷夫人的声音混着铁皮嗡鸣:
“你刚才喊那小龙崽子啥?闷葫芦?”
哪吒拍开她的手,耳根发红:“要你管!”
阿寅不知何时醒了,矛尖挑走最后一块糖糕,啧啧感叹:
“又是龙鳞密信又是糖糕传情……你俩咋不去唱戏?”
海潮声远了。哪吒望向黑沉沉的东海,糖糕的甜腻还缠在舌尖。他忽然将鲛绡信揉成一团,又慢慢展平,指尖摩挲过敖丙模糊的小字。
夜风卷着沙砾掠过火焰山,像一声呜咽。
昆仑山脚的风像刀子,卷着雪粒子往人脸上抽。哪吒一脚踩进齐膝深的雪窝,火尖枪燎出的热气刚化开冰碴,转瞬又被寒风冻成一道歪扭的冰棱子。他眯眼望了望隐在灰雾里的山巅,那里有一点幽蓝的光忽明忽灭——是昆仑冰魄,也是他娘的半条命。
“歇、歇歇脚吧……”阿寅的青铜矛尖扎进雪地,矛柄上挂的玄铁铃铛早冻成了哑巴。这上古神兽如今蔫得像条老狗,鬃毛结满冰溜子,
“再爬……老子要成冰雕了!”
哪吒没搭理他。阿丑倒是慢吞吞挪到块背风的巨石后,铁盾“咣当”砸进雪堆。自打殷夫人的魂魄附体,这结界兽连喘气都带着人味儿——此刻它正用爪子笨拙地搓着混天绫,嘴里嘀嘀咕咕:
“吒儿的衣裳又破了……这冰棱子比敖丙的龙鳞还扎人……”
“有人!”阿寅忽然抽动鼻尖。
雪幕里晃出个佝偻影子,近了才看清是头瘸腿老驴。它右眼蒙着层白翳,左眼挂着冰珠子,每走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跳舞,蹄印里渗着黑红的血。
“上仙……救救老朽……”驴妖“扑通”跪倒,前蹄上的铜铃铛早锈成了绿疙瘩,
“白骨夫人抢了我孙儿,逼我在此诱人上山……您瞅瞅!”它哆嗦着掀开肚皮,一道冰棱贯穿的伤口汩汩冒着寒气。
哪吒的火尖枪“嗤”地戳进驴妖耳畔的雪堆:“带路,活。耍诈,死。”
“使不得!”阿寅一把攥住枪杆,青铜矛尖挑开驴妖的破毡帽。冰碴子簌簌落下,露出半截断角——是昆仑雪羚的角,专克幻术的灵物。
“这老东西能顶着罡风走到这儿,瘸腿?骗鬼呢!”
驴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蜷成团的身子像片风里的枯叶。哪吒盯着它睫毛上结的冰晶,忽然想起陈塘关的冬天——娘总把他冻红的手塞进自己袄子里暖着,那些冰碴子在她掌心跳成水珠子。
“带路。”哪吒抽回火尖枪,枪穗上的火苗扫过驴妖伤口。寒气“滋啦”响着退开半寸,驴妖浑浊的独眼闪过一点幽光。
阿寅的骂声被风雪吞了大半。谁也没瞧见驴妖垂头时,嘴角冰壳裂开一道缝——那伤口里钻出的哪是血,分明是细如发丝的冰蛊,正顺着哪吒的靴子纹路往上爬。
阿丑的耳朵突然动了动。殷夫人残留的魂魄在识海里掀起浪——这驴妖身上的寒气,怎么带着归墟底下无量仙翁的腌臜味儿?可没等它张嘴,哪吒已经大步流星往雪雾里扎去。混天绫扫过处,风雪让开条歪扭的路,像极了当年殷夫人给他缝的百家衣,针脚粗粝,却暖得让人眼眶发酸。
第二节:冰桥断魂
冰桥像条冻僵的巨蟒横在深渊之上,桥面的冰层泛着青灰色,隐约能看见底下万丈虚空里盘旋的雪暴。阿寅用矛尖戳了戳桥沿,冰碴子“簌簌”落进黑暗,半晌才传来细微的碎裂声。
“这破桥比月老的姻缘线还脆……”他刚嘟囔半句,阿丑突然打了个响鼻。结界兽铁爪下的冰面蛛网般裂开,殷夫人的声音混着兽吼炸响:“吒儿退后!”
冰桥轰然塌陷的刹那,混天绫已缠住阿寅的腰。哪吒足尖点着坠落的冰块腾空,火尖枪在冰壁上犁出火星子。阿丑却像中了邪,铁盾狠狠撞向主桥墩——那是整座桥最脆弱的关节。
“蠢货!你被冰蛊啃了脑仁吗!”阿寅倒挂在混天绫上怒吼,青铜矛死死插进岩缝。冰雾弥漫间,他瞥见阿丑眼眶里泛着和驴妖伤口同样的幽蓝。
哪吒突然松手。
他迎着崩塌的冰瀑俯冲,混天绫绞住阿丑的脖子往后拽。结界兽喉间滚出非人非兽的呜咽,殷夫人的声音时断时续:
“归墟……冰蛊是仙翁的……”
一块马车大的冰块当头砸下。哪吒旋身甩枪,三昧真火刚喷出就凝成冰棱——这儿的寒气竟能冻住天火!千钧一发之际,半片龙鳞破开雪幕,敖丙的声音裹着雷鸣震碎冰块:“白骨夫人……心……”
混天绫卷着龙鳞撤回崖边时,哪吒掌心全是冰碴割出的血口子。阿寅瘫在雪堆里喘粗气:
“那闷葫芦不能把话说完?什么心啊肝的……”
龙鳞在哪吒掌心化开,现出半行水纹字:【冰魄在白骨夫人心脏,但】后面的字被风雪蚀得模糊不清。阿丑突然安静下来,兽爪轻轻碰了碰哪吒流血的手——这个动作太像殷夫人给他挑脚底刺时的模样。
深渊对岸传来冰晶碰撞的脆响,像是千万副白骨在磨牙。哪吒把混天绫甩上肩头,枪尖挑起点残火照向前路:
“管他心肝脾肺,挖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阿寅看着少年背影映在冰壁上的影子,忽然觉得那轮廓像极了当年补天裂时撞向不周山的共工——都是不要命的疯劲。他拔矛起身时,发现矛柄不知何时缠了缕银白发丝,在雪地里泛着珍珠似的光。
那是阿丑撞桥时被冰棱削断的鬃毛,里头混着几根殷夫人当年给哪吒缝袄子的棉线。
冰窟像块被掏空的翡翠,四壁嵌满棱镜。哪吒刚踏进一步,千百个殷夫人便从镜中浮出来——梳着家常发髻的娘亲在捣衣,披甲执枪的殷夫人正挑翻妖蛟,还有浑身浴血的那个,五指深深抠进陈塘关焦土,指缝里漏出半片哪吒的碎乾坤圈。
“吒儿……”所有镜像忽然齐声开口,温软的江南腔调混着回声,
“把魂魄给娘,娘替你扛这天劫。”
阿丑的爪子“咯吱”攥紧铁盾。它鼻孔喷出的白雾里混着丝腥甜——幻境裹着尸臭味,是归墟底下泡烂了万年的腌臜东西。可哪吒的脚像生了根,火尖枪头垂下来,在冰面洇开个小小的水洼。
“你八岁那年偷下东海。”镜中的殷夫人解了战甲,露出肩头蜈蚣似的疤,
“敖丙那小龙崽子用冰棱扎你,娘把他揍得三百年不敢露头……”
真的殷夫人从不提这个。那日娘亲给他挑脚心的冰碴,血水把铜盆染红了,却只说:
“龙族的债娘来讨,我儿的鞋袜娘来补。”哪吒喉结动了动,混天绫蛇一样缠上臂膀,勒得骨头痛。
阿寅的青铜矛突然横扫,击碎三面冰镜:“蠢货!你娘附在我兄弟身上,哪来的嘴叨叨陈年旧事!”
碎镜迸溅的刹那,哪吒看见某个镜角闪过异样——梳妆的殷夫人抬手抿鬓发,袖口滑落的腕子上赫然印着白骨刺青。火尖枪骤然暴起,烈焰却只在镜面烫出个扭曲的漩涡。所有殷夫人倏地转头,千百张嘴唇裂到耳根:“逆子!”
阿丑的铁盾挟着风雷砸下。结界兽的吼声震得冰棱簌落:
“正主在这儿呢!盗版烂货也敢上桌!”兽爪抠进冰镜缝隙狠狠一掀,半张美人皮“刺啦”剥落,露出底下森森白骨。那骷髅的左眼眶却缀着枚琥珀,里头封着片殷夫人的铠甲残片。
哪吒突然浑身发冷。他记得那片甲——生辰那日娘亲卸甲下厨,甲胄搁在灶台边,被他玩火燎焦了边角。殷夫人拎着锅铲笑骂:
“小猢狲,烧了娘的甲,将来谁给你挡雷劫?”
冰窟深处传来银铃似的笑,裹着冰碴子的女声轻叹:
“李夫人,你儿倒比你有血性。”
第二节:雪妖歌阵
雪妖的歌声是从地缝里渗出来的。
起初像幼猫舔冰,细细碎碎的调子勾得人耳根发痒。等哪吒察觉不对时,整条冰裂谷已挤满莹白的身影——她们发丝是冰晶编的,裙裾缀着雪狼牙,赤足点在冰锥上跳胡旋舞。最老的那个脖颈缠着串人指骨,每转一圈,骨铃就“咯咯”笑一声。
“上古神兽?”领舞的雪妖忽然贴到阿寅耳边,呵气成霜,
“补天裂的英魂,如今给人当狗?”
阿寅的青铜矛“当啷”砸在冰面。他瞳孔里漫起雾凇似的白翳,玄铁铃铛在矛柄上疯摇,震出当年共工撞山时的杀伐声。哪吒刚要拽混天绫,阿丑的铁盾突然横劈过来:
“别碰他!是惑心咒!”
迟了。
阿寅反手攥住矛杆,枪花抖出的不是破阵的罡风,而是裹着冰碴的杀意。第一矛挑飞哪吒的束发金环,第二矛撕开他肩头棉袄,第三矛直取心窝时,雪妖们的笑声炸成冰雹:“弑主!弑主!”
“醒醒!”哪吒旋身踩上矛尖,混天绫绞住阿寅脖颈,“你他妈当年补天的威风呢!”
青铜矛骤然迸出青光。阿寅额间浮起上古兽纹,嘴里吐出的却是女声:
“威风?威风值几个铜板?”他獠牙暴长,一爪拍碎冰壁,
“老子守了八千年天道,连坛像样的酒都没喝上!”
冰棱雨落中,哪吒瞥见阿寅后颈插着根冰针——针尾缀着驴妖伤口里同样的幽蓝。雪妖们突然齐声尖啸,音浪掀翻阿丑的铁盾。殷夫人的残魂在兽躯里嘶喊:
“是归墟的蚀魂针!扎百会穴!”
火尖枪擦着阿寅耳畔掠过,燎焦他半边鬃毛。三昧真火撞上冰针的刹那,整座雪谷响起仙翁的嗤笑:
“小娃娃,你猜是这头畜生先死,还是你先被戳成筛子?”
阿寅的矛尖突然顿在半空。他淌着涎水的獠牙咬得咯咯响,兽瞳在清明与混沌间挣扎:
“当……年共工撞山……老子都没怂……”
哪吒突然撒手。
他迎着矛尖撞进阿寅怀里,火尖枪倒转,用枪柄狠戳自己左肩——那里结着陈塘关的旧疤,是殷夫人替他挡雷劫时烙下的。
血腥气炸开的瞬间,阿寅的兽纹腾起血光。上古神兽仰天怒吼,青铜矛生生调转方向,捅穿领舞雪妖的冰晶心脏:
“老子是女娲娘娘点的将——尔等宵小也配惑我!”
碎冰迸溅如星雨。雪妖们的骨铃齐齐炸裂,歌阵溃散成呜咽的风。阿寅踉跄跪地,掌心死死攥着那根融化的蚀魂针,针尾还粘着片龙鳞——敖丙的鳞。
哪吒扯下半幅袄子裹伤,混天绫甩在阿寅脸上:“出息,差点让腌臜玩意端了老窝。”
“放屁!”阿寅吐了口带冰碴的血沫,
“老子故意中招……就为揪出幕后黑手……”
冰谷深处传来碎玉般的掌声。白骨夫人的声音裹着回音飘来:
“好一场主仆情深,倒让我想起些旧事——李夫人当年替你求来的续命丹,滋味如何?”
阿丑突然暴起,铁盾砸向声源处。冰壁轰然坍塌的刹那,哪吒看见冰层深处封着半幅残甲——殷夫人的护心镜,边缘还留着被雷火灼焦的齿痕。
冰棺悬在窟顶倒垂的冰锥丛中,棺盖上浮雕着九尾狐衔珠图——那狐眼嵌的竟是殷夫人护心镜的碎片。哪吒踮脚去够,冰棺突然“咯吱”转了个面,露出背面血淋淋的咒文:
【以子之血,解母之囚】。
阿寅的青铜矛“当”地戳进冰阶:
“又来这套?这雪山是批发的催命符吗!”矛尖挑起的冰渣子溅到阿丑脸上,结界兽突然伸出舌头舔了舔——是咸的。
殷夫人的声音在阿丑识海里掀起巨浪:
“吒儿莫碰!这是剜心咒!”可兽爪比思绪快,阿丑的铁盾已砸向冰棺。棺盖震开的刹那,三千冰锥如暴雨倾泻,每根尖上都挑着个小小的殷夫人幻影,齐声哀泣:
“疼啊……”
哪吒的混天绫绞碎幻影,却绞不碎那哭声。他记得七岁那年误闯诛仙阵,殷夫人也是这样一声声哄他:
“娘不疼,吒儿吹吹就不疼了。”可如今阵眼插着娘亲的护心镜,阵纹是他被雷劫劈碎时流的血。
白骨夫人的残念从冰雾里凝出身形,指尖拂过哪吒肩头结痂的伤:
“李夫人剖过两次心。一次为你挡天雷,一次……”她突然攥住阿寅的矛尖往棺内引,
“问这头畜生啊!当年补天裂的碎石,可沾着你娘的心头血!”
阿寅的獠牙咬得咯吱响。冰棺里涌出的寒气凝成画面:天倾西北那日,殷夫人率军死守不周山缺口,女娲娘娘炼化的补天石滚烫如熔岩,是阿寅阿丑用盾矛生生架着塞进裂缝。而石头上蜿蜒的血痕……分明是殷家军的旗号。
“剜心咒要的不是你的血。”白骨夫人突然掐诀,阿丑的爪子不受控地刺向自己胸口,“是这缕残魂的——”
火尖枪贯穿残念的咽喉,却只搅散一团冰雾。真正的杀招在头顶——冰棺盖轰然压下,棺内伸出千百只白骨手抓向阿丑。哪吒突然笑了:
“我娘说过,骗小孩的烂招用三次就该换了。”
混天绫缠住阿丑的腰猛拽,火尖枪挑飞棺盖。棺底赫然镶着块冰魄,却被血咒裹成赤红色。哪吒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咒文上:
“不是要子血吗?管够!”
血珠溅上冰魄的刹那,整座雪山响起碎裂声。阿丑突然人立而起,殷夫人的虚影从兽躯里浮出半身,五指虚按在哪吒淌血的唇角:
“傻崽,剜心咒要破的不是棺……”
她残魂化作流光撞向冰魄,血咒纹路寸寸崩解。白骨夫人发出凄厉尖啸:
“殷十娘!你宁肯魂飞魄散也不求我?!”冰棺炸裂的碎片里,哪吒看见娘亲的虚影回头一笑,还是陈塘关灶台边沾着面粉的模样。
阿寅一矛扎穿坠落的冰魄,青铜矛却传来灼痛——那冰魄里裹着半枚丹药,正是无量仙翁炼的邪丹。
“得,这趟买卖亏到姥姥家了。”阿寅甩着焦黑的爪子嘟囔,却没松开矛柄。冰窟顶漏下一线天光,照着哪吒手里殷夫人最后凝成的冰片,上头歪歪扭扭刻着:
【冰魄双生,阴在归墟】。
旧情焚天·冰魄双生子
白骨夫人的残念在冰雾里聚了又散,最终凝成个倚着冰榻的美人。她指尖捻着块焦黑的甲片——正是殷夫人护心镜的残角,冰晶凝成的睫毛下,瞳仁里烧着团幽蓝的火。
“殷十娘这个蠢女人。”白骨夫人忽然将甲片掷向哪吒,冰棺碎片“叮叮当当”撞出一串火星,
“当年她说要拿冰魄给你镇命魂,我笑她痴,结果呢?”她猛一挥手,冰壁上映出旧景:殷夫人独闯昆仑山,剑尖挑着捆仙绳,绳上拴着个浑身覆霜的女童——正是幼年的白骨夫人。
哪吒接住甲片的手一颤。那上头有道剑痕,是娘亲的佩剑“斩龙”留下的。冰镜里的殷夫人正割开手腕,血滴在女童眉心:
“从今往后,你叫白璃,是我陈塘关的人。”
“她剖半颗心炼成冰魄,就为镇住我体内仙翁种的蛊毒。”白骨夫人突然尖笑,冰榻炸成齑粉,
“可等我杀上玉虚宫找那老贼报仇,你的好娘亲却用斩龙剑指着我说——‘白璃,收手吧’!”
阿丑的爪子深深抠进冰层。殷夫人的残魂在识海里翻涌,零碎记忆裹着刺痛——是了,那年哪吒高烧濒死,殷夫人连夜出关,回来时铠甲结满冰霜,怀里却空空如也。
“冰魄本该是我的!”白骨夫人周身暴起冰刺,窟顶开始崩塌,
“双生子,一阴一阳,阴魄镇毒,阳魄续命……可她抢了阳魄给你!”
申公豹的鸦青袍角突然从坠冰后闪出。他袖中飞出二枚骨钉,钉向白骨夫人:
“废废废话真多……阴魄归我了!”骨钉尾部拴的符纸燃起绿火,竟是从归墟偷来的蚀魂焰。
阿丑盾牌挡下飞来的骨钉。
哪吒的火尖枪横扫申公豹下盘:
“找死!”枪尖却被阴魄寒气冻住。申公豹趁机甩出四枚骨钉,骨钉化作冰刃劈向白骨夫人心口:
“你你你的执念……老子收下了!”
阴魄离体的刹那,整座雪山发出龙吟般的哀鸣。敖丙的虚影在冰雾里一闪而过,龙角寸寸碎裂。白骨夫人却笑了,她捏碎胸口的琥珀,里头殷夫人的铠甲残片化作金粉,裹住哪吒手中的阳魄:
“殷十娘……你欠我的……还了……”
冰窟轰然塌陷时,阿寅的青铜矛挑起申公豹的衣领:
“鳖孙!阴魄拿来!”
申公豹反手掷出个冰匣,里头阴魄泛着血丝:
“告告告诉你娘……塑魂需阴阳调和……”他遁入冰缝前,袖中掉出块酆都鬼市的牙牌,刻着“百目居·三更死当”。
哪吒攥着阳魄跃出雪崩,掌心金粉未散。那阳魄里嵌着娘亲的一根青丝,缠着白骨夫人的冰泪。阿丑突然仰头长啸,兽瞳里映出海底火山爆发的赤光——敖丙在熔岩中翻滚,断角处插着半枚阴魄。
“这债……越欠越多了。”哪吒把牙牌塞进裤腰,混天绫甩开坠冰。阿寅看着雪地上申公豹遗落的蚀魂钉,突然眯起眼:
“那结巴在钉上刻了字——”
钉尾的绿焰余烬里,浮着句歪扭的刻痕:
【塑肉身者,需龙肝凤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