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慕宁安若芙是小说《换嫁后我坐凤位,你只配磕头》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鱼官官写的一款古代言情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换嫁后我坐凤位,你只配磕头》的章节内容
“父皇,妹妹已经在雨里跪了两个时辰了,她若真的想嫁我的未婚夫,那我便与她换嫁吧……”
安慕宁满眼通红,语气里满是委屈求全——不过都是装的。
今日,安若芙一反常态地要悔婚,安慕宁当即知道,安若芙也重生了。
“她就该在雨里好好清醒清醒!”安王龙颜不悦,将奏折一摔,“两国和亲岂是儿戏?!本就该她嫁祁国五皇子,她宁死不从,非要嫁太子,死活求来了和太子的婚事,你同意替她嫁五皇子以后,她又突然反悔,简直胡闹!”
安慕宁很想冷笑,还不都是你这个当父皇的惯的?
四年前安国战败于祁国,先是送皇子质留,又割让了十城。
可祁帝的胃口欲壑难填,这次随便找了个理由,就要安国嫡公主嫁与祁国不得势的五皇子。
做的还是侧妃,要和一位正妃、三名妾室抢一个男人。
如若不同意,就要出兵安国。
安帝愤懑不已,这明显就是找个理由想继续攻占安国啊!
可安国的大将军和大皇子都已战死沙场,他们实在经不起兵戎相向了,只能打落牙和血吞。
奈何嫡公主安若芙心高气傲,看不上不得势的五皇子,她要嫁只嫁太子,她要当未来的祁后!
她一边逼安慕宁替她嫁五皇子,一边兵行险着——
在祁国太子亲自带着使团抵达安国,要迎未来的五皇子侧妃回祁国时,胆大包天地在他中下药,制造了二人行过夫妻之实的假象!
这才求来了与祁国太子的婚事。
可偏偏两桩婚事在即,安若芙反悔了,说什么都要嫁给她原本看不上的五皇子!
雨越下越大,安后急得不行:“陛下,您便再饶芙儿这一次吧,再这么淋下去,怕是要一病不起啊。既宁儿愿意换嫁,那便换嫁,皆大欢喜可好?”
安后也不愿让安慕宁一个庶出的公主去做太子妃,那日后在祁国,安慕宁岂不是要处处压她女儿一头?
奈何女儿以死相逼,还跟她保证,说日后继承皇位的只会是五皇子!
安慕宁自然知道安若芙为何改变心意的。
因为上一世,安若芙虽如愿成了祁国太子妃,却不得宠。
祁昱珩钟情于祁国第一女将苏妍桦,非但没有宠幸过安若芙,还在她与苏妍桦作对时,将她打入了冷宫。
而五皇子祁皊元一步一步设计祁昱珩,将其拉下了太子之位。
最后祁皊元登上帝位,她安慕宁更是从一介侧妃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祁后。
安若芙嫉妒、恨极了安慕宁成了最后赢家。
安慕宁去冷宫看安若芙时,安若芙仰头望了望天,而后突然疯癫大笑,怨恨地瞪着她道:“你一个庶女,你凭什么,凭什么?!”
说完便撞墙暴毙而亡。
安慕宁被吓得不轻,大病了一场,夜夜陷入梦魇,只有在焚安魂香才能入眠,可最后还是没挺过来,薨了。
没想到重生回到了十六岁,她嫁去祁国之前。
既然安若芙偏偏什么都要抢她的,那她就让给安若芙。
安若芙还不知道,那五皇子败絮其中,若是上一世没有安慕宁的权谋,他根本什么都不是。
这次她倒是要看看,祁皊元和安若芙这两个蠢的,凑在一起能闹出什么笑话。
而她安慕宁换了嫁,便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在东宫有一席之地,还是太子正妃。
不比她上一世苦心谋划、如履薄冰,才换得那时日无长的权势来得快活?
况且祁昱珩心中有人,她无需承宠,自己守着荣华富贵过日子就行,想想都美死了。
安慕宁再抬头时,倾城的脸上已满是泪水,“父皇,祁国太子本便不喜妹妹用腌臜手段嫁与他,若是妹妹真嫁过去,怕是轻则不得宠,重则受冷落、遭虐待啊。”
听安慕宁这么一说,安后更担忧了。
“陛下,这后宫之事臣妾最是清楚不过,主子若是无权,那些狗仗人势的奴才可是会爬到头上去的,芙儿又素来没受过苦,心高气傲、不会虚与委蛇,怕是嫁到东宫不会好过。宁儿不同,能屈能伸,太子妃之位的确是她更合适!”
安慕宁在心里呵呵两声——母后怕不是忘了,她能屈能伸还不是被你和安若芙逼的?
但她继续扮绿茶:“妹妹从小便被父皇、母后捧在手心,女儿也不舍得她去受这般罪,太子妃的位置如坐针毡,但为了妹妹,女儿甘愿去坐。”
安王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欣慰,终于开口说话:“宁儿言之有理。”
安后自是知晓安王这六个字的意思,“谢陛下圣恩!”
而后连忙让奴才们扶着雨中久跪的安若芙进殿,抚着她的小脸颤声道:“苦了我儿了……”
“母后……”安若芙此时已经被冻得面色苍白,浑身发抖,她一边落泪一边哆嗦地钻进安后怀里,“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母后了……”
“傻孩子。”安后心疼得不行,抚着她的背安慰道:“陛下已经允了,由宁儿替你嫁祁国太子,你嫁五皇子。”
闻言,安若芙止住哭声,“当真?”
安后宠溺地看着她:“千真万确。”
安若芙当即喜上眉梢,连忙叩谢:“谢父皇!谢父皇!”
说话间,她洋洋自得地瞥了安慕宁一眼。
安慕宁一定还被蒙在鼓里沾沾自喜,以为嫁给太子便能享尽皇权富贵吧!
呵,她就等着被太子打入冷宫,永不得爱,然后太子被废,她惨死于红墙之中吧!
只是安王并未理安若芙,而是叮嘱着安慕宁到祁国以后要谨小慎微。
安慕宁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听话样子。
安若芙看着就来气,就凭她,上辈子凭什么能笑到最后?现在就连父皇也只关心她!
安若芙干脆眸子一转,直挺挺装晕,倒在了地上。
“芙儿!”安后惊呼。
安王这下也坐不住了,“太医、太医!你们这些奴才还杵在这里作什么,还不快去叫太医!”
安慕宁安静地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切。
六年前,她母妃逝世;四年前,身为大将军的外祖父和兄长大皇子战死沙场;同年,她弟弟又被送往祁国当质子……
她失去了所有的亲人,陛下可有过这般担忧?
殿内烛光摇曳,而殿外,腾起的浓白雨雾将深宫重苑笼进迷蒙之中。
安慕宁理了理衣服,默默地踏出大殿。
她看透了,权势和感情一旦混为一谈,便是永不翻身。
这一次,她要权势,便只要权势。
御前公公来传旨的时候,安慕宁正俯在案前练字。
“公主,何公公来了,传您接旨!”婢女秋荷急匆匆地来报。
安慕宁放下笔,“更衣。”
金簪入发,她梳着百花髻、换了身碧霞色的浮光锦裙,举手投足间尽显雍贵之气。
秋荷一时间看地恍了神,她家主子何时有了这般气场?
宛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后。
秋荷伸出胳膊,安慕宁轻轻将手搭上去,走出寝殿。
“有劳公公跑一趟了。”安慕宁巧笑嫣嫣。
“不打紧的。”今时不同往日,她如今是祁国太子妃,往后更可能是祁国王后,御前伺候的何公公哪里能不给她薄面,“陛下说了,您站着接旨便是。”
“多谢陛下。”
“坤仪公主温文尔雅 、蕙质兰心,谈吐卓识、倾国倾城,朕着即嫁与祁国太子!钦此!”
安慕宁接旨:“坤仪谢主隆恩。”
而后她给秋荷使了个颜色,秋荷意会,将装着细软的荷包递给公公。
“多谢太子妃。”何公公笑盈盈地接下,“那老奴便退下了。”
送别公公后,秋荷喜上眉梢:“公主,陛下竟将您指婚给了祁国太子!您往后便是太子妃了,恭喜公主、贺喜公主啊!”
府中奴才之前都以为她要嫁的是五皇子,不曾想今日一道圣旨,她要嫁的是祁国太子,各个傻笑。
“我们公主终于熬出头了!”
“秋荷,去账房支些银两来,今日统统有赏。”
可把一众奴才们乐开了花:“谢公主!”
“秋荷,”安慕宁继续吩咐:“既嫁的是祁国太子,此前的绫缎大红嫁衣便不能再穿了,去趟尚服局,让他们为我织青服嫁衣,云锦织造精细、色泽绚丽,便选云锦吧。”
在安国和祁国,女子成婚,若是品阶高的,当着青色婚服,若是品阶低的,着红色。
上一世,她和安若芙在同一天出嫁。
安若芙以嫡公主和太子妃的身份压她,身着一袭云锦青服,风光大嫁。
而她只能穿绫缎红衣,从王府侧门入府,并一度因此在五皇子正妃面前抬不起头来。
这一世,她便要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她还要手握真金白银、商铺良田,才能在东宫乃至在祁国有底气、有地位。
“奴婢遵旨。”秋荷立刻往尚服局的方向去。
可不出一个时辰,安慕宁便收到奴才报信,说秋荷在尚服局碰上了安若芙。
安若芙知晓秋荷的来意后,不由分说地就命人掌她的嘴,还扬言说安慕宁不过是个庶出的下贱胚子,竟有脸让尚服局的人织云锦青服。
秋荷气不过,搬出安慕宁太子妃的身份,没想到更是触了安若芙的逆鳞,要被杖责二十大板。
安慕宁赶到的时候,刚好看见一棍落在秋荷背上,痛得秋荷一阵哀嚎。
“住手!”安慕宁呵斥。
仗责的奴才见她来了,连忙停了下来,面面相觑。
可安若芙并不打算放过秋荷:“接着打!听不见吗?都聋了?!”
“这……”奴才握着棍子进退两难。
安慕宁一步一步走过去,在安若芙面前站定,“妹妹好生厉害,对我的人用私刑?”
她明明是笑着的,但那双琥珀般的眸子,却透着如针的锋芒,居高临下地扎下来,扎得安若芙心慌。
一个不受宠的公主,何时有了这般气场?
安若芙脸色微变,却依旧趾高气昂道:“我堂堂大安嫡公主,难道打一个贱婢也要征得你的同意?”
安慕宁笑笑,俯首在安若芙耳边,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傲然的话。
“不是征得姐姐的同意,是征得太子妃的同意,妹妹听懂人话了吗?”
“可笑!你还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当凤凰,能踩到我头上了?!”安若芙心中积压了两辈子的怨怒瞬间就被安慕宁激了起来。
看安慕宁这小人得志的样子,一定很得意能嫁给太子吧?
可惜啊,你马上就要被打入冷宫了!
安若芙都忍不住想大发慈悲地向安慕宁泄露一些她的下场了——
“祁昱珩的太子之位,可没有你想得那么稳!说不定五皇子才是未来的祁帝,我才是未来的王后呢?!”
不料,她下巴刚骄傲地扬起来,就被刚赶到的安后“啪”地一巴掌甩了上去。
安后怒道:“胡言乱语什么,你要害死本宫和陛下吗?!”
祸从口出,尤其是龙子篡夺王位之事,在她面前说说也便罢了,现如今竟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说这些!
这要是传到祁帝耳中,轻则是她教子无方,重则勾结谋反,这是要亡五皇子,亡她和陛下啊!
安若芙却没有想那么多,她太得意了,命运如此眷顾她,都让她重活一次了,就是要她轻轻松松登上高位的!
她已经掌握了未来的走向,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一定能跟上辈子的安慕宁一样获得一切!
所以她捂着脸相当气愤:“母后,你打我?从小到大你都没有打我,现在竟为了安慕宁这个庶出的东西打我!”
“住口!”安后被她气得急喘。
而安慕宁掩下翘起的嘴角,乖巧地行了个礼:“见过母后。”
而后,她又皱起眉头指了指天,抢先道:“母后,方才天降大雷,宁儿耳边一阵轰鸣,没听见妹妹说话,亦没听见您说的话,是宁儿失礼了。”
这两日确实是天空不作美,安慕宁这番话非但让安后抓不了她的不是之处,还给了安若芙和安后台阶下。
安慕宁峨眉淡扫,对下人们道:“方才雷声轰鸣,嫡公主说的话什么都没听见,懂了吗?”
下人们连忙屈膝叩首:“是。”
她又道:“该当如何?”
下人们为了活命,纷纷掌耳,无一不使了狠劲,“启禀公主殿下、王后,方才雷声轰鸣,我等均耳朵受损,没听见任何话。”
安后眉心微动,面色终于舒展了些。
安慕宁继续道:“母后,妹妹前两日刚淋了大雨,许是还在烧着,人有些糊涂,若是说了些顶撞您的话,还请母后开恩。”
既给了台阶,安后便顺着下,消了脸上的厉色,缓言道:“来人啊,嫡公主身体尚未恢复,将嫡公主送回去,严加看管!”
“母后!”
安若芙心里不服气,婢女来拉她,她一甩手狠狠给了婢女一记。
“您要为我评理!她安慕宁一个庶出的公主,竟敢让尚服局的人织云锦青服,她若是穿了那青服,难道要让我穿红衣吗?!”
安后瞪了她一眼,不争气的东西,竟然还在拘泥嫁衣这种小事。
“回宫!”
安后命人硬生生地将安若芙从尚服局绑了回去。
安若芙哪里能死心,叫嚣道:“安慕宁!你给我等着!等到了祁国,嫁入东宫,我看你还怎么猖狂!你就等着被打入冷宫吧!”
安后嗓音染着怒气:“你给我消停些!”
侍奉安后的嬷嬷意会,当即捂了安若芙的嘴,“公主殿下,恕老奴失礼了。”
安若芙的声音被堵在喉咙里,目眦尽裂。
偏偏这个时候安慕宁望着她恬淡地笑,气得安若芙直蹬腿!
回到公主府,安慕宁吩咐底下的婢女给秋荷上药。
秋荷趴在床榻上,红着眼哽咽:“殿下,是秋荷无能,没能为您将事情办好,还害您亲自跑了趟尚服局……”
“无妨。”安慕宁在一边坐下,吩咐下人道:“父皇此前最爱我母妃做的刺梨鲜花糕,你且去采些梨来,我为父皇做些。”
这会儿秋荷也不顾疼了,大喜道:“殿下您想通了?”
殿下的性子是随了外祖父大将军的,虽然寡言,但性子犟。
这么多年来,殿下未曾讨好过陛下,也未曾和其他公主争过宠,今儿个竟转性了,要亲自为陛下做糕点。
安慕宁端起茶盏浅酌一口,芳香扑鼻、怡然自得。
她道:“为人处世,若是太硬,伤人;若是太软,伤己;故而要学会刚柔并济、张弛有度。讨好二字,是以前我所不屑的,现下却是能给我带来利益的最快捷径。”
这是她上一世学到的。
下人们采来梨,安慕宁循着记忆里母妃做鲜花糕的步骤,一点一点去做,只是母妃做的是花型外观,未作其他雕刻,她却在上面雕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
轻捻一块尝了一口,味道虽不及母妃做的,但好在相差不多。
等陛下下了早朝,安慕宁便端着糕点来到御书房外。
见她来了,何公公正要通传,安慕宁乖巧地作了个噤声的动作。
何公公一时间竟看得有些恍神。
坤仪公主何时有过这样柔软、可爱的一面?
秋荷在何公公恍神之际笑盈盈地给他塞了银两。
何公公收下:“殿下有心了,亲自给陛下做糕点,老奴便不通传了,殿下进去给陛下一个惊喜吧。”
“多谢公公。”安慕宁嘴里含笑。
进去时,陛下正在批阅奏折,没有抬头。
安慕宁将糕点搁在几案上,替陛下研墨,直到为陛下揉肩时,纤指的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让人身感愉悦。
陛下才发现伺候之人不是何公公,是她。
“宁儿?”陛下有些诧异。
“宁儿拜见父皇。”安慕宁柔柔地敛衣行礼。
她今日穿着一袭桃红色如意云烟裙,纤腰不及盈盈一握,眉眼间皆是春意,那张脸倾城又灵动,令人顿时心生欢喜。
“平身吧。”安王龙颜舒展开来。
“谢父皇。”安慕宁袅袅婷婷地直起身,“近日父皇为宁儿和妹妹的婚事多有操心,宁儿心系父皇的身体,可几日后便要嫁入祁国了,无法陪在父皇身边尽孝,便偷溜进御书房替父皇揉肩,想给父皇一个惊喜,还望父皇莫怪。”
安王微微一怔,而后哑笑:“此般孝心,何怪之有?”
他这女儿近日来竟少了些往日的戾气,添了些寻常人家孩儿的乖巧和顽劣,倒是让他有些欣喜。
瞥了眼龙案上刺梨鲜花糕,安王道:“这是宁儿做的?”
安慕宁抿嘴一笑,忸怩地遮住手指上的伤痕,“宁儿厨艺不及母妃,还望父皇不嫌弃。”
安王看见她指间受的伤,当即心疼道:“父皇自是欢喜的。”
而后看向几案上的糕点,看到上面雕着的凤凰纹样,心中便一片了然。
前两日尚服局发生的事情,没过多久便传到了他耳中。
昨日芙儿更是满脸委屈地找到他这里,哭啊、闹啊。
说她才配青色嫁衣、安慕宁只能穿红色,叽叽喳喳的,吵得他心烦,这事他便未作处理。
宁儿此趟过来,倒是不吵也不闹,给他摁了肩、还做了糕点,单凭这两点,便胜了被他宠坏的嫡公主。
但安慕宁也是有目的的。
用一盘凤凰纹样的糕点告诉他,她既代嫡妹嫁与祁国太子,便应得该有的地位。
不仅是一件嫁衣,她要的是十里红妆,要的是配得上太子妃身份的一切。
此前给予芙儿的一切,便都该给她。
安王犯难,一时沉默。
这倒是在安慕宁的意料之中。
毕竟安若芙背后有安后,安后又是当今宰相的女儿。
就算安若芙嫁与祁国不得势的五皇子,陛下也会给她应有的体面。
而她安慕宁,曾经的靠山外祖父和兄长均战死沙场,大将军的兵权更是被其他将军夺了去。
现如今,她不过是站不住脚的浮萍。
安慕宁婉婉道:“父皇,我本不愿与妹妹争,更不想压妹妹一筹,只是我嫁的是祁国太子,若是在婚服和嫁妆上与妹妹一般无二,怕是祁国王后会不悦,误会我大安不敬太子,我受些苦倒是小事,怕就怕对大安不利……”
闻言,安王眉心一凛。
安慕宁知道他已有所动容,但还需要再推他一把。
今儿个来御书房之前,安慕宁已让下人给安若芙通风报信,这会儿她也该到了。
果然,外面很快就传来她嚣张跋扈的声音:“放我进去,我要见父皇!”
安王听见她的声音就头疼。
还没宣她进来,她便一把推开何公公闯了进来:“父皇闭门不见我,却见姐姐?父皇你偏心!”
“胡闹!此番模样哪有我大安嫡公主的半点风范!”
安王此时正是郁结的时候,安若芙却偏偏往他枪口上撞。
奈何她活了两世依旧心高气傲,冥顽不灵,不懂人心:“我不管,我要云锦青服,要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来人,将嫡公主软禁公主府,闭门思过,大婚之前谁都不准放她出来!”安王勃然大怒,一记拍在龙案上。
安若芙万万没想到,宠了她十六年的父皇,竟有一日会对她愠怒到这个地步。
她自不是傻的,连忙吸着鼻子,跪下来向安王求饶:“父皇,女儿错了,还望父皇开恩——”
安王却铁了心:“来人啊,把她给我拖下去!”
“父皇!”安若芙这下脸色都白了。
“妹妹……”安慕宁一脸为难和抱歉,先是望了望安王,又望了望安若芙被拖走的方向,最后拎起裙角,迈着碎步追了出去。
安王望着安慕宁离开的背影,重重地叹了口气。
“要是芙儿能有宁儿这般识大体,该有多好。”
何公公进屋时,刚好撞见安王望着刺梨糕点说这番话。
何公公是个人精,连忙接话:“嫡公主自打小以来便天真无邪,这是难得的品性呀陛下。不过坤仪公主确实变化不少。”
安王叹了口气:“她这是在用糕点,逼朕做抉择啊。”
他要是尝了这凤凰纹样的刺梨鲜花糕,便是允诺了宁儿,给予她太子妃的一切。
见陛下迟疑,何公公连忙对着糕点一通夸赞:“这刺梨鲜花糕以花为引,以梨为养,想来一定是甘甜细糯,软绵香醇,坤仪公主的手艺与熙妃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陛下终于有所动容,但他嘴上说的还是:“朕只知宁儿跟随她外祖父学过些拳脚功夫,不知她还曾跟着熙妃做过糕点。”
何公公不再多说,而是上前为陛下揉肩,揉得却不如安慕宁。
安王终究还是拿起糕点尝了一口,顿时心生喜爱,展颜道:“不错,确实不错啊。”
何公公连忙跪下:“陛下英明!坤仪公主风光大嫁,是扬我国威、耀我安国啊!”
……
何公公来传信的时候,安慕宁正坐在院中饮茶。
似是算准了他会来,桌案上摆了两盏琉璃金盏,她道:“何公公来了,秋荷,赐座。”
“老奴不敢,”何公公俯首行礼,“老奴此番前来,是向殿下贺喜的,殿下为陛下做的刺梨鲜花糕,陛下尝了,赞不绝口呢。”
这意味着安王允了她的要求。
安慕宁早已料到,“这都亏了公公在父皇面前为我美言,多谢公公,听闻公公喜研茶道,这对琉璃金盏,还望公公收下。”
这对琉璃金盏可谓价值千金。
“老奴多谢殿下赏赐。”
安慕宁却伤感道:“再过几日我便要远嫁祁国了,母妃和外祖父还有兄长的墓前,怕是没人再扫……”
何公公自是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将腰背俯地更低,“殿下要是信得过老奴,便交给老奴吧。”
安慕宁欣然道:“那便有劳公公了。”
送走何公公,安慕宁眉眼间暗波涌动。
她要的可不止是每逢祭日有人代她去坟前扫墓,她要的是在安国安插一个眼线,而何公公是最好的人选。
既应了她所求之事,必少不了往来,又收她金银钱财,必将与她道些宫中之事,乃至安国之事。
此前,安若芙不惜抛却女子清白也要嫁与祁国太子,陛下不是不知,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他想借机让安若芙诞下祁国龙子,由此将安国势力渗入祁国。
可祁帝能允了这桩婚事,又何尝不是在算计安国?
待到日后祁国将安国覆灭,扶持留有安国公主血脉的龙子登上安国王位,可稳安国人心、彻底拿下安国。
她和安若芙,不过是权势场上的一颗棋子罢了。
局终,则棋灭。
可她安慕宁不愿消弥于终局一瞬,她要做那执棋者。
没几日,大大小小的嫁妆便摆满了安慕宁的院子。
所有嫁妆成双成对,不是披红挂绸,便是装饰着红绿丝线,且不论轻重大小,件件满仓。
橡木红箱装有布匹绸缎、金银首饰、商铺票号、钱腚银两。
红漆提桶盛有枣子、花生、桂圆、瓜子,还有各式的糕饼;琉璃镴瓶布满红糖,乃至当归、灵芝、人参等各种补品。
还有珊瑚迎门柜、紫檀八仙柜、描金花卉架、朱漆雕花衣橱,盆、壶、杯、盘,凡是嫁到夫家的所需一应俱全,足足三百二十杠。
可叫府里的下人们开了眼。
秋荷抹着眼泪,哽噎道:“殿下,您终于风光大嫁了,娘娘、大将军还有大皇子若是地下有知,一定为您感到高兴。”
重活一世的安慕宁,又何尝不是心中一颤。
六年前,若不是安后在母妃死后,说母妃曾与青梅竹马在后花园私会,来了个死无对证毁母妃清誉,母妃何至于为陛下诞了两子一女,却落得死后不得入皇陵的下场?
四年前的凌江一战,若不是安后处处将兄长视为眼中钉,蛊惑陛下派兄长上战场,她兄长何至于死无葬身之地。
再后来,若不是安后连同宰相和其他官吏向陛下谏言,安慕宁在这安国皇宫唯一的亲人、弟弟,又何至于被送入祁国当质子。
他们这样待她,那这一世,就别怪她六亲不认了。
说曹操、曹操到,院外传来一声:“安后娘娘到!”
安慕宁掩下眼底的厉色,作揖行礼,“问母后安。”
“起身吧。”安后摆了摆衣袖,眉眼间尽是疲惫,看着堆满院落的嫁妆,她心中郁结更甚。
这跟芙儿的,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芙儿只得一百八十杠,还不是满仓。
非但如此,身为嫡公主的她还要穿红衣,从王府侧门入内。
安后求过陛下,奈何陛下用对祁国太子的不敬,以及两国的矛盾来压她。
可陛下那边行不通又怎样?
她有的是其他办法让安慕宁不好过。
“此去祁国,路途遥远,祁国宫中又暗流涌动,母后担忧宁儿,又不能为宁儿作什么,便将贴身伺候的两名丫鬟与嬷嬷赐与宁儿吧。到了祁国,你们当尽心尽力伺候太子妃,听见了吗?”
“奴婢遵命。”
安后看起来与她推心置腹,却不给她这三人的卖身契,明摆着是用这三人盯她、压她,不让她爬到安若芙头上。
到了必要时刻,还会用这三个人反咬她。
可安慕宁却笑盈盈地谢道:“多谢母后疼爱,待宁儿到了祁国,必与妹妹相互扶持,不让母后担忧。”
大婚日很快就到了。
活了两世,再次嫁人,安慕宁依旧没有母妃为她梳发。
她将梳子递到奶娘手里,“梳发之事,便交予您吧。”
奶娘接过梳子,满面泪痕,那个当年跟在熙妃身后咿咿呀呀要抱的奶娃,竟这么快就长大成人,要出嫁了。
将安慕宁的一头乌黑秀发放下,奶娘愈发泪如雨下:“一梳梳到尾,二梳姑娘白发齐眉,三梳姑娘儿孙满地……”
秋荷也红了眼。
“……八梳八仙过海来贺喜,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十梳夫妻到老共白头!”
话落,安慕宁换上一袭云锦嫁衣,其上绣着栩栩如生的凤凰纹样,从衣襟上方一直绵延到偌大的裙摆处,可谓重工精美、如翼而飞。
秋荷为她带上羽丝嵌宝凤冠。
发侧的缕金凤摇垂下细细流苏,落在她肩头,那瞬的雍容华贵、倾国倾城,叫人直挪不开眼。
“我家殿下嫁人了!”秋荷高呵。
一屋子的奴才都跪了下来:“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恭祝殿下与太子殿下喜结连理、永结同心!”
乐声响起,安慕宁坐上花撵,一声“起轿!”,她再次踏往祁国。
拔步红床开路,红漆棺材压阵,生死一世,十里尽显。
三日后,一声“开城门!”,祁国城门被缓缓打开,安慕宁听见了马蹄的声音,是迎亲的队伍。
不远处,男子一袭红袍、镶碧鎏金,颀长伟岸地立于骏马之上,他身后,是浩浩荡荡的三千铁骑。
“来人应当是太子了……”
祁昱珩自在安国被安若芙陷害“失了清白”后,便率先回了祁国。
不知他是怀着怎样不齿与愤恨的心态迎接这门亲事的。
安慕宁心生波澜,伸手拢紧花撵上的红纱,青葱玉指与那抹鲜红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祁国太子祁昱珩敛眸,剜在花撵上的视线带着一股寒意。
“迎安国公主入东宫!”他单脚一踏,骏马一声长嘶,三千铁骑气势如虹道:“恭迎太子妃!”
十里红妆被浩浩荡荡地接入祁国。
伺候在外的秋荷哪里见过这阵仗,连忙对着花撵里的安慕宁道:“殿下,这祁国太子当真是丰神俊郎,气宇轩昂啊!”
安慕宁笑而不语。
再风华绝代又如何,不是她的,是那祁国第一女将的。
祁昱珩不会宠幸她,她亦不求他宠幸,相敬如宾便好。
东宫,礼成。
耳边热闹非凡,安慕宁如释重负地要入婚房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渊王到!”
她身子一僵。
透过那层红盖头,远远看见祁渊一袭螭纹蟒袍,尊贵威严地踏步而来,肩宽背厚、高大挺拔,气势如同君临天下。
就连祁昱珩都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礼问好:“皇叔。”
安慕宁心下一颤,连忙抬脚迈进婚房。
重活一世,她不应当再与他有任何交集。
而望着安慕宁匆匆离开的背影,祁渊冷眸一暗,深不见底。
祁昱珩推开房门的时候已是后半夜。
红烛摇曳,铺满彩缎的拔步床上,安慕宁温顺地坐着,那片四方的红盖头下,缓缓映入一双绛红男靴。
祁昱珩声音冰冷:“不要妄想我会碰你。”
他颀长而立,甚至连红盖头都没有给她掀下来。
安慕宁眉眼未动:“我知殿下心悦苏将军,断不会强求殿下的临幸。”
大抵没料到她会这么说,祁昱珩清冽的寒眸里映出她的剪影,“你倒是和安若芙不同。”
一个不惜用腌臜手段也要爬上他的床;一个新婚之夜却不求他的恩宠。
该说安慕宁知书达理、温顺贤良,还是心机深重,能忍会装?
“你既知我对妍桦的心意,那往后这里,我不会再踏入半步。”祁昱珩心意已决,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安慕宁却喊住了他:“殿下留步。”
“怎么?”祁昱珩顿住脚步,脸色当即冷了下来,果然她刚才的温顺贤良都是装的!
祁昱珩眼底的厌恶不免多了一分。
“殿下可以不临幸我,我亦不求殿下临幸,”安慕宁拢在袖子里的手指捏紧,一字一句道:“但我要多于东宫其他佳丽的恩宠和赏赐。”
祁昱珩闻言,目光倏尔剜下,犀利地仿佛要将她扎个千疮百孔:“不过是个刚入东宫的不受宠公主,也敢向孤提要求。”
安慕宁却不甚在意地从床上站起身,明明纤腰不及一握,看起来柔弱、楚楚,说出来的话却抑扬顿挫、不卑不亢。
“殿下心悦苏将军多年,却迟迟未能迎娶苏将军,因为陛下最忌讳膝下皇子与朝中重臣拉帮结派、结党营私,尤其是苏将军这般手握重兵之人,所以殿下不敢求娶苏将军,为防殿下走错半步,祁后亦处处盯着殿下。
可殿下想过没有,若是您有了宠妃,她集恩宠于一身,那殿下还会像现在这般,连与苏将军说个话,都被陛下被祁后提防吗?”
祁昱珩浑如剑锋的利眉紧拧,他万万没想到,一个不受宠的公主竟能将局势研判得这么清楚,讲得头头是道。
“可东宫佳丽六人,我为什么要选你?”祁昱珩的声线冰冷得像是要冻到她的心脏深处。
她却说:“因为我和她们不一样,我要的不是情爱,我要的,是钱财、是权势。”
多少女人想要他的身与心,想要他的一切,她竟然如此大胆地告诉他,不要他的情爱,只要他的权势。
简直将他作为一代储君的尊严摁在地上摩擦。
“放肆!”祁昱珩那双深邃如潭的利眸里酝酿着极度危险的风暴。
安慕宁却不避不退,纤长而立,因为她知道,他不能奈她何,他亦清楚这一点。
祁国陛下之所以允了安慕宁与安若芙换嫁,是因为陛下要一个体内留有安国血脉的东宫子嗣,那是往后拿捏安国的最好筹码。
他动不得安慕宁的性命。
安慕宁继续道:“我与殿下装表面恩宠,各取所取,待到殿下登基之日,便可与苏将军再续前缘,还望殿下好好考虑。”
她声音婉转、呵气如兰。
祁昱珩不禁想要看看那块红盖头之下,到底是怎样的一张脸,竟能如此静言令色、巧舌如簧!
只要掀开盖头,他便会发现,自己的新婚妻子,竟与他的新上人长相甚是相似。
但祁昱珩最后还是没有掀开她的盖头,“孤会考虑。”
说完便拂袖离去。
秋荷进屋伺候的时候,一张小脸别提有多拧巴,小嘴撅得老高。
“太子殿下怎能如此欺人,您贵为安国公主,被祁帝封为太子妃,他竟在新婚夜留您独守空房。”秋荷一边为安慕宁拆下金钗,一边跺脚骂,“他甚至连红盖头都没替您掀!”
“不打紧。”安慕宁从始至终都眉心未动。
这一世祁昱珩对她的态度,已经比上一世对安若芙好太多了。
记得上一世新婚当晚,祁昱珩让安若芙褪去长衫,只着一件里衣,在偌大的东宫赤脚走了一圈。
甚至连第二日向祁后敬茶,都没给她一件像样的衣服。
而是丢了她一件青楼女子才会穿的衣裳,以此在众人面前羞辱她。
因为他嫉恨安若芙对他用的手段。
也不知,明日安若芙见到她一身雍容华贵的模样出现,会作何感想?
秋荷扶着安慕宁坐到床边,安慕宁倏尔想起一事,问:“安后赐的女婢和嬷嬷现在在做什么?”
说到那三个人秋荷就来气。
“她们见太子殿下气冲冲地从您寝殿出去,别提有多幸灾乐祸了,说您没本事,抓不住男人的心,尤其是张嬷嬷,这会儿估计是向嫡公主通风报信去了。”
说完又补了一句:“殿下,现下我们已在祁国,要不要安排人除掉她们?”
安慕宁摆手:“不急,用安国的人,自是比用祁国的人来得顺手,还记得我那压箱底的凤冠吗?”
“记得。”秋荷有些困惑。
安慕宁俯首在她耳边吩咐了一件事,秋荷当即豁然开朗,喜笑颜开:“不愧是殿下,这招真高!”
“明日便去办了吧。”
安慕宁躺下,秋荷替她吹灭了红烛,她一夜好眠。
到了第二日,秋荷领着张嬷嬷,还有其中一名唤作露萍的婢女,去盘点嫁妆、将嫁妆存入库房。
所以今儿个是婢女慧斐伺候安慕宁洗漱。
她替安慕宁梳了个抛家髻。
安慕宁纤指抚着发髻:“不错,我很喜欢,赏。”说罢,她便从首饰盒中挑了支玉簪子递给她,“这簪子倒是衬你,收着吧。”
慧斐哪里有过这等好东西,眼睛都亮起了光,连忙屈膝俯首跪在地上,叩恩道:“谢太子妃!”
安慕宁嘴角黯然一笑,“在这大祁皇宫,我无依无靠,你们这些跟着我嫁过来的婢女,便是我的亲信了,若是对我忠贞不二,好处自是少不了你们的。”
慧斐连忙表忠心:“奴婢自当尽心尽力伺候主子。”
安慕宁起身“去凤殿。”
这会儿的风殿正是热闹的时候。
昨个儿夜里,东宫发生的事情已经传遍了祁国皇宫——太子殿下又一次没有于新婚之夜与新娘同房。
之前的那几个妾室他不碰就算了,如今这可是安国来的公主,他竟然还不愿意?
是不愿意,还是没能力呢?
今儿个来请安的嫔妃,各个都等着看笑话。
钟妃第一个忍不住,纤指绕着绢帕道:“听闻昨儿个夜里,太子殿下没有留宿在太子妃那儿?”
谢妃抚着手里的茶盏接话:“我也听说了,真是稀奇,太子殿下正值男儿郎的大好时光,怎的对东宫妃嫔皆提不起兴致?”
谢妃朝钟妃使了个眼色,钟妃连忙接话:“莫不是……”
刚要说什么,她又将溜出口的话咽下去,做作地“呸呸呸”道:“太子殿下的身子自是康健得很,只是听闻他钟情于苏将军,莫不是这个原因,不碰东宫妃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