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意左宁是小说《卜卦寻尸》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小手冰凉啊写的一款悬疑灵异类小说。目前小说已完结,以下是小说《卜卦寻尸》的章节内容
一提到相法和算命,很多人自然而然的就会说,骗人的。
对于这样的说法,我从来都是笑而不语。
我跟一个算命的学过点本事,正式踏入学这一行之前,曾受这帮人相算过三次,第一次是看一个瘦长脸男人的口齿相,他口无形且牙齿稀疏,断定这样的人喜欢吹牛,十句话八句为假,那人正说他二舅发了横财,要给他五十万,被说成吹牛,于是当场和我翻了脸。
第二次一个姓王的熟人让我帮看夫妻相,他夫妻宫有一道竖纹,这在面相上叫奸门举枪,主夫妻离异,而且他眼袋沉厚,说明他已经无发动“幸”的能力,为长时间带原谅帽之相,不料委婉地说出来之后,那个熟人马上掀了桌子,跳起来要揍我,幸好被人拉开了。
虽然后来证实,那个瘦长脸的男人整日装逼,穷的鬼一样;而那个老王,老婆与一个野男人被抓,还将视频传到了网上,他感觉面目无光,工作也辞了,家也搬了,后来我就没有见过他。
经过这两件事之后,我好长时间不帮人相算。
而第三次受激,则是女朋友瑶瑶来找我,问我是不是真会算卦,若会就帮她找一个人,要是不会,以后就别到处乱说,快二十岁的人了,小心祸从口出。
我自小父母双亡,是由一个远房的小姨拉扯大的,因为没什么亲人,女朋友在我心中的地位很重,她这样激我当然受不了,说自己当然会!
说完之后心中有点虚,因为我相面尚可,卜卦只学了一些皮毛,未必能卜出来。
瑶瑶当时脸色很差,说她同城有一个小姑,女儿失踪了,这都第三天了,她们一家人都快急疯了。
她那个失踪的表妹叫张小牙,才十四岁,她家附近的一个小巷子有监控,拍到她凌晨出门了,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瑶瑶就想让我试试,看能不能帮忙找到这个女孩。
我最擅长的是相面,就想先看看那个女孩的照片。
我记得当时是零七年,最流行的是扣扣空间,很多人拍了相片都往里面存,就找了一台电脑,点开了她表妹的空间。
那时候没有毁图秀秀,相片都是纯天然的,映入我眼帘的是一个长相特别清秀的女孩,萌萌地大眼睛配着一头乌黑的长发,甚至都有点像是小明星“林苗珂”。
因为有很多都是面部的特写,极为清晰,我很快从她的脸上看出了两处不好的面相,一处曰蛇纹入口,一处叫水厄纹。
当时我心中就咯噔一下,蛇纹入口,意指有奸邪侵袭人的性命,而水厄纹出现在人中位置,我推测这个女孩十有八九是被人害了。
并不敢告诉瑶瑶,看了一会,我开口道,“好,我帮你去找。”
当时瑶瑶特别惊奇,问我真能找到么?
其实我心里也没谱,可当时年轻,又喜欢表现,当着自己喜欢的人,就想去找找看。
那处水厄纹极为关键,能让我断定这个女孩有可能是丧命在水中了,问了那个女孩现身在监控里的小巷,我断定这个女孩要真是出事了,极有可能就是离她家最近的一处护城河。
这条河三十来米宽,夏季的时候涨水,显得更为阔大,来到此处之后,发现我的想法有点天真,别说这个女孩不在此处,就是真在这出事了,也没法找。
瑶瑶则不停的问我,“你的意思是我表妹在这儿走失了?”
我含糊地嗯了嗯,找了一块河边平整的青石地面,取出了三枚铜钱交给瑶瑶,想卜一卦,她和那个女孩有亲属关系,爻卦比我准些。
因为不精通,卦象出来之后,我研究了半天,里面的卦象却显示草木上有异动。
我觉得这个草木有可能是指芦苇,在我们不远处,是河道中仅有的一丛芦苇,有几间屋子那么大,长的特别的繁茂。
反正卜算错了也没有什么后果,我大胆的推测,若小牙死于水劫,尸身会不会在芦苇丛里?
这个想法有点大胆和天马行空,我自己都有点拿不准。
瑶瑶已经在河堤上找了好远,最后回来对着我苦笑道,“我也是跟着着急,竟然想到让你算卦找人,简直是异想天开。”
但我却坚持让她再等一会,因为有一条船正朝我们这边撑了过来,上面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长着络腮胡,面相有些晦暗,应该是河里养鱼的人。
在瑶瑶想离开的时候,我将那个男人喊住了,“大叔,能不能帮我们打捞个东西?”
瑶瑶不知我要做什么,连忙碰我的胳膊,“你干啥啊?”
我挥手让瑶瑶别说话,继续向着那个男人道,“我一不小心把女朋友的包撂那芦苇里面了,您看能不能帮我捞出来?”
年少的情侣,玩出什么花样都不稀奇,男人看了我一眼,瞅了瞅芦苇丛道,“小伙子,这没法捞啊,船开不到里面去!”
我马上接口,“不白捞,您要是能给捞出来,给您一百块钱!”
这一百块钱的力量不小,本来开不进的船,在一百块钱力量的加持下,竟然摇了进去,他弄了一个连着船的大网兜,在里面捞了起来,弄的芦苇乱晃。
那人进去之后,瑶瑶又问我让那人捞什么。
突然她明白了,满脸诧异地道,“你神经病啊?你不会怀疑小牙在芦苇丛里吧?”
我只是傻笑了一下,并没有回答她。
芦苇丛中那个男人鼓捣了一会,在里面叹了一口气,“哪有什么包啊!”
我问有其他的东西没,男人扯着嗓子问我到底找啥的时候,猛然一声大叫,“啊,死人!死人了!”
我全身一震,瑶瑶则吓得一个哆嗦,只见芦苇丛东倒西歪,那个男人显然吓得不轻,正全力的往外撑船,他那个网兜平时用来兜鱼的,和船连为一体,里面果然网着一个女孩的尸身,都已经泡的全身发白了。
他想要将其弄出来,急切间弄不掉,只得拼命的将船撑了出来!
那是一种泡的浮肿的惨白,乌黑的头发黏黏的贴在脸上,手脚都蜷曲着,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瑶瑶在看清之后扯着我的手浑身发抖,眼中是不敢接受而惊吓出的泪水,她估计看到了侧脸,冲着我道,“好像……是小牙,帮我把她抱上来。”
那女孩浑身裹在网里,撤出了好远,又是在水中,根本没有案发现场了。瑶瑶不忍她表妹的尸身受辱,带着恳求的眼光看向了我。
我当时完全是愣头青,又极疼爱女朋友,二话没说,就下水将那女孩的尸身从网中抱了出来。
尸身滑腻腻的,且很沉重,皮肤很滑,尸身却已经挺了,稍不留神就要从怀里坠下,在水中久了,还有一种酸腐的气息,令人几欲作呕,不过我还是咬牙屏住呼吸,将她从水中抱了上来。
再次确认是小牙之后,瑶瑶满眼惊恐地望向了我,然后她想办法联系上了她小姑,而那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则直接拨打了110。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这个河堤上围满了人,警察过来了,瑶瑶的小姑和小姑父也过来了,她小姑父脸阴沉的可怕,瑶瑶的小姑则哭的趴在地上拽都拽不起来。
我没想到自己竟然卜算准了,心中隐隐觉得这相卜神奇的可怕.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三十多岁长着国字脸的警察直接走向了我,向着我问道,“姓名,年龄,和死者有什么关系?”
之前没想那么多,现在突然觉得事情好像有点糟,只得硬着头皮道,“骆意,十九岁,她应该是我女朋友的表妹,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关系吧?。”
那国字脸的警察问我为何出现在这里,去芦苇丛里找什么?
我之前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觉得隐瞒也隐瞒不了,就有些忐忑的将实情讲了出来,没想到这个国字脸的警察听完之后听着我看了又看,嘿嘿笑了,“算出来的?”
我嗯了一声。
他马上挥手道,“小赵,小王,把案发现场的他们三个都带走,尤其是这个男的,作为嫌疑人审问。”
我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从整件事情上看来,我似乎早就知道人死了,还知道尸体丢在了芦苇丛中,这太可怕了,绝对不是三言两句能解释通的。
我相信这个女孩绝对是见网友之类的被害的,不然的话,怎么会大半夜的偷偷出门?
而我只是热心帮忙,适逢其会,走个过场就回来了。
可我没料到的是,到警局之后,警察告诉我,这个女孩是个乖乖女,没有手机,偶尔在家里上网,扣扣号上的聊天记录他们早已经查过了,没有和谁约过要出去。
那个国字脸的警察板着脸问我,“说吧,坦白从宽,你和这个女孩是不是之前就认识?又是怎么将她给害了?”
我大呼冤枉,想说自己没时间没动机,一想自己这一段时间都处于无业状态,时间倒是富余的很。
心中直骂自己麻蛋的,管这样的闲事,还把自己给陷进去了。
我原以为这个国字脸的警察是一个小警员,没想到是一个专门负责刑事案件的副队长,好像姓叶。
三个人进警局之后就被单独分开,瑶瑶和那个养鱼人都喊去一间小房子里做了笔录,而我则被带到了审讯室。
这次还真有点麻烦了。
审讯室很窄小,四面的白墙给人一种无形的心理压力,虽然沾染上这件事情挺莫名奇妙的,不过我觉得自己肯定能说明白。
那个叶队长就坐在我对面,板着脸,在他的旁边是一个年轻的警员,负责用笔记录。
我把事情的原委重新说了一遍,他只是用眼睛看着我,那是一种很不相信的眼神,让我说下三天前,六月九号这一整天直到第二天早上,我在做什么。
我当时刚辞掉一个酒店送菜员的工作,无事可做,堕落的不行,白天基本都是睡到下午两三点,然后晚上去网吧通宵打游戏。
那个姓叶的警察问我,“睡觉?打游戏?谁能给你证明?”
睡觉肯定没人能给我证明,至于打游戏,也证明不了,是离我住处特别近的一家小网吧,摄像头都没有,用的也是网吧给提供的身份证。
至于网吧机子上留的指纹,早就湮灭了。
说了半天,没说到一点对自己有利的信息,只得看着姓叶的警察道,“警察同志,真是碰巧卜算的,要么你们说个题目,我帮你们卜一卦,这样你们就信了。”
为了让他们能接受,我说前不久法制频道有个节目,一个人梦见自己的弟弟被害了,连埋尸的地方都梦到了,结果警察去找,尸身果然在那,后来也抓到了凶手。
我这不是做梦,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卜算,有理论依据的。
叶队长身边的年轻警察马上指着我道,“老实一点,先看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少在这扯鬼啊神啊的那一套!你会卜卦,卜到自己有牢狱之灾了么?”
见我不说话了,那年轻的警察对叶警官说道,“叶队,我看他确实有点蹊跷。”
这年轻警察瓜子脸,代表财帛宫的鼻头窄小,耳竖起,耳中无轮,是典型的不得祖产,清贫之相,不过我没乱说,说了肯定又引起仇视。
至于这个叶队长,迁移宫有一丝绯红,说明他近期在地域上有大的变动,极有可能是从外地调过来的,而绯红的颜色,则证明他最近运势还是不错的,或许要升官。
叶警官瞄了我一眼,“实话跟你说吧,那个养鱼的男人说了,三天前半夜的时候,他在桥上看到两个人影,似乎是一男一女,女的应该就是这个女孩,而男的身形瘦小,衣服好像是黄颜色的,你的身材算是瘦小一类的,我们刚才问过你女朋友,她说你有一身土黄色的衣服,对不对?”
我愣住了,面对他们接下来的询问,我一问三不知,姓叶的警察道,“你现在有作案的嫌疑,不能回去了,这几天我们会调查你的通讯记录,等尸检报告出来。”
我虽然抗议,但他们两个已然收拾了桌子,将我也带了出去。
听说要将我扣在这里,瑶瑶顿时哭了,说我是个好人,绝对不会害人的,年轻警察反问了一句,“他晚上的行踪你清楚么?他上来就能找到人你不觉得奇怪么?要是帮他做伪证,连你也要受到制裁的。”
瑶瑶和我一样一脸茫然,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帮我辩解。
最后我被关在了一个像是临时看守所的小房子里,瑶瑶在外面守了我半天,我安慰她说真相很快就会查出来,让她先回去。
她又去求了那警察好几次,结果是一样的,后来天黑的时候,我就让她离开了。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帮人卜算,结果在看守所里呆了一夜,这一夜我几乎没睡,想了很多,想到了教我算卦的那个人,他曾说过算命的轻易不要泄露天机,所以他一周只出摊两次,搞得自己像个世外高人似的。
另外一个没睡的原因,是我身上冷,我所在的这间房子并没有空调,但是大厅里有冷气,感觉制冷效果特别好,六月的天,我身上竟然不时的布满了鸡皮疙瘩,真是邪门。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听到警局里有动静,好像出了大案子,有警察跑出去的声音,等到中午的时候我才知道,打鱼的那个男人,在昨天回去之后,头竟然被人砍掉了,尸体被丢在了河边的杂草丛中,脑袋到现在还没有找到!
那个养鱼的男人死了?!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看来这事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不过我还是特别想出去,那个瓜子脸的年轻警察来提审过我一次,问我知不知道那个打鱼的怎么回事,我听到立马就怒了,“你们断案能不能不凭臆断?!我无缘无故被你们扣住了,还问我怎么回事!很明显我和这案子没有任何关系!还要关我到什么时候!”
瓜子脸的警察被我猛然一吼镇住了,并没有太生气,反应过来之后,说他不能做主,随便问了一些东西,又将我请回了那间房子。
中间瑶瑶来看了我,给我带了饭,哭哭啼啼的,说都怪她,要不是她让我帮着卜卦,或许就不会这样了,她还要再去找那个叶警官说明白,被我喊住。他们应该在做调查,现在去找他也没用。
这一天呆下来之后,我反倒没有之前那么惊慌了,本来害怕小姨会知道我的事情,后来觉得担心多余,自从她供我读了高中之后,就不大管我了。
我晚上睡在这个临时的小床上依旧感觉发冷,后来睡得迷迷糊糊,听到有女孩哭泣的声音,这里是警局,有人哭泣不足为奇,也就没在意。
可那个女孩越哭越让人觉得心慌,有种凄惨的感觉,再后来我好像是做了梦,突然掉入一大片深水之中,眼前混沌一片,有树根缠住了我的脖子,怎么都拽不开。
憋得胸腔都要炸了,世界都在旋转一般,连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听见有人喊,“快,快来人,快拉开他的手!”
“舌头都吐出来了!他这是要自杀么?!”
这两声大喊之后,手被极大的力量拉动,弄得我身子散架一般,眼睛才看清眼前的人,见其中一个是叶警官,他已经回来了,正和另一个年轻的警察拼命拽我的手,此时还没有完全拽开,我的两只手还锁在脖子上!
被他们拉开之后,我感觉自己的喉管都要断掉了,不停的咳嗦,同时也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我,为什么要掐自己?
若不是这个叶警官赶来,估计我真能将自己掐死,我咳嗦了一阵,呆呆地看着自己的一双手,这特么的撞鬼了啊?
那个年轻的警察非说我是畏罪自杀,叶警官看了我一会,让我跟他出来,这次没有进审讯室,而是进了他的办公室,在我坐好之后,他还给我倒了一杯水,问我刚才是怎么回事。
他不相信我是畏罪自杀,因为还没有线索能归结到我的身上,再说没有人能将自己掐死,难受到一定程度,自然就会放手。
我浑浑噩噩说不清,他也没有再问,将那个打鱼男人的事情讲了,说脑袋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不知道和小牙丧命是不是有关。
我还在想刚才掐自己脖子的怪事,叶警官用手敲了敲桌子,“你不是说之前那个女孩的尸体,你算出来在哪的么?如果你能算出来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或者能帮我们找到赵振国的脑袋,你的嫌疑也就差不多能洗清了。”
见我皱眉,叶队长点了点头,“我虽然不信这些,但是愿意让你试试。”
这是我的机会,可是说实话,当时我的卜卦水平一般,能卜出小牙尸身的位置,主要是靠面相,卦还是女朋友爻的,让我卜算这个养鱼人的头颅去了哪儿,可真是难为我了。
卜卦实则是卜人的气运,虽然人死后气运并没有完全消失,但依我的能力,连活人卦都卜不准,更何况卜死人卦。
好在这个养鱼的赵振国才丧命一天,运气好的话,或许能卜出一点蛛丝马迹。
身上的手机什么的被收去了,但是那三枚铜钱仍在,回到之前所在的那间房子,我将其紧紧地抓在手中,心里念叨捕鱼人的名字,看来当初真不应该显摆自己会算卦,现在不会卜都不行了。
在我卜算的时候,胳膊却冷冰冰地不听使唤,总想自己将铜钱丢出去,好像有人抓着我的手一样。
我连着卜了三次,每次一枚铜钱都像是被人在后面吹了一下,咕咕噜噜的滚动,最后卡到砖石的缝隙里。
我急忙回头,这个空荡荡的屋子里,除了发冷,只有我自己一个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还有另外一个人存在。
一个看不见的人。
可除了发冷,我什么都没看到。
难不成是将尸体抱出来之后,脑海里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了?
所以才出现这样的感觉。
天亮之后,叶队长带了三个年轻警察,两男一女,说是沿着护城河寻找线索,顺便也喊上了我。
昨天虽然没有卜准,今天还可以卜上一卦,我希望老天爷会再帮我一次,让我能从有限的卦术知识中得到启示。
这四个警察沿着河岸逐家问询,赵振国前天夜里被杀的,他们希望可以打听到有用的线索。
我和这几个年轻警察搭话的时候,他们转头看了看我,并不理我,在他们心里,肯定也将我当成了嫌疑人。
案发时间是夜里,又是住户稀疏的地区,他们逐户问询基本上也是一无所获,我希望从被问询的住户面相上看出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因为我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只得将随身携带的三枚铜钱又摸了出来。
此时一行五人重新沿着河岸寻找,我便蹲下在一块青石上重新撒下了三枚铜钱。
不知道老天爷是不是故意给我开玩笑,落在青石上的铜钱竟然反弹而起,“噗”“噗”两声轻响,竟然落入了河水之中。
天,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和我们一同来的女警察长着一张娃娃脸,见我突然蹲下卜卦,还一脸愕然的望着河面,忍不住抿嘴一笑。
在学卦的时候,教我卦的那个人曾告诉我,学卦的人若没有大本事,不要轻易泄露天机,不然难逃天谴,可我是帮女朋友寻到她表妹的尸首,这也算是泄露天机么?
叶队长给我出的题目是找出线索或者帮他们找到头颅,他们是专业的刑侦人员,现在都没有头绪,更何况我?至于找头颅,茫茫河道,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就在我觉得自己摊上解决不了的大事的时候,在河岸上遇到了有一群人,围在一起说话,看到其中一个穿灰布衣服的老者,我像是溺水的人突然看到了救命稻草。
这老者五十多岁,头发乌黑,只是背有些佝偻,右眼睁不开,正是教我卜卦的人,名叫季建树,我都是喊他季老头。
他看到我也有些惊讶,不过没有率先喊我的名字,这几个警察刚好停下向他们问询消息,季老头才走近我道小声道,“怎么回事?”
我几乎要带着哭腔了,不过还是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也装作是问询他,把这两天的大致经过说了。
季老头听了白了我一眼,“我听说这里出了人命案,碰巧过来看看,没想到这人命案和你有关,早告诉过你不要到处显摆,这下闯祸了吧。你印堂晦暗,疾厄宫倒是黑的发亮。”
说完,季老头竟然背着手要走。
这季老头性格虽然有点怪,但对我还是不错的,没想到他竟然不管不顾我,今天若不能弄出个名堂来,我肯定是黄泥巴落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就在我着急上火的时候,季老头突然停下,头也不回地小声说,“我已经帮你卜过了,领着他们去桥底下碰碰运气吧。等把这件事解决了,第一时间来找我。”
我刚才就怀疑季老头出现在这不正常,他这个人一向不爱管闲事,怎么可能听说有人命案,就跑过来看,十有八九是因为知道了我的事情。
他说丢失的人头在桥底下,有这种可能么?
季老头已经走远,我只能选择相信他,待叶队长问询过这几个行人之后,我建议他借一艘船去河道中看看,至于其他的,我并没有多说。
这个叶队长和我之间也有一种微妙的默契,犹豫了一下,点头同意了,分了一个年轻警察和我一道去。
这个年轻警察姓张,鼻如悬胆,这代表他中年之后会发势,现在他额头上还有零星的青春痘,这是心火太旺之兆,我稍微看了一下他的面相,便同他一块撑船下了水。
河道茫茫,若赵振国的头颅是被随意丢弃到河道里,就是神仙也找不到,可季老头说那头颅在桥下,我看似不经意,指引着这个张警官往附近的一座石桥方向而去。
这个张警官的话虽不多,多半是不耐烦的,昨天他们已经有专人在附近的水域打捞了一天,为了避免产生不好的影响,今天已经停止了打捞。所以,他根本不相信能在水道中有所发现。
等我们靠近这座石桥的时候,发现这桥年深日久,上面已经生满了各种藤蔓,密密麻麻的,下面有十六根大石柱托着。
季老头告诉我丢失的人头可能在桥下,并没说是在哪儿,我若是认定在水里,让他们来打捞,这肯定是不行的。
不知道如何处置这件事的时候,我再次抬头看向了桥底,在密密匝匝地藤蔓里,我突然看到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藤蔓的缝隙里塞着。
我本来就有点神不守舍,这下更是吓的一个哆嗦,指着那个东西向着张警官道,“快看,那,那是什么……”
这个姓张的警察也吓了一跳,他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因为此时我们已经看清,露出来的黑乎乎的东西正是脑袋上的毛发,藤蔓的枝叶间似乎还有血迹,下面悬着的,极可能就是那个养鱼人的,丢失的脑袋!
季老头卜准了,准的让人震惊,张警官赶紧联系叶队长,让他们赶紧过来。
这座桥的桥底距水面莫约有三米高,也不知道凶手是怎么将脑袋放上去的,而且更令人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要放在桥底?
慌忙赶来的叶队长让人找了梯子,将脑袋取下来之后,我胃里一阵不适,因为这个脑袋,竟然被什么东西给啃食了,半边脸都没了,露出可怕的白森森牙槽。
虽然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可好歹是将养鱼人的脑袋找到了,我在心里常舒了一口气。
随后有法医到来收敛头颅,等再次回到警局的时候,叶队长说女孩的尸检报告都出来了,已经定性为自杀,我的通话记录也没问题。
就算我不帮他们找那个死者的头颅,他们也不会为难我,只是我之前能找到那个女孩的尸体太奇怪了,他们才将我留下的。
不过他对我能找到养鱼人的头颅还是感到困惑,从他的眼神中我能看出。
我不想被他这么惦记着,再次看了一下他的面相,迁移宫除了淡红之外,还有一条淡淡的纹路,就问道,“叶队长,你不是本地的,老家应该在这西南方,对不对?”
正在整理材料的叶队长抬头看了看我,“噢,刚才和你一起办案的小张给你说的么?”
他能反问我,就说明我没有说错,又看了看他的眼睛和他眼侧的夫妻宫,在夫妻宫处有三条类似鱼尾纹的东西,“你在结婚之前谈过两次恋爱,而现任的媳妇身体不好,你自己心脏也有点毛病,这些你没对别人说过吧?”
卜卦我虽然不在行,普通人的面相我还是有些把握的,一番话说完,叶队长愣住了,盯着我看了一会,他脸上的疑云慢慢散去,点了点头道,“好小子,看来草莽之间卧虎藏龙啊。”
他笑了笑,示意我带上手机可以走了,并且说这案子若是有疑难的地方,或许还会找到我。
我摇了摇头,“千万别,这地方我已经呆够了。”
出门的时候,我在警员公示墙上看到了他的照片,知道这个叶队长原名叫做叶平均,是刑警队的副队长。
出了警察局的大门,我想起季老头让我去找他,好像找我有什么急事。
以前我对相面卜算也只是爱好,没想到这术法真能窥测天机,越发觉得玄奥和高深,季老头平时深藏不露,轻描淡写之间就能找到死人丢失的脑袋,要是学会的他的本事,专给有钱人卜卦,那岂不是轻轻松松就屌丝变富帅,赢取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了?
我心中一片火热,回租住的房子那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又给瑶瑶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没事了,这才蹬上从二手市场买来的自行车,向着季老头家而去。
季老头住的很偏,几乎算是我们这的城郊了,是一个二层带院的小别墅,单单从这房子上看,他肯定是挣了不少钱的,怪不得他不喜欢摆摊给人相面,那绝对不是他真正谋生的手段。
走在路上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跟着我似的。
好几次猛地回头一看,却又什么都没看到,但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心慌,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到他住宅的时候已经傍晚了。季老头在家,在我进来之后他对着我就是一顿猛批,说我胡乱显露自己的本事,这是给自己召灾呢。
算命是跟他学的,而且今天又是他救了我,就任由他数落,训了一阵,他盯着我道,“你小子是不是不服气?”
我喃喃地道,“不是不服气,要是学了算命不能用,那还学算命干啥?”
季老头眼睛一瞪,“算命是提前让人知晓了自己的命运,而每个人的命运都是老天安排好的,你把它给改变了,你想想老天爷会高兴么?小到一个人,大到一个社会,视影响的大小,降到泄露天机者身上的惩罚也会不同的。而每卜过一次卦,特别是影响比较大的卦,都要有相应的方法去化解,而化解天谴的方法,你还不会。”
我不明白帮人找具尸体怎么能算是泄露天机,这难道不是积德行善么?
季老头道,“我也说不好,不过你现在肯定是沾染了不好的因果。”
“什么?”我不明白季老头说这话的意思。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的身后,“你不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跟着你么?”
我确实有这样的感觉,脸色很诧异。
季老头又道,“我之前跟你说过,人都是有魂魄的,而死在水中的人,魂魄不能投胎,而你将她从水中拉了出来,在身后跟着你的不是别人,而是那个死去的女孩!”
此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下来了,季老头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压的很低,他严肃的脸庞再加上这样的话语,我被吓的一个激灵,转身四顾,依然什么都没看到。
想到之前投金钱卦没有卦象,又感觉自己身后不对劲,我的脸刷的一下白了,我甚至注意灯光下自己的影子是不是怪异。
“你现在是看不到她的。”
身后面跟着一个女孩?季老头这是开什么玩笑?
见我怀疑,季老头让我等等,转身去了另一间房子拿了什么东西,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左手里抓的是一捆淡黄色的短香,右手里却是一本薄薄的书。
他从淡黄色的短香中抽出了三只给我,“这个香叫犀角香,回去之后你点燃它,就知道我说的是真还是假了。至于这本书,是看你卜算上有天赋,我送你的,以后要好好读,读通读懂它,里面有化解卜卦带来天谴的方法。”
季老头给的香的时候显得很随意,但是将这本没有名目的书给的时候却显得很郑重,并且叮嘱我千万不要在人前显露这本书,最后能将它读熟记住。
我将书接到手里,发现竟然是线装本,里面的字还是手写的,心想怪不得季老头如此郑重,说不定是他这么多年的卜算心得。翻开读了几句,觉得又不是,上面的内容竟然是古文,读的我一头雾水。
我将书和香都收了,想起昨天夜里我差点把自己掐死,问季老头会不会还出现这种情况。
季老头嘿了一声,“怕了?想学卦,以后或许还会遇到这样的事,晚上睡觉前,在两手的手腕上都系上红绳就没事了。不过这个女孩的确实有点怪异,我刚才点她的相门,想把她驱走,发现根本点不开她。”
麻蛋的,季老头不时的吓我,他这我实在是不想呆了,季老头也没有留我的打算,就离开了他的家。
回到自己租住的房子那,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再加上又是阴天,没有灯火的地方简直伸手不见五指。
怀揣着期待和怀疑的心情,打亮了屋里的灯,我将季老头给我的香拿了出来,找了一个破罐子,弄了些泥土,这才将三根香火分开插在上面。
我不太信季老头的话,所以无知者无畏,甚至还带着一些吊儿郎当的心情,弄打火机点燃之后,这香火袅袅上升,我闻到了一股奇特而又淡淡的香味,闻到这香味之后,我感觉自己的头脑有些模糊,甚至还有一些昏昏欲睡。
可就在我摇摇头想要清醒的时候,发现在我身后不到一米的地方有个白茫茫的东西。
我猛的一个激灵,睡意消了一大半,转头去看时吓的一个趔趄,狂退几步,连房子里的凳子都撞翻了。
妈呀,屋内真的有一个女孩!
这女孩的身材比较小巧,穿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头发很长,批到两肩之上,只是面部极为模糊,根本没有所谓的面相,只能看到痛苦的表情,只有一双眼睛清晰,像是透明的玻璃珠子一般。
按说玻璃珠子一样的眼睛是无法聚焦的,可我分明感觉这个玻璃珠子似的眼睛却盯着我看,一刹那间,我浑身都是冷汗,手脚甚至都有些哆嗦,短暂的大脑一片空白之后,我大叫一声,拔腿就跑。
我所租住的地方是一栋楼的第三层,拼命往下跑的时候,发现这个女孩脚离地三尺,像是影子一样地尾随着我。
我简直要吓尿了,没想到季老头说的话是真的,现在只想找他救命!
慌乱之下,一脚踏空,在下到最后一层的时候,咕咕噜噜滚了下去。
房东老头正坐在下面摇动着蒲扇纳凉,突然滚来个东西将他吓的跳了起来,看清是我,他没问我怎么回事,反而吹胡子瞪眼睛地问道,“你稀里轰隆的弄啥来?”
我头上也不知道撞了几个包,胳膊肘子也撞的一片生疼,狼狈的爬起来,转手就指着那个女孩若在的方位,“她,她……”
我这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发现我身后只有空空的楼道,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房东老头皱眉朝我身后看了看,说哪有什么人?然后看了看我,围着我转了一圈,拿鼻子用力的闻了闻,“你身上也没酒味啊,是不是吸食啥违禁的东西了?”
他是怀疑我吸毒产生了幻象,我连忙忍住疼痛道,“我穷的连你的房租都快交不起了,能吸食啥违禁品?!”
房东老头哼了一声,“让你吓了个半死。准是你一个人在房间里看多了不健康的东西,把自己脑子都看迷糊了。”
说完之后,他搬着凳子走了,我心里冲着这个姓焦的房东呸了一声,又恶毒又贪财,不亏姓焦,脑子里天天想的东西都和他的姓氏有关。
不过他田宅宫饱满,颇得祖产,这辈子算是比较有钱的,刚才楼底的灯光下见他田宅宫有道黑线,应该主近期破财。
现在我无心跟这房东较劲,知道那个女孩并不是消失,而是犀角香的效用用尽了。
一想到那个形容可怖的女孩还跟着我,我心中就难以镇定,若说现在去找季老头,到处都乌漆嘛黑的,路程那么远,我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谁知道半路上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想了想,我赶紧在楼下杂货铺卖了一个台灯,两包蜡烛,又跑回到自己的住处。
在我的常识里,鬼都是有些怕光的,这房东小气的要死,现在屋里安的是一个十五瓦左右的灯泡,亮度很差。
蹑手蹑脚的回到楼上,我将买来的台灯弄亮,又点燃了六七根蜡烛,又想起季老头说的用红绳绑手腕的事情。
身边没有红绳,只有一件红色的t恤,也不考虑是不是管用,拿剪刀剪成了红布条,两手的手腕处各绑了一条。
众多蜡烛加台灯将房间照的是亮堂了些,只是这一地的白蜡烛加上手腕上的红绳,看起来有点怪异,好在房间明亮之后,心中不是那么怕了。
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就在手机上玩连连看的游戏,玩了一会手机没电了,蜡烛也换过了一轮,一看时间才夜里十一点左右。
我从来没觉得夜这么漫长过,又不敢睡觉,将季老头给我的那本薄薄的无名书拿了出来,书是手写,但是还有很多小字的批注,有的写着“五心朝天,手脚心头顶心务必平正,心神若无想。”有的写着,“环一身五行之气,分为阴阳。”
书的正文难懂,这些批注却明白多了,我决心先看看批注写的是什么。
本来我以为是季老头写的,后来发现不是同一种字迹,至少有三到四种字迹,手写书的中间,竟然是朱笔写的一段话,读了一下不像是批注,好像是划分的什么等级。
上面写着“一流神仙二流天,三流皇帝四圣贤,五流妖顽六通鬼,七灵八气九摆摊。”
好像把什么人划分成九等,我想了一下,难不成是相师?
第九流的摆摊勉强能说成相师,可前面的妖顽和通鬼是什么东西?还有皇帝,竟然才排到第三?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这四句话挺好玩,我忍不住多读了几遍,直到记住。
从批注的来看,这本书似乎和卜算并没有什么关系,而像是一种修行的密法似的。
注意力放在了这本书上,短时间内将那个女孩的事情给忘了,正看的投入,突然听到门上传来了一种奇怪的声响,将看书出神的我的吓的一个激灵。
那声音让人听了特别的不舒服,像是什么东西抓挠在门上,静夜中一听,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我问了一声“谁?”
门外抓挠的声音马上停止了,但是我感觉外面的东西并没有走。
将薄书轻轻地放在床上,我蹑手蹑脚地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房东的这一栋楼共五层,我这一层除了我之外还有两个住户,不知道是做什么的,极少回来。
这半夜时分,我不敢贸然开门,幸好这门上有个猫眼,外面有声控的应急灯,只要大喊一声,透过猫眼就能看到外面。
我大喊了一声,将眼睛贴在猫眼上往外探看,可奇怪的是,外面黑乎乎的,好像猫眼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
我感觉很奇怪,随手抓起了门边的小手电,在眼睛贴在猫眼上的时候,将手电推亮照了过去。
这一照,我全身冷汗都出来了!我看到一只红红的眼睛,就贴在门外的猫眼上!
被手电照到,外面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叫声,那一只眼睛迅速地消失了。
不光全身冒冷汗,我的一颗心也噗通乱跳,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透过猫眼在反向窥探我!
自从卜算到张小牙的尸身,我身边的一切好像都变的奇怪了起来,我敢确定,那一只通红的眼睛绝对不怀好意。
就将床拉了过去,挡在了门上,自己也压在了床的上面。侧耳倾听的时候,外面一片死寂,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压在床上心情忐忑的等了一会,怕到极点的时候,反而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勇气来,我没在租住的房间开厨房,但是有一把水果刀,我将水果刀抓在手里,将床挪走,猛的打开了门。
过道里没人。
为了确认,我连上下楼层都看了一遍,整栋楼都静悄悄的,好像没有任何奇怪的人来过。
我只得抓着水果刀返回了住处,锁死了门。
就在我疑惑的时候,发现透过窗台的玻璃,阳台上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正一点一点靠近阳台和室内连接的门。
我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知道自己身处危地,双手抓紧了水果刀,就待这个影子出现。
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猫叫,这一声猫叫让那个影子有点仓皇失措,我看见它在阳台上快速地晃动了一阵,接着“哗啦”一声响。
我赶紧跑去了阳台上,发现我之前晾晒的衣服,全部莫名其妙地掉了下去。
好在衣服掉下去之后,这一夜倒算平安无事,天快亮的时候我才睡着,因为一夜紧张,放心下来之后就睡的比较沉,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左右了。
想起昨夜的经历,我还是有些心有余悸,昨天出现在门外的,和跟在我身后的女孩,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或者说,绝对不是同一个东西。
连忙洗脸刷牙,让自己清醒,就想赶紧找季老头。
季老头最近都没有出摊,见我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昨天你回去,有没有看到有什么东西跟着你?”
我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问季老头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季老头沉吟了一下,“按一般人的说法,人死在水中,魂魄就会留在水里,化成水鬼,寻找替身而解脱,可你身上这个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随着尸身而离开了水,这是第一个奇怪的事;第二件奇怪的事,是她和一般的鬼魂不同,一般的鬼魂有一个很薄弱的地方,就是头顶的相门,这是鬼魂精气凝聚之处,用中指沾朱砂点它的头顶,它就会离开,可你身后的这个女孩,点她头顶的相门完全没用。”
他越描述我越害怕,连昨天晚上猫眼上出现的红色眼睛的事情也说了。
季老头本来就在思考什么东西,听我说后,神色变的凝重起来,又详细询问了一下,“小子,看样你今年是撞太岁了,怪不得你鼻梁处的疾厄宫黑气萦绕,这是要转成死劫的前兆啊。”
说完之后,季老头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去按压我的疾厄宫。
我感觉他的手指热的发烫,好像刚在火上烤过一般。
反复按压了十来次,季老头收手摇头,“不知道是你命中注定,还是冲撞的东西太厉害,疾厄宫的黑气散不开啊,就算是将它强行散开,也会重新凝聚。”
用相面的话说,这叫在劫难逃。
我虽然没做过扶老奶奶过马路的好事,但也没干过伤天害理的坏事,怎么会摊上这个死劫?
季老头背手在屋里走了几步,嘿了一声,“什么叫劫,去除不掉的强力就叫劫,凡事有因才有果,我猜一切的根源都在那个死去的女孩身上。”
季老头这么一说我很无语,问道,“女孩都死了,跟她还有啥关系?”
季老头瞥了我一眼,“死了?怎么死的?自杀为什么要跑那么远的河里?为什么要半夜去?”
我的脑子还不算太迷糊,反问道,“你是说她并不是自杀?”
“我只是这么怀疑,她的魂魄很奇怪,不像是正常的死亡。要想你疾厄宫上的死劫散去,让这个女孩不再跟着你,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找出她真正的死因。”
我头有点大,呐呐道,“叶队长他们都还没弄明白,我凭什么能找出来?”
季老头道,“凭什么?就凭你所学的东西。什么叫窥测天机?什么叫鬼神不查之术?摊上这点事都解决不了,那就别学卜算了。”
我被他训的茅塞顿开,心气又恢复了些,问他怎么找。
季老头说让我净手焚香,一会来卜一卦,他来帮我解。
我没想到关键时候,季老头会对我这么好,我言语中就透露出对他的感激之意,他却嘿嘿了一声,“我帮你的原因,其一呢,是因为指望你传承我的衣钵呢,现在愿意学这个的年轻人不多了;再一个就是,我没什么子嗣,万一哪天我死了,得有个给我穿孝袍子哭丧的人。”
我皱眉道,“你才五十多,怎么说起这么丧气的话?”
季老头却嘿嘿一笑,“有生有死,自然规律,我是逃不脱这个规律的,赶在这个节骨眼上,本来该蛰伏起来,现在却不得不出手,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话说的玄乎乎的,我问他什么节骨眼啊,他却不再说了。
只问我那本书看了没有。
我说看过了,但不怎么懂。
他嗯了一声,“前几张打坐的我还能看懂,这个不用我教你,你自己也能琢磨懂;后面的也不用我教你,因为我也不懂。”
我吃了一惊,问他那将这书给我干嘛,季老头嘿嘿了两声,“你有天赋,说不定能将这本书吃透,到时候肯定是一个了不起的大相师!”
季老头一直都有点怪怪的,他把这本书给我就是给我了,问也没用。
说话间我洗完了手,他也插好了香火,递给我的用来卜卦的东西,却是一个四四方方白色的筛子。
我很是奇怪,从来没见过筛子可以做卜卦器具的,季老头却道,“卦至高深处,天地万物都可以用来卜卦,况且这个筛子是水牛骨磨成,专门用来占卜邪异的事情的。”
我将牛骨筛子抓在手中,发现沉甸甸的,诚心摇了摇,然后抛了出去,落地三下之后,季老头就让我停了,他记取了筛子面上的三个数字,半眯着眼睛沉思了好一会,又用手掐指算了算,我还没见过谁算卦后推演这么久的,终于他说道,“好了,一会我们进山。”
我一头雾水,问他进哪儿的山?进山做什么?
他将牛骨筛子在手中晃了晃,“你这一卦我已经占过了,里面竟然出现了三个官鬼爻,你惹了邪怪的东西是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了,整体卦象为艮,方位为正南,说明问题就出在护城河南面的荒山中。”
荒山里?
紧挨着护城河是有一片荒山,不过山势险要,杂草丛生,人迹罕至,最近这半年,我都没去过,怎么可能突然和山有了联系?
对于季老头的卜卦,我还是比较信服的,且不说他之前的那些理论,单单能卜算出失踪的人头,这绝对不是一般算卦的人能做到的,用带有阴性的水牛骨卜邪怪的事物,一般卜卦人别说用,估计都没有听说过。
我猜想这个叫张小牙的女孩的死因,十有八九和护城河南面的荒山有关。
季老头也是这么认为。
在他家简单的下了点面条,吃过之后又休息了一阵,季老头便示意我可以出发了,他带了一些辟邪的朱砂,还拿了一根长约四十厘米,遍体漆黑的戒尺。
见我什么都没准备,季老头就拿眼睛瞪我,“别忘了你背后跟着的东西,小心关键的时候掉链子。”
季老头吓人真是有一套,无时无刻的不在提醒我,我只得又去找红线,他家的红线是现成的,我又在两个手腕上缠了好多圈,心中默默祈祷,这次进山一定要让我知道怎么回事,不然这么一个凶戾的鬼魂跟在我背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让我失控,真是让人够够的。
待一切准备就绪,我骑着那辆破的要散架的自行车,载着季老头直往他卜出的荒山方向而去。
护城河南面都是荒山,范围很大,里面长满了杂草和苦竹,也没有什么开发的价值,平时根本没什么人去,而从我们这通往荒山最近的路,就是那条藏了人头的石桥。
季老头卜到荒山,而要到这片荒山必须要经过石桥,我的心中总觉得这一切隐隐有某种联系。
进入到荒山之后,我本来以为不知道要找什么,没想到季老头直接告诉我,“找房子。”
他解释说之前卜出的卦为艮,艮除了做大山讲之外,画出来的图形很像是一个倒扣的碗,是为遮挡之用,在这茫茫山中,只能是房屋。
我一边点头答应,一边震惊不已,没想到仅仅从一卦之中,季老头就能得到这么多信息,怪不得他说卜卦是窥测天机。
在山中找房屋就容易多了,因为这山中的房屋并不多,有一些之前可能住过人,现在已经荒废掉了,还有零星的房屋是一些果农居住的。
卦象中有三个官鬼爻,季老头建议我找无人的房子,只有无人居住的房子才容易发生邪怪的事情。
一直找到傍晚,我们就在这一带荒山上发现了两间无人居住的房屋,第一间里面有一张破旧的木床,地上还散落着一些卫生纸和一些难以描述的东西,闻上去有一股腥臭味,季老头只看了一眼就倒,“越是这样的地方,越容易发生邪异的事情。”
第二间相对干净一些,房间里只有一口破锅,地上都是泥土,估计是老鼠在地上打了洞造成的。
找到这两个房子之后,季老头看了看天色,“现在考验你胆子的时候到了,我们两个要一人守一个,一直守到晚上十一点。”
我瞪大了眼睛,“为什么还要守着?”
季老头道,“卦中有邪,邪东西都惧怕日光,不论是人鬼都一样,所以我们要在这蹲守,在亥子之交前,和你相关的东西应该会显像,所以我们等到夜里十一点。”
山中黑的很快,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去,我没想到要和季老头分开这这死寂的大山中蹲守,有点怕,问他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没有。”
季老头回答的很干脆。
我想了想,硬着头皮选择了这间相对干净点的破房子,按季老头的话说,没有秽气的房子,发生邪异事件的概率较小。
选好之后,季老头又道,“万一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话,给我打电话。”
他要去另外一间房子那等着,临行的时候拍了拍我的肩头“男子汉大丈夫,胆子要足一点,以后还指望你独当一面呢,这样怎么能让人放心呢。”
季老头走了之后,我当然不敢在房子里等着,就选择了离这个房子有三十米左右的几株大树后面坐着。
随着天色变的越来越暗,我也不敢坐着了,直接趴在了地上,山中越静,越害怕突然有声音响起,更害怕有电话或者短信的铃声,赶紧将手机掏了出来,调成了静音状态。
在这种状态下,觉得时间过的特别慢,感觉已经几个小时过去了,偷偷地将手机翻出来瞄了一眼,竟然还不到十点。
周围一片漆黑,奇怪的是连虫鸣声都没有,朝四周望了一眼,黑乎乎地也不知道隐藏了什么东西,让人头皮发麻。
今年真是撞太岁了,被一个死去的女孩缠着不说,还要过来找她的死因,想到这个女孩,我突然感觉身后的草木在微微的动弹。
山中这个时候并没有风,而且就我身后的草木在晃动,我感觉全身一紧,难不成这个女孩真是在这里遇害的?跟着我来到她的被害之处,所以她也有了感应?
季老头说人怕极了的时候,胆气就会下降,这时候不需要借助犀角香,也能看见一切平时看不到的东西。
我慢慢地回过头去,果然看到了一个白乎乎地东西,就在我身后不停地飘动。
我浑身的寒毛就要炸开了,只想爬起来就跑,可就在此时,我的耳中传来了细小的脚步声,我强忍着恐惧,看见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似乎都是男人,正朝着这座房子的方向而来。
我身后草木的动静马上停止了。
此时我看见,走在前面的是个矮个子,手中抓着一根草绳,栓着后面男高个子男人的脖子,那个高个子在机械地跟着他行走。
如果说我当时一动都没动,那肯定是吓傻了。
矮个子领着高个子进了这间破旧的房屋之中。
就在这片刻之间,我鸡皮疙瘩已经起了好几身。
矮个子将高个子领进破旧的房屋之中,两个人并没有说话,也没有点亮灯火,我耳中传来的,反而是一种唰唰的声音。
他们似乎在动那口铁锅。
我不知道那天是农历的几号,开始天很黑,可是这个时候月亮慢慢地出来了,山林中有了一种朦胧的亮光,可这亮光没有让我增加丝毫的安全感。
因为我觉得这两个人太不正常了。
我脑海中甚至想,莫非这两个人是菊花客,还用绳子绑住脖子,大半夜的来这荒山,是来玩刺激来了?
这个想法才在我脑海里一转,马上就被我否定,就算是有基情,也没必要动那口铁锅啊?
回想到刚才他们诡异的行走状态,总让人觉得心里发毛。
这时候月光比刚才明亮了一些,唰唰的声音已经停止,透过这破房子早已坏掉的大窗户,我竟然能模糊地看到里面两个男人的身影。
高个子男人不动,矮个子男人在旁边布置什么东西,我闻到了一股腥臭味。
再接着我突然看不明白了,因为那个高个子凭空长高了一截。
这是怎么回事?
盯着仔细分辨,发现刚才看到的原来是他的腿脚,他的腿脚在上面!头在下面!
他被倒立着吊了起来。
我全身打了一个激灵。
被吊起来的高个子男人没有叫喊,甚至也没有一点反抗,这个情景让我想起过年时被吊起的宰杀过的羊!
那个高个子男人死了么?是刚才动的手么?
刚才我只听到轻微的铁锅的响声,回想他刚才行走的状态,我忽然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难道说他之前就已经死去了?!
男人的身体继续拔高,应该是被吊到了房梁上。
我做梦都没想过这样的场景,又恐怖又不可思议。
矮个子围着被吊起来的高个子转了几圈,就在我看不清楚他做些什么的时候,他突然点亮了一个东西,是蓝色的火焰,引燃了手中抓的一根木材棍似的东西上。
接下来更让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了,矮个子男人用这个燃着蓝色火焰的木棍,来回挪动着,在烧烤那个高个子男人的下巴。
片刻之后,我就听到了“滋滋”的声响。
火光打在高个子男人的脸上,只见他的脸色灰黑,眼睛紧闭,头上和身上还有泥土,似乎早已经死去多时。
而那个矮个子男人做的格外认真,我似乎感觉有油从高个子的下巴上滴落了下来。
而下面铁锅上,传来一种类似人打喷嚏的叫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下面锅里,在吃死人下巴上滴落的油,有时候还一窜一窜的,可我不敢起身,也没有看清楚是什么东西。
季老头卜算出这一卦邪异,但我没想到会古怪到这种地步,虽然怕,但觉得矮个子做的这些事情和我一定是有关的,回头一看身后的那个白影子已经不见,就用手扶着身前的大树,想站起来看看,那个矮个子究竟在喂食什么东西。
但是我没想到那个矮个子的感觉格外灵敏,我趴着不动的时候没事,这边刚刚站起来,他立马察觉了,唰的一下将头扭了过来。
我突然看到了一双通红的眼睛盯着我所在的方向。
脑海里马上想起了之前猫眼门外的东西,这个矮个子,就是之前跟到我住处的人么?
在短暂的僵愕之后,我才反应出来自己暴露了,吓的大叫一声,拔腿就跑。
那个矮个子马上弄熄了蓝火,从低矮的破窗户跳出来追我。
我吓的神飞体外,咬着牙狂奔,就在那一刻,我觉得就是刘箱也跑不过我。
慌不择路的跑到山下,感觉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回头一看那个矮个子没有追上来。
我仍觉得不安全,又退到了护城河的石桥上,这才拨通了季老头的电话。
我一边呼呼喘气,一边将事情的大致经过讲给了季老头,季老头道,“你现在在哪?如果没有突发情况,在那等着我。”
我站在了这座石桥的中间,暂时是安全的,两头有人出现的话,我都会第一时间发现。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季老头出现在了我视线了,再次询问我之后,季老头皱眉道,“那人在用尸油喂养东西?”
之前那个矮个子用火来烤死人的下巴,就是炼尸油么?我感觉又恐怖又恶心,这样看来,那个叫张小牙的女孩的死必定不寻常。
可那个矮个子男人现在为什么又要找上我呢?
我问季老头,现在要不要报警。
季老头用携带的朱砂涂抹了双手,将那根漆黑戒尺拿在了手中,“太慢了,到了子时卦象就变了,现在没那么多时间了,去看看怎么回事。”
我只得跟着季老头进了山,在山道上抓了一根木棒,弄掉了上面的枝叶,拿在手里防身。
季老头走的飞快,好像有把握对付那个矮个子男子,见他一个老头都不怕,我也增加了胆气,两个打一个,绝对能将他按住。
等来到这个破旧的小屋的时候,季老头才放慢了脚步,我也弓身双手抓紧了棒子。
然而这座破房子里却没有了动静。
等季老头和我冲进去之后,发现那两个男人早已经不在了。
季老头从地上捡起了一根小木棒,一头已经烧的漆黑,正是那个矮个子男人之前点燃的,他划亮了随身携带的火柴,只见地上的那个铁锅上亮晶晶的,有油状的痕迹,除此之外,没有了其他的发现。
周围的山林也是一片寂静,显然附近也早已经没了人。
“看来又是个弄歪门邪道的。”季老头叹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加个又字,告诉他刚才在这儿的男人,应该之前找过我。
“这个练尸油的男人为什么要找我?”我问季老头。
季老头瞄了我一眼,“他们这种人,就属于我给你说过的非普通人,别说我现在不知道,就算是针对他们卜算,变数也比一般人大,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找你。或许,是见你多管了他们的闲事,拿你来练尸油!”
“你能不能别吓我了?”我有点慌张。
季老头哼了一声,“吓你?尸油是用来做什么的你知道么?一般都用来滋养小鬼的,或者就是用来弄可以做诅咒人死亡的东西!而和这些东西相关的人,一般都是心理阴暗之徒。他们只要缠上谁,就会像狗皮膏药一样贴到死,你还觉得我是吓你么?”
说完之后,季老头转身便走,我赶紧丢了棍子跟上了他。
“那怎么办?”我觉得季老头一定有救我的方法。
季老头一边走一边问道,“怎么办,先找到这个人。如果再见他,你还能认出来么?”
我想了一下,说只记得他有一双通红的眼睛,当时他在暗淡的屋里,我又慌张,至于相貌完全是一片模糊,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眼睛通红可能是沾染了邪气,白天肯定就看不到了,不能作为辨认的依据,不过沾染邪气的人,命宫会出现细微的变化。”
这种变化应该是季老头提到的气,他能看到,我看不到。
但是我回头却看见了一个女孩的身影跟着我,吓的我“哎呦”一声。
那个死去的女孩又出现了,脚离地三尺,在无知无觉地跟我前行。
季老头忙问我怎么了?
“她,她一直像这样在我身后跟着的么?”我有点语无伦次。
季老头道,“你给自己壮壮胆子,就看不到她了。”
我攥了攥拳头,又长吸了几口气,不过一回头,吓的又是一个哆嗦,壮的胆气完全没用,腿肚子打了个颤,差点坐倒。
她头发散开,无神的眼睛离我更近了。
季老头感到特别奇怪,“你监察宫没开,不应该随时都能看到鬼魂啊?”
我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吓的拉着季老头一路疾走,但那个女孩像是一条脸色惨白的游鱼,晃动着水草一样的头发尾随着我。
我简直要吓尿了。
回到季老头家,发现她还在我的身后跟着。
我冲着季老头大喊道,“这怎么行啊,你帮我想想办法啊。”
季老头嘿了一声,“她之前一直都是这么跟着你的,我没有什么好办法。”
“那能不能别让我看见她?”我向着季老头求道。
季老头慵懒地道,“好吧,好吧!我试试!”
然转身去拿了一枚印章,沾了些朱砂,“啪”的一声,在我额头正中盖了一个印。
盖上这个印之后,我转头再看,那个女孩的身影果然不见了。
对着镜子一看,额头正中四四方方一片红,是用小篆写成的“大哉乾元”。
这种相貌,如同古代被判了刑的囚犯,只不过他们是盖戳在脸上,我是盖在额头正中,明天要出门的话肯定得洗去。
眼睛看不见,心中算是暂时安定了些。
问季老头,“把害死她的人绳之以法,我身上的死劫就会解么?”
季老头嗯了一声,“理论上说是这样的,如果我们实在找不到,那就要请道士强行将她驱走了。”
季老头认为,最好还是从我沾染的事情上寻找突破口,找道士是最后的无奈之举。
帮瑶瑶卜算这么一下,弄我的现在坐卧不安的。手腕上依然缠了红线,到半夜才睡着,天明照镜子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在我的脖子左右两边,各出现了一只淡黑的手指印!
我猛然一惊,怎么又有手指印?昨夜我又掐我自己了?为什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将自己的手缓缓地移动过去,发现竟然和这两个手掌印相吻合!
我感觉全身的毛发都要炸开了,竟然还真是我自己的手掌印?
我感觉到了一种极大的恐惧,拉开了门,趿拉着鞋,一边喊着季老头,一边找他。
季老头正站在阳台上,以手托着下巴沉思,听闻了我的事情之后,他也皱起了眉头,“不应该啊,难道你身后的鬼魂竟然凶戾到这种程度,在手上缠红线都无济于事?”
他又看了看我的疾厄宫,沉吟了一下道,“应该没事,至少这几天之内,还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不过我会在无意识状态掐自己的脖子,这显然是季老头没想到的,他叹了一口气道,“我们也别吃早饭了,先去找昨夜赶尸体的那个人。”
我不知道季老头是不是卜算过了,问他能不能找到,他呵了一声道,“再厉害的术士,也不能说自己算无遗策,只能说把握比较大,我们且去找找看。”
季老头这么帮我,我心中暗暗地下决心,以后学了本事一定要对他好一点。
那时候小损羊还没有出名,我当时虔诚的就跟小损羊似的,愿意将自己的收入给师父一部分。
洗掉了额头上的印章痕迹,季老头再次带着我来到了护城河,这两边的住户虽然稀疏,但还是有两个零星的村庄的,要想一户一户的去别人家寻找,那根本不现实。
就算能这么做,季老头也不愿意这么做,他一直不喜欢太招摇。
可若不一户一户地找过去,那又该怎么找?
走了一阵,季老头在河岸上遇到了一个中年妇女,直接问道,“哎,你好,你们这有没有姓陈的人家?我们找个人。”
中年妇女打量了我们一眼,转身指了指了离护城河不远处那一排民居,“那个崔家庄好像有一户姓陈的,你们去问问吧。”
待那个中年妇女走开,我小声而诧异地问季老头,“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找的人姓陈?”
季老头一边走一边道,“来的时候我开了一卦,为震卦,震在方位上为东,变卦为坎,坎在身体上为耳,所以我推断这个人应该是姓陈,再者震又为雷,而那个人所做的事情为阴邪,邪物遇雷,正是遇到克星,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次他难以逃掉。”
走到中年妇女给指示的村庄之后,一打听,果然有一户姓陈的人家,在这护城河里承包了水段养鱼。
就在我们走近这座村庄之后,和一队穿制服的人不期而遇,我抬头一看,领头的正是几天前和我有交集的叶平均队长,在他的旁边有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
看到我,叶平均队长微微一愣,然后就喊住了我,问我来这儿做什么呢。
我咳了一声,“不来做什么,转转不行么?”
叶平均微微一笑,“我没别的意思,感谢你之前给我们提供的线索,要不是你,估计真成了一桩无头悬案。我们还有事,你们随意。”
叶队长他们走过去的时候,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子对我看了看,似乎叶队长对我的态度让她感到奇怪,她也没穿制服,不知道是什么人,跟着叶队长又做什么。
不过这些我都不想关心,我只想赶快找到那个矮个子的男人,将我身上的事弄清楚,就在我和季老头找这户姓陈的人家的时候,发现叶队长他们正在查访这几家人。
季老头示意我什么都不要说,装作看热闹似的跟着。
我发现遇到叶队长他们有一个好处,不用费那么多口舌,就能轻松的进入到这户姓陈的人家中。
但令我没想到的是,这户人家中竟然有三个男人,除了一个老头,另外还有两个堂兄弟,而这三个男人的个子都不高。
我一下傻眼了,这特么的是老天爷故意给出难题啊。
就在叶队长他们询问的时候,季老头将眼睛望向了其中的一个矮个子。
这个矮个子三十出头,属于那种很普通的面相,这种面相是很难看出什么的,可季老头盯着看了一会,竟然对我点了点头,他的眼神中的意思我立马明白了。
他认为昨夜晚上赶尸的就是这个男人。
但我知道季老头看相的本事比我高明了不知道多少倍,应该是看到命宫上玄妙的气了。
这时候叶队长他们已经问询完了,正要离开,我挤了过去,冲着这个中年男子道,“昨天晚上你到护城河南面的荒山去做什么了?那个人的尸体呢?”
我很直接,就是想看他有没有慌乱的神情。
听我问出尸体两个字,本要走的叶队长他们全都围了过来,问我怎么回事。
面对叶队长的询问,我就将昨天晚上的事情说了大概,这个男人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一具尸体,在山上烧呢。
这个男人满脸诧异,似乎在装傻,又似乎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在那一瞬间,我都要怀疑季老头卜算错了。
叶队长他们挺帮忙的,就问这个男人昨天晚上去了哪儿?
这男人名叫陈大顺,因为养鱼,在河道旁边有一个小房子,晚上经常住那儿。
叶队长就要求到那间小房子里去看看,我点头同意,可季老头却没有跟着的意思。
我不指望在他房间了发现尸体,但他若真的是“养鬼人”,房间里必然有怪异之处。
那男人也没反对,领着我们来到了他住的砖瓦房,几个警察就到屋里去搜看。
陈大顺和叶队长我们就在屋外站着,屋里搜了一会,突然有一个声音道,“这是什么?”
只见一个年轻警察说从床下发现了一件血衣,掂着走了出来。
那件衣服的颜色是土黄色的,上面有大片的暗红的血迹,像是突然喷溅上去的。
陈大顺眼睛瞪得极大,突然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翻身就跑。
守着这么多警察,他能跑掉才见鬼了呢,还没窜出五十米,就被按倒在地上,扯着嗓子大喊道,“不是我,人不是我杀的,有鬼,有鬼!”
在场所有的人都是一愣,将他按的更加紧了,叶平均队长望了望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看到这件黄色的衣服,知道他肯定和张小牙的死有关。
现在他被抓到,算是帮我身后的鬼魂讨了个公道,她也不会缠着我了。
破案了,我算是解放了,长舒了好几口大气。
这个陈大顺也真是迷糊,犯了事还敢带我们过来,脑子好像不太好使,被按住之后立马就被叶队长他们带走了。
我返回村里找季老头,发现他不知道有什么急事走了,打他的电话的时候,他压低了声音说,“这三天内尽量别出门,也别找我,实在不行,去网吧玩游戏,多玩几天。”
说完他神神秘秘地挂断了。
季老头搞什么?
为了确定我身上的鬼魂是否真的走了,我返回了陈大顺藏血衣的房子,这里能躲避日光,如果有鬼魂,会显形的。
小心翼翼的走到房子里之后,发现那个女孩根本没走,依然在我身后,眼睛直直地望着我。
我毛骨悚然,猛然从房子里跑了出来。
再打季老头的电话时,发现打不通了。
我心想肯定是陈大顺没有定罪。
等陈大顺定了罪,她肯定不会再跟着我了。
只是季老头的表现有点奇怪。
他之前听说过我玩游戏,曾经批判我玩物丧志,当时我觉得他多管闲事,现在突然鼓励我没日没夜地去打游戏,还不让去找他,这是什么鬼?
难道他早就料定陈大顺被被抓,然后跟着我的鬼魂不会再害我了?
想到之前脖子上的黑手印,我的心里就有点惴惴的。
不过对我来说,现在网吧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去处,虽然嘈杂,但人气旺盛,都是一些堕落的热血青年。
就算是有邪物,敢在网吧里现身么?
身上的钱虽然不多了,吃饭上网还是不成问题的,当时上网最流行的是通宵包夜机,一晚上只要五块钱。
而且白天的时候,沙发上可以睡觉,我曾经在网吧里见过一个痴迷游戏的男人,曾经一个月吃住都在网吧,最后头发脏的粘在一起,上面都是泥巴。
季老头只让我呆三天,和那个一个月的比起来,只能算是小菜一碟。
从护城河回去之后,我直接奔了附近的一家网吧,进入网吧之后,我不禁佩服起季老头来,因为我后背上偶尔出现的那种冷嗖嗖的感觉,完全没了。
我现在真是把季老头当成了师父,现在算是奉旨打游戏,行之有理光明正大,没有了自责和虚度光阴的感觉,完全沉浸在虚幻的世界里。
到晚上包夜的时候我有些害怕,可能是人气很旺,那个女孩并没有现身。
看来人怕鬼,鬼也怕人,在人气旺盛的地方,阴邪的东西是断然不敢出现的。
或者说她心结已了,不再缠着我了。
网吧里有盒饭供应,我真正实现了吃住都不出门。
但是第二天下午我上厕所翻看手机的时候,发现有七八个未接电话,都是一个座机号打来的。
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季老头,不知道他搞什么鬼,电话打不通了,现在用座机打给我,肯定是有急事。
我急忙回拨了过去。
谁知道电话那头接电话的是个女的,声音挺温柔,问我有什么事情。
我挺纳闷,说是这个号打给我的啊。
女的哦了一声,说这边是豫城市公安局,请问你之前有什么事情和我们联系么?
我这才反应过来,找我的应该是叶平均队长。
女的将叶平均队长喊过来接电话之后,就听到那头开门见山问道,“你别紧张,我找你是想告诉你,陈大顺衣服上沾的血迹,是赵振国的,没想到这个无头案竟这样破了。”
赵振国的血迹?
他为什么要将这个告诉我?
他又道,“那个人血衣上的血痕确实是赵振国的,按说杀人凶手就是这个陈大顺,可是陈大顺说了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根本不承认自己杀人,说自己之前做过一个梦,梦里是把因养鱼产生争执的赵振国给杀了。现实中他没做,因为他很胆小,小时候见人家杀羊,都会吓尿裤子。”
叶队长这么一说,我突然突然觉得有点不太妙。
就跟叶队长说,“他是不是说谎?”
叶队长嗯了一声,“开始我也觉得他说谎,后来越来越觉得不像。很多细节他不是不想交代,好像是真不知道,首先他瘦瘦小小的,怎么能一刀将别人的头颅砍掉?又怎么放到桥底的?而且现在凶器还没有找到,很多东西他自己迷茫的很,一点印象都没有。他现在的精神很糟糕,问什么也不回答了,就只痴傻傻地笑。所以我想问问你,人能在梦中杀人么?”
看来之前的两次卜算,让叶队长对我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观,在他的内心中,一定是将我当成民间的高人了,所以才来问我。
叶队长一下把我问楞了,当时我见识浅薄,不能回答,就老老实实地说自己不知道,叶队长也没有多问,随后挂断了电话。
我却无心在玩游戏了。
这个陈大顺不是杀张小牙的凶手?这么说她心愿未了,还会跟着我?
好在网吧里她不敢现身,也不敢乱来,三天后我去找季老头求救。
我花了好长时间平复了心绪,又重新投入到游戏中去,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深夜,我记得当时看了一下时间,应该是夜里的十一点五十几分,快接近凌晨了。
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我感觉头一昏,好像突然沉到梦里一般,在一个无边黑暗的空间里,我被山一样沉重的东西给压着,压的我骨髓都要断裂了,我拼命地挣扎,想要脱开这桎梏,可觉得有更沉重的东西压过来。
我用尽全力的想要反抗,听到耳边似乎传来了惊呼与惨叫声,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十来个人压着,其中一个人道,“快、快打120,这小子犯病了,这么多台电脑都被他掀翻了,你们看他的眼睛,黑的吓人。”
当时我第一反应就是,坏了,肯定是那个鬼魂没走,到午夜就闹将了起来,幸好有这么多人在,将我给按住了。
不知道力气用尽了还是什么原因,片刻清醒之后,我又昏了过去。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里了,天色已经微明,在我的床边坐着一个容貌还算是俏丽的少妇,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是我的小姨。
我很惊讶我的小姨怎么会在这里,过来查床的一个男医生道,“是我们问你亲人的时候,你迷迷糊糊说的一个电话号码。听说你在网吧里呆了两天两夜?打着啥宝贝了,这么不要命?”
我这个小姨性格很好,也没跟着医生一起批我,只是叹息说我以后不能这么任性,又说要帮我再找一份活,要不然这样老上网可不行。
没有网吧阳气的压制,那个女孩的身影又出现了,只是白天的时候看起来是透明的,围着我的病床游走。
我尽量不乱看,以免吓到小姨。
天亮的时候小姨带走了我,医生嘱咐我多休息。我知道根本不是没休息的原因,肯定还是我身后跟着的鬼魂在作祟。
同时我对小姨挺愧疚的,因为昨夜“发疯”的时候打烂了三台显示器,一台主机箱,在我昏倒被送往医院的时候,将我钱包和身份证都扣下了,让我小姨去赔钱,才会还给我。
小姨将我带回了她家,给我煮了一些排骨汤来喝,让我好好休息。
回到自己曾经住过的房间,赶紧给季老头打电话,还是打不通,我试图跟那个女孩交流,发现她的眼睛空洞,似乎听不懂我说什么。
她似乎只喜欢晚上掐我的脖子。
幸好下午的时候,季老头主动打了电话过来。
我马上问他弄啥呢,搞的神神秘秘的。
他嘿了一声,“我最近也有劫,要是躲不过去,估计比你还麻烦。”
我啊了一声,问他招惹了什么了?
他嘿嘿道,“劫不一定要招惹的,有时候是宿命一样的东西,摊上就是摊上了。”
他的事情不想给我说,就算给我说了,我本事低微,也替他解决不了。赶紧将陈大顺梦中杀人的事情,以及昨夜在网吧里我的怪状,讲给了季老头。
他颇为疑惑的嗯了一声,“不应该啊!如果不是陈大顺在害人,那还能是谁?”
季老头稍稍犹豫了一下,说让他想一下,过会再打给我。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之后,季老头道,“看来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既然普通的卦卜不出来,那就试试卜阴卦吧。”
我问季老头什么是阴卦。
季老头叹了一口气,“阴卦是禁卦,卜算奇准,可一般我不敢用它,因为它会让人身体变弱,弄不好还会出乱子。”
看来季老头是想用这个禁卦了,我十分好奇,又问了一下。
他道,“我将阴卦称为游魂卦,这个游魂卦不是京房卦变(一种卦术)中的那个,而是让游魂来卜卦。说白了,就是让跟着你的那个鬼魂来占卜。”
鬼魂也能占卜么?
季老头道,“当然可以。我们卜不出来,那就让她自己占卜,不过要明天。”
我这才想起来,还没过季老头说的三天之期,我害怕夜里自己又会发狂,天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忙问道,“那今天晚上怎么办?”
季老头道,“你去附近的药店,买些朱砂,回去之后取一些按在你的印堂,膻中,下丹田,与双脚脚心,然后按我给你的那本书打坐,暂时能化劫辟邪,应该能抵挡一下。”
打坐?我哪里会什么打坐?
季老头却不说那么多,说完他的就挂了电话。
现在就是跟他讲道理也没用,我赶紧跑出去找了一家中药店,买了两大块暗红的朱砂,回去之后跟小姨一块吃了饭,回我之前住的房间,闭了门,将朱砂弄碎,按在了季老头所说的五个部位。
小姨年轻的时候就离婚了,后来专心养女儿,女儿大了她也没再找,这么多年一直寡居,她家还是非常安静的。
安静倒是安静,可现在的情况是越安静我越怕。
最重要的是,我懂个毛的打坐啊?
季老头曾说过,那本旧书上的前几张是关于打坐的,我连忙翻出来看,正文依然看的很迷糊,又看到注释里写的那句话了,“五心朝天,心神若无想。”
这个应该是打坐的一个关键的注解,我不明白五心朝天是什么,又不敢乱来,最后决定上网搜。
小姨家没有电脑,我只能用手机来,现在从3G变成4G网络,搜什么东西都很快,那时一个web端要打开好长时间,好在搜了很久,终于弄明白了什么是五心,指的是头顶心和手脚心,说是道家的一种打坐方法。
手机上好多东西都是误导,知道了五心朝天,其他的我就不再看,把自己盘坐起来,按心神若无想之法打坐。
不知道是朱砂起了效果,还是打坐有了作用,这一夜既没有出什么怪事,那个女孩也没有显形,天明后我急忙奔到镜子前,发现脖子下面也没有手掌印。
我打坐到近天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去,按说精神该疲惫,眼里该有红血丝。
但是没有,我的精神依然挺好。
我开始重视起这个没有名字的手抄本来。
吃早饭的时候就跟小姨说最近几天要出去找活做,若不回来也不要给我打电话了。
小姨看我精神还算不错,说找活也不急于这一时。
我笑笑说没事,小姨也没劝,这些年她一直是这样,不喜欢干预我的想法。
饭后小姨上班刚走,古怪的季老头又打了一个电话过来,我赶紧问他去那儿卜阴卦。
季老头说女孩在护城河那出的事,卜阴卦最好在附近,说下午七点的时候,我们在那碰头。
现在时间还早,我只能等着。
因为呆在屋里就能看到那个女孩水波一样的身影跟着我,我索性坐到了外面太阳下面,虽然一会浑身都出了汗,还是不愿意坐到屋里。
等季老头的时候,瑶瑶打了一个电话过来,说想我了,去我租住的房子那找过我,没见到人,问我在哪呢。
我害怕邪异的东西沾染到了她,谎说小姨家有事,这两天我在这帮忙,等忙完了就去找她。
因为满脑子都是阴卦的事情,因为这些都是我那次逞能引起的,就下意识地问了问张小牙的家庭。
瑶瑶知道因为这让我惹了麻烦,就陪我聊了一会,说着说着,说到了张小牙的父亲,三年前曾经犯过事,强过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子,他刚放出来,小牙就轻生了。
她想不明白,好好的一个女孩,怎么会去轻生,连她小姑也不知道。
俗话说积德行善,方可荫庇子孙,看来张小牙的父亲,没给她积累丝毫福报。
挂了瑶瑶的电话之后,我把这件事也打电话告诉了季老头,季老头一边听一边道,“报应,可这报应不应该出女孩的身上。”
在太阳下面晒的头昏眼花的,好不容易到了下午的六点左右,一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先去河岸那等着。
当我路过平常季老头摆摊的地方时,突然猛一愣,有一个年轻的小道士,占了季老头的位置,好像正帮人看什么呢。
道士?
季老头说我身上的怨灵若真没法可解的时候,那就要去找道士了。
看到道士我还是有些惊喜的。
这道士年轻的有些过分,和我差不多大,穿一身道士服,带一顶黑色的道士帽,长相倒是挺英俊的,浓眉大眼,奇葩的是,还带了一副眼镜。
有学问的道士?
面相中有一门相法叫做骨相,是通过看骨和摸骨,就能确定人的命运,因为骨在皮肉之下,这个相法比较高深,一般人相师根本掌握不了,我会的骨相和一般相师差不多,也就是最为外露的头骨相,头骨相中有一种叫做僧侣骨,是在人的耳后有一个奇怪的凸起,生有这种骨相的人,注定孤寂,亲近玄学,是真正的出家人。
我就想看这个道士有没有僧侣骨,转到他前面却发现,他的帽子和发髻将能生出僧侣骨的部位给盖住了。
等我走近的时候,发现他没弄什么道法,却是给人看相呢。
此时这个面相英俊地道士正抓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的手,他一边看一边深沉地道,“你看你这手,主命贵,天纹深秀又长,说明你冰雪聪明,人见人爱,人纹过掌下,又是长寿之相,啧啧,你命好的让人羡慕啊。”
这女孩长的并不算美,还有些微胖,被这个猥琐道士紧紧地抓住手,又是一顿猛夸猛怼,脸上都是娇羞的绯红。
猥琐道士又指着女孩掌心的天纹道,“看到你手掌离位这小细纹没有,这叫恋爱纹,共有三条,这说明至少有三个男孩会爱你爱的痴狂,不可收拾。”
胖女孩听了这话,越发满脸通红。
猥琐道士语气一转,“有男士为你疯狂这是好事,可三个同时为你疯狂,这就是劫了,弄不好会出大事,一山不能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三个男孩喜欢上你,这叫做血桃花啊。”
胖女孩也不乐了,吓的呆呆的,问那么道士该怎么办。
道士一边指着所谓的“恋爱纹”,一边说要画一道“避晦符”,意思就是让女孩出钱免灾。
季老头曾经给我说过,末法时代,有真本事的大都隐藏于世,反倒是招摇撞骗之徒满大街乱走,导致很多人越来越不相信玄法和玄学,这个道士满口胡诌,不但天地纹说错,连“恋爱纹”也不识。
此人多半不是道士,只是弄了一身道士的行头。
“恋爱纹”虽和“天纹”有关是不假,但不在手心,而是在手侧的坤位,我猜他最终是想兜售符篆,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我这么一笑,顿时吸引了这个年轻道士的注意,抬头看见我,他凝视了一下道,“这位小哥,你脸色晦暗,有些不对劲啊。”
这道士肯定是见我嘲笑他,这才故意找上我,他就是说出花来,我也不会信他,说自己有急事,让他长话短说。
没想到他稍一犹豫,一咬牙,竟然递了一张符给我,神情严肃,让我贴身放着,还留了一个电话号码给我,出现怪异的情况,让我打电话给他。
我忙说配合地说好好,可自己身上没带钱。
这道士一愣,咳咳了两声,“没,没事,若能帮到你,资费再说;若不能的话,这符就算我送你的了。”
我随口谢过他,只见那符画的歪歪斜斜,虫爬一般,收到兜里,骑车走了。
因为和这个冒牌道士耽搁了一会,等我来到河岸的时候,已经七点一刻了,在河岸上找了好久,也没发现季老头的身影。
无奈之下,只得把自行车锁在了河岸上,给他打了个电话。
电话电话接通之后我为他在哪。
他道,“过石头桥,沿着山脚往西走,大概两里路,这里有一片坟地,你来这儿找我。”
我完全不明白怎么回事,“不是卜卦么?”
季老头嗯了一声,“是卜卦啊,坟地里阴气重,她才好上你的身,她不上你的身,怎么卜阴卦。”
让我身后的鬼魂上我的身?
我现在驱还驱不走她,季老头这不是开玩笑吧?
奔过石头桥,沿着河岸走了好久,终于看到了季老头。
在他的身后果然有一片荒草丛生的坟茔。
我还没有开口问他,他却盯着我一直看,待我走到跟前的时候,他按住了我,“你疾厄宫的黑气现在已经成了一条悬针线,这难道是死劫提前要应验了?”
我很惊诧,死劫提前应验?
他曾说卜卦是窥测天机,我觉得很有可能和他要卜的阴卦有关,要不然就不要卜这个阴卦了,请神容易送神难,万一她耍赖皮,上身之后不下来,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季老头却坚持要让我配合卜这个阴卦,“一般来说不会,因为阴阳两隔。但是也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所以我才说这是禁卦。可是只要她上了你的身,就能找到害死她的人,她会离开你的。若不卜这个阴卦,你身上的死劫一样是要应验的,只不过晚几天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季老头好像特别想让这鬼魂上我的身一样。
我疑惑的问道,“你不会蒙我……吧?”
季老头一皱眉,“嗯?怎么可能骗你,咱们现在这么做,是以毒攻毒,不得已而为之。”
想想季老头一直都在帮我,也没理由突然坑我,犹豫了一会,咬了咬牙,“好吧,那怎么她才能上我的身?”
季老头早有准备,从身后抓出一叠纸钱,不是那种新纸钱,而是那种泛黄的,有的上面还压着奇怪印记,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找来了那么多。
当我的面在坟前点燃,待他们化为灰烬,又拿出了一个铜碗,从随身带着的行军壶中倒了一些清水进去,举到我的面前,“喝了它。”
这东西能喝?
在死劫面前,这些东西都变的微不足道起来,闭气一仰头,将铜碗里的纸灰水喝了,感觉嗓子眼里还有没咽下去的纸灰,极为难受。
就在我刚刚喝下纸灰水,转头却看见我身后水波一样的女孩变的清晰起来,玻璃球一样的眼珠子看着我,好像在辨认着什么。
季老头道,“她要过来了,你在心中默念六十四卦中唯一的纯阴卦,坤卦。”
我想要看她怎么过来,季老头却让我转头念卦。
心里紧张地念道,“初六,履霜,坚冰至,六二,直方大,不习无不利……”当我读到“龙战于野,其血玄黄”的时候,感觉身后有一股风刮过,后背猛的一凉,身体有一种很奇怪的背负着东西的感觉。
季老头咳嗽了一声,对着我头顶上方道,“姑娘,把你的冤屈写出来吧。”
她已经上了我的身了?
有点诡异。
季老头从一处坟上折来了一根蒿草,让我双手并合,将其放在了我手中,让我在下面的土上画六行的卦。
这种情况有点像笔仙。
脚下是坟边翻起的沙土,在我们这被称为小鬼烙馍,双手又是合在一起,想画卦十分困难,有的遇到翻开的土,笔根本不能连续,就断掉了。
季老头一言不发,意思是让我接着画。
好不容易将六行都画完,季老头蹲在地上看了一会,点了点头,“嗯,原来还在这。”
我不知道季老头明白些什么,拿眼睛问他,我身上的鬼魂是不是下来了?
季老头冲着我的额头按了按,他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我感觉后背上还是冷飕飕的。
季老头赶紧从身后背包中抓出了那枚“大哉乾元”的印章,哈了一口气,“啪”的一声盖在了我的印堂上。
印堂为面向十二宫中的命宫,是人生命的枢纽,朱砂印盖在印堂上,肯定是赶附身的鬼魂的。
然而盖过之后,季老头的脸却露出了一种难以捉摸的表情。
我心里凉了半截,“附到我身上不下来了?”
那个悔呦,这个鬼魂看中了我的身体,这几天都跟着我,为了阻挡她,我又是红绳缠手,又是朱砂封心,现在倒好,求人家上身,那她肯定不下来了。
季老头也没想到会这样,干咳了几声,“没事,她的卦已经很明显了,今夜绝对能找到害她的人,到时她自然就走了。”
总感觉季老头比我还想找到害死张小牙的人。
“万一到时她再不走呢?”我还是担心。
季老头似乎在想什么东西,随口嗯了一声,“不会的。就算不走,附在你身上,也不会再害你,只是你身体会变弱。”
事到如今,再怪季老头也没用,况且他也是想帮我,就问季老头,张小牙画出的卦象是什么卦。
说到卦,季老头立马头头是道,“鬼卦啊,山林图。”
我以为画出的卦要季老头再解释一番,没想到竟然是山林图?
怪不得季老头看鬼卦看着这么神秘,那也就是说,害死张小牙的人,还在这山中?
这寥寥几笔就是一个山林图,我根本看不懂,季老头也不向我解释。
他从怀中拿出了一面八卦罗盘,递到了我的手上,让我平托着,然后道,“她不愿意下来也有好处,借助她的气息,罗盘指的更准。”
说完季老让我走在前面,他自己在后面跟着,再次走进了山林之中。
此时已经是晚上的八点多了,外面平地上尚有一些亮光,但山林中已经一片黑暗。
好在我手中罗盘的指针是微亮的,一直在微微摆动,季老头偶尔让我停下来,他看了看罗盘,然后指着一个方向,“往这边走。”
走了很久,我们进入了一大片密密的樟树林,发现那个微微发亮的罗盘指针开始胡乱晃动起来。
而且我发现周围似乎有淡淡的雾气笼了上来。
季老头皱了皱眉,凭感觉又往前走了一会,发现似乎在这片樟树林中绕圈圈。
我们迷失方向了?
若是白天,可以借助日光,可现在是晚上,用来指示方向的罗盘偏偏又失灵了,又绕了一会之后,季老头嘿了一声,“鬼打墙么?”
说完之后,季老头向着我问道,“你能不能看到走出去的路?”
我啊了一声,“我为什么能看到走出去的路?”
季老头道,“你现在鬼上身,若能看到,说明你和鬼魂相通,我们就能从这儿走出去。”
我朝四周望了望,周围都是黄白的雾气,似乎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季老头又加了一句,“若是看不到,说明这个鬼魂并没有完全性的突破附身的阳间三寸,随时都可能从你的身上撤走。”
我不知道什么是阳间三寸,不过我们老这样在樟树林里打圈圈肯定不行。
又走了一阵,季老头突然站着不动了,像是在思考什么,然后不让我说话,浑身颤抖了一阵,接着抓着我胳膊道,“我不信从这儿出不去,跟着我走。”
季老头在樟树林中左拐右拐,有时感觉他刚刚走过的地方,他又拉着我调头重新走一遍,但当他再次停下的时候,我发现月亮出来了,我们也绕出了樟树林。
当我看季老头的时候,吓了一跳,他的右眼正在微微闭合,似乎刚才过樟树林的时候睁开了?!
他的那只眼睛,难道并不是天生的残疾眼?
在面相上,眼睛为监察宫,季老头在给我讲面相十二宫的时候,曾给我讲过,有的人可以将监察宫打开,能看透很多迷幻的东西。
这迷幻的东西自然也包括这个鬼打墙。
莫非季老头的那只右眼,是他可以随意打开闭合的监察宫?
这个季老头的身上,隐藏着太多我不知道的东西了。
出了那片樟树林之后,他又将那个八卦罗盘递到了我的手中,指针又重新晃动了起来,可晃动没一会,这次竟然静止不动了。
今夜这个罗盘怎么频频出问题。
我转头小声地问季老头,“你看这,怎么回事?”
季老头没有回答我,甚至都没有低头看,他用手指着前方,“到了。”
我顺着他的手势望过去,在面前的山腰处,有个黑乎乎的东西,定睛一看,却是一间被果树包裹的小房子。
月光透过斑驳的树叶照下来,这个小房子在安静中透着几分诡异。
这个小房子真的和张小牙的死有关么?
季老头守了一会,又将身子往前走了几步,确定里面没动静之后,他领着我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正当我思索该怎么进去的时候,那扇木门却吱呀呀地开了。
有一个女人站了门旁一动不动,但却是朝着我们这个方向眺望。
季老头和我虽然俯低了身形,但她好像是觉察到了,突然开头道,“你们是谁,出来,大半夜的在我这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这女人的声音很沙哑。
她的感觉似乎格外的灵敏,好像我们一到这儿,她就知晓了。
看来这个女人很不寻常。
被人发现了,我们只能走了出来。
透过月光,我发现这女人身段看起来像是三四十岁的,但是脸上却布满了奇怪的皱纹,看不出真实的年龄,按面相上说,有伤痕和乱纹者,为下等面相,她满脸都是乱纹,简直将十二宫破坏殆尽,那也就是说,我们面前的这个女人,命理极差。
但就是这个命理极差的女人,却能感觉到她附近的轻微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