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敏胤是小说《福晋她很忙!要洗名头,还要防叛变》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白大褂它摆烂了写的一款宫斗宅斗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福晋她很忙!要洗名头,还要防叛变》的章节内容
【女主历史不好,不是清朝通,仅有的认知来自电视剧,所以后续的事情女主并不知道,就是普通人,没有金手指。】
“爷,福晋,该起了,今儿还得给皇上、太后请安呢。”
宫人的声音传进了内室,诺敏睡眼惺忪,稍一动动就觉得浑身酸疼,不由得吸了吸气,挣扎着准备起身。
一旁的胤也被吵醒了,见诺敏要起身,伸手一捞,便将她带进了自己怀里。
“再睡会,爷一年到头也睡不了几次囫囵觉。”
这一捞诺敏只觉得自己的腰更疼了,加上两人如今都光溜溜的。
想到昨儿晚上胤闹了她那么久,一时间气恼不已,伸腿便是一脚。
“快起来了,昨儿就闹得晚,今儿再不起,我还怎么做人啊。”
胤倒吸一口凉气,疼得弓起了身子,“你……你踹哪呢?!爷可是十阿哥!”
诺敏眼神在他身上扫了扫,不由得心虚了一下,底气不足地怼了一句:“我还是十福晋呢!”
说罢,她双手飞快地抓起亵衣往身上套着,试图逃离现场。
哎呀呀,在蒙古当格格当久了,这脾气还真是见长。
胤倒也不是第一次被她怼了,见她要跑,猛地坐起身,拽住了要跑的诺敏。
诺敏“嘶”的一声,没好气地一巴掌拍在了胤的手背上,“松手,你瞧都紫了!”
胤看到她皮肤上的青紫,脸一红,强行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好像昨儿闹得是有点过了。
这真不能怪他,初尝人事,多少有点食髓知味,加上这蒙古来的福晋胆子还大,一不小心就闹得久了些。
胤见她径直走向梳妆台不理他,闹了个没趣,也跟着起身了。
站着等了半晌不见诺敏来伺候他穿衣,胤脸上有些挂不住,清了清嗓子咳嗽一声,脚步却朝诺敏的方向挪了挪。
“你既是爷的福晋,合该伺候爷穿衣。”
诺敏转过身,难得对胤露出了一个温婉的笑容,脸上的两个酒窝这会显得格外的甜。
“是,妾身这就伺候爷穿衣,只是爷也知道,妾身毛手毛脚,比起穿衣更擅长些别的。”
说着,诺敏活动了一下手腕,眼神里充满了挑衅,甚至还有几分期待。
胤想起了婚前的一些遭遇,连连摆手,“不用不用,福晋昨夜操劳了,不敢劳烦福晋动手。”
胤的话音刚落,便得了诺敏一记白眼,他反而心情还好了起来,哼了几句小曲。
听到内室传来的动静,外头候着的宫人们鱼贯而入,伺候着两位主子梳洗。
收拾床榻的嬷嬷瞧着那一抹血色的红梅,脸上带上了暧昧的笑意。
诺敏透过梳妆镜瞧见了这一幕,不由得老脸跟着一红,“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胤。
不过堂堂十阿哥,府上还有几个伺候人事的宫女,却是个初哥,这说出去谁信啊?
想到昨晚的事,诺敏脸上越发的滚烫了起来,索性闭上眼睛任由着宫人们给她梳洗。
诺敏前世是个写po文的扑街,熬了两个大夜都没把新书写出来,反倒是把自己给熬没了。
再一睁眼,她便成了阿巴垓博尔济吉特氏刚出生的小格格。
去年的选秀,本着来走过场的她,突如其来的一场赐婚就成了十阿哥的嫡福晋。
胎穿过来在草原玩了十五年,对于清朝的认知全来自于看过《步步惊心》、《甄嬛传》的诺敏当时就两眼一黑。
她明明记得进京选秀的时候,阿布曾说过,自打慧妃、博尔济吉特妃进宫之后,蒙古的女子便很少入京了,就是皇子福晋也不曾有。
一家老小都断定她就是过来走过场的,怎么就入选了呢?
而且十阿哥的嫡福晋不是明玉格格吗?就算明玉是杜撰的,总该是郭洛罗氏吧?
接到圣旨后的第一件事,诺敏便让侍女其格其去打听安郡王府有几个郭洛罗氏的格格。
(为避讳太后名讳,更改为其格其,意为忠贞)
而结果显而易见,郭洛罗氏自然只有一个,便是去年成婚的八福晋。
她呢,则是板上钉钉的十福晋。
这能怎么办呢,只能接受现实了,圣旨都下来了,这草原她是回不去了的。
就是有点可惜了,毕竟套马的汉子真的很威武雄壮。
自打婚事定下之后,她便一直留在京城,名义上是备婚,实际上却成了京郊马场的常客。
更是和胤在马场上比划了一场,在彼此不知道身份的情况下,两人愣是赛出了火气,谁也不服谁。
后来知道了对方的身份,虽然还是不服气,倒是少了那一份生疏和拘谨。
诺敏看了眼一旁洗漱的胤,心里安慰自己,嫁给十阿哥总比嫁给旁的阿哥当侧福晋、侍妾好,至少九龙夺嫡没有性命之忧。
也好过被圈禁,终生以高墙为伴。
嗯,还有就是十六岁的胤长得不错,非但不胖,反而还有清瘦,力气却是不小,双臂、腰腹格外的有劲。
等小夫妻从乾西三所出来的时候,天色才有点蒙蒙亮,长街上只见洒扫的宫人以及点点的灯光。
诺敏紧了紧披风,北京的天虽比不得塞外,晨起的风里却已经凉意十足。
胤放缓了步子,压低了声音道:“好歹爷也是皇阿哥,日后在外头能不能给爷留点面子?”
诺敏嘴角弯了弯,“也不是不行,不过得看爷的表现,不过……”
胤停下步子,看向诺敏,“不过什么?”
她眼里带着调笑,“不过爷和妾身认识这么久了,咱们的事,只怕宫里的阿哥、福晋们早就知道了。”
后面的话她就没说了,只留下一连串的笑声。
胤的脚步僵了僵,随后又追了上去,“以前怎么样爷不管,反正日后你得给爷留面子,不然都得传爷夫纲不振。”
两人说闹着,转眼就到了乾清宫外,小太监打了个千便进去传话了。
站在乾清宫前,看着朱红的宫墙,诺敏脑子闪过了什么。
她当初只当是自己穿越带来的蝴蝶效应,这才当上了十福晋。
如今真的进了皇宫,诺敏的心却提了提,另一个想法浮现在心头。
会不会是自己早逝这才导致了自己这历史上没留下多少只言片语,以至于《步步惊心》里没有她的存在?
“想什么呢?”
胤的声音在诺敏的耳畔响起,也将她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出来,弯了弯嘴角,“没想什么。”
胤见她神色如常,也没想着打破砂锅问到底,只道:“等会在汗阿玛跟前可不能这般走神。”
诺敏还是头一回见他这般严肃,心里愈发的紧张起来,她抿了一下唇,“妾身记下了。”
两人正说着话,小夏子从乾清宫里出来,打了个千,“皇上请十阿哥、十福晋进去。”
乾清宫里一片寂静,伺候的宫人不少,却一点声响都不曾有,只能听见康熙翻看折子的声音。
诺敏恭顺地跟在胤身后,今日是新妇初见,是要行跪拜大礼的。
“儿臣恭请汗阿玛圣安。”
康熙“嗯”了一声,将手中的折子放下,看着眼前的新婚小夫妻,眼神在诺敏身上停留了片刻,道:“平身。”
“谢汗阿玛。”胤的声音十分的响亮,衬得他又多了几分憨气。
诺敏起身后则安静地站在胤身旁,当个背景板。
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康熙,虽然没敢直视,却也看到了皇帝的真容。至于上次选秀压根没敢看,全程低着头。
今年四十六岁的康熙,个子不算高,许是经常骑射的缘故,瞧着倒像是四十出头的模样。
并没有同她想象中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反倒是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常服。
多年的权术浸淫,让他不怒自威,一双眼睛更是有神,甚至有些凌厉,只眼睛偏细长了些。
诺敏想着胤的一双眼睛,双眼皮生得极好,看来他应该更像温僖贵妃一些。
只是瞧着胤的身高,诺敏的心又沉了沉,话说这十阿哥现在有一米七吗?
“既是已经成婚便是大人了,日后不可再想一出是一出了,该有个皇阿哥的模样了。”
“汗阿玛教诲的是,儿臣记下了。”
康熙本还想抽问一下学问,只扫了一眼了候着的诺敏,罢了,到底是新婚,改日再问也不迟,只叮嘱了一句:
“学问上要像你二哥多学学,也好早日入朝替朕分忧。”
说起学问,胤就有点笑不出来了,表情僵了僵。
“汗阿玛,儿臣便是使出浑身解数也赶不上太子二哥呀,您这不是开玩笑嘛。”
康熙也头疼了,老十读书着实艰难些,这样对太子没有威胁,他也乐见其成,但他不是真的希望老十成为一个草包啊!
看着他一副滚刀肉的模样,康熙气得吹了胡子,直摆手,“跪安吧。”
“儿臣告退。”胤松了一口气,欢喜之意溢于言表,看得康熙又是一噎。
诺敏连忙行礼后跟上,快走出乾清宫门口的时候,忽然听身后传来康熙的声音。
“记得带你福晋去给你额娘上炷香。”
诺敏不知这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一瞬间,胤的眼神冷了许多,平日里总挂在脸上的笑也失踪了。
只下一秒,胤又恢复了往日那有些不着调的样子。
“等给玛嬷请过安,儿臣便带福晋过去。”
夫妻二人从乾清宫出来,先是去了宁寿宫给太后请安,随后又去了翊坤宫宜妃娘娘处请安。
当年温僖贵妃去世时胤才十岁,一个人住在乾西三所。
温僖贵妃在世的时候,她是掌权的贵妃,胤也被人捧着。
而一朝丧母,没有了额娘,加上康熙的冷落,内务府那些捧高踩低的奴才们也大了胆子。
他们惯是大胆的,连康熙的东西都敢贪墨,年幼的胤竟受不了不少奴才的气。
若非住在乾西二所的胤禟时不时帮衬着,宜妃心疼儿子,连带着胤也多照顾了几分,胤这些年才能过得滋润。
翊坤宫门前,胤停下了脚步,望着永寿宫的方向一阵失神。
“爷可要去永寿宫瞧瞧?”
胤闻言回过神来,没有错过她眼中的关心,心情忽然好了不少。
“不用了,话说这还是爷第一次瞧见福晋这般温言细语,爷还有些不习惯呢。”
诺敏顿时收回了自己的关心,还有心情打趣自己,看来心情不错,她就不该关心他。
“那我收回,日后想有也没得了,正好省得爷费心思去习惯。”诺敏笑得眉眼弯弯,语气却是凉飕飕的。
说完先胤一步踏进了翊坤宫,将他甩在了后头。
胤深深地看了一眼永寿宫,确实没必要去了。
额娘离世这么多年,永寿宫早已住进了别的主子,再去看也只是物是人非罢了。
胤回过头,快走了两步追上了诺敏,“福晋,好歹等等爷,爷不怕辛苦,爷乐意习惯,福晋。”
身后跟着伺候的其格其和小宣子对视一眼,看得出来二人都在努力地憋笑了,眼中还有深深的无奈。
两位主子从婚前认识就斗嘴,如今都一年了,爷还是乐此不疲地以逗福晋取乐,可偏偏又老被福晋欺压,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
快到正殿的时候,诺敏又是一副乖巧的模样跟在胤身后。
这让胤抬了抬下巴,鼻子呼出来的气都带着几分得意。
下一秒,“嘶~”腰间的软肉便被诺敏捏在了手里,痛得胤直吸气。
“福晋撒手、撒手。”
两口子闹归闹,进门的那一刻,二人又是一副腼腆的新婚夫妻模样,胤脸上的红晕都还没褪去,嗯,痛的。
翊坤宫没有久待,哪怕胤得宜妃照顾,到底不是亲儿子,总是隔着一层,略一坐坐,宜妃便打发了二人回去。
等回到乾西三所的时候,身后的宫人怀里已经多了不少的锦盒,都是长辈赏赐的。
一进屋诺敏便将宫人都打发了,只留了其格其贴身伺候,伸手揉了揉脸,这一上午下来嘴角都笑僵了。
“真舒服,这可比骑一天马累多了。”她往矮榻上一靠,其格其将拧好的热毛巾取来给她敷面。
“福晋日后定是更加辛苦,好些福晋都还没拜访呢。”
说起这,诺敏就觉得累,谁让那些都是嫂子呢?谁让她是如今最小的弟媳妇呢?
“什么时候能出宫开府啊,这样我就举办个宴会,一次性全招待了。”
她小声说着,没几句话的功夫便没有动静,再看,已然睡熟了。
至于胤,自从他们拜祭了温僖贵妃,情绪就有些不对,等到回来更是一反常态,将自己关进了书房。
书房里,胤独坐在书桌前,桌面上却不见一本书,眼眸中有着与往日不同的阴翳。
圣旨下来那日的对话,在他脑海中重演。
“一众兄弟中,只有十弟的福晋出身蒙古,汗阿玛这是要断了钮祜禄氏一族的念想。”
胤禩看了一眼有点懵的胤,叹息一声说道:“汗阿玛终究还是最疼太子。”
胤禟把玩着一把鼻烟壶,冷哼一声,“在汗阿玛心中,咱们加起来,也比不过太子的一个脚趾头。”
胤听他们的对话,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个思绪?
失落吗?有吧。
不过不是对未来福晋的出身不满,而是他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动过这样的念头,可汗阿玛从不曾相信他。
不过这些他不早就知道了吗?为什么还会对汗阿玛有所期待?
胤想到这,嗤笑出声,将胤禟吓了一跳,“老十?”
胤苦笑一声,示意胤禟安心,“九哥我没事,汗阿玛赐婚是大喜的事,我高兴是应该的,不是吗?。”
胤禩和胤禟对视一眼,这么多年来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胤。
相比胤禟的关切,胤禩的目光更加复杂一些,有遗憾,但欢喜竟更多一些。
诺敏小憩了一会,还有些迷糊,其木格从外头进来道,“福晋,两位姑娘来给您请安了,她们已经来过一趟了,见您睡着便没打搅。”
这姑娘叫得好听,实际上则是胤府上没有名分、教导胤人事的大宫女。
每个阿哥府上都有,若是被主子宠幸了,抬了侍妾或者格格。若是没有安排,就这么姑娘的叫着,也就比寻常的宫女好上一些。
诺敏想到昨儿晚上胤愣头青的表现,脸上浮现一丝怪异,“让她们进来吧。”
她稍整理了衣裳,坐在了上首。
外间走来两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女子,模样算不得姣好,却也是清秀可人,衣着素雅,包头上只零星插着几支发簪。
“奴才乌苏氏(李氏)给福晋请安。”
诺敏略扫了两眼,并没有马上叫起。
诺敏倒也不想为难她们,只是她也不想日后宅斗不断,把她的清静日子打搅了,必要的敲打还是少不了。
乌苏氏和李氏低着头,心却提了起来,有些不安。
她们是万岁爷赐下的人事宫女,可这来乾西三所也有快一年的时间了,十爷从不曾召她们伺候,原先的那一点希冀,早就散了。
好不容易盼到了福晋进门,她们只希望福晋是个能容人的,日后也有个盼头。
“倒是个懂规矩的,福晋我呢性子直,有些话就说在前头。
如今咱们府里人少,可日后总有添人进口的时候,只要不将些个脏东西带我跟前,扰了我的清静,我也不会为难你们。可记下了?”
“福晋教诲的是,奴才记下了。”两人的身子越发的低了,借她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啊。
眼见敲打的差不多了,诺敏才开口道,“起来吧,正巧得了些花色鲜艳的缎子,你们二人拿回去做衣裳也是极好的。”
“谢福晋。”
诺敏笑了笑,“也别站着了,都坐下。”
乌苏氏和李氏心下稍安,看来只要自己安分些,福晋不会为难她们。
两人谢过福晋后,四下看了看,外间只有椅子,不见绣墩的踪迹。
李氏拿不准,拿眼去看乌苏氏。
这莫说她们这样没名没份的人事宫女,有些府里便是格格、侍妾都只有坐绣墩的份。
乌苏氏则淡定许多,既是主子赐座,那便大方坐下,李氏也是有样学样。
诺敏眼眸闪了闪,倒是对乌苏氏高看了两分,这位是个看得清的。
茶水、点心依次摆上,乌苏氏取出几个香囊,笑着道:
“今日初次拜见福晋,奴才手笨,只做了几个香囊聊表心意,粗针大线的也上不得台面,只希望福晋不要嫌弃。”
李氏也忙掏出来几个络子,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意,“奴婢更加愚笨,只有络子能拿得出手,福晋若不嫌弃,留着赏人也好。”
其格其将香囊、络子接过,诺敏一一看了看,这皇宫里出来的,果然每个字都不能信,这叫粗针大线,那她裁的那两个是什么?抹布吗?
“你们也太谦虚了些,这女红便是我身边也难找出几个这样的。”诺敏挥手让其格其将香囊、络子收好。
乌苏氏的笑容真诚了不少,“能得福晋喜欢是奴才的荣幸,若是福晋不嫌弃,日后奴才多给福晋送来。”
李氏赶紧跟着表忠心,“奴才也一样。”
诺敏也没多留她们,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二人就带着赏赐的缎子回去了。
乌苏氏二人结伴回了偏院,说是偏院,其实二人的屋子也就是一墙之隔。乾西三所每个院落都不大,除去前院和正院,若是妾室多些,只怕都住不开。
李氏欢喜地摸着光滑的缎面,还在自己身上比划着,好一会才将料子放下。
怪不得人人都想往上爬呢,她还是当初被赐给十爷的时候,得了一批好料子,比起今日福晋赏的可差的远了。
李氏脑海中闪过胤的身影,若是能得十爷宠幸,不说格格,哪怕当个侍妾,日子也要比现在好过不知道多少。
李氏眼中燃起了希望,先前十爷不碰她们,如今福晋都进门了,十爷总不能守着福晋过一辈子。
其其格端了煮好的奶茶来,“福晋早上就没用多少,先用些点心和奶茶吧。”
浓郁的奶香扑鼻而来,诺敏只觉得自己饥肠辘辘,因为早上要拜见皇上和太后,都没敢吃太多,怕御前失仪。
用完一盏奶茶,诺敏还没瞧见胤,问道:
“十爷还在书房吗?”
“是,已经快两个时辰了,奴才瞧小宣子还在外头守着呢。”
想到今天祭拜之后胤的异常,诺敏不由得也有些惦记,这可是她日后的衣食父母。
“我去瞧瞧,你们不用跟来了,今儿的奶茶和点心味道跟家里的差不多,你们也用一些。”
其格其和其木格笑着应下,“还是格格疼奴才。”
诺敏换了双软底绣鞋便直奔前院而去,十万火急啊,万一她的衣食父母想不开怎么办?
小宣子靠在门上假寐,惊醒的瞬间见诺敏过来,着急忙慌地扶了一把帽子,朝院子里打了个千。
“奴才给福晋请安。”
诺敏朝书房里张望,“爷今儿一直在书房里?”
“是,已经快两个时辰了,奴才跟了爷快八年了,还是第一次见爷在书房待这么久。”
小宣子说完恨不得打自己的嘴巴,爷这点事可差点全被他抖落出去了。
“你下去吧。”诺敏看他懊恼的样子,心想你不说她也知道,紫禁城里谁人不知十爷最不爱看书。
“嗻。”
诺敏轻轻推开门,胤猛然朝门口瞧去,见是她,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胤整个人往后靠靠,神情放松,更是揶揄了道:“福晋怎么过来了?莫不是福晋也要读书了?”
他是个不爱读书的,巧了,福晋也是。
诺敏当初还是动过要学习的心思的,一心想要摘掉文盲的帽子。
只是好不容易把常用的繁体字认识了,看书却还存在另一个问题,分段和句读。
满篇的之乎者也,看得诺敏是头昏脑胀,最后果断放弃,读读诗词还算是陶冶情操,至于那些圣人文章还是留给别人看吧。
诺敏瞧着他这副模样安心了不少,似乎方才的凌厉只是她的错觉。
她瞧着胤这副模样,磨了磨牙,实在是有点欠,她顺手抓起一个果子便朝胤扔了过去。
“这十爷都主动进书房看书了,我来书房难道还是什么稀奇事不成?”
胤稳稳当当地接过果子,张口咬下,“福晋给的果子就是香甜。”
诺敏见胤没事,也就准备回去了,虽然两人很熟了,最亲密的事也做了,但真没那么深厚的感情。
胤正想同福晋说话呢,就见她转身要走,忙起身,几口咬完果子追了出去。
“福晋一点都不关心关心爷,也不问问爷有没有用点心,饿不饿?”
胤的嘴不停,诺敏的步子则是越走越快,她原本还怀疑这痴憨的样子是胤装出来迷惑众人的。
现在,呵,她冷笑一声,什么伪装,这分明就是胤最真实的样子。
真的好吵啊。
胤一路追到了正房,其格其等人还没来得及请安,便被胤打发了。
“福晋……”
话才张口,一块牛乳糕便被诺敏塞了进来,堵得严严实实的。
胤这才注意到自家福晋面色不善,咽了咽口水,将牛乳糕拿出来小口小口吃着。
诺敏瞧他这受了委屈的样子,嘴角弯了弯,眼里满是得意。
虽说胤憨了些,人却是不错的。
不管了,哪怕为了自己,日后也要让胤和胤禩远一点,不要跟八爷党扯上关系最好。
爱新觉罗氏一族可是祖传的小心眼,康熙、雍正都没一个大气的,还是不要被惦记的好。
而自己的未来她却不清楚,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次日一早,诺敏揉着腰起身,胤一大早便去了乾清门,虽然还没有正式入朝,但已经开始听政了。只留下她看着顶上的帐子愣神。
果然,理论知识再多,实践起来还是差得远啊。
昨儿夜里,胤偷摸拿了一本小册子,等打发了宫人献宝似的拿予她瞧。
她才翻看第一页,顿时瞪大了眼睛,眼神古怪地上下打量着胤,更是在某处流连了许久,看得胤浑身不自在。
“没想到啊,原来十爷喜欢这样的,当真是失敬失敬。”
胤一头雾水凑上去一瞧,两个男子的身影落入眼帘,一时间如同被雷劈了一样。
胤脸涨得通红,下一秒伸手就要去夺册子。
“意外,意外,爷可没这么个喜好。”
心里却是把办事的人 骂了个狗血喷头,这样的事情也能办砸。
诺敏自然不允,抓着册子就往床榻后躲去,笑闹间瞬间被胤压在了身下,两人皆是一愣。
“你快起来。”诺敏别过头,避开两人对视,伸手去推他。
感受到身下人身体的僵硬,胤嘴角带上了笑意,俯身在诺敏耳边说道:
“福晋出嫁的嫁妆里应该也少不了这样的册子,若不如拿出来你我研究研究。”
温热的气息落在耳畔,挠得诺敏心痒痒的,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更是带着蛊惑,让她不由得染上了一层绯色。
“没有,这个真没有。”
诺敏难得别扭起来,这个是真的没有,无他——体位都太古板了。
婚礼前一天,她额吉半夜偷偷摸摸过来塞给了她一本,让她好好看看,免得圆房的时候什么都不懂。
只是翻看之后,曾经的po文作者表示,这些都太老套了,没必要学习。
虽说没真吃过猪肉,但她看过猪跑啊,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猪跑。
当初她写的文,可是让人看了脸红红的,心里黄黄的。
胤单手撑着身子,没错过诺敏这一刻的羞意,嘴角勾了勾,心情大好,伸手挑开她的衣襟。
“没有也没事,爷费心和福晋多练习几次就好了。”
随着话音一同落下的,还有床上大红的喜帐。
消失的不仅有烛火的灯光,更有诺敏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胤吞入腹中的喘息。
……
躺得差不多了,诺敏才起床,看着身上留下的痕迹,暗骂胤是个牲口。
今日还有重要的事情,毓庆宫那边太子妃还是要拜访的。
其格其和其木格二人忙着给她梳洗打扮,那叫一个郑重,连正式场合才戴的钿子头都取出来了。
诺敏连忙叫停,扶了扶有些沉重的脑袋,哭笑不得。
“福晋我是去拜访太子妃的,不是跟人比美,不用艳压群芳,梳个包头就行,衣裳要喜庆,但不能奢华。”
还好在皇宫里要做满人打扮,要是草原上那一套,她的脖子只会更重。
说起这发饰,诺敏也是来京城了才知道,电视剧里的那些大拉翅如今还没出现呢,便是两把头也没有。
满人入关前多是盘发,入关后才发现汉人的发饰简直满目琳琅,只恨不得全部戴在脑袋上。
而盘发簪不了那么多心仪的首饰,这才有了包头、钿子头的出现。而且钿子头还是正式场合才有,日常满洲妇人多梳包头。
“是。”其格其应下,其木格则去准备等会要带去毓庆宫的礼物。
这要准备的可不少,毓庆宫中除去太子妃,光侧福晋便有三位,还有三位阿哥一位格格。
等梳妆好,诺敏对着镜子挤出一个自认为完美的笑容,这才满意的起身。
一旁的其格其的表情简直一言难尽,福晋,您刚才的笑容跟十爷真的太像了,一样的憨。
毓庆宫离乾清宫极近,也就两百多米的样子,里头却是奢华无比,从摆件到用物,瞧着比乾清宫还要上乘。
只是离乾清宫近也就意味着毓庆宫不会很大,当然比起乾西三所还是要宽敞不少。
诺敏跟着领路的小太监径直朝后院走去,太子妃早已等候多时了。只是进了后院,诺敏才发现并不止太子妃一人。
诺敏只扫了一眼飞快挪开视线,除了太子妃之外,一左一右两位宫装女子,当是如今最得宠的李佳氏和林佳氏了。
“给太子妃请安。李福晋,林福晋。”
“十福晋。”
按理说,一个侧福晋用不着诺敏这般,只是这侧福晋也得看是谁的侧福晋。
如今太子圣眷正隆,他的侧福晋自是不一般。
尤其是这李佳氏,太子有三个阿哥,她一人占了俩,长子也是出自她的肚子,还有太子贵人的封号,诺敏也不得不给几分薄面。
太子妃略过两位侧福晋,含笑将诺敏扶起,拉着她的手往前厅走。
“还是十弟大婚那日见过你,当时就觉得你与本宫合眼缘,今日总算见着了,也别太子妃的叫了,唤本宫一声二嫂就是。”
诺敏甜甜一笑,两个酒窝更加明显,看着太子妃都一愣,“都听二嫂的。”
听着诺敏的称呼,太子妃的笑意更深了,连个眼神都没有留给李佳氏二人。
被这般忽视,李佳氏和林佳氏自是不服气的,扶着宫人的手便跟了上去。
一路上太子妃没少提塞外的事情,诺敏心下提了提,只一味的装憨。
不管太子妃怎么旁敲侧击,她都当听不懂的,拉着太子妃自顾自地说着那达慕大会。
太子妃几次试图将话题引开都没成,又被诺敏给拉了回来,一说起她那些赛马、狩猎的事,就没停的。
再一看两个侧福晋坐在一旁没有要走的意思,太子妃只觉得自己的头有些疼,当即想结束话题。
“听着弟妹说起草原上的事情,当真是有趣极了,本宫还没去过草原呢,向往得紧。说了这么多,先喝盏茶吧。”
诺敏当即只差拍着胸口许诺了,“要是日后有机会,我一定带嫂子去见识见识,赛马、捉羊、那达慕大会,比起京城可有意思多了。”
最后一句话是诺敏靠近太子妃后压低了声音说的,说的时候双眼亮晶晶的,一副毫无城府的样子。
这跟胤接触的多了,诺敏装傻的功夫倒是越发长进了。
太子妃见她这般天真,加上完全没有要同两位侧福晋说话的意思,一时间都拿不准她是真憨还是装傻了。
“那感情好,只可惜本宫怕是没机会去了,只能听弟妹说一说草原的风光了。”
“那日后得闲了我来找嫂子,嫂子可不能嫌我烦。”
诺敏这话说得俏皮,太子妃笑道:“哪能嫌你,本宫巴不得你来毓庆宫多坐坐呢。”
李佳氏把玩着帕子好一会了,可算等着机会开口,“太子妃不用辛劳伺候太子,自然是希望十福晋能多来坐坐。”
诺敏心里直呼,这李佳氏是真受宠啊,当着外人的面就敢给太子妃难堪。
眼瞧着气氛越发的尴尬,诺敏忙唤了其格其上前来,“今日怎么没见小格格,可是睡了?我还带了不少礼物来呢。”
说起女儿,太子妃的笑容真挚了许多,眉眼间俱是温柔。
“她呀,一早上就跟着嬷嬷们去御花园玩去了,年纪不大,一天下来却是一点都不带歇的,疯玩的紧,哪有点格格的样子。”
瓜尔佳一边笑一边摇头,嘴上说着嫌弃的话,眼里的柔情却几乎要化成实质了。
二人围着小格格说了一会话后,将礼物留下,诺敏便起身告辞,这一直留在这,这毓庆宫的家务事她听了去不好,还是快跑吧。
“嫂子这里的点心真是好吃,若不是出来的时间久了,我还真不想回去了。”
太子妃看着被用了一半的点心,笑着道:
“既是喜欢就带些回去,日后想吃了派人来走一趟便是。瞧你这馋猫托生的,不知道还以为十弟饿着你了呢。”
等送走了诺敏,太子妃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当着十福晋的面李佳氏这般下自己的面子,让她添了几分恼火。
“李佳氏伺候太子自是辛苦,只是大阿哥的身子李佳氏也要多上些心才好。本宫听闻,才入秋,大阿哥就病了两场了。”
李佳氏的笑顿时垮了下来,手中的帕子捏得紧紧的。
“大阿哥的事,就不劳太子妃操心了。只是太子妃只照料过小格格,不知照顾一个阿哥是多费心。”
林佳氏可不管她俩的官司,只一味的拨动着茶碗里的茶叶,好似里头有奇珍异宝似的,却不曾真的喝下肚。
若是李佳氏的大阿哥没了,太子妃生不出阿哥,她才更高兴。
太子妃听闻也不动气,只微微一笑,“也好,李佳氏照顾大阿哥辛苦,看来伺候太子爷的事,林佳氏你要多费心些。”
林佳氏闻言眉眼中多了笑意,也不拨茶叶了,看向李佳氏的眼神里满是挑衅。
“是,妾身明白,定会伺候好太子爷。”
李佳氏指节都有些泛白,可见她有多用力,“谁伺候太子,只怕太子妃还做不了太子爷的主吧?”
瓜尔佳氏嘴角弯了弯,“你明日就知道了,本宫乏了。采芝,送两位侧福晋回去。”
李佳氏在太子妃这边吃了亏,又跟林佳氏闹得不愉快,回去好一阵不快活。
让宫人备了一桌子好菜,只等着太子爷过来,打扮得亦是娇滴滴的,我见犹怜。
只是眼瞧了天都黑了,仍没等来太子,李佳氏有些心慌,不住地往外头瞧。
“快去瞧瞧,太子爷可回宫了?”
宫人去得快,回来得更快,“太子爷去了正院,这会子灯都快熄了。”
李佳氏脸色变了又变,一下子坐在了矮榻上,“昨儿就是在太子妃那,今儿又在?”
想起今日离开之前太子妃的话,李佳氏脑子突然清醒了过来,“莫非今日是太子爷的意思?”
一辆马车从皇宫出发,宫里还规规矩矩的诺敏一出宫就活跃了起来,时不时掀开车帘瞧瞧。
“虽然进宫才短短三天,但总感觉有如隔世。”
一旁吃点心的胤险些被噎着,拉着诺敏好一番打量,“瞧瞧这道理说的,这还是我的福晋吗?”
诺敏瞥了他一眼,眼疾手快地捏住了胤的耳朵,轻轻靠在他耳边,还刻意放缓了语速。
“那现在爷能认出来我是你的福晋没?嗯?”
语速越慢,手下的力气则一点点地加大,胤疼得直吸气,“放手,快放手,你别以为爷不打女人?”
诺敏手下力气收了收,“十爷可出息了,还会打女人了。”
胤赶紧趁机将自己的耳朵拯救下来,“等到了晚上看爷怎么收拾你。”
“你说什么?”
胤的声音太小了,诺敏没能听得清楚。
胤忙转移话题,“没什么,知道这几日你在宫里憋闷的慌,过几日爷带你去马场玩玩。”
诺敏狐疑,她总觉得胤在憋一个大的。
“真的?你能有假期?”
胤顿时怏怏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现在是不用整天去上书房了,但每天早上不论刮风下雨都得去听政。
这样也就算了,偏偏下午还得继续去读书,莫说他了,便是太子如今都二十好几了,还有师傅教他念书呢。
又赢胤一局,这让诺敏心情好极了,抬着头透过车帘看着那片蓝天。
等过了一个路口,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这才刚停下,不等其格其搀扶,便先一步跳下了车。
惊得原本打算装一把的胤也跟着跳了下来,就怕诺敏崴到脚,要知道今日穿的可是宫里的元宝鞋。
“额吉。”诺敏嘴里喊着,就要往自家额吉身边凑,却被胤一把薅住。
好生查看了一番,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带着将薅着的诺敏也松开了。
随后胤扫了一眼随行的人员,摇头轻笑,虽说福晋有时候不着调,但在外头的礼仪都是极好的,今日这也只有自己人在。
郡王妃早早在大门外候着了,见诺敏从马车上跳下来,人都吓坏了,扶着丫头的手快走了两步上前。
“十爷。”
胤忙避开了郡王妃的礼,“您是长辈,我哪能受您的礼。”
诺敏则拉着郡王妃的手,“额吉,我们先进府吧,外头风可不小呢。”
郡王妃眼圈发红,拿着帕子抹起了眼泪,只是等诺敏凑上前来的时候,实在没忍住,板着脸敲了敲她的脑袋。
“多大的人,还跳马车,当初在家里教的规矩全忘了。”说着还看了一眼胤。
“疼!额吉您还来真的啊?”
郡王妃转头十分歉意地对胤道:“十爷见谅,这丫头被妾身惯得厉害,失了礼数,十爷请。”
胤看着整个人都软下来,就差拉着郡王妃撒娇的诺敏,笑着道:“无妨,福晋这样就很好。”
郡王妃的眼神自然毒辣,一眼瞧出胤这话是真心的,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多了些。
等得了空,郡王妃将女儿偷偷拉到小房间里问话,连两人新婚的那点事都问到了。
饶是诺敏写po这么些年,被自家额吉问起这事的时候,还是红了脸,蚊子似地回了话。
习惯了女儿大大咧咧的样子,突然这般小女儿态,郡王妃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
又问了问这几日在宫里过得怎么样,得知一切都好,这才笑着摸了摸女儿的手,“我瞧着十爷对你是有情的,这样我回塞外也能安心些。”
诺敏闻言有些舍不得,整个人都怏怏的,“女儿舍不得您。”
郡王妃心中亦是不舍,女儿舍不得她,她又哪里舍得女儿。
原想着只是走走过场,到时候由王爷在草原上给女儿找个好的,这样还能时时看着,谁知这世事难料。
郡王妃忙擦去泪水,又抚摸趴在自己膝上撒娇女儿的脸,“等日后你生个小阿哥,额吉也就能放心了。”
“嗯。”诺敏闷声应下。
自从赐婚的旨意下来了,额吉便从塞外来京,给她准备嫁妆,到今天都已经一年了。等她回门结束,额吉也该回塞外了。
至于阿布,没有旨意他不能进京,已经一年没见过了,大婚的时候,就连阿哈(哥哥)也没能进京。
晚膳时,桌子上皆是两人喜欢的菜式,胤的喜好诺敏早就告知了厨房,郡王妃甚至还亲自下厨给诺敏做了几道菜。
诺敏的筷子越夹越慢,桌上的氛围渐渐也由喜到悲。见惯了平日活力满满的福晋,胤有些心疼了。
越到了分别的时候,郡王妃越发的忙碌,各式各样的东西,她都准备了不少。
各式的皮子装了几盒子,郡王妃只恨不能将诺敏后半生要用的皮子准备好。
胤看着依依不舍的诺敏,再看和福晋母女情深的郡王妃,不由得想起了自家额娘。
额娘在时,他也被额娘这样搂在怀里,想着,他的喉头有些发紧,原来是哽咽了,胤忙挪开了视线。
眼瞧着到了该回宫的时辰,纵然再不舍,也只能分开了。
马车越走越远,直到郡王府在二人的视野里消失不见,诺敏这才将车帘放下,失魂落魄地靠坐在车厢里。
胤绞尽脑汁,却找不出一个理由来安慰福晋,连句干巴巴地“日后总会相见”都说不出来,因为他知道自己会食言。
这么多年了,他和九哥就像被汗阿玛忘记了一样,就连小十四都能随行塞外,然而每次随行的名单里都没有他。
胤叹了一口气,伸手将默默流泪的诺敏揽进怀里,“若是心里难受,就哭出来,爷不笑话你。”
原本还能坚持的诺敏在这一刻心里防线崩溃,整个人趴在胤怀里低声抽泣着,泪水渐渐濡湿了他的衣襟。
胤的身体一僵,慢慢松缓下来,轻轻地拍着诺敏的后背。
福晋入了宫便和他一样,连放声哭的权利都没有。
从接到赐婚圣旨的那一刻起,他虽不满意这桩婚事,可他从没有为难过同样指婚来的福晋。
好一会,诺敏才从胤怀里抬起头,一双眼睛哭得都红肿了,脸也是红红的,不过更像是被憋的。
“收拾一下吧,还有一刻钟就该进宫了。”
胤变戏法似的从袖子拿出一个水煮蛋,小心地剥开鸡蛋壳,躲开诺敏伸过来的手。
“你闭上眼睛吧,本来眼睛还没爷的大,这会子只怕连爷长什么样都看不清了。”
虽然胤说的话依旧不中听,诺敏心里却甜丝丝的,安安静静地靠在胤的身上。
片刻后
“你轻点,那是眼睛,不是石头。”
“疼疼疼。”
胤手忙脚乱地滚着鸡蛋,“你别这么挑剔行不行,这可是爷第一次伺候人。”
回宫两日后,郡王妃就启程回了塞外,诺敏也没能去送一送。
她将自己闷在乾西三所,除了拜访各位福晋外,就没见她出过门。期间乌苏氏和李氏来给诺敏请安都被打发了,连正院都没能进来。
胤也没少花心思来哄诺敏高兴,京城里各式的点心和首饰,没少往正院里送,到今日可算是才缓过来了。
更别提那会想的晚上要“收拾”她的事了,他还真怕这姑奶奶到时候越发的不好哄了。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乾西三所里传出了十爷惧内的风声,都说是福晋因为人事宫女的事生了十爷的气,十爷好一顿伏低做小,才哄好。
李氏原本生起的小心思,这会也没了,倚靠在门上,有些幽怨地看着正院。
自打爷成婚以来,一直宿在福晋院里,好不容易等到福晋回门,她花了不少的时间打扮。
结果不但福晋的面没见着,还挨了爷的骂,爷甚至只当她是寻常宫女,请安都还没起身就被爷给打发了。
这个认知让李氏格外的郁闷,好歹也进府一年多了,结果主子爷都不知道有她这号人。
对门房间里,乌苏氏坐在矮榻上,手里拿着绣棚,“我劝你也别做梦了,爷要宠幸你还用等到现在?反正在府里福晋又不苛待,咱们也能安安心心过日子。”
李氏有些不甘心,“那难道就这样没名没份的过一辈子吗?没个孩子,日后连个依靠都没有。”
乌苏氏穿针的手顿了顿,“就算再不济也好过给人当宫女。若你还是宫女,二十五岁出宫你阿玛、额娘又能给你安排什么样的亲事?”
李氏脸色白了白,随后叹息一声,也不管乌苏氏有没有招呼她,径直走了进来,在乌苏氏身边坐下。
“你说的是,出宫回家也左不过给人做填房,哪有人会等到二十五了还不娶亲。”
乌苏氏只低着头绣花,也不接话,李氏讨了个没趣,想硬气些转身就走,却还是没起来,一个人待在屋子里着实无聊了些。
“瞧你天天就知道绣花,可怜的紧,还好我人善,乐意陪着你。”
乌苏氏听着李氏嘴硬,有些好笑,到底还是没赶她走,任由着她在耳边叽叽喳喳。
这日一下朝,胤就直奔正院,见诺敏躺在矮榻上发懒,上前拉着她的手道:
“赶紧收拾一下爷带你出宫,再有半个时辰,八哥府上集合。”
听到出宫二字,诺敏的眼睛亮得出奇,也不用胤拽她起来了,一骨碌爬起身,还大力拥抱了一下胤。
没等胤反应过来,又被诺敏丢开在一旁,他也是哭笑不得。
再看时,矮榻上哪有她的身影,像一阵风似的在屋子里打转,一会在梳妆镜前比划首饰,一会又试起了衣裳。
自从福晋进府之后,乾西三所热闹多了。
两辆马车前后脚驶离皇宫,朝八贝勒府而去。
马车里诺敏戳了戳胤,“怎么今日突然带我出宫了?”
“爷就不告诉你。”胤见她这般好奇的样子,顿时起了玩心。
诺敏见他的下巴抬着,有些得瑟、傲娇的小模样,当真是少年气十足,拽了拽胤的袖子,“爷,十爷,您就行行好,告诉妾身吧。”
“不说,不说。”
胤依旧嘴硬,只是压不住的嘴角暴露了他最真实的心情。
“爷最好见好就收。”诺敏说完将袖子一扔,靠着马车养起神来。
胤“哼”了一声,福晋可真无情,说不哄了就不哄了。
“前些日子你不是老闷闷不乐的嘛,爷想着你也许久没去过马场了,带你出宫骑马你肯定喜欢,正巧八哥、九哥也打算去,所以就一起了。”
诺敏心中一甜,不管怎么样,他能想着自己已经很好了。
“多谢爷惦记。”
胤挠了挠头,“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诺敏当即换了态度,一改方才的温柔小意,凶巴巴地道:“这下子习惯了吧。”
“嘿嘿。”胤憨笑一声,诺敏也跟着笑出了声。
等路过一座府邸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车速降了下来,诺敏掀开车帘一看,胤也顺着诺敏的目光瞧去。
“这是四哥的府邸,去年同八哥的府邸一同完工的。”
胤曾说四贝勒和八贝勒都曾养在孝懿皇后膝下关系极好,府邸都只有一墙之隔。
只是诺敏没想到二人关系这般好,就连八贝勒府都还是四贝勒督建和设计的。
诺敏将车帘放下,兴致勃勃地对胤说道:“改日我们去四贝勒府瞧瞧吧?”
胤剥着坚果往嘴里送,眼里满是疑惑,“去四哥府里干嘛?”
不等诺敏回答,想到胤禛的那张冷脸,胤就直摇头,“不去,四哥那张脸总感觉自己欠了他多少银钱一样,不去不去。”
说来在一众兄弟中,四哥待兄弟们也是不错的,就是吧,那张脸太臭了。
自打被汗阿玛训斥之后,四哥就天天板着一张脸,以至于后面这些小的,瞧见了四哥就想躲。
诺敏这叫一个气呀,她这还不是为了这个夯货,气得诺敏抢了他手里的坚果自己一口气全吃了。
看来这十爷府日后还得靠自己呀。
两辆马车在八贝勒府前停下,诺敏一下马车就朝九福晋奔去,亲亲热热地挽住了九福晋的手,将胤甩在了后头。
“嫂子,咱们一起走。”
董鄂氏朝胤禟看了一眼,笑着应下,“好。”
这人还是很看眼缘的,前些日子各个福晋她都见了,最合她眼缘的便是九福晋。
大福晋已经病逝,太子妃精明能干更是长袖善舞,三福晋颇有才气就有些爱显摆,四福晋性子温婉,但略显古板。
五福晋出身低微又不受宠,不太爱说话,颇内向了些。七福晋较五福晋好些,只七阿哥有足疾,连带着七福晋也不怎么说话。
反倒是很会交际的八福晋,处起来让诺敏有些不舒服。
被诺敏占了位置的胤禟,也只得瞪了一眼胤,他一个皇阿哥,总不能同弟妹一般见识。
胤最冤,媳妇跑了不说,还挨了九哥的白眼。
才走进八贝勒府的正院,就见胤禩同郭络罗氏迎了出来。
胤禩身着一身竹青色常服,身形中等,不似胤清瘦,也不似胤禟有些肥。
尽管已经见过胤禩几次了,再次见到的时候,诺敏仍然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胤禩的嘴角总是噙着笑意,说话的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不自觉地放下心中的防备,也不怪郭络罗氏对他死心塌地。
诺敏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郭络罗氏,在她们面前有些高傲的她,此刻眼中俱是爱意,几乎要流淌出来。
郭络罗氏一身妃色骑装,眼中光芒四射,端的是光彩照人。虽比起上次见她低调了许多,诺敏却还是一眼瞧出料子是今年新贡的宋锦。
平日爱戴的那些金玉点翠的首饰今日也取了,只斜插了两支金玉的簪子,瞧这料子倒是跟胤禩腰间的玉佩是同一块。
胤这一刻却是酸了,福晋一直缠着九嫂也就算了,连八哥都看了好几眼,就是不看他。
“九弟,十弟。”胤禩招呼道。
“八哥,八嫂。”
诺敏几人都站在自家爷身后,相互见礼。
因着要出去赛马,几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朝门外走去。
对于马场,诺敏早已轻车熟路,也是在这马场上,同胤认识的。
诺敏因着新婚,所有的衣裳颜色都很喜庆,便是骑装都是茜色的。
而九福晋则穿了一身水蓝色的骑装,诺敏一双眼睛在九福晋和九阿哥之间打转,最后打趣道:
“嫂子这一身衣裳倒是和九哥很搭呢,这算是不是夫妻装?”
九福晋是个开朗的性子,这些也红了脸,“你这鬼精灵,满宫上下,就数你爱打趣人。”
话虽这般说着,董鄂氏的目光却也时不时往胤禟身上落。
胤这会牵了匹枣红色的马来,诺敏忙迎了上去,在胤期盼的目光里接走了缰绳。
她抓了一把草料放在手心,“踏云,还记不记得我呀,可有好些日子没来了。”
马打了响鼻,舌头一卷,将草料全部吃下。
喜得诺敏抚了抚马鬃,朝胤欢快地说道:“真是好马儿,这是还记得我呢。”
她一手抓着马鞍,也不等随身的小太监来扶,踩在马镫上一个翻身利索地上了马背。
“爷,今日要不要再赛一场?”诺敏笑得灿烂,在阳光下这个笑容格外的耀眼。
胤接过小太监手里的缰绳,“好啊,比就比,福晋这次爷可不会让着你了。”
话音刚落,便见身边之人已经落下了马鞭,踏云飞快地窜了出去。
胤忙加快了速度,追了出去,“你好不讲理,居然作弊。”
两人一骑绝尘,将剩下四人远远地甩在后头。
马场再大也比不得草原,才跑了一圈,胤便追了上来,诺敏扬了马鞭,“好踏云,再快些。”
话音刚落,踏云的速度又快了不少,刚追上来的胤吃了一肚子的灰。
等两人越走越远,已然见不到胤禩等人身影,诺敏才渐渐降低了速度,胤见此踢了踢马腹,跟了上来。
“爷可服气?”她笑着回头问道,一双眼睛里满是笑意。
胤先是翻身下马,拉过踏云的缰绳,找准了机会翻身坐上了马背,将诺敏抱在怀里。
“服气,输给博尔济吉特格格不服,但输给爷的福晋,有什么不服的。”
诺敏傻眼了,这呆子什么时候这么会说情话了?
她回过头看向他,眼里有些狐疑,“爷这是偷看我的话本了?”
胤低头吻了吻她的唇,半晌才松开,“福晋似乎太小看爷了,爷只是没有八哥他们聪明,但爷并不蠢。”
诺敏红着脸转过头,嗯,憋得,她实操经验到底还是少了些,胤也是,没人教导他俩换气,确实挺憋的。
胤吹了个口哨,原本他骑的那匹黑马跑了过来,跟在踏云的身后。
许久之后,诺敏的声音传来,“这些年过得很辛苦吧。”
胤嘴角弯了弯,“最苦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诺敏没接话,最苦的日子过去了,可最艰难、最熬心的日子却要来了。
康熙三十六年,康熙下旨赐死了太子的哈哈珠子,索额图起复。三十七年大封皇子,直郡王和太子之间的争斗逐渐浮上了水面。
想到以后的日子,诺敏有些僵硬,身子都有些发颤。
胤的语气有些轻松,“别怕,爷这些年装得可像了,太子对爷虽然防备,可也不至于对爷下手。”
诺敏突然有些想笑,爷您确定您那是装的?而不是真实情况?
她一把握住胤抓着缰绳的手,语气诚恳,“爷可否能答应我,日后不管如何都不要卷入太子之争?”
胤笑了笑,“爷又没有治国之能,争太子之位作甚?好,爷答应你。”
只是话音刚落,便听见胤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道:
“日后这样的话可不能再说起,宫里除了爷,你谁也不要信。福晋,有时候憨人才有福气。”
诺敏自是明白这个道理,“我记下了,那爷觉得妾身学爷学得可像?”
“好啊,你这是拐着弯的说爷憨?”
二人的笑声顿时在马场里传开,等二人游了一圈回来的时候,马场里只有胤禩和郭络罗氏骑马散步的身影。
董鄂氏骑射不如诺敏,胤禟选了一匹温顺的母马给她,倒也能骑着在马场上跑上一段,夫妻俩在诺敏两人跑远之后也离开了。
等了一会,才见夫妻二人牵着马回来,胤禟跟着胤禩身边说着话,胤也跟了过去。
郭络罗氏则招呼着诺敏二人去帐篷坐坐,只是这态度,再怎么亲热也总感觉带了些居高临下。
这一点,诺敏和董鄂氏的感觉是一样的在,这也是诺敏不太喜欢八福晋的原因。
当然跟九福晋关系好,还有胤的关系。
胤禟对胤多有照顾,兄弟俩关系极好,哪怕是诺敏想要将胤从八爷党中撕下来,也没想过要从胤禟下手。
因为胤压根就不会同意,说不准还物极必反,自己还跟胤断了情分。
所以同董鄂氏交好,最好日后能将胤禟一块撕下来,实在是撕不下来那也没办法了。
诺敏二人对视一眼,笑着跟了上去,到底自家爷一直跟着八贝勒,她们也不好不给郭络罗氏面子。
胤禩三人信马由缰地走着,“阿兰泰病逝了,汗阿玛的旨意是让大哥过去祭奠。”
胤禟语气轻快,“要我说,一众兄弟中还是八哥最合适,这可是个拉拢人心的好机会,大哥性子直,到底是浪费了。”
胤大大咧咧地附和,“我看也是,谁能比得上八哥,十七岁封贝勒的可就八哥一个。”
胤禩嘴角的弧度弯了弯,“大哥是长子,身份还是更贵重一些,就算真派了我去,也不过是为了汗阿玛,为了大哥。”
胤禩、胤禟二人皆是轻笑一声,这话他们平日里也没少跟直郡王说,偏生直郡王还很吃这一套。
“太子爷这会应该气坏了,这么个好机会,偏偏三哥犯了糊涂,敏妃娘娘热孝没过就剃头,非但被汗阿玛夺了郡王的爵位,又和四哥、十三弟闹了内讧。”
胤禩想到如今太子一派的境遇,嘴角的笑容也越浓,只是四哥和十三弟之间越发的亲密,让他心中有些不快。
“汗阿玛看重太子,日后这话在外头可不能说。”
胤禟心细,胤禩的这一点变化没能逃过他的眼睛,勾了一下嘴角。
“弟弟记下了,八哥放心就是。”
话题就此打住,二人踢了踢马腹,招呼一声胤,便跑了起来。
胤连忙跟上,依旧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欢快地同胤禩、胤禟说着话。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往常那么高兴。
帐篷里,郭络罗氏对着董鄂氏也是格外的热络,“九弟妹快尝尝,这是贝勒府里新做的点心,看看是不是不比宫里的差。”
对待诺敏也是客气的,只是没有那一分热情。
面对诺敏,郭络罗氏心里有些别扭,原本一众福晋里头她出身最高,这一向是她骄傲的地方。
但诺敏出身比起她也没差多少。
她虽是和硕格格的女儿,养在安郡王府,但阿玛却是罪臣,被汗阿玛亲自下旨治的罪、砍的头。
十弟妹却是实打实的郡王府格格,虽然西北战事已歇,但弟妹部落却是对大清有功的。
这认知让郭络罗氏心里越发的不自在,不过想到十弟一直以八爷马首是瞻,加上若非十弟妹出身蒙古,断了钮祜禄氏一族的念想。
若是笼络好十弟,日后八爷也能得到一份不错的助力。
郭络罗氏心里舒坦了不少,原本挺直的脊背似乎又直了几分,连带着对诺敏也热切了几分。
郭络罗氏笑着招呼诺敏,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傲气,“十弟妹也别客气,尝尝看可喜欢?”
诺敏挑眉,这郭络罗氏怎么一会的功夫,态度又变了?
不过诺敏对她的态度并不在意,她自顾自地拈了块点心吃着,眼前一亮,这八贝勒府的厨子有点水平。
“九嫂快尝尝,这点心可一点都不比宫里的差。”
董鄂氏见她吃得欢,也就着茶水吃了两块,“八嫂可太谦虚了,这点心可比宫里的还要好上不少。”
郭络罗氏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了,“你们若是喜欢,等会从府上带些回去,你们如今没开府,也没个小厨房,到底还是不方便。”
郭络罗氏运道好,成婚之前正好赶上大封皇子,而胤禩更是大出风头,十七岁就得封贝勒。
成婚后也没在宫里住多久,便搬进了修缮好的八贝勒府。
诺敏咀嚼着嘴里的点心, 这是炫耀上了?可是真的好酸哦,胤还没爵位,也没开始办差,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宫。
董鄂氏笑着道:“到底还是八嫂好服气,我和十弟妹可就还有的等了。”
董鄂氏的回复并没让郭络罗氏满意,反倒是后头的话都被噎住了,只得转头看向诺敏。
“十弟妹呢?”
诺敏一笑,又拈了块点心,“嫂子府里的定是好的,我喜欢的紧,只怕到时候又是吃又是拿的,嫂子说不准要赶我走呢。”
有诺敏接话,郭络罗氏这才笑开了,“左右不过两块点心,不怕你不来,就怕你吃不下呢。”
董鄂氏也被诺敏的话逗笑了,“瞧你说的像是十弟的月例银子不够你吃一样。”
想到日后的财神老九,诺敏现在看董鄂氏跟看金娃娃没什么区别,只可惜,只要胤禟和胤禩混在一起,这个金大腿就不能抱。
“好嫂子,十爷可不比九哥,若是日后我被十爷给饿着了,嫂子可得给我留饭。”
“好好好,日后若真的十爷养不起你了,嫂子给你管饭。”
董鄂氏瞧着好笑,伸手捏了一下诺敏的鼻子,“就你鬼精灵。”
帐篷里突然安静下来,诺敏回头一瞧,就见胤站在帐篷外,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瞧着她,脸也红红的。
就是不知道是臊的还是气的。
诺敏立刻将头低下,不肯与胤对视,也不知道胤来了多久了,方才的话又听了多少。
胤禟和胤禩先后脚进了帐篷,胤禟拍了拍胤的肩膀,“十弟再不办差,只怕还要花福晋的嫁妆银子。”
诺敏成婚时,嫁妆队伍虽没有逾矩,却也是十里红妆。
郭络罗氏压下眼中的羡慕,笑着道:“十弟妹的嫁妆可丰厚着呢,满满当当的,只是抬数少了些,不然比起太子妃也不差的,我的都要落下风呢。”
帐篷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胤禩飞快地扫过胤和诺敏,眼神转到郭络罗氏身上,给她使了个眼色。
胤脸色不太好看,他是不聪明,但八嫂这也太不拿他当回事了。
明知道汗阿玛、太子对他忌惮,还拿福晋的嫁妆说事,这若是被有心人传出去,只怕猜忌又少不了。
胤禩又朝胤禟使了个眼色,希望能让董鄂氏出来打圆场,胤禟会意,私下拉了拉董鄂氏的衣袖。
董鄂氏心里虽更偏向诺敏,但也不好拂了胤禟的面子。
突然被提及的诺敏先是一愣,下一秒脑子却飞速转动,手都有些出汗,或许这是一个让胤和胤禩之间产生隔阂的机会,哪怕只是一点。
诺敏抢在董鄂氏之前开口道:“也不多,草原上部落成婚,嫁妆里几百只羊都是常事,只是皇宫规矩多,阿布说要遵守宫里的规矩,好些额吉打小给我准备的都没能带上呢。”
“再说了,阿布说这些都是正经来的,又不是贪污偷盗来的,只要合规矩多带着,日后我都能用上。”
她语气轻快,像是没听出郭络罗氏的言外之意一般,瞧着更是天真、心直口快的模样,活像个提起阿布、额吉就有说不完话的孩子。
诺敏说完才反应过来,连忙捂住嘴,一脸惶恐地看向郭络罗氏,赔着小心。
“八嫂,我不是故意的。”
又是一阵安静,胤禩笑着打量了诺敏好几眼,似乎想要看透她是真是假,最终也没寻出什么破绽来,只得挪开视线。
郭络罗氏的脸则像打翻了调色盘一般,红了紫,紫了黑。
左一句“正经来的”,右一句“贪污偷盗”,她只觉得自己的脸被博尔济吉特氏打得啪啪作响。
“十弟妹你……”
话还没说完,郭络罗氏便被胤禩给拦了下来,“福晋!”
胤禩语气低沉,暗含怒意,眸子里的那一分冷意,让郭络罗氏的脑子当即清醒了下来,“爷。”
诺敏还是第一次见这个温润如玉的男人发怒,往日里总能让如沐春风的他,发怒时却阴沉地可怕。
诺敏往胤身后躲了躲,胤禟夫妻则赶紧出来打圆场。
“出来也有大半日了,还要回宫呢,要是晚了宫门落锁可就遭了。”
胤瞧着天色确实不早了,进入十月之后天黑的越发的早了,便点头道:“那还是早些回宫吧。”
等到诺敏登上马车之后,胤转身对胤禩说道:
“八哥,弟弟要赶着回宫,等会就不去府上坐了。”
胤禩那重新带上笑意的脸僵了僵,片刻后才笑着道:“没事,先回宫要紧,别耽搁了。”
胤应下了,掀开帘子进了车厢。
胤禟看了一眼胤的马车,“既然十弟急着回宫,那我也就不打扰了,八哥八嫂,我们先走了。”
马车路过八贝勒府,并没有停留,而是径直奔向皇宫。
胤禩看着远去的马车,总感觉哪里不对,他们之间不应该这样才对。
回到乾西三所,诺敏就张罗着要洗漱,跑马回来一身的汗臭味,尤其是胤身上,还沾了一身的灰。
而八贝勒府,丫头们将晚膳一一摆放好,郭络罗氏照常准备给胤禩布菜,只才夹了一筷子,胤禩便道:
“日后这些事让丫鬟来就好。”
只一句话,却让一向高傲的郭络罗氏慌了神,手中的筷子都掉了下来,“贝勒爷。”
一旁伺候的丫鬟纷纷退出屋外,将房门阖上。
“先吃饭吧。”胤禩的语气一如往常的平和。
今日的事,虽不知道这博尔济吉特氏有没有故意的成分,但一开始的确是自家福晋不对。
他是最了解自家福晋的人,同自己一样,福晋也是自卑却又有极强的自尊。
因为罪臣之女的出身,让她自卑,所以只能用自尊将自己包裹起来,让她看起来不那么脆弱,甚至有些骄傲。
他又哪里会不明白她心里怎么想的,他每次看到九弟、十弟以他马首是瞻的时候,心里不也会有那么一分自得吗?
郭络罗氏眼圈泛红,却还是高高地抬着下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曾让眼泪落下。
“今日是妾身的错,妾身不该拿十弟妹的嫁妆说事,明日妾身便进宫给十弟妹道歉。”
看着一向骄傲的郭络罗氏红了眼,又这般同他道歉,再让她去十弟妹伏低做小,她心里还不知道多难受。
胤禩心也软了下来,拿起帕子擦了擦郭络罗氏泛泪的眼角。
“好了,今日的事就过去吧,十弟那边有我过去说。”
说来,他心里最担心的不是胤身后的钮祜禄氏,而是胤禟。
尽管这么些年他对胤禟照顾有加,胤禟也跟他关系很好,但他却是清楚,自己在胤禟心里是比不过胤的。
郭络罗氏任由着胤禩擦泪,心里却还是打定主意,乾西三所还是得亲自去一趟,给博尔济吉特氏道歉又如何,不能坏了爷的大事。
乾西二所,胤禟夫妻二人洗漱之后便躺下了,胤禟看着头顶的帐子出神。
董鄂氏轻摇了摇他,“明日还要早朝呢,爷还是早些歇息吧。”
“嗯。”胤禟胡乱应下,转头问道:“八嫂和十弟妹,你瞧着如何?”
借着昏暗的灯光,董鄂氏同胤禟对视一眼,靠在胤禟肩上道:
“我和八嫂、十弟妹也算是前后脚进的门,两人性子都爽朗,八嫂为人热情,大气。十弟妹才嫁过来两个月,却瞧着性子单纯些,待人也更真诚。”
董鄂氏掂量不准胤禟的心思,说到这便打住了。
胤禟心里大概有了个数,虽说今日只是福晋之间的不快,但终究会在八哥和十弟之间留下影子,希望不要影响到八哥和十弟。
董鄂氏见他不说话,也只得将心中的情绪收敛好,说来她还真有点佩服十弟妹。
因着爷和八爷之间的关系,她也不免要和八嫂应酬着。
而话题中心的诺敏,这会却早已睡熟,正在被子里睡得四仰八叉的。
她梦见胤和胤禩撕开了,还傍上四阿哥这样的大佬,又有胤禟这样的金娃娃,乐得她都笑出了声。
胤看着突然笑出声的福晋,心里一暖,将人拉进了自己怀里,或许他找到了额娘说的知心人了。
次日,诺敏这边才用了早膳,正准备去御花园逛逛,董鄂氏同郭络罗氏便上门了。
诺敏一抬头就和董鄂氏视线撞了个正着,董鄂氏也是无奈,一大早郭络罗氏就进宫了,才给良嫔请了安,就寻了她来做这个中人。
“八嫂、九嫂来了,快进来,今日外头风大着呢。”
诺敏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只当没看见郭络罗氏脸上一闪而过的别扭,招呼着二人。
郭络罗氏上前拉住诺敏的手,“昨儿是嫂子不好,今儿特来给弟妹赔个不是。”
诺敏一脸惊讶和茫然,“嫂子你这是说什么?昨日不是我说错了话惹嫂子生气吗?爷昨日还训我来着。”
“阿嚏!”才从乾清门离开,胤连着打了两个喷嚏才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