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款小说女将军她权倾天下推荐_主角沈无拂祈愿小说新热门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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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无拂祈愿是小说《女将军她权倾天下》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朱衣写的一款宫斗宅斗类小说。目前小说已完结,以下是小说《女将军她权倾天下》的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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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风起,吹动了驼铃声阵阵。歇脚的客栈挤满了逃难的百姓。但有一个女子和周围的窘境格格不入,虽然一身粗布衣服,周身的气质却是遮盖不住的。

离了秦国已经半个月了,从梁城出发,到蜀国边境,一路上的见闻令沈无拂越发的心寒,本是为了蜀国的百姓能过上好日子而孤身去秦国做了人质,却不曾想百姓的生活却是愈发的艰苦。

沈无拂更是坚定了要回宫的决心,他要回宫看看,现在的皇城,究竟是一个什么景象,皇城里的那个人,可还记得当时的誓言。

快马加鞭,一路无言。

“沈无拂,你沈家勾结近臣,其罪当诛。”皇位上的那个人高高在上,连余光都不曾落在地上趴着的那个女子身上,那女子一身鞭痕,血迹已经渗透了整个布衣。此人正是沈无拂。

“但朕,念你十年人质,功过相抵,便只剥夺后位,贬为沈妃,你且,收拾收拾,入主娴悟宫吧。”

沈无拂跪在地上,心里是止不住的寒冷,十二年的夫妻,自己为了他,孤身在秦国做了十年人质,助他登皇位,为他拓疆土,护百姓,平内乱,最后,却落得了个,打入冷宫,满门抄斩的结局。

傅成,你还真是够狠。

沈无拂不做抵抗,任由周围的太监拖着自己,拖进了娴悟宫。

宫门一闭,万鬼哭啼。

“姐姐,被打入冷宫的滋味如何呀?“顾长英摸着自己的肚子,打量着那个坐在主位上的人,心里却越发的恼怒,左右不过一个失宠的妃子,却依旧端着那上位者的架子,倒是实在让人恶心。

顾长英摆摆手,周围的丫鬟便上前,将沈无拂拉下来,按着她跪在顾长英的面前。

“顾长英,好久不见,这局棋,你倒是布得长远。“

“姐姐说笑了,长英比不过姐姐,但是,这后位,到底归了长英。“

“哼,这后位,我从来就没想过争,你又何来的赢。“沈无拂扯出一个笑容。

”顾长英,你记住,即使我现在身处冷宫,当年入主东宫,我也是八抬大轿,名门正娶的太子妃,而你,不过是,一顶轿子从偏门抬进来的妾,我为主,你为奴,始终如此。我从来不需要争,不需要靠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恃宠而骄,顾长英,你这样,和青楼楚馆的那些姬子有什么区别。“

“沈无拂,你可知我今天是来干什么的?我是来送你上路的,你所深爱的皇上现在在我的床榻上睡得正香,你当他今日不知道我来吗,知道,他怎么不知道,可是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而你们沈家勾结近臣的罪证,也是你那个好叔叔,好妹妹,亲手呈上来的。”

“深爱,不,我是沈无拂,我深爱的是沈家满门忠烈,我是太子妃,我忠于的是黎民百姓,傅成,他算个什么东西,一条吃到骨头的狗,也配让我深爱。至于沈卫成,早就被逐出沈家,他连狗都算不上,有什么资格和我攀亲戚。”

顾长英本以为今天看到的,会是一个被逼疯了的女人,可是隔着那层布衣,她却看到了沈家忠骨。

顾长英的心底越发的恐惧,她想象的出,倘若这个女人能够从冷宫里爬出来,这天下,定会易主。

“快,快,把毒酒给我灌下去,我倒要看看,毒药发作的时候,你可还有今日的忠骨。”

沈无拂从地上爬起来,站在顾长英面前,俯视着坐在凳子上的顾长英,看着她眼里的恐惧,心里只觉得可笑。

自己和沈卫东一心忠君,却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呵,真是可笑,忠的什么君,我沈无拂,若有来生,只忠于自己,忠于百姓。

可笑,可笑啊。

沈无拂抬手,打翻了蜡烛,顾长英这才发现,原来娴悟宫的角落堆积的酒罐,早已破碎,那些酒精已经流到了脚下,顾长英发疯了似的往门外冲,却发现不知何时,门口已挂了锁。

“沈无拂,你个疯子,快把门给我打开。“顾长英拼命的推门,火焰已经烧到了他的脚下。他一脸惊恐的回头。

却发现,沈无拂一身白色布衣,端坐在主位,周围是炎炎烈火,沈无拂闭上了眼睛,任由火焰将其吞没。

顾长英听到了沈无拂的最后一句话:“我是沈家嫡女,决不任人宰割。顾长英,你好自为之。”

隔着一扇宫门,傅成站在门外,望着娴悟宫燃起的火,那火焰越发的强烈,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冲向了天空。

“皇上,皇后娘娘也在,我们要不要……”

傅成摆了摆手,任由火焰吞没了整个娴悟宫。火焰肆意,怒吼着席卷了整个宫门。一时间,竟无人注意到,宫门外一个唱诗的和尚,唱的是:

彼岸花开开彼岸,忘川河畔亦忘川。

奈何桥头空奈何,三生石上写三生。

一场大火,燃尽了沈无拂的整个岁月,火灭之后,娴悟宫的灰烬上开出了一朵彼岸花,那花开的妖艳,唱诗的和尚摘了那花,藏在手帕里,交给了一个穿着大红衣服的男人。

“小姐,醒一醒,小姐……”沈无拂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丫鬟司春一脸的泪痕。沈无拂心想,想必自己已经到了地府,和司春他们团聚了。

沈将军常年在外,便给沈无拂买了四个丫鬟,司春,司夏,司秋,司冬,上一世,这些丫鬟忠心耿耿,却无一人落得个好下落。

司春替自己定罪,被当街论斩,司夏和司秋陪自己去秦国作人质,为了护着自己的清白,被秦国摄政王纳为小妾,虐待致死。司冬刺杀顾长英不成,被顾长英打入死牢,为了不牵扯到自己,咬舌自尽。

想到这里,沈无拂满眼的凄楚,自己真是糊涂,为了个渣滓,竟让自己的这些丫鬟,一一丢了性命。沈无拂抬手,帮司春擦掉泪珠,“别哭了,我没事。“

“小姐,你醒了。“司春满脸的惊喜,“二小姐推您进了碧湖,可是老太太却像没事一样轻轻揭过,要是将军在这,肯定不会让您受委屈的。”司春说着,便招呼司夏端来热水,喂沈无拂喝了下去。

沈无拂满心诧异,自己,竟然又回到了八岁那年。

八岁那年,自己被沈碧推入碧湖,救上来便落了一身病根,老太太以自己需要养病为由,将自己圈在后院。

说来可笑,自己是沈家嫡女,竟然十余年都没有露过面,使得旁人只知道沈家二小姐沈碧,竟无人识得,沈家嫡女,沈无拂。

前世的自己不愿意争抢,满心都给了那个看着自己烧死的男人。这一世,沈无拂捏紧了拳头,去他的大家闺秀,去他的忠心耿耿,我沈无拂,此生,忠于自己,护我所爱。

沈无拂抬手,摸了摸司春和司夏的头,笑了笑说:“我没事,来人给我更衣,我要去老太太那里,讨个公道来。”司春和司夏满脸的惊喜,“我就说咱们小姐,才是沈家嫡女,怎么能够容忍那庶女踩在嫡女的头上。”

司春和司夏赶紧拿来衣服,沈无拂指了指那件青衫,司春和司夏互相对视一眼,“小姐,这件,是不是太素了。”

“无妨。”

司春和司夏伺候沈无拂更了衣,却发现那件青衫在沈无拂的身上,竟穿出了几分气派。

明明不过是个八岁的小丫头,却长得妖艳,从眉眼间便看得出是个美人,一袭青衫,又恰好中和了几分,使得沈无拂整个人妖艳而不落俗,淡雅却有气势,沈无拂的视线淡淡的扫过来,司春和司夏却从那眼神中看到了几分威严。

司春和司夏暗中惊叹,自家小姐这长相,便是整个皇城,也寻不到第二个。平时都被一些黄黄绿绿的衣服掩盖了,现下这身搭配,倒是刚刚好。

“小姐,您要不要选支珠钗。”司春捧了一个首饰盒。

沈无拂淡淡的看了一眼,拿了一件玉簪。插在了头发上,沈无拂坐在镜子前面,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既然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那么,傅成,你便等好了,等着我把你欠我的,一点一点的,讨回来。

沈无拂出了西苑,往正堂走过去。

路上碰到了沈碧,那沈碧,身着一件淡粉色短袍,一双紫色小鞋,倒也清纯可爱,再配上自己故作弱不禁风的神态,乍一瞧,只当是可楚楚可怜的美人儿。

这沈碧,是沈卫成的妾生的一个孩子,只不过那个妾跟老太太有点亲戚,应将她塞进了二房,还生下了沈碧。二房的人,沈老太太一向惯着,倒让这庶女爬了上来。

沈无拂一想到日后她靠这张嘴脸,爬上了傅成的床,还捏造了证据,害得沈卫东惨死,便一阵恶心。

两人同时来到了路中间,要在往常,沈无拂一定会先让路,可是现在,凭什么,东西让多了,某些畜生还真把自己当人看了。

“怕是妹妹忘了长幼有序,怎么,见了姐姐连行礼都忘了。”沈无拂看向沈碧。

沈碧刚想反驳,却在见到沈无拂眼睛的那一刻噤了声,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怔怔地行了礼。等她回过神来,身体已经做了反应,行了长幼礼,沈碧暗道不爽,忙直起身子来,竟被沈无拂压了一头去。

“慢着,我让你起来了。”沈无拂淡淡地开口。

“沈无拂,你够了,就你,凭什么让我行礼?”

“凭什么?凭我为嫡女,你为庶女。凭你们一家子蛀虫,靠着我父亲的军功吃饭,就连沈卫成的文官,也是在我父亲的庇佑下乞求来的。沈碧,曾经我不跟你争,不是因为不敢,只是因为不屑,可你得寸进尺,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我,那你便记住了,从今以后,一个庶女,就做好庶女该做的事情,不该肖想的东西,就收好本分。”

“沈无拂,你……”沈碧伸出手来,想要故伎重施,却被沈无拂拦住了,伸手还了一巴掌。“记住了,这一巴掌,是打你不分长幼尊卑,老太太教不好你,我便替她教。”说完,便又扇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前些日子,你推我入湖。我没忘,现在还给你。你是自己脱了衣服,去那湖里泡一圈,还是我把你扔进去?“

“你……“沈无拂瞪了一眼,沈碧便不敢再说什么了,因为沈无拂说得对,自己的父亲之所以能有官可做,大部分人还是看在沈卫东的面子上,之前的沈无拂不曾争抢,可若是他在沈卫东面前说些什么,自己的这些首饰便都会被收了去。

沈碧咬着牙,跳进了碧湖。沈无拂扫了一眼,碧湖前的石碑,上面的碧字甚是碍眼,便一把推了下去,落在沈碧身旁,溅出巨大的水花。沈无拂对司春说:”这碧字甚是碍眼,以后此湖就改名为无名湖好了。“

司春忙回道:“是。“

沈无拂看向周围的丫鬟,“二小姐因为推我入湖而感到愧疚,特来请罪,自己跳入无名湖,说要待上半个时辰,你们可都记好了,日后再老太太面前,说话也要有个根据。“

周围的丫鬟被突然变得强势的大小姐惊到了,一个一个连头都不敢抬,更不敢去救沈碧,生怕一个不小心,沈无拂也将自己踹下无名湖。

“无拂拜见祖母。”沈无拂慢慢的俯下身子,冲着主位上的老太太行了一礼,乍一看,这礼是对着老太太行的,实则沈无拂悄悄地欠了欠身子,对着上方的画像行了一礼,那画像才是沈老将军的正妻,周员外郎的嫡女,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

而主位上坐着的,则是当年沈老夫人的陪嫁丫鬟,沈老夫人去世后,沈老将军没有续弦,也没有抬哪一房小妾,只当她是沈老夫人的陪嫁丫鬟,便高看了两眼,谁知道老将军去后,这丫鬟,竟一副主母的派头,沈家素来磊落,不在乎这后院之事,况且她对沈将军有着养育之恩,便也称上一声祖母。

这样的主母,任谁看去也不由得嘲讽上两句,偏上一世的沈无拂看不清楚,将麻雀当凤凰摆着。

“呦,小丫头现在不得了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祖母?”

“祖母息怒,无拂不敢,只是无拂的亲生祖母在上,无拂遵循礼仪,自当先给正妻行礼。”沈无拂说着,便缓缓起身,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沈老太太。

沈老太太盯着沈无拂,不由得心虚。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丫鬟,这主母,做的名不正言不顺。但想想,沈无拂一向是好拿捏的,便正了正神:“你这丫头,倒是好气派,现在都敢对着祖母发脾气了。”

“先前的无拂不太懂事,连长幼都分不清,还请老太太见谅,只不过,沈碧乃是妾所生,说到底,一个庶女,便比我沈家的奴婢高不了多少。之前无拂不懂事,竟让庶女抄了前去,实在不该,哪家的高门宠妾灭妻都落不得什么好,我爹娘不在身边,祖父又没有立主母,拂儿自当担起重任,老太太作为当年的陪嫁丫鬟,自当深得祖母信赖,拂儿愿受老太太辅佐。”沈无拂站在正厅,说了这么一段话。

沈老太太听了,当时一口气就没上来,自己坐了这么多年主母的位置,现下竟然被一个小丫头拿捏,自是气的不轻,却又无法反驳。

因为沈老将军没有立主母,自己就还是个丫鬟,沈无拂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可是到底经历了许多事,虽然生气,却还是端的住架子,露出了个笑脸,对沈无拂说:“拂儿这丫头,到底长大了,好了,你既然有管家的心,我便也有心培养你,孔嬷嬷,明天你便跟着拂丫头吧。”说完摆了摆手,便去后面的厢房休息了。

司春一听,赶紧对自家小姐使眼色,这孔嬷嬷,一听就是老太太安插过来的眼线,小姐有管家的心,自然是好事,可是万万不能让西苑多个眼线。

“老太太请留步。”沈无拂忙上前。

“还有何事,明日再说吧,我今天累了。”

“老太太,无拂在落水后,身体一向不见好,想搬去灵隐寺住上几年,也避免自己多病,扰了老太太清净。”司春和司夏对视了一眼,刚想阻拦,却见沈无拂对他们摆了摆手,只能作罢。

老太太一听,暗中欣喜,却又摸不清沈无拂的路子,便说:“你这丫头,难得你有这个孝心,我便让孔嬷嬷与你同去吧。”

“拂儿谢老太太。”沈无拂行了个礼,便退了下去。

沈无拂出了正厅,司春和司夏紧随其后,最后面跟着的是孔嬷嬷。

“嬷嬷年纪大了,自然要跟儿子告个别,我便准你几天假,先去收拾收拾吧。”沈无拂将孔嬷嬷支使了开。

便同司春司夏回了西苑,一路上赏花聊水,做的是深闺女儿家的姿态。一路上,司春好几次想要开口,都被司夏拦了下来。沈无拂看在眼里,些许的愧疚涌上了心头,这些丫鬟,始终是为了自己,上一世的自己却听信了沈老太太的话,与她们产生了隔阂,使得她们枉死。

回到了西苑,沈无拂唤了自己的四个丫鬟,对他们说:“先前我少不更事,被有心人利用了去。湖里泡了一遭,很多事我便想明白了。你们小姐我,有些事情,不得不做,也自有我做的理由,我选的路,是一条异常苦的路,你们打小和我一起长大,我只信任你们,你们不只是丫鬟,还是我的姐妹,是我最信任的人。我选择去灵隐寺,自然有我的道理,你们如果愿意跟着我,便跟着,不愿意,我便退还卖身契,再给你们些银子,保证你们的后面的生活。”

“司夏誓死追随小姐。”话音未落,司夏便行了个大礼,四个丫头里,司夏是最聪明的,也是看得最明白的。从沈无拂主动要去灵隐寺,她便有预感,自家小姐选的路,自然不同于寻常女儿家。

“誓死追随小姐”剩下的三人皆叩首。沈无拂眼睛渐渐湿润了。

“好,我必带你们,闯出自己的天。”

那些曾经伤害过我的,背叛过我的,全都等好了,我是被烈火灼烧过的恶鬼,定要叫你们生不如死。

沈无拂一行人到了灵隐寺,灵隐寺里树木参天,鸟雀相鸣。沈无拂觉得踏入寺门的那一刻,自己一身的罪恶,便被洗涤了不少。

沈无拂跪在灵隐寺的佛像之前,暗中许愿,佛呀,我带着一身的仇恨与罪恶,从地狱爬出来。佛呀,我不求您能渡我,我只求,我爱的人能够一世平安。多可笑,一个背着仇恨枷锁的厉鬼,也愿意为了她爱的人,化为虔诚的信徒,卑微的乞求。

“施主,且行且珍惜。”话音未落,便有一段梵音在背后响起,沈无拂惊讶地回头,细细的品味着这段话。

“师父,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沈无拂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我与施主有缘,但机缘未到,尚且不可说。不过施主既然来了我灵隐寺,便安心住下,我佛慈悲,一切都有定数。每一次的轮回,都为的是普渡众生。”说话的正是弥渡大师,就是前世娴悟宫前唱诗的和尚。

话说完,弥渡行了个礼,便离开了。留沈无拂一人在佛像面前,细细思索。谁也不曾留意到,佛像后面那一处大红色的衣角。

“和尚,你还真是的,看看你把我外孙女忽悠成什么样了。”说话的正是沈将军的岳丈,薛彰。

“外祖父。”沈无拂行了一礼。

“行了行了,快起来,少听那和尚忽悠。让外祖父看看,瘦了瘦了,沈家那丫鬟是不是又欺负你了。”沈无拂忍俊不禁,人人都知道沈老太太丫鬟出身,但只有薛彰将这话大剌剌的摆在明面上,还无人敢说半分不是。

这薛彰,和当时的沈老将军,与先帝是一同打天下的过命交情。后来为了避嫌,踏踏实实的做着他的太子太傅,半分都不参与朝政,后来太子登基,他又主动致仕,是连当今圣上都会给几分薄面的人,又有谁会将他与自己面前这个穿着粗布衣服,拿着葫芦酒壶的老头联系在一起。

“外祖父多虑了,拂儿倒是怎么吃都不胖,既然外祖父也在灵隐寺,那么拂儿最新觅得的一份棋谱,还得让外祖父好好指点指点呢。”

“哎呀,好说好说,快拿出来让我瞧瞧。”薛彰搓了搓手,一副棋痴的模样。

沈无拂陪着薛彰下了几盘,早就知道外祖父在灵隐寺居住多年,自己选择灵隐寺,一是想离外祖父近一点,想多陪陪这个前世几十年不问世事,却为了自己卷入朝堂纷争的老人。二是灵隐寺清净,正好用来培养一些自己的势力。

夜幕降临,沈无拂躺在灵隐寺的床上,虽然没有将军府的锦衣绸缎,但这粗布衣服,却让自己安心。

沈无拂听着外面的钟声,子时已过,便起身唤了司夏进来,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衣服,从西南边的墙上翻了出去。

“小姐,您这是想干什么?”

“司夏,我们在世上不可以依靠任何人,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所以,钱财,兵力,一个也不能少。“

司夏了然,便随着沈无拂一起翻了出去,因为沈家是武将世家,所以丫鬟们都或多或少的会些功夫。

来到大街上,此时正是深夜,万家灯火俱灭,人声喧沸俱廖,一阵寒风吹过,司夏忍不住裹了裹自己的衣服,转过头看自家小姐,自家小姐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波澜,一双黑瞳在黑夜的衬托下显得越发的幽深。

司夏低声问道:“小姐,你怎么知道今夜会有人被抛弃。“话音还未落,就见自家小姐的眼睛闪烁了几分。随后便听到,一个妇人拉扯着一个姑娘的声音。

“你这败家子,克死了你爹娘,还来我们家找晦气,老娘把你丢在这,你好自为之,没把你卖进窑子里都不错了。“说完,便又踹了两脚这个姑娘。

“慢着。“说话之人正是沈无拂。那妇人急忙回头,一看是两个丫头,走在前面的那个应该是主子,岁数不大,通身的气派却做不了假,那妇人虽然泼辣,却也懂得三分察言观色,此时忙堆起笑脸来,”敢问小主子有什么事情吗?“

“你要把这姑娘丢了是吗?“

“这是我的家事,您怕是管不了。“妇人堆起笑容,眼神里却藏不住此时的威胁。

“这丫头,我买了,从今以后她与你们家半分关系都没有,听懂了吗?“沈无拂说完,唤司夏取了甸银子,丢给那妇人。

那妇人忙接过来,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容,赶忙道谢,”行啊,小主子有眼光,死丫头,还不快感谢小主子。“说完,生怕沈无拂反悔似的,赶忙离开了。留下那个被丢弃的小姑娘,和主仆二人。

“你为何要买我?“那小姑娘冷冷地开口,盯着沈无拂,却没有半分的恐惧。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沈无拂笑道。

“我想听实话。“

“我不便出门,需要一个丫鬟,助我打理一些事物,你可愿意?“

“如若不愿呢?“

“不愿,我便归还你的卖身契,再给你几甸银子。”沈无拂盯着那姑娘,缓缓开口道。

“你倒是不怕亏本。”

“你且说愿意还是不愿?”

“好,我愿意。”那姑娘盯着那带着淡淡笑容的少女,少女浅笑嫣然,却隐隐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惆怅。小姑娘瞧那和自己相差无几的少女,觉得她也是个好人,心想总不会有比现在更糟糕的境地。少女的笑好像有种魔力,恍惚间自己已经应了下来。

“那我以后便唤你阿陵吧。”沈无拂笑着说。

阿陵上一世是傅成的贴身暗卫,一身的好武艺,甚为忠诚,沈无拂也是阴差阳错才知道阿陵的身世,那个被抛弃的夜晚,在阿陵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阴影,片刻不敢忘怀。因为就在这妇人抛弃了阿陵之后,便有几个在街上游荡的醉汉,恰好撞上了这一幕,等到那妇人走后,便露出了恶心的嘴脸。阿陵也是在这个时候认识了他的师父,东阳君。

那时的东阳君,很是落魄,每每靠别人的救济生活,空有一身武艺,却无处施展,自己的妹妹卧病在床,连买药的钱都拿不出来,子时一过,鬼市大开,东阳君便揣着自家传下来的剑谱到处寻人做生意,偏他人都是个不识货的,只识得金银珠宝,却无人识这典籍背后所蕴含的财富。

沈无拂算了算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果然见到几个醉汉歪歪斜斜的走过来,司夏上前一步,站在沈无拂前面,“小姐,你快走,我来抵挡他们。”

“司夏,退下,你的武艺还远远不够。”沈无拂淡淡的开口,身后的阿陵咬紧了下嘴唇,极力地克服心中的恐惧,护在沈无拂前面。

“退下。”司夏和阿陵看了沈无拂一眼,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沈无拂的眼光给逼退了。

那几个醉汉在用手拂过沈无拂脸颊的那一刻,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破风声,紧接着那几个醉汉便一个一个地倒在了地上。司夏和阿陵忙上前一步,护在了沈无拂前面。

“小丫头,你算计的倒是刚好,是在等我吗?”东阳君靠在一棵树上,手里拿着一把剑,嘴里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沈无拂扯了扯嘴角,真没想到前世阿陵口中仙风道骨的师父居然这么不正经。

“是,也不是。”沈无拂说着,瞥了一眼东阳君。

东阳君心中惊奇,不过是个八岁的姑娘,倒是能沉得住心,这姑娘日后必堪大用,当是心下一惊,反而给沈无拂拱了拱手,行了个礼。

沈无拂回了个礼,在这个夜晚,却端的大气,片刻不失礼数:“我在等一有缘人。”

“呵,小丫头年纪不大,说话却着实老成。”

“我看先生性情豁达,却出现在这里,隔一条巷子便是鬼市,先生怀里揣着一本书籍,虽只露出来一角,却也看得出来,书页有些泛黄,书角虽然被磨损了不少,却没有折痕。自然能看得出来其主人对它的爱惜。”

“先生出现在鬼市附近,想必是家中有急事,非卖书不可缓急,钱财之事,我倒可以帮先生一把,只是我也有些事相求,于先生不过是举手之劳,与我确实天大的恩惠。“

“哦,你说来听听。”东阳君挑了挑眉毛。

“我是沈家嫡女,沈无拂,虽然身处内院,但是因为父母不在身旁,有些事情,内院的争斗,于我却是灭顶之灾,为了自保,也为了保住我身边的丫鬟,还请东阳君赐教一二。师父在上,日后东阳君的吃穿用度,我自会负责。”

“呵,丫头,你沈家人,却要拜我为师,说出去倒真是可笑。”

“天下强者为尊,沈家人武艺虽高,却大都在边疆御敌,留下的,皆是些老少妇孺,实在不堪大用。为此,小女子只能自寻出路,还请先生不吝赐教。”说完,便行了个大礼。司夏与阿陵见到这一幕,急忙紧跟着跪下。

东阳君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也是你我有缘。今日我便收了你们这几个徒弟了。”东阳君知道这是这姑娘给自己下的套,可是自家妹妹躺在病床上,无药可治的模样实在令他揪心。沈无拂小小年纪,便能有这般算计,东阳君也想瞧瞧,这徒儿,能给自己带来多大的惊喜。

沈无拂心中一喜,“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只是今日仓促,来日定将这拜师宴补上。”

几人作别后,沈无拂便唤了阿陵跟东阳君离开,并与其约好,每日日落时分,在灵隐寺的后花园授艺,白天则由沈无拂自己来练,司夏每周会出来三日,随东阳君练习,阿陵则时常随侍东阳君身边。

沈无拂和司夏原路返回,翻墙的时候,沈无拂心中不断的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没有留意到自家祖父那盏灯,直到自己回来后才熄灭,也自然不会注意到,自家祖父那声,匿于黑夜中的叹息。

回到房中,沈无拂给司夏了一甸银子,让他明日抽空带给东阳君。

“司夏,阿陵这样的姑娘,我不只需要一个,而是需要很多个。“沈无拂开口道。

“小姐想做些什么?“

“我之所以让你和阿陵能够出去,便想让你们帮我四处寻些没有家人,却有练武潜质的姑娘们,为我组成暗队,这件事,我全权交给你。他们联系的方式,训练的途径,你且自行去琢磨。我给你八年的时间,给我训出一支出色的队伍。听懂了吗?“沈无拂说这话时,眼睛里闪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光芒。

司夏也感到了自家小姐的不同,但是,既生于斯,长于斯,便忠于斯,司夏也在心中涌起了信心。

“司夏定当竭尽全力。“

沈无拂摆摆手,司夏便退下了,留沈无拂一人坐在窗前,品着泡好的香茗,望着天上的一轮圆月,又是一夜无声。

沈无拂心中盘算着,下一步的棋又当如何走呢?

城南的街角处开了一家胭脂铺,只在夜间子时开门,开门时会有狂风阵阵,做的是阴阳两间的生意,但铺里的胭脂确实顶好的,妇人用了容光焕发,又回到了少女怀春的娇模样。少女用了皮肤透亮,要是相中了谁家的郎君,就用一盒胭脂铺的胭脂,保证那郎君乖乖地用八台大轿来娶你。

消息一传出来,起初为帝都人所不屑,但人到底都是愿意猎奇的,所以,彼岸花的胭脂在帝都盛行起来。

胭脂铺的胭脂也不只在容貌上有进步,甚至能做些改变,还有些更邪门的,比如能让人忘尽烦恼,断情绝爱之类的,那胭脂自然贵得很。还有一个特别的地方,每盒胭脂都会有一朵彼岸花的压花。虽然神秘,却抵不住人们心神向往。

偏这邪门的铺子越开越红火,富人家的千金,自然买那最上乘的胭脂。穷人家的也不着急,若没有钱来买,就用听来的消息来换,只要消息是真的,老板便根据消息的重要程度赠予胭脂。

开了胭脂铺的门,往后院去,就能看到一个带着面纱,一身青衫的少女,端坐在石桌前,手里拿着一颗和田玉做的棋子,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沈无拂。

司夏跟着东阳君去修习,她便带着剩下的三个丫鬟,开起了这胭脂铺,胭脂铺开的独特,所有人都在才背后的老板是谁。

偏每次开门,沈无拂都在周围弄些鬼怪之类的装扮,那些妇人自知古怪,但又舍不得容貌上带来的收获,便也想尽办法遮掩,来铺子的少不了某些达官贵人的亲眷,这铺子倒多了不少的保护伞。

里面的胭脂不只是胭脂,更像是一种盅,秦国人擅长盅毒之术,沈无拂当了十年人质,便没少被秦国人折磨。折磨得久了,自己也摸索出一二,再加上后来当了秦国太子的近侍,看了不少的书籍,数年的练习,自己倒也成了个练盅毒的高手。

沈无拂白天就在灵隐寺里陪外祖父下棋,到了晚上,就一身黑衣,翻过墙头,开了这间彼岸花胭脂铺。

当时沈无拂收下孔嬷嬷的优势也在这时体现了出来,因为每个人对自己身边的眼线都心知肚明,因此,沈无拂就踏踏实实的在孔嬷嬷面前按照沈老太太想的那样,长成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姐。这么多年,许是他们觉得自己安分,倒也没再安插别的眼线。

这样的日子,一晃就过了八年。自己身边的这些丫鬟,倒个个都能够独当一面了。司夏和阿陵培养出来的暗卫也越发的成熟。

司夏随侍身边,阿陵在外面帮自己打理整个暗卫。东阳君虽然时常抱怨自己教的这些徒弟,一个个只听沈无拂的去了,但每当沈无拂为他寻来新的吃食,他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继续拉着沈无拂的袖子要吃的了。

沈无拂细细盘算着,倒也到了沈卫东和沈子业回京的时候了。自己,蛰居了十年,让那些魑魅魍魉偷生了十年,现在,便乖乖地把欠自己的都还回来吧。

沈无拂吩咐司秋道,收拾收拾,明日回西苑。

少年意气风发,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帝都繁华的街道,引得无数的女儿家抛来手绢。马上的少年轻轻一笑,一时间春风入怀,好不惬意。周围的百姓交头接耳,感叹着这一对为了国家常年驻守边疆的父子,让他们不由得敬佩。

沈子业侧过身子,对沈卫东耳语道:“父亲,听说小妹前些日子,已经从寺里回了家,我特地给小妹做了一条狐狸披肩,您准没忘给我带回来。”

马车里的薛梓晴听了这话,忍不住调侃道:“前些日子,我说相中了这披肩,你儿子怎么也不肯给,搞了半天是给小妹留着呢。”

马车外的沈卫东说:“没事,媳妇,我给你做。”沈子业扯了扯嘴角,听不得父母在这里打情骂俏,双腿夹了夹马,先行一步上前了。

城墙下人头攒动,也无人留意到西南角那个披了斗篷站着的姑娘。此人正是沈无拂,今天是父母和哥哥回京的日子,想到上一世,他们为蜀国戍边几十年,却落得个造反的罪名,对于沈家这样的忠烈来说,造反的罪名简直比杀了他们更让人难以接受。

沈无拂看着那高头大马上的哥哥,心里泛起一阵冰冷,从功臣到阶下囚,不过是君王的一句话,用你时你便是皇家贵胄,不用时你便是阶下囚徒,忠君二字,还真是可笑之极。

这已经是沈无拂回沈家的第三天了,八年没有在沈家呆过,外面的人倒是都知道沈二小姐沈碧了,看着和上一世相同的情景,沈无拂勾了勾唇角,反而吩咐下去,让人们把沈碧的名号传的更响亮一些。

人人都道沈家嫡女貌若无盐,这沈家嫡女八年没有露面,那些造谣的人反而愈发的猖狂,沈无拂不用想也知道,这定是自己的好妹妹,好祖母放出来的谣言。沈无拂压低了自己的帽檐。

今日是自己父母回京的日子,蜀国皇帝知道沈卫东打赢了一场胜仗,特地在宫中设下了宴席,所以沈卫东几人还没有回将军府,便直接进了宫。

沈家也是一早便知道了消息,沈碧和沈老太太知道要入宫的消息,一早便收拾起来,沈老太太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只想着这次入宫,说不定能得到哪位皇子的青睐,沈碧加入皇子府,自己说不定还能混个诰命当当。

再加上沈无拂回来,除了当天差人往她这通知了一声,便再也没有来看过他,更不用说请安,沈老太太的心里憋屈得厉害,便越发卖力的打扮起沈碧来。倒是沈碧心中,早已对三皇子有所青睐。时辰一到,沈老太太便和沈碧二人巴巴地入了宫,心里也有着让沈无拂出丑的盘算。

再说到沈无拂这里,司秋和司春拿了彼岸花的胭脂为沈无拂上妆,桃粉色的胭脂淡淡的扫过去,饶是司秋和司春也忍不住多看几眼,自家小姐褪去了儿时的稚气,本就出色的五官此时愈发的妖艳,但因为在寺庙里沾染了佛理的熏染,倒真是美而不俗,又娇而不艳。

司冬拿来衣服,照例是一件青色的外袍,平常女儿家觉得淡了的颜色,在自家小姐这里倒是相称得宜。

“咱家小姐这容貌真是顶好的,让那些不长眼的看看,咱家小姐称第二,有谁敢说第一。”司春想起街上的传言,不禁愤愤不平。沈无拂听了这话,只是笑了笑,这丫头说话越来越没个分寸,到底是自己惯的。

一番收拾之后,沈无拂便出了将军府,停在外面的马车只剩下一辆了,管家说是老太太带着二小姐先去赴宴了,沈无拂淡淡地扫了管家一眼,“哦,我倒是不知道哪来的二小姐?”

管家原本觉得这在寺庙里养大的大小姐,肯定比不上在老太太跟前的二小姐,谁知道,自从沈无拂回来后,凡是对他不敬的丫头,便全部被变卖或者发散了出去,别说二小姐,就连老太太也没见沈无拂去请过几回安。管家自知失言,忙道了声不是。恭恭敬敬地送沈无拂上了马车。

到了宫门口,沈无拂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衣襟。

好久不见,我回来了。

沈无拂带着丫鬟来到赴宴的大厅前,首先看到的便是上位坐着的自己的父母,沈老太太带着沈碧和一群深闺妇人聊着家长里短,沈碧低着头,偶尔符合上几句,乖巧的很。

“早就听说沈二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日一见,相貌倒也出众的很。”说话的是王家的二夫人,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妃子,淑妃娘娘的母家。二夫人膝下无女,只有一个儿子,倒是个实实在在的纨绔。

二夫人紧他去玩,偏这娶回家的人要自己把关,二夫人瞧着沈碧倒也有点意思,在帝都也有个才女的称号。便与老夫人多说了几句。

偏这老太太是个不识趣的,一圈人都不愿意与自己深交,好不容易有个愿意同自己说几句话的,便生生拉着别人扯东扯西,几番下来,即使王二夫人有意攀亲,此时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沈无拂正想进门,却被门口守着的侍卫拦了下来。抬头对上沈碧的挑衅的眼睛,便轻轻地掠过去,仿佛看不见这个人。

“你是何人?”门口的守卫拦到。

“沈家嫡女,沈无拂。“

沈无拂的话掷地有声,引得正在喧闹的众人,一起向门口看去。

只见门口的姑娘,飘飘然如遗世独立,冯虚御风,双眸如墨,星辰坠落,一眼万年,眼睛里是化不开的浓雾,引着人移不开视线,明明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却有着一身逼人的气势,身着青色长衫,头戴白玉簪,细看,领口处还绣了一支彼岸花。

众人眼中惊奇,都道沈家嫡女貌若无言,谁能将眼前这个谪仙般的女子,与旁人口中不敢见人的丑女联系起来,方才见到沈家二小姐的相貌,已经觉得出众,现在看到沈无拂,沈碧不过就是丫鬟的长相。再加上沈老太太刻意给沈碧打扮的贵气,现下和只着一身青衫的沈无拂对比,更落了俗套。

沈碧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周围人的眼色,脸色更加难堪,自己早就知道沈无拂长得好看,但想着他在寺庙多年,再怎么好看也上不了台面,只要自己稍一打扮,又是京城里有名的才女,这次宴会肯定能出尽风头,谁料想,自己口中的乡村野姑竟如此会打扮。

沈无拂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沈碧,忍不住冷笑。丫鬟养大的孩子,到底上不得台面。

沈无拂看向上位的父母,心中一阵波澜,前世无奈的酸涩,今世再见的甜蜜,一起涌上心头,在沈无拂的心中掀起了不小的涟漪,饶是她再怎么镇定,在再次见到父母的那一刻,泪水也在眼圈里不停地打转,沈无拂进入大厅,乖巧地坐在父母的旁边。

薛梓晴和沈卫东也是多年未见到自己的女儿,见女儿生的如此娇模样,心中更觉得欢喜。却又因为多年没有相见,在战场上杀伐决断的两个人,一时间竟然手足无措起来。

沈无拂看到父母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更加坚定,这一世,自己定要护他们平安。

沈子业一见到自家小妹生得好模样,便更加欢喜,邀功似的向小妹显摆自己打来的火狐。沈无拂看到自己大哥的笑模样,萦绕心中的愁绪也渐渐地舒展开来。

兄妹二人许久未见,此时更是热闹非凡,二人打闹的模样仿佛又回到了八年前。

沈无拂闭上眼睛,听着母亲的絮絮叨叨,父亲护着自己,搞怪似的训斥大哥。沈无拂心中向上天祈求,佛呀,我再贪心一点,我愿受那百般折磨,受那人间凄苦,但求岁月安好,家人平安。

忽然间,大厅里的交谈声都落了下来,沈无拂睁开眼睛,便看见皇上带着一群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当今蜀国皇帝与皇后,走在后面的,是大皇子傅允与二皇子傅炆,四皇子傅棣,再往后是三皇子傅成,走在最后的便是五皇子傅恒。

在看到傅成的那一刻,沈无拂掐破了自己的手指使自己保持清醒,藏下自己滔天的恨意,她怕自己控制不住,会立刻杀了傅成。

她想让他死,却不想他死得这么容易。她恨他,恨到抽筋挖骨,都不解其意。可是这盘棋,才刚刚开始下,傅成,生不如死,好像更适合你。

走在后面的傅成,感受到来自座位上的视线,他直觉那视线里带有不少的仇恨,抬头看去,沈无拂已经转过了视线,此时正和沈子业说笑着,傅成按下心中的疑惑,想着可能是种错觉。但看到座位上的沈无拂,一时间也被那姑娘的笑脸吸引住了。

仿佛自己就应该和那笑颜如花的女孩有什么交集,当时心中便一阵刺痛。那边沈碧也注意到了傅成的目光,盯着沈无拂的视线便越发地凶狠。

沈子业许是注意到了傅成的打量与自家小妹的不喜,不动声色地挪了挪座位,恰好挡住傅成看过来的视线,沈无拂知道哥哥是为了自己,心中便更加的柔软。

沈无拂眯了眯眼睛,将视线看向端坐在主位上的人。

皇上笑着跟沈卫东说:“此次大败秦国,多亏了沈将军坐镇,我朝得沈将军,便如得一猛虎。”沈卫东赶忙举杯,道一声当不得。

皇上又将视线看向了沈子业:“沈家小将此次战役也颇为得力,我朝有沈家这般,是我朝之幸呀。”说完举杯致意。众人看到的皆是皇上对沈家的器重,只有沈无拂留意到皇上笑不达眼底,眼神里隐藏的防备。

满朝官员此时都举起杯来,一同附和道。即使犹如沈卫成这样心肠歹毒的,此时也不得不堆出笑脸来,随着大众一同道贺。

三巡酒过,皇上一时也有了雅兴,便说道:“素来听闻沈家女儿有才女的称道,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知今日可否为朕舞上一曲。”

沈卫东知道自家女儿在寺里待了几年,素来不喜这些事情,刚想替女儿推了去,却被沈无拂轻轻拍了拍手。

沈无拂从座位上缓缓起身,对着皇上行了一礼:“小女不才,实在称不上才女,想必众人口中的才女都是自家二妹。小女实在不敢邀功,不过既然皇上想听,沈家二女便共同为皇上舞上一曲吧。小妹,你可同意?”沈无拂说着,瞥了一眼沈碧。

沈碧心中暗喜,这沈无拂怕不是个傻的,自己从小就被沈老太太逼着练舞,据说舞蹈练好了,不知对自己才女的名声有好处,而且还能锻炼自己得体型。自己正愁没有地方展示,沈无拂倒是自己送上门来。沈无拂一眼看穿沈碧的想法,心中忍不住冷笑,面上却端的端庄。

沈碧赶忙上前行礼,“小女愿意。”

沈卫东夫妇一时间摸不住头脑,却也知晓沈无拂是个有头脑的,便也没再干预。任由她自己闯去了,左右捅破天来,还有他们兜着。

沈无拂说道:“长幼有序,便请小妹先选吧。是跳舞还是奏曲?”

沈碧心中欢喜,面上却装得乖巧:“既然姐姐让我先选,我素来不善奏曲,我便选舞蹈吧。”话音未落,便听得席间传来一道女声,“什么素来不善奏曲,明明是自己想抢风头。”沈无拂顺着声音看去,说话的便是摄政王家的小郡主,梁落落。

沈无拂顿时对梁落落有了好感,虽说这梁落落素来跋扈,但却胜在光明磊落。身旁的沈碧脸色一阵发白,紧紧的咬着下嘴唇。

摄政王开口阻止道:“落落,休得无礼。”便露出个抱歉的笑容。

皇上摆了摆手,“那沈家嫡女,你便抚琴了。”

“好。”沈无拂行了个礼,便走到摆在一旁的古琴边。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沈碧的才女名声早在京中流传,都觉得是沈无拂怕丢了沈家的面子,拉沈碧来添彩。梁落落听了周围人的讨论,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那白莲花还真是好手段。

沈无拂拨了几个音,周围人便安静下来,想看看这从未露面的沈家嫡女是不是只是个花瓶。

沈无拂端坐在那里,头发上简简单单的绑了一个花样,本身又生的好看,只坐在那里,便是一幅美景。席间坐着的几个小少爷,都被撩动了心,暗戳戳的想要找自己母亲提亲,便是没什么才艺,当个花瓶摆着,也是极为赏心悦目的。

四周一片寂静,沈无拂此时却已经开始弹琴,从最初的几个音节,到越来越深入,听到琴声的人仿佛随着她进入了一片寂雅的竹林,所谓的世俗算计,却都被跑在了脑后,心胸感到异常的开阔,身体也异常的舒坦。

再看沈碧这边,她完全没有料到,沈无拂完全没有选择一首能够炫技的曲子,只是一首没有起伏的曲子,便能勾人心弦,引人入境。再看看自己的一身打扮,忍不住跺了跺脚,但到底是有底子的,很快便反应过来,随着沈无拂的曲子一起起舞,只不过这身衣服到底影响了发挥。

众人连连叹着,都道沈二小姐是才女,这沈大小姐却完全没有输掉气势,甚至更胜一筹。

沈无拂看到沈碧的表现,笑了笑,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曲子从竹林,一下子转到了战场,前面的音乐沈碧尚能接的上来,这时的舞步却已经有些乱了。

沈碧心道不好,稳了稳心神,想要重新调整,却发现舞曲又变了,背景又回到了竹林,只是和前面不同,此时的曲子却充满了悲戚与落寞之感。沈无拂一不留意,便踩在了裙角上,跌倒在地。梁落落忍不住挖苦道:“什么才女,也不过如此。”

沈碧的脸色更加的难看,座位上的沈卫成此时也觉得丢人,移开了视线。

沈无拂缓缓站起,向皇上行了个礼,不卑不亢。再一对比地上趴着的沈碧,高低立现。

皇上也被沈无拂的曲子惊到了,没想到一个刚及笄的姑娘,居然能奏出这般底蕴的曲子。

“沈家丫头,这曲子,是你自己谱的?”

“回陛下,这曲子,是小女偶然在古籍上看到了一个故事,有感而发。”

“哦,说来听听,是什么故事?”

“正是范蠡的故事。”沈无拂说到这里,便不再多说,若皇上是个聪明的,定能听得出自己的弦外之音。

皇上也不再多言,挥了挥手,赏赐了一些女儿家爱玩的玉器。

沈碧看着那么多的首饰,再想想自己的狼狈,心中更加愤怒,眼睛里闪出算计。

众人又是一阵吹捧,却无人留意到沈家两个姑娘相继离开。

沈家夫妇却是知道,方才老太太的丫鬟过来,将沈无拂唤了去。

沈无拂跟着孔嬷嬷来到了后花园。

“哎,我的手帕呢?”沈无拂低头找着。边找边对司夏使了个手势。

孔嬷嬷一脸的不耐烦:“小姐,我们还是先走吧,耽误了老太太那里可就不好了。“

沈无拂闻言,抬起身来,俯视着孔嬷嬷:“嬷嬷跟我时间这么久了,还没有弄清楚谁是主子?”

“回小姐,小的不敢。”孔嬷嬷低下头去,暗自将沈无拂又恨上一笔。

沈无拂摆了摆手,便让司夏先去找手帕,孔嬷嬷心中暗喜,少了个丫鬟更利于自己行事,自己和孔嬷嬷一同来到了沈老太太说好的厢房。

“怎么,老太太还没到?”沈无拂带着几分不耐。

“小姐稍等片刻。老太太一会就到。”说完便退了出去,走的时候还不忘把厢房的门带上。沈无拂听见外面落锁的声音,心中忍不住冷笑。

厢房里飘着淡淡的香味,沈无拂心想,这沈碧为了对付自己,连上好的熏香都用上了。随后,便开窗户跳了出去,这熏香,还是留给沈碧吧。

沈无拂从厢房出去后,一个人来到后花园,前面的宴席也差不多到了结束的时刻,沈无拂不愿再回前面应酬,便独自一人在后花园里溜达,此时的沈无拂讨厌极了自己不辨方向,独自一人在后花园转了许久。

忽然听到一阵笛声,沈无拂循着笛声找去,只见一棵长了百年的松树上,躺着一个穿白衣的公子,许是感觉到有人前来,公子停了笛声,转过头来。

那公子一身白衣,眼角有一颗美人痣,头顶只一根发带,手持一柄折扇,桃花识卿面,杨柳顾春风,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沈无拂心中感叹,这便是五皇子的堂哥,皇上钦赐的煜王殿下了,和其他的妃子母家得到的封荫不同,煜王殿下的封号是靠实打实的军功堆出来的。若说皇家无情,外面金碧堂皇,实则败絮其中,这煜王殿下却是沈无拂实打实的敬佩的。

国家需要时便刀枪战马,保家卫国,不需要的时候,便一身白衣,一把竹笛,逆流而上,顺流而下。

前世的煜王殿下在傅成害死五皇子之后告辞,从此数年了无音讯,有人说在雪山顶端见过他,有人说他在江南水乡,漂浮不定是他,神秘莫测是他,心中有他,万物皆是他。

沈无拂踏踏实实地上前行了个礼,“参见煜王殿下。”

“哦?你是沈家沈无拂?”祈愿挑了挑眉,一个翻身从树上跳了下来。一把折扇摇啊摇,微风轻轻拂过,掀起公子的衣襟,谦谦公子陌上桑,怒马谁家少儿郎。沈无拂一时出了神。

祈愿笑了笑,在沈无拂面前捏了个响指:“嘿,小丫头,回神了。”

沈无拂自知失礼,忙退后几步,匆匆转身。衣袖却被后面的人拉住了:“小丫头,干啥去,你在后花园转了这么半天,也没找到出路,怎么,我可提醒你一句,这花园的厢房里秘密倒是挺多,尤其是醉后的儿女,芙蓉帐暖,你要是误闯了,损害的可是你沈家的名声。”

沈无拂也淡定了下来,左右心智上不是个未出阁的女子,现在倒是比祈愿更大胆:“哦,这就不劳煜王殿下费心了。不过这后花园可不是前朝臣子能随便进的,你说我若叫一声,得罪人的是你,还是我呢?”

说完,便甩开了袖子,向前走去,走了两步,发现自己还在迷路呢。沈无拂一阵胸闷,却又不好意思回头,于是顿住了脚步,煜王笑了笑,慢慢踱着步,很快就超过了沈无拂,沈无拂低着头跟在后面,趁煜王不注意,踢飞了当在路边的几个石子。倒也未曾留意前面的煜王殿下,笑的很是开怀。

沈无拂跟着煜王出了后花园,便碰上迎面而来的司夏,司夏冲她点点头,沈无拂便抬手告辞,和司夏一同离开了。

煜王殿下在沈无拂离开的时候,便感受到周围暗卫的气势一下子消失了,煜王扯了扯嘴角:“这小丫头,倒是有趣得很。“伸手招了令一过来,耳语了几句。

且说沈无拂离开不久,便碰上了结束宴会后的皇上一行人。沈无拂拉着司夏,走在最后。突然一阵黑影闪过,众人皆惊,赶忙护着圣驾。皇上圣谕一出,锦衣卫便开了各个厢房的门,此刻没有发现,倒是发现了两个交缠的身影,还有阵阵不堪入耳的声音,原本整洁的厢房此时已经混乱不堪,处处是暧昧的气息。

周围的女眷都尖叫起来,薛梓晴下意识地找起自家女儿,远远地看到女儿在最后给了他一个安心地眼神。

“这,这不是三皇子吗?“梁落落脱口而出,后来意识到不妥,赶忙用自己的手捂住了嘴。

沈老太太一听,暗道不好,怎么会是三皇子呢?

皇上气得浑身发抖,唤人上前将那两个难舍难分的身影剥离开,一盆清水浇上来,三皇子顿时清醒了。再看那地上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方才在宴席上跳舞的沈二小姐沈碧。一时间,众人皆议论纷纷。沈碧睁开双眼,眼睛里尚且有化不开的欲望与缠绵,却在看到围在自己周围的人后清醒了过来。一声尖叫,赶忙四处寻找衣服遮掩。

三皇子率先清醒了过来:“父王,儿臣醉酒后,想要寻个厢房休息,不知怎么的进了这间厢房之后,便感到一阵眩晕,之后便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了。“

沈老太太一听,赶紧拿出自己的胡搅蛮缠的劲:“你什么都不知道,那我家碧儿的清白呢?我可怜的碧儿呀……“沈老太太哭了起来。

“好了,都别说了。“皇上一阵厌烦,越发不想看地上的两人,虽然知道三皇子是被算计的,但是丢了皇家脸面也是真。

沈碧从地上爬了过来,抱住三皇子的腿:“殿下,碧儿的清白已经没有了,如果殿下不认,碧儿只能以死谢罪了。”说完便要去撞柱子,后面的沈无拂笑了笑,这沈碧倒是不要脸的很,也好,不把他们聚在一起,怎么打狗呢?

傅成反应过来:“儿臣虽然不知发生何事,但既然沈二小姐的名声是被我所毁,那我便愿意负责,父王自小便教育儿臣,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这件事情是儿臣没有自我约束,还请父王责罚,但沈二小姐无辜,请父王为我二人赐婚,儿臣愿意负责。“

一时间周围的人减少了很多讽刺声音,反而称赞起了傅成敢于负责,有担当。辱骂声都转向了沈碧,更何况,本身就有不少的女儿家喜欢傅成,现在被一个庶女抢了先,心中更加不忿,骂的声音也自然难听。沈无拂挑了挑眉,这傅成,果然能说会道,再看沈碧,虽然没了清白,倒是有了个皇子妃的名号,此时心里可能得意多过愤恨。

沈无拂摇了摇头,便转身走了,剩下的事情,就留给他们二人狗咬狗好了。

旁人不知道内情,薛梓晴却清楚的很,那孔嬷嬷唤的明明是沈无拂,不知道怎么的换成了沈碧。

薛梓晴退出人群,搀住沈无拂的胳膊,“你告诉娘亲,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沈无拂笑着安慰道:“没什么事,娘亲,孔嬷嬷唤我来,可是我手帕丢了,回去找便迷了路,再回来就看到这一场景了,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可能小妹倾慕三皇子吧。”

薛梓晴自是不信,但也作罢不再追问,有些事只要自己想查,总是能查得出来,且不说今天拂儿没有出事,就算今天拂儿出了事,她也得拼了命的护她周全,至于老太太那,怕不是像表面上那么平静了。薛梓晴暗暗下了决心,面上却没有显露,母女俩挽着手,说说笑笑的回了沈府。

再说会沈府这边,老太太的房内碎了一地的瓷瓶,地上跪着的正是孔嬷嬷。

孔嬷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眼里却充满了恨意,沈无拂这丫头还真是命好,这都能让他逃了。

“你说,怎么会换成碧儿的?”老太太指着孔嬷嬷骂道。

“老太太,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对您的忠心天地可鉴,想必是大小姐早就有所察觉,这才让他逃了,老太太,我们都低估了大小姐呀。”孔嬷嬷爬着上前,抱住老太太的大腿,不顾地上的碎瓷片扎破了膝盖。

老太太一脚踹开了孔嬷嬷,将她的卖身契扔在了地上,换人拉了孔嬷嬷,将她贱卖给了最下等的奴才。

孔嬷嬷一阵恨意,被人拉出去的时候,正好碰到了沈碧,忙爬上前去,求沈碧救命。沈碧心里正有气无处发,此时看到爬过来的孔嬷嬷,心情更加的差,便又上前一脚,将她踹了很远。

孔嬷嬷心中的恨意越发的浓烈,当下便捡了地上的碎瓷片,冲着沈碧划过去,沈碧一声惨叫,用手捂住了脸,鲜血从手缝中划过。

脸上一道很深划痕,周围的丫鬟不敢抬头,却也知道沈碧破了相。孔嬷嬷一阵狂笑,当下便撞了柱子。

这一番闹剧几经折腾,沈老太太的心里也是愈发的不安,总觉得还会有别的事情在等着自己。

再说回西苑。薛梓晴命人仔细查了查这么多年沈老太太的所作所为,心里边越发的心寒,随之就是对沈无拂的心疼。

沈卫东回家后,看到的就是自家媳妇一脸深沉的坐在那里,当得知了真实情况后,顿时火冒三丈,当下立断地就去了老太太那里,把她赶出了正厅,只留下一处厢房供他居住。沈卫成看到这一幕,本想上前劝阻,但是对上沈卫东那老兵油子的气焰,便什么都不敢说了。

沈卫东本想连着沈碧和沈卫成的小妾一同赶出沈府,可到底沈碧要嫁给三皇子了,沈卫东再怎么生气,也要顾着皇家的颜面,只得作罢。

沈府闹得鸡犬不宁,沈无拂却搬了凳子坐在西苑,摆好了棋盘,邀请沈子业前来对弈。

司秋把前院发生的事情告诉沈无拂的时候,沈无拂只笑而不语,左右不是自家父母吃亏,便随他们去了。

沈子业来的路上碰到了沈卫成,虽然沈老太太做的不对,但到底沈卫成与沈卫东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沈子业一个小辈,还是做全了应有的礼数。却不料沈卫成这次倒是异常的热情,还将随身携带的玉佩当作见面礼赠给了沈子业。

沈子业拿着沈卫东相赠的玉佩,一脸无奈的来到了西苑。沈无拂刚要落子,便看到沈子业拿着玉佩进来,忍不住冷笑道:“二房的人,还真是当大房都是傻子。”

沈子业一听,便道不好,却到底没有看出来是怎么一回事,疑惑间,沈无拂将玉佩翻了过来,那玉佩竟隐约成了玉玺的样子,沈无拂找了个凿子,早去了多余的玉,便恰好是玉玺的形状。

沈子业心中一惊,万万没想到沈卫成竟恶毒至此,当下提了刀就往外冲,却被沈无拂拦了下来。沈无拂照着原本玉佩的模样,仿造出了一块一模一样的,交给沈子业,嘱咐他当作不知情的样子,照样每日带着。沈子业瞧着沈无拂有了更好的主意,便也不再多问,继续同沈无拂下棋。

“不知哥哥可曾听了昨日我弹的曲子。”

“那是自然,小妹的曲子浑然天成,尤其是战场杀伐的一段,听的人热血澎湃,饶是我一个在战场厮杀久了的人,尚且觉得残忍。”

“那哥哥可知为什么我会提到范蠡?”

“小妹是想提醒我和父亲,也是想提醒皇上?”沈子业正视起来,他就知道自家小妹不会平白无故的聊起这个。

沈无拂笑了笑,自家大哥虽然直爽,却也是聪慧的。

沈无拂轻轻地落下白子:“范蠡功成而退,却能够守得一方天地,安然度日,伍子胥却自尽而亡,目悬于城。你可知这是为何?“

“范蠡知进退,而伍子胥不知。“

“是,然亦不是。“

“何解?“

“越王勾践为明君,有容人之度,范蠡懂得功成而退,故君臣二人相处得益。但吴王夫差狂妄自大,亦没有容人之度,伍子胥自然也知进退,但在他的心里,誓死忠于君王,这叫愚忠。”沈无拂轻轻的开口,抿了一口茶,视线却不看沈子业,只盯着未完的残局。沈子业此时也真的端坐起来。

“哥哥认为,当今圣上是夫差还是勾践?”

“妹妹怎么看?”

“我认为,当今圣上既不是夫差,也不是勾践?”

“为何?”

“外祖是曾经的太子太傅,却在圣上登基后主动让位,哥哥还看不出来吗?”

“你的意思是,当今圣上比夫差多了一份容忍,但这份容忍的底线却是极高的。”

“不错。”

“那依小妹之见,我应该做些什么呢?”

“沈家世代忠骨,我若将这些话告诉父亲,父亲肯定不愿意,况且你也说了,皇上虽然不喜,但尚且有一定的包容程度,沈家可以出一个将军,但不能出两个。哥哥,听懂了吗?”

“好,我知道了。”沈子业郑重道。自家小妹一介女儿身尚且有这般认知,若小妹为男子,定然有番大成就,想过之后,便又涌出一阵心酸。

沈子业喝下了最后一口茶,离开了西苑,不久后,满城都传来沈子业除了会打仗,不过一介纨绔,日日留恋红楼楚馆的消息。

当司夏把消息告诉沈无拂后,沈无拂愈发觉得安慰,自家哥哥还真是好演技,便又让胭脂铺烧了把火,让这消息传得更响。

除此之外,沈无拂又让司冬放出了第二个消息,那便是三皇子傅成爱慕顾丞相长女顾长英已久,却被沈碧捷足先登,一时间,京城里对沈碧的讨伐更烈,即使要备嫁妆,沈碧也不敢亲自上街。

消息很快传到了宫中,顾丞相带着顾长英跪在皇上面前求皇上做主。

皇上本就不满意,三皇子去娶一个五品小官的庶女,当下便决定让顾长英以正妃的名义嫁入皇子府,而沈碧做妾。三皇子倒也知情达理,跪在皇上面前为沈碧求来了一个平妻的身份。

消息传到了沈府,沈碧又是一通乱摔,瓷瓶砸在了门口,落在了进门的沈无拂脚下。

沈碧盯着沈无拂,脸上的伤疤更显得狰狞,和意气风发的沈无拂相比,沈碧更显得落魄。

“怎么,二妹是不满意这门亲事吗?”沈无拂无视掉沈碧的眼光,端坐在主位上。

沈碧指着沈无拂:“沈无拂,你满意了,我毁容,还成了平妻,这不都是你做的好事,真是可惜了我原本安排给你的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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