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香雪梁毓景是小说《穿成小妾后,我男人他有亿点嚣张》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山上有梦写的一款宫斗宅斗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穿成小妾后,我男人他有亿点嚣张》的章节内容
“秋霜,热水好了没?”
元香雪盘腿坐在床上,整个人都显露出一种焦急之态。
她穿越至今,满打满算已经一个月了,但她还没全全乎乎地洗过一次澡!
虽然每天都会擦身,但没在热水里过一遍,跟没洗澡有什么区别?
偏偏她来的时候,原身正好被人暗害小产,或许是用药剂量过大,不仅把原身害死了,还让她这个穿越者也跟着受罪。
养病的这一个月,简直是元香雪痛苦之最——
首先,因为在冬季里,所以不能开窗透气,因此整个屋子里弥漫了酸苦的中药味。
其次,还是因为在冬季,所以她不能洗头洗澡,虽然衣服被褥常洗常换,但心理上还是感觉黏糊糊的。
最后,元香雪本人穿越前既没怀孕过,也没小产过,更没生过什么大病,因此每天要喝两大碗中药、还要忍受腹部的疼痛……算是遭了大罪。
这堪称折磨的一个月总算过去,今天,是元香雪终于能洗澡的解放日!
“姑娘,热水好了。”
元香雪立刻下了床,像一只终于出笼的小鸟飞奔到了净房。
脱衣,下水——
“啊,真是~舒服啊~~~”
跟着小跑进来的秋霜上前嘀咕:“姑娘,您下次可不许跑了,虽说净房离得近,但跑快了还是容易受风,您这才刚好一点……”
“停停停!好秋霜,你可怜可怜姑娘我吧!我都一个月没洗澡了!一个月啊!”
元香雪说着都想“哇”地一声哭出来了。
穿越一个月,没有金手指就算了,毕竟现在很多作者都不给女鹅开外挂。
找不到穿越回去的方法也没事,反正她也没什么留恋。
虽然很想说一句:手机电脑空调奶茶我想你们了,但无所谓,在哪儿活不是活?
但真的,一穿越就感觉身体虚得睁不开眼,肚子还疼疼疼个没完,然后再被一个凶巴巴的方脸老婆子勒令躺床上不能下地,不能洗头洗澡,还每天两大碗中药,简直了!
夜深人静时,元香雪甚至想过一了百了。
她其实也赋予行动了,毕竟也想尝试一下死回去嘛!
然后,元香雪就被方脸老婆子抓了个正着。
从那以后,床上是我家,我家在床上。
并且,随时随地都有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直到今天!
一个白胡子老头大夫过来诊脉,说她已经大好了。
方脸老婆子终于功成身退,回了正院复命。
而元香雪,也终于能痛痛快快洗个澡了!
“姑娘,水有些凉了,您去旁边那个浴桶里继续沐浴吧?”
元香雪感受着温度适宜的洗澡水,很想捂脸:
(⊙.⊙)……倒也不必这么委婉,不就是洗澡水浑浊了吗!
她都一个月没洗澡了,这水不浑浊才怪了呢!
“真会说话,不愧是宫里出来的。”
元香雪养病的一个月里,已经把脑子里的记忆都回过一遍了。
原身也姓元,生于穷苦人家,父母没什么文化,取了个大妞好养活的名儿。
明睿六年时,举家因涝灾逃难来到了皇城根下,但朝廷赈灾也就每天两碗水粥,小孩还会减半,没办法,年仅8岁的原身,就被父母卖进了宫。
进了宫自然就不能叫大妞了,那一年的宫女都从香字,原身因为排在前头,才得了香雪这个好名字。
等原身学完了规矩,正式干活领到了月钱,已经是明睿八年。
这时候,宫外的父母早就不知去哪儿了,原身想寻也没处寻,算是彻底没了家人。
宫中的日子十分单调,原身也没什么攀龙附凤的心,沉默寡言、谨守规矩,安安稳稳地在宫里长到18岁。
明睿十六年,大概是因为原身暗地里没有主子,长相也还讨喜,就被虞贵妃指给了九皇子做教导人事的宫女。
嗯,那年杏花微雨……
咳,那年九皇子正是鲜嫩的年纪,就被原身尝了。
不过吃第一口也没什么好开心的,宫女就是宫女,在这九皇子府的女眷里,只是最底层的罢了。
而且,养病一个月,暗害原身小产至没命的凶手也没查出来。
就只把她住的汀兰院里服侍的宫女给带走了。
哦对,这汀兰院甚至还是与别人合住的!
九皇子作为皇帝的爱子、贵妃的独子,府邸自然是往大了修建的,空着的院子也不是没有,但宫女出身的侍妾,就是没资格一个人住一个院子。
越想,元香雪心里就越气。
这一气,顿时感觉小腹又隐隐作痛。
元香雪立马老实了,不想了不想了,虽然她明白那是幻痛,但真的受够了。
“哎,秋霜,我要喝玫瑰糖水!”
侍立一旁的秋霜应了一声,却没动。
元香雪又叹气:这是还在防着她呢,生怕一个错眼她又想不开了。
但讲真的,好死不如赖活着,那天也就是冷风太大、夜色太浓,她才一个脑抽想要试试死回去……
现在中药都喝一个月了,早就没那心思了好吧!
毕竟吃了那么多苦,不得享受享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感觉吗?
可惜说了人家不信,说多了还会被误解为故意放松她们的警惕……
元香雪只好麻利儿开始搓澡。
然后,又换了一个浴桶。
一个时辰后,元香雪觉得自己终于干净了。
不容易啊,感觉体重都减了三斤呢!
元香雪心情极好地哼着歌离开净房,来到正房,坐在暖洋洋的炭盆边上,喝上了温度适宜的玫瑰糖水。
“啊~美哉!”
秋霜正给她烘干头发,听她这样感慨便抿唇一笑:“姑娘若是喜欢,日后常备就是。”
元香雪摇摇头:“不用,糖水也就这样,我还是更喜欢奶茶。”
“奶茶?那是什么?”
突兀的声音自门口传来,随后便是脚步声。
元香雪暗暗翻了个白眼:看吧,同住一个院子就是这样,说句话都不得劲儿!
养病的一个月里,元香雪已经摸清这位同居室友的性格了,就是个看人下菜碟的。
之前可没少听她冷嘲热讽呢!
同样是宫女出身,同样是作为教导人事的宫女进入九皇子府,林侍妾就混得不太好了。
一来嘛,九皇子先点了元香雪侍候,这是头一份,特别啊。
二来嘛,九皇子娶了皇子妃,府里又陆续进了岳侧妃、石侧妃、卢侍妾、程侍妾之后,林侍妾起码是一年半载都没捞着侍候九皇子。
对比下来,元香雪却能每月都侍候一两回,甚至还怀孕了——
虽然被人暗害小产了,但总归是一个有宠的证明啊!
林侍妾本名叫林香云,与元香雪是同一批进宫的宫女。
但林侍妾有个叔叔乃是七品官,对上元香雪这种无父无母的,身份上自然高一等。
偏偏两人又是同住一个院子,但凡声音大点都藏不住,元香雪是躲都没地方躲!
而以往九皇子每次过来,即便林侍妾上赶着赔笑脸,最后九皇子还是歇在元香雪这里。
作为一个把上进心大喇喇摆出来的人,林侍妾的心里能平衡吗?
不平衡就喜欢嘴上哔哔。
就算元香雪反唇相讥回去,第二天人家又来了,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反正,元香雪已经服气了,只要对上林侍妾,她就摆出一副有气无力、身体虚弱的模样。
“林姐姐好,妹妹实在没力气,就不给你见礼了。”
元香雪就柔柔弱弱招呼一声,连句请坐、看茶都不稀得说。
林侍妾一身绯色襦裙,外罩一件杂色毛领斗篷,瞧着是挺美,但现在寒冬腊月的,外面还下了雪,真是看着都替她冷。
只听她笑盈盈地问:“今儿陈嬷嬷不是回正院了吗?妹妹大好了吧?不如姐姐陪你去前院谢恩吧?”
陈嬷嬷,也就是盯了元香雪一个月的方脸老婆子。
后院里谁都知道,她是代表皇子妃来的,她回正院了,也就说明元香雪身体大好,又可以侍候九皇子了。
对于僧多肉少的后院来说,少一个人来抢当然是好事,不知道多少人盼着那陈嬷嬷在汀兰院住一辈子呢!
林侍妾作为同样住在汀兰院的人,却是巴不得元香雪越快病愈越好。
而且,人家话说得明白,要跟着一起去谢恩,不就是打着去九皇子跟前勾引一波嘛!
元香雪心里无语,面上泫然欲泣,仿佛也深恨自己身体不争气。
“姐姐不知,陈嬷嬷虽回了正院,却还是叫妹妹继续好好将养身体。哎,妹妹小时家穷,身体底子差,那歹人下的药十分伤身体,大夫说养上一年半年才能好呢。”
林侍妾听完,脸色就拉了下来,她压根就没怀疑元香雪是故意骗她的,只以为正院那边不许元香雪病愈。
而元香雪一日不病愈,这汀兰院就一日不是好地方。
毕竟九皇子金尊玉贵,怎么能来这种有可能过了病气、还有晦气的地方?
林侍妾站定思考半天,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再问:“妹妹真的不能起身去谢恩吗?”
元香雪继续泫然欲泣,柔弱可怜极了。
林侍妾狠狠一叹气,气呼呼转身走了。
之后几天,林侍妾早早出门,黄昏回来,不知忙什么去了。
元香雪算是耳边清静许多。
但也不算清静,因为复命回正院的陈嬷嬷很奇怪,这元侍妾怎么病好了也不来请安呢?
毕竟你不来正院请安露个面,皇子妃那边也不好跟九皇子说啊!
于是特地派人过来问了问。
元香雪只能继续扯谎,就说:总觉得身子软绵绵的没力气,一出门见风就冷的发抖,又请求皇子妃再赏些补品下来,她怕是还要再养个三月五月的。
然后又假惺惺说什么这段时间不能侍候九皇子,还望皇子妃恕罪云云……
总之,皇子妃应该挺高兴的,因为当天就赏下来两大匣子的补品,以及两匹布,两支朱钗。
元香雪算是过上了睡到自然醒的猫冬生活。
约莫小半月后,在一个风雪交加的上午,林侍妾突然喜气洋洋地过来告知元香雪:
“元妹妹,姐姐明日就搬去东厢蘅芜院了,恭喜妹妹啊,可以独占一个汀兰院养病了!”
语气别提多得意了。
元香雪倒是很好奇,东厢就住了岳侧妃和石侧妃,林侍妾怎么运作的,竟然能挤进侧妃圈子去?
最近也没见林侍妾侍候过九皇子啊!
难道抱上皇子妃的大腿了?也没听说皇子妃有眼疾啊!
“姐姐真是好厉害啊!”
嗯,虽然好奇,但元香雪也只是不走心夸奖一句罢了。
不过,林侍妾显然很想在她面前显摆显摆:
“妹妹最近养病,怕是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吧?虞家九年前走丢的那位千金找回来了,过完年正好是十六岁!听说贵妃娘娘正给她看人家呢!”
元香雪一听就明白了,东厢、西厢分别有三个大院子,如今林侍妾搬去东厢,就把六个大院子住满了。
如果之后虞家千金进府,也不可能红口白牙就叫人搬走。
要么自降身份与人合住,要么住到更远、更小一些的院子里。
所以,这是皇子妃、侧妃们都生怕这位虞家千金进府啊……
不过,这种变动,应该也需要九皇子本人的同意。
(⊙o⊙)……看来这虞家千金铁定不会进府了。
元香雪刚想明白,炫耀完的林侍妾就“哒哒哒”欢快地走了。
然后一整天,都是林侍妾领着几个宫女收拾个不停的嘈杂声。
好在,明天,这汀兰院就是她一个人的了!
不得不说,虞家找回了千金,真是可喜可贺的大好事啊!
噢耶o(^▽^)o!!!
没了林侍妾咋咋呼呼,汀兰院彻底静谧了下来。
但在其他人眼里,汀兰院经常往外跑的林侍妾搬走了,元侍妾又在养病,这不是静谧,而是沉寂啊!
尤其那些最喜踩高捧低的奴才们,心中无不暗恨自己当初瞎了眼……
元香雪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生活质量下降了。
毕竟皇子妃有特地给膳房打招呼,因此她每日吃好睡好,除了不能出门,简直棒呆!
事情的起因是元香雪想穿一件薄荷绿的衣裳,结果秋霜告诉她衣裳前两天拿去洗衣房洗了,还没送来。
隔了两天后,元香雪又问起这件衣裳,秋霜还是说洗衣房没送来。
元香雪就开始阴谋论了——
比如给衣裳悄悄熏香,穿了之后难以有孕……
比如在衣裳不起眼处绣上一些逾制的图案……
比如秋霜是个家贼,偷她的好衣裳去卖掉……
没错,元香雪可不信任秋霜。
虽然是一穿越就朝夕相处的人,但秋霜是皇子妃是安排来的。
比起皇子妃这棵大树,她一个小小侍妾,有什么值得秋霜纳头就拜啊?
说不定她每日的言语行为,秋霜还会悄悄禀告给皇子妃呢。
元香雪越想,就越觉得自己之前在秋霜面前装柔弱很是明智!
汀兰院外风声赫赫、大雪纷飞。
汀兰院内茶香怡人、沁人心脾。
只是气氛略显凝滞。
元香雪斜斜倚靠在软榻上,仿佛浑身没有力气一般,她眨着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语气软极了,又似快哭了。
“秋霜,你是在我最难过时陪伴我的人,如今你也要开始欺骗我了吗?那衣裳到底是怎么回事?值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瞒我?”
秋霜只瞧了一眼这泫然欲泣的一幕便“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她用同样泫然欲泣的语气说道:“姑娘,自从您养病以来,除了膳房那边得了皇子妃的吩咐不敢怠慢您,其余各处都推三阻四……奴婢每次都是好话说尽,可还是……”
元香雪心里长叹一口气。
她虽然知道古代小妾没什么地位,但这也太现实了吧!
洗个衣裳而已,本就是洗衣房该干的活儿啊!
跪在下方的秋霜久久没得到回应,只得继续道:“姑娘,不然奴婢去把衣裳拿回来?奴婢在宫中也去洗衣房当过值……”
元香雪立刻打断她:“不必。本就是洗衣房该干的活儿,你做了又没额外的月钱!”
秋霜心中稍安,她也是嘴上说说,大冬天洗衣裳,可伤手呢。
眼瞧着上方元侍妾又没话了,秋霜心里着急,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
“姑娘,不止洗衣房呢,奴婢之前去领木炭,量虽足,可不少些是下等炭,烧起来可呛人;还有针线房,奴婢月前送过去的布料如今还没裁呢!热水房也一样,三催四请才能要来一桶热水……”
元香雪深呼吸——
很好,没宠就是没待遇呗!
以及,这秋霜是在拱火吧?
元香雪目光深深,语气却是惊慌无助:“那……秋霜,我该怎么办啊?去禀告皇子妃吗?”
低着头的秋霜狠狠一皱眉:这元侍妾怎么回事儿?难道小产把脑子也搞坏了?
之前瞧她每月都能侍候,还怀了孕,虽然没保住但应该是个聪明人才对啊!
如今这般情况,自然是宣布病愈,再去前院谢个恩,最好还能把九皇子殿下请到汀兰院来……
只要有了宠,府里那些惯会踩高捧低的奴才们,还不得个个过来奉承?
而且,这元侍妾虽然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每顿都能吃上两碗饭,还经常吃肉菜,衣裳都有些小了!
更别说月事也来了,量也正常,这分明就是好了啊!
偏偏不知怎么想的,连汀兰院都不出去!
若是她试探地问上一句,就说风一吹就骨头疼,然后就开始柔柔弱弱浑身没力气,问题你顿顿吃下去的两碗饭呢?
顿顿两碗饭还没力气?
秋霜算是看透了,这元侍妾的脑子指定出了问题。
这会儿不趁着九殿下正心疼她去争宠,韬光养晦个什么劲儿啊!
如此想着,秋霜也懒得委婉了。
“姑娘,奴婢见您每日胃口都十分好,想来身体应该好了,正院那边陈嬷嬷都回去快一个月了,您也该去给皇子妃请安了。”
元香雪:……
凎,光顾着演柔弱了,竟然留下了这么大的破绽!
天天吃那么多,身体怎么可能没力气?!
“咳咳……”
“姑娘,您保暖得当,应该也没有受了风。”
只是觉得尴尬所以“咳咳”的元香雪:……
救命,这也太尴尬了!
忍住,忍住,不能再咳了。
强撑着平静的元香雪战术性喝了口茶。
“嗯、得益于食补,我感觉身体确实好了很多,再过几天就是冬至了,趁着这时候,我就去给皇子妃请安吧。”
秋霜松了口气,但很快又提起了心:自己这番劝诫虽是好心,可点破了元侍妾装病,怕是会被疑心。
她一脸诚恳道:“姑娘,膳房那边有嘴碎的,问过几次汀兰院的饭菜,奴婢都说您胃口一般,不过只用几筷子,其他的都赏给奴婢了。”
这话既是示好,也是表露忠心。
当然,在元香雪看来,示好或许有,但嫌疑却丁点没消除。
“嗯,做得好,下去准备我请安穿戴的衣裳首饰吧。”
秋霜低眉顺眼下去了。
屋内只剩下元香雪一个人。
她平静无波的脸,顿时五彩斑斓起来——
啊啊啊!!!
尴尬死了!!!
亏我还是堂堂华艺表演系大三生呢!那么大一个破绽在哪儿摆着!还整天沾沾自喜!
皇子妃或许已经知道了,指不定笑成什么样呢!
其他的侧妃、侍妾们或许也知道了,毕竟谁还不会安插个眼线啊!
啊啊啊!!!
元香雪无声尖叫,捂脸倒在软枕上,真的,没脸见人了嘤嘤嘤……
如此社死,尸体都能抠出一栋梦幻城堡来啊!
等等,好像真的要死了……
元香雪发热的头脑冷静稍许,现在的问题是:九皇子知不知道!
她装病这件事,对于皇子妃来说:或许认为她脑子秀逗了,或许认为她另有谋划,都还算正常。
但对于九皇子而言:她可以是因为小产没凶手而心怀怨恨,所以装病不出!
这要是跟九皇子禀告的人多说几句,铁定就是这个意思啊!
凎!
不会哪天一睁眼就要面对二选一吧?
到时候是选白绫、还是毒酒?
或者体验一把影视剧里失宠的滋味?
嬛嬛剧里失宠了就只能吃馊了的饭菜!
更别提冬天炭、夏天冰……
元香雪仰天长叹:贼老天,我这脑子你让我穿越?你就是让我来当个笑话的吧?
╰(‵□′)╯啊?!
耷拉着脑袋好半晌,元香雪觉得还是要挣扎一波。
鱼在案板上都要蹦跶两下呢,她一个穿越者,哪能轻易认输?
主要是:元香雪觉得自己很冤啊。
她其实也没想躲一辈子,就是还没准备好迎接新生活而已啊。
毕竟小妾这个活儿,不仅卖艺卖身还遭人红眼,一不小心还会被下药……
前车之鉴——原身不就没命了吗?!
可现在看来,小妾这班,还是得上。
(╥╯^╰╥)……
元香雪唉声叹气开始琢磨:怎么把她装病的事情给抹平了,以及怎么把利益最大化?
毕竟她都要卖艺卖身、还承担生命风险了,总不能没好处吧?
温暖的炭盆边,元香雪斜倚着,脑中仔细整理着信息。
然后就觉得:这九皇子府啊,黑云罩顶、风雨欲来!
如今的大梁朝,朝野闹得风风雨雨的,就是立太子风波。
而大梁朝人人皆知,九皇子是明睿帝最宠爱的皇子。
但问题是:宠爱了快二十年,九皇子也没被立为太子啊!而且,九皇子身为爱子,又有虞家造势,呼声算是最高。
可大梁皇帝膝下一共十三个皇子,其中十个皇子已经成年娶妻,除了大皇子有腿疾丧失资格,剩下九个皇子都不是省油的灯。
算是大梁朝版的九龙夺嫡了。
这场夺嫡大戏里,九皇子就是个招摇的靶子,还没成太子呢,就成了其他皇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夺嫡的手段很多,比如从九皇子本人下手——刺杀最简单也最难,搞坏名声、嫁祸污蔑等等都是基操了。
还有一种,就是从下一代下手——如果九皇子没有继承人——也就是没有儿子,那谁还会支持他?
基于这个可能,元香雪就在原身记忆里复盘了小产事件——
小产那天,是林侍妾巧立名目说要赏梅花,然后邀请了岳侧妃、石侧妃、卢侍妾、程侍妾来汀兰院。
类似这种小聚其实很常见,毕竟不能出门,大家都很无所事事、百无聊赖嘛。
然后这种场合一般都要炫耀,所以两位侧妃就带了孩子。
府里一共三个孩子,皇子妃生了大姑娘,岳侧妃生了大公子,石侧妃生了二公子。
当时众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汀兰院侍候的宫女也勤着换茶,倒霉的原身就喝了那一轮新换的茶!
然后就这么中招了。
后来检查,那一轮的茶全都添加了东西,且剂量不小。
怀孕的喝了小产,身体弱的喝了腹泻。
所以,结合立太子的风波来说,那茶说不定是瞄准两个小孩去的!
现代的小孩若是腹泻,治疗不及时都有可能出事,更何况还是古代的寒冬腊月里呢?
元香雪只觉前途一片无亮,瞬间悟了:这九皇子最高也是个圈禁的命啊!
至于最低?
头身分离呗!
元香雪也不是没想过另一个可能。
但宫中虞贵妃乃是人人喊打的妖妃,朝中虞家还被戏称虞半朝,九皇子别说贤名了,压根就没什么好名声。
虽然这些很可能都是政敌弄出来的污名,但没压下去这种“谣言”,也说明妖妃、虞半朝什么的有水分啊!
眼瞅着,就是烈火烹油、死期不远了啊!
所以,她还有必要病愈吗?
烤着暖烘烘的炭盆,喝着沁人心脾的清茶,元香雪下定决心:
虽然躺是躺不赢了,但今朝有酒今朝醉嘛。
至少得让洗衣房把她衣裳洗了啊!
别说什么自己洗,大冬天的要热水洗澡都难,还洗衣裳?冷水洗就更不可能了。
再说了,元香雪还怕自己粗手粗脚把衣裳洗坏了呢。
至于让秋霜去洗?
可别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嘿,咱就是这么有原则!
(ò_óˇ)
很有原则的元香雪在第二天看见了洗衣房送来的衣裳。
已经洗好的薄荷绿衣裳。
就很……
凎,秋霜这丫的不会是故意卡着时间激她病愈出门吧?
可惜心理准备都做好了,社死也死无全尸了,元香雪也只能心里无声尖啸一番。
明睿十九年,十一月二十日。
今日正巧九皇子休沐,元香雪便打算早早去正院给皇子妃请安,然后再去前院谢恩。
天色灰蒙蒙亮时,元香雪就被秋霜叫醒了,之后洗漱、梳妆,又吃了两碟子糕点一杯茶,主仆二人就出了汀兰院。
汀兰院位于西厢偏后方,若要去正院,沿着府中花园子的回廊走过去最方便。
元香雪怕冷,出了门就走得快,拐过弯就远远地就瞧见前方有人。
不出意料,便是同住在西厢的卢侍妾与程侍妾了。
这两位侍妾几乎每隔两三日就要去正院请安,因此,元香雪半路上遇上她们,也不算意料之外。
元香雪没放慢步子,渐渐地就追上了,只瞅见前方两人慢悠悠赏着景,隐有笑语声。
也是奇怪,天刚破晓呢,就有兴致赏景,还一边赏一边谈笑。
问题是这两人都进府好几年了,这花园子还没看够吗?
虽说怪石嶙峋、松竹傲然,间或还有几株梅花妆点其间,但也只勉强算是一步一景。
元香雪身为一个旅游达人,比这好看的园林不知逛过多少。
后方多了脚步声,前头的人自然听见了。
卢侍妾上一句还说着竹林,回个头的功夫,就自然地拉了一下程侍妾。
跟在她们身后的两个宫女自然地往回廊边上靠,留出了空处。
三人于是相互见礼。
“卢姐姐好,程姐姐好。”
卢侍妾笑盈盈问:“元妹妹好,你的身子,可是大好了?”
元香雪懒得假笑,只淡淡的回了句:“是。”
卢侍妾笑容有些微僵,程侍妾便接过话来:
“妹妹是去给皇子妃请安的吧?前些日子陈嬷嬷回了正院,还以为能见到你呢,没成想竟拖到了今日。”
元香雪轻哼一声:“若不是妹妹连杯热茶都喝不上了,妹妹确实还想将养将养呢。”
这话一出,程侍妾脸上的礼貌性微笑也僵了。
“这……妹妹这话说的……”
元香雪一点都没有说错话的自觉,反正早晚玩完,那当然要随性自在一些咯。
卢侍妾与程侍妾对视,眼中都是惊讶。
元香雪可懒得站着吹风说话,她一个侍妾,冬衣可穿不起皮裘,虽然尽量穿厚了,可还是觉得冷。
“两位姐姐,妹妹病初愈,实在受不得冷风,这便先行一步了。”
说完就越过两人,大步流星走了。
跟在元香雪身后的秋霜低眉顺眼,心中暗想如此行事不好,却也只能亦步亦趋跟着。
待两人走远了些,秋霜才低声道:“姑娘方才为何不与卢姑娘、程姑娘一路同行呢?”
元香雪淡淡道:“我冷。”
秋霜心里那叫一个无语啊!
这位主儿今天非要多添两件衣裳在里层,又穿了一件十分厚重的斗篷,手里还拿着暖炉,如何还冷?
而且这身打扮,瞧着人都粗壮了一圈,更别提还有苗条的人做对比……
方才那卢侍妾、程侍妾就很美姿仪啊。
回廊上。
卢侍妾、程侍妾依旧慢悠悠走着。
“这元妹妹的脾性……似乎尖锐了些。”
“哎,好不容易有孕,竟遭了无妄之灾,脾性变尖酸些也正常。”
这两人一言一语,元香雪的脾性就成了尖锐与尖酸。
卢侍妾微微一笑,低声道:“你瞧见没?她像是胖了,听说皇子妃特意吩咐膳房那边紧着她来,当时还以为她发了善心……如今看来,真是用心险恶啊……”
程侍妾深以为然点点头,也低声说:“她方才口不择言,说是连杯热茶都喝不上,怕是岳侧妃那边叮嘱了热水房……这可真是恩将仇报啊!”
卢侍妾一听这话,也道:“可不是嘛!听说石侧妃那边也吩咐了炭火房,汀兰院的炭火怕是呛人,这元妹妹也是可怜,还病着呢就得出来了。”
话音落下,两人面面相觑。
等等——
若是没有这些事,汀兰院岂不是还要继续闭门养病?!
卢侍妾忍不住低叹:“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程侍妾也扼腕叹道:“这元氏小产本就叫殿下心疼,如今一出来,怕是……哎,东厢那边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提两人如何叹惜,今天也是巧了,或许因为明日就是冬至,今儿来正院请安的人竟然齐了。
人是陆陆续续来的,元香雪是第一个。
林侍妾是第二个,一来就瞅着元香雪瞧,话里话外炫耀着自己搬去东厢,经常与两位侧妃相谈甚欢……
然后又说一会儿请过安后,要陪她去前院给九皇子谢恩……
嗯,就很无语。
不过幸好有林侍妾嘚吧嘚吧,不然不言不语地坐在偏厅也挺无聊的。
等到卢侍妾、程侍妾联袂而来,偏厅就热闹许多了。
因为林侍妾没宠,可卢侍妾、程侍妾却是底气较足的。
元香雪就柔柔弱弱地看戏。
还别说,林侍妾战斗力还行,以一敌二的同时还能挑拨一下卢、程两人的结盟。
等到岳侧妃、石侧妃来了,皇子妃才出来。
众人行过礼后便一一坐下。
“元妹妹身体大好了?”
元香雪起身,浅浅一礼:“多谢皇子妃看顾,妾已病愈。”
皇子妃露出轻松姿态:“如此,我也好向殿下交代了,你可去谢恩了?”
元香雪垂眸恭顺道:“妾如何能随意去往前院?只等皇子妃哪一日有空,领着妾一同去便是。”
其他人一听:哟呵,这是打算抱皇子妃的大腿了?
不然何必卖这么一个大好处出去?
皇子妃听了,脸上的笑意都真诚了许多。
“今日我正好有些冬至的琐事要寻殿下说,下午过去时就叫上你。先坐下吧。”
元香雪应声坐下。
便听皇子妃又问起别人来。
“岳妹妹,大公子近日可好?”
岳侧妃依旧坐着,笑盈盈回答:“托皇子妃的福,大公子身体康健,今早还缠着妾玩九连环呢!”
皇子妃点头,看向石侧妃:“石妹妹,二公子如何?”
石侧妃也依旧坐着,只表情恭顺些许:“回皇子妃的话,二公子并无不妥,多谢皇子妃关心。”
皇子妃又看向林侍妾:“前几日听你说蘅芜院有枯枝,可收拾妥当了?”
林侍妾笑盈盈起身:“皇子妃发话,那些奴才自然麻利,已经收拾妥当,妾多谢皇子妃。”
这话说的不巧妙,有暗讽东厢的宫人不听话之嫌,而东厢的两位侧妃自然首当其冲。
毕竟御下不严嘛!
元香雪瞄了瞄两位侧妃,想看看这两位的神色,倒是正巧与岳侧妃对上了眼。
嗯,你不看我,怎会知我在看你?
所以,就巧了嘛。
岳侧妃轻启朱唇:“元妹妹病愈,按说合该庆祝一番,不过明日就是冬至,倒是一道庆祝了。”
元香雪淡淡回了句:“岳姐姐这话说的不对,妹妹不知自己有孕,以致于吃错东西而小产,有罪才对,皇子妃不罚妾已经是开恩,如何还能庆祝?”
岳侧妃眉梢一扬,温声细语安慰:“妹妹年纪小,又是头回有孕,不知者无罪嘛。”
元香雪柔弱一叹:“话虽如此说,可妹妹还是自责不已,本想在汀兰院了此残生……”
她悠悠地停顿下来,引得众人疑惑起来。
卢侍妾与程侍妾眼神交流一番,觉得接下来的话怕是会很熟悉。
果然——
“妹妹自小产之后,只觉身子没力气,冷风一吹便浑身骨头疼,日日只能躲在屋内守着炭盆,可眼见这天越发冷了,汀兰院却连杯热茶都喝不上……”
说到此处,元香雪捏着手帕故意擦擦眼角,仿佛她已经哭出来了一样。
当然,其实就是眼眶水润了些而已,这种戏没必要真哭。
元香雪泫然欲泣地哭诉道:“妾也知道,府中人多事多,慢了些时辰也情有可原,只是妾这身子实在不争气……求皇子妃怜惜。”
被求怜惜的皇子妃:……
喜滋滋看戏的众人:……
仔细想想最近汀兰院的消息,这元侍妾一直闭门不出,一点幺蛾子都没闹,莫非还真是自责不打算出来了?
好家伙,意思这元侍妾因为喝不上热茶,所以就只能病愈出山了?
卢侍妾、程侍妾心里再度叹气,悄悄看向岳侧妃、石侧妃,果然瞧见这两人眼底闪过懊恼。
至于皇子妃,心中自然也有明悟,除了膳房被她牢牢掌控,其他几处都被人掺了沙子,出现这种情况倒也正常。
“好了好了,你身子才好,可不能再伤心伤神。”
皇子妃温声安抚,真诚地看着元香雪说:“热水房的奴才不服管,我自然会查清楚,该罚就罚,绝不姑息!”
语罢皇子妃又看向其他人:“你们那里若有怠慢的,也尽可说来,查清之后,我必不会轻饶!”
其他人自然连连称是。
这之后,众人再闲聊,也不搭理元香雪了,非常默契地实施冷暴力。
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元香雪:一点都不冷呢。
又喝过一盏茶,皇子妃便叫散了。
此时已经天光大亮,大家伙出了正院,一伙朝东,一伙朝西,就此分开。
同住西厢,回去的路自然一样。
元香雪便与卢侍妾、程侍妾并排走着。
“元妹妹,听说热水房的李主管有个干儿,在棠棣院跑腿儿。”
卢侍妾压低声音,仿佛在说什么大秘密。
元香雪就很无语:岳侧妃住在棠棣院,这就是在明示岳侧妃搞她了。
那说这个给她听,还能为了什么呢?
这小心机真就令人很不耐烦啊!
元香雪就直愣愣问:“你什么意思?”
“元妹妹,姐姐也不是故意挑拨,只是你虽小产,可殿下尤为看重你,那些奴才也不至于连汀兰院的热水都乱来,这没人指使,底下人哪有这胆子?”
卢侍妾很是恳切。
程侍妾也帮腔道:“若非岳侧妃作怪,她今日为何独独找你不快?明知你因小产一事伤心,她还故意提起来,真是心思险恶!”
元香雪: ?
就很无语。
说到心思险恶,你俩也不遑多让呢,这都提几次了?
非让我回忆那要了老命的腹痛、以及想起来就胃口全无的中药是吧?
“两位姐姐与其在这儿跟我嚼舌根,不如把你们院里的热水匀给我?”
卢侍妾气鼓鼓地冷哼一声:“我们为你打抱不平,你怎还不识好歹呢?”
程侍妾也一脸被伤害的忧伤表情:“就是啊。”
“呵呵,挑拨离间还差不多吧?方才怎么不说?有本事你去皇子妃面前为我打抱不平啊!”
元香雪翻了个白眼,捂着只有一点温度的暖炉快步走了。
身后,卢侍妾等她走远,才轻笑道:“这脾气是真大了,以前可不敢这么明着呛声。”
程侍妾若有所思道:“不止脾气大了,还聪明了,今天请安时那一场告状,可谓是拿捏住了分寸。
明明几处都作了妖,却只提与岳侧妃有关的热水房,又没有朝着岳侧妃去,而是说底下人,倒是堵住了岳侧妃分辩的嘴。
而皇子妃说要查……呵呵,岳侧妃生了大公子,本就是皇子妃的眼中钉,这一查,还不得借故清掉几个岳侧妃的人?”
卢侍妾面色也冷凝起来:“听你这么一分析,倒真是……不过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看,怕是她身边那个叫秋霜给出的主意。”
程侍妾也犹疑起来:“听说这个秋霜原本是服侍谷嬷嬷的。只是前段时间谷嬷嬷被家里人接回去享福了,新差事没分派呢,就出了汀兰院那事,正好就叫秋霜进了汀兰院服侍。”
“那肯定就是秋霜了!谷嬷嬷手底下出来的人,可不简单。”
卢侍妾已然笃定,她脸色有点难看:“当年若不是谷嬷嬷仗着殿下奶娘的身份作威作福,你我怕是早就儿女双全了!”
程侍妾一听这话,惊得掐了卢侍妾一把:“你要死啊!也不怕被人听去了!”
卢侍妾也紧张地张望了下,发现四处空荡荡的,只有她俩的贴身宫女站在远处。
卢侍妾这才压低声音抱怨:“许她给我们灌避子汤,还不许我们抱怨两声?!老虔婆,竟然还回家享福!”
程侍妾心中也愤恨,可这时候却是赶紧安慰卢侍妾:
“行了行了,咱们都一年没喝避子汤了,身体也调养好了,汀兰院的不就怀孕了?咱们肯定也快了!”
说到这个,卢侍妾才笑起来:“元氏也是没福气,好不容易怀孕了,还给那两个小的挡了灾,偏人家亲娘不认这大恩,一个转手就给她下等炭,一个让她连杯热茶都喝不上!”
程侍妾也轻笑一声:“如今元氏还被皇子妃无声无息害得如此丰腴,殿下怕是不喜,那你我不就……”
卢侍妾开心地眉眼弯弯:“真是天时地利人和都齐全了!咱们快回去准备明天该怎么打扮吧!”
两人相视一笑,挽着手回了西厢。
早就回到汀兰院的元香雪,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秋霜很紧张,生怕她生病:“姑娘,您不会着凉了吧?不如请府医过来看看?”
元香雪心说下午要去前院谢恩,若是请了府医,还能去?
“请府医还怎么病愈?没事,估计是被人念叨了,我要喝茉莉花茶,你去泡来。”
“是。”
秋霜也反应过来:这时候请府医确实很不合时宜,便低眉顺眼泡茶去了。
元香雪懒洋洋歪在软榻上,心中着实厌烦今日的所见所闻,可似乎也没什么办法。
她半眯着眼,拥着毯子,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事,竟一下睡着了。
于是,秋霜端着茶过来时,就瞧见自家姑娘已经睡熟了。
她轻手轻脚放下茶盏,瞧了眼炭盆烧得还算旺,便悄默声退了下去。
等元香雪醒过来,正好要用午膳。
秋霜早已了解她的口味,午膳已经准备好。
元香雪对此也没什么可挑剔的,主要找茬这种事,不能一击致命,那就先憋着。
于是元香雪化无奈为动力,干了两碗饭。
刚漱了口,正院那边就有人来叫她。
元香雪就穿着早上那一身,跟在皇子妃身后,到了前院门口。
虽然皇子妃是当家主母,但进入前院依然是要通传的。
而且,不知是九皇子真的忙碌,还是前院的奴才故意作怪,反正就是等了好一会儿才被放行。
元香雪低垂着眉眼,只瞧着前方皇子妃绣着云纹的裙角。
待进了屋,两人便脱了外罩的斗篷,朝前走了几步,才一起行礼:
“请殿下安。”
“起吧。有什么事?”
九皇子的声音清朗悦耳,与记忆中无差。
元香雪起身后,也没抬眼去看九皇子,只依旧垂着眉眼,脸上挂着浅浅微笑。
皇子妃温柔地开口说:“明日就是冬至,府中家宴已经准备妥当,只是之前定好的戏班子说是来不了……
偏这时间太紧,京城里有名的戏班子都被定下了,次一等的戏班子倒是空着几家……”
九皇子冷笑了一声:“不必,听个戏而已!至于那家临时毁约的戏班子,以后不必再定。”
语罢,九皇子看向元香雪:“你好了?”
元香雪立刻浅浅一礼:“回殿下的话,已经好了。妾今日来,也是谢殿下。”
九皇子就笑:“两月不见你,你倒是长胖了。”
“两月不见你,你倒是长胖了。”
皇子妃:(⊙.⊙)殿下说话还是这么直率……可惜不能笑出来。
元香雪: (.._..)凎!眼睛不要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谢谢!
元香雪面无表情低着头,语气十分羞赧:“殿下好眼力,妾最近都在补身体,确实丰腴了些。”
皇子妃:()真的忍不住上扬嘴角啊!
九皇子也被元香雪的回答整的有点无语,他看了一眼忍笑的皇子妃,挥挥手:
“你先回去吧。”
这话的意思,就是元香雪留下了。
皇子妃嘴角的笑意顿时没了。
可在九皇子“你怎么还不走?没听见?”的目光下,皇子妃只好行礼告退。
屋内一时静了下来。
元香雪低眉敛目,压根不想说话。
九皇子瞅她好几眼,“过来坐着吧。”
“谢殿下。”
元香雪立马就谢了,心里却陡然惊疑起来:方才皇子妃竟然是站着说话的,这也太……
虽然这可能是常态,可结发夫妻,竟然连坐着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九皇子恶劣的性格可见一斑。
心里想着有的没的,元香雪翩然坐下。
这坐下了,再低垂眉眼也能瞧见九皇子的模样了——
与记忆中一般,剑眉星目,面如冠玉。
不愧是大梁朝能排进前五的美男子啊!
若让元香雪来说,就好比焦叔的二郎神多了几分恣意贵气,俊得很!
心里正夸呢,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伸了过来,捏着元香雪的下巴左看右看。
“方才还以为是你身体虚弱穿厚了些,没成想果真是胖了,脸都圆了。”
元香雪怒了:ヽ(`⌒′メ)ノ
这姓梁的有毛病啊!说一遍就算了,还说第二遍?
而且,这打量货物的目光几个意思?爪子不想要可以剁了!
还有,她哪里胖了?之前瘦得一阵风能吹走似的,现在分明就是正正好的身材好吧!
偏偏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得不低头啊……
真特么憋屈!
元香雪秀眉一蹙,眼眶里的泪花迅速凝成泪珠,却含而不落。
她泣声说:“妾以前太过瘦弱,若是如今日这般康健,那日喝再多的茶,也不会……”
说到这里,元香雪睫羽一颤,那晶莹的泪珠终于滚落下来。
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哼哼,这可是琼瑶式哭法。
( ̄)
许久没见过人哭的九皇子有些手足无措。
一边帮她拭泪,一边连忙说:“别哭了,如今秋霜去服侍你,你以后就放心吧。”
元香雪心里一个咯噔:啥意思?秋霜是九皇子的人?!!!
那岂不是……
可这会儿却不是深想的时候,元香雪只继续梨花带雨嘤嘤嘤:“妾没有保住孩子,妾对不起殿下。”
九皇子叹口气:“别多想了,这事不怪你。”
元香雪心说当然不怪我,面上终于止住了落泪。
九皇子暗暗松口气,若是再哭,他可就懒得安慰了。
“福全,上茶来。”
随时准备着的茶当即就端了上来。
元香雪端了茶暖手,心不在焉琢磨着:今天本来跟着皇子妃来,就是要推皇子妃在前头。
可九皇子让皇子妃先走了,偏偏她也不想妖精打架。
而且,她就不是那种没话还能找话的,两人这么坐着不说话多尴尬啊?
还是赶紧走为上计!
元香雪便放下茶,起身细声细气说:“殿下,妾不敢打扰您,这便告退。”
也不知这话哪里说错了,九皇子“咚”地一下放下茶。
“你这是在怨本殿?”
元香雪懵逼: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好在九皇子继续说了下去:“来了也没个笑脸,还急着回去,你这是不待见谁?分明一月前就好了,却还拖到今日才来!”
元香雪心往下沉:果然,九皇子已经知道了!
看来,以后的日子要难过了,这洗衣裳的活计得练起来啊!
这般悲观烦躁地想着,元香雪却还是把之前早就想好的理由说了出来:
“殿下明鉴,妾身体是养好了,心里却难过得紧,只怕一脸愁容碍了殿下的眼,这才躲在汀兰院不敢出来。”
“是吗?”
九皇子的语气淡淡的,像是不相信。
好吧,元香雪也不相信自己这鬼话。
但还能说啥呢?这理由已经是绞尽脑汁了好吧!
“妾出身低微,胆子也小,不敢欺瞒殿下。”
九皇子心想也是,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看了一眼杵着的元香雪,又看了一眼,总算想通了——
胆子小?怎么还敢站着回话?说话还这么条理清晰?
“你过来坐下。”
听这话音,自己竟然过关了?
元香雪心里忍不住欢呼,喜滋滋坐下。
然后又被九皇子的爪子捏住了下巴。
凎!姓梁的爪子是真的不想要了是吧?!
元香雪心里恼火不已,面上怯生生地表达疑惑:“殿下?”
九皇子轻笑:“本殿许久不见你,正要细看。”
元香雪心里那叫一个yue~~~
可此情此景,脸上还必须娇羞,但她实在娇羞不出来,只好垂了眼睫,语气尽量维持羞赧:
“妾蒲柳之姿,多谢殿下垂怜。”
“哈哈哈。”
九皇子忽然朗声大笑起来。
元香雪被吓了一跳:姓梁的这丫又发什么疯,她也没说错话吧?
然后就听九皇子笃定道:“你果然不怕本殿!难道养病两月光长胖、长胆量了?”
元香雪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殿下,妾真的不胖!”
“哦,眼里似乎寒光一闪,你很生气?”
九皇子真诚发问,爪子捏着元香雪的下巴又左右转了转。
艹!
元香雪已经忍耐到了极点,鬼火直冒。
她一把拍开那爪子,语气冷冷道:“妾不该生气?”
“没说你不该生气,不过你生气什么?本殿说你胖?”
九皇子边说,边伸手。
看样子,他似乎还是想捏元香雪的下巴。
元香雪觉得,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看着越来越近,即将凑到脸边的爪子,元香雪直接一巴掌打过去。
“你爪子放远点!”
九皇子一愣,看了看自己的手,语气危险:“你说什么?”
“我说你爪子放远点!”
元香雪站起身,腰杆挺直,气势凌然:“什么毛病,你当逗小狗呢!赶紧赐我条白绫算了!”
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
若为自尊故,两者皆可抛!
这破地方,才出来两趟呢,元香雪就感觉窒息了。
身为一个普通人,元香雪自然是惜命的,为了活着,说几句好话阿谀奉承不算什么。
身为一个现代人,元香雪承认她骨头硬,跪不下去,也难以忍受招猫逗狗似的羞辱。
元香雪更怕:怕今日若是跪下了,以后便再也直不起来了。
她不想为了苟活,而变成自己曾经最看不起的那种奴颜婢膝的人。
既然如此,那就豁达一点,人生自古谁无死呢?
虽然她没有丹心照汗青,可跪不下去,那就——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干不过就早死早回家!
回不去就早死早投胎!
反正这破地方,她不待了!
元香雪只觉念头通达,这一天的郁气都消散了。
(ò_óˇ)
寂静的屋内,炭盆努力散发着热气,但也挡不住森森寒意。
元香雪笔直站着,巍然不惧。
九皇子慵懒坐着,目光沉沉。
“很有胆量。”他轻笑:“何必浪费一条白绫,本殿借你匕首。”
说完,就从腰间解下匕首,递出——
元香雪打量他一眼,接过匕首,抽出,雪白的刀光闪了闪。
割大动脉应该很快就会失血过多。
刺进心脏应该很快就会结束生命。
握着匕首,元香雪比划了两下,都不太敢下手。
不是怕死,而是单纯对这种自杀行为犯怵。
毕竟连只鸡都没杀过。
最后,元香雪只能叹气,看向老神在在的九皇子:“还是请殿下送我一程吧。”
九皇子似笑非笑:“亲手杀死自己的宠妾,外头可就要传本殿心狠手辣,得了失心疯了。”
元香雪光明正大地翻了个白眼:“反正你名声也就那样,多加一条也没关系,实在不想脏了手,就吩咐一声别人,我早死早投胎去。”
这时候,九皇子倒是相信,这女人真的想死。
但他反而好奇起来了。
“你为什么想死?因为没了孩子?还是本殿说你胖觉得受辱?”
他说着,又举起手:“或者,因为本殿捏你下巴?”
“呵呵。”
元香雪冷笑,秉持着反正都要死了,就一屁股又坐回去。
在九皇子惊讶的目光中,她眼疾手快一伸手,捏住九皇子的下巴,左右转了转。
“啧啧,全天然没动过刀的剑眉星目啊,殿下长得真俊。”
说完,元香雪就利落收回手。
而九皇子,已经黑沉了脸,怒火冲天。
元香雪露出出了一口恶气的灿烂笑容,笑盈盈道:“哎呀,生气了?快,下令叫人杀了我吧。”
九皇子摸了摸下巴,眸中寒意森冷,他真切感受到了羞辱。
与此同时,他也明白,这女人为何突然发疯了。
不过,一介宫女出身的侍妾,竟也有胆羞辱他?
九皇子压抑着怒火,低笑出声:“呵,有趣。”
一心求死的元香雪:……等等,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祥的预感很快成真,九皇子慢条斯理收回匕首,悠悠道:“你病刚好,心情郁郁说错话也正常,本殿就不计较了。”
元香雪呆滞地看着九皇子,半晌才找回声音呢喃道:“我就知道,‘有趣’两个字一出,我就死不成了。”
“为什么?”
元香雪精神恍惚地继续呢喃:“因为脑残都这样。”
九皇子琢磨脑残二字:脑,头脑也;残,残疾也。
呵,骂人也骂出了精髓!
“挺想死的啊,不过本殿偏偏不让你死。”
元香雪低骂一声:“凎!”
“凎?”
九皇子鹦鹉学舌后,又说:“你这两月是去琢磨说话了吧?别说,生气的时候骂一声‘凎!’还挺解气。”
“艹!”
“艹?似乎比‘凎’还解气。”
元香雪睁着一双死鱼眼,瞪九皇子,直呼大名:“梁毓景,你特么脑残吧?!”
“嚯,竟然敢直呼本殿名字了?”
梁毓景嘴角勾起一抹笑:“不过你放心,本殿早就腻了乖顺柔和的,你如今这般,倒是有趣多了。”
有趣?
呵呵,这两个字可真该死啊!
元香雪僵硬地扭开脸,心中骂了十万字姓梁的:艹尼玛&%¥¥#@@#*&%¥#¥##%%……
骂完,元香雪冷静了些许,仔细想了想后,她就放下心来了——
现在梁毓景说不杀她,不过是为了外头的名声着想,或许过几天,她就会染疾,然后再过十天半月的就宣布病逝了。
这是处理她这个以下犯上之人最好的一种方式了。
元香雪既松了口气,又怅然起来,死期将近,也挺不是滋味的。
不过,并不后悔就是了。
念头通达,元香雪也就打算回汀兰院多吃点好东西了。
可她这一回过神来,才发现屋内压根没人,梁毓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
没人就没人吧,正好不用纠结要不要行礼告退什么的。
元香雪起身大摇大摆出了门,秋霜在隔壁的茶水间里,见她出来,赶紧迎了过来。
秋霜一边把斗篷给她披上,一边问:“姑娘,要回去了?”
元香雪翻了个白眼,心说这不是废话吗?
她一句话不说,大步流星就朝外走。
秋霜小跑着跟在元香雪身后,心里忍不住嘀咕:姑娘这脸色瞧着不算好,难道殿下没给好脸色?
这复宠到底成不成啊?
一主一仆像一阵风似的出了前院,瞧着周围没人了,秋霜才低声问出了声:
“姑娘,汀兰院今夜留不留门?”
这话问的,便是梁毓景今夜来不来了。
元香雪回头看了她一眼,心情竟还不错:“留什么门?等死吧!哈哈哈。”
秋霜一愣,惊骇莫名。
等她回过神,元香雪都走出去老远了。
待到晚膳时,元香雪点了一桌子好菜。
虽然不是什么难得的食材,但相比于她侍妾的身份,肯定超了份额。
不过,出乎元香雪的预料,膳房那边竟然真把菜送来了,就挺令人惊讶的。
要么梁毓景还没吩咐膳房那边给她点颜色瞧瞧,要么梁毓景不稀得用这种手段教她做人。
感觉上,应该是第二种。
元香雪心想:如此一来,能做个饱死鬼了,好耶!
于是欢快地拿起筷子,开吃!
元香雪欢快用膳。
秋霜却十分心累——
不知为何,自打元侍妾从前院回来,对她原本就不冷不热的态度,变得更冷淡了。
可秋霜真的想不明白,她哪里做错了?
若说之前揭露元侍妾装病,惹了些怀疑,可她真没在外面透露过一星半点啊!
而且,陈嬷嬷早就回正院了,大夫也早就没来了,其他人又不是傻子,还能猜不出端倪?
哎!
秋霜满心无奈,深感自己看错了人,早知道元侍妾是这般性格,她还不如继续做着杂活呢!
可惜如今后悔也没用了,为了以后日子好过些,只能尽力而为了。
秋霜一心复宠,绞尽脑汁想了许多法子,等元香雪用完晚膳,就寻了个好时机上前软言献策:
“姑娘,明日冬至有家宴,你会弹琴,不如自请献艺?
到时候梅香淡雅、琴声悠扬……殿下又正是心疼你的时候,肯定就来汀兰院了。”
元香雪微微一笑:“好计策,对了,你可会什么才艺?”
秋霜老老实实回答:“奴婢会吹笛子。”
“哈,那正好啊!”
元香雪高兴道:“这汀兰院又不是只有我,你去献艺,我把这寝房让给你好了。”
秋霜目瞪口呆,不知道对话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但……
啥也不用说了,跪下吧。
她惶恐地跪着,声音带着哭腔:“姑娘,奴婢绝对没有那种心思!”
元香雪支颐,笑呵呵道:“不管你有没有,我都愿意送你一场泼天富贵啊!以后这汀兰院就归你了!”
秋霜连连磕头否认:“姑娘,奴婢真的没有!奴婢早就决心自梳,更不敢高攀殿下,求姑娘明鉴啊。”
元香雪依旧在笑,刚要开口,就感觉一阵冷风吹进来。
她不悦地抬眸看向门口,就见梁毓景正抬腿跨过门槛。
“哟,这是在做什么?”
元香雪坐着一动不动,笑眯眯道:“殿下来了?我这婢子对殿下十分仰慕,殿下可还看得上?”
接着又对秋霜说:“秋霜,抬起头来,叫殿下好好瞧瞧你,若是欢喜,这汀兰院便真正有了主人。”
秋霜被吓得魂不附体、惊恐万分,只一个劲儿磕头:“奴婢没有,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元香雪看热闹不嫌事大,笑盈盈道:“殿下你瞧,她这样是不是还挺有趣的?”
梁毓景几步走过来坐下,冷哼一声:“磕头而已,哪里有趣了?”
元香雪看他这样,仔细考虑了下要不要磕头求死,最后还是放弃了,她骨头硬,跪不下去也磕不下去。
“哎,算了,秋霜你不争气啊,下去泡茶来。”
秋霜忙不迭地跑了。
元香雪这才看向不速之客,语气冷淡:“你来干什么?”
梁毓景扬眉反问:“你说呢?”
元香雪翻了个白眼,面无表情、字正腔圆地吐出两个字:“干我。”
“咳咳咳——”
梁毓景差点被口水呛到,最终也只能夸一句:“艹!……真会说话!”
元香雪欣然接受这句夸奖。
她小腰一软,靠在软枕上,十分冒犯地斜着眼打量梁毓景。
然后慢条斯理道:“殿下长得这般英俊,床技也……额,这没有对比倒也不知道是否名列前茅,不过总归还是很舒服的,我也不亏了。”
语气十分欣慰。
梁毓景都气笑了:“一心求死就是不一样,这话说的有趣。”
元香雪“刷”地一下坐起身来,横眉怒目:“艹,你能不能别再提这两个字?!”
“有趣啊真有趣,你看你现在多有趣啊!”
梁毓景哈哈大笑,笑容别提多灿烂了。
元香雪气的七窍生烟,伸手就想打他。
梁毓景一把抓住,眉梢飞起:“怎么?你想打我?”
“对啊,打你!”元香雪冷笑:“你再笑,我就——”
“你就怎么?呵。”
梁毓景猛然越过软榻上的小茶几,扑了过来——元香雪惊慌地胡乱挥手阻挡,最后……当然是被压住了。
“放开我!”
梁毓景勾唇浅笑,缓缓凑近元香雪,低声道:“我已问过圆慧大师,这世间,有借尸还魂、有死而重生,你是哪一种?”
元香雪震惊地睁大眼睛。
啥啥啥!!!
喵喵喵???
元香雪心跳如擂鼓,她勉力平静下来,冷静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就是不想活了。”
梁毓景摇摇头:“我虽不了解元香雪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我很清楚,你不是她。”
这话说的奇怪,既然不了解,怎么就肯定了?
元香雪冷声:“殿下,你不能因为我想死,也似乎不再爱慕你,你就说我不是我吧?”
梁毓景笑道:“你知道吗,本殿能看透一个人是否说了谎。”
元香雪也笑:“那殿下就成全我吧,我一心求死可没说谎。”
梁毓景冷哼一声,松开压制元香雪的手,又坐回了另一边。
“姑且就当你因小产而性情大变吧。”
元香雪:……
她就奇了怪了,传闻中的梁毓景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而且记忆里他也不会容忍一个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
所以,梁毓景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难道她这侍妾身份,还有什么价值?
元香雪正想探探口风,秋霜就端着茶进来了。
像是被鬼催命一般,秋霜飞快上茶,飞快告退,眼珠子甚至都不敢看软榻上的一片狼藉。
元香雪皱皱眉,不管之后如何,这秋霜在眼前晃荡就很膈应。
而且,正好试探一下。
“殿下,这秋霜我用着不趁手,给我换一个,不然我就跳河去,反正我不会凫水。”
当然,这话是假的。
淹死后跟白面馒头似的多丑啊,绝对不行!
而且元香雪会游泳,到时候求生欲肯定忍不住,也就嘴上说说罢了。
最重要的是——也是元香雪刚想到的——
如果以后都能这样没规没矩、随意自在,那还死什么?
自然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浪得一日是一日咯!
元香雪目光灼灼看着梁毓景,期待他的回答。
梁毓景眉梢微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宛如恶魔低语般说:
“你在说谎。”
他的语气,非常笃定。
“你在说谎。”
梁毓景的语气,非常笃定。
元香雪悚然一惊,看向梁毓景的眼神带了几分惊疑不定。
仔细想想,她都穿越了,那么梁毓景能看透一个人是否说谎这种事……似乎也……
等等——自己可不能被带偏了!
她一个穿越者都没有金手指,这狗男人一个炮灰人设,怎么可能拥有“超能力”?
呵呵,梁毓景百分百是在诈她!
元香雪心神大定,慢条斯理从翻倒的一个木盒里找出吸管——这是她让秋霜找来的——一根空心麦秆。
没办法,喝奶茶喝习惯了,不用吸管就难受。
加上大梁用的是三才杯,就是“盖为天、碗为人、托为地”的盖碗,别的不说,喝茶就得两只手齐上,还重。
元香雪压根不惯着,麦秆吸管也挺好,还有一股青草香呢!
从容不迫吸了一口茶,元香雪才不紧不慢问:“殿下说我说谎?可有凭证?”
梁毓景目光惊奇的瞧她喝茶,辨认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来那管子是什么。
“凭证自然没有,不过,若你真去跳了河,本殿也只能承认你没说谎了。”
元香雪倒是有心立马就去,可这大冬天的,前几日还风雪交加、冰冻三尺,有河给她跳吗?
而且,她虽然一心求死,但如果能作天作地、潇洒肆意,那这活着也不寒碜嘛!
元香雪只好嘴硬一句:“那你等我喝完这杯茶就去。”
梁毓景:“你手里这管子是什么?为何要如此喝茶?”
听他这白痴问题,元香雪脑子里蹦出来的,就是“何不食肉糜?”五个大字。
然后,元香雪眼珠子一转,笑盈盈提议:
“殿下想知道?不如这样吧,殿下方才问了我两个问题,我也问殿下两个问题。
至于是否认真回答……殿下不是可以测谎吗?”
元香雪俏皮地眨眨眼。
梁毓景不置可否,似笑非笑地问她:“你想问什么问题?”
“第一,我不过小小侍妾,敢问殿下,为何对我如此宽宏大量呢?
第二,我曾经很仰慕殿下,我从来都不仰慕殿下,我现在非常怨恨殿下,这三句话哪一句是真心的?”
梁毓景轻笑起来:“你真的越来越有趣了。”
“嗯哼,多谢夸奖。”
“第一个问题,本殿一向宽宏大量。第二问题,三句话都是假的。你可满意?”
元香雪心中一沉,觉得有点棘手了。
梁毓景看向吸管,挑眉示意:“该你回答了。”
“麦秆,我喜欢。”
元香雪言简意赅地回答完,又摸了一根麦秆出来。
她姿态慵懒地斜倚着软枕,将麦秆夹在无名指和小指中间,中指向下弯曲接住麦秆,往上转到食指与中指之间,接着无名指弯曲,将麦秆向下传递,循环往复,行云流水。
这一手绝活,直接镇住了梁毓景。
“殿下,怎的看呆了呀?不如咱们继续交换问题?若殿下想学,我定倾囊相授。”
梁毓景回过神来,轻咳一声:“奇巧淫技,不足为奇。”
元香雪斜睨他:“殿下,口是心非可要不得。”
说着话间,元香雪又玩了几个花样,这可都是高中时期苦练的转笔绝招啊!
梁毓景目光闪烁,伸手去木盒里翻找,也找出一根麦秆来,比着元香雪的姿势,将麦秆夹在手指间……
元香雪:╰_╯!!!
凎!失策了!丫的这个学人狗!
转笔这个绝技吧,属于一窍通就百窍通,梁毓景的面相看着就不是个蠢材。
只试了几回——其中把麦秆甩飞了三次,因为元香雪不伺候,梁毓景还得亲自去把麦秆捡回来。
但……梁毓景还是成功了。
虽然只是很简单地把麦秆在手指间来回上下交换,可也算是粗通原理了。
梁毓景神色骄傲,顾盼神飞的丹凤眼盯着元香雪。
意思就是:就这?
元香雪翻了个白眼,气呼呼地丢开麦秆,阴阳怪气地夸他:“殿下真是厉害呢,前一刻钟还不识麦秆呢,这会儿就跟种地的老农一般,能把麦秆玩出新花样了。”
梁毓景却是瞅了眼手里的麦秆,恍然大悟:“方才听你说麦秆,本殿其实没想出来是什么,原来是小麦啊。”
元香雪震惊到失声:……这也太离谱了!
一时之间,她都不知道是该感慨自己一拳头打进棉花里呢,还是该感慨梁毓景这厮不愧是天潢贵胄,竟然如此不食人间烟火?
没救了没救了,不止梁毓景,这大梁……也是迟早要完的节奏啊!
元香雪努力回忆了下,当今这天下,中原是大梁朝,北边草原有月氏,南边山林有土族,更别提还有海外入境的异国商贾。
这不就是群狼环伺吗!
“迟早要完啊。”
“什么迟早要完?”
梁毓景一边练习转麦秆,一边随口问。
元香雪新奇地打量梁毓景,幽幽反问:“殿下知道樱桃是长在藤蔓上的吗?”
梁毓景抬眸看了她一眼,神情意味不明:“本殿自然不知道,原来樱桃长在藤蔓上吗?”
元香雪两眼一闭,躺倒在软塌上:“毁灭吧。”
梁毓景嗤笑:“本殿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樱桃树本殿还是见过的,不过小麦还真没见过。”
“还是赶紧给我一个痛快吧,听说亡国奴很惨的,尤其是女的更惨。”
“胡言乱语!”
梁毓景脸上显露出真切的怒火。
元香雪闭着眼瞧不见,还在继续说:“不过亡国之前,你怕是要先被圈禁,说不定还是头身分离……哎,早晚都要受罪,我怎么这么惨啊。”
梁毓景被气的火冒三丈,手中麦秆“咻”地一下掷到元香雪额头上。
“嘶——”
元香雪睁开眼,捂着额头,怒瞪罪魁祸首:“爪子不想要可以剁掉!”
梁毓景目光凌冽,冷笑:“本殿看你是不想要嘴巴了!”
元香雪放下手,也冷笑:“我脖子上这颗大好头颅都不想要了,区区一张嘴算什么?”
梁毓景眼中杀机尽显,可最终竟还是沉默了。
这女人还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