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婳祁怀胤是小说《撩错哥哥后,我说这位公子请自重》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药卿写的一款宫斗宅斗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撩错哥哥后,我说这位公子请自重》的章节内容
“别以为你弟弟是国子监司业我就不敢惹你,我家姐夫还是侍郎呢!大家都看好了,她唐元娘靠卖屁股盘下了这间铺子,以后谁敢进去买衣裳,我见一个打一个!”
唐婳风风火火赶到成衣铺的时候,辱骂声渐渐远去,门口围得水泄不通,她撸起袖子想要和谩骂之人比划比划,发现那人早已消失不见。
好不容易挤进人群,唐婳看到成衣铺的门匾被砸得稀碎,上新的衣裳被撕扯成碎片,当抹布都找不出一块大小合适的。
狼藉之中,站着一名红衣妇人。
她天庭饱满,双眼黑亮,神色如常的指挥人手把铺子清理干净,看似并未受到影响。
反而带着一种姨妈规律、量大的健康美。
唐婳暗松了口气,“娘,出什么事了?”
不免在心底犯嘀咕,如今京城还有敢在她娘面前叫嚣的人?
“你怎么来了?”
唐元娘停下动作,顿时横眉冷竖,“我没记错的话,今儿你不是该学琵琶?”
半个时辰前,唐婳听说隔壁街薛家成衣铺的老板娘不知受了什么刺激,选在唐家成衣铺开张的日子前来闹事,不仅把所有衣裳和料子都给撕毁了,还说了一堆难以入耳的谩骂。
唐婳心得多大还能扒拉琵琶?
摸了摸鼻子,不敢正视唐元娘的目光,“我听说有人来铺子里闹事,不放心——”
“你一个未出阁的丫头,有人闹事你还能做什么?把那人打一顿不成?”
“这么乱,要收拾到什么时候啊。”
唐婳想说是,但是理智战胜了冲动,顾左右而言他的开始动手帮忙收拾,发现地上有几片料子很是眼熟。
唐元娘翻了个白眼,“一会再和你算账。”
旋即她噙着笑意走到门前,对乱成一锅粥的百姓道:“各位乡亲父老,成衣铺今日可能开不成了,想买衣裳可以在三日后再来。若有人忌惮薛氏刚刚的话,大可以去买她薛氏的衣裳,若有不怕事的来照顾元娘生意的,元娘保证会让你满意而归。元娘今儿就把话撂这,开张起三日,所有衣裳半价出售。”
半价?!
四周短暂的静谧之后,响起轰鸣的掌声。
“唐老板放心,我们必定会来,到时候你可别把好料子藏起来啊。”
“是,那薛氏一直把侍郎挂在嘴边,早就看她不顺眼了,相比之下唐老板从不提司业大人,还能把生意做到风生水起,这人品信得过,届时一定捧场!”
有两人在人群中起了头,大家也都跟着附和。
唐婳诧异地看两眼带节奏的两人,有点面熟,这不是她娘手底下跑商队那两人吗?
再看看手中碎布,这不她去年的衣裳吗?
果然是她娘的自导自演!
可恶的商战,纵使她胎穿十六年,居然还没学到她娘的半点本事!
唐婳从睁开眼睛起,就没见过她爹。
一直是她娘拉扯她和她舅舅长大。
带着两个拖油瓶的女子去赚钱,哪有那么容易?
好在她娘天生适合经商,手段和眼光都够用,没几年的功夫不仅做成了当地有名的富商,还供养弟弟考上了状元,唐元娘便带着唐婳跟随进京述职的弟弟来到京城,一通发展下来,如今唐婳如愿过上有钱有颜还有闲的生活。
要问她为啥随娘姓?
唐元娘原话是这么说的,“我命好,相公死的早,生了个孩子难道还要随死鬼姓不成?”
唐元娘带着绣娘一边收拾一边记录损失,忙完外面已经暮色四合,唐元娘让唐婳先回府,自己带着铺子里的几个伙计脚底生风地赶去报官。
唐婳虽对琴棋书画没什么兴趣,对继承她娘财产还是很有认知的。
绝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学习机会,口头答应回府,出门转了一圈立马折回,跟在唐元娘身后直奔大理寺。
有时候唐婳真觉得她娘开挂了。
大理寺平日只有衙役值守,再不济最多也就见个少卿。
今儿她娘抡起鼓槌敲了没几下,里面竟走出一名身着朝服的中年男子。
此时夕阳高挂西山,半明半暗的光线照在男人身上,让男人整个外形瞬间变得高级。
不光是光线问题,她发现那男人身量挺拔,面白无须,眼神中透着几分上位者的沉稳。
负手立在她娘面前,安静聆听她娘的状述,时不时冲身旁衙役颔首,官威感浓厚。
唐婳张了张嘴,头一回在这个朝代见到这么有气质中年男人。
妥妥的叔圈天菜啊!
尤其是和风韵犹存的娘一同站在霞光下,比豆浆油条还般配!
唐婳高深莫测地眯了眯眼,虽明知道她娘是在演戏,可见她娘脸上露出可怜的神情时,竟觉得她娘是不是真的有些无助了?
是不是也真想找个肩膀依靠了?
眼底划过一抹决绝,唐婳心中有了盘算,把时间留给夕阳下的中年男女,转身走人了。
殊不知她刚走,唐元娘声情并茂的状述忽然被一声反问所打断,“你便是唐元娘?”
“是、正是。”
唐元娘哽了一下,之前说到哪来着?
大理寺卿祁正杰拱了下手,“正巧,我有事想问问元娘,薛家闹事的事情元娘放心,明日定会出个结果,但眼下不知元娘有没有时间?可否借一步说话?”
唐元娘是生意人,能巴结大理寺卿这种好事,简直求之不得,短暂错愕过后带着春风满面的笑容,“大人若不介意,去醉仙楼如何?”
醉仙楼也是唐元娘的产业,她带祁正杰去醉仙楼目的昭然若揭。
别人有没有激动不知道,唐婳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兴奋的直跳脚。
“你说我娘和大理寺卿去了醉仙楼?就他们两个?”
丫鬟铃兰用双指指着自己眼珠子,“奴婢这双眼睛亲眼所见!”
“给我拿点山珍海味来,我吃了好快活快活。”
唐婳高兴地来回踱步,双眸忽地一凝。
大理寺卿这种身份怎么可能没有家室?
该不会是骗钱来的吧?
越想越觉得离谱,唐婳当即吩咐铃兰带上雨前龙井,风风火火地去了隔壁府邸。
“舅母。”
唐府隔壁住着个官场百事通。
唐婳舅舅唐明入仕不久,就娶了当朝御史大夫之女。
舅母王氏随了他父亲,对文武百官了如指掌,性情也很开朗,正对唐婳八卦的口味。
加上两座府邸相邻,两人年龄也没差几岁,这让唐婳和舅母的关系十分亲近,有时候甚至比她娘还亲。
王氏对唐婳拎东西到来倍感意外,笑容僵在脸上,迟迟不肯接那雨前龙井。
“干什么?想贿赂我”
唐婳讨好似的挽住王氏小臂,“说什么呢?我就是想舅母了,来看看你。”
“晨间不是刚见过?”
王氏推开唐婳的手,防备的说:“少跟我来这套。”
唐婳挠了挠眉心,“其实是想和舅母打听个人。”
“我就说你这丫头心思不纯,说吧,打听谁?”
唐明在内阁做官,今年又被皇帝钦点为国子监司业,秋闱在即,登门之人不乏求问考题之类,王氏是格外谨慎。
不是她不信任唐婳,是她太了解唐婳。
觉得她没继承半点姑姐的精明,脑子单纯的像一团浆糊,怕她被有心之人利用。
唐婳自是不知道自己在舅母心中的形象,关上房门,高深莫测地冲王氏一笑,“舅母知道大理寺卿吗?”
“大理寺卿?蜀安侯?你打听他作甚?”
唐婳为了娘的名声选择暂时对舅母隐瞒,眼神不自觉有些闪躲,“舅母你还不知道,今儿新铺子出了点事,闹事的还有点背景,现在母亲已经去大理寺报官了,不知道这位大人会不会秉公执法?”
哼,果然如此!
唐婳的眸色闪烁被王氏视为心虚。
那蜀安侯她当然知道,他府上有位小侯爷,正是国子监的监生,也要参加今年秋闱。
小侯爷虽说冰块脸,任谁提起来都有些退避三舍。
可长相也是实打实的俊逸,京城有不少姑娘都芳心暗许。
王氏眯起眼睛回想起那抹浑身透着阴冷的身影,就唐婳这脑子,还不被他当狗耍啊?
“你放心,蜀安侯素来刚正不阿。”
“就这?”
唐婳平时只要起个头,王氏就能滔滔不绝,连祖上三代都能说出个道道来。
突然言简意赅地回答,她还有点不适应。
“你还想问什么?”王氏捏着茶杯,心思百转,谁家少女不怀春?唐婳早就及笄,是该找个机会跟姑姐提提她婚事了。
唐婳:“大理寺卿,不是,蜀安侯府就没有别的事了?”
王氏把杯盖往茶杯上一落,问侯爷是吧?那就给你说侯爷!
“有,侯爷亡妻是当今国公爷的女儿,早在十多年前吧,正妻走后,侯爷一直没续弦。如今府上有三位姨娘,个个都不是善茬。”
正妻死了好啊!
至于姨娘——
唐婳相信她娘的手段,若真下定决心想要,那三个姨娘定会被扫地出门。
“看不出侯爷还挺痴情的。”
唐婳由衷感叹一句,换来王氏一声冷哼,“痴不痴情不知道,但我知道冰块脸不点头,侯府这辈子怕是没有主母了。”
“什么冰块脸?”唐婳刚觉得她娘给她找个后爹有望了,听到王氏这句,顿了一下。
王氏挑眉,“侯爷和亡妻的嫡子啊,小侯爷祁怀胤,你不知道?”
“我为什么要知道?”
见唐婳眼底泛着清澈的茫然,不像装的,王氏蹙了下眉。
也是,唐婳脑子里存不住半点的事,她绝不可能绕这么大圈来帮小侯爷探考题,王氏顿时释然,敞开心扉开始说八卦。
“侯爷什么都好,就是跟儿子的关系不好。都怪小侯爷有个国公爷外祖父,侯爷想要续弦看的未必是小侯爷的脸色,更多的该是国公府。”
“要我说,孩子可以没爹,但万不能没娘。那小侯爷看着人模狗样的,按理说不该这么不懂规矩,啧啧啧,你是不知道前年在宫宴上他是如何黑脸对着蜀安侯的——”
憋死她了,那件事发生后,王氏一直想找个人探讨,好不容易逮住机会,王氏恨不得从蜀安侯和亡妻结识那天说起,当然,她也只是道听途说——
听了快两个时辰,唐婳沉着脸回府。
万万没想到给她娘找第二春难度这么高。
被王氏语气渲染,唐婳潜意识里已经把祁怀胤刻画成阴鸷冷漠的人。
想想夕阳下大理寺门口天造地设的一对,唐婳眼底闪过一抹赴死的坚定。
她会的套路比她娘赚过的钱还多,还怕搞不定一个祁怀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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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醉仙楼三楼包厢内,唐元娘和蜀安侯并排而坐。
如果唐婳在场,估摸会瞬间打消撮合两人的念头。
唐元娘勾着蜀安侯的肩,称兄道弟似的宽慰,“不至于这般严重吧?”
“不然我也不会请教唐司业。”
蜀安侯放下官场自称,一副虚心求教的看着唐元娘,“唐司业说唐老板与女儿关系融洽,无话不谈。我不奢求与犬子亲昵到这种程度,但成亲这件事非同小可,若我强行给他指婚,他就算喜欢对方也会碍于对我的讨厌,而砸了这桩亲事啊——”
两人进入包厢后,小酌了几杯,唐元娘不愧是生意人,几个回合下来情绪价值给的到位,蜀安侯便自然而然地放下拘谨,说出今日真正目的。
原来是他发现祁怀胤很尊敬国子监司业,便私下找过司业,想让司业帮忙调解一下父子关系。
司业没拒绝,还给他介绍了亲姐姐唐元娘,说唐元娘和女儿的相处方式与官爵家中不同,放眼整个晋国都凤毛麟角。
起初蜀安侯不信,现在看来,唐元娘这种性格不光女儿,就是他这种见惯权谋手段的高官都觉得相处舒适。
“还请唐老板不吝赐教。”
“赐教谈不上,但定会尽我所能。”
唐元娘给蜀安侯满上一杯,不免想起自己那死了爹,还没事就给她添堵的宝贝女儿,再对比一下对面死了娘的贵公子,唐元娘感同身受地叹了口气。
“来,喝。”
两人喝到子夜,唐元娘满身酒气的来到唐婳房间。
借着月色寻到床榻,听着唐婳平稳呼吸,唐元娘凑近唐婳,轻轻拍着唐婳,“娘的宝贝女儿,娘给你找了个短命爹,是娘对不起你——”
唐婳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她娘的反常让她笃定娘坠入爱河了!
并暗下决心,明儿就去看看冰块脸是怎么个事。
“小姐,就是那辆马车。”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国子监门口不远处的一个胡同里,唐婳摇着蒲扇,顺着铃兰手指方向看,“那边那么多马车,你指的是哪一辆啊?”
几辆马车紧紧挨着,铃兰只好数着道:“左边数第七辆,那个朱红华盖马车就是。”
唐婳点头,确定好了目标只要守株待兔就行。
她已经想好怎么勾搭祁怀胤,先冲过去拽他,然后说:“李逵,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呆呆的?”
等他开口自报家门再一脸歉然的说抱歉,认错人了。
这个套路在这个朝代还没人用,怎么看都不像对他心怀不轨。
她有九成胜算。
唐婳思忖间,铃兰激动开口,“小姐你看,那位白衣公子正朝着那辆马车走呢。”
唐婳思绪回笼,看见了那名白衣公子。
只不过是个侧身,还看不清全貌,正好满足她认错人的条件。
“走。”
唐婳蓦地走出巷子,目不斜视,气势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绝。
眼看她就要看清庐山真面目的时候,突然有人叫了一声,“婳儿?”
这个声音,是刻在基因里的。
理智告诉她不要停,要继续前行去找祁怀胤,可身子像是条件反射一般,僵了一下。
就是这一顿,让她被什么东西绊住脚,整个人踉跄着往前倒,双手本能的胡乱抓,不知道抓了个什么东西,勉强稳住她的身形。
唐婳看着地面,这种姿势认错人,不知道合不合适?
正犹豫着,手里的东西忽然开始变轻,那股失重感接着传来,让她大头朝下的往前方栽去——
“唐婳!”
咆哮声让整个周围安静,所有国子监监生一时间不知道该看哪里好。
有人先反应过来,冲来人问候,“见过唐司业。”
唐明阴沉着脸,他素来温和,从未有人看过他动怒的模样。
不免把好奇的目光转到唐婳身上,暗叹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老好人怒火中烧。
此时此刻,唐婳看着正提裤子的祁怀胤,又看了看被自己抓在手心里的淡青色腰封,沉默的震耳欲聋。
就在刚刚,她在众目睽睽下,亲手扯下了祁怀胤的腰封!
险些让他的光不刺溜的站在人前!
不做点什么唐婳觉得不好,生硬地说出预设好的文案。
“啊!李、李逵,这么多年没见,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呆、呆的?我是唐婳啊,你忘了?小时候我们可是穿、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说完并没有轻松感,反而被自己尴尬的演技雷的想原地去世。
“胡闹!”
唐明走过来,把唐婳拉到身后,先对祁怀胤歉然地说了声:“怀胤,你先上车。”
唐婳慌乱之余,还不忘探头看一眼祁怀胤,五官俊美至极,线条似精雕细琢,那双狭长的眸子却透着薄凉的眼神,果然如此!
祁怀胤相比蜀安侯,分明年轻许多,疏离的气场却更胜一筹,让人望而却步。
还有那一脸的阴森,让人觉得有点难弄。
“你跟我来!”
唐明回身,见唐婳扒了人家腰封不算,还敢胡说八道的搭讪?气得胡茬都出来了。
唐婳被唐明扔进车厢里,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都做了什么。
尤其还在死板的舅舅面前!
唐婳好想找个空间钻进去,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她揉着手腕先下手为强地道:“舅舅你抓疼我了。”
怎料唐明的主线清晰,根本没被她混淆,“唐婳!平日我是怎么教导你的,你要多读书,尤其是在人前的时候,要端庄稳重。你看看你这双手刚刚都做了什么?”
唐明封建刻板,常常教导唐婳要学好女德。
唐婳不以为然,“我,我被绊了,所以灵机一动当认错了人——”
唐婳有她自己的小逻辑,她穿越前就是普通社畜,有自知之明,知道除了高于常人的智商手里没多大本事,穿越后也从未动过半点改变这个世界的念头,对学女德这件事从未和舅舅争论过。
封建的规矩,她挑选几样遵守便是。
何况当众扒人裤子这事搁现代也是相当炸裂的。
“那你也不能抓怀胤的腰封不放!”
唐明还在气头上,但语气已经柔和了许多,“今日之后你在家里抄写女德,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出门。”
“舅舅!”
“怀胤那里我亲自去说,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唐明自顾自的说。
唐婳急了,抄书还不如直接要了她的命,“舅舅你不明是非,你明明看到事情原委,我当真不是故意的啊。”
“所以只让你抄书,并未有其他责罚。”
唐明清瘦,看起来没啥力气。实力弱的人,发脾气都觉得可爱。
唐婳知道场合不对不能笑,强忍笑意的功夫就听唐明又道:“如果这都不行,那只能告诉你娘了。”
想到她娘得知她给未来相公的儿子得罪了,唐婳背脊一凉,如霜打的茄子顿时蔫了,“知道了。”
然而这件事不仅唐元娘知道了,仅仅一个时辰,席卷了整个京城。
有人当个笑话,茶余饭后讨论的津津乐道。
有人却记在了心上。
下午唐婳在房中抄写女德,写了半天只写了八个字,正在想该如何挽回在祁怀胤心中形象的时候,铃兰推门而入,神色怪异地道:“小姐,蜀安侯府有人来找小姐,要不要见?”
毛笔在唐婳手中出神入化地转了几圈,最终稳稳当当地停在她两指之间,她眉峰微挑,睨了眼挂在椅背上的淡青色腰封。
该不会是祁怀胤来找她要腰封的吧?
“见,怎么不见,快把人请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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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唐婳?”
唐婳来到正堂,并未见到记忆里的冰块脸,而是一名身着华服的美妇。
美妇没她娘好看,但保养得当,让唐婳一时无法断定她的年龄。
美妇轻哼一声,优雅地翻了个白眼,“见人还不问候?果然是商户出身,不懂礼数。”
唐婳:?
来者不善啊!
“我懂不懂礼数也不需要你一个外人来置喙。”
唐婳感受到美妇带着敌意,收回准备展现的笑脸,大摇大摆坐在到主位上,“瞧你这样的在自己家定也是没什么地位,来我们唐府找存在感呢吧?”
“你!”
美妇目光一凝,被气的娇容煞白。
她身旁的嬷嬷看不下去,横眉冷竖瞪着唐婳,“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难怪敢在光天化日下调戏小侯爷,还什么司业的外甥女,我呸,丢人现眼。”
“对对对,我丢人现眼了,那是我自己的事,麻烦您别在这乱吐口水了行吗?”
唐婳对对方身份有个大概猜测,因此更加看对方不顺眼。
嬷嬷纹丝不动,指着你唐婳鼻子道:“你别以为你这样的人就能进我们侯府,不怕告诉你,如今蜀安侯府可是我们柳姨娘说了算,想要进?也不照照镜子!”
果然是娘的情敌。
唐婳心想昨日那么多双眼睛看到侯爷与娘同进醉仙楼,侯府姨娘不可能不知道。
想必正苦无借口登门来试探试探娘的实力呢。
不过问题不大。
唐婳慵懒靠在椅背上,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稳重,倒有几分纨绔公子的不屑。
“呵哟,好大的威风!我长这么大,还头一回听说一府后宅要听一个姨娘的呢。既然姨娘这么厉害,怎么没做成正妻啊?是不懂礼数还是出身不够啊?”
“牙尖嘴利,我倒是小瞧你了。不过侯府的事情也轮不到你操心,你个有爹生没爹养的黄毛丫头,想勾搭我们小侯爷,我劝你还是别痴心妄想了。”
被唐婳戳到脊梁骨,柳姨娘愤愤起身,觉得自己今日来这一趟实属多余,小侯爷那种油盐不进的人怎么可能会上这黄毛丫头的套?
正准备拍屁股走人,余光瞥见一抹红影,转头的功夫,一股香风直奔自己面门而来。
“啪!”
头被打的一偏,柳姨娘不可置信地盯着来人,“你打我?你敢打我?”
唐元娘抬手,紧接着第二个耳刮子落下。
“啪!”
柳姨娘苍白如纸的脸上,巴掌印清晰可见。
唐元娘目光阴狠,冷静的可怕,“对,我打你,怎么了?要多少赔偿?”
唐元娘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砸向柳姨娘,“这些把你打残废够不够?”
此刻,唐婳感觉她娘帅呆了。
同时也知道她娘真的怒了。
更确信的是她娘对蜀安侯府已经有了大致了解,准备先给姨娘点颜色看看。
柳姨娘有一瞬间想弯腰捡起那些白花花的银票,可下一刻,眼眶就蓄上水汽,捂着脸“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你竟敢打我,我要回去告诉侯爷,今儿你们一个也没想跑!”
柳姨娘多少年没受过这等气,声音尖锐的往外走,走出了要踏平唐府的气势。
唐元娘在背后冷哼,“这就想走?你当我唐家是个什么地方?”
“来人,把人给我拦下。”
唐家虽只住着她们母女俩,唐元娘却是家财万贯,府上护卫阵仗丝毫不输官爵府邸。
一声令下,几十名护院鱼贯而入,堵住了柳姨娘的去路。
柳姨娘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唐元娘撸起红袖,阴沉着脸一步一步走向柳姨娘,“你刚刚说谁有爹生,没爹养?”
柳姨娘被唐元娘的气势震慑,脸色瞬变,还是不屈地指着唐婳道:“难道我说错了吗?”
似乎预判到唐元娘会有的动作,柳姨娘在说完这句后,猛地后退几步,惊险地避开了唐元娘的巴掌,“还敢动手?我可是蜀安侯府的人,今儿的事要是我们侯爷知道了,你就是有十个脑袋也未必够砍的!”
京中十之八九的人都会畏惧侯爷名声,气头上的唐元娘偏偏就不在其中。
她突然抬脚就欲踹在柳姨娘肚子上,嬷嬷这下反应倒快,推开柳姨娘,用自己后腰硬生生承受了唐元娘的脚。
“哎哟!”
嬷嬷被踹了个狗吃屎,人趴在地上唉声喊疼,“天子脚下,你们在府中动用私刑,还有没有王法了?”
柳姨娘得到暗示,倏地坐地撒泼打滚,“我要报官,你们唐家欺人太甚,我要你们全家陪葬!”
“谁要报官?”
柳姨娘话音刚落,院外兀自响起一声清沉威严的嗓音,不仅柳姨娘愣住,唐元娘和唐婳也懵了。
蜀安侯站在院门口,不怒自威地看着柳姨娘,眼底透着疏离和失望。
唐元娘刚才真是一时冲动不计后果,当真见到蜀安侯站在眼前时,眼珠子转了好几圈,愣是没想出该如何对蜀安侯解释。
唐婳就不一样了。
双眼比星辰闪耀,举手大声呼喊,“我要报官!”
逻辑上她现在是不认识蜀安侯的,唐婳摆出一副晚辈的尊敬态度,站在唐元娘身旁冲蜀安侯乖巧福身。
“这位自称是蜀安侯府的姨娘,来我们府上对我谩骂,说我有爹生没爹养,还说侯爷知道后定会要我们陪葬。青天大老爷啊,蜀安侯怎么可能是她口中不辨是非之人?她狗仗人势的这般得心应手,肯定不是第一次了,往日不知道借着蜀安侯的名声在外做了多少丧尽天良之事!”
柳姨娘唇角抽搐,小贱人还挺能说的!
抬手抹了把脸上泪痕,弱柳扶风地走向蜀安侯,“侯爷,柳儿怎么会是她口中这般恶人?是她先动的手,侯爷你看看柳儿的脸,柳儿是不是毁容了啊!”
蜀安侯甩开她即将触碰到手臂的手,视线在她脸上的五指印掠过,最后看向唐元娘。
唐元娘抬头挺胸,一个念头在心底闪过,要是蜀安侯敢帮亲不帮理,昨晚就当她的酒喂了狗!
“抱歉,本侯回府后定会好好管教妾室。”
蜀安侯断案多年,更对柳姨娘性子熟知,就冲柳姨娘会出现在唐家,便知此事柳姨娘不占理。
唐元娘松了口气,还算没看错人。
唐婳心底烟花怒放,刚刚蜀安侯看她娘的眼神都瞧见没?
这不是双向奔赴是什么?
柳姨娘却如遭雷击般地站在原地,泪水直流,整个人像要碎了一般。
“侯爷——”
“滚回去!”
蜀安侯没了耐心,在众人面前哭闹撒娇成何体统?和那一脸淡定的唐元娘果真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本侯还有公事要办,来人,送姨娘回府!”
唐婳得意地看了眼柳姨娘,啧啧,她真的碎了。
柳姨娘哭着回了侯府,知道冤家路窄,却没想到这么窄。
一进门就与其他两位姨娘打了个照面。
苏姨娘摇着折扇,落井下石的笑问:“哟,这是怎么了?不是说要出去为小侯爷找回公道?”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曼姨娘也跟着翻白眼,“可不是?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讨好小侯爷?做梦!”
柳姨娘脸还火辣辣的,根本没理会两人,直奔小院而去。
“说两句还生气了?真是矫情。”苏姨娘收起扇子,不屑地呸了一口。
曼姨娘冷哼,“叫她乱拍马屁,也不看看小侯爷愿不愿意接受。”她眉目一转,忽然道:“不过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当众扒了小侯爷啊?”
苏姨娘目露狡黠,“管他谁呢,小侯爷若能如此轻易下套,那咱们侯爷还至于至今没有续弦?”
“也是。”曼姨娘会心一笑,和苏姨娘的笑容正好对上,两人神情顿时一僵,各自嫌弃的别过头,背对背离开——
回了房间痛痛快快哭了一场,柳姨娘一边把唐元娘和唐婳骂了个遍,一边振作起来。
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讨好小侯爷事关重大,她绝不能把机会白白让给那两个人。
柳姨娘眸色一沉,顶着脸上的泪水来到了祁怀胤的院子。
祁怀胤刚沐浴过,换了身常服,正厌恶的看着那身少了腰封的衣裳准备让人销毁的时候,柳姨娘哭声由远至近,越来越清晰。
“都是姨娘不好,是姨娘太在乎侯府颜面了,想去给怀胤讨个说法,谁知那唐家就是一群泼妇——”
柳姨娘转过院门就见到手里拎着衣裳的祁怀胤,暗道一声天助我也,声情并茂开始讲述今日发生的事。
“为了你,姨娘就是挨两巴掌也没事,可那两个泼妇居然死不讲理,就是不肯对你道歉!”
柳姨娘微微仰头,让祁怀胤能更好的看清脸上印子,可谓用了不少心机。
祁怀胤薄唇浮现一抹寡淡的笑,语气玩味,“柳姨娘还有心思出府平事?倒是显得侯爷没本事了。”
柳姨娘见他那双冷冰冰的眸,被噎得头皮一紧,“此等小事何必劳烦侯爷出面——”
“既是小事,姨娘又何必把事情闹大?”
祁怀胤是一点面子也不给,逼的柳姨娘手足无措,“也、也不算是小——”
“柳如雪!”
苏姨娘和曼姨娘刚回院子就得到柳姨娘来找祁怀胤的消息,两人马不停蹄赶来坏事,扯着嗓子在门口质问柳姨娘,“你在外面没闹够,回府还要闹腾?秋闱在即,小侯爷每日专心苦读,哪有闲情听你哭诉?你别以为你的心思无人知晓,你不就是想仗着自己出身名门,想被扶正吗?”
曼姨娘可不敢进院门,站在门口斥责柳姨娘。
苏姨娘冷眼,“别白费心思了,侯爷要是能扶你正,我脑袋摘下来给你当凳子坐。庶出就是庶出,出身哪里都是庶的!”
柳姨娘顿时黑了脸,“我做什么关你们什么事?我何时说要扶正了?你们休要血口喷人!”
“还说不是——”
三个女人互不相让,站在院中叽叽喳喳骂架,祁怀胤眸色沉了沉。
“够了。”
他冷地出声,视线如淬了毒的刀刃刮在三人脸上。
“告诉侯爷,上巳节我要陪外祖父去琼华寺。等什么时候侯府清净了,什么时候再回府!”
话罢,眸色深沉地走出院落。
外祖父邀请他好久了,他都没有落下决定。
如今看来,人多的琼华寺未必就不比侯府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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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姨娘被带走后,唐元娘和蜀安侯密谈了快两个时辰。
唐婳就在门口守了两个时辰。
她分析着眼前形势,娘和姨娘的梁子定是结下了,日后娘去了侯府,想必柳姨娘定也会给娘添堵。
不过蜀安侯还挺男人的,她娘一句解释的话都还没说,就劈头盖脸训斥姨娘。
唐婳不自觉扯出一抹姨母笑,果然爱情会让人变得愚蠢。
想着想着,身后房门忽然打开,唐婳一激灵,赶紧乖乖地敛起笑容。
“这位便是唐婳?果然被元娘养的极好。”
瞧瞧,侯爷的语气和对柳姨娘时简直天差地别。
温和之中带有一丝探究,更多的是饱含欣赏。
唐婳觉得是爱屋及乌。
“对,不过侯爷过誉了,别看她现在这样,更多时候就是个泼猴。”唐元娘含笑拆台。
唐婳刚想说娘怎么在外人面前不给自己留面子?
突然注意到侯爷对娘的称呼,瞬间压下那股火气,心里美滋滋,“唐婳见过侯爷。”
罢了罢了,你们两个过好日子比什么都重要。
蜀安侯点点头,唐婳当真和她印象中贵女不同,和那些端着形象示人的世家贵女,唐婳天真烂漫,心无城府,一看便知是在快乐幸福氛围下养成的孩子。
简直是他的梦中情孩。
蜀安侯更加确信这次没找错人,视线落在唐元娘脸上,道:“那就拜托元娘了,时辰不早,我先告辞,得空可以——咳。”
唐元娘意会,这是想喝一杯的意思,猛点头笑着把人送出府。
唐婳挤眉弄眼,“娘,你什么时候认识的侯爷啊?”
蜀安侯早已消失不见,唐元娘还站在门口张望,想起大理寺出手后薛氏给予的三倍赔偿,脸上笑意不减。
“还不是那薛氏?”
唐元娘只说了一句,便打住话题,转身上下打量唐婳。
“听说你今儿扒人家裤子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
“娘你听我解释——”
唐婳苦思冥想该如何狡辩,就听她娘笑呵呵地夸赞她,“不管你用了什么方法,结果到底是认识了小侯爷。娘正好有个任务给你,咱们进屋说。”
唐婳:……
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烟花三月,草长莺飞。
上巳节将至,城外十里琼华寺里,前来上香的人络绎不绝。
唐婳被安排了一项重大任务,她娘那日明确让她接近祁怀胤,最好能够开导开导祁怀胤,别总和他爹作对。
娘怀揣怎样的心思唐婳识相没有多问,信誓旦旦接应了这项重任。
唐婳清早第一个踏进寺门,小道消息得知祁怀胤会在寺里住七天,她也定了七天厢房。
想提前熟悉地形,在寺中没走几步就被小和尚叫住。
“施主,前方禅院就不要去了,那里是住持诵经念佛的地方。”
唐婳驻足,双手合十,伸脖子往里张望,“阿弥陀佛,住持诵经是不希望被人听见吗?”
这本就是上香的地方,唐婳不大理解住持念经为何要藏着掖着。
小和尚微微含笑,“非也非也,住持与贵人有约,不久就会去前堂,施主不妨去前堂等候?”
唐婳也就随口一说而已,她看过小说,这种皇家寺庙经常会有宫里的人来忏悔罪孽,她对皇室秘密并没多大兴趣。
点了点头,唐婳指了指不远处的禅院,“我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去那里坐会儿总可以吧?”
小和尚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眼,和善一笑,“施主请便。”
唐婳经过几日对祁怀胤的分析,她清楚是祁怀胤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想要偶遇,前堂绝非最佳之地。
反而清净偏僻的禅院几率更大。
转身离开后,小和尚含笑走回方才的禅院门口,隔着缭绕烟雾,坐在金塑佛像下的两人若隐若现。
老僧人小心地将银针从另一老者头顶拔出,“国公爷来的愈发频繁了,是最近有什么诱发头疾的事?”
盘膝而坐的老者缓缓睁眼,叹了口气,“还有半年怀胤就会参加秋闱,秋闱之后便是他二十岁的生辰。前几日听说有女子当街和他起了摩擦,这不还没怎样呢,他竟主动要找个安静的地方读书。哎,我这把老骨头当年就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知在临死前还能否看见怀胤娶妻生子——”
安国公一生顺遂,子女都幸福美满。
唯有大女儿早早撒手人寰,留下个儿子,让安国公总是记挂在心。
老僧人收起针囊,垂首捻起了佛珠,嘴上念念有词的过了几息,他忽然白眉一弯,“人各有各自的缘分,既来之则安之,总会有人不惧险阻,走进小侯爷封闭的心。”
安国公和住持是老相识,对于住持的这个笑容他心领神会,当即眉梢一挑,恍然大悟地笑了,“不知那人可曾出现了?”
老僧人但笑不语。
安国公眉头蹙起,“难不成是那位?”
“天机不可泄露,国公爷还是安心服药,医治头疾吧。”
安国公嫌弃的嘀咕,“万万不可啊。”
-
“阿嚏!”
跨进禅院,唐婳忽地打了个喷嚏,“谁在背后说我呢?”
“怎么可能有人敢议论小姐?”铃兰一脸懵逼,“是不是小姐上山时吹了冷风?”
唐婳揉了揉鼻子,没当回事,“可能是吧。”
两人走进佛堂,里面的佛像很小很旧,给人一种成本很低的感觉。
不过无妨,唐婳本也没想把希望寄托在佛祖身上,只想进来看看有没有祁怀胤而已。
发现里面没人,准备转身就走,怎料耳边“噗通”一声,“佛祖保佑,信女铃兰余生与相公琴瑟和鸣,子孙满堂——”
“你干什么?”
唐婳被铃兰的虔诚吓了一跳,“你才多大啊就开始惦记男人了?”
“小姐!”铃兰羞红了脸,“上巳节时候求姻缘是最灵验的呢。”
“笨蛋,你不知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吗?”唐婳被铃兰逗得哭笑不得。
铃兰继续跪拜,“才不是呢,今儿全天下对佛祖祈福的人那么多,不大声说出来佛祖怎么会注意到奴婢?”
唐婳露出不屑,余光瞥见案台上的香,对铃兰吩咐,“我今儿起来太早了,现在犯困想休息会儿,你出去守着,千万别让人进来。”
铃兰趁机许了最后一个愿,希望对方非富即贵!
唐婳一言难尽地冲她摆手,目送铃兰走出禅院站在院门口后,唐婳贼眉鼠眼地睨着案台上的香,“真这么灵?”
反正试一下也不吃亏不上当,唐婳一步三回头地防备着铃兰,手脚麻利的拿起三炷香,端在面门前,“阿弥陀佛,求佛祖保佑,信女只求腰缠万贯,不求一丝真情——”
这是唐婳毕生所愿了。
可大脑忽然灵光一闪,今儿是求姻缘的日子,拜财神似乎有点不合时宜。
她的姻缘倒不急,急的是她娘。
她认为娘姻缘的关键就在祁怀胤身上。
唐婳闭上双眼,小声嘟囔,“还求‘李逵’乖乖听话,听我摆布——阿弥陀佛。”
殊不知佛像后的阴影处,藏着一个冰冷的影子。
祁怀胤只想找个清净的地方一个人待会儿,刚坐下就听到有人喋喋不休地许愿。
他眼底露出不屑,不甚在意地继续闭眼。
不是,许愿之人不是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为何如此聒噪!
当听到“李逵”二字的时候,祁怀胤眉心跳了跳。
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花了一个时辰,唐婳把琼华寺地形了解了个大概,顺便每间禅院都许了相同的愿。
她把几个清净宽敞的禅院记住,认为祁怀胤若来了,最有可能在其中落脚。
寺庙里的人越来越多,唐婳觉得是时候了,开始认真寻找祁怀胤。
当刚绕过前院时,远远就看见几个姑娘在树荫下激情讨论。
时而眉飞色舞,时而面带鄙弃。
短短几秒钟,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身败名裂。
唐婳摇了摇头转身,条条大路通罗马,她才不是爱凑热闹的人。
那群姑娘并没有注意到唐婳,被围在中心的白衣姑娘捋了捋耳前碎发,淡笑着道:“也不能以偏概全,并非所有商人都是如此不知廉耻的。”
有人附和,“是,世间哪有几个唐婳啊,当时幸亏小侯爷手快,拉住了亵裤,不然——”
几名姑娘面红耳赤的掩嘴掩饰眼底的可惜,唯有白衣姑娘眸中透着一丝敌意。
唐婳是吧,她记住了!
“哎,这唐婳到底长什么样啊?我还有几分好奇呢。”
她们个个出身高官府邸,对商人出身的唐婳一无所知。
忠勇伯爵府的萧姑娘余光一转,视线落在白衣姑娘脸上,“念卿,你祖父不是与司业大人结识?可见过唐婳?”
沈念卿语气轻柔,仿佛在说一件鸡毛小事,“祖父乃是太傅,常见的同僚都是尚书相爷之类,和司业——毕竟隔了好几品,我连司业都没见过,更别提他外甥女了。”
萧姑娘好不容易压制住上扬的眼皮,可恶,被她装到了。
“听说今日小侯爷也来了?”
萧姑娘转移话题,或者说终于把话题拉回正轨,佯装临时想起的问:“既然都在琼华寺,不见见岂不是不合礼数?”
沈念卿点头,“幼时怀胤哥哥便是祖父的学生,我与小侯爷甚是熟稔,确实该见。”
萧姑娘:——没完了是吧!
-
唐婳转了好几圈,都没见到祁怀胤。
不禁心生嘀咕,祁怀胤该不会躲在房里看书吧?
唐婳越想越觉得合理,想叫住铃兰回厢房的地方看看,就见铃兰忽然矗立在原地,木讷的看向前方,“小姐,都三月了,琼华寺怎么还有冰雕?”
顺着她视线望去,前方亭子里,白衣男子凭栏而坐,那堪称完美的侧颜和浑身透着的冷意,与那日国子监门口的如出一辙。
唐婳双眼一亮,不正是她“朝思暮想”的祁怀胤吗?
拍拍铃兰肩头,唐婳与她擦身而过,“你这么会比喻,你不去考科举真是可惜了。”
铃兰“啊”了一声,赶紧跟上唐婳脚步走进凉亭。
其实两人说话的时候,祁怀胤就已经察觉,并试图用清凌凌的视线劝退她们。
铃兰是被震慑住了,鬼使神差地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唐婳无所畏惧,脚步飞快地靠近祁怀胤,当对上他视线时,唐婳明目张胆地打量他好久,近距离之下瞧得祁怀胤比那日更帅。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祁怀胤胸膛一拳,用激动兴奋的声音道:“李逵?真的是你!你知不知道前几日我认错人了,把一个男的当成是你?”
唐婳对自己演技很满意,绕着祁怀胤走了一圈,“别提了,当时差点酿成大错!”
祁怀胤深吸口气,垂在袖中的手已经不自觉屈成拳头。
薄唇轻启,还没等发出声音,唐婳梅开二度——
“这么多年没见,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呆呆的?我是唐婳啊,你忘了?小时候我们可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呢。”
语气自然,笑容舒适。
“完美”是唐婳给自己演技的评价。
“怎么样?想起来没有?”
脚步停在祁怀胤面前,唐婳笑得亲和,伸手就要摸向祁怀胤的腮帮子。
祁怀胤微微掀开眼帘,扬手弹开唐婳手臂,看着面前给人一种老谋深算又算不明白的人,不紧不慢地回了句:“我不是李逵。”
唐婳手顿在半空中半晌,心里估摸差不多足够彰显她的震惊了,才拘谨放下,“啊?!那,你是谁?”
糟糕,这句有点别扭,没发挥好。
祁怀胤凉薄转身,径自走出凉亭,不予回应。
唐婳小跑跟上祁怀胤,围在他身后一个劲道歉,“我知道了,上次我在国子监遇到那个男的是不是你?一直想找个机会给你道歉,可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祁怀胤脚步加快,唐婳瞪了他背影一眼,也跟着快跑追上祁怀胤。
“公子,你听我解释,都怪公子和我朋友长的实在太像了,我误认公子是我青梅竹马。”
唐婳气喘吁吁,勉强追平祁怀胤,“公子的腰封我一直好好保存着,就等有机会还给公子。腰封上绣着竹叶,我也喜欢竹叶,这么巧我和公子也算兴趣相投——”
不提腰封还好,一提,祁怀胤的脸色越来越黑。
“公——啊!”
唐婳追的忘我,根本没料到祁怀胤会忽然停下,鼻尖硬生生地撞到一堵肉墙,整个脸都埋在祁怀胤的后背上。
与此同时,沈念卿几人也刚巧走到这,看见的正是唐婳贴着祁怀胤的一幕!
沈念卿气红了眼,“世风日下,真是世风日下!”
萧姑娘也瞧见,气得脸红脖子粗,全然忘记大家闺秀该有的稳重,气鼓鼓地冲向唐婳,像拽个挂件似的扯开唐婳,“佛门清净之地,你如此轻贱小侯爷,是何居心?成何体统?”
唐婳眼神眯了眯,等的就是这句呢,不管是不是从祁怀胤口中得知,反正有人说了就行。
目露恰到好处的惊诧,唐婳捂着鼻子道:“小侯爷?”
“是,这位便是蜀安侯府小侯爷,祁怀胤!你是谁?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还是在佛寺之中,不知廉耻的程度简直堪比——”
萧姑娘说到最后,眼珠子瞪得溜圆,“你莫不是唐婳?”
唐婳选择性耳聋,心里感动道:谢谢,谢谢嗷。
随后眼含歉然地冲祁怀胤福身,“不知公子竟是蜀安侯府小侯爷,小女实在唐突。小女不日会亲自登门归还腰封,并带上赔礼,还望公子不要嫌弃。”
“啊!你竟然还敢提腰封?真是不知廉耻!”
唐婳仿佛听到身边姑娘裂开的声音。
唐婳脸色奇怪,她出名了?
“小女不才,唐婳是也。”
唐婳离开祁怀胤的后背,却没分开距离,并肩站在祁怀胤身旁,趾高气昂地看着对面一群姑娘,“找我有事?”
“原来你就是唐婳!”
萧从灵无法形容此刻心情,她以为商户的姑娘也就那样吧,尤其是能当街做出那种下作的举动,唐婳定是个想男人想疯了的丑女。
怎料对面站个姑娘身着云锦青衣,衬得她更加肤白貌美。
梳着个灵蛇髻,乌黑的大眼睛在春风中眨巴眨巴的,看着既俏皮可爱又天真烂漫。
萧从灵不想承认唐婳是有点美貌在身上的,可心底控制不住的破防,只能抓住唐婳作风不放,“虽说你出身商户,但你生活在京城,你日后最好好好管束一下自己作风,省的拉低了京城姑娘们的名声!念卿,你说是不是?”
沈念卿震惊过度,祁怀胤竟没出手把唐婳推开?他不是最讨厌和他人有肢体接触的吗?
理智被萧从灵拉回,沈念卿温温柔柔的道:“怀胤哥哥好久不见。”
沈念卿绷着脸,冲祁怀胤微微福身,视线悲悯且饱含嫌弃地看向唐婳,“你们认识?”
萧从灵功成身退地勾了勾唇角,她斥责唐婳毕竟出师无名,沈念卿可就不同了。
满京城都知道沈念卿爱慕祁怀胤,由沈念卿来充当打手萧从灵坐享其成,再合适不过。
萧从灵算盘打的好,唐婳专业是继承算盘的,怎会让她如意?
“不认识不认识,是刚刚在这位姑娘的介绍下认识的。”
唐婳感激地冲萧从灵一笑,换来沈念卿对从灵的一记白眼,差点没把萧从灵气晕。
沈念卿再次抬眸看向唐婳,“男女授受不亲,既然不认识,唐姑娘和怀胤哥哥是否要保持一下距离?”
“这不是认识了吗?”唐婳莞尔,说话的两个姑娘看向祁怀胤的目光并不清白,就知道怎么个事了。
未来嫂子莫不是会在其中吧?
忍不住悄悄看了祁怀胤一眼,哎哟,那目光里的厌烦比刚刚看她的时候严重,应该是妾有情,郎无意。
沈念卿嫉妒的要端不住了,她抿唇,用波光粼粼的眼睛望向祁怀胤,“念卿许久未见怀胤哥哥,正巧下月初五是祖父生辰,有很多事宜想问问怀胤哥哥,不知怀胤哥哥可能借一步说话?”
祁怀胤神色不变,微微转头面向唐婳,“太傅生辰自有沈府众人操持,我经验甚少,给不了任何建议,届时帖子下到侯府便是。”
唐婳懂了,这是没相中。
那你看我是几个意思?
正纳闷着,祁怀胤那冰块竟然冲他笑了?
“不是要还腰封?走吧?取腰封。”
唐婳:……
好一招祸水东引啊!
在一群刮骨目光的凌迟下,唐婳汗毛倒竖的跟着祁怀胤离开战圈。
走出老远,还感觉背后有森然杀意在尾随。
她搓了搓双臂安抚自己,问题不大,既然未来大哥不喜欢,那她就替他阻挡这些烂桃花。
“唉?这边!”
舒缓了一下,见祁怀胤在分叉口毫不犹豫地左转,唐婳叫住他,“我厢房在右边。”
祁怀胤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不顾唐婳在身后急得如何跳脚,他直奔一间厢房,推门进入,“砰”的一声,把唐婳阻挡在门外。
唐婳额前碎发被门板扇飞了,抬手顺下,看着紧闭的房门——
切!你了不起行吧?
-
唐婳有钞能力,当晚就搬进祁怀胤隔壁房间。
单手托着腮,食指勾着淡青色腰封在眼前晃荡着,觉得那群姑娘眼睛好像瞎了,怎么会喜欢祁怀胤这种人?
和这种不解风情的人白头偕老,余生何来乐趣?
猛地起身,唐婳觉得不妥,她对姻缘虽没什么要求,但也有下限的。
赶紧叫上铃兰,唐婳面色凝重地去了禅院,这会儿已经天黑,最大的佛堂已经没人,只有一大两小的佛像。
她进门前在香火箱里扔了一张银票,冲进去就点燃了三捆香,跪在最大的佛像前: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信女不求一丝真情的前提是,对方别像——”
唐婳声音压低,环视一周确定没人后,小声说:“别像祁怀胤那般不解风情,别像祁怀胤那般冷,别像祁怀胤那样利用我去阻挡烂桃花。再如何,父亲也是有养育之恩的,怎么能如此冷漠?总而言之,只要别和祁怀胤有丁点相像就成了!”
“阿弥陀佛——”
接下来一万字被近在咫尺的念佛声打断,吓得唐婳被噎住,这世上真有神佛?
缓缓扭头,看向那两尊小佛像,唐婳眼睛越瞪越圆!
见鬼了!
佛像竟然睁眼了!
“阿弥陀佛。”身着袈裟的住持双手合十,起身笑看唐婳,“贫僧失礼,吓到施主了?”
另一名身披灰色僧袍的白发老者也跟着起身,目光淡然地看向唐婳,“姑娘的愿望倒是挺别致。”
“啊!”
确定两个真是活人,唐婳悬着的心落下又重新悬起。
这种情况人比鬼神更可怕!
“啊哈哈,不是,是这样的,那个——都听见了?”
见住持慈和浅笑,另一老者喜怒不辨。
十个假动作都没能掩饰住唐婳心虚。
她之前不认识祁怀胤,不代表其他人不认识。
尤其是德高望重的寺庙住持,和那位看起来颇有阅历的俗家老弟子。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唐婳对两人鞠了个九十度大躬,“实不相瞒,信女之前得罪过小侯爷,两位也看见了,信女是个文静的小女孩,手无缚鸡之力,日后如何扛得住小侯爷的报复啊。”
“你说什么?”
白发老者沉声问了句。
唐婳大脑飞快运转,“我说得罪过小侯爷——”
“之前那句。”
老者上下打量着唐婳,发现姑娘很面生,仿佛根本不认识自己。
唐婳眨了眨眼,“之前哪句?”
说这么多她都不记得了。
老者轻咳一声,别开目光,“你说祁怀胤利用你阻挡桃花?还说祁怀胤不该和他爹关系不好?”
“也不全是小侯爷的错。”在没弄清对方身份前,唐婳可不敢乱说。
老者和住持对视一眼,皆轻笑出声,“那是祁怀胤的不是,你且说说,祁怀胤利用你避开了哪家姑娘?”
唐婳:嗯?是敌是友?
背后议论人是有些不好,但唐婳决定给佛祖三份薄面,也料定对方两个老头不会出去乱嚼舌根,便把今日之事大致说了一下。
白发老者眯了眯眼,下月生辰、身着淡雅,这两个关键词让他确定了沈念卿的身份。
“委屈姑娘了,如此看来,那名叫祁怀胤的公子应当真心不喜那位姑娘,姑娘帮了祁怀胤,也是一场功德。”
安国公最看不上的就是沈太傅家小孙女,那姑娘端的风轻云淡,清雅雍容,背地里他可见过沈念卿曾设计过祁怀胤,多年前那次,害得祁怀胤吐了三天三夜才捡回一条命。
在听到住持说祁怀胤姻缘将至的时候,安国公下意识认为对方是沈念卿。
听到眼前姑娘说祁怀胤利用她对付沈念卿——
安国公笑了,“姑娘人美心善,相信日后必定得偿所愿。”
唐婳看着老头比AK还难压的唇角,有点相信他不认识祁怀胤了。
“不敢当不敢当。打扰两位诵经念佛,是小女的不是,小女这就走。”
唐婳夹着尾巴溜之大吉。
一溜烟跑回厢房,唐婳轻拍胸口安抚自己,好险。
扭头看了祁怀胤房间一眼,发现里面还亮着灯。
感觉对佛像吐苦水后心情开阔多了,眼底重新镀上锲而不舍的光芒,进房拿起腰封,转头就去敲祁怀胤的房门。
唐婳哈着腰,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像鬼叫魂似的,“小侯爷——小侯爷?你睡了吗?”
许是刚才说太多了,口干舌燥的,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声音有点猥琐。
唐婳捏了捏嗓子,重新低沉开口,“小侯爷,腰封该物归原主了,我总带在身边也不是个事。”
“扔了。”
房门里面传来一声沉喝。
唐婳忽然挺直腰板,用小指掏了掏耳朵。
铃兰凑过来助攻,“小姐,就是个腰封,他不要你就扔了呗。”
“你懂什么?腰封是随身携带之物,要扔也是小侯爷扔,我扔出去,若被旁人看见了还不以为我和小侯爷有点什么?”
唐婳不自觉拔高音量。
铃兰不知联想到什么了,昏暗的视线都挡不住她脸上的红,“那小姐是该还。”
“我不但要还,我还要光明正大的还。如此才能证明我和小侯爷之间是清白的。”
唐婳赞赏地看了眼铃兰,继续拍门板,“是不是啊?小侯爷?”
在连续拍打下,木质门板发出一声咯吱的恼人声响,唐婳如愿以偿地笑看门内人影,“没打扰小侯爷吧?”
说完她才睁眼看祁怀胤,祁怀胤头发湿湿的,衣裳松松垮垮的,手里还攥着一条干巾,捏的指节都泛白了。
“没、没打扰小侯爷沐浴吧?”
唐婳刚一张口,手腕忽然一紧,当震耳欲聋的“哐当”声沉寂后,她才回过神来,这是被祁怀胤拽屋里了。
“小姐!?小姐!”
铃兰的影子在门板上上跳下窜,唐婳赶紧回了声,让铃兰稍安勿躁,“我没事!”
耳边终于清净,祁怀胤眉眼低垂,仿佛有冷箭从他眼底射出,每一发都直射她的眉心。
“放下走人。”
唐婳充耳不闻,绕开祁怀胤深入厢房,“小侯爷的房间怎么和我的不同?”
这里明明更宽敞,还带着幽冷的香。
看到有一方桌案,上面散乱放着几本书,唐婳双眼一亮,走过去拿起一本,“你也爱看这本游记?我舅舅也很爱看。”
祁怀胤闭上双眼深吸口气,指节发出一声脆响,“腰封呢?”
“你也做了标注?”没人知道唐婳平静的外表下是多么慌乱的心。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每一个字眼都足够暧昧。
尤其是她余光早就透过祁怀胤微敞的衣领瞥见他雪白的锁骨,唐婳强扭视线看向手中册子,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你字迹还挺诱人的。”
说完为之一怔,唐婳尬的咯吱窝都出汗了!
但也只是一瞬,她便迎难而上,不能浪费大好机会。
“定是你父亲教你的吧?你父亲可真疼爱你。”
一灯如豆,橙黄的光晕照不亮房间,却能照出沉默的气氛。
连两人的呼吸都仿佛能被彼此听见。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很久,静谧之中有一声水滴声响,打破了这怪异气氛。
唐婳看着桌案上的水珠,视线顺着上移,哦,是他发丝还没干。
那发丝好巧不巧垂在他锁骨前,让雪白肌肤若隐若现。
唐婳看的两眼发直,还是祁怀胤的一声冷笑让她理智回笼的。
对上祁怀胤戏谑的目光,唐婳老脸一红,她发誓她就是看看,绝无非分之想啊!
可视线里人影慢慢放大,祁怀胤扔掉干巾,双手撑在桌案上,隔着桌案倾身靠近唐婳,“是不想走了?可想好留在房间的后果?”
距离忽然变得呼吸可闻,唐婳视线里满满都是他性感的薄唇,也不知道将来会便宜哪个死丫头。
“嗯?”
见唐婳呆若木鸡,祁怀胤眯着眼、歪着头,极慢极慢的靠近唐婳。
眼看四片薄唇就要碰触,唐婳顿时觉醒,双手交叉在胸前退后,好险,差点亲了未来大哥。
“你误会了,我们之间绝无可能啊。我来找你真是为了腰封,你别想多了!”
唐婳奋力解释,心跳声却如震天雷般轰鸣。
祁怀胤转身走向床榻,松垮的外衫卷了一道清风。
“你若没想,怎知我想多了?”
灯下玉郎修长手指解着系扣,每一个动作仿佛都精心设计过,勾人心魄——
“给你。”
唐婳受不了一点,祁怀胤啊祁怀胤,将来有你尴尬的时候!我可是你失散多年的妹妹啊!
两眼一闭,把腰封拍在桌案上,唐婳扭头不敢看祁怀胤,逃似的夺门而出。
等房间再次恢复寂静,祁怀胤停止动作,偏眸看着桌案上的腰封,唇角勾起一个嘲弄的弧度。
就这点伎俩还想学人家玩欲擒故纵?!
“愚蠢至极。”
“小姐,你脸怎么这么红?”
铃兰一句话没说完,两人已经钻进隔壁厢房。
唐婳心有余悸地喝了一大壶水,“出师未捷,出师不利啊!”
正事就不该在天黑了办!
“奴婢瞧着未必。”铃兰不置可否,唐婳嘴挺严,到底要干什么虽未言明,但铃兰看出端倪,唐婳大概是想结识或者拉近一下和小侯爷的关系。
又重新烧了壶水,铃兰道:“奴婢虽不了解小侯爷,可奴婢瞧着小侯爷对小姐和对白日那几名姑娘的态度是截然不同的。”
“哪里不同?”不都是臭屁。
铃兰歪头想了想,“小侯爷甚至都没和那些人说话,跟小姐却是说了很多啊。”
唐婳五根手指盖住半张脸,铃兰要是知道祁怀胤都说了什么,恐怕比她还觉得丢人。
“小姐别气馁,小姐闭月羞花,沉鱼落雁,除非小侯爷眼睛不好,不然怎么会拒绝小姐呢?”
铃兰中肯的评价让唐婳心情好了点。
不是,她目的不是这个啊!
“算了,今晚到此为止,来日方长,睡醒了再说。”
-
一觉醒来,日高三丈。
唐婳乍一起身竟忘记自己身在何处,缓了一会才想起她身负重任,以及昨日一系列的挫败。
气势有点蔫,唐婳拍拍脸颊重新振作,穿好衣裳来到妆镜前,“魔镜魔镜告诉我,谁是天下最好看的人?”
望着镜中睡眼惺忪的脸,唐婳勾唇,“哼,果然是你。”
与此同时,铃兰拎着一个食盒推开房门,唐婳闻声回头,刚好看见一抹冷漠的影子从铃兰身后掠过。
唐婳:——
待会儿找住持算算吧,总这么倒霉下去也不是办法!
铃兰故意把门敞开,好让祁怀胤看个清楚,见唐婳面色暗沉,拔高音量关切的问:“哎呀,小姐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好?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唐婳:!
你闭嘴!
唐婳的确有些气馁,不过她是谁啊?
吃个斋饭的功夫就元气满满。
打消晚上行动念头,她更要抓紧白日的时间。
梳洗过后,让铃兰去打听祁怀胤身在何处,得知祁怀胤在山顶琼华塔里看书,唐婳再次出动。
“等等。”
走了一半,唐婳忽然驻足,抬手摩挲着下巴,“铃兰,要是一个人想接近你,怎么样才能打动你?”
铃兰抿唇敛笑,“那还不简单?投其所好。小姐每次给奴婢赏赐的时候,奴婢都恨不得生生世世为小姐鞍前马后呢。”
“你掉钱眼里了?”
唐婳横了她一眼,铃兰小小年纪,却极其爱钱,这点唐婳是知道的。
之所以相信铃兰对自己的忠心,也是因为自己给铃兰的银子足够多。
“奴婢就爱好这口啊,小姐问奴婢,奴婢当然会如此回答。若小姐问夫人,奴婢就会说酒,若是司业大人,奴婢就会答书。”
铃兰脱口而出,让唐婳醍醐灌顶。
不错,她娘爱喝酒,谁给她娘一壶对口的稀世佳酿,估计她娘都会把她嫁出去。
她舅爱看书,谁若能拿出绝版古籍,她甚至怀疑她舅舅能用乌纱帽去交换。
那祁怀胤呢?
出身名门,奇珍异宝见怪不怪。
要给他官位,她也没那个本事。
想到几次他都在看书,唐婳双眼亮如星辰,闪烁的全是算计的光。
“走,回去。”
唐婳想到如何投其所好了,她折回厢房,让铃兰准备热水沐浴打发走铃兰,唐婳在房间里沉默了半晌,兀自吹了个带拐弯的呼哨。
没多久,厢房后窗便被人敲响三下。
“进来。”
唐婳低声回应。
声落,两道黑影从窗子翻了进来,“主子。”
唐婳眯眼看向两人,元武元宝是她娘派给她的专属狗腿。
有点武功在身,但不知道上限。
之前只做了些偷鸡摸狗的事,如今终于派上用场,唐婳隐隐有些兴奋。
“元宝,你下山买些笔墨纸砚,都要好的——算了,你回府去我库房在最里面落灰的箱子里有很多,都取过来。再买两盏灯,要又大又亮的。”
昨晚祁怀胤房间里的视线太昏暗了,在这种环境下读书,长此以往,眼睛不得瞎了啊。
元宝领命,像一道风似的在眼前消失。
唐婳心底佩服,但不是感叹的时候,又对元武吩咐,“你也下山,打听一下蜀安侯府小侯爷。记住,要事无巨细。”
元武紧随元宝其后,房间顿时恢复寂静。
唐婳摸着下巴,接触过后发现有点低估了祁怀胤,更觉得舅母口中的祁怀胤有点片面。
一个好好的人,怎么可能长成这个德行?
背后肯定有不为人知的转折——
还没等到天黑,元宝先行回寺。
唐婳洗了个澡又睡了一觉,看到一竹筐的文房四宝,满意的笑了笑。
“干得不错。”
元宝羞涩挠头,这点小事实在大材小用。
他感觉另一件事,足够让主子对他另眼相看。
“主子,这是来时路上顺道买的。”
唐婳茫然,注视着元宝从包裹里取出一团泥球,刚想问是什么,下一秒就见元宝一个霹雳神掌,把泥球劈开,浓郁的肉香瞬间填满房间,一个看着就外焦里嫩的烤鸡出现在眼前。
“好好好。”
唐婳笑到合不拢嘴,连连叫好,拎着烧鸡顺着后窗爬出去,蹲在窗下啃起了烧鸡。
并让元宝守着点,在寺庙开荤怎么也是倒反天罡。
真香啊。
总共没用几口,唐婳吃完了一整只鸡,擦了擦唇角,顿时感到精力充沛。
管他天黑没黑,拎着竹筐就去找祁怀胤。
祁怀胤正在窗下读书,一阵阵肉香若有似无的飘来,蹙了下眉,把窗关上点燃灯烛。
唐婳刚走到房门前里面就亮灯了,果然未来兄妹就是心有灵犀。
敲响房门,唐婳轻咳一声:“小侯爷在吗?我房间里多了些文房四宝,不知道是不是谁送错了,你看看你房间里的少了没?”
祁怀胤深吸口气,原本准备装死,不予理会的。
好巧不巧,外祖父今儿的确说了让人送来些笔墨。
不耐烦的走去开门,想迅速拿了东西就关门。
不曾想铺迎面而来的是烤肉的焦香。
他知道是谁吃的肉了!
知道的明明白白!
唐婳抿了抿油光锃亮的唇,甜甜一笑,抬手打招呼,“嗨,又见面了,我们可真是有缘啊。”
祁怀胤垂眸,瞳色一片漆黑,仿佛酝酿风暴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