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晚晚裴少文是小说《赘婿骗我钱养妻儿老小,弄死!》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河岁岁写的一款宫斗宅斗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赘婿骗我钱养妻儿老小,弄死!》的章节内容
瑶华国,平隆十三年,白洛城初雪比往日来的更早,更冷,
虞府,平安苑。
“夫人,冬日冷,久坐窗前于你身体不好。”温暖干燥的大手将白貂皮轻放在虞晚晚的肩上,轻轻将她揽住,温和宠溺的声音拂过她的耳畔,无奈笑道,“你若是再病了,为夫可就心疼坏了。”
温煦的声音落在虞晚晚的耳中,却仿若恶鬼般。
她下意识躲闪开裴少文的怀抱,再抬眼时,看见的便是裴少文眼底还未收敛好的冷意。
虞晚晚瘦削身体猛地怔愣在原地,潋滟眸子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年轻男子。
她不是被裴少文的嫡子一刀捅死了吗?怎么会看到年轻时的他。
这四周,分明是她多年前的闺阁模样,
难道她,重生了?!
虞晚晚快速转过身,只见铜镜倒映着自己面若桃花的面容,全然不似临死前瘦如枯骨般模样。
她心中大喜,这是十年前,荣昌侯府世子隐瞒身份入赘虞家的第三年。
两年前,她父母双亡,富可敌国的虞家遭遇重创,家族人心思各异瓜分财产,想将她女子赶出虞家。
她被二叔算计遭遇劫匪时,被落魄书生张俊所救。
为了虞家,也为了自己,在张俊提出入赘时,她便答应了下来,
此后张俊专心读书考科举,而她则专心致志扩大虞家生意。
婚后虽有两个孩子,却都不小心滑落,此后她无法生育。
张俊并没有因此责怪她,反让自己安心养病。
虞晚晚心中感动,感谢遇到这般好的男子。
可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想到重生前,她拖着病体看着不远处和谐美满的一家四口,
虞晚晚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贝齿紧紧咬着唇瓣,铁锈味弥漫在唇齿之间。
张俊从头到尾都在骗他!
他根本不是落魄书生张俊,而是荣昌侯府世子裴少文。
荣昌侯府空有爵位,府上却早已囊空如洗,为了虞家的钱,裴少文设计救她,为她入赘,担上赘婿名声,被世人轻视,
她心有愧疚,从不拘束他的银钱,没有以为他赘婿的身份,苛待他半分,但她又怎知,裴少文早已娶大理寺少卿之女卓婷。
他们既想要侯府的荣华名声,又没钱维持脸面,便骗她。
入赘两年,已从虞家拿了六万两银子。
整个荣昌侯府,都是用她的钱娇生惯养,甚至卓婷早已育有一子,腹中即将出生的女儿都是用她的钱,养的白白胖胖。
而她所怀的两个孩子,却是那位原配找的乞儿假装裴少文玷污她,又设计让她落胎。
落胎后,她郁结于心,缠绵病榻五年,直到冬华无意中看见裴少文恩爱的一家四口,她才知道真相。
然而,她刚知道就被裴少文的儿子一刀捅死。
他怕她这个外室活着让京都人知晓,破坏爹娘恩爱的名声,
可他又怎么知道,
虞家女不为妾,又怎么会为外室!
兴许是上天也看不过她被人这般愚弄,竟让她重活到十八岁这年。
既重生,她会让裴少文吃下的东西,加倍吐出来!
她要裴少文看着虞家风风光光。
“夫人怎么了?”裴少文压着心里的不痛快,迅速弯起唇角关切问。
虞晚晚看着他的眼神,声音喑哑隐忍,“你怎么回来了?”
前世裴少文说要读书考科举,让她风风光光做官夫人。
所以大部分时间留在书院刻苦读书,鲜少回来。
死之前她才知道,裴少文留的是侯府,和他的妻儿,一家和和美美。
他将她骗得团团转。
裴少文没有太在意虞晚晚的反常,闻言,眼底露出一丝苦涩,笑容都淡了几分,“没什么,是老家那边……”他欲言又止,摇头,“罢了,这些事情跟你说也没用,那是我的老家,不能让你烦心。”
虞晚晚指尖倏地掐入掌心,
前世他也是用的这个借口,从她手中拿了两万两银子。
但实际上却是他的女儿要出生,
荣昌侯府想要大肆请客证明侯府的荣光仍在,需要银钱,所以裴少文才会回来找她。
那时她心疼他,让他莫要再说这种话,更为了证明自己的真心,叮嘱账房,日后裴少文所有花销不必过问自己。
此后裴少文回来的越来越少,写信让账房支银钱的次数比给自己家书还要多。
而这连自己的妻儿都养不起,还要靠出卖男色骗自己给钱的无用之辈。
前世却走了狗屎运,竟然能辅佐新帝,一路从荣昌侯府到国公府。
何其讽刺!
“夫人?”裴少文眉心微蹙,有些不耐烦,虞晚晚怎么回事,以前自己说这个话的时候,她都会迫不及待让人给他钱,这次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商女就是不识大体,还要自己一个男人开口要钱。
虞晚晚思绪从前世挣脱开,看着裴少文俊秀的脸,只觉得面目可憎,
既然想装赘婿要钱,那就当好赘婿!
她脸色倏然一沉,反手一巴掌扇在裴少文的脸上,
“既然知道会让我烦心,那就少在我面前说这种话!”
“你!”裴少文下意识扬起了手,想要打回去,但对上虞晚晚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整个人像是被冷水泼过,瞬间清醒过来,
他是来虞府拿钱的,
若是现在将虞晚晚打了,那这钱绝对要不到了。
他硬生生压着心里的怒火,挤出笑容,“夫人这是怎么了?心情不好?”
“滚出去!”虞晚晚毫不客气的指着门口,“张俊,这两年你从我府上拿了六万两银子,你救我的恩情早已还清,如今你只是我虞家赘婿,往后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再进我房间!”
裴少文眼底划过一抹狠厉。
当初若不是他用了化名入赘,虞晚晚又怎么能在虎视眈眈的虞家众人手中夺过家产,现在事情稳定,竟然为了六万两银子就要卸磨杀驴,日后岂不是要赶他离开?
不可能!
他忍辱负重,担上这赘婿的名头为的可不止这六万两,
“晚晚,我知道是我不对……可我老家……”
“滚!”
虞晚晚反手抄起旁边的天青白瓷瓶砸在裴少文的身上,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裴少文额上流下一行血,染红了他的侧脸,印着那张脸越发阴鸷,仿佛下一秒就要动手。
裴少文心中的怒火浮浮沉沉许久,
最终还是被压了下来,他拳头握紧,半晌咬着牙道,“好,我出去,你消消气。”
裴少文离开后,
虞晚晚整个人没了力气,跌坐在凳子上,
望着镜中,自己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庞,她笑着笑着哭了出来。
她回来了!
一切还能改变!
这一次,她一个人都不会放过。
外面,冬华听到里面吵架声响,吓得立马进来,见到小姐坐在镜子前,又哭又笑,
她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中的燕窝,“小姐,您怎么了?”
虞晚晚听见熟悉的声音,转头看去,
只见年轻时的冬华正好好的站在她面前,
她的腿也没有因为救自己而被人打瘸。
一切都来得及。
“冬华,”虞晚晚抱着冬华,呜咽哭了出声,她已经没了爹娘,不能再没有冬华了。
冬华已经许久没见到小姐这般脆弱,心疼的抱住,“小姐,可是姑爷欺负你?”
姑爷?
虞晚晚心中的哀伤被恨意淹没,她眼神冷了冷,抽泣声渐停,“日后不必再喊他姑爷。”
冬华这下更加确信,定是姑爷欺负了小姐。
“冬华,你去厨房,给他煲一碗汤,放下绝嗣药。”虞晚晚不再哭,眼底满是狠厉道。
冬华愕然,“小姐,姑……他若是被下了绝嗣药,您可怎么办?”
姑爷入赘就是为了保住虞家家产,两年了,不见子嗣,宗族那边早有意见,
她还在为小姐着急呢,没想到小姐竟要断姑爷的子嗣。
虞晚晚冷笑一声道,“要的就是他彻底断。”
她会让裴少文连现在的子嗣一并断掉!
“好的,小姐,奴婢这就去做。”冬华不明白小姐的用意,但知道小姐肯定有缘由,只伸手关窗户,“小姐,雪大了,窗边有风,小心着凉。”
虞晚晚却制止了她的动作,“我想看看雪。”
前世她落了两胎后,便身体孱弱,冬日里别说看雪景,连门都鲜少出。
一旦进了冷风,便咳嗽不止,纵使用尽无数珍贵药材养身体,也依旧无用。
后来她才知道,她每日服用的药汤中加入慢性毒药,她不是因为落胎才病弱无法生育,而是中毒。
裴少文狠,卓婷何尝不毒。
恨!她恨不得将这对豺狼虎豹的恶心一面揭露出来,让世人皆知他们的恶心。
可她更清楚,就算荣昌侯府再落魄,依旧是高门贵族,而虞家不过是商户。
只要裴少文说两人已有夫妻之实,纳她为妾。
虞家根本没办法拒绝,甚至宗族会惧怕荣昌侯府的报复,将她送去侯府糟践。
到那时困在后宅中,自己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虞晚晚指尖陷入掌心,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得抓紧时间,将自己提升到侯府无法轻易拿捏的高度。
对了,她忽然停下脚步,
她记得前世一个月后望银城将会有一场雪灾,饿殍千里。
当时前去赈灾的三皇子便是筹集了十万石粮食,才因此获得民心,
若是她能抢先一步,或许能赢得一次机会。
粮食!
虞家有能力收购十万石粮食,赠予前世以仁待人的四皇子,换虞家跟四皇子机会。
……
“姑爷,这钱小的没法给您支取。”账房先生张恩一脸为难的拒绝裴少文支取一千两银子的要求。
裴少文在虞晚晚那里没要到钱,本就心情烦闷,
要不是侯府那边缺钱,他早就离开虞家了,又怎么会再来账房这边支取钱。
可万万没想到,竟然连千两银子都不允许支取。
他声音一下冷如冰,质问,“为何不让我支取?!”
张恩拿出账本,一板一眼道,“今年冬日生意难做,府上人多开销多,加上快到新年,虞家往年都要布斋施粥,所以无法支取银两。”
裴少文无法接受这个结果,攥紧了拳头,“其他人也一样?”
张恩面不改色道,“虞家人自然都如此。”他顿了顿问道,“姑爷是有何紧急事情缺钱吗?”
“没什么。”裴少文不耐烦回着,
这两年他支取过很多次银两,这是第一次被拒绝。
肯定是虞晚晚故意吩咐的。
忽然间,他想起今日虞晚晚的反常,他心里忽然七上八下。
虞晚晚不会发现了什么吧?
很快他摇头否决这个念头,两年了,他很了解她。
她性子刚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若是发现他的事情,绝对只停用他的钱,而是大张旗鼓将他赶出去。
“许是闹小性子。”裴少文心里有些不耐烦,婷婷如今身怀六甲,临盆在即,尚且不会耍小性子,只会担心他外出是否遇到危险,在虞家是否受委屈。
而他在虞家一向是哄着虞晚晚,她还要跟自己闹性子,断了他的银钱。
真是不明事理。
幸好婷婷大度说要纳虞晚晚为妾时,自己断然拒绝,否则这种小家子气的女子进门,定会搅的家宅不宁。
裴少文越想越觉得当初拒绝虞晚晚进门是个正确选择,
“先忍忍,等侯府度过难关,我就不需要再来了。”他暗暗道。
望着平安苑方向,裴少文眼眸闪了闪,像是下定了决心转身离开虞家。
女人嘛,闹小性子时,买点东西哄哄便好了。
贵的肯定不行,虞晚晚家中银钱丰厚什么贵重的东西都见过,他身上没那么多钱,只能挑选一些便宜的。
冬日飘雪,街上行人很少,来去皆匆匆。
少有的几个商贩在街角瑟缩着等客人,裴少文转了一圈,最终脚步停留在簪子摊子前,他左右看了看,挑选了个丑陋的木簪子问,“这个多少钱。”
老板看了下,笑道,“公子,这簪子是我小儿做的,不知他何时放在这里,这东西做的粗糙,木刺都还未磨干净,怎好卖与您,您不妨看看这支?”说着他取出一支银镶嵌宝石雕花簪子,花纹精美,
对比之下,裴少文手中的则显得更为丑陋。
裴少文却唇角微扬,“我就要这个。”
雕刻的丑陋最好,他可以跟虞晚晚说是自己亲手做的。
想必,虞晚晚一定会感动。
老板见裴少文非要,只好象征性收了一文钱。
裴少文走到无人处,盯着木簪子,狠狠心,手倒拿着木刺瞬间刺入掌心,刺痛令他脸色漆黑如墨。
如果不是虞晚晚不明事理,他又怎会受伤。
等他这次事情后,他不会再回虞家了。
至于虞晚晚会不会被虞家旁支吞吃,他不想管,也与自己无关。
他帮着虞晚晚稳住虞家宗族两年仁至义尽。
冬日天色暗的早,书房内光线也弱了,虞晚晚便停住了笔,
前世缠绵病榻的感觉不好受,重活一次,她不想熬坏身体。
她按了按眉心,眼底满是冷意,
若不是今日见米铺齐掌柜,她到死都不知道齐掌柜早已囤了十万石粮食。
前世她却不知道这批粮食。
她不傻,很快便猜出来,上辈子定是裴少文暗中让齐掌柜转移了这批粮食,交给了三皇子,才换取了三皇子信任。
是她虞家给了裴少文无数次机会,却被饿狼反咬一口。
但这次她要这匹饿狼被反噬!
“小姐,他回来了。”冬华也恰在这时,推门而入。
虞晚晚将写好的纸张仔仔细细叠好,放进箱子里,好好收着,问,“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可备好了?”
“已经准备好了。”
“等他来寻我,就送进来吧。”虞晚晚道,裴少文想要钱,就绝对不会放弃自己。
果不其然,她刚回到房间没多久,裴少文就满脸喜色的闯了进来,将一个硬邦邦的物件往她手心里塞,“夫人,这是为夫亲手给你做的。”
粗糙的东西险些磨破她的掌心,虞晚晚吃痛,下意识甩开,清脆的巴掌甩在裴少文脸上。
裴少文瞬间沉下脸,周身的气息也变得冷硬异常,看向虞晚晚的眼神也仿佛吃人般。
虞晚晚却比他眼神更加冷,反手又是一巴掌扇过去,
“我不是说过了,没我的吩咐,不准进来,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裴少文眼神阴翳无比,该死的虞晚晚今天到底发什么疯!
竟一而再的打他。
强压着心里的怒火,他将地上掉落的木簪捡起来,语气也冷下,“我觉得夫人今日心情不好,才特地做了簪子,想讨夫人欢心,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不喜,那便算了。”
他装作不经意的露出掌心中倒刺伤口,仿佛怕虞晚晚发现,很快又收回手,而后失落的朝着门口走,
虞晚晚垂眸看着这只木簪,眼底泛着冷意,
裴少文入赘两年,从虞家拿走六万两的银子,
足够荣昌侯府每个月请专人上门定做首饰,
甚至那位裴夫人在生下孩子后,还特地来她所在店中炫耀她夫君特地挑选的,价值五千两的名贵簪子。
而他却只舍得给她送个最便宜的木制,还借口亲自做,
骗得前世的她,满心欢喜的将丑簪子戴在头上。
感动之余更心疼裴少文没钱,大把的给他塞钱。
想想那时候的自己,她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清醒清醒。
“等等,”虞晚晚叫住了他,
裴少文心里暗暗得意,他就知道,虞晚晚是耍小性子,随便哄哄就好了。
他嘴上道,“夫人不必担心我,我这点伤不碍事。”
虞晚晚才不管他有没有事,接过冬华刚送上来的汤,递到他唇边,不善下令,“喝下。”
这命令人的语气,仿佛他只是一条任意处置的阿猫阿狗。
裴少文心中恶心极了,不过有些钱罢了,就不把自己的夫君当人看待,
虞晚晚实在恶毒,不及婷婷万分之一。
心里厌恶着,他还是接过虞晚晚手中的汤,毕竟虞家财大气粗,给他补的都是上好药材,不像侯府什么都没有,别说上等药材,就连燕窝都鲜少能吃上。
他当然舍不得拒绝虞晚晚的汤。
“这汤为何味道有些不对?”裴少文抿了口问,跟往常他喝的似乎有些不同,像是多了些东西。
虞晚晚面不改色道,“让你喝就喝,喝完滚出去!”
依旧是冷言冷语,裴少文却已经有些接受,
他不想再挨骂,仰头一饮而尽,正准备说些话邀功,就被虞晚晚毫不客气的赶了出去。
冬日雪夜,气温极低,
裴少文又是突然被赶了出来,身上连披风都未披上,瑟瑟寒风争先恐后的往他衣服中钻,他冷的将衣服拢紧,望向平安苑中的眼神充满着恨意,
虞晚晚竟然如此待他,实在是可恶得紧。
“呀,姑爷,您怎么在这里受冷风,”王嬷嬷沙哑的声音从月洞门处响起,借着月光,看见姑爷穿着单薄的衣衫站在雪中,当即便匆匆过来,
看了下紧闭的虞晚晚门,呀了一声,“小姐怎么回事,大冷的天,耍小性子也不能将人赶出来啊,要是冻坏了怎么办。”
裴少文看着眼前的王嬷嬷,这是虞晚晚的奶娘。
在虞晚晚心中地位极高,府上下人们也都尊敬无比,
他眼神闪了闪,露出几分脆弱受伤的神情道,“王嬷嬷,你最了解晚晚,可知她今日怎么了?为何大发雷霆?若是我做错了什么,您帮我说说话。”
说着,他肉疼的塞了十两银子到王嬷嬷的手中,
这十两银子都快是他仅剩的银子了。
要是再不能从虞晚晚这里拿到钱,他连回京都的盘缠都没有了。
王嬷嬷掂量着手中的重量,一张橘皮脸笑的褶成一团,笑眯眯道,“姑爷放心,小姐啊,最听老奴的话。”
说着她将银子塞进怀中,扭着肥硕的屁股,朝着主卧的房间走去。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主仆二人的话,
冬华眉头皱起,谁啊,这么不懂规矩,
“小姐,是老奴,”王嬷嬷沙哑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手下一重,直接将门拍开了,就这么直接的走了进来,一张大嘴噼里啪啦的抱怨,
“小姐,不是老奴说您,您这次实在太过分了,外面风雪这么大,您却将姑爷赶出去,若是病了,到时候心疼的不还是您?”
冬华目瞪口呆的看着王嬷嬷,
这可是小姐的闺房,王嬷嬷怎么能直接闯进来,还这般指责小姐。
她看了眼小姐铁青的脸色,顿时小脸也一沉,小手指着王嬷嬷厉声呵斥,“放肆!王嬷嬷,这是小姐的闺房,岂是你一个下人能随便闯的!”
王嬷嬷哼了一声,
就是个小丫鬟罢了,当初她给小姐喂奶的时候,还没冬华这丫鬟呢,现在却敢跟自己叫板,实在是不懂规矩。
“我看不懂规矩的是你吧,小姐还没说话,轮到你一个丫鬟叫个什么劲儿,”王嬷嬷挺了挺鼓鼓囊囊却下垂的胸膛,嚣张的手指都快指到冬华的脸上,“我可是小姐的奶嬷嬷,你少跟我大呼小叫,小心我让小姐发卖了你到窑子里!”
冬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王嬷嬷实在太过分了。
“王嬷嬷,”虞晚晚的声音自房间内响起,分明没有任何波澜,却让人无端端心里升起一股惧意,
王嬷嬷很快将这惧意抛之脑后,
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罢了,吃她奶长大的,再厉害也得叫她一声奶嬷嬷。
“小姐,”她笑呵呵道,“冬华不过是初犯,老奴可以原谅她这一次,您不必为我出气。”
虞晚晚快被她这无耻的嘴脸气笑了。
爹娘刚逝世的时候,她又要应付虞家旁支,又要打理铺子,事务繁忙的很,完全没注意到王嬷嬷竟然借着奶过她的事情,在府上当起了半个主子。
等她知情想要改变这种事情的时候,裴少文劝会说她,到底是奶过她,也算半个长辈。
她如今一个长辈都没有,难免心中寂寥。
左右不过一个下人养着便是。
前世她还真信了裴少文的劝说,养着王嬷嬷,没想到越养,王嬷嬷的胃口越大,竟然一而再的伸手她的事情。
后面更是帮裴少文,出卖了她无数次,还配合裴少文盗窃她私库。
这哪里是养个长辈,分明是养了一头喂不熟的白眼狼。
“王嬷嬷,你收拾东西离开虞家。”虞晚晚冷冷说道。
“什么?”王嬷嬷不敢置信的拔高声音,粗粝的声音像一把钝刀子划过地砖,刺耳的让人忍不住捂住耳朵,一双绿豆大的眼睛发狠的盯着虞晚晚,“小姐,您说什么,老奴是不是听错了?您要赶老奴离开虞家?”
“不是赶。”
王嬷嬷听到这话,脸色瞬间阴转晴,笑呵呵,“老奴就知道,到底奶过小姐,小姐怎么可能会忘恩……”负义。
“是发卖!”虞晚晚不急不缓的声音打断了王嬷嬷乐呵呵的话。
看着眼前的人满是横肉的脸充满着狠厉,冬华下意识的护住小姐,
“王嬷嬷,小姐已经下令让你离开了,你还不快离开。”
“我不走!”王嬷嬷脸上的横肉都在颤抖,恶狠狠的盯着虞晚晚,“老奴给您喂过奶,也算你半个长辈,你凭什么赶我出府。”
她这两年在府上过得不知有多好,
连儿子儿媳都安排进府上找了个闲散的职位,只拿钱不做事。
她怎么可能舍得离开。
虞晚晚掀了掀眼皮,无视她发狠的神色淡淡道,“你现在将你吃下的东西吐出来,我还能让你离开虞家,但你若是还敢在此耍横,那我去报官,到时候你儿子儿媳一并陪你发卖出去。”
“别忘了,他们签下的是死契。”虞晚晚淡漠的声音,在王嬷嬷的耳中却宛如恶魔般。
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虞晚晚,
死契拿的钱多,她当然想要更多的钱。
毕竟她如今在虞家地位崇高,儿子儿媳也会留在虞家养老,他们根本没想过离开。
没想到虞晚晚竟然拿这个拿捏她。
“你不能这个样,我奶过你,你怎么能忘恩负义,”王嬷嬷急切的说道,脸上横肉颤抖着,没有半点求饶的模样,反倒是有种逼迫。
冬华厌恶道,“你身为虞家的下人,主子给你钱,你奶小姐是天经地义事情,哪里来的情分!”
真是昏了头的东西。
也就欺负小姐心善,否则谁家能养这么个白眼狼两年。
王嬷嬷霎时眼睛一瞪,蒲扇般的大手冲着冬华的脸扇下去,“小賎人,我在跟小姐说话,你插什么嘴。”
“冬华,”虞晚晚将冬华拉到自己身后,仔细检查着她红肿的脸,确认没什么问题,才看向王嬷嬷,
“既然你不想好好出去,那就全都被发卖吧。”
外面还有丫鬟,听到了声响后,很快便进来。
虞晚晚冷声道,“将王嬷嬷,跟她的儿子儿媳一并卖了。”
丫鬟一愣,
耀武扬威的王嬷嬷终于要被卖了?
“好嘞小姐,奴婢这就去找人牙子。”丫鬟兴高采烈地出去。
王嬷嬷这下终于怕了,跪在地上求饶,大手啪啪的往脸上扇,“小姐,老奴错了,是老奴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仗着奶过小姐的事情,忘了当下人的本分,求小姐看在往日情分上,饶了奴婢一次。”
虞晚晚看着地上的人脸已经扇肿了,心中半点波澜都没有起。
前世她帮着裴少文时,并未想到半分情分。
如今她又为什么要顾忌这所谓情分。
人牙子来的很快,
王嬷嬷也被拖了出去,人牙子一看这么老的奴婢,顿时脸都皱起来了,“这、这也太老了。”
就算当狗也没人要啊。
虞晚晚下巴朝着被绑起来的王家夫妇,“还有那俩,只需一文钱,不过前提是带走这老东西,卖去最低贱的地方。”
“小姐——”王嬷嬷惊呼出声,她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能去最低贱的地方。
不管是卖苦力还是卖肉体,那都是将她往火坑里推啊。
张管家眼疾手快,拿了块脏布堵住了王嬷嬷的嘴,又用绳子勒住,防止她吐出来。
马上就要被卖了,就别说话,省的脏了小姐的耳朵。
“晚晚,这是不是太过分了,王嬷嬷她到底奶过你,于你……”裴少文刚说出话来,就接收到虞晚晚冰冷的眼神,
“我记得她是因为你才擅闯我房间?她为何帮你?”
裴少文瞬间语塞,他总不能说给了王嬷嬷钱,想让王嬷嬷帮忙说话吧。
他到底是主子,低三下四求个奴才,还是这么个背主的奴才,只会受人鄙夷的。
“没什么,许是见到我受了寒风,才替我说说话的吧。”
“呜呜——”王嬷嬷呜呜咽咽直摇头,根本不是!
她后悔为了那十两银子,给姑爷说话了。
如果没有贪心为了这钱,小姐根本不会突然想将她发卖掉!
一切都是因为姑爷,而现在姑爷却矢口否认她帮他的事情,
这两口子实在都心毒的很!
可王嬷嬷就算心里骂的再翻天,裴少文都装看不见,完全不予理会。
“小姐,这是王嬷嬷身上的银子。”张管家从她身上搜到的钱全部上交,她房中的银钱更是多达上万两。
可见这人平日里究竟有多嚣张。
虞晚晚看了眼那十两银子,不动声色的从裴少文脸上扫过,
给她便是一只粗制滥造的木簪子,给王嬷嬷倒是大方。
“将人带走吧。”折腾这么久,虞晚晚也有些累了,挥挥手,让人牙子带着人离开。
人牙子笑的脸都要烂了,虽然带个老东西,但三个人加起来才一文钱,赚大发了。
“晚晚,”裴少文眼看人都散了,才伸手拉住虞晚晚的手,
他眼底有些着急,
虞晚晚今日变得实在太多了,竟然连王嬷嬷都果断发卖,这让他有种快抓不住虞晚晚的感觉,他很担心,若是再这样下去,他一分钱拿不到,孩子的满月宴就无法风风光光举办了。
他说服自己低三下四问道,“晚晚,你今日为何生我的气?”
只有知道为什么,才能让虞晚晚不再生气。
虞晚晚垂眸看着拉着自己的那只手,眼底的厌恶几乎快溢出来了,
但她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免得这人破罐子破摔,亮明身份,
她闭了闭眼睛道,“没什么,不过是宗族那边给的压力实在太大,我有些累。”
宗族?
裴少文忽然想起宗族那边还约定过要虞晚晚在三年之内,生个孩子,
如今三年时间快到,难免压力太大,
难怪虞晚晚今日一反常态。
既然知道缘由,裴少文彻底放下心来,不就是个孩子,他可以给她。
但却不是荣昌侯府的孩子,
她不配生他的子嗣。
“好,”裴少文一口答应下来,叹气道,“先生虽说过,学习时当专心致志不为女色所困,但如今夫人为难,为夫一定会帮夫人。”
他一副为难的样子,让虞晚晚看着想笑。
什么不为女色所困,不过是卓婷吃醋。
怕家中那位怀着身孕知道了,会情绪激动罢了。
裴少文倒也是个痴情种,竟然真的会为了卓婷守身如玉两年,全然不碰她一下。
她前两年担心生育一事,会耽误生意之事,便可默认了。
没想到之后裴少文竟为了让她死心塌地,将她迷晕,找了乞儿与她风流一夜。
几次之后她怀上了孩子,又被卓婷设计落胎。
连着落胎两次,她的身体遭到重创,才再也无法生育。
冬华便是为了保护她第二个孩子,被歹人抓住生生打断了手脚,才落下了残疾。
“好,那夫君可要好好准备。”虞晚晚面无表情打落下他的手,朝着房间走去。
望着虞晚晚的背影,裴少文只当她是终于不装了,露出真面目,
不过好在,虞晚晚只要对他还有所求。
钱的事情就好解决。
翌日一早,
裴少文便离开虞家,拐进离虞家不远处的巷子,他的侍卫进不了虞家,只能留在这里。
“找个与我身形相似的乞丐。”裴少文冷声吩咐着。
只要灯一关,是谁又如何
虞晚晚没经历过人事,根本不可能分清谁是谁。
只要怀上孩子便足够了。
侍卫应了声,便消失在巷子中。
裴少文望着冷寂的巷子,眼神里也充满着冷意。
他只希望虞晚晚能懂事点,莫要再像昨日这般无理取闹,否则他不保证自己还会不会保全虞家。
……
时间过得很快,天色逐渐暗下,
裴少文在房中焦躁不安,只觉得浑身像有一团火在烧着,让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
想到晚上虞晚晚让人给他端来的汤,
就算他再蠢也知道其中定是下了药。
“该死的虞晚晚,就这么迫不及待,真是半点都不知羞,跟婷婷比起来差太远了。”裴少文低声骂着,
卓婷向来都是温婉大气,从来不会下作用这种东西勾引他。
因为卓婷清楚,他生来便是要光耀侯府的,不能在这种小情小爱上耗费太多精力。
他心疼婷婷这般为他着想,才总想着与她多生子嗣,好为侯府延绵。
哪知现在却被虞晚晚掣肘住,他心里只有厌烦跟不耻。
这时门开,
穿着一身粉色百花曳地裙的虞晚晚出现在门前,微湿的发尾有水珠滴落,将薄薄的衣裙打湿,更显得勾人摄魄,
裴少文眼睛瞪直了几分,
这般充满魅惑气息宛若含苞待放模样的虞晚晚,他是第一次见。
只可惜,这等美人,他可不敢招惹,免得卓婷生气。
“夫人,”裴少文忍着恶心牵着虞晚晚的手,走至床前,烛火跳跃着两人的气息也粗重了几分,他声音有些嘶哑,“夫人,我们熄灯吧。”
“都听夫君的。”虞晚晚眼帘微垂遮挡住眼底的冷意。
就算裴少文不提出来,她也是要提的,否则她还怎么换人。
烛火熄灭,
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在寂静房中响起,虞晚晚声音似是有着无限魅惑,“夫君,我有些害羞,可否请夫君转过身。”
裴少文嗓音干哑应了一声,眸子却看向敞开的窗外,指尖轻扣床沿三声。
这是他事先跟人预定的暗号。
一旦响起,便翻窗进来跟他互换,可不论他怎么敲,都不见人进来,
身后一具柔软的身体紧贴着他的后背,如蛇般紧紧缠着他,柔弱无骨的小手一路往下撩动着他的神经。
崩——
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神经,随着身后之人越来越过火的撩.拨,彻底崩断,他再也忍不住体内被点燃的火焰,转身抱住女子,双双倒在柔软的床榻中。
暧昧娇羞的声音一浪盖过一浪。
门外,
冬华看着身前孤寂的小姐,心中越发心疼,“小姐,方才擅闯府邸的人已经抓住了,该怎么处理?”
姑爷敢安排这种下贱的人玷污小姐,实在可恨极了!
虞晚晚眉眼微垂,遮掩住眼底的冷意,声音冰凉道,“打断其手脚,悬挂在闹市上,以此警告。”
冬华应了一声,听到房中浪声起伏,啐了一口,
“敢欺负小姐,就该配这种有脏病的人!”
虞晚晚并没有将里面人的声响放在心上,只看了一会儿,确认裴少文并未发觉,便转身回了自己院子休息。
……
“这是我家姑娘赏你的,但出了这门,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中该清楚,知道吗?”
天色微亮,冬华就将昨夜的女子送出门,丢给她一袋银子厉声警告着。
桃花掂了掂钱袋子份量,眼睛都笑弯了,“姑娘放心,出了这门我就不记得这件事,绝不会让人知道。”
冬华很满意这种听话懂事的人,让她离开后,便重新关上了门回院子里回话。
虞晚晚听完只漫不经心道,“知道了,今年的天色较之往年更冷,你让张管家上点心,多准备些粮食施粥,时间要长一点。”
她记得前世,不止望银城,白洛城的温度也是一夜骤降,无数人冻死在街上。
裴少文主动接管了今年施粥的事情。
但灾民们所用的粥不仅稀还夹杂着一些泥土。
为此,不少人开始闹事,觉得虞家伪善。
她本想去处理,裴少文却说施粥是为穷苦人,他这么做是防止家里有余粮的人强夺穷苦人的粮食。
这番说辞她细想之下也觉得没错,便只关注如何让百姓认可虞家之事。
后来她才知道,裴少文从中贪污了一万五千两银子。
那些银子都变成满月宴那日虞晚头上光彩夺目的首饰。
冬华福了福身便下去通知张管家。
窗前落雪纷纷,虞晚晚望着被皑皑白雪覆盖的银杏树晃了神,
这是父亲母亲成亲那年,他们一同栽种下的,到如今枝繁叶茂,只可惜裴少文说他问过大师,这树栽种在院中,于她身体不好,便命人砍了。
后来,这棵树出现在裴少文母亲院中。
虞晚晚眼底划过一抹深可见骨的恨意。
裴家满门愚弄她,用她之钱财供给整个侯府,现在她倒要看看侯府的根被她毁了,所谓荣昌侯府,还怎么繁荣昌盛!
“啪啪啪——”清脆的鼓掌声骤然在耳畔响起,
虞晚晚惊的回过神,只见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一个身着黑色大氅的男子,长身玉立在银杏树下,飘落的雪花落在他锋利的眉宇间,却令他越发冷冽如霜。
“你是何人?”虞晚晚问着,不动声色从梳妆台下抽出一柄镶嵌着红宝石的匕首,藏在袖子间。
前世,她根本没见过这男人。
如今她更不会知道他出现的目的。
男人无视她的警告,径直从窗台进入房中。
明明是温暖的房间,却因男人的突然出现,变得森冷无比,
虞晚晚甚至能清晰闻见他身上淡淡的血腥气,她脸色微微一白,
这人莫不是刚杀过人?
她拔出匕首,对着男人,脚步往后倒退着,想要与他拉开距离。
男人目光下移,看着那柄精致漂亮的匕首,唇角勾起一抹不屑弧度,“虞娘子莫不是以为这柄匕首就能杀的了本指挥?”
说话间,他只是抬手,便将虞晚晚手中的匕首打落。
清脆的声响落在地上,虞晚晚的心也沉入谷底。
她强制镇定问,“你究竟是何人?为何擅闯我房间。”
男人眉梢微扬,带着几分冷意道,“崔之洺,查东街伤人案。”
崔,指挥。
虞晚晚心咯噔一声,
她知道这人,金武卫的首领崔指挥,背景深厚,嫉恶如仇,手段狠厉,但凡被他抓到把柄,不论何人,都在他所掌管的水牢中生不如死。
而前世她并不知情与她欢好的另有其人,自然不会发生伤人案,更不会惹得这位前来。
没想到今生她不过刚报仇,就引得此人出现。
“什么东街伤人案,我不知情,请崔指挥从我房间出去,否则我要叫人了!”虞晚晚强自镇定,直直的看着崔之洺深邃眸子,一字一句道,
崔之洺深邃的眸子微眯了眯,
有趣,他倒是第一次碰见女人在他想要说谎。
他可以给她一个痛快。
“跟我走。”崔之洺自认为温柔道,往常他从闺房带走的女子都是拖着出去,虞晚晚能走出去,已经破例了。
虞晚晚吓得脸色发白,本能的往后退步,
她根本不认识眼前的人,也不想跟他走。
可崔之洺却不耐烦的皱紧了眉,步步紧逼。
虞晚晚心几乎要跳停了,她死死咬紧下唇,血腥味很快弥漫口腔中,丝毫不退让。
她不能退!
一旦被崔之洺带走,裴少文也一定会知道她的事情,她不能功亏一篑。
“跟我……”
一只柔弱无骨的手冷不丁的捂住他的唇,崔之洺似乎能感觉到温热的呼吸落在绵软的掌心中,带起的点点涟漪,
而面前的女子却一扫方才的惧怕,脸色冰冷入骨望向紧闭的门,
门外,
裴少文不知何时出现,伪装的温柔嗓音问,“夫人,今日天气好,为夫想出去逛逛,夫人可要一同?”
许是昨夜裴少文以为温存一夜缘故,
裴少文如今的嗓音极其温柔,像是披上羊皮的饿狼,迷惑着人却又随时掀开面皮,将人吃干抹净。
虞晚晚眉眼沁着冷意。
往常这个时候,她最是忙碌,向来是抽不开身的,裴少文却只会在这个时候约她出门,她饱含歉意拒绝,叮嘱管家多给些银两,莫要让裴少文在外失了脸面。
如今他又故技重施,只是因为急着用钱,从她手里要罢了。
“夫人?”裴少文等了半天都不见里面有回音,冬雪冷的他声音发颤,不耐烦的再度问了一声。
虞晚晚看着面前的男人,不敢随意离开,温声道,“夫君,我本想今日前往米铺核对今年施粥的数目,但昨夜许是受了凉,我身子有些不适,怕是不能去,可否请夫君代我去查看?”
裴少文闻言,心中鄙夷虞晚晚娇气。
但查看粮食一事刚好如了他的意,他倒要看看虞家账上究竟有没有钱!
“如此,那为夫也不去了,留在这里陪夫人吧。”他嘴上这般说着便要推门而入,心里却清楚,虞晚晚向来心疼他,不会让他也感染风寒,必定不会让他进去的。
果不其然,
虞晚晚拒绝的声音隔着门响起,隐约间有几分急切,“不必,夫君,我……我咳咳……风寒有些严重,你还需准备春闱,若在此时被我连累,我怕是无颜面见列祖列宗,再者施粥兹事体大,需夫君帮衬,夫君不必管我。”
裴少文推门的动作停住,
故意略带遗憾道,“那夫人好生休息,若有不适尽管吩咐冬华,我出去一趟很快便回,你莫担心我在外受人白眼。”
虞晚晚毫不犹豫:“夫君慢走。”
再不走,她都要被面前男人散发的冷气冻死了。
门内,
崔之洺垂着眼眸看着这只莹白小手,软糯的仿佛没有骨头,淡淡的馨香扑入鼻腔,让人浮想联翩,
这样一双手,在水牢中被毁,似乎是一种遗憾。
“对、对不起。”虞晚晚飞快收回手,避之不及的跟崔之洺拉开距离,生怕慢一点,就被眼前的男人抓去水牢严刑拷打。
温热骤然消失,崔之洺莫名心里有些失落,
他看着那双手,片刻,从房间内离开。
虞晚晚已经做好再狡辩的准备,却没想到崔之洺竟什么都不问就离开了。
这人实在太古怪了,难怪他来了后,白洛城那么多人害怕。
……
“指挥,咱们不查了吗?”青锋望着自家主子,满是不解的问。
主子进虞家查虞娘子之前,似乎还很正常。
但出来后,好像有些变了,但又好像没变,青锋想不通。
崔之洺眸色仿佛透过高墙看向那银杏树下满含恨意的少女,眉心微拧了拧,“她的手很干净。”
青锋:???
一个富家小姐的手自然干干净净。
但不是干净就做不出伤人事情啊,主子到底在说什么?
……
冬日的午后,阳光和煦,
虞晚晚却睡的并不安稳,梦中她又是那个被蒙在鼓里,毫无心眼奉献虞家给侯府的她。
“虞妹妹你看,这是我夫君特地为我定制的首饰,可好看?”卓婷笑盈盈的面庞出现在她面前,毫无顾忌炫耀自己的幸福,“我夫君待我极好,凡是府中有的,都送到我手中,若是别人有的,他也会想办法送到我手上。”
“夫君说,这辈子有我一人足以,他不会喜欢任何人呢。”
“虞妹妹,你应该为我高兴吧?”
高兴,怎么不高兴!
虞晚晚看着梦中的自己被卓婷耍的团团转,心中积攒着无数的怨恨。
前世,卓婷没少在自己面前炫耀,那时她并不知,只当卓婷是位大客户,极尽维护关系,还夸赞了许多次她的夫君。
可在卓婷眼中,她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丑,他们夫妻二人偶尔想起便来逗弄的玩意儿。
虞晚晚生来也是有骄傲的,被人玩弄了一辈子,如何不恨,不怨!
“裴少文!卓婷!”强烈的恨意让虞晚晚从梦中惊醒,恨意残余,让她的心跳动的剧烈几分,
望着外面暗下来的天色,她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那都是前世的事情,今生她不会再让恶毒两人得逞。
“小姐,”冬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得到虞晚晚的同意后才走了进来,
“小姐,姑爷果然不止去了米铺,还去了各家铺子查了账。”
“布行的刘掌柜私下里给姑爷一千两银子,王宋梁关四位掌柜并未让姑爷查账,齐掌柜按照您的吩咐,给了账本。”
虞晚晚眸底划过一抹冷意。
对裴少文的做法她早就有所预料。
一个能贪污施粥粮食的人,又怎么会对齐掌柜私自囤下的十万石粮食漠视。
“将刘掌柜赶出布行。”虞晚晚眼底满是沉冷之色,
前世刘掌柜以次充好,让整个虞家布行名声扫地,
如今事情还未爆出来,当赶紧将刘掌柜处理好。
“齐掌柜那边稳住便好,另外,找个乞丐,将这封信交给金武卫。”虞晚晚拿出一封信交给冬华道。
冬华听到金武卫三个字,咕嘟咽了下唾沫,
“小姐,真的要交给金武卫啊?”听说那里的人都杀人不眨眼,实在吓人的很。
虞晚晚点头,原先她并不知道该怎么接近四皇子,破坏三皇子的行动。
直到崔之洺的出现,她才动了心思。
前世她虽不知道崔之洺究竟是哪方的人,但他如今风头正盛,三皇子上位后,却没有崔之洺。
这就证明,两人只怕不合。
再加上崔之洺嫉恶如仇,定会剿灭‘山匪’。
“记住,一定要做的隐蔽点,千万别被他们发现。”虞晚晚叮嘱道,崔之洺那么快查到是她下令打断东街那人的手脚,若是被他抓住,定也很快查到她身上。
她不想再跟崔之洺见面。
冬华点头,赶紧下去安排。
与此同时,
裴少文查完米铺账单后,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十万石粮食,这可不是小数目。
加上齐掌柜是偷偷囤的,根本不敢让虞晚晚知道,他只需要稍加威胁,就能让齐掌柜听自己的。
只要这笔粮食到自己手中,侯府将再也不缺钱了。
想到这几日来,虞晚晚对自己的态度,他脸上满是冷意,他本就厌恶低贱的商户,没想到虞晚晚竟胆大到这般羞辱他,
等他度过侯府的难关,必定不会让虞家舒服活着。
裴少文走出齐掌柜的铺子,在街边挑选东西,本想再随便挑选一只不值钱的簪子,但突然想到虞晚晚上次的态度,他皱了皱眉,对店家道,“拿几只好点的来。”
掌柜见裴少文穿着气质都不错,赶紧让小二将店内好的簪子都拿上来,
“这支金镶玉蜻蜓簪是咱们店内最好的款式,公子不妨多看看。”掌柜介绍道。
裴少文看着这支簪子,漂亮倒是漂亮,但虞晚晚不过一个商户罢了,有什么资格戴这么好的款式,卓婷倒是适合。
他回白洛城也有几日了,日夜都在担心卓婷是否生产,这次回去该给她带个簪子。
掌柜见他似乎不喜欢,又拿出一支簪子道,“那这支云凤纹金簪呢?”
裴少文眉心蹙了蹙,这支倒是看起来素雅一些,但上面的花纹是云凤,虞晚晚配不上。
看了一圈,他拿起一支珍珠簪道,“就这支吧,去虞家结账。”
掌柜欲言又止,看着裴少文,恭声问道,“敢问公子是?”
裴少文眉头拧起,“我夫人是虞晚晚。”
掌柜顿时明白过来,眼前的人是虞家赘婿,他眼底瞬间多了一丝耐人寻味,难怪他觉得眼前的人穿着倒是体面,但挑拣东西的时候有些小家子气,
“公子,这支簪子更适合虞娘子。”掌柜指着最开始的金镶玉蜻蜓簪道。
虞娘子虽在商场上飒爽,但人却长得极为秀美。
这支簪子极其适合她。
裴少文脸色刷的沉了下来,“我觉得这支好便好。”
掌柜立刻改口,“公子说的极是,”他立刻让小二将簪子包好送到虞府结账。
他虽改口的快,但裴少文依旧感受到他的轻视,眸底顿时充满着阴翳。
一个掌柜也敢轻视他!
“这位娘子要看什么款式?”小二的声音自旁边响起,温柔的声音回答,“我看看便好。”
崔之洺身体倏然一僵,猛地转头看向那熟悉的身影正满眼心疼的看着他。
霎那间,他心中一酸,
只有卓婷才是最心疼他的。
出了首饰店,两人默契一前一后走进僻静的巷子中。
丫鬟晓枫在巷子中守着,防止有外人过来,
四下无人,卓婷心疼的抚着裴少文眉眼,眼泪扑簌簌的流下,“夫君,咱们回去好不好?你可是侯府世子,怎可在这里受人白眼。”
“满月宴的钱,我可以回卓家问我父亲要,不能让夫君在此受苦。”
裴少文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心疼,
他堂堂男子汉,怎么能让自己夫人回府要钱,
大掌抚着卓婷高高隆起的腹部,哑声道,“夫人,放心,为夫没事,你只需要安心养胎便是。”
“可是,妾身见不得夫君如此卑微,”卓婷泪水模糊了眼前,哽咽道,
裴少文心中顿时烦躁不已,
他没想到卓婷居然关心他来到这里,又被她看到这一幕。
该死的虞晚晚,如果不是她不给自己钱,他又怎么会囊中羞涩,让卓婷担忧。
不行,那批粮食他必须早点拿到,好让卓婷安心养胎。
“夫人,你先回府,不日为夫就能回去。”裴少文温柔的在她眉心落下一吻,眉眼间满是温柔,
卓婷见他坚持只能心疼的点点头,“那夫君……”
“世子,世子妃,有人来了。”晓枫的声音在巷子口传来,随之而来的便是冬华疑惑声音,“小姐,明明有人亲眼看到姑爷来这里,怎么不见踪影了?”
虞晚晚道,“再找找,有人看到他跟一个女人到这里,肯定在这附近。”
裴少文脸上顿时充满着厌恶,“是虞晚晚,她竟然找过来了。”
虞晚晚果真虚伪,一边让他去米铺查账,一边不放心跟踪他。
这么虚伪,真是令人恶心。
卓婷眉心顿时拧紧,这是死巷,根本离不开,虞晚晚若是到这里找人,她除了躲在那堆垃圾下,别无他法。
可明明她才是世子妃,凭什么要躲避一个连外室都算不上的东西。
“夫人,你先躲躲,莫要让她怀疑。”裴少文也四下看了巷子,最终只能委屈卓婷躲在垃圾之中。
卓婷满腹委屈,一层层垃圾被盖在身上,她险些吐了出来。
可这时,虞晚晚带着冬华刚好出现在巷子口,她只能捂着嘴不敢发出声音。
“夫君?”虞晚晚犀利的眸子在巷子中寻找着,没见着人,才狐疑问道,“你一个人?”
裴少文担心卓婷,不敢在这里多待着,连忙拉着虞晚晚往外走,“我当然是一个人,你怎么来了?不是病重吗?”
着急之下,他连语气也有些不耐烦。
虞晚晚瞬间甩开了他的手,反手一个巴掌扇了上去,“有人告诉我,你跟一个女人拉拉扯扯纠缠不清,我当然得来看看。”
“你!”裴少文下意识就要反手打回去,可对上虞晚晚冷冽仿佛看透一切的眸子,裴少文瞬间压下了怒火,“我心中只有你一个人,怎么可能跟别的女人拉拉扯扯不清,你别听信别人的话。”
虞晚晚眯着眸子审视他,“当真?”
“自然,”裴少文心中烦躁,虞晚晚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难缠,
以前也没见她这么喜怒无常,要是把卓婷气出好歹,他不会让虞晚晚好过的。
虞晚晚仍是不信,冷声道,“你发誓,若是不忠于我,你便断子绝孙,尝尽一切的苦楚,不得善终。”
这誓言可谓恶毒至极,
裴少文盯着虞晚晚的眸子,一字一句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虞晚晚蹙眉,“张俊,你难道真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若是这样,我现在就给你一封休书,离开虞家。”
离开虞家?这绝对不行。
他辛辛苦苦筹谋了两年,现如今有机会得到十万石粮食,他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虞家。
左右衡量过,裴少文才咬牙发誓了誓言。
不过一句话罢了,他自始至终只爱卓婷,根本不爱虞晚晚,又怎么可能成真。
裴少文在心中安慰了自己,又怕虞晚晚注意到巷子不对劲,将之前买的珍珠簪子拿了出来,“这是我特地为你选的簪子,可喜欢?”
虞晚晚就立刻变了脸色,笑意盈盈的挽上裴少文的手臂,亲昵道,“夫君待我可真好。”
裴少文勉强笑了笑,这么耽误了会儿,也不知卓婷怎么样了。
他好声好气哄着虞晚晚离开。
他们前脚刚走,晓枫便急急的跑进来,看到世子妃从垃圾堆里站起来,眼圈都红了,“世子妃,您怎么躲在这里。”
卓婷鼻尖充斥着各种酸臭的味道,眼底满是怒色,
该死的虞晚晚,竟然敢当着她的面打世子!
“找人教训她。”卓婷吩咐道,她不会容忍世子被欺负,也不会容忍任何一个女人勾引世子。
巷子中恢复宁静,
谁也不知道巷子内树上,崔之洺将这一切都收归眼底。
世子?
他冷淡的眸底划过一抹不解,堂堂侯府世子为什么会是虞府的赘婿?而且还有个身怀六甲的夫人。
虞晚晚,她知道吗?
崔之洺想到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眉头皱了皱,她应该是知道的吧,否则也不会对夫君下这种狠手。
“主子,有人往咱们在白洛城的院子扔了一封信。”青锋出现在崔之洺身边,将一封信呈上。
看着信封面上歪歪扭扭写着让他亲拆的字迹,崔之洺眉头拧起,“何人扔的?”
这字迹太过潦草,根本是故意写的,好让人认不出字迹。
青锋摇头,“不知道,是有人从远处用弹弓打过来的,咱们人到的时候,早就不见踪迹了,属下正在查是何人做的。”
“不必了,我知道是谁。”崔之洺看着信纸上的事情,沉声道,
信纸上的事情他不知道真假,但他不会赌。
如果是真的,望银城的百姓将会遭受灭顶之灾。
若是假的,他只不过派一批人将粮食运往望银城罢了。
“派人守着虞家,若有人对她不利,可杀。”崔之洺声音冷冽道。
青锋瞬间满脑袋的问号,“保护谁?”
崔之洺冷冷扫了他一眼,
只瞬间,青锋福至心灵脱口而出,“虞娘子?!”
见主子没有否认,青锋险些倒吸一口凉气,派人保护虞娘子干什么?
主子不会看上虞娘子了吧,可这虞娘子的夫君还没死啊。
眼看主子直接离开,青锋挠了挠头,
罢了,主子下的命令,就算再离谱,他也得遵从才行。
夜色越浓,
虞晚晚躺在床上,思绪翻飞,
今日她本不想去找裴少文,但心绪不宁便跟随了过去,谁知道刚好看到卓婷来到白洛城,梦中的一切重新浮上心头,
重生回来,她不想再隐忍,便在两人进入巷子后,故意出现在巷子口。
看到垃圾堆上隆起的人影,她心里涌起一股鄙夷,
她还以为裴少文有多爱卓婷,
原来,在遇见事情时,他依旧是选择保全自己。
“虞娘子。”冷淡的声音骤然在寂静房间内响起,虞晚晚浑身血液仿佛倒流,紧绷的身体下意识从枕头下拔出红宝石镶嵌的匕首,紧紧握着,看向黑暗中那道不知何时出现的身影。
随着那道身影离得近,冷冽的面庞看的越清。
虞晚晚倒吸一口凉气,
崔之洺,他怎么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