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宁惊蛰是小说《惨死重生后,兄长们跪着求原谅》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吟上写的一款古代言情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惨死重生后,兄长们跪着求原谅》的章节内容
天启十七年,九月初九。
上京城,晋宁侯府。
一只手伸出窗外接下一片落叶,抬眸从窗户看出去,盯着廊下不远处与婢女吵闹的少女,眉眼间有些呆滞,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重生了。
窗户下的小姑娘瘦巴巴的,脸颊透着不正常的白,唇瓣有些干裂,没有多少血色,似乎是被风侵袭,不住的咳嗽起来。
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咳嗽越发厉害,许久后,小姑娘睫毛轻颤,双眸缓缓恢复了些神韵。
外头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丫鬟惊蛰掀开帘子进门来,手里捧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担忧的声音带着哭腔。
“姑娘怎么起来了。”
惊蛰将药碗放下,上前将窗户给关上。
陆云宁偏过脑袋,下意识就抓住惊蛰的手腕,“惊蛰。”
惊蛰喜极而泣,“姑娘可算是开口说话了。”
陆云宁仿佛劫后余生一般的喘.息着,白净的小脸儿上血色散了一半。
惊蛰吓得不行,“姑娘怎么了?”
“可是何处不舒服?奴婢这就去求夫人和公子,让请大夫来瞧....”
“不必。”陆云宁手里的力道松下来。
染了风寒,喉咙里就跟吞了刀片似的难受,扯动着说话更是疼的厉害。
天可怜见。
陆云宁低低的笑出了声。
惊蛰不明所以,只当是陆云宁被责骂后伤心过度,失了智。
还不等惊蛰开口,外头就传来急促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灰蓝色的帘子被掀起,一少年飞快冲进来。
“陆云宁!你这个祸害精!”
“就是因为你!阿姐现在还病着!你怎么不淹死算了!”
陆云宁转头看向怒气冲冲的少年。
年岁约莫十四,因着生气,脸上通红一片,是她的小弟陆云骆。
惊蛰当即就护在陆云宁身前,害怕的直发抖,“六公子,我们家姑娘不是故意的。”
陆云骆闻言越发气恼,“呸!”
“什么不是故意的,我亲眼看见的!我告诉你,你现在就跟着我去祠堂给阿姐祈福,只要阿姐一日不好,你就不许出来!”
惊蛰听的冷汗直冒,忙求饶,“六公子息怒!我们家姑娘也落了水,身子还弱着,求六公子不要折腾我们家姑娘!”
陆云宁垂眸,手掌的旧疾似乎又开始发作了。
她是晋宁侯府的嫡女。
本该是金尊玉贵的命数,国师预言,侯府双生,一福一祸,因为这个谶语,妾室担心自己的孩子被侯府厌弃,将刚出生的两个孩子偷换,妾生的陆云婉成了嫡女,而她成了妾生的祸星。
妾室柳氏命薄,做完这一切之后还来不及看着自己的女儿成为风光嫡女就消香玉陨,也让她坐实了祸星的名分,被赶去了柳氏娘家的乡下穷远亲家养着。
从她记事起,每天都是数不尽的打骂,睡在阴冷潮湿的柴房,侯府每月送来的十两银子没有一文钱用在她身上,后来银钱变成了五两银子,三两银子...直至再无人问津。
她不明白,为何父亲对她不闻不问。
为什么要将她扔来乡下。
她也是侯府的孩子。
乡下的表姨母指着她的鼻子骂祸星,说她命硬,克死了自己的生母,断了她们的财路,还克的她儿不能考取功名,一切都是她的错。
原来,都是她的错。
她小心翼翼,学会了讨好。
冬日里在河边洗全家人的衣裳,那些孩童都欺负她,拿石头砸她,那些妇人嘲笑她,排挤她。
寒冬腊月将她推进河里,她出于本能抓住岸边的石头,换来的却是咒骂和脚碾。
她们说她是个放.荡的,勾引男人。
拿石头砸她,不让她上岸。
她以为自己要死了,却被人打捞起来,那人说,他是来接她回家的。
那一年,她十五。
回家,她也有家吗?
她以为,她没家了。
回家的路上,她才得知自己是晋宁侯府嫡出,不是什么妾生的。
是原先跟在柳氏身边的婆子走投无路,去侯府要银钱活命,这才将真相说出来。
那人说,他是她大哥,还说她在家中排行第五,也说陆云婉体弱,自幼被娇惯,一时恐接受不了,不许她提及嫡出庶出的事情,要她安分守己。
她期待着一个温暖的家,想要投入母亲的怀抱和父亲的关切之中。
可回到晋宁侯府之后,她才知,不过是另一个冰窟。
侯府主母,怎么会愿意承认自己的孩子是个大字不识,名声狼藉的乡野丫头。
父亲漠视。
兄长们冷淡。
阿弟的咒骂。
一切的一切,都让她的心坠入谷底。
可笑。
陆云骆看着陆云宁沉默不语,本以为她是在自我忏悔,谁知突然笑起来,气的他顿时火冒三丈,伸手就去拽她,怒道:“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
“你这个歹毒心肠的女人,你怎么可以想要害阿姐!”
“阿姐待你这般好,你....”
“原来你也在啊。”陆云宁突然看着陆云骆,看着陆云骆心头莫名一慌。
“什么?”
“我是说,原来你也知晓,我落了水啊。”
陆云宁出奇的平静,眼中也少了平日里讨好的意味,说出来的话让人不由心虚。
该死,陆云宁是在质问他吗?
她怎么敢这么与自己说话!
“陆云宁!”陆云骆是家中最小的,不仅是父兄疼爱,更是习惯了陆云宁的柔声讨好,如今被陆云宁质问,他只觉得颜面尽失。
“我没聋。”陆云宁甩开陆云骆的手,右手拍了拍被他抓过的地方。
她嫌他脏?
陆云骆眼睛几乎要喷火,十四岁正是藏不住情绪的年纪,他当即抬手掀翻了陆云宁的汤药,威胁道:“你去不去!”
“你不去我就让母亲罚你跪在阿姐院门口!你别说我没有给你机会!”
惊蛰心疼汤药,那可是她们绣帕子拿出去偷买换来的碎银,全部的碎银,就只够这一碗药了!
惊蛰跪下身去捡药渣,一边捡,一边哭,嘴里念着,“姑娘只有这一碗药了...”,抬袖抹着眼泪。
姑娘太苦了。
陆云骆厌弃的看着惊蛰,“脏死了。”
“陆云骆。”陆云宁眸子幽幽的看着他,仿佛一眼洞穿。
她叫他陆云骆?
往日里她可都是唤他阿弟啊。
虽然他从未应过,也没有给过好脸。
“你竟然敢唤我名讳,你简直...”
“滚出去。”
“?”
陆云骆整个人都呆愣了。
陆云宁蹲下身,跟着惊蛰一起将地上的药渣给捡起来,看也不看陆云骆一眼,冷声道:“梧桐院儿不欢迎你,麻烦你现在,立刻,滚出去。”
陆云骆何时被人如此嫌弃过,脸上顿时涨红一片,“陆云宁!你别后悔!”
陆云骆跺脚,作势就要出门去。
“等等。”
“你别以为你现在跪在地上求我,我就会原谅你,我告诉你,除非你现在就去祠堂跪着给阿姐祈福,否则我...”
陆云骆高傲的回过头,话说一半却被陆云宁的动作惊的说不出话来。
只见陆云宁起身,从素色布衫的袖口里拿出一块不起眼的玉佩,成色还算不错,上头刻着骆字,玉佩通体圆润,似乎被人摩挲过成百上千次,可见爱惜与珍视。
“还给你。”
“姑娘?”
惊蛰大惊,这可是姑娘平日里最宝贵的。
陆云骆面色铁青,死死地瞪着陆云宁,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陆云宁,你耍什么脾气!”
这是他给陆云宁的十六岁生辰礼,素日里陆云宁几乎当做珍宝一样的随身带着,爱惜程度难能一见。
她竟然,说还给他?!
她将他送出来的东西当做什么?垃圾吗?
脾气?
陆云宁心中漠然。
她能有什么脾气,她如今是,半分不想跟他们扯上关系。
毕竟,他们心中,她不配,不是么?
陆云婉自幼娇生惯养,因此生的粉雕玉琢,浑身上下都是高贵气质,活脱脱是蜜罐子里长大的,她似乎总是笑着,每日都很开心。
而她每日都小心翼翼,担心得罪母亲,得罪兄长们,连陆云骆她都是小心讨好着,陆云骆不让她唤阿弟,说他只有一个阿姐,那就是陆云婉,所以她便如同下人一样,唤他六公子。
真是讽刺。
这玉的由来,也是一场笑话。
十六岁生辰那日。
陆云婉拉着她一起去了生辰宴上,大大方方的介绍她。
声音甜甜的。
“这是我姐姐,母亲说姐姐与我双生。”
“我的生辰,也是姐姐的生辰。”
生辰宴上人太多了。
她活了十六年,从未见过如此场面,害怕的不知所措,只能怯生生的跟在陆云婉屁股后头。
她看见母亲的眼里都是宠溺和纵容,父亲也难得开怀大笑,夸赞陆云婉懂事,乖巧,几位兄长也都纷纷摸着她的脑袋,夸她长大了,阿弟则是愤愤不平的瞪了她一眼。
似乎嫌弃她的出现,碍了眼。
人人都说陆云婉是天上明珠,看向她,却只是摇摇头,轻蔑一笑,不言语。
说,尽管双生,也有优劣,而她就是那个劣的,是个被妾室算计养残,上不台面的祸星。
陆云婉皮肤玉白,举手投足都是天真可爱,而她,风吹日晒,被打骂欺辱,手上的茧子发黄,瘦弱的跟干柴似的。
生辰礼。
因为她的到来,几位兄长都有些措手不及,临时给了她一些不起眼的小物件儿,都是随身取的,但给陆云婉的,却是精心准备的稀罕物。
事后,陆云婉睁着乌亮亮的眼睛,看着如同下人似的她,大发慈悲的将母亲准备的上好云纱给了她。
“这是我给姐姐的生辰礼!”
她摸着那云纱,像极了没有见过世面的乞儿,珍惜的将它收好。
却不知,这是祸端的开始。
母亲带着下人,身后还跟着四位兄长和阿弟。
阿弟首当其冲冲进她的院子,将那一匹云纱拿了出来,怒斥,“你果真抢了阿姐的生辰礼!”
大哥眉眼阴沉,“本以为你乖巧懂事,安分守己,竟然不知你还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二哥沉默不语,瞧着有些病气,可眼底的寒意让她浑身一颤。
她颤颤巍巍的想要解释,“不,不是我...”
三哥上前猛地给了她一巴掌,生疼。
比以往任何的打骂都要疼,疼进了骨子里。
“我就知道将你接回来就是个错事,你就是来破坏我们一家人的好日子的。”
四哥吩咐下人将阿弟手里的云纱给剪碎,冷声道:“旁人沾染了的东西,不配再给婉儿用。”
她求救一样的看向母亲。
却听见。
“枉婉儿担心你一人,将生辰宴分你一半,你竟然生出不该有的心思,这些东西,岂是你该碰的。”
陆云婉可以,为何她不可以?
“是,是婉儿妹妹给我的,她说这是给我的生辰....”她想要小声辩驳。
换来的却是更难听的话语。
“少将你那一副上不台面的做派摆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思,婉儿性子纯良,少不更事,被你装腔作势所骗,可我掌家数十载,却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如此心机深沉,此后你禁足梧桐院,好好闭门思过!”
母亲的声音言犹在耳。
所有人都偏向着陆云婉。
无论她如何懂事,却都抵不过陆云婉一句撒娇。
这样得来的东西,留着也是膈应人。
这玉佩上刻了陆云骆的字,当是当不得的,既然不能换银子,她自然也不想留着。
“不要?那我扔了。”
陆云宁作势就要用力扔出去,却被陆云骆一把夺过。
“好,好得很!你且等着!”
陆云骆被气走。
惊蛰哭着将药碗护着,生怕再洒了药渣,影响药效。
“姑娘,六公子平日里是跋扈了些,可姑娘不是说六公子小孩子心性,只需要哄着就好,今日为何...”
陆云宁左手手掌疼的厉害,冷汗直冒,不住的开始咳嗽。
惊蛰忙道:“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说了。”
“惊蛰。”
“姑娘....”惊蛰泪流满面。
“日后,我们不需再讨好任何人。”
惊蛰抬手擦掉眼泪,重重的点头。
无论姑娘说什么,她都会顺着姑娘。
陆云宁左手掌疼的厉害,冷汗布满了额头,却是如释重负般弯唇笑。
惊蛰是侯府里唯一一个,将她的命,当做命的人。
可惜,她太懦弱,让惊蛰因为不小心烫伤陆云婉的手指,而被活活打死。
这一世,她定要护好惊蛰!
既然侯府无立身之处,那她就弃了这侯府,自立门户!
“可是姑娘,姑娘得罪了六公子,六公子定然是要去夫人那里告状的,若是夫人派人来,许就不会如六公子这般好应付了。”惊蛰余下的满心担忧。
几位公子再不是,可都不如夫人一半心狠。
她见识过夫人对姑娘的手段,不是一般的心狠。
陆云宁深呼一口气,眼底都是嘲弄,“是啊,连你都知道,我却不明白...”
如上一辈子一样。
昨日,陆云婉说要给她介绍闺中好友,带着她一起去游湖,说只要她好好表现,让这些贵女称赞一二,母亲一定会欢喜。
她去了。
因为想要母亲欢喜她。
可画舫不知为何颠簸,她见陆云婉要落水,伸手去拉她,最后她与陆云婉齐齐落水。
在不远处路过的三哥眼里只有陆云婉,将陆云婉救起来后就带着陆云婉去找大夫,独留她一人在水里挣扎。
那些贵女吩咐下人将画舫划远些,装作看不见她,还有人往水里扔茶杯砸她。
好不容易爬到岸边,她几乎是丢了半条命,却发现家中的马车都走了,一个人都没有,她一路生靠着自己走回的侯府。
到了府门,还被下人刁难,晕死在大街上。
是惊蛰一人哭着将她给背回的梧桐院儿。
可笑的是,上一世的自己经历这些之后,仍旧抱有幻想,留在这侯府,等来却是万劫不复!
上一世落水之后,她被责罚,几乎丢了半条命,自此后就如同哑巴一般,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
直到她遇到了顾长安。
他是侯府的门下生,温润如玉,待人总是笑着。
她第一次感受到被人关切的滋味,也喜欢与他说心里话。
可后来不知怎的,一夜昏沉,她与顾长生被人当众捉奸。
名声尽毁。
她忘不了几位兄长看她的眼神。
大哥一副气愤模样,“当初接你时就听闻你名声狼藉,如今看来,竟然是真的。”
二哥更是脸色铁青,“你这是让婉儿日后抬不起头来,她怎么有你这么个姐姐。”
三哥恨不得将她打死以正门风。
四哥倒是安静了一回,却吩咐下人将她的东西都给扔出府去。
顾长生以一副受害者的模样,状告她勾引在先,她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的嗓子被陆云婉那一杯‘安抚’的茶水给毒哑,说不出一个字,才明白,这一切都是陆云婉与顾长生的设计罢了。
他们都觉得她是恶习难改,将她赶出侯府,自生自灭。
一个弱女子,如何存活于世?
她被乞丐欺辱,为了保住名节,用大哥当初赏给她的发簪自裁。
初时得到是欢喜,是礼物,是珍宝。
如今,是趁手的杀器。
冬日里,上京城大雪纷飞。
血染白,一个可怜人长眠于皇城脚下。
可笑,太可笑了。
既然上天让她重活一世,她必然要让陆云婉和顾长安这一对狗男女付出代价!
是她太蠢!什么亲情,什么血脉至亲,她如今通通都不想要!
惊蛰不明白陆云宁话里的意思,“姑娘在说什么?”
陆云宁却道:“将药渣拿去再煎煮一遍吧,一会儿还得应付好些人呢。”
惊蛰红着眼点头。
与此同时的牡丹苑。
四处雕梁画栋,称得上是侯府最好的一处院子。
取名牡丹,便知里头的人何等金贵。
九月的天,屋子里却早早就烧起了银丝炭。
银丝炭昂贵,比普通的炭贵了十倍。
侯府夫人甄氏,陆家四兄弟齐聚于此,外屋后者的丫鬟老嬷更是围了不少。
请来的大夫正在把脉。
床榻上的娇娇儿时不时咳嗽两声,让在场守着的人个个都悬了心。
陆云晟眉心微拧,盯着大夫,目光灼灼,“如何?为何还不见好?”
定然是大夫医术不精。
他都说了要去宫里请太医来。
大夫额头冷汗,被好几道视线盯着后背生寒。
再这么下去,他都快染风寒了。
“四公子放心,并无大碍,我这就开些药方,去去寒气即可。”大夫起身到圆桌上开始写药方。
陆云晟忙跟上去,“那好,赶紧写好了给我,我亲自去抓药。”
大夫连连点头。
自昨日开始到现在,这侯府几乎是请了他十几次,这人一咳,就来请他,一咳就来请他。
他这把老骨头可真是要折腾坏了。
“那这手腕上的伤如何是好,可莫要留了疤痕。”一旁的陆云烨问道。
大夫熟练道:“二公子放心,我这就回去让人送药膏来,保证不留痕迹。”
要是问的晚些,怕是都要看不见了....
陆云烨脸颊有些泛白,周身都是药气,是个常年泡在药罐子里的,听后不放心道:“算了,还是将御赐的冰肌膏取来给婉儿用。”
大夫:“?”
有些大材小用,可他也不敢说。
“来人,送大夫出去。”甄氏吩咐了人。
大夫如蒙大赦,总算是可以出这侯府了。
日后要是侯府再来请,还是关门避避的好。
“娘亲...,咳咳--”
床榻上的人声音娇气,拉着甄氏的手委屈不已。
甄氏心疼坏了,摸着她的脑袋,“婉儿,娘亲在呢,可是还是不舒服?”
陆云丰也忍不住关切,“婉儿乖,这药虽然苦,可你万不能再偷偷倒掉,不喝药,这身子如何能养好。”
陆云婉吸吸鼻子,带着些哭腔,“可是药太苦了,我喝不下去。”
陆云丰面色宠溺,“大哥一会儿让人给你买些金丝枣来。”
陆云婉甜甜一笑,“谢谢大哥。”
可很快小脸儿就一垮,都是委屈,“娘亲,大哥,二哥,三哥,这次都是我不好,是我要去游湖的,害的你们担心了。”
陆云羽冷哼一声,安抚道:“婉儿,你就是太心软,你为何不将实话说出来?”
“实话?什么实话?”甄氏拧着眉心问。
难不成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陆云丰和陆云烨也都等着陆云羽的后话。
陆云婉像是害怕一样,支支吾吾道:“三哥...,不是那样的。”
陆云羽见陆云婉这般懂事,越发生气,直接道:“婉儿,你就不该袒护她,她先是哄骗你,抢你的东西,后是蓄意加害于你,你就是太善良了!”
甄氏从中听出了苗头,“什么意思?这落水难不成与那灾星还有关系?”
“哼!六弟亲眼所见,就是陆云宁将婉儿推下水的,要不是婉儿求着我不要说,我早就将人带过来给婉儿跪下道歉了!”陆云羽怒气难消。
他都不敢想,如果当时他没有听友人的话从护城河边回府,他很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婉儿了!
“婉儿,可是真的?”甄氏故作生气的问陆云婉。
“我...,我...,我不知道。”陆云婉急的快哭了,忙拉着甄氏的手腕,“可我相信姐姐一定不是故意的,我...,我相信姐姐。”
“而且姐姐也落水了。”
“对了,我要去看看姐姐才行,姐姐一定吓坏了。”
陆云婉说着就要起身。
甄氏看在眼里,当然知晓陆云羽说的都是真的,脸色难看至极,“看她做什么!那个灾星,倒是死了才好!”
“你性子软,又善良单纯,你怎么会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说不定那灾星就是故意谋害你,再自己跳下水的。”
“不会的,姐姐怎会?”陆云婉瞪大了眼睛,眼睛里都是澄澈和难以置信。
陆云婉似乎想到什么,随即大哭起来,“一定是因为我,一定是因为我抢走了娘亲和兄长们,所以姐姐恼我。”
“都怪我,姐姐受了苦楚才回到侯府,可我却挡了姐姐的道。”
“娘亲,不如娘亲明日就告诉所有人,姐姐才是侯府的嫡出,而我...,我,我不过是庶出而已,这样好让姐姐开心。”
甄氏脸色一沉,“胡说什么傻话。”
“就算你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可你是我一手养大的,一切都像极了我,谁敢跟你争。”
“至于陆云宁,侯府这两年已经在补偿她,何须你自降身份去讨好她,你放心,她若是敢在外头胡言乱语,我定不饶她。”
甄氏不悦的看向自己的几个儿子,“你们是怎么做兄长的,这都保护不好自己妹妹。”
“你们难不成是觉得婉儿不是我亲生的,就懈怠不成?”
陆云丰与陆云烨齐齐变脸。
“母亲这话严重了,我们自然都是首要顾着婉儿的。”陆云丰说完,主动请缨,“我这就去将云宁带过来。”
陆云丰走的文路,自带着儒雅之气,可生气起来,渗人的厉害。
一路上,陆云丰都阴沉着脸。
路上的下人纷纷避让,看着陆云丰的方向,心知这五姑娘又要挨罚了。
他们只是下人,也只能叹息一声。
要入梧桐院儿,必先经过府里的厨房。
厨房之地已经是偏远的,可这梧桐院儿还得往里走。
陆云丰头一次觉得这一条路这么远。
“求求你们了,你们就再借给我药罐熬药吧。”
惊蛰捧着一碗药渣,跪在地上求着厨房的伙夫。
伙夫不耐烦驱赶,“滚滚滚!”
“没有银子也想借药罐,你当这炭和罐子的大风吹来的?”
“我们还要忙着给五姑娘熬煮补药,你赶紧滚开!”
惊蛰脸上都是泪痕,哭着道:“可我们姑娘真的病了,刚才还起了高热,真的需要用药。”
伙夫嫌惊蛰碍事,抬脚将她踹开,“关我们什么事,我们只知道若是这补药送的晚了,夫人和公子们定要责怪。”
惊蛰被踹翻在地,手里的药渣再一次洒出来,被伙夫踩进了泥里。
“啊!姑娘的药,不要踩姑娘的药!”
“呸!吓死老子了,什么药不药的,不就是一些药渣。”伙夫唾了一口唾沫,嫌弃道。
惊蛰见药渣都脏了,捡不起来,无助的坐在地上哭。
陆云丰皱着眉头,大步走进院儿里。
陆云宁的丫鬟?
好好的药房不去,抱着一些药渣在这里胡闹什么。
要是耽误了婉儿的药,夜里她又该咳的睡不着了。
“喧闹什么?”
伙夫见是陆云丰,立马俯身行礼,“大公子。”
“大公子。”
惊蛰也连忙拍起来,欠身道:“大公子。”
“吵吵闹闹做什么,抱着一些药渣杂在这里大吵大闹,像什么样子!”
惊蛰委屈不已,“是...,是六公子将汤药掀翻,奴婢这才又来麻烦。”
一想到陆云宁,惊蛰就直掉眼泪,“姑娘,姑娘她真的病的很重。”
‘砰’的一声跪下,“大公子,求大公子垂怜姑娘,让账房支些银钱给奴婢,好让奴婢重新去给姑娘抓药。”
惊蛰说完就开始给陆云丰磕头。
一声高过一声。
陆云丰拧眉,“请大夫能用多少银子,我侯府还能亏待了她不成?”
“是..是上次生辰宴后,姑娘被罚禁足,原本的二两月银也没有了,奴婢当真是没有办法。”
惊蛰匍匐在地上痛哭。
断了月银?
还只有二两?
是了,陆云丰想起上次生辰宴的事情。
这也是陆云宁自己活该。
起初他将人接回来,侯府可不曾少了她的吃穿,他也是想将她当做婉儿一样对待,只要她安分守己,可她心思深沉,处处故意讨好他们,他们对此反感,而她还妄图从婉儿那里骗取不是她该肖想的东西。
生辰宴上,贪图婉儿的云纱。
那云纱可是御赐下来的,岂是她可以肖想的?
一匹云纱价值万金,既然损毁,那断了她的月银来赔,也是合情合理。
“那是她活该。”
“大公子,姑娘真的病的很重,求大公子给奴婢些银钱,求大公子了!”惊蛰又开始磕头,脑袋都磕破了。
陆云丰这才瞥了伙夫一眼,“你,跟她去寻抓药的四公子,一起抓了药后回来熬煮好。”
“是。”
惊蛰忙叩谢。
陆云丰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他看她是担心婉儿醒来后会告发她,她担心被责问故意推婉儿下水而故意装病,他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快要死了!
她最好是真的,否则,他定不饶她耽误婉儿喝药,还纵容下人胡闹!
陆云丰走进梧桐院儿里,推开门,门上都掉灰。
呛的他忍不住咳嗽一声。
院子里一览无遗,那一棵梧桐叶落的快尽了,瞧着没有什么生机。
地上是一层厚厚的枯叶,新的旧的,很久没有人清扫过了。
果然是个不讨喜的,连这院儿里洒扫的下人都避着她,如此不会驭下,如何做候府的千金?
推开房门。
里头寒气阵阵,犹如冰窟。
陆云丰眉头忍不住紧皱起来。
墙角阴潮一片,长了大片大片的霉斑。
气味难闻。
屋里安静的过分。
陆云丰看着床榻上的人没有气息起伏,吓了一跳,立马冲进去。
莫不是真病的快死了?
可刚上钱就对上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
那一双眼睛冷静的可怕,也漠然的可怕,带着一丝戒备。
陆云丰下意识有些心慌,但很快反应过来,“醒了?”
陆云宁撑起身子坐起来,靠在摇摇欲坠的床杆子上,也没有个帐子,光秃秃的杆子,她也不怕疼,就那么靠着,然后看着陆云丰,“有事?”
声音沙哑,有些难听。
陆云宁看着陆云丰,心中有一瞬间的复杂,可也只有一瞬间。
当初陆云丰将她接回家,在河里救下她,她是感激的,甚至对陆云丰有些依赖。
可现在,她不再想跟他有半分关系。
她知道,陆云丰是来兴师问罪的。
“婉儿醒了。”
“我知道。”
陆云宁挑眉,所以,他的下一句应该是为陆云婉抱不平。
陆云丰轻咳了一声,不悦道:“这屋里冷的跟入冬了似的,怎么不知道领炭来烧。”
“我看你是故意如此,好以此生病,来逃避追责吧。”
“你为何就是要将心思用在争宠上面?这里没有贪图你什么的男人,没有人会信你这一套!”
陆云宁难受的厉害,脑袋更是昏昏沉沉的。
她刚才昏厥了过去,悠悠转醒就赶上了陆云丰进门。
“炭火?”
“去年的冬日就不曾有的东西,今年又怎么会有。”
陆云宁唇边讥讽。
去年冬日,她刚回府。
甄氏觉得她会克母,便将她扔来了梧桐苑。
梧桐苑偏远,这明摆着是甄氏对她的态度。
那些婢女都是拜高踩低的势利眼,自然是看得出甄氏是何意,如何还会顾着她,给她送什么炭火。
连这唯一的一床被子,都是惊蛰求着人要来的。
陆云丰一惊。
什么叫做去年都不曾有?
陆云丰环顾屋里,头一次将屋里看的这般清楚。
简陋的厉害,唯一的保暖之物,就只有一床被子,还已经有些发黄。
定然是府里的下人偷奸耍滑,偷了懒。
“那你也就该想想,是不是你自己的问题,为何这些下人都对你避之不及,不愿来你这处当差,还私吞你的东西。”
“为何婉儿却是下人爱戴的好主子,你可曾好好想想。”
陆云丰说的义正言辞,仿佛这一切都是陆云宁咎由自取。
她想?
如何想?
想候府如何偏疼陆云婉,想陆家兄弟如何将陆云婉当做掌中宝,捧着怕碎,含着怕化,想他们如何将她当做草芥,当做绊脚石?
“还有事吗?没有事,请出去。”陆云宁眼睛都不眨一下,懒得看陆云丰。
多说无益。
对牛弹琴的蠢事,她不愿再做。
“婉儿生病了还念着你,你与我过去一道见见她,好让她安心。”陆云丰说的理所当然,“婉儿一心念着你,可你是如何做的,当真是白眼狼一般,不知感恩,这次婉儿落水,是不是你...”
“是。”
“我就知道你...”
陆云丰怔在原地。
少女的声音沙哑,毫不犹豫的承认。
他还以为听错了,毕竟以往陆云宁做错事,可是从未承认过错误,这也是他最讨厌陆云宁的一点。
知错不改还固执不讨喜。
“婉儿落水是你故意推的。”陆云丰又问了一遍。
与其说是问,倒不如说是直接定罪。
“是。”
陆云宁疲乏的闭上眼,浑身越发灼热,四肢百骸都仿佛被架在火上炙烤。
“果然是你!你为何就是不知悔改,偏要如此歹毒行事,婉儿事事都念着你,你倒好,只想要置她于死地,你就这般容不下她?”陆云丰怒道。
“是。”
陆云宁强打着精神,弯唇笑的让人毛骨悚然。
“只可惜,她没死。”
“你!”
陆云丰被陆云宁气的脸色铁青,“你简直无可救药!”
“我当然无可救药。”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道歉我不会,除非你打断我的手脚将我拖到她陆云婉面前去,否则今日,我不会出这个门一步。”
陆云宁仰起下巴,不服输的看着陆云丰。
“冥顽不灵,你必须去给婉儿道歉,再当众发毒誓,日后不许再与婉儿过不去!”
陆云丰说罢就直接伸手去拽陆云宁的肩膀,企图将她拽下床,可手碰到陆云宁的时候,被她身上的滚烫灼到,松了手。
陆云宁浑身没有力气,被他一拽,整个人重心一歪,直接从床上滚下床。
重重的摔在地上。
陆云丰眉心紧皱,伸手去扶她起来。
陆云宁冷笑,咬牙将他的手拂开,“不用你假好心。”
陆云丰不解,“怎么会病的这么重,就算为了逃避责骂也不必如此伤害自己。”
“你若低头诚心认错,我定会央求母亲减轻责罚。”
陆云丰当是陆云宁自作自受。
“呵,昨日落水,我的好三哥眼里只有陆云婉一个人,让我差点淹死在河里的时候,你怎么不让他不要伤害我?”
陆云丰:“什么意思?”
不是她推的婉儿落水,她怎么会差点淹死?
难道是自己跳下去,好将一切说成意外?
如果真是这样,那陆云宁的心机未免太重了些。
陆云宁撑起身子站起来,“意思就是,我为了让陆云婉死,将自己也伪装成受害者,好借此将一切说成意外。”
“听懂了吗?”
“听懂了,就滚。”
陆云丰心中所想被陆云宁亲口说出来,心口怪异的厉害,“不要意气用事。”
“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吗?”陆云宁反问。
陆云丰:“......”
“先跟我去看大夫。”
“不必了,死不了,以前也是这样,也没见因为没有看大夫就死了。”
“我命硬,不劳驾您。”
“你!”陆云丰被她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你就不能像婉儿一样乖巧懂事吗!偏要如此牙尖嘴利,我可是你大哥!”
陆云宁:“不好意思,你乖巧懂事的妹妹不在这里,我很累,想要休息,若是你想让我给陆云婉道歉。”
“我说了,打断我的手脚,拖我过去。”
“陆云宁!”
陆云丰被陆云宁怼的哑口无言。
他怎么会有个跟顽石一样的妹妹!
若是她有婉儿的半分,也不至于不得任何人欢喜。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善妒,执拗,撒谎成性,心狠手辣。
那一样冤枉了她?
“丰儿,你何必与她废话!”
门口忽然响起甄氏的声音。
陆云丰吓了一跳,忙俯身,“母亲,你怎么过来了。”
甄氏冷哼一声,连门都不愿踏足,嫌弃道:“婉儿说的果然不错,你当真是心软,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
甄氏扬手,吩咐身后跟着的婆子进屋去。
“既然她要自断手脚给婉儿赔罪,那就如了她的意!”
陆云丰大惊失色,“母亲?”
陆云宁再不济也是家中一份子,如此这般,未免有些过分?
陆云丰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做错事就该受到责罚,理所应当的事情。
可不知为何,他心里始终有些怪怪的。
陆云宁抬眸看去,果然是高贵的晋宁侯府夫人,要不是因为陆云婉,怕是她根本就不会踏足这里。
两个婆子臂大腰圆,气势汹汹就往里走。
陆云丰眼皮猛跳,道:“你若是快些认错,我这就央求母亲少了这责罚。”
两个婆子手脚麻利,上前就将她双臂钳制,猛地一脚就踢向她的小腿,发了狠似的用力。
“母亲!”陆云丰慌了神。
她浑身没有力气,只能被迫承受,双膝往前跪去,重重的磕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两个婆子还不打算就此作罢,冷哼道:“得罪了!”
抬起脚,狠狠的踩一脚陆云宁的后脚跟。
陆云宁生生将唇瓣咬出血,铁锈味的血液弥漫在口中,她吐出一口血水在地上,愣是一声不吭。
陆云丰头一次如此直观的看见陆云宁受罚的过程,有些难以置信,“你们平日里就是如此对待五姑娘的?”
两个婆子有恃无恐道:“大公子仁善,可夫人吩咐之事,老奴们不敢不从。”
“大公子不知,这乡下来的实在是劣根未除,若不这般好生管教,恐日后生出祸端。”
“这是个硬骨头,就得这么管教,往日夫人也是这般管束,大公子许是在书院学业,鲜少知晓,公子放心,这硬骨头是祸星,命硬,夫人说了,没什么大碍。”
“行了,废话什么,将人给我拖到牡丹院儿去,跪着等婉儿醒来!”甄氏冷哼一声,甩袖而去,全程一步都不曾踏足进门。
陆云宁本就脑袋昏昏涨涨的,这会儿脚疼的厉害,真险些被踩断,差点晕死过去,是被两个婆子从地上生拖着走的。
陆云丰双脚仿佛灌铅,许久都没有动一步。
怎么,似乎与他所想,有了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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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院儿里。
陆云骆将陆云宁的恶行讲给陆云烨听,手里死死拽着那一块玉,傲慢道:“哼!看着吧,我定然不会轻易原谅她,就算她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也不会!”
“大哥真是磨蹭,阿姐都休息了还不曾将人带过来,还得母亲亲自带人去一趟,哼!就该让她跪在阿姐院子里,求阿姐饶恕才对!”
陆云烨记得这一块玉。
是陆云骆给陆云宁的生辰礼,平日里她似乎日日贴身带着,从不曾落下过,似乎很是爱惜。
他当时送的什么来着?
陆云烨想不起来,也懒得想,不悦道:“平日里就是太过于放纵她,不然她岂会如此无礼,还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索性是婉儿无事,若不然,我定不会放过她。”
陆云烨身子弱,药不曾断过,是娘胎里带的根儿,难以根治。
但饶是如此,陆云烨的气势也不输陆云丰多少,让陆云骆很是忌惮,毕竟陆云烨要真生气起来,比陆云丰更吓人。
两兄弟在廊下说着话,旁边的陆云羽却是不愿说起陆云宁这个祸星,只是焦急的看着外头,“四弟怎么还没有回来,这抓药竟然耽搁了这么久。”
牡丹院儿的丫鬟和婆子多的很。
陆云婉的贴身丫鬟便有四个,里屋伺候的有两个,负责外院儿的就有七个,还有负责膳食什么的,加上共有数十人。
大家都瞧着陆云宁被夫人身边的婆子拖着进来,纷纷垂眸不敢乱看。
陆云骆最先瞧见,瞪大了眼睛,似乎被陆云宁下巴上的血迹吓到,“这...,这是做了什么?”
他只是让母亲去将人带过来跪着给阿姐赔罪,可没有让母亲将陆云宁打成这样啊。
紧接着是陆云烨,清冷的眉心微微拧紧。
只有陆云羽冷哼道:“活该,定然是她又死不悔改,不承认自己做过的错事,所以才遭此责罚。”
甄氏扶着太阳穴,居高临下的看着悠悠转醒的陆云宁。
果然是命硬,这样都还能醒的如此快。
这样的祸星,怎么会是她生的!那些个高门夫人谁人不因陆云宁而嘲笑她!
当初若非是那个贱人柳氏,保不齐被陆云宁克死的就是她!
“你们看着她,让她在这里跪着等婉儿醒来。”
这虽是九月,可这正午的日头也不算小。
两个婆子谄媚的应道,话里话外都是保证看好陆云宁。
陆云骆最先从廊下跑出来,“母亲!”
“母亲,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去让陆云宁来给阿姐赔罪吗?怎么?”
怎么感觉陆云宁半死不活的....
十四岁的年纪有什么坏心思,他见到陆云宁见血,心头有些闷闷的。
“冥顽不灵,都是她自找的!”甄氏嫌弃的瞥了陆云宁一眼,“我还是有分寸的,毕竟死在婉儿的院子里可不吉利。”
“等婉儿要见她后再好生问她!若真是她故意为之,便扔去祠堂跪个三天三夜!”
甄氏说完,看也不看陆云宁一眼,甩袖就往屋里走去。
甄氏说的狠,让陆云骆一怔。
母亲说话向来是柔声的,就算是责备他们,也从不会说出这样难听的话,这还是头一次听见母亲说这般的话。
陆云骆咽了咽口水,看向被扔在地上的陆云宁,用脚碰了碰她,,“喂-”
陆云宁匐在地上,胸口的起伏微弱到几乎没有。
头好疼。
仿佛都是混沌,睁眼看,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动。
陆云宁合上眼,再睁开,眼前模糊一片,混沌的白。
“哈哈哈,我就说了,你会后悔的吧,怎么样,谁让你不听我的话。”
“我告诉你,你要是现在诚恳点给我道歉,说不定我还能去母亲那里给你说说情,让你去廊下跪着,也让你少晒晒。”
“谁让你如此歹毒,竟然对阿姐起了坏心,哼!”
陆云骆也就那一会儿的别扭,很快就只剩下得意和气愤。
谁让陆云宁那样跟他说话的,还让他滚。
哼!
不知好歹,若是早些过来跪着给阿姐道歉,也不必受这些惩罚。
“喂,跟你说话呢。”陆云骆不耐烦的用脚踢了提陆云宁。
陆云宁刚才竟然那般与他说话,他还没有消气呢,如今答应帮她说情,她居然不为所动。
陆云骆见她实在是没有反应,只得哼声哼气的回到廊下,迎面看见陆云丰,立马跑上前去,愤愤道:“大哥,你不知道,今日这陆云宁吃错药了,她竟然将我赏她的生辰礼说还给我!”
陆云骆将手的玉佩摊开给陆云丰看,谁知陆云丰只是拧着眉头看着地上没有什么起伏的陆云宁。
“你看她做什么!她都是活该,自找的!”
“婉儿呢?”陆云丰问。
“阿姐还没有醒呢。”陆云骆道。
陆云丰心中仿佛做了某个决心一般,大步就要往正屋里去。
若是婉儿早些醒来,然后让陆云宁给婉儿道歉,或许陆云宁还能少受些苦。
纵然陆云宁是个屡教不改的,还心机深重,可到底是他陆云丰的妹妹,合该跟婉儿一样对待才是。
陆云羽似乎瞧出他要做什么,上前一步将人拦下,“大哥这是要做什么,婉儿昨夜一直咳,好不容易才合上眼。”
又嫌弃的瞥了陆云宁一眼,“大哥不会是心疼做错事的人吧?”
陆云烨也道:“大哥,你莫要被她给骗了。”
“陆云宁惯会扮可怜示弱,你忘了当初她私自从婉儿手里骗走云纱的事情了不成,当初让她道歉,她也是倒打一耙,不仅不承认,还哭哭啼啼,我看,如今也一样!”
“定然是她担心受责罚,所以才故意弄成这副样子....”
“二弟,她并不是装的。”陆云丰难得为陆云宁说了一次话。
陆云丰开始奇怪为何所有人都觉得她是装的,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之后,他只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别扭,毕竟,他也是这么想的,现在也是,可就是觉得,有什么怪怪的。
“大哥,做错事的人,没有资格得到宽恕。”陆云烨也冷下了声音。
正当三人互不相让的时候,里头的门忽然开了。
是陆云婉身边的贴身丫鬟碧玉。
碧玉走到廊下,盈盈行礼,“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六公子。”
“夫人说姑娘醒了,要见几位公子。”
陆云羽听完,立马往屋里奔走而去。
这牡丹苑里下人众多,如此这般还有不少人都求着来当值,相比之下,梧桐苑就冷情的跟无人居住一般。
陆云丰也不知道是怎的了,从去了梧桐苑开始,他就心里一直不踏实。
“三哥,大哥回来了吗?”见陆云羽进来,陆云婉立马坐起来,往后看陆云丰的身影。
陆云羽担忧的上前摸了摸陆云婉的脑袋,想到陆云丰今日抽风,竟然替陆云宁那个混账东西说话就心生不满,“亏得婉儿还惦记着大哥,大哥也不知为何,竟然替那陆云宁说话,真不知道是不是疯了!”
陆云羽说的是陆云丰的不是。
可甄氏还未开口责备,就听见陆云婉哭了起来。
陆云婉眉心紧蹙,眼泪珠子簌簌的往下掉,“都是我不好,是我太害怕才忘记说姐姐也落了水,姐姐一定是吓着了。”
陆云丰心肠软,许是因为在书院里读得多了圣贤书的缘故。
早知道,就不该让陆云丰去的。
陆云婉心里如是想着,面上却都是自责和难受。
陆云婉一哭,陆云羽立马就急了。
“好妹妹,你哭什么,这件事六弟都亲眼看着了,与你有什么关系,一定是因为她担心收到责罚,所以故意落得水。”
“别怕,若是大哥真要为了那陆云宁说话,三哥定然帮你出气!”
陆云羽说着就攥紧了拳头。
哪怕是大哥也不能让婉儿受委屈。
甄氏抬手轻柔的替陆云婉擦掉眼泪珠子,柔声安慰:“别哭了,你三哥说得对,若是你大哥心肠软被那陆云宁给哄骗到了,母亲与你三哥都会替你讨回公道。”
正巧,陆云烨和陆云骆也紧随其后进来。
陆云骆闻言,立马接话,“就是!阿姐染了风寒,昨儿夜里咳嗽的睡不着觉,还划伤了手,这么严重都没有哭过闹过,陆云宁倒是娇气,又是装死,又是闹腾的,也不知道是抽什么风!”
竟然敢将他的东西给退回来!
哼,她就等着吧,就算她哭着来求他,他也不会原谅她的!
陆云烨也道:“落个水而已,也就她装的如此严重,婉儿乖巧懂事,掉眼泪也都是因为她,我看,平日里就是责罚太轻,才让她生出这么恶毒的心思,胡作非为!”
陆云骆:“我看,她真就是个祸星,回来就是祸害人的!”
“这次是阿姐,下次指不定是谁呢。”
陆云骆越说,甄氏就越发讨厌陆云宁。
当年她与柳氏那个贱人同时生产,国师断言侯府双生,一福一祸。
得亏柳氏那贱人将两个孩子换了。
不然兴许被克死的就是她!
她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上不台面的东西,一身霉运,要不是惦念着到侯府血脉不能一直遗失在外,她岂会将人给接回来!她倒是恨不得她死在外面算了!
为何婉儿这般乖巧懂事,却不是她的亲骨肉!
不过没关系,婉儿就是她的孩子,谁也改变不了。
“说的不错,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放过她!”甄氏狠狠道。
话音未落,陆云丰就进了门。
甄氏瞪了他一眼,“当着婉儿的面,你莫要说些不讨喜的话来!”
陆云丰抿唇。
陆云婉见状,立马睁着澄澈的双眸看向陆云丰,刚才哭过,眼眶还红红的,可怜巴巴的看着陆云丰,“大哥,都是我不好,是我太害怕才忘了说姐姐也落水。”
“姐姐还好吗?是不是也染了风寒?看过大夫没有?”
陆云婉双眼无辜又澄澈,言语之间都是关切,不像是假的。
陆云丰不由懊恼。
他怎么可以因为陆云宁就让婉儿难过。
婉儿也落了水,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落了水肯定吓坏了,怎么还会想得起当时的事情,忘记说出来也是情有可原,而且,这件事指不定还是陆云宁故意的,婉儿说不定也是为了让陆云宁避免责罚才故意隐瞒。
至于陆云宁,这么大一个活人,身体不适难不成不知道派人告知他一声,然后请大夫来瞧?
偏偏要拖到现在。
分明就是为了躲避问责故意为之。
陆云丰安抚道:“婉儿别担心,已经让人去抓了药,再说,也跟你没有关系,是她自己心术不正,如今的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怪得了谁?
陆云婉见到陆云丰的神态转变,心下便松了一口气。
大哥平日里都在书院,鲜少过问府里的事情,如今突然去了梧桐苑,肯定是觉得那陆云宁过的可怜,心生愧疚。
不过,她可不会给陆云宁任何接近兄长和阿弟的机会。
她就是要让他们都讨厌陆云宁!
陆云婉立马开始抽泣,身子一颤一颤,“都怪我,我应该早些让大夫去看看姐姐的。”
然后撒娇似的拽着甄氏,“母亲赶紧让大夫去看看姐姐吧。”
“再将我院儿里兄长们送的补品都给姐姐送过去。”
“我不要紧的。”
甄氏无奈又心疼,故作冷脸,“不许!”
陆云羽也立马道:“这些都是我特意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人参,给她多浪费。”
“就是,阿姐自己都还病着呢,管陆云宁做什么,而且这件事还得让陆云宁好好交代呢!”陆云骆道。
陆云婉仿佛受了委屈,咬唇就要起身,“你们都不去,那我就自己去!”
“婉儿,听话,你还在病着,莫要沾染了她的霉气。”甄氏抬手按住陆云婉的肩膀。
“可是姐姐她....”
“她就在外面,就等着你醒了好叫进来问话,我可怜的婉儿,都还未休息多久便咳醒了。”甄氏心疼的摸着她的脑袋。
“都是那个灾星害的!”
“姐姐在外面你们怎么不早说,快让姐姐进来,外面多晒啊。”陆云婉摇晃着甄氏的手臂。
她倒要看看陆云宁现在到底是何模样,竟然让大哥对她心生怜悯。
陆云羽宠溺的看着陆云婉,满心疼爱,“好,三哥这就让人将她带进来。”
他在家中行三,一直盼着有个妹妹,千等万等才等来一个宝贝妹妹。
他性子急,本就没有什么耐心,更是不喜欢应付这些后宅里的事情。
可为了婉儿,他愿意处处过问后宅里的事情,想着就是不能让婉儿因为陆云宁回来而有所落差,所以他得了什么新鲜玩意儿都第一时间拿到婉儿面前。
可还是让婉儿受尽委屈。
婉儿善良单纯,每次都为陆云宁辩解,给她开脱。
哪怕是得知自己的身世,还是笑着安慰他们所有人,还为陆云宁说好话,她有的东西,也都会第一时间问陆云宁有没有,这么好的婉儿,却总是被陆云宁利用。
乖巧的让他忍不住将更多更好的都捧到她面前。
同样都是侯府血脉,陆云宁的血脉甚至更亲近些,差距却犹如鸿沟。
“多谢三哥!”陆云婉甜甜的笑起来。
几位兄长中,大哥处事虽然偏颇于她,可有心软的毛病。
二哥体弱,鲜少过问这些事情,虽然宠她,却也不会时时刻刻哄着她。
但三哥不一样,三哥尚武,性子也直率,做事干脆利落,最重要的是,三哥对她是最偏爱的,事事都顺着她,她院儿里的稀罕玩意大都是三哥送来的,还有很多是他千辛万苦从旁人手里比试赢来的,其中不乏还有皇子们手里迎来的宝贝物件儿。
至于四哥,上京城有名的纨绔,但却对她尤其心细,会耐心哄她。
陆云婉得意至极。
纵使她不是甄氏亲生又如何,侯府还不是对外说是双生子,众人只知道当初是妾室假怀孕,偷走了一个孩子,却并不知这两个孩子本就是异母所出。
她陆云婉就是侯府的明珠,国师口中的福星!
一个乡下回来的,也配和她争?
陆云宁是被拖进来的,一路上磕磕碰碰,让她找回了一点意识。
长睫轻颤,轻抬着眼帘。
脸上的血迹已经干了,仿佛一层蛇蜕粘连在脸颊上。
“啊!”
耳边是陆云婉的尖叫声。
陆云宁忍不住拧眉。
好吵。
根本没有人关心被两个婆子粗暴的摔在地上的陆云宁,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陆云婉吸引而去。
甄氏忙给陆云婉轻拍后背,担忧道:“乖婉儿,这是怎的了?”
几兄弟也都关切的看着陆云婉。
陆云婉就像是珍宝,被所有人围在中心。
陆云婉脸上划过一丝羞报,“我...,我吓着了。”很快又浮现出担忧,“这是姐姐?”
“怎么弄成这样?”
陆云婉神色夸张,满脸都是担忧,作势就要将人扶起来,却被甄氏按住。
“脏。”
“你莫要被她染了病气,好容易才好些。”
“母亲。”陆云婉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犹犹豫豫的看了一眼陆云宁,最后似乎是无力与甄氏抗争一般,乖顺的坐在精致的床榻上。
“姐姐,对不起,昨日之事是我太害怕,忘了告诉母亲你也落了水,都怪我。”
说着,陆云婉就开始自责的抹眼泪。
陆云羽见状,顿时急了,张口就道:“婉儿,你可别被她骗了。”
“她推你下水可是六弟亲眼瞧见的,谁知道她也落了水,一定是她故意的,好利用你的心善逃避责罚!”
陆云婉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怎会。”
她露出一副严肃的表情,“三哥,我不许你这么说姐姐,就算你们都不相信姐姐,我也相信姐姐不会对我起歹心的。”
“我们是亲姐妹,不是吗。”陆云婉双眸澄澈,仿佛一尘不染。
陆云羽脸色阴沉。
婉儿就是太单纯,那怕知晓她与陆云宁并非一母所出,还是将这样恶毒的陆云宁当做亲姐姐。
可陆云宁是怎么做的!
陆云羽额想到这里就生气,怒气冲冲的上前将陆云宁的衣襟给抓紧,迫使她看着他们,额头青筋凸.起,“说,是不是你故意将婉儿推下水的!”
陆云宁本就昏昏沉沉,这会儿被一股力气给抓起来,双膝跪在地上,脖子处被衣襟收紧的力道勒着,难受的厉害,缓缓睁开眼,唇瓣上的血痂扯动,又开始渗血。
“你们...不是都给我定罪了,还问我做什么?”
真是讽刺又虚假。
陆云丰拧眉,带着些许不耐烦,“莫要意气用事,耍性子也是要有限度的。”
陆云宁脾气大,牙尖嘴利,刚才使性子就罢了。
眼下还固执不愿好好交代。
刚才他或许还觉得陆云宁有几分可怜,如今却是越发觉得,都是她自找的。
陆云羽加重了力道,嫌弃的看着陆云宁唇瓣上的血滴落到自己手上,怒道;“好好交代!”
“婉儿这般待你,你到底是为何要如此歹毒!”
“我们侯府亏待了你不成?”
若不是他们当初提议将人接回来,莫要让侯府血脉流落在外,陆云宁只怕还是个粗鄙的乡野村姑,如何能够有现在这样的好日子过。
陆云宁低低的笑出声,一双与陆云羽如出一辙的眸子里划过讽刺。
上一世她事事都认下,事事伏低做小,讨好着他们,下场是如何?
被弃,惨死...,
呵-
陆云宁:“呸-呵呵呵--”
陆云宁笑的凄凉,让人忍不住从脚底生出一股寒意。
陆云婉担心事情生变,立马道:“三哥,你抓疼姐姐了。”转而看向甄氏,“母亲,此事好好说清楚就好,何必如此难为姐姐。”
“万一,万一是我们误会了姐姐呢?”
甄氏被陆云婉缠的心软,这才出声,“老三,松开她。”
“砰--”
陆云宁又跌到地上。
陆云羽嫌弃的用锦帕擦拭手指,视线落在手背上的血迹时,眼神闪了闪。
陆云骆年岁最小,见陆云宁是真的病的很重,脸上忍不住浮现出一些紧张,“陆,陆云宁,你好好交代清楚,只要你说清楚,我就给你求情。”
“小六。”甄氏突然出声,吓了陆云骆一跳。
陆云骆:“母亲...”
甄氏仿佛大慈大悲一般道:“你说说,你都看见了什么。”
“免得让有些嘴硬的人,觉得我们是平白无故冤枉了她。”
陆云骆突然有些心慌,“是....”。
该死,他竟然怀疑是不是他看花了眼。
一定是陆云宁装可怜的招数奏效了。
“我,我亲眼看见陆云宁和阿姐在一条船上,阿姐落水的时候,我看见陆云宁伸手了....,当然,也可能是..”
“是..”拉阿姐一把。
陆云骆顿时被这个想法给惊的说不出话,下意识看向陆云宁。
对啊,伸手不代表是推人,也可能是...想要拉人...
“你可听见了,小六亲眼看见你推了婉儿,你还有什么好说!”甄氏只想要听自己愿意听的,当即道:“来人!去请家法来!”
“我今日就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残害手足的混账!”
陆云骆心头莫名一紧,想要做什么,却被陆云烨拽住。
陆云烨冲着他摇摇头,眼神带着警告。
似乎在说,这都是她自己活该,不许插手。
陆云骆只得站在原地。
可是,他总觉得,是他冤枉了陆云宁。
陆云宁以往做错事可都是第一时间认错的,这次却没有。
几兄弟都不说话,倒是旁边的陆云婉闻言,慌乱的去拉甄氏的手,“母亲,姐姐还病着,家法是不是太狠了?”
“我担心姐姐受不住。”
甄氏:“她推你下水的时候可曾想过你会如何?她乡下来的乡野女子,皮糙肉厚受得住,不需要你担心,你身子娇弱,莫要为她费神。”
“婉儿乖,等你四哥将药取回来后,你可不能再倒掉了。”
“这样才能好起来。”
甄氏安抚着陆云婉,可陆云婉却是担心的哭了起来,抽抽搭搭的看向陆云烨,“二哥,你快求求母亲,别让母亲责罚姐姐了。”
“这次,这次..,我原谅姐姐,我相信姐姐一定不会再做错事的。”
陆云烨自幼体弱,是甄氏最偏疼的儿子,比陆云骆这个小儿子还要重些。
陆云烨开口,甄氏定然会考虑一二。
“婉儿,这件事母亲处理的并无不妥。”陆云烨不愿求这个情。
陆云婉故作气恼,“二哥!”
陆云烨拗不过陆云婉,又担心陆云婉心情不好影响养病,只得道:“母亲,陆云宁已经受过责罚,我看倒不如免了家法,换一个方式处罚。”
果然,陆云烨开口求饶后,甄氏立马无奈叹息,“那你说,如何罚她?”
陆云烨双眸微沉,语气冰冷,“婉儿受过的苦,必然是要讨回来的,我看,倒不如将她绑住双脚沉在后院的池里,好好让她清醒清醒。”
陆云婉得逞,眼底都是意料之中。
她就知道二哥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提出另外的责罚来替她讨回公道。
陆云宁这一副模样,若是再泡上冷水,不死也得废半条命。
跟她争,这就是下场!
侯府只能有一个明珠,她真是烦透了所有人都将她和陆云宁放在一处比较。
虽然人人都是夸赞她,贬低陆云宁,但保不齐某一日陆云宁就不受控制,将当初的真相公之于众,众口铄金,就算侯府不承认陆云宁的说辞,也难免会影响到她的声誉。
母亲说了,皇室有意让二皇子与侯府的福星结亲,陆云宁太过碍眼,她当然不能让陆云宁坏了她的前程!
陆云烨的声音太过冰冷,像极了一根根冰锥,扎在陆云宁的心上。
若是上辈子,陆云宁肯定会觉得心酸难受。
可现在,却只觉得真是...蛇鼠一窝。
陆云宁撑起身子,抬眸看向陆云烨,淡淡道:“不劳烦捆绑双脚,我也跑不了。”
何况她脚跟现在红肿的厉害,使不上力。
陆云烨皱紧眉头,他不喜欢陆云宁这样的眼神,像是看陌生人一样,还有她带有攻击性的话语。
“二哥!我让你是给姐姐求情的,你怎么!”
陆云婉急了,“如果你们还是要罚姐姐,那我,那我也跟着姐姐一起受罚!”
“胡闹!”
“你身子虚弱,岂能胡来!”甄氏无奈又宠溺,声音虽然拔高,却处处都是关切和担忧。
“烨儿的提议不错,婉儿受过的苦,自然是要她也受一遍。”
“来人,将陆云宁拖下去,绑着绳子沉池,时刻盯着,莫要让她死了才是。”
陆云宁被婆子架着双臂抓起来,环视了一眼屋里的人。
陆云羽漠不关心,只是紧紧的盯着陆云婉。
陆云烨轻飘飘的瞥了她一眼。
陆云骆触及她的目光,下意识就别开脸,哼了一声。
陆云丰欲言又止,似乎又想要劝她低头认错,但没有出口,或许是觉得劝了她也不会听。
果然,这样的亲人,早就该扔了。
陆云婉缠着甄氏,以担心为由,要去看陆云宁受罚。
甄氏拧不过,自然答应下来。
于是,后院儿池子上头的亭子里,甄氏牵着陆云婉坐在凳子上。
周围放满了炭盆。
生怕陆云婉受了风,冷着。
陆云婉紧紧抱着怀里的汤婆子,就算是又几分燥热也不扔开,时不时还咳嗽两声,“母亲,二哥怎的没有来,是不是二哥身体又不好了?”
甄氏心疼的拍着陆云婉的手,“你二哥到了吃药的时候,便不来了。”
陆云婉抿唇。
怎的不是大哥不来,大哥心软,一会儿又该给陆云宁说求情的话了。
至于陆云骆,一个孩子而已,糊弄糊弄便能让他乖乖听话。
陆云婉担忧道:“三哥,你一定要好好吩咐那些婆子,莫要折腾姐姐。”
陆云羽负责执行,她是最放心的。
两个婆子很快就将陆云宁五花大绑,缠的紧,连呼吸都费劲。
陆云宁被架在岸边,这也让她可以看见池中亭子里坐着人。
“扔下去!”
陆云羽冰冷的声音响起。
陆云宁感受到自己被踹了一脚,紧接着就是冰凉的池水,还有窒息感侵蚀所有感官。
四肢百骸都难受的厉害。
可她毫不挣扎。
死而已,从她自裁的那一刻之后,就不怕了。
岸上的陆云羽看着水里一动不动,不耐的压低眉心。
“怎么回事,你们难不成是绑的太死?”
两个婆子吓了一跳,忙摆手,“没有啊,我们就只是绑了她的双手而已...”
再说,一个不受宠的姑娘而已,死了...,也没事吧。
陆云羽下令让她们将人拉起来。
毕竟人要是真死了,侯府的名声难保不会受损。
到时候祸及婉儿,得不偿失。
陆云晟急匆匆的从膳房过来,身后跟着的丫鬟步履急促,让她可以跟上陆云晟的步伐。
陆云晟直奔亭子,“怎的出来了?”
“这外头风大,要是吹了风怎么是好!”
陆云婉眼睛一亮,“四哥!”
陆云晟抓了药后就直接去了膳房,让人熬煮好,然后亲自送过来。
陆云晟坐下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猛地仰头喝下,吩咐丫鬟将汤药和补药都拿出来。
惊蛰身子轻颤,有些害怕和紧张。
陆云丰认出惊蛰,问:“怎么是你?”
陆云晟不以为意,埋怨道:“大哥不是吩咐了这个丫鬟来寻我一道取药嘛,怎的还意外上了,为此可是耽误了我不少时间呢。”
陆云婉意外,“大哥认识这丫鬟?”
陆云丰:“嗯,是陆云宁身边的贴身丫鬟。”
陆云丰的解释让陆云婉眯了眯眼睛。
原来这就是陆云婉身边的那个蠢婢。
府里的下人都为了讨好她而故意不理会陆云宁,偏偏只有一人,忠心耿耿的跟着陆云宁。
就是她啊....
陆云婉眉眼弯弯,“原来是姐姐身边的丫鬟,你叫什么名字?”
陆云骆坐的远,没有与她们一桌。
闻声看过去。
他还沉浸在是不是他看错了的思绪里,这会儿看见陆云婉笑得开心,只觉得怪怪的。
阿姐她,是真的为陆云宁难过了吗?
可他怎么觉得,阿姐很开心呢。
惊蛰头也不敢抬,只是将食盒里的汤药给端出来。
四公子说了,只要她亲自将汤药端过来伺候五姑娘喝药,五姑娘只要高兴了,她就可以用膳房的药罐给姑娘熬药。
惊蛰垂着脑袋,“奴婢贱名惊蛰。”
手上的药碗滚烫,惊蛰小心翼翼的端着往桌上放。
陆云婉似乎很开心得知了她的名字,伸出手去,“惊蛰,好好听的名----啊!”
“啪嗒!”
药碗从桌上滚了下去,碎了一地。
惊蛰吓坏了,忙跪下,“姑娘恕罪!”
陆云婉眼眶顿时红了起来,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只见她纤细的手指红了一处。
陆云婉哭泣道:“好疼!”
“母亲,我的手好疼呀!”
“啪!”
陆云晟最先反应,起身就是一巴掌摔在惊蛰的脸上,“混账东西!”
甄氏心疼坏了,忙拉着陆云婉在怀里安慰,怒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
底下的婆子立马扭着粗壮的腰肢往外头跑去。
惊蛰被一巴掌打的眼冒金星,唇角开裂,脸颊顿时肿起,“夫人恕罪!姑娘恕罪!公子恕罪!”
‘砰砰砰’的磕头声在亭子里响起。
陆云丰眉心紧皱,“怎么回事?”
惊蛰又惊又怕。
她端的很稳,是五姑娘自己伸过手来的,还似乎是故意将药碗打翻。
可她怎么敢这么说。
惊蛰咬牙,“是,是奴婢不小心,都是奴婢的错。”
甄氏大怒,“果然是陆云宁身边的人,一样是些腌臜货色!”
“来人,给我把她拖出去打死!”
“不长眼的东西,竟然敢烫伤婉儿的手!”
陆云婉忍着疼,忙摇头,“母亲,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怪惊蛰。”
“婉儿!”甄氏是真的动了怒。
陆云宁她已经一忍再忍,如今连着她身边的丫鬟都这么不长眼!
果然是祸星,连着身边的人都是些不吉利的下贱货色。
陆云骆站的远,也看的最清楚。
“真是我自己不小心,不关她的事情。”陆云婉疼的小脸儿紧皱,却还是要给惊蛰求情。
陆云骆听着陆云婉求情的声音,陷入了沉思。
他刚才看见,确实是阿姐自己不小心碰翻了碗。
阿姐心善替丫鬟辩解,可为何母亲如此不讲道理,动不动就要打杀下人,就跟踩断陆云宁的脚跟一样,问都不问。
等等,为何他还念着陆云宁?
明明就是她活该。
长了一张嘴,难道不知道自己解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