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岑溪凌轩逸是小说《绣医,马奴妻》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三分简写的一款医术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绣医,马奴妻》的章节内容
“奴婢看到大小姐与一男子双双进入这里。”
“速速开门!”
嘈杂的声响,让屋内的人睁开了眼睛,头脑还有些昏沉,她用力拧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柴房的草堆里,身旁还躺着一名男子。
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看来自己是被人算计了。
她急忙推了推身边的人:“醒醒,你快醒醒!”
男人睁开眼睛,坐起身,用手捏着自己的眉心:“这是哪里?”
汪岑溪没有回答他,快步走到窗前,想从窗户逃出去。
可动作还是慢了,一只脚刚踩上窗台,外面的人已破门而入。
呼啦啦进来一大群人。
“汪岑溪你这个下贱东西,简直丢尽了伯府的颜面。”为首的伯爵夫人开口就骂。
旁边的女子捂嘴惊呼:“母亲,大姐的奸夫竟然是府中的马奴。”
“伯爷,汪岑溪做出这等龌龊下贱之事,不配为我们伯府的女儿。”
文昌伯早已气得脸色铁青,胸口起伏,抬脚就朝跪在地上的汪岑溪身上踢去。
马奴见状,立马挡在了汪岑溪身前:“伯爷,都是奴才的错,要罚就罚奴才吧。”
汪岑溪急忙解释:“父亲,女儿是被人陷害的,女儿是被人下药迷晕后放到这里。”
文昌伯一个耳光扇了过去:“休要狡辩,做出此等羞耻之事,伯府不容你。”
“父亲,女儿真的是被人陷害。”
“那你说,是被谁陷害的?”
汪岑溪目光看向汪岑月。
汪岑月没有半点心虚,反而充满挑衅:“大姐,为何看我,你自己不知廉耻,不会要把脏水泼向我吧?”
“那妹妹怎知他是府中马奴,你金枝玉叶,足下千金绝不会踏入那脏污的养马之地,怎认得他一个常年在马厩里打滚的马奴呢?”
当汪岑月惊呼出府中马奴时,汪岑溪已心中有数。
汪岑月一时语塞,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回了一句:“我就是认得又如何。”
即使这样,答案呼之欲出,但文昌伯并没有给汪岑溪再次争辩的机会。
“来人,把马奴拖出去打五十大板。”
小厮听令,一左一右架起马奴。
自始至终马奴脸上表情木讷,不知这是不是一种绝望的表情。
只是看向汪岑溪的眼神中多了几丝异样。
也许是担忧,也许是愧疚,反正没有人会去深究。
“把大小姐关在柴房,明日再议!”文昌伯一甩袖子,迈步走人。
其他人也不会逗留,紧随其后离开此地。
汪岑溪坐在黑暗里默默复盘。
这件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自己根本没有时间思考应对。
既是昏迷不醒,那肯定是喝了不该喝的,或是吃了不该吃得,又或者闻了不该闻得。
自己一向对气味敏感,应该不是迷香。
吃食是由贴身婢女银环端来,难道是银环在吃食中动了手脚。
银环与金川是与自己一起长大的两个婢女。
她向来对她俩毫无防备之心,也许就是这毫无防备害了自己,想到这里身体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如果这两人已经背叛自己,这府中就再没有可相信的人了。
自从五岁时母亲去世,汪岑溪很快就被唾弃。
她被安排在最边缘的小院子里,冬冷夏热,吃穿用度几乎被克扣殆尽。
小半岁的妹妹汪岑月还时不时带人来欺负她。
伺候她的下人,也都使了银子换了岗位,没人愿意跟着她这位失了宠的小主子。
只留下陪她一起长大的金川与银环,别人欺负她时,这两个小丫鬟替她挨了不少打。
若说这俩人背叛,汪岑溪会十分痛心。
汪岑溪非常低调,吃穿用度与下人无异。
开始那几年,汪岑月还常常来此欺负她。
但她能忍,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渐渐的汪岑月对她失去了兴趣。
汪岑溪就成了府里的透明人,本想着让她自生自灭,没想到她竟健健康康的活到了及笄的年龄。
汪岑溪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自己已经低到尘埃,为何汪岑月还要用这样的计谋来算计自己。
次日汪岑溪被带到了后厅,文昌伯,伯夫人,汪岑月,早就正襟危坐。
汪岑溪刚要行礼,就听一声厉喝:“跪下!”
汪岑溪很听话直接跪倒在地。
伯夫人开口道:“汪岑溪你做出那等龌龊之事,丢尽了伯府颜面,经商议给你两个选择。”
“我没有,我是被陷害的,父亲求你给女儿一个查证的机会。”汪岑溪说着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头。
“查什么查,你被抓了当场,还有什么可狡辩的。”文昌伯把她的请求直接驳回。
汪岑溪抬起头看向文昌伯,再看向伯夫人,再看向汪岑月,他们的表情如出一辙。
汪岑溪笑了,这个笑容包含太多内容。
她可以肯定,这一切是他们都商议好的,父亲也在其中,绝不是个例外。
还有什么可祈求的呢?
“我明白了,今天的结果我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是吧?”这是问,也是答。
汪岑月迫不及待的回答:“你明白就好。”
说着拿起一条白绫扔在汪岑溪的身前。
伯夫人说:“两个选择,第一,你一条白绫了结,保住我们伯府的名声。
第二,你嫁那马奴为妻,祖谱除名,自此和伯府断亲,再也没有关系。”
女子视名节如命,即使没破身子,但与男子同处一室,也是失贞,多数女子都会选择一条白绫结束生命。
伯府这三人自然认为汪岑溪选择白绫的几率更大。
不然一个坏了名声,一无所有的弱女子,被逐出伯府,嫁给伤残的马奴,也没法活。
“我选择与马奴成婚,与伯府断亲。”汪岑溪的回答非常坚定。
她明白好死不如赖活着的道理,更不会为了别人的算计而赔上自己的生命。
她缓缓地站起身,又一字一句的重复了一遍:“我选择嫁马奴,与伯府断亲!”
显然她的回答出乎她们的预料。
汪岑月讥讽道:“汪岑溪你这个下贱胚子,你知道通奸马奴,被人千夫所指的感受吗?还不如一条白绫吊死呢。”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离开伯府你什么都不是,我看你怎么活?”
“我在伯府也没过得多好,我还要多谢你让我离开伯府这个腌臜之地。”
一向唯唯诺诺,不言不语,没有存在感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语,还真让伯爷夫妇接受不了。
文昌伯指着汪岑溪的鼻子大骂:“孽障,赶紧滚,别脏了伯府的地。”
汪岑溪鼻腔中发出了一声冷哼,头也不回的离开后厅。
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银环第一个扑了过来:“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满脸担忧的问着。
而金川脸上的焦急就淡了许多。
汪岑溪心中就有数了,她淡淡地说了一句:“我的吃食里被下了药,被人设计跟马奴共处一室,马上就会被赶出伯府。”
她的眼睛观察着两人的表情,银环满是惊讶:“怎么会,这怎么会呢,吃食是奴婢做的,也是奴婢端给您的,可奴婢没有下药,小姐,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下药。”
金川的脸上同样是惊讶之色:“这怎么会呢?银环不是这样的人啊。”
“她不是这样的人,难道你是?”汪岑溪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
金川被她盯得身子轻轻一颤,扑通跪了下来:“小姐,害您的绝不是奴婢,奴婢今个头晕,饭点正好去躺了一会,绝对没有动过那碗银耳羹。”
银环一听,嫌疑还在自己身上,信誓旦旦的说道:“小姐,我对天发誓,若是我害小姐,就让我天打五雷轰。您若还是不信奴婢,奴婢以死明志。”
说完,就直直地往旁边的柱子撞去。
汪岑溪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但因银环冲劲太大,还是撞破了额头。
“傻银环,我没有说是你呀。”汪岑溪眼中流露出心疼,轻轻地用帕子给她拭了拭额头。
“小姐,您相信奴婢?”银环眼中难掩欣喜。
汪岑溪点了点头,转身望向金川:“金川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不是奴婢做的。”
“不是你?你在休息,那怎么知道我喝的是银耳羹?”汪岑溪声音变冷。
金川沉默了一会,身上的那份小心翼翼渐渐褪去,脸上爬上一抹邪笑,缓缓的站起身:“是我,是我做的,那又如何!”
还没等汪岑溪说话,银环一个箭步跨到她的面前:“金川,我们与小姐一起长大,你为何要害小姐?”
金川哈哈哈的笑了两声:“对,我们是一起长大,那也只是陪她一起吃苦,跟着她总是被人欺负,整天连点肉腥都见不到,根本没有出头之日。”
气得银环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大骂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小姐对我们多好,你忘了夫人对我们的叮嘱。”
金川脸色难看,大声回击:“张银环,你是个傻子,难道非得让我和你一起傻吗?对我们好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花,我早就过够了这种日子。”
银环听了气得跳脚,再次伸手打向金川,可这次金川早有准备,一把握住了银环的手腕,使劲的甩下。
“我告诉你银环,我现在是二小姐的人了,你要是识相点,我会向二小姐说说好话,把你也留下来。”
“呸!我才不像你一样去做叛徒,你这种背信弃义,背主的东西,早晚会有报应的。”
“那我们走着瞧,看谁过得更好。”
银环刚要再骂,被汪岑溪制止。
她轻轻地拍了拍银环的手背:“算了,不要与这种人计较,纯属浪费口水,她这种背主的奴婢,本小姐用着也不踏实。”
她又对金川说:“我好心提醒你一句,汪岑月可不是好相与的主,你既然背主,她绝对不会信任你,将来你的结局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谁说我不是好相处的,背后说人坏话,那是要烂舌头的。”这时汪岑月在两个丫鬟的簇拥下到来。
这个院子,汪岑月已有几年没有来过,环顾四周,看到简陋的居室,陈旧的摆设,和下人房的东西相差无几。
她就像个胜利者一样,不免弯起了嘴角。
金川见二小姐到来,主动退到她的身边见礼:“奴婢见过二小姐。”
汪岑月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汪岑溪表情淡定:“我没有背后说你坏话,你站在我面前,我也会这么说,你不是个好相与的。”
“你……”刚说出一个字,汪岑月忽然觉得不应该与这种人生气。
怒意瞬间消失,依然保持趾高气扬的姿态:“不好相与又如何,我伯府嫡女的身份摆在这里,大家应该敬着我。
而你,空有其名的伯府大小姐,过得下人都不如,如今你将成为马奴妻,永远背负骂名,永远被人戳脊梁骨,永远被我踩在脚下,你永远都会如蝼蚁一般的活着。
汪岑溪看你过得辛苦,我的心里高兴至极。”
汪岑溪依然淡定,脸上毫无表情:“那我问你,我已过得如此不堪,你为何还要设计陷害于我?”
汪岑月兰花指捂着嘴巴轻笑几声:“因为你挡了我的路,你与武定侯二公子从小就有婚约,如今已到成婚年纪,但你不配嫁入侯府,嫁入侯府的人必须是我汪岑月,你只配嫁给肮脏无比的马奴为妻。我会永远把你踩在烂泥里。”
此时,汪岑溪终于明白她的目的。
说到婚约,汪岑溪也期盼过,不是因为自己喜欢武定侯家的二公子。
而是因为汪岑溪过够了伯府后院的日子,她曾期盼自己婚约到来,成婚就是逃离的最好途径。
可是这条路也被汪岑月给斩断了。
斩断她这条路的人,应该不只是汪岑月,伯爷,伯夫人都有份。
世袭三代的伯府,如今已是最后一代,老祖宗的文采,现任文昌伯汪又伦是一点也没继承。
所以现在文昌伯空有爵位,没有实权,伯府已然是没落的状态。
他明白想要维持好这份荣华,那必须要找个有力的靠山。
与伯府早有婚约的武定侯府二公子就是最好的人选。
武定侯在朝堂颇受器重,武定侯府世子身体羸弱,寿命不长,难以诞育子嗣的传闻早已传遍京都。
说起汪岑溪与武定侯府二公子陈烈的婚约,那是由武定侯府老夫人与文昌伯夫人所定。
此文昌伯夫人乃先夫人苏婉宁,也就是汪岑溪的母亲。
武定侯夫人在生二公子时胎儿异位,遭遇难产,宫中太医都无法扭转一尸两命的局面。
武定侯从太医处得知,只有鬼医莫然君方可救得了夫人与腹中胎儿。
可鬼医神出鬼没,没人能知他在何处。
而生产又迫在眉睫,武定侯府出动所有人外出打听。
动静闹得很大,自然也传进苏婉宁的耳朵里。
苏婉宁便去侯府主动递上拜帖,本来武定府根本无暇接见她的。
但小厮说:“文昌伯夫人与鬼医有一二交情。”
苏婉宁这才得以进入武定侯府,武定侯府老夫人接见于她。
老夫人没有过多寒暄,直入正题:“伯夫人可识鬼医?可能救下老身的儿媳与腹中孩儿?”
“老夫人,我府中确有一名鬼医门下弟子,他已在外等候,但也没有万全的把握,老夫人可愿让他一试?”
鬼医莫然君本来就难寻,八成是寻不到的。
此时鬼医门下弟子就如一根救命稻草,怎可不试。
老夫人让人立马把鬼医弟子请进厅内。
但一袭素色衣袍的男子走进时,老夫人面上还是出现一丝犹豫。
此医者太过年轻,白白净净的面庞,看上去也就刚弱冠之龄。
苏婉宁看出老夫人的顾虑,便开口道:“老夫人,别看萧然年轻,但他的医术极好。”
老夫人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仿佛下了重要的决定:“好吧,那就请萧大夫试一试。”
产房内武定侯夫人痛苦的喊叫声已经渐渐弱了下来,证明已经到了极限。
萧然让人把一片人参放入产妇口中,然后拿出了一排细如发丝的银针,轻轻地扎在产妇的腹部。
大概经过半盏茶的时间,萧然才把所有的针收起,吩咐产婆正常接生。
产婆发现不仅胎儿位置正了,而且胎儿就像有了助力一样,在极短的时间内顺利产下孩儿。
听到孩子的啼哭声,老夫人心中的大石落下,喜极而泣。
老夫人与武定侯对萧然,对苏婉宁那是千恩万谢。
老夫人用财物感谢萧然,但被萧然拒绝:“老夫人,您若要谢,就谢苏夫人吧,我是冲她的面子,若不是她再三相求,我是不会出手的。”
老夫人对苏婉宁的感激更甚,她这时竟然说出:“伯夫人,老身想让刚诞下的孙儿与你将来的孩儿定下婚约,不知伯夫人可愿意?”
苏婉宁面露难色:“可我这腹中还不知是男是女呢。”
老夫人眉眼慈祥:“没关系,若是女孩,我们就结为儿女亲家,若是男孩,他们便是异姓兄弟。”
说着便差人从玉匣里取出一枚质地温润,有着武定侯府独有标记的玉佩,放入苏婉宁手里,作为定亲信物。
苏婉宁也把随身携带的玉佩作为信物交给了老夫人,她就这样稀里糊涂的为自己还未出生的孩儿定下了婚约。
回府的路上,她一路后悔,她怕自己给孩儿定下的婚约不是良缘怎么办,可事情已经定下,又不能接着反悔。
心中忐忑不安,回到府中,她把给孩儿定下婚约的事情跟夫君文昌伯与婆母文昌伯府老夫人一说。
让她没想到的是,婆母与夫君同时笑逐颜开,笑得如花般灿烂。
都夸苏婉宁是福星,都说伯府需要这门好姻缘。
但武定侯府就不同了,少夫人嫌弃老夫人给自己千辛万苦生下的儿子定下的这门亲事。
嫌弃那是没落的伯爵府,将来不会带给儿子任何助力,说不定还会拖儿子后腿。
可她被老夫人强势镇压:“没有伯夫人会有你儿子的命吗?不光没有你儿子,连你的命也会保不住,还谈什么助力。
人要知恩图报,孙儿是个有福的,能在危难之际遇上文昌伯夫人,能有鬼门弟子救命,你就谢天谢地吧。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我孙儿不用靠岳家助力,照样能够飞黄腾达。”
侯夫人也只好闭嘴,反而被婆母的说教给说服了,觉得婆母说得挺有道理。
如今两家孩子已长大,但这些年汪岑溪从未出现在公众场合。
伯府传出大小姐,从小病弱,没法外出交际。
在外为伯府长脸的女儿自然就落在汪岑月身上。
汪岑月在京都的一众贵女中,长相颇为出挑,虽然在家中性子跋扈,在外却表现的温婉娴静,知书识礼。
武定侯府二公子陈烈从未见过未婚妻汪岑溪,但却对汪岑月一见钟情。
当然这也是汪岑月故意在陈烈面前努力表现的结果。
当汪岑月把自己与陈烈情投意合的事情告诉母亲与父亲时,文昌伯与夫人举双手赞成。
但只要汪岑溪在,这门婚约就无法落在汪岑月身上,才有了设计陷害的戏码。
而陈烈这边也向母亲禀明,自己心悦文昌伯府二小姐汪岑月。
但侯夫人还是觉得不妥,毕竟有婚约的是伯府大小姐。
陈烈劝母亲:“伯府大小姐生来身体不好,能不能生养还不好说,她怎配嫁我为妻,我娶岑月,同样是伯府女儿,不算我们毁约,再者伯府那边承诺,他们会处理好大小姐的事情。”
侯夫人沉思半晌,她也觉得自家儿子这么优秀,娶个病秧子那就是亏了。
侯爷不管这事,老夫人已不在人世,自己说了就算,再也没有人可以压制自己,便点头答应儿子的请求。
两家一拍即合,婚期便排上了日程。
所以才着急处理掉汪岑溪。
汪岑溪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汪岑月派人盯着她,不准带走伯府一草一木。
她与银环只收拾了两个小包袱,刚迈出院门,又被汪岑月拦住。
“汪岑溪,谁允许你带走伯府的东西?”
“这只是几件旧衣服罢了。”
汪岑月大手一挥:“打开包袱看看!”
几个丫鬟一把夺过包袱,其中金川最为卖力。
她们仿佛对包袱有仇似的,暴力的撕扯着。
包袱里就是几件洗的发白的旧衣服,加一个针线盒子。
汪岑月伸出手翻看了一下包袱里的东西。
放在平时这些穷酸地东西她看都不会看一眼,但现在这是汪岑溪要带走的东西,她就得管一管。
素手一甩,哗啦一下,东西全被扔在地上:“这是伯府的东西,你不能带走。”
“怎么,难道伯府二小姐看上我包袱里的东西了?”
“乞丐都不要的东西,本小姐怎么会看得上,只是你不能带走。”
汪岑溪语气平缓:“好,我可以不带走,但我会出去传,伯府二小姐汪岑月为人小气刻薄,连几件下人穿得旧衣服都不让带走,还要抢夺下来,分给其他下人穿。
我看你汪岑月在外还怎么维持你那完美的大家闺秀形象。”
汪岑月指着她的鼻子骂:“贱人,你敢!”
“我当然敢,我的名声早就被你们败坏干净,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不怕丢人。
我可以不要皮,也不要脸,但你伯府嫡女敢不敢为了几件旧衣服赌一赌?那我就不知道了,要不咱就试一试。”
汪岑月的贴身婢女翠柳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小声劝道:“小姐,她们已经落魄至极,几件破衣服也换不了几文钱,没必要搭上您的名声。”
汪岑月点头,随即用脚在那几件旧衣服上用力踩了几下来出气。
气得银环跺脚,蹲下身子就要捡,被汪岑溪拉住。
轻轻地说了句:“我们已经忍了这么多年,不差这一次。”
地上的旧衣服很快就布满了脚印,裹满了土垢。
汪岑月出完气后,这才带着下人头也不回的离去。
两人蹲下身子捡着地上的衣服,银环小脸皱成了一团:“她们也太欺负人了。”
自始至终汪岑溪的情绪都很稳定,要不是有这十分的心性,怎么能在陈艳琼这位伯夫人执掌的后院里活到现在呢。
两人一人一个小包袱踏出文昌伯府。
此时汪岑溪心中没有留恋,也没有不舍,这座文昌伯府曾是她的牢笼,如今踏出反而舒畅许多。
“小姐,我们去哪?”银环不免有些忐忑,她只知道跟着小姐,但不知离开伯府后该怎么生活。
汪岑溪摸了摸自己的腰间,幸亏她已提前预判离开前汪岑月肯定会找自己麻烦,所以她把这些年攒下的银钱贴身放着,虽然不多,但也够暂时找个栖身的地方。
拉起银环的胳膊:“走,我们先去找个住的地方。”
两人刚到拐角处,就听到一个声音:“大小姐。”
循声望去,倚靠在墙角的男人正是马奴。
汪岑溪迈步走了过去:“是你。”
“大小姐,我知你现在没有落脚之处,你若不嫌弃,可以先到我家暂住。”
“你家?”
马奴一般没有家,都住在府内最低等的下人房里。
所以马奴的话让汪岑溪觉得惊奇。
“嗯,我家,就是有些破旧,但是你们可以暂时落脚。”
“走吧。”汪岑溪肯定不会嫌弃,自己都已无家可归,哪有资格嫌弃别人。
马奴一瘸一拐的在前带路,后面还隐隐渗着血迹。
昨日被打那五十大板,马奴还能站起来走路,已经算是奇迹。
昨日被打晕厥,他便被扔出伯府,都以为他会死去,谁能想到他生命力如此顽强,第二日就可下地走路。
走了许久,才来到马奴家里,他的家位于西郊马眼胡同,这里是京都的贫民区。
与那东区,中区的富丽堂皇,高门大院有着天壤之别。
这是一所低矮的房屋,总共两间,外加一个自己搭建的小西屋。
屋内陈设更是简单,几乎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大小姐,住在这里委屈你了。”
“不委屈,有地挡风遮雨已是很好,我应多谢你。”
“这间屋子你们住,我去那间与父亲同住。”
“你还有父亲?”
马奴点了点头,汪岑溪抬脚就往另一间屋子而去。
“大小姐……”马奴想拦住她来着,但汪岑溪脚步有些快。
只见一位瘦骨嶙峋的老人躺在床上,看到来人只是抬了抬眼皮,双眼混浊,有气无力的问了一句:“四呀,谁来了?”
“老爹,是伯府的大小姐。”
看得出老人想说什么,但是没有力气。
汪岑溪走近:“老人家,讨扰您了,您好好养病,以后会好起来的。”
老人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
汪岑溪安顿下来,便与银环到附近买了一些吃的,用得,外加一些药材。
回来后就把家里好好打扫了一遍,银环掌勺做了一顿还算丰盛的饭菜。
起码对于这个家里来说,是丰盛的。
把饭菜端给马奴与老爹时,马奴还不好意思接受。
“别推辞了,既然我答应嫁给你,那我就不反悔,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好好过日子,让老爹赶紧好起来。”
马奴听了汪岑溪的这番话,直接呆愣在原地,心想这是真的吗?
汪岑溪看他呆愣的样子,把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马奴这才回过神:“不行,我配不上你。”
汪岑溪端起小碗:“把老爹扶起来。”
马奴听话照做,老爹被扶着斜靠在床头。
汪岑溪把稀粥喂进老爹的嘴里,一边喂,一边说:“我呀,离开伯府就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不再是什么大小姐,何况我已答应嫁给你,我也不能言而无信。”
“这……”马奴想说点什么。
汪岑溪继续说:“你在伯府待过,应该知道我在伯府也没享受过什么大小姐的待遇,放心吧,什么日子我都能过。”
马奴也不再矫情:“好,但我什么也没有……”
“不需要,简简单单就行,择日不如撞日,明日我们就成婚。”
“明日?”
“对。”
此刻精神萎靡的老爹,眼里竟有了一丝光亮。
事情就是这么仓促的定下,银环拉着汪岑溪的胳膊:“小姐,你真的要嫁给马奴?”
“嗯,我既答应嫁给他,就要言而有信,以防伯府再拿这件事为难我们。”
“小姐,委屈你了。”
汪岑溪摇了摇头:“没什么,银环你要相信我,以后我们会好起来的。”
汪岑溪让银环端着药去喂老爹,自己则让马奴进屋。
“上床,趴下。”汪岑溪的话让马奴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快点呀!”汪岑溪再次催促。
“你……我……这是要干,干什么?”马奴紧张的话都说不顺畅。
汪岑溪嘴角一弯:“你可别想多了,我只是要给你的伤口上药。”
马奴赶紧往后躲了躲:“不……不用了。”
自己的伤处在屁股,怎好让一女子给上药呢,心中既羞愧又排斥。
汪岑溪已没有耐心,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往床上推去:“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我又不会占你便宜,你就把我当成大夫,大夫眼中不分男女。”
“奥,好……”马奴只好趴在床上,往下脱裤子时,还是非常犹豫。
汪岑溪把他的手拿掉,自己帮他往下脱。
伤口已粘在裤子上,刚刚有点干涸的伤口,又因往下脱裤子,再次冒血。
这时伤口肯定很疼,但马奴一声没吭,不知是疼得,还是羞得,整张脸通红。
“你这伤口呀,再不抹药定会溃烂。”说着便把药膏均匀的涂抹在伤口处。
马奴感觉冰冰凉凉,疼痛好似减轻不少。
他嗫嚅的说了声:“多谢,小姐。”
汪岑溪轻轻摇了摇头,还没听说哪家丈夫喊娘子为小姐的,这个必须得改:“以后呀,别再叫我小姐,既然我答应嫁你,你就叫我夫人,或者娘子吧。”
“好,是,夫人。”马奴喊出这句夫人时心里觉得怪怪的,同时也觉得有点暖。
证明面前这个姑娘以后就与自己是一家人了。
“马奴,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还不知道你的事情,既然我们要结为夫妻,就应互相了解一下。”
马奴点了点头,把关于自己的事情毫无隐瞒的告诉了汪岑溪。
马奴名叫赵四,这名是老爹给取得。
他不知道自己原名叫什么,因为已经忘了。
赵老爹是名粪夫,两年前赵四被人追杀身受重伤,赵老爹正好遇到,便把赵四藏进粪缸里。
赵老爹作为京都的老粪夫,大家离着老远都要躲着走,嫌弃他臭,也嫌弃他脏。
正因如此,赵四便躲过了仇家的追杀。
但也是因为这次受伤,赵四撞到了头部,导致失去了往日的记忆,现在的记忆都是从与老爹生活在一起开始的。
老爹走街串巷,发现那些仇家并没放弃寻找赵四,所以老爹便把赵四藏在家里,不敢轻易让他出门。
因为常年劳作,老爹身体越来越差,粪夫的活计也干不动了,还患上咳疾,花去多半积蓄病也没见起色。
老爹知道自己可能要不行了,便把剩余的银子交给赵四,让他找机会离开京都,走的越远越好,去谋个出路。
但赵四不忍扔下老爹,照老爹的状况,若没有人照顾,定会命不久矣。
何况老爹还把剩余的银子都给了自己,他的病压根就没有想治。
赵四经过思量,还是决定留下,这才卖身为奴,躲在大户人家的马厩里,仇人不易寻到,还可赚点收入,来帮老爹看病。
听了赵四的讲述,汪岑溪知道这人也算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赵四,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赵四回道:“我想找回记忆,若有机会,我想去从军。”
从这回答中,汪岑溪就能听出,这个想法在赵四心中早已形成,而不是今日生出。
看来这赵四根本没有为这家打算,没有把自己计划在内。
罢了,嫁他也只不过是被逼无奈,并无感情可言,没有在他计划之内也属正常。
次日一早,汪岑溪便去成衣铺子花五百文钱买了两套粗布长衫,一套给赵四,一套给赵老爹。
汪岑溪想了,没有什么成婚礼,那两人也得穿得干干净净走个过场吧。
银环忍不住心疼,眼泪汪汪的看着汪岑溪:“小姐,你真是太可怜了。”
汪岑溪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这有什么可怜的,只不过是为了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罢了,以后的日子就靠咱自己了。”
银环擦了两下眼睛:“嗯,我明白了。”
两人正聊着,赵四提着一包东西走了进来。
打开来,里面是两根红烛,几张大红囍字。
赵四摸了摸后脑勺,有些羞涩的说:“我没有能力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只能买到这些东西。”
汪岑溪微微一笑,看来这男人心思粗中还有点细。
她也把买的衣服递给他:“给你买的,今日你好好收拾一下,换上吧,这件是给老爹买的,你拿给他。”
赵四满眼的感激,只回了一个字:“好。”
银环帮着汪岑溪把囍字贴上,把红烛插上。
赵四那边也都收拾妥当,当他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站在汪岑溪面前时,汪岑溪与身边的银环都呆愣在原地。
面前的赵四身姿挺拔,五官俊朗,轮廓分明,藏青色的长衫更添几分沉稳与内敛。
此时的赵四绝对可称为英俊少年,谁能认出这是半刻钟前那位满脸胡茬,满脸污垢,身材佝偻的马奴。
银环开口问道:“你是姑爷?”
赵四点点头:“我是赵四。”
汪岑溪又把他上下打量一番:“还不错,这样的赵四看起来更顺眼了。”
说完,自己转身回屋,本来不想打扮的,可赵四不再藏拙,那自己不能被一个男人比下去吧,也开始捯饬一番。
脸部上了淡淡地妆容,银环给她梳了一个简单的小团髻,头上带一朵掐丝牡丹绒花,更是添了几分颜色。
身着一袭藕荷轻纱软烟罗裙,袖口与衣摆处绣有宝相花纹。
罗裙虽算不得新,但花纹都由汪岑溪亲手所绣。
汪岑溪乃南蜀苏家“旋丝绣”的传人。
母亲苏婉宁把“旋丝绣”的绣谱传给了汪岑溪。
旋丝绣的绝妙之处就在于所绣之物栩栩如生。
绣鸟似会飞,绣花似会开,绣雪似会飘……无论是谁穿戴旋丝绣,都会十分出彩。
汪岑溪母亲苏婉宁与父亲与文昌伯两人长得都很出众,所生女儿更是遗传了两人的好基因。
只是汪岑溪在文昌伯府一向低调,怕惹是非,不敢露出好颜色。
可今个不同,是自己成亲的日子,略一妆扮,就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一袭轻纱软烟罗裙,更是如烟似雾,飘逸若仙。
赵四看到装扮一新的汪岑溪时,眼睛仿似定在她的身上,一时有些失神。
银环看到站在一起的小姐和姑爷,莫名的觉得有些相配。
今天这个大喜的日子,他们没有钱请唱礼人,这个角色便有银环代劳。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当两个人拜赵老爹时,老爹双眼都有泪光。
人逢喜事精神爽,再加上这两日汪岑溪给他的汤药,赵老爹精神肉眼可见的转好。
嘴里不住的说:“好,好好!”
送入洞房后,两个人只是喝了合衾酒,并没有睡在一张床上。
汪岑溪还和银环睡在一起,赵四依然回老爹的房间。
这种相处模式,虽然不像正常的夫妻,但也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赵四外出找活干,他要担负起养家的责任。
汪岑溪也没闲着,她与银环开始做绣品,往绣品铺子里卖来赚钱。
卖绣品这事她们已经干了好多年了,在伯府时,月例银子大多被克扣去,所以绣活就是她们生钱的营生。
汪岑溪虽是小姐,但在伯府那种环境下,她没有以小姐自居,与银环金川一样,什么都干,只是干得比她们少一点而已。
母亲的绣谱传给她,她有的是时间研究绣艺。
银环与金川的绣工都是她教出来的,金川脑子聪明,但爱偷奸耍滑,银环实诚,认真,所以在绣艺上银环更胜一筹。
她们都是得南蜀苏家真传的绣艺,绣品自然是上乘,绣品铺子都愿意收她们的绣活。
在伯府时,不能随意出入,她们卖绣活就要从小院旁边的狗洞爬进爬出,狗洞都成了她们的门,地都被爬平了。
汪岑溪攒下的银子,都是这样攒下来的。
这日,汪岑溪与银环再次来到绣丝阁卖绣品,因为她们绣工好,掌柜对她们也很客气。
掌柜刚把前期卖出绣品的报酬放到汪岑溪手里。
忽然传来一个讥讽的声音:“哎吆,这不是跟马奴通奸的汪岑溪吗?”
这个声音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掌柜的,你怎么敢收她的绣活,她可是个yd下贱之人,卖她的绣活不怕砸了你们的招牌。”
“这……这……”掌柜的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合作这么多年,她们的绣活的确畅销,内心不想结束合作,可她这名声,若是真的,那可是要考虑一下。
汪岑溪眼神冷厉:“汪岑月,你陷害我很得意是吧?”
汪岑月一副得逞的表情:“那是自然。”
旁边的人开始对汪岑溪指指点点:“这女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就是,通奸被抓,就该一条白绫了结,她怎么还好意思活着。”
“她绣的东西,咱可不能买,太脏了。”
……
一声声,一句句的辱骂十分刺耳,这个世道对女人向来就是不公的。
汪岑溪双手一摊,大声说道:“大家听我说,我没有与马奴通奸,我是被她设计陷害,是她把我与马奴关在一起。”
她用手指着汪岑月:“就是她,阴狠毒辣,满腹算计,为了抢我的姻缘,设计害我,但我可以向天保证,我与马奴只是共处一室而已,并未做出越矩之事。
即使这样,我还是选择嫁于马奴为妻,不为别的,只因他也是被人陷害的可怜人,也算是受了我的牵连,我必须偿还。”
汪岑溪已经不怕丢脸,脸又值多少钱呢?
现在的处境还要脸干什么。
旁边看客的风向立马发生了改变:“原来是这样啊。”
“看那女人身着华丽,一看就是非富即贵,没想到却有一副蛇蝎心肠。”
“那个女人好可怜,被她抢了亲事,还被她设计,那她真够坏的。”
……
汪岑月一看风向发生了变化,大声说道:“我是文昌伯府嫡女,大家是相信我,还是相信她?”
看客们又开始不确定了:“这该怎么判断呢?”
“伯府嫡女应该不会撒谎吧。”
“文昌伯府嫡女怎么会抢她的亲事呢?”
“对啊。”
大家开始向汪岑月方倾斜。
“我是文昌伯府大小姐,武定侯府二公子与我有婚约,她就是为了抢我的亲事,才设计陷害于我。”汪岑溪再次解释。
看客们一听她是文昌伯府大小姐,就开始上下打量她。
汪岑月一阵冷笑:“大家看,就她穿得如乞丐一样,怎会是我们伯府的女儿。”
看客们觉得她说的十分有道理。
汪岑月趁热打铁的说:“若她是被陷害的,若她是伯府的女儿,我们伯府怎么会把她赶出府。”
看客们不住的点头,她们彻底相信了汪岑月的话语。
能进铺子里买东西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身份,汪岑月的身份就是她最大的优势,大家更愿意相信官宦家的人。
汪岑溪知道争辩再无意义,便也不再浪费口舌。
汪岑月傲娇的对掌柜说:“你听到了,她就是yd的贱妇,你收她的东西就是砸自己的招牌,大家知道这里的绣品是这种人绣的,大家都不会再来购买。”
掌柜为难的对汪岑溪道:“你看绣品这次我是没法留了,要不等等,等风头过去了,你再来送。”
汪岑溪收回绣品,对掌柜说:“好,以后再说。”
便带着银环准备离开,还没走出门口,汪岑月又在身后喊:“汪岑溪,你别想去其他铺子去卖,我会派人各个绣铺都走一遍,告诉他们你是yd的贱妇,我保证谁也不敢收你的东西,我会让你的绣品都卖不出去。”
银环气得回头想骂几句,但被汪岑溪拉着走出铺子。
身后传来汪岑月那刺耳的笑声。
银环气得跺脚:“小姐,她们太欺负人了,绣品卖不出去,我们该怎么办呢?”
“银环,想不想出口恶气?”
“想,小姐你有办法?”
“走。”她拉着银环拐进一条胡同。
这条胡同很安静,俩人斜靠在胡同口等待着,这是出绣品铺子后的必经之地。
“小姐,来了来了。”银环兴奋地喊着。
汪岑溪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汪岑月与丫鬟翠柳刚刚走到这里,只见汪岑溪从身后轻轻一拍她们的身子,俩人便软软的倒地。
汪岑溪与银环把俩人扶进无人的胡同里面,齐齐把人重重的扔在地上。
“银环,有气就出气吧,想怎么出就怎么出。”
“小姐,那我该怎么做呢?”
“看我的。”
话落,直接抬起脚就往汪岑月与翠柳身上踢去。
踢还不过瘾,挽了挽袖子,弯下身照着汪岑溪的脸啪啪啪的几个大耳光打去。
银环有样学样,也跟着踢在她们身上,照样啪啪几个大耳光。
两个人打的累了,这才作罢,汪岑溪伸出手在她们身上摸了摸。
把汪岑月与翠柳身上带的银子全部拿走。
汪岑溪伸出手从她们后颈处拔出两根细如发丝的银针,然后对着银环问:“这会解气了吗?”
银环猛点头:“小姐,解气了,通体舒畅!”
“那就好,我们赶紧走,再有一刻钟她们就该醒了。”汪岑溪拉着银环快步走出了胡同,没入了人群中。
当汪岑月与翠柳缓缓睁开眼睛,身子一动,感觉浑身疼痛。
翠柳赶紧先看小姐,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眼前的小姐脸部红肿如猪头,身上布满脚印,再看看自己身上也没好到哪里去,面部也是火辣辣的疼。
她焦急的问着:“小姐,您没事吧?”
汪岑月惊恐又气愤的尖叫:“啊!这是谁干的!”
翠柳扶起她:“小姐咱们赶紧回府,让大夫给您瞧瞧。”
汪岑月气得跺脚,但又因用力过大,疼得呲牙咧嘴。
咬牙切齿的骂道:“别让我抓住是谁,若让我抓住,定要抽他筋,扒她的皮。”
两人相互搀扶走到马车旁,把车夫吓了一跳:“小……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汪岑月阴沉着一张肿胀的脸,极其难看,仿佛要吃人似的:“问什么问!赶紧回府。”
车夫一刻也不敢耽搁,立马驾车回府。
当文昌伯与夫人看到被打得如猪头一般的女儿时,也被吓了一跳。
“月儿,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伯夫人担忧的问着。
汪岑月再也忍不住,眼泪啪叽啪叽的流下:“母亲,具体女儿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走在路上,被人摸了一下,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醒来后就发现被人打的浑身疼痛。”
文昌伯问:“你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汪岑月思量一会,忽然瞪大了眼睛:“定是她汪岑溪,今日我在绣品铺子阻止掌柜的收她的绣品,定然是她报复我。”
伯夫人顿时怒意上脸:“这个贱蹄子,赶出府也不消停。”
汪岑月哭道:“父亲,母亲,要替月儿报仇呀,决不能放过那个贱人。”
文昌伯眉头紧蹙:“你们两个大活人不知不觉被人弄晕,你们觉得她有那么大的能耐吗?”
“这……”听了父亲的话,汪岑月虽然觉得汪岑溪没有那等本事,但她也想找汪岑溪背锅,不然自己这顿打不是白挨了吗。
便再次哭诉:“父亲,母亲,她绝对脱不了干系,你们要替女儿报仇。”
“你可有证据?”文昌伯又问。
汪岑溪摇头:“没有。”
“那你可少了什么东西?”
汪岑溪与翠柳同时摸了摸自己的身上:“我身上的银钱都不见了。”
翠柳也道:“小姐,我的钱袋子也不见了。”
“好啊,她汪岑溪不仅打人,还劫财,我要报官把她抓起来,让她把牢底坐穿!”汪岑月忿忿不平的一顿输出。
“别闹啦!”
大家都被文昌伯这一句给震得闭了嘴巴。
“你们以为官府是咱伯府开得,没有任何证据,衙役会为了你几两碎银子奔波?”
“可是父亲……”
“你即将嫁入武定侯府,这事传出去不怕丢人?被人打晕,又被劫钱财,这事说出去有损你大家闺秀的清誉,你还想不想嫁入侯府?”文昌伯一语惊醒梦中人。
汪岑月心中咯噔一下,好不容易求来的亲事,可不能因为这事给毁了。
“这事就到此为止吧,成婚前你就别再出府,好好备嫁。”
汪岑月虽心有不甘,但也只能应:“是。”
汪岑溪与银环的绣品虽未卖掉,但报了仇,还从那两个人身上得了些银子,心中甚是高兴,哼着小曲就回了家。
赵四站在汪岑溪身边几次欲言又止。
汪岑溪问:“怎么了?是不是还没找到活计,没关系,我们的银钱还够撑一段时间,别着急,慢慢找。”
赵四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汪岑溪这就奇怪了:“那是有何事呢?”
“北境现在动荡,朝廷开始征兵前往北境,我想去试试。”赵四声音不大。
但汪岑溪听得清楚,这成婚没几天,这男人就想撇下这一摊子走人,心中自然不舒服,便没有接着回话。
赵四看出汪岑溪是不愿意的,着急的解释:“娘子,我知咱刚成亲,我接着离开对你不公平,你若不愿意我去,那我就不去了。”
汪岑溪知道这是赵四早有的愿望,又觉两人并无感情,好似没有理由阻止他去实现抱负。
轻轻地叹了口气:“唉!赵四你若想去就去吧。”
“真的吗?”赵四听到汪岑溪同意,眼中都有了光。
汪岑溪表情淡淡,微微点了点头:“嗯,我知你想驰骋沙场,我没有理由阻止你去实现抱负。”
“我……”听到这话,赵四心中五味杂陈,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赵四入军顺利,大军动作很快,接着开拔前往北境。
那些入伍的兵,都有家人来送,个个都是泪眼婆娑,依依不舍。
赵四抬眼观察了四周,失望的低下了头,看来自己是没人来相送了。
大军启程,赵四随着队伍即将出城。
“赵四,赵四……”赵四忽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循声望去,正看到因着急跑得满脸通红的汪岑溪。
“娘子,你怎么来了?”赵四心中极其惊喜,这就证明娘子心中有自己。
汪岑溪把一个包袱扔进他的怀里:“赵四,这里面有几件换洗的衣物,还有肉干和饼子,你记住,这里面最重要的是几种药丸和药膏,关键时候可以保命的。”
汪岑溪就是为了这些药才来迟的,赵四入军太急,这些药备的仓促。
汪岑溪还在不停地叮嘱:“赵四,战场上刀剑无眼,你要好好保护自己,我会在家里等你回来。”
赵四听到她说会在家里等着自己,心中生出一股暖流瞬间涌满全身,让他情不自禁的一下把她拥入怀里。
这是他们成亲以来,距离最近的一次。
汪岑溪脸上爬上红云:“赵四,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家里,照顾好老爹,我们都会等你凯旋归来。”
此时赵四含情凝睇,眼如秋水,与汪岑溪四目相对时,似是生出一种灼热的情感,久久不愿意离开。
汪岑溪脸蛋更红,一直红到耳根,又红到脖颈。
猝不及防之下,赵四在她额头深深落下一吻。
旁边的兵士打趣道:“兄弟,有这么俊俏的小娘子,你怎舍得来当兵?”
赵四没有回答,但心中的不舍更甚。
大军已不再等,整整齐齐的出城,汪岑溪一直望着赵四的身影,直至再也看不见才舍得转身离去。
“小姐,你是不是有点喜欢姑爷了?”银环看出今天的小姐与姑爷似乎有点不同。
“我也不知道啊。”说实话汪岑溪真的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一点喜欢他。
但今天这个拥抱,这个吻,确实让自己有点心跳加速。
银环心中不免替小姐惋惜,俩人刚刚生出点情愫,可姑爷就离家参军,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忍不住替小姐叹了口气:“唉!”
六月初八,武定府二公子陈烈迎娶文昌伯府嫡女汪岑月。
婚礼办的盛大,可谓十里红妆,伯府更是给出整整一百二十八台嫁妆。
汪岑溪本来是不想去凑热闹的,可耐不住婚礼盛大,大街小巷都在盛传,热闹不凑白不凑。
路旁的围观者人挤人,不停有人称赞:“不愧是武定侯府娶妻,排场就是大。”
另一个人说:“伯府嫡女也不差,那可是咱大昭第一美人呢。”
“是啊,伯府还出了一百二十八台嫁妆,可见伯府有多爱中这位嫡女了。”
银环嘟着嘴,满脸怒意的说道:“这本都是小姐你的,二小姐不要脸的抢亲,我诅咒她生活事事不如意。”
汪岑溪心里当然也不舒服,既然已经这样,自己也无能为力,只能陪着银环一起诅咒。
围观者无不都是称赞之声,但在汪岑溪身后出现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哼!抢了别人的东西当嫁妆,充豪气,我看你能不能担得住。”
汪岑溪与银环对视了一眼,两人缓缓的转身,正好与说话之人面对面。
说话之人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她与汪岑溪,银环互相打量着。
“小娘子,我怎看你有些面善?”
汪岑溪同样有此感觉。
银环眨巴着眼睛:“你长的好像夫人身边的香梅姑姑。”
妇人直接瞪大了眼睛,声音都有些微颤:“你……你是岑溪小姐吗?”
这会换汪岑溪瞪大了眼睛:“你真的是香梅姑姑?”
妇人眼含热泪,不住点头:“是我,是我。”她激动地握紧了汪岑溪的手。
这里拥挤,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迎亲队伍上,并没有注意到她们。
汪岑溪说:“姑姑我们到那边廊下空地上再说。”
三个人挤出人群来到廊下,香梅姑姑看到身边的银环问:“这是银环,还是金川?”
“姑姑我是银环。”
“金川呢?”
“她,她背叛了小姐。”
香梅在大宅院当差许多年,当然知道人心易变。
不过她还是欣慰的点头:“好,好,银环你是个好的。”
“小姐,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香梅曾是苏婉宁的贴身婢女,汪岑溪便毫无保留的说了一遍。
从小时候被欺负,到月例银子被克扣,再到自己做绣活养活自己,再到被汪岑月的算计。
香梅听得既愤怒又心酸,紧紧握成拳的手,青筋都爆出了。
汪岑溪赶紧宽慰香梅:“姑姑,其实我离开伯府挺好的,至少我现在是自由的。”
“姑姑你这些年是怎么过得?”
香梅便讲起了自己的经历。
苏婉宁身边有四个贴身婢女,分别是香梅,紫竹,素兰和绿菊。
苏婉宁去世后,文昌伯与陈艳琼便想把这四位丫鬟全部卖去青楼楚馆。
但在苏婉宁房里并未找到她们的身契,文昌伯不知的是在苏婉宁弥留之际,把身契交到了香梅手里,让她们拿着身契赶紧离开伯府。
之后,文昌伯便不许任何人靠近苏婉宁,陈艳琼提议把这四个丫鬟全部处理掉,让她们去陪她们的主子。
此话恰被香梅听到,便迅速告知其他三人。
她们不能驳了夫人给她们留得生路,各自收拾东西准备逃离。
文昌伯平妻陈艳琼动作很快,已带人来捉拿她们,紫竹,素兰,绿菊都被捉了回去。
只有香梅在逃离时,遇到礼部员外郎之女卢宜柔,也就是现在香梅所伺候的主子,才逃过一劫。
香梅眼泪不停地流:“小姐,我们都怀疑夫人的死是被人谋害的,但我们没有证据。”
汪岑溪听了这些,心一阵阵的揪疼,更是生出恨意。
母亲去世时,汪岑溪年龄还小,伯府把她像只鸟一样隔离,她什么都不知道。
“我会替母亲报仇的,伯府一定要付出代价。”汪岑溪双眼泛红,在心中已经默默立誓。
“小姐,那些嫁妆多数也是你母亲的。”香梅说。
“我母亲的?”这汪岑溪还真不知道。
香梅点头:“对,南蜀最大,最有名的绸缎庄都是你外祖家的,而且绸缎庄生意遍布全国各地,就连京都都有,你外祖家不仅有绸缎庄,还有码头,那可谓是富甲一方。
小姐在嫁给文昌伯时,伯府穷得下人的月例银子都要发不下去,全靠小姐带来的银钱和嫁妆让伯府又恢复了昔日的荣华。
伯府根本没有多少家底,那么多嫁妆,定是你母亲的。”
汪岑溪这才知道母亲竟然为伯府留下巨额财富,可怜自己还在吃糠咽菜,母亲的财富全都喂了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白眼狼。
气得汪岑溪浑身颤抖,她狠狠地说:“我一定会让伯府吃进去的全部吐出来!”
她闭上眼睛,仰起头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老天爷,你睁开眼睛看看,你怎能让那罪大恶极,畜牲不如的东西过得如此舒坦。”
银环双手合十,也闭上眼睛,嘴里嘟囔道:“老天爷求你显灵,赶紧下场大雨,把那夺人夫,夺人财的坏女人淋个落汤鸡吧。”
上天仿佛听到了银环的祷告,天空竟然阴沉下来,顷刻间狂风大作,豆大的雨点倾泻而下。
这雨下得又急又大,让许多看客都没来得及躲避,就被浇透。
最惨的是新娘汪岑月刚刚下轿,狂风大作,把她头上的凤冠都给吹歪,倾泻而下的大雨把她浇成了落汤鸡。
脸上精致的妆容全花,形成一道道褐色的水痕,就如破了壳的茶叶蛋一样难看。
大红喜服经过雨水浸泡,贴在身上,有了翻倍的重量,拖尾处全是泥泞。
新郎陈烈能比汪岑月稍微好那么一点点。
两人都是狼狈不堪,脸上的喜悦一扫而光,脸色极其难看。
两人拜堂前,双双先去重新梳洗,婚礼再三波折。
坐在上位的武定侯与夫人差点黑脸,但大喜的日子还不得不维持体面,心中的火噌噌噌的燃烧着。
还好汪岑溪,银环,香梅姑姑早就处在廊下,没有受到大雨的波及。
汪岑溪都忍不住啧啧称赞:“银环呀,你这嘴是开过光的吧,怎么说下雨就下雨呢。”
“小姐,我猜这是老天爷都看不惯那坏女人,所以降雨惩罚她。”银环煞有介事的回道。
这一阵大雨,不管别人心中如何,廊下这三人可是通体舒畅,心中别提有多爽,有多解气了。
雨停后,汪岑溪,银环与香梅姑姑依依不舍的分开。
这次与香梅相遇让汪岑溪知道了关于母亲的许多事情。
母亲乃南蜀大富之家苏家的独女,拥有倾城之貌,性格温柔婉约。
但被父母保护的太好,人过于单纯,善良。
本来苏父苏母想为她招个夫婿,这样女儿就还可在自己身边,还可继续护佑她。
谁知那年,文昌伯汪又伦下南蜀,与苏婉宁擦肩而过。
说来也巧,苏婉宁的一方帕子被汪又伦所捡,就这样捡出了缘分。
汪又伦相貌不俗,文才虽不如老文昌伯,但也算是饱读诗书。
用来哄一位心思单纯的女子,已是足够。
汪又伦嘴巴甜如蜜,对苏婉宁表明心意,说自己对她一见钟情,只是一眼,就知今生所爱只有苏婉宁。
陆陆续续写了情诗托人送给苏婉宁,很快心思单纯的苏婉宁就已春心萌动。
后来汪又伦表明身份,自己是刚世袭的文昌伯,在苏婉宁眼中这是加分项。
但苏婉宁告知父母自己心悦汪又伦时,遭到父母的强烈反对。
因为父母不愿女儿嫁到上千里外的京都,再者达官显贵向来看不上商贾之家。
哪个大户人家不是三妻四妾,何况还是有爵位的人家。
他们知道自己的女儿心思纯良,若嫁到后院复杂的人家去,担心女儿会被啃的渣都不剩。
若能招婿,父母都可以在身边帮衬,但在千里之外,父母再有能力,那也是鞭长莫及。
可苏婉宁吃了秤砣,铁了心,非汪又伦不嫁,若所嫁之人不是汪又伦,她情愿孤独终老。
汪又伦在苏父苏母面前,再三保证,此生只娶苏婉宁一人。
苏家父母最终妥协,为了能让汪又伦对自己女儿好一点,给女儿巨额的嫁妆,就连京都所有苏记绸缎庄全部划入女儿名下。
苏婉宁高高兴兴的嫁到京都,本想着与所爱之人琴瑟和鸣,但真心终究错付了。
汪又伦父亲在时,伯府已经出现颓势,到汪又伦这代更是没落。
因其与母亲不善管理和经营,伯府一度达到入不敷出的地步,铺子,庄子已经都变卖的差不多了。
苏婉宁到来,毫无保留的帮衬伯府,让伯府重现昨日富贵。
但苏婉宁商户女的身份一直被人诟病,特别是在京都,阶级划分更加明确。
虽然大家都离不开银钱,但最善赚银钱的商户却一直是拿不上台面的存在。
苏婉宁作为商户之女,嫁他为妻,似是成了他的污点。
汪又伦既需要她的财富,又嫌弃她的出身。
直到他带着已有身孕的陈艳琼站在苏婉宁面前时,苏婉宁才知自己所托非人。
但因自己已有女儿,所以还是坚持下来,只是不愿再那么掏心掏肺。
汪又伦在遇到苏婉宁前,在京都与陈艳琼早有首尾。
陈艳琼乃五品边修之女,其父官职虽不高,但也是官身。
就照当时没落的伯府,门当户对之家绝不会选择与汪又伦结亲。
所以他才选择了与相貌姣好,小有才情的陈艳琼。
对于陈艳琼来说,嫁给汪又伦这位文昌伯,她也是高攀。
可陈艳琼没有料到,汪又伦南蜀之行,竟与南蜀女子结亲。
汪又伦自然知道陈艳琼会生气,但他以三寸不烂之舌很快便说服了她。
汪又伦告诉陈艳琼,自家伯府家底空虚,急需要银两解困。
并且告诉她,自己最爱的只有陈艳琼,娶苏婉宁只是因为她的财富。
其实汪又伦没有撒谎,他在南蜀确实有被苏婉宁的美貌折服,开始并无娶她之意,毕竟京都还有陈艳琼在等着自己。
直到他得知,苏婉宁乃南蜀首富之女,才起了娶她的心思。
娶苏婉宁之后,他并未断掉与陈艳琼的联系,两人经常暗中私会。
直至陈艳琼怀有身孕,汪又伦才正大光明的把她带回家,并且要求给她一个平妻之位。
在父母护佑下长大的苏婉宁根本不会处理这些事情,何况还离家千里之外,没有任何靠山,她妥协,一再选择妥协。
可她的纯良,在别人看来就是软弱,会把别人的欲望一点一点养大。
苏婉宁也许就是被汪又伦与陈艳琼无限膨胀的欲望给害死的。
汪岑溪脱离伯府,原本就想简简单单生活。
当她得知这一切后,身上似是背上一座大山,心中燃起仇恨之火。
她明白此时的自己真如蝼蚁一般弱小,想扳倒伯府,那就要有过硬的靠山才行。
报仇这事不能急,眼下要紧的是怎样把日子过下去。
她带着银环找到香梅所说的苏记布庄,绸缎庄的位置。
但牌匾已不是苏记,明晃晃的陈记格外刺眼。
显而易见,母亲的产业已变成陈艳琼的财产。
汪岑溪气得攥紧拳头,恨不得一拳打破这块碍眼的牌匾。
汪岑溪与银环拿着绣品几乎走遍了所有的绣品铺子,但没有一家肯收。
没想到汪岑月真的说到做到,为了断汪岑溪的生计,事做的够绝,还真的拿着她的画像,一家铺子,一家铺子告知。
铺子拒收,不只因为汪岑溪名声不好,最大的原因是大家都不想轻易得罪汪岑月。
汪岑月伯府嫡女的身份不可怕,怕的是汪岑月嫁的武定侯府。
绣品不收你的,还可以收她的,但得罪有权有势的官宦之家,三天两头来给你找点麻烦,那生意就不用做了。
银环嘴巴撅着都可以挂上菜篮子了:“小姐,我们该怎么办呢?那个坏女人把我们的活路都给断了。”
汪岑溪拧眉:“让我想想,肯定会有办法的,要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这段时间手头确实很紧,为了给老爹治病,汪岑溪不仅要定时给他施针,汤药一直不断,急需要进项。
还好老爹的病一天一天在转好,现在他都能下地走路了。
汪岑溪预估再有月余,老爹的身体就能大好,可这银钱去哪里找呢?
两人逛了大半日,天色渐晚,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灯笼亮起。
两人竟然逛到夜晚最繁华的地界烟花巷。
这里大大小小的青楼,妓院足有几十家。
看到这里的浮华夺目,汪岑溪眼睛都亮了:“有了。”
“小姐,有了什么?”
“走,银环,我们去那里看看。”她手指向烟花巷。
银环立马急了,拉住汪岑溪的胳膊,不让她往前走一步:“小姐,我们再穷,就算饿肚子,也不能想不开,去那种地方赚钱啊。”
汪岑溪看向银环那因着急而涨红的脸,就知道这姑娘想歪了。
她用手指弹了一下银环的额头:“想什么呢,你不会以为我为了赚钱要去卖身吧?”
“那小姐这是?”
“你家小姐,我是那样的人吗?”
银环赶紧摇头:“不是,绝对不是。”
汪岑溪解释道:“我是想青楼里的姑娘肯定也需要绣品,我们可以把东西卖进青楼。”
“这行吗?”银环还是有些迟疑。
“行,肯定行!”她看了看包裹里的绣品,接着又摇了摇头:“不过这些绣品不行。”
“为何?”银环不解。
“咱现在手里这些绣品要么端庄素雅,要么高贵大气,根本不适合青楼女子的气质。”汪岑溪这么一说,银环懂了。
两个人从街上买了几个肉包子拿回家给老爹。
然后马不停蹄的开始研究新花样子,一连几天,终于绣出第一批。
她们采用的细丝轻纱绣衣,棉麻,丝绸绣帕。
绣的花朵多为玫瑰,胭脂花等较为艳丽的花朵,可以与青楼女子那浓妆艳抹的妆容相得益彰。
还有青楼女子最为喜欢的海棠花,又名解语花,正合青楼女子的善解人意。
当然她们一直以来卖的绣品并不是旋丝绣,即使如此她们的绣工也属上乘。
这次卖给青楼的绣品,只是稍稍用了旋丝绣来点缀。
一切准备就绪,两个人就往烟花巷走去,她们的目标是京都最大,名声最响的溢香阁。
她们站在溢香阁门前深深地呼了口气,才迈步往里走去。
这里是男人消遣的地方,大家没见过女子来逛青楼的,不免有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吆!这是阁里来的新姑娘吗?”
“这姑娘长得真好看。”
几个嫖客猥琐的目光不停在她俩身上打转,汪岑溪感觉自己的汗毛都立起来了,但为了赚银子,还得硬着头皮撑下去。
汪岑溪对着那个还没有恩客的女子说:“姑娘,我们来是想和贵阁的姑娘们做生意的,能不能麻烦喊喊妈妈。”
姑娘斜睨了她一眼,拿着帕子轻拭了下嘴角:“我还第一次听说,有女人来这里跟我们做生意的。”显然这姑娘根本不想帮忙。
汪岑溪从包袱里拿出一方帕子:“姑娘,你若帮忙,我手里这方帕子就送给你。”
姑娘一听有便宜可赚,伸手接过帕子一看,不禁感觉惊艳。
帕子上的海棠花娇艳欲滴,叶片上的水珠就像真的要滴下来一样。
“这方帕子真的给我?”
汪岑溪点头:“只要姑娘帮忙递个话。”
姑娘这才欣然应允,带着她们往二楼走去,走到一半,被一位半醉的男人拦住:“艳红,这是来了新姐妹了?”
男人伸手想摸汪岑溪的脸蛋,吓得汪岑溪与银环使劲往后躲避。
艳红用那柔弱无骨的手握住了男人的手,娇媚的说道:“大人,这两位是妈妈的客人,要不艳红陪陪您怎样?”
她又在在男人胸膛抚摸了两下:“不过我还怕若云姐姐吃醋,大人您可是若云姐姐的呢。”
那娇软的声音,让汪岑溪听了都感觉甜腻,可想而知这男人更顶不住。
只见男人在艳红脸上啪叽亲了一口,哈哈哈的笑着离开。
艳红转身轻轻说了声:“呸!”
男人只赚便宜,不给钱,大概阁里哪个姑娘都不愿意。
“走吧!”艳红带着她们进了一个房间。
只见一位中年女人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闭着眼睛休息。
艳红不想打扰妈妈,回头对汪岑溪说:“妈妈今日身体不适,你改日再来吧。”
汪岑溪点头:“好,多谢艳红姑娘,不过我见妈妈的脸色不好,可否让我给妈妈看看是怎么回事?”
“你懂医术?”
“略懂一二。”
“那你稍等,我去问问。”
艳红走近床榻,叫醒床上的人,弯腰对她说了几句。
一会功夫,艳红便来喊汪岑溪过去。
妈妈见汪岑溪如此年轻,不免生疑:“你会医术?”
“是的,我会。”
“你真的会?”
汪岑溪没有回答,轻轻搭上妈妈的手腕。
“妈妈,你近日是不是总感觉胃部绞痛,还伴有恶心反胃。”
汪岑溪说出症状,这会妈妈是彻底信服。
“你说的都对。”妈妈的眼中都是佩服。
“此等症状,皆因长时间饮食不规律,腹部受凉所致,我先为你施针,可缓一下疼痛,我写个方子,按方拿药,不日就会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