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武赵文是小说《重生1977海雪原之传奇人生》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江湖草莽写的一款都市种田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重生1977海雪原之传奇人生》的章节内容
白山黑水,雪窖冰天。
广袤的林海雪原,白雪皑皑。
一脚下去先是踩破厚厚的雪壳,随后是松软的落叶。
齐膝深的雪,纵是牲畜骡马也要望而生畏。
可此时却有一个消瘦的身影,手持木棍艰难行走在山林中,他每走一步便用木棍试探前方,生怕踩空落进雪窝地坑中。
眼下的山里气温已达到零下四十多度,呵气成冰不是笑话。
可赵武却不得不深入山林,冒着被冻死的危险,检查之前留下的陷阱索套。
家里没米没粮,老娘和弟弟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他那个该死的父亲赵大奎要卖掉房子去赌。
迫不得已母亲带着他和小弟搬到半山木屋来住,
好在他已经不是曾经的他,重生归来回到了改变命运的1977年。
上辈子他眼睁睁看着小弟被冻死,看着母亲奄奄一息却只会无能哭泣,求着赵大奎救命,软弱的被赵大奎掌控了一生。
在母亲因病去世后,他上山伐木下地种田,赚的钱都被赵大奎拿去赌,如此还要被赵大奎打骂,可他只知道沉默忍受,最后竟还让赵大奎寿终正寝。
一辈子都没有摆脱赵大奎的控制,哪怕赵大奎死后他也活在他的阴影中,直到一场山火才终脱樊笼。
昨天赵大奎满身酒气回到家中,想要卖掉房子,被母亲拒绝后就对着母亲拳打脚踢,赵武冲上去与其动手被赵大奎一棍子放倒,再睁开眼已是葬身火海的赵武魂归重生。
当睁开眼看到母亲的那一刻,赵武就暗暗发誓一定要改变母亲的命运,一定要改变自己的命运。
今个一早赵武看到母亲偷偷藏起一个瓶子,他记得那个瓶子,里面装的是农药,母亲喝了后虽及时施救却也落下病根,被病痛折磨数年才撒手人寰。
重生回来,赵武不会再让母亲走上这条绝路。
好说歹说总算是让母亲暂时放弃那个心思,只是家中无粮,纵然母亲不喝农药,他们又能活多久。
这年月家家户户都没有余粮,就算是讨饭,大雪封山都无处可去。
为了保护母亲和幼弟,他也只能冒险进山。
好在上辈子作为护林员,赵武有着丰富的狩猎经验,哪怕没有工具,他也能徒手抓些小动物。
沿着林场开辟的小路走进山中,记忆慢慢浮现,这里是他布设套索的地方。
可惜一路走来,十几个套索一无所获。
这个年纪的他索套技术太差劲,不仅埋设的地点不对,就是套索布置也有问题,赵武将那些套索收起,打算重新埋设一番。
爬上一座山岗转身回望,一望无际的林海雪原,扑面而来的壮丽景色让人心神开阔,同时也油然而生一股孤寂与悲凉。
在这孤寂悲凉之下埋着赵武的希望,雪原之下是万物蓄势待发的生机。
静静感受片刻,继续爬山。
长白山支脉老爷岭南麗,阳光洒落又被白雪反射,刺的人双眼难以睁开。
走着走着,赵武停下脚步,在他眼前是个无雪的土坎,这种土坎背风所以不藏雪,加上冬日暖阳使得这里格外干燥。
土坎下方有个小洞,有柚子那么大,在土洞周围有许多小脚印。
有些像狗又像猫,赵武一眼就看出这是獾子的脚印。
獾子又名土猪,分为狗獾与猪獾,前者最大能长到三十斤,后者稍小也能长到二十斤左右。
看到獾子洞,赵武眼中兴奋,他最擅长掏獾子。
之前设下的那些索套什么都没套住,他若是不能抓点什么回去,今天娘三个就得挨饿。
赵武有着丰富的掏獾子经验,这东西在后世虽然算保护动物,但在林场人眼中这就是可以吃的肉,因为东北这东西实在太多。
诱捕獾子最重要的就是找到獾子最常走的兽道然后布置套索。
上辈子这种事他没少干,还跟许多老猎人学习过经验,对此十分有信心。
此时天光正好无风无雪,赵武靠在一棵倒树后静静等着獾子自投罗网。
“哥!大哥!”
远处一声声呼喊传来,是小弟赵文的声音。
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竟然让八岁的弟弟上山来找他,赵武赶紧迎过去。
“哥,舅舅来了,给咱家带来一袋苞米面,妈贴了饼子叫我给你送来!”
阳光下,八岁的赵文踩着雪,一脚深一脚浅的向他跑来。
“慢点慢点!”
赵武迎上扶住要摔倒的赵文。
看着赵文皴裂的小脸和满是冻疮的小手,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上辈子小弟因为吃不饱,跑到山里找吃的被冻死,这一世他一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赵文,你跟着哥,看哥给你逮个獾子,晚上咱炖肉吃。”
赵武拉着弟弟来到树后,远远盯着设下的套子,把赵文带上来的饼子掰下一块递给他。
正午的雪原气温总算回升一点,让穿着单薄的哥俩不再瑟瑟发抖。
哥俩躲在一棵大树后,依偎着互相取暖,寒冬腊月这哥俩穿的还是薄棉袄,里面的棉花都板结硬扎了,根本没多少御寒效果,能在这种天气出门,全靠一股毅力。
盯着远处的索套,赵武默默盘算着未来的计划。
首当其冲的是让自家吃饱穿暖,其次要解决赵大奎这个隐患,不能让他总骚扰母亲,否则这个日子没法过。
等生活步入正轨,他还要把小弟送学校去,将来要让小弟考大学。
上辈子他就没上过大学一直引为憾事,赵文这小子聪明,若是认真学是有可能考上大学的。
他还得给家里盖两间房子,当然不是现在的土坯房,而是红砖大瓦的盖板房,让母亲也能好好享受享受。
他要把上辈子的遗憾统统弥补回来。
不过这一切都要从吃饱饭开始。
心里不停的想着,耳中突然传来一阵“吼呼吼呼”的声音。
“野猪?!”
常年的山林生活,让他一下就听出这是什么动物的声音。
顺着声音望去,果然在不远的山坡上,一大四小五只野猪正徘徊而来。
“怎么是这东西?”
看到野猪,赵武眉头一皱,以他现在的条件可抓不住野猪。
那领头的老母猪至少二百斤往上,皮糙肉厚很不好抓。
而且他现在处于下风处,那老母猪眼神不好,很可能走到他附近。
到时候受惊乱跑,说不定就把獾子给吓跑了。
獾子这东西受惊会逃窜,虽然跑的不快,可他布置的陷阱也就废了。
怕什么来什么,就在赵武发现野猪,身旁的赵文用手指轻轻捅他。
“哥,獾子。”
赵文凑过头小声提示。
顺着赵文手指看去,果然看到坡下一只体型肥硕的狗獾,从洞口爬到雪地里拱食……
獾子有多种,常见的就是狗獾和猪獾,狗獾黑鼻头像狗鼻子,颈部有黑毛,猪獾鼻头肉色像猪鼻子,颈部长白毛。
眼前这就是一只黑鼻头的狗獾,看行进路线正是他下套的方向。
见野猪也在向他们这边来,赵武赶紧思考对策。
“小文,你在这别动,我去狗獾后面,你看我手势敲树大喊,那老母猪要是不跑你就在树后躲着,它要冲过来你就绕树跑。”
今天无论如何他都要抓住狗獾,那家伙看着得有三十多斤,一身的肥膘能让他家吃顿好肉。
因此只能让赵文来吓唬野猪,带崽的老母野猪,听见动静就会跑。
“嗯!我记住了哥。”
赵文知道这是正事,板着脸点头答应。
趁着狗獾扎进雪壳里,赵武匍匐着向坡下爬,他要潜伏到狗獾背后,将其赶往自己布设的套索陷阱中。
山林中的气氛突然紧张起来,远处的野猪好像发现了什么,发出“吩吩”的声音。
野猪在觅食时,通常发出“嘎巴嘎巴”“吼呼吼呼”的声音,只有发现危险或者警觉时才会“吩吩”的叫。
雪地里的狗獾抬起头,豆大的小眼睛滴溜溜的转动。
一双爪子在胸前不断摩挲,好像洗手一样。
赵武此时整个人都潜在雪中,一点点向着狗獾屁股后面接近。
他已经能够看到狗獾背后的杂毛,那一身黑灰的毛皮油光锃亮,这家伙应该吃的很好。
这只狗獾的体型不小,蓬松的毛发让他看着像一头半大小猪。
赵武小心翼翼的接近,不敢发出丁点声音,狗獾的警觉性很高,一旦发现不对就会逃跑,有的也会发起反击。
不管哪种反应都不是他想要的,他必须将其逼进自己布设的陷阱,又或者亲手将其抓住。
身下的雪散发着冰冷的寒气,透过薄棉衣让赵武感觉骨头都要被冻住。
远处野猪发出的声音已经清晰可见,狗獾的小眼睛也紧紧盯着对方。
赵武小心抬头,确认狗獾的位置,同时也看到野猪就要走到赵文藏身处,这让赵武心中一惊。
不能让野猪受惊伤了小弟,更不能让眼前的獾子跑了。
几乎是一瞬间赵武腾身而起,向着狗獾扑了过去。
另一边赵文看到哥哥动手,也站起身呜呜叫着恐吓野猪。
两方谁也没想到,这里会有第三者。
此时赵武趁着狗獾呆愣,一个虎扑将狗獾压在身下。
双手死死抓住狗獾后脖颈两侧,这样无论狗獾怎么挣扎都不可能伤到他。
雪地里,赵武双手抓住狗獾的后颈使劲按着。
再抬头看到野猪已经撒欢的往远处跑,心里顿时一松。
“哥!哥!”
赵文也看到了赵武抓住狗獾,兴奋的往这边跑。
兄弟俩汇合,脸上都露出灿烂的笑容。
“赵文,把棍儿给它咬着。”
让赵文用木棍引诱狗獾去咬,趁狗獾咬着木棍发出哼唧声,赵武单手托住狗獾的下巴,然后使劲往后掰,使其后脑贴近脊背,只听咔吧一声,狗獾瞬间没了动静。
这样处理狗獾其实并不好,会让其体内的血液凝固,炖肉的时候会有腥味。
可他也没别的办法,手里的刀也没法放血。
处死狗獾后赵武将其扛在肩上,带着赵文向山下走去。
“哥你真厉害!”
“这獾子怎么吃啊?”
“这皮子真软乎,可以让妈缝个帽子!”
下山路上赵文不停的嘚吧嘚,哪怕冻的小脸发青也停不下来。
只要一想到晚上就有炖獾子肉,赵文心里就暖和,口水都止不住的流出来,落在衣襟上结冰。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这大山里也没有路,好在雪厚摔一下也没事。
兄弟俩顺着来路连走带滑很快就到了山脚,远远看到一处林边废弃的木头屋,屋顶的铁皮烟囱正冒着白烟。
木屋就是他们现在的家,是赵武姥爷当初在林班看堆时留下的屋子。
赵武的家原本在山下的新民屯,属于永丰林场管辖,几天前赵大奎回家大闹一场,母亲就带着他们离开家来到这处木屋。
整个东北林区分为大大小小很多个林场,永丰林场就在老爷岭地界。
赵武姥爷做了一辈子林场护林员也为各个林班看堆,这满山的木头屋都留有姥爷的影子。
可惜近些年姥爷身体不好,下炕都费劲早就不做护林员了。
赵武上辈子也是护林员,对这个职业很了解。
东北林区林深且密易发山火,护林员主要职责就是警戒山火,如同大山的守护神。
而每一位护林员同时也是一个好猎人,尤其是在六七十年代,国家提倡护林员狩猎,一来可以创收,二来也能消减一些动物祸害庄稼。
山里的野猪、黑熊都是农民的大敌,它们往往成群结队的下山,一晚上就能祸害十几亩地。
若没有猎人驱逐狩猎,这大山中的野猪几乎没有天敌。
同时护林员也作为某种震慑,震慑那些因为犯了事,逃进大山的不法分子。
让他们不敢随意进出大山,也为公安机关提供线索。
赵武扛着狗獾走向木屋,赵文老远就喊了起来。
“妈!妈!我哥回来了,我哥抓了个獾子!”
赵文的叫喊惊动了木屋里的人,木头门推开,一个扎着粗辫子,穿着黑色粗布棉袄的妇女走出来。
她就是赵武赵文的母亲宋秀贞。
“妈!你看我逮着个啥,今晚咱们炖肉吃!”
赵武将獾子扔在地上,不无骄傲的说。
“行啊你小子,赤手空拳就能上山打猎了!”
“嚯!好大个獾子!”
宋秀贞还没说话,屋里又走出个壮硕男人。
“大舅!你今天可算来着了,咱们炖肉吃!”
赵武冲男人打着招呼,男人正是赵武的大舅宋志国。
宋志国以前也是护林员,一次进山狩猎被熊瞎子开膛破肚,好险救回一条命,自此一蹶不振,宋家自此再也没出过护林员。
“小瘪犊子,你说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妈可怎么活啊。”
宋秀贞来到赵武身前,对着他肩膀邦邦两拳,瞬间就红了眼眶。
“妈,我这不好好的么。”
赵武不忍看到宋秀贞落泪,用自己的棉袄袖子去擦。
“行了行了,赵武是个稳重孩子,也不进深处就在林之外抠个獾子能有多危险。”
做过猎人的大舅知道山里的事,小孩子套个野鸡,抓只兔子,抠个獾子这都是常有的。
“妈,小文这一路都馋坏了,咱赶紧炖肉吧。”
在赵武和宋志国的劝慰下,宋秀贞收敛泪水,脸上绽放笑容。
孩子知道为家考虑这是好事,再一想到平日家里根本见不到肉,甚至赵文长这么大都不知道肉味,这心里又是一阵酸楚。
“大舅,我没刀也没给獾子放血,咱俩直接给他扒皮吧。”
因为宋秀贞带他们来木屋时仓促,根本没想拿把快刀什么的,以至于赵武竟然找不到能扒皮放血的工具。
“大舅这把送你了,赶紧的!”
宋志国这发现獾子还没放血,赶紧在后腰抽出一把侵刀……
赵武很自然的接过刀子,先将獾子倒吊在木屋外墙上,随后对两个后腿各划一刀,再从肛门处划个三角口。
接着只见他一点点拽下后腿的皮毛,待拽到后腰时猛的用力向下,只听撕拉一声,一个皮筒子就完整剥下来。
“好小子,这手艺跟谁学的?”
赵武的操作完全震惊了宋志国,哪怕他来也很难剥出这么完美的皮筒子。
当下猎人给獾子剥皮,更喜欢的还是从额下、脖颈、胸膛一路剥下来,只不过这样獾子皮就得分半,腹部白毛也就没什么用了。
而赵武这个操作,是属于老猎人才会的手艺。
“在村里看人剥兔子就是这样,大舅我厉害吧。”
赵武没法解释这个,只能装傻充愣。
剥皮后分肉,这只狗獾给赵武贡献了二十多斤好肉,被宋秀贞放进锅里熬油。
“妈你别都熬油,咱们炖一半吃啊!”
看着母亲要都熬成獾子油,赵武赶紧劝阻。
“炖啥!熬了油给你吃油渣。”
“獾子油可以治冻疮,到公社还能换粮票。”
宋秀贞过惯了节俭日子,压根也没想炖肉吃。
“妈,今个大舅来了咱们就炖肉吧。”
“你没看小文都馋什么样了。”
“我今天在山上发现个大獾子洞,赶明个我再上山还能逮着。”
赵武想吃炖肉已经心痒难耐,怎么可能被一点油渣打发。
“啥,你个小犊子还想上山!”
听到赵武还要上山,宋秀贞立刻紧张起来。
“娘,娘,娘……我就说说,我也不到大山里面去,就在林边转悠能有啥危险。”
“咱屯子像我这么大的不都在抠獾子,套兔子,你儿子比他们差啥。”
赵武看到母亲要急眼,赶紧按住勺子宽慰,总算没被敲在脑袋上。
“你要是敢偷着进山,看我不打断你腿!”
宋秀贞也知道她拦不住儿子,只能用言语加以威吓。
“要我说秀贞你就多余管,赵武都多大了,心里有数。”
“倒不如我教他两招,也免得他啥都不懂瞎捅咕。”
俗话说娘亲舅大,大舅说话就算当妈的也不敢反驳。
大舅自打被熊瞎子开过膛,这深山就不敢去了,可到底是老猎人,套个兔子打个鸡儿还是手拿把掐的。
宋秀贞剜了一眼亲大哥没有再说什么。
小木屋并不大没有套间,进门就是锅台,向里就是炕,空间十分逼仄。
赵武蹲在灶火门烧火,宋秀贞将锅里的肉挑出几块准备炖了,一旁的赵文早就满嘴油梭子,香的找不着北。
赵武一边烧火,一边和大舅闲唠嗑,眼睛却落在宋秀贞身上。
母亲身上的棉袄和他一样,都已经板结发硬,袖口用草绳系着,要不然会往里钻风。
这样的棉袄也就比单衣强点,根本扛不住现在这种天气。
现在赵武在想该如何让全家穿暖,他知道家里没有钱也没有布票,更没有棉花票,想要置办棉衣就不用想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做皮衣,后世的皮草已经失去御寒的意义,成为奢侈品。
但在七十年代皮大衣还是很常见的,尤其是守着老林子的地方,家家都有两件皮大衣。
做皮大衣最好的皮子是羊皮,因为羊皮整张够大,其他皮子还需要拼接。
赵武没处弄羊皮去,所以他想用獾子皮或者貉子皮之类的来做,只是麻烦点需要多上几次山。
一件皮大衣至少需要十几只獾子貉子,靠两手去抠洞,他怕挖断手也攒不够,想到这赵武看向大舅。
记忆里大舅是有猎枪的,一把姥爷传下来的16号挂管,就是那种打一枪装一发子弹,每次都要掰开枪屁股上弹的老式猎枪。
这种猎枪威力不俗,可以使用霰弹和独头弹,霰弹可以用来打沙鸡,独头弹则能对付野猪黑熊。
蹲在灶门前,赵武把玩着大舅送给他的侵刀,心里想着如何才能把枪借来。
侵刀是炮弹刚打造的,大舅用了很多年依旧锋利无比,整刀大约两乍长,刀柄是个空心的管,墩上木杆就是长枪。
小木屋慢慢飘满炖肉的香气,獾子肉肥而不腻,简单的佐料就能炖出味道,宋秀贞在锅边贴了一圈饼子,很快热气蒸腾可以出锅开造了。
“娘你吃肉啊,别总看我们吃,大舅你也吃。”
盛肉的陶盆摆上炕,赵武赵文蹲在地上,宋志国和宋秀贞在炕里坐。
“娘吃饱了,你们多吃,给你大舅捞肉。”
宋秀贞看着俩儿子吃的香就已经饱了,家里肉不多她得省着点。
赵武给大舅捞了块肥瘦相间的肉块,自己则捞一块骨头啃,獾子骨头细而硬,骨缝里的筋头是他的最爱,撕咬着满嘴是油。
一大陶盆连汤带肉被一扫而光,吃最多的是赵文,吃最爽的是赵武,肉汤都顶到嗓子眼了。
吃过饭大舅要往家走,大舅家在兴安屯,离这里有二十里山路,必须早走,要不天黑都到不了。
“妈,我送送大舅。”
赵武用草杆穿起一条獾子肉,虽然他们娘仨已经家徒四壁,可大舅到家来了,走的时候必须给带点东西,一条子肉也就两斤,多少算是心意。
“大哥我的事你别跟爹说,我怕他着急。”
宋秀贞把大哥送到屋外,抹着眼泪告别道。
“唉,你也是个犟种,要我说跟那个姓赵的离了算了,回家也不缺你们一口吃的,赵武都这么大了,也不用你操心,小文大伙帮衬一把,咋不比现在过得好。”
“你自己好好想想,别一门心思钻牛角尖。”
宋志国叹了口气,劝两句也知道这话妹子听不进去,转身下山去了。
赵武拎着肉跟上大舅脚步,他还有话跟大舅说。
“说吧,你小子打什么鬼主意?”
山脚下宋志国看着外甥,这一路上赵武旁敲侧击的他快听明白了,估计是惦记上他那杆16号了。
“嘿嘿!什么都瞒不过大舅,我就是想借把猎枪防身,林子里常有黑熊下山,我们住在木屋也危险不是。”
赵武嘿嘿一笑。
这一路上他隐晦透露想要搞一把枪,大舅听了并没有明确反对,他就知道这事有戏。
“你小子胆儿肥了啊,枪是那么好使的么?就不怕把自己崩了?”
宋志国眼带笑意的看着大外甥,心里对这个外甥越发满意。
妹子过的不容易,他能帮的并不多,毕竟他也有一大家子要养,如果外甥想要挺门户,他是支持的,至于打猎会有危险?干什么没危险,现在妹子一家最大的危险就是吃不上饭。
今天看外甥给獾子扒皮,他就知道这小子有吃这碗饭的天赋,给獾子扒皮眼睛都不眨一下,心里狠着呢。
“大舅放心,我不会乱开枪,就是用来防身。”
赵武装作老实样子看着大舅。
“行吧,过两天我路过给你带过来。”
宋志国拍了拍赵武的肩膀,点头答应下来。
眼瞅着太阳西斜,宋志国接过獾子肉,让赵武赶紧回家。
。
送别大舅赵武往回走,对即将到来的猎枪充满希望,有了猎枪他就能真正的狩猎,到时候别说獾子,就是狍子野猪他也能比划比划。
还没走到木屋,远远就看到一个人影推开木屋的门。
“玛德,是赵大奎!”
赵武一眼就认出,那个人就是赵大奎,上辈子折磨了他一生的人,他死也不会忘记。
上山不止一条路,他送大舅走的是东边小路,赵大奎则是在西边上来的。
一想到家里只有母亲和小弟,赵武顿时心急,甩起两条大长腿飞奔。
半山木屋。
宋秀贞正准备继续熬獾子油,听见推门声响还以为赵武回来了。
“今天你大舅送来半袋苞米面,这几天我带赵文去捡榛子,到时候你给送点去。”
她是个要强的女人,哪怕是娘家的救济她也想还上,况且她知道自家大哥也不富裕,她那个嫂子也是一言难尽,这半袋棒子面指不定是大哥怎么淘弄出来的呢。
“呵,有苞米面了,那正好给我贴锅饼子。”
“我怎么还闻着肉味了呢?你娘几个背着我吃的挺好啊!”
冷不丁听见这声音,宋秀贞吓得浑身一激灵。
“赵大奎!”
回头一看,一个身形佝偻,歪带帽子的人影,可不正是那个让她害怕的男人。
“咋滴!不欢迎啊!我说家里没烧火呢,合着躲这儿吃肉来了!”
赵大奎拽下狗皮帽子,头发打着绺,一双倒吊眼扫视屋内,蒜头鼻子细嗅着屋里的气味走到锅台边,掀开锅盖两眼放光,他也是好几天没尝过肉味,当即就要伸手去捞。
“赵大奎你……你出去!”
对于这个男人,宋秀贞既恨又怕,为了躲他,她带着孩子来住窝棚,可赵大奎还是阴魂不散的找来,现在还想吃她儿子猎来的肉。
可她鼓足了勇气,也只敢不大不小的喊上这么一句,随后就不敢去看赵大奎的眼睛。
“啥?你再说一遍?胆子长毛了!敢和我这么说话!”
“我踏马给你脸了,躲着我,还敢撵我!”
“我让你躲,我让你躲!”
感到威严受到挑衅,赵大奎抄起灶火旁的劈柴对着宋秀贞打去。
“赵文快跑!”
木屋空间狭窄,宋秀贞无处可躲,他又怕赵大奎打着孩子,一边抵挡着赵大奎的攻击试图推开他,一边让赵文快跑,可头发被男人揪住,所做的也只是无力挣扎。
炕上的赵文在父亲进屋时就吓的不敢动弹,看着母亲被打吓得哇哇大哭。
赵大奎手中的劈柴不分头脸对着宋秀贞就是一阵暴打,这样仍觉得不解气,一脚将宋秀贞踹倒撞到炕墙,劈头盖脸又是一顿,眼瞅着宋秀贞额头流下鲜血。
“赵大奎,我杀了你!”
就在宋秀贞绝望之际,木屋外赵武急奔而来,透过屋门就看到赵大奎对着母亲大打出手,双眼瞬间血红。
他重生归来,就是要让母亲过上好日子,要改变母亲的命运,见到母亲遭难,哪里还能控制住,来自灵魂深处的暴虐与怨恨让他失去理智。
上辈子他对赵大奎这种人无能为力,两世为人他不想再被对方掌控人生,他要让这个畜生付出代价。
抽出腰间侵刀,一把将赵大奎拽倒在地,单膝压住对方胸口,侵刀直奔着他脖颈刺去。
“啊!”
“不要!”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赵大奎根本反应不及,眼瞅着侵刀就要扎进脖子,吓的他直接尿了出来。
一旁的宋秀贞听见赵武的声音,知道儿子回来了,这让她看到希望,用尽力气想要推开赵大奎,却不想赵大奎好像没了重量似的被推倒,随后就看到赵武持刀要扎下去。
这可把宋秀贞吓坏了,尖叫一声扑到赵武身上,死死抱住儿子胳膊。
“赵武不能啊,他是你爹!”
宋秀贞死死抱住赵武,拼命向后拉。
她恨赵大奎,恨他怎么不死,可她不能看着赵武杀了他亲爹。
不说杀人偿命,就是这个名声传出去,赵武这辈子就毁了。
“我是你爹,我是你爹,你……你敢……”
这会儿赵大奎也反应过来,惊恐的看着赵武,尤其是赵武那双渗人的眼睛。
“你走!你走!”
宋秀贞慌乱的驱赶着赵大奎,生怕儿子冲动再上去动手。
“反天了,反天了,儿子要杀老子了!”
“赵武!你敢跟我动手……”
赵大奎四肢发颤的爬起来,捡起根手臂长的劈柴还要说什么。
“赵大奎!今天是你命大,我娘见不得儿子杀爹!”
“哪天半路遇上,你看我杀不杀你!”
赵武此刻心中恨极了赵大奎,两辈子的怨恨与不甘,让他浑身颤抖目露杀机。
他不想如上辈子那样唯唯诺诺,被赵大奎这样的人威胁控制,他要碾碎对方烙印在他心底的影子。
“你……你你等着……”
赵大奎看着儿子那双眼睛,嘴上想要说两句狠话,可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根本不敢开口,脚下捣腾着退出屋外,被门槛绊倒后连滚带爬的跑下山去。
“呜呜呜……”
“妈,你没事吧。”
木屋内,宋秀贞看着被吓跑的赵大奎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赵武连忙把她扶到炕上,扯下身上一块布,又在灶坑找了草木灰给她止血。
“娘,咱不跟他过了,明个就和他离婚。”
看着母亲额头上的伤口,赵武心中大恨,恨不得追上去杀了那个畜生。
“娘也想啊,可屯子里不得讲究死咱家。”
“娘就寻思着,他再怎么不是个东西,有他在你们也有个爹。”
宋秀贞哭哭啼啼的讲述心中苦楚。
谁会喜欢被打,谁会喜欢一个酒鬼赌棍,身处这个时代她只是一个农村妇女,见识就巴掌大,屯子里也有她这样的人家,可没人离婚,倒是有人喝药。
她也想过喝药死了算了,可看着两个大儿子,她舍不得。
她还想给儿子娶媳妇,还想抱孙子。
总想着这种日子熬一熬就过去了,自己吃点苦把儿子养大,赵大奎愿意咋滴就咋滴吧,大不了躲着点,可惜今天还是没躲过去。
“娘,你咋能这想,离婚又不是你的错,屯子里爱怎么讲究让他们讲去。”
“这日子可是你自己在过,难道为了那些人不讲究你,你就要忍受这些。”
“你看看我弟,你再看看咱们这个家,你这么忍下去谁能落得好。”
“万一哪天赵大奎再来,把小弟打坏了呢,你看他都吓成啥样了。”
赵武有些气急败坏,此刻他心中杀意退去,只觉得老娘食古不化,为了不被人讲究,就要忍受赵大奎那种人,这让他无法理解。
宋秀贞被儿子说的哽咽住,看看赵武,又看了看赵文,好半晌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
这一声哭泣让赵武揪着的心放下不少,他知道母亲应该是想开了。
有句话叫为母则刚,宋秀贞就算不为自己想,她也得为儿子想。
赵武长大了却还没说亲,原因就在有个不靠谱的爹。
赵文还小却要承受赵大奎的阴影,这让宋秀贞也无法再忍受。
“娘听你的。”
哭了一阵,宋秀贞抹干眼泪恨声说道。
“诶,这就对了,娘你得想开,咱不能陪着赵大奎堕落下去。”
“你有俩儿子,儿子都长大了,今后你就等着享福了。”
“没有赵大奎,咱往后日子越过越好,到时候屯里人只有羡慕的份,谁敢瞎讲究。”
“娘你把昨天在家藏起那个小瓶给我,咱娘仨今后好好的,争取早点把赵大奎气死。”
赵武连哄带劝让宋秀贞破涕为笑。
“你要那干啥?”
听儿子要什么小瓶,宋秀贞不解问道。
“没事,就是看看。”
赵武含糊着回答。
“儿子,妈知道你想的啥,那是妈最后的退路。”
“赵大奎要是不离婚,还想作贱咱娘仨,妈就喝农药,到时候你就带着赵文去找你姥爷,你姥爷不会不管你们。”
宋秀贞看着儿子,脸上闪过坚毅神色。
她自觉没脸回娘家,又不想继续和赵大奎过下去,如果赵大奎继续纠缠不清,走投无路之下她也只有喝药这一条路走。
等她死了,娘家自然不会眼看着赵武赵文没人管。
“妈你咋还能有这种想法,咱不都说好,要和赵大奎离婚了吗。”
“他要是敢不离婚,我把他头拧下来!”
“妈你就把小瓶给我吧,要不然我睡不着觉。”
赵武知道母亲是真的会喝药的,怎么敢让宋秀贞继续保存着小瓶。
“妈以后有我和小文养你,姥爷那边知道你和赵大奎离婚也会支持你,你要振作起来,不能抛下我和小文,你还要看着我和小文结婚生子,以后还得给我们带孩子,你可不能在想不开。”
赵武轻声慢语的劝慰,抚平宋秀贞内心深处的绝望。
而赵武心中则暗暗发誓,一定要让母亲过上好日子,一定要让赵大奎那个畜生付出代价
昨夜赵武睡的并不好。
他总会不时惊醒,去看看母亲的状态。
赵大奎找到半山木屋,对宋秀贞与赵文的惊吓太大了,让这个原本升起一丝对生活希望的女人,再次感受到绝望。
虽然经过赵武的劝慰,宋秀贞缓解不少,可他还是害怕母亲一时想不开走上绝路。
同时赵文的状态也不好,这一夜赵文经常在噩梦中惊醒,哭着喊爹不要再打了,这让赵武心疼的同时,也对赵大奎恨到了极点。
想了一夜赵武决定天亮就带着母亲去找赵大奎离婚,这件事绝对不能再拖了。
天刚蒙蒙亮,大山里的温度低的吓人,这时候没人会出门找罪受。
可赵武一大早起来,就叫上母亲,抱着赵文前往大舅家。
“赵武,咱真的要跟他离婚啊。”
走在山路上,宋秀贞明显有些魂不守舍。
这些年她在赵大奎的威压下已经习惯了逆来顺受,只有实在忍无可忍的时候才会稍稍反抗。
从来也没有想过离婚这种事,离婚这个词,在这个东北大山里的小村子极其稀罕。
“离,必须得离,一定要跟赵家划清界限。”
“看赵文这个样子,若是再让他吓两次,就吓出病了。”
赵武知道如果只是母亲自己,很可能就忍下去了,他只能用赵文来逼迫母亲,让母亲坚定离婚这个信念。
果然宋秀贞看到赵文萎靡不振的小脸,眼神逐渐坚定起来。
一家三口直奔大舅家,一路磕磕绊绊总算是走到了,赵武已经累的满头是汗。
对于妹妹一家的到来,起初大舅宋志国很诧异,待看到妹妹头上的伤口,顿时被气的暴跳如雷。
“我去宰了赵大奎!”
本就不支持妹妹嫁给赵大奎,现在看到妹妹被打,宋志国别提多气愤。
“大舅,我想把赵文放你家待两天,我带我娘去和赵大奎离婚。”
赵武拦住冲动的大舅,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对,离婚,赶紧和他离!”
“赵武你不能看着赵大奎这么欺负你妈啊!”
听到赵武要带着宋秀贞和赵大奎离婚,宋志国很欣慰的拍着外甥肩膀。
“不过他们老赵家可不是省油的灯,那老婆子赵李氏更是出了名的撒泼不讲理,还有你那两个叔和姑,这一大家子你能对付得了?”
宋志国对赵武的提议很赞成,但并不放心他们娘俩去办。
那赵大奎不是孤家寡人,赵家一大家子人都出了名的混不吝,尤其是那个赵李氏,撒泼耍无赖在屯子里都出名。
“大舅有件事还需要你帮忙,得这样......”
赵武将大舅拉到一边,两人嘀嘀咕咕商议半天,宋志国最终拍板,他跟着一起去。
临走前大舅母给赵武装了几张饼,让他们在路上吃,一家人赶着马车向新民屯而去。
新民屯,听这个名字就知道,这个屯子是新建的屯子,整个屯子都是外来户,是建国后搬到这里的。
赵家在新民屯也是出了名的人家,整个屯子也少有人家愿意和他们来往。
事情果然像宋志国说的那样,当赵武带着母亲来到赵家老宅,奶奶赵李氏听到他们的来意,顿时激烈地像村头野狗狂吠不止。
“离婚?”
“不可能!你这个浪蹄子是我们家花了彩礼娶回来的!”
“你生是赵家的人,死是赵家的鬼,你想离婚不可能!”
“你说我家大奎打你,他为啥就打你不打别人,定是你不守妇道!”
“我家大奎多本事的人,外面认识多少朋友,回家连一口热乎饭都吃不到,不打你打谁!”
“哪个女人不挨打,偏就你受不了了!你就是骚气难忍,想找别的男人!”
“我家大奎咋就这么可怜,摊上你这个丧门星!”
“赵武赵文,你们就看着你爹这么被人欺负,看着你爹戴绿帽子你们也有脸站在这!”
“老天爷,你快睁开眼吧,这些人要吃人啦!”
“老头子啊,你你死的早,老赵家都被人欺负到门上啦!”
赵李氏站在院子里连哭带骂嚎啕不止,丝毫不顾及宋志国与赵武的脸色。
宋秀贞原本就怕这个婆婆,这会更是全无主张,只会在那哭泣。
屯子里有人听到赵家的动静,都站在远处观望,也有好事的趴在栅栏外看热闹。
“嫂子,要我说你还是本分点的好,我哥可是十里八乡的名人,多少人想要嫁给我哥却被你占了先,你不偷着乐还想离婚,这是找着哪家的主了,竟然看不起我哥。”
“都是女人,你要是能找个比我哥强的,我们家倒也不拦着你,不过你这些年可是耽误了我哥,你得赔钱!”
“还有啊,我们赵家不能断了香火,你想离婚也得把赵武赵文留下,你得净身出户。”
“要我说啊,有啥事你不能忍忍,非得离婚,就算你想要搞破鞋,我哥成天不在家也没拦着你,你偷摸搞去呗,非得离婚干啥,这不是败坏我老赵家名声吗。”
“可怜我那大哥,一天天为这个家奔走,到头来却要落得个妻离子散!”
一旁赵武的姑姑也在帮腔,说的话让赵武与宋志国眼睛愤红。
“赵李氏,你这话说的亏不亏心,当初赵大奎娶我妹妹,你家可出了一分钱......”
宋志国听不下去,上前与赵李氏理论,可那老太太干嚎的音量堪比毛驴,哪里是他能比的。
赵武在一旁拦住大舅,他不想和这些泼妇理论,这件事与赵李氏和赵小姑也没啥关系,吵吵起来只能让事情更复杂。
“大舅,先找到赵大奎。”
当务之急是先找到赵大奎,只有找到他,带赵大奎和母亲到公社签了字,把婚离了才是最主要的。
正说着,赵大奎的身影出现在村口,一夜好赌加上酒意上头,赵大奎晃晃悠悠的往家走。
远远看到听见赵李氏在哭嚎,赵大奎转头就跑。
“赵大奎!你给我站住!”
赵武眼尖,看到赵大奎想要跑,赶紧追了出去。
一个酒蒙子怎么可能跑得过赵武这个大小伙子,三两下赵大奎就被揪住……
赵大奎被赵武抓住,还想挣扎,侵刀顶在了腰上,顿时吓的委顿在地。
“儿啊,你快管管你家这个媳妇吧,她要气死你娘啊!”
看到自家大儿子回来,赵李氏顿时找到主心骨。
在她心中,宋秀贞只要看到她儿子就走不动道,打两顿啥问题都解决了。
她嘴上虽然各种瞧不起宋秀贞,可心里还是不想让儿子离婚,儿子离婚了她可也没人伺候了,以往宋秀贞在家,她这个婆婆过的那是太上皇的生活。
这两天宋秀贞带着俩孩子离家出走,她都快成老妈子了,两个小儿子整天就知道疯跑,女儿懒得比她还严重,大儿子更是只知道赌博,要是没了这个儿媳妇,她可遭老罪了。
“秀......秀贞回来了,回来就好好过,我给你烧水。”
赵大奎知道今天媳妇儿子回来不会有好事,眼珠一转想要先服软,往后再慢慢磋磨这对母子。
“赵大奎你想屁吃呢,今天我娘回来就是和你离婚的,这是文书,你把字签了咱们再去公社盖章,这事就算完,否则别怪我大逆不道。”
对于赵大奎的小伎俩,赵武看的通透,上辈子他被这家伙磋磨了几十年,早就知道他是个什么玩意。
“离婚?离啥婚,赵武啊你别听别人瞎说。”
“你娘和我好着呢,就是一时的闹别扭,过两天就好了。”
“你先放开爹,等会爹给你买猪头肉吃!”
赵大奎还想着糊弄过去,可惜赵武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孩子了,他已经看透了赵大奎,今天他就是说出花来,这个婚也必须得离。
赵大奎是不想离婚的,他知道自家情况,再娶比登天还难,好人家谁跟他啊。
而且昨天他上山,可是看着这娘仨吃肉了,他这个大儿子已经能上山打猎,这以后可是金饭碗,他只要坐在家里,源源不断的肉就进锅了,这时候他哪可能离婚呢。
“赵大奎,今天这婚你必须得离!”
赵武揪着赵大奎的脖领,瘦小的赵大奎像是个大獾子一样两脚离地。
赵家人普遍瘦小,倒是宋家人长得人高马大,也幸好赵武随了母亲,没随赵大奎。
“哎呦我的天老爷啊,儿子逼着爹娘离婚呐,这是不孝啊,这是要天打雷劈啊!”
“老天爷你睁开眼呐......”
赵李氏看着赵武敢对赵大奎动手,双眼一翻又开始撒泼打滚,滚的院子里一阵尘烟。
“闭嘴!”
赵武哪里能被一个老婆子吓到。
他这个奶奶上辈子就没管过他,本也没啥感情,这会看来赵大奎总是打母亲,这老婆子在中间绝对没起到什么好作用。
一声厉喝,让赵李氏吓了一跳。
“赵大奎,你要命!还是离婚?”
赵武已经不想和这一家子极品纠缠下去。
现在就是快刀斩乱麻,把事情敲定下来,以免赵大奎反应过来,再闹出别的幺蛾子。
侵刀就在腰上顶着,赵大奎能清晰看到赵武眼中的杀意,这时候他哪里敢说不。
“离......离......”
“不过……我有条件!”
离婚肯定得离,不然他怕赵武真捅他一刀。
他能感受到赵武心中的杀意。
不过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不能就这么轻易离了。
“说!”
赵武冰冷的眼神,死死盯住赵大奎。
“这些年我把你和小文养这么大,感情深厚......”
“得给钱!”
原本赵大奎还想煽情一下,结果被赵武手中的侵刀一顶划破肚皮,吓的赶紧直言。
他就是想最后弄俩钱花花。
赵武松开赵大奎的衣襟,心里松了口气,他早就猜到赵大奎会来这一招。
幸亏提前和大舅打了招呼,否则今天这事且有的纠缠呢。
“钱我可以给你一点,这个房子我们也不要了,家里的东西都给你,我和我弟我娘,我们仨净身走,但有一点,从今往后不准你再纠缠我妈,也不准你去我家半步。”
赵武放下赵大奎,冷冷的说道。
一听说有钱,赵大奎哪还能听进去别的,连连点头同意。
他最近吃喝耍钱可都是赊账,欠了老鼻子饥荒,正是需要钱的时候。
一旁还在地上打滚的赵李氏听到有钱,还能落下个房子,这会也不再折腾了。
那房子可是当年宋家支援建起来的,现在成他家的了。
“这钱我一时不能给你,得看你的态度,只要你不再找我娘,不再缠着我们,我会一点点给你,要是你反悔不仅没有钱,我也会找你拼命,你可答应?”
赵武了解赵大奎这个人,知道这家伙的话就是放屁,自己拉的屎都能坐回去,哪能这么相信他,所以要和赵大奎约法三章。
一旁的宋秀贞看着儿子主导整个离婚事宜,又看着赵家人撒泼耍赖,心里是又恐惧又欣慰。
待听到赵大奎答应离婚,终于在心底长长舒了一口气。
“赵大奎,记住你说的话。”
赵武让赵大奎在纸上签了字,按了手印,约定去公社盖章,随后在大舅手中接过十几块钱扔在赵大奎脚下。
“是是是......”
赵大奎看着钱像是看到了祖宗,趴在地上捡钱连声应道。
在他心里,这钱就该是自己的,至于赵武说的约法三章,那就是个屁,他是赵武的老子,他想去看自己孩子还能有错。
日后但凡有手紧脚松的时候,他自然还会去找自己儿子。
等他老了这俩小子还得给他养老呢。
离开新民屯的马车上,宋志勇张口欲止,又不知道怎么说。
“大舅,你有话就说吧。”
赵武看着大舅欲言又止的样子说道。
“你就相信赵大奎以后不再找你们麻烦?”
宋志勇看着赵武问道。
“呵呵,我就知道大舅会问。”
“赵大奎那种人,怎么可能言而有信,我早料到他会食言。”
“不过有了这张离婚协议,赵大奎再想找我妈的麻烦,我可就有地方说理了。”
赵武怎么可能相信赵大奎,他跟赵大奎生活了几十年,那个人什么样他能不知道么。
他早就防着赵大奎反悔,现在有了离婚协议,等在公社盖好章就是有法律效应的。
赵大奎要是再敢胡搅蛮缠,他自有办法收拾。
眼下赵武最着急的,是赶紧借把猎枪,去多多地打猎物。
毕竟不只是供娘仨吃喝用度,还要用猎物换钱归还大舅,并给赵大奎。
山里的夜很冷,北风呼啸,刮的棚屋发出呜呜声响。
灶火里燃着木头柈子,土炕烧的烫手,可屋里的气温并不高。
躺在被窝里还要戴着棉帽子,身体上面冻的冰凉,下面热的发烫,要不停的翻面才能保证体温平衡。
一夜的煎熬赵武天光刚亮就起床了,这棚屋漏风不适合懒床。
“这么早你干啥去!”
宋秀贞正准备烧水,看着儿子登上棉鞋出门连忙追问。
“出去走走!”
赵武摆了摆手,不给宋秀贞追问的机会向着山下跑去。
昨晚他又开导娘一番,总算是让母亲放弃寻绝路的想法,离婚了,娘俩心里的负担一下都少了一半。
他今天要去大舅家借枪,不过这事不能叫母亲知道,否则这枪他借来也用不了,非得被没收不可。
清晨的雪原空气异常冷冽,呼吸间大团冷雾喷吐,不一会就在眉毛上结了一层霜。
连跑带颠用了一个多小时来到了兴安屯,推开大舅家的栅栏门,正看到舅妈出门倒水。
“舅妈给我吧!”
记忆里舅妈对他们一家并不亲,因为舅舅经常接济他家,可这年头谁家的日子也不富裕,大舅总是给他家送苞米面,舅妈难免给些脸色。
上辈子赵武对这些并没有感觉,尤其是在母亲病故后,他与大舅这边的联系就更少了。
“赵武来了上炕里坐!”
“还没吃呢吧正好吃点,翠芝给赵武拿俩饼子。”
倒了水再进屋大舅已经披着衣服出来迎接。
“一早上跑了二十里,俩饼子能够?不得吃个十七八个!”
张翠芝语带讥讽让宋志国面色一变。
“舅妈贴的饼子最好吃,比我妈贴的喧呼,吃多少都不够!”
看到大舅面色难堪赵武赶紧圆场,他自不能让大舅为难,更不能惹舅妈不快,说两句俏皮话缓解紧张气氛。
“吃吧,这有咸菜。”
张翠芝被赵武的话弄得一愣,心里原本有些怨气也消了,总不好和个小辈计较。
“大舅昨天说好的,我这一宿没睡,就等着玩枪呢。”
赵武咬着饼子,开门见山。
他没有时间耽搁,借到枪他得赶紧上山,家里虽然还有獾子肉,可人不能光吃肉,母亲和弟弟还没有御寒的衣物,这都需要他向大山去要。
“你啊!着啥急。”
“我那挂管早就废了子弹都没了,你要是想借枪,待会我带你去见个人。”
宋志国看着外甥狼吞虎咽的样子笑着说道。
“啊,那还等啥,咱这就走吧!”
急于得到猎枪,赵武哪还有时间在这细嚼慢咽。
两口吞了个巴掌大的饼子,鼓着腮帮子拉起宋志国就往外走。
“小兔崽子等我穿上鞋!”
大舅说的那个人是个老猎户,早些年在山里被人称作猎王,走山的人都叫他必勒格,这个名字赵武听说过,不过那是他在当上护林员之后才听说,那时候这个必勒格早就过世了。
“格老以前是咱们公社的社长,打过鬼子的,枪法老准了。”
大舅口中的必勒格在蒙语中是智者的意思,老必勒格当年打鬼子受伤,就留在他们老爷岭公社当队长,经常领着村民上山围猎,凭借一手指哪打哪的枪法被尊为猎王。
因为他是蒙族人,公社的社员们就称呼他必勒格,久而久之倒是忘了他真正的名字。
“这位格老既然这么厉害,那人家能把枪借咱么?”
听大舅的介绍赵武有些犹豫。
“放心吧,我和格老的关系不一般,有一段师徒情,我那些打猎的手段都是格老教的,这几年他已经不怎么走山,借枪应该不成问题。”
大舅穿上棉袄登上棉鞋准备出门。
“等等大舅,我记得你有个望远镜,一并借我吧!”
没在大舅手里借到枪赵武总觉得缺点啥,临出门突然想起大舅还有个单筒望远镜。
“我说你小子可够贼的,那望远镜我就给你看过一次,你还惦记上了。”
“算了,借你玩两天可以,可别给我整丢了!”
宋志国被赵武的脸皮惊到了,这是不在他手里借点啥不罢休啊。
想到外甥即将担起一个家的生活,心中不由一软。
在墙上挂着的军绿挎包里掏出个铜管单筒望远镜,宋志国舍不得的递给赵武。
“嘿嘿,大舅你现在上班了,也用不到了,给我用正好,要不不浪费了么!”
赵武接过望远镜稀罕得不得了。
这玩意可是稀罕货,也不知道大舅在哪整的,以后上山带着有大用。
“这一早上干啥去!”
“大丫中午回来赵武也在家吃吧!”
临出门舅妈擦着手问两人。
大舅家就一个女儿,是赵武的大姐,大姐结婚早嫁到了镇里,姐夫是林场车队的,两人日子过的不错。
“带赵武上山看看,中午我在格老那吃,不用等我。”
宋志国生怕媳妇多说什么,想着赶紧走。
“去格老那你就空着手!仓房里捡几个豆包带去,顺道给赵武也带几个。”
东北冬天有储存粘豆包的习惯,这玩意做好了冻住能存一冬,想吃了热一热,沾点荤油再沾点白糖味道一绝。
“还是舅妈想着我,我小时候就喜欢吃舅妈做的豆包。”
听舅妈要给自己带粘豆包赵武赶紧捡着好听的话说,把张翠芝逗的面带笑意。
到底是一家人,张翠芝也不是真的看不上赵武他们家,只是以往宋志国贴补妹子家,却换不来几句知冷知热的话,让张翠芝寒心。
这次赵武来家里对她恭敬有加,张翠芝也想表现的像个大嫂舅妈的样子。
赵武背着装满粘豆包的袋子,宋志国在前面带路,两人踩着积雪向山里走去。
山道难行尤其是满是积雪的大山,每一步都要在齐膝的积雪中跋涉,好在上山路上有条林场开出的小路,沿着车辙走省很多力。
不过在进入林子后,就没路可走了。
“大舅,格老一个人住山里啊!”
赵武知道一个人在山里住的困难,对那位格老更加敬佩。
“就在前面一个崖子下,格老退休后不喜欢和儿女住,就喜欢在山里自由自在,以格老的能耐,就算不打猎在山里也能过的很好,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两人踩着雪向深山走,不过是就到了一处山崖下。
远远的赵武听见一阵呼呼的声音顿时面色一变。
“是熊!”
宋志国也是大惊,抽出腰里的侵刀插上棍子就向前面冲去。
赵武见状也赶紧跟上,跑了百多米转过一座雪坡就看到山崖下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正和一头熊撕吧。
那熊一身黑毛唯有胸前一片月牙白,正是山里赫赫有名的黑瞎子。
黑熊又叫熊瞎子,站立高度在1.5米到1.7米之间,体重在150公斤左右,属于杂食性动物,在东北丛林中属于顶级猎食者。
当赵武两人赶到崖壁下,就看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正手持木棍与黑熊僵持。
那黑熊人立而起后腿蹬地想要将老头扑倒,熊嘴大张亮出獠牙,眼瞅着就要啃在老头脑袋上。
“格老!”
大舅宋志国一见此景整个人都麻了,当年他就是被黑瞎子开膛破肚差点惨死。
这些年身体上的伤好了,可心里的伤一直都在,此刻见到黑瞎子顿时手脚酥麻。
“哦呜哦呜哦呜!”
赵武紧随其后,眼看那老头要命丧熊口也顾不得许多。
怪叫着向黑熊冲去,手中侵刀插上木棍已经化作长枪,几步跨到黑熊面前,冲着熊嘴就是一下。
他那侵刀虽然锋利,可捅熊身上未见能破开熊皮,唯有大张的熊嘴算是弱点。
一刀刺下熊嘴顿时血流如注,也成功的把黑熊注意力吸引到他身上。
看到黑熊放开老头赵武飞快转身冲向不远处的大树。
此刻他心里无比冷静,想要在黑熊口下生存,绝对不能慌,这时候慌张乱跑只会让黑熊追上命丧熊口。
好在距离他十几米的地方有一棵合抱的大树,这就是赵武求生之地。
熊这东西直线奔跑速度很快,但转向能力差。
在山里遇见熊不能和他比速度,要比灵活,最好的办法就是绕树跑。
一般在山里猎熊的猎人都知道,冬天猎熊要提前准备好安全道,就是在附近找两棵树,提前踩好路线,把积雪踩平,若是不能一刀毙命就要依靠大树躲避黑熊的扑击。
赵武转过身,使出自己浑身力气,拼了命的向大树方向跑,齐膝的积雪让他每一步都必须拼尽全力,身后的黑熊怒吼着向他扑来,熊嘴里的热气都要吹到他脖颈上。
“赵武!”
宋志国现在已经被吓傻了,他看到黑熊与格老在撕扯,有心上去帮手可身体不听使唤,下一秒就看到外甥去挑逗黑熊将其引开。
一想到赵武若是被黑熊扑腾了,他今后哪还有脸去见妹妹,这心里就悲从中来。
“别嚎了,把我枪拿来!”
崖壁下浑身都是鲜血的老头冲着宋志国怒吼。
“奥奥……”
宋志国现在六神无主,好在还知道听话。
格老的枪就在不远处的雪地里,宋志国连滚带爬的去捡枪。
此时赵武已经引着黑熊来到树下,也幸亏他这具身体年轻灵活,在最后关头跑到树后,若是再晚一秒熊爪就会勾住他的后心。
有了大树的遮挡,赵武不断发出声音吸引黑熊注意,同时紧紧盯着黑熊的动作,以大树阻隔对方。
这番吸引奔逃就在短短的三四秒钟,当宋志国狼狈的捡到枪,想要瞄准了黑熊射击,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瞄不准,他的心慌的厉害,眼前阵阵发黑。
“废物,把枪扔过来!”
另一边的格老虽然浑身是血,却格外镇定,看到宋志国的状态就知道,这家伙已经麻爪了。
听了格老的喊声,宋志国赶紧跑过去,同时关注着赵武的动静。
此时树下一人一熊开始了互相追逐躲闪,那熊瞎子一双熊掌拍的大树树皮蹦飞,却因为抓不住赵军气的嗷嗷直叫。
“慌什么!这小子聪明着呢,熊瞎子抓不住他!”
格老接过宋志国送来的枪,拉动枪栓检查子弹,并没有急着开抢。
“格老快开抢啊,那是我外甥!”
宋志国看着格老并没有第一时间开抢,急的嗓子都哑了。
“你这外甥可比你强多了,知道用树溜黑瞎子。”
不远处一人一熊绕着树跑,格老几次瞄准都没能开枪。
“小子!老头子要放枪了!”
格老看着赵武,目光中透露着欣赏,肩膀上的枪始终瞄着前方,同时提醒赵武他要开枪了。
正全神贯注与熊周璇的赵武闻言身形一顿,随后向着一旁跑去,直接把黑熊露在格老枪口下。
砰!
一声清脆的枪声,黑熊脑后喷出一团血雾。
砰砰!
又是两枪正中黑熊胸口那片月牙白。
“赵武你没事吧!”
黑熊倒下宋志国松了口气,赶紧询问赵武。
“没事大舅,格老怎么样!”
赵武在雪地里爬起,拍着身上雪来到格老身边。
“老头子死不了!”
格老此时浑身是血,脑袋像是血葫芦似的,声音却底气十足。
“大舅你先把格老扶到棚屋,我把黑瞎子料理了。”
赵武和宋志国把格老扶起来,老头还能自己走,看来没啥大事。
“等会,小子那黑瞎子皮你可以拿走,肉得给我留下,我有用。”
格老看着赵武要去处理黑熊赶紧开口。
“啊,那我先把熊胆摘下来。”
赵武点头答应,他也不问格老为啥不让动熊肉。
一头黑瞎子身上最值钱的就是熊胆,熊皮熊肉供销社收购价不值钱。
摘熊胆这事赵武熟,上辈子山里就有养熊的基地,他没少帮忙收拾熊胆。
一颗小鸡蛋大小的熊胆被他取出来,怕熊胆破了直接塞帽耳朵里。
“格老这天黑瞎子不都蹲仓子呢嘛,你咋还和它碰上了。”
棚屋内宋志国一边给格老头上上药,一边疑惑问道。
“谁知道这家伙咋醒的,我正打算上山采药,出门就碰上它了。”
格老也是一脸晦气。
要不是黑熊突袭他,把他的枪给打掉了,他怎么可能被一头熊伤这样。
作为山里出名的猎王,格老狩猎过不少熊瞎子,从来也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嘿,早就说让你去山下住,这山里熊虎出没多危险。”
宋志国边上药边抱怨。
“你知道个屁,我这一生毛病,都指着山里的草药活着,离开大山我去哪找这么多药材吃。”
“小子你是叫赵武吧,你比你这个大舅强多了,竟然敢赤手空拳吸引黑瞎子,今天要不是你老头子非得被黑瞎子踢腾了不可。”
格老转过头,看向一旁正研究熊胆的赵武。
他对这个年轻人很感兴趣,对方沉着冷静胆大心细,是个难得的好苗子。
“格老不要客气,山里人遇见危险能帮就帮,算不得什么。”
赵武谦虚的 说道。
“你是不是疑惑我为什么不让你动那头熊肉?”
格老的眼睛好像能看穿人心,一眼就看出赵武心里惦记那熊肉呢。
听到格老的问话,赵武点点头,眼神中露出疑问。
他刚刚就惦记着熊肉呢,没想到格老竟然不让动,看上去不像是老头的性格啊。
“不是老头子小气,下雪前老头子答应公社,要给他们猎一头熊,这只熊来得正好,老头子准备送给公社,不过公社只要熊肉,熊皮倒是能给你。”
原来公社每年都有一定的山货指标,其中就有熊肉熊胆这一项。
山里的猎人每年冬天都会给公社打指标,看来格老也有任务。
对此赵武并不觉得难过,今天他只要能借到枪,一口肉并不算难事。
“嘿嘿,既然您老发话了,那这头熊就给公社吧,这枚熊胆也上交了吧。”
得知格老要给公社交指标,赵武没有二话。
这年头老百姓的觉悟高,但凡官方发话了,那是拼了命的去干,公社要指标附近的猎人都会积极响应,同样公社在一些地方也会给猎人方便,例如子弹。
“哈哈哈,你小子心眼转得快,比你大舅可强多了。”
“等过几天去公社交货,咱们爷三个去,少不了你的好处。”
格老很高兴,看赵武更加顺眼。
“那就谢过格老了。”
分不到熊肉但能得到熊皮也是好的。
虽然山里的规矩,只要动手的都能分肉,不过开枪的是格老,这熊也是格老发现的,怎么分配自然格老说了算,自己能得熊皮也好,正好给母亲和小弟作两件皮坎肩。
“格老我这外甥行吧,胆子大,又聪明就是喜欢打猎,成天往山里钻。”
一旁的宋志国看这一老一少交流的痛快,赶紧上前介绍赵武给格老认识。
“哼,比你这个榆木脑袋强多了。”
格老没好气的横了宋志国一眼。
“那是,要是比不上我那不是一辈不如一辈了!”
宋志国并没有在乎格老的话,这老头说话一向难听,好话不会好好说,他都习惯了。
一旁的赵武这会在打量棚屋内的摆设,只见墙上挂着狼皮,狼头做装饰,就连格老的枕头都是狼皮筒做的,
就这些东西放到后世非得判个三年以上七年以下,不过在这年代打狼是猎人们的职责。
“格老,今天我带赵武来是有事求您。”
“这小子有些打猎的天赋,整天往老林子跑,我怕他遇见熊瞎子,想着给他整把枪,我那把挂管已经锈死了,所以到您老这想想办法。”
聊了半天宋志国总算说到正事上。
“借枪?”
“看在你小子救了老头子命的份上,枪借你倒是可以。”
“不过却有个条件。”
听说两人是来借枪的,格老并不含糊,不过却有要求。
炕上摆着两把枪,一把是之前格老射杀熊瞎子的56半,一把是看着就像鼓动的老套筒。
“看在你救了老头子的份上,这把老套筒你要用直接拿走。”
“可你要借这把,却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赵武无视了那把老套筒,眼睛直勾勾盯着第二把枪,也是刚刚格老杀熊的那把枪。
“格老有啥条件您直说。”
要借就借最好的,老套筒打一发装一发,有效射程也就百多米没啥意思,他想借那把56半。 上辈子做护林员他也摸过枪,那是林场给他们防身用的,正是56式。
56式半自动步枪,哪怕后世也是很出名的一把枪,一次装填十发子弹,用来打猎那火力可老猛了。
“过几天有一场特大暴雪,老头子想储备点吃的,还得给我在山里那些狼崽子准备出来,我一个人老胳膊老腿的,得有个人陪我一起,你要是能帮我置办点猎物,这枪就送你了。”
格老的要求让赵武一愣。
老头要存肉这能理解,可给山里的狼存肉这不扯淡么。
他知道老林子里有狼,山里动物少的时候,这些狼成群结队的下山,每年都有人畜被狼拖走。
却不知道格老为什么要给狼准备食物。
“老头子早些年被山里的狼救过命,也因此与一个狼群结下了交情,虽然狼性难训,可那些狼对老头子还算不错,每次进山都护着我,所以老头子也得给这些老伙计帮衬帮衬。”
听了格老的话赵武不禁佩服。
不愧是猎王,竟然能和山里的狼群建立友谊。
狼这个东西很聪明,也很警惕,一般不会接纳族群之外的动物,更何况是人了。
没想到格老竟然能够与狼群共存,甚至还得到狼群的护佑,这也许就是格老能成为猎王的秘密吧。
“格老您发话小子自然没说的,保管帮您储备足够多的肉。”
听话听音,赵武一听借枪的条件,就知道格老是想拉着他进山帮手。
虽说格老给了另一个选择,可要是赵武选了老套筒不想帮忙,恐怕在格老这里也就失了情分,日后再有所求怕没那么容易。
再者他对格老说的那个狼群也挺好奇,想着跟去看看。
“赵武你知道狼的智慧么?”
见赵武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格老看他的目光更加喜欢。
这两年格老已经渐感身体不支,到底是老了七十多岁的人走不动山了。
他早就想着给自己找个传人,把那些老兄弟托付出去,否则没人约束狼群,那些家伙迟早会下山作乱,到时候逃不过被人乱枪打死的命运。
今天见着赵武,格老就觉得亲切,这小子和他年轻时候挺像,有胆识有谋略,关键是不贪。
这一点尤为重要,走山的猎人最忌贪婪,若为了一点猎物斤斤计较,早晚栽在这上面。
要是赵武能回答他这个问题,也许他可以将狼群托付给这小子照顾。
“狼的智慧?”
赵武听了格老的询问有些茫然。
他倒是看过狼图腾那本书,讲的就是狼群智慧,难道格老想给他讲狼性文化?
“没错,狼的智慧。”
格老期待着赵武回答。
“狼的智慧?格老你是想说团队精神吧。”
赵武知道个屁的狼智慧,不过他上辈子看过不少网络上那些大公司讲什么狼性文化,团队精神,末位淘汰什么的。
想来想去觉得格老说的应该就是狼群通力合作,分工明确,抱团取暖这些东西,于是试探着讲出来。
“团队精神?”
赵武的话让格老眼睛一亮。
他与狼共舞半辈子,自悟出了狼的智慧,没想到赵武这小子开口竟然有另一番理解。
他就是想给赵武讲与狼合作,互帮互助的好处,这不就是团队精神么……
崖壁下,赵武费力的分割着熊肉。
旁边一张硕大的熊皮已经用木棍撑起来。
这头熊出肉量并不多,大概八九十斤左右,赵武一个人忙碌一中午就分完了。
“赵小子回去好好想想,要不要陪老头子进山。”
处理完熊肉赵武二人也要走了,临走时格老再次叮嘱赵武。
“格老放心吧,到时候一定来!”
对于进山狩猎,赵武自然双手赞成,不过还要给狼群储备食物这他得好好准备一下,毕竟与狼共舞可不是小事。
这次见到格老,敲定了借枪的事宜,对他来说是一件大事,只等他准备好就能进山狩猎,以他打猎的经验,养活母亲和小弟完全没问题。
回家的路上,赵武背着豆包,熊皮心里格外踏实,有了猎枪他就有了生存下去的能力。
哪怕眼下是困难时期,他也不怕。
回到家中已经是日落西山,半山木屋里宋秀贞已经等的着急。
大儿子一天没回来,也不知道是上山了还是去哪了,这让她坐立不安。
“妈!我回来了!”
赵武推开木门,放下豆包熊皮,赶紧到灶台边暖手。
“哥!你去哪了!”
赵文在炕上跳下来,这小子一天没心没肺,他可不知道什么是愁。
“这是熊皮?你上山了!”
宋秀贞看到赵武回来,这一颗心算是落了地,只是看到赵武放下的熊皮,那颗心又悬了起来。
“没有没有,我去找我大舅了。”
“我不是想在林子边下陷阱吗,大舅给我介绍了个老头,教我怎么下陷阱。”
“这熊是那老头打的,熊皮被我要来了。”
赵武知道母亲反对他进山打猎,在没有真正展现自己能力的时候,他不想让母亲过度担忧。
“你大舅带你去找毕勒格了?”
不想母亲一听就猜出赵武去见的是谁。
“娘你也知道格老!”
赵武惊奇的问道,没想到格老的名声这么大,就连他妈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女都知道。
“必勒格是老爷岭最出名的猎人,你大舅年轻时候还跟他学过打猎,我怎么能不知道。”
宋秀贞一听赵武是去向必勒格请教下陷阱的事就没再多问。
既然他大舅都认可赵武在林子边转悠,她也不能太阻挠,这个家终究还要赵武撑起来,不去林子里找吃的还能怎么样呢。
“娘你放心吧,我有分寸,格老也同意带着我打猎,有他老人家在你还不放心儿子的安全。”
母亲知道必勒格对赵武是件好事,猎王的名头总好过他这个生瓜蛋子。
有必勒格带他上山,母亲也会安心一点。
“娘,这张熊皮你给小弟你俩做两件毛背心,这天越来越冷了,穿少了可不行。”
赵武把熊皮展开,经过一下午的晾晒,熊皮已经晒干。
这东西想要做衣服还需要鞣制,脱脂,否则干硬起来像是木板。
可他家现在没时间也没条件,只能将就做两件毛背心穿在外面,多少能起到御寒的作用。
这东西只是权宜之计,等他真正开猎,自然有能力为母亲和小弟置办棉衣。
“娘不用,给你和小文做吧,家里还有张獾子皮能给你做个手闷子。”
宋秀贞翻看着熊皮,用赵武的侵刀将熊皮上的脂肪小心剔除。
赵武并没有跟母亲推让,当妈的心疼孩子,有好东西都舍不得自己用,他就算推据宋秀贞也会悄悄给他做毛背心。
与其如此不如直接答应下来,他这两天就要进山,没有个保暖的衣服也不行。
木屋内柴火燃烧的味道熏人欲睡,赵武吃了两个豆包,躺在炕上和母亲聊着过两天下大雪的事情,现在他们娘仨在山上住,下了大雪可就不好下山了,他准备这两天进山打点东西,储存点肉。
“你要是随便勒格去,娘也不拦你。”
“我听你姥爷说过,那必勒格是猎王,有山神庇佑,你跟他在一起娘放心。”
“你姥爷也说这两天有大雪,是打猎的好时候,你上山要多加小心。”
对于赵武打猎的事情宋秀贞也是纠结,一边担心儿子受伤,一边又担心自家生活,说着说着两人又唠起大雪的事。
得到母亲的允许,赵武很是高兴,同时也对老人们预测暴风雪到来感到神奇,这些老人自有一套预报天气的本事,甚至比后世的天气预报也不遑多让。
不知什么时候赵武沉沉睡去,木屋中一点油灯如豆,炕上一大一小在呼呼酣睡,油灯下宋秀贞一针一线的缝制毛背心。
大雪寒山,可木屋中一家三口充斥着对未来生活的热切。
第二天,赵武难得睡了个懒觉。
“娘,你一夜没睡?”
睡到自然醒,睁开眼就看到炕上摆着两件毛背心,赵武心中不由一颤,上辈子母亲走得早,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感受到母爱了。
“妈不困,赶紧给你们做件背心,你俩出门也暖和点。”
“那张獾子皮我给你缝了个手闷子,上山正好带着。”
宋秀贞一边给锅灶添柴准备煮玉米糊,转头说道。
炕上赵文也醒了,看着身边的熊皮背心惊喜异常,直接就想穿在身上。
“傻小子,那是套在外面的,贴身穿磨的慌。”
宋秀贞看着小儿子傻乎乎的样子,赶紧把破棉袄先给赵文套上。
套上棉袄,外面穿上熊皮背心,光滑的皮毛露在外面,油光闪亮很是暖和。
“太好了,我有皮背心了!”
“大哥,我有熊皮背心了!”
“真好,真暖和!”
赵文站在炕上蹦来蹦去,两只手在背心上摸来摸去,像个小傻子。
“轻点蹦,别把炕蹦塌了!”
宋秀贞抄起笤帚不轻不重的打了赵文一下,后者压根没感觉,只觉得穿上熊皮背心自己也变成小熊了。
这会赵武也穿上衣服,熊皮背心虽然有些板硬,但御寒效果不错,獾子皮做的手套软乎乎,不妨碍手上的动作。
可转头一看,宋秀贞还是一身薄棉袄,赵武心中的喜悦消退。
这一刻他无比希望格老赶紧开始进山狩猎,只有进行一次大狩猎,他才有机会给家里添置东西,才能让母亲不再挨冷受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