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容锦姜卿云是小说《太子登基当天,我的全家被屠殆尽》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北木南乔写的一款宫斗宅斗类小说。目前小说已完结,以下是小说《太子登基当天,我的全家被屠殆尽》的章节内容
火!好热!好烫!
安容锦置身火海,发出凄厉绝望的哭喊,可周围一片叫好声,还有人高呼:“吾皇万岁!”
“啊……”她失声尖叫起来。
嘴巴一张开,湖水猛地往里灌,安容锦蓦地睁开双眼。
她……她在水里?
安容锦是个瞎子,瞎了十几年了。
但就算看不见,水和火的区别她还是知道的。
她明明被绑上了祭坛,大火一点一点地烧到自己身上。
她明明正经历着一场生不如死的折磨,怎么一晃神却到了水里?
身体被水包围着,冰冰凉凉,驱散了她心里的恐惧。
虽然刚才呛了一口水,也不能呼吸,可她竟然觉得淹死总比烧死好。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将她用力往下拖拽。
安容锦下意识反抓住那只手,并且在那只手掌上感受到了温度。
她将手掌慢慢上移,握在了对方的手腕上。
有温度,有脉搏,活人?
刚才呛水的感受太真实了,她还活着?怎么可能?
胸口窒息感袭来,她憋不住气了,一脚踹开拉她的人,手脚乱蹬地往上爬。
等脑袋探出水面,她大口大口地吸气,听到了不远处的呼喊声。
“瑶光郡主落水了!快来人!”
“快救郡主!”
“郡主在那!”
落水?
她落水一事发生在十五岁那年,当时汪可春对她说了几句挑衅的话,她一把推向对方时被她避开,而自己的身体往前倾,落入水中。
之后她被人救上来,昏迷中的她并不知道,同时被捞上去的还有汪可春。
汪可春哭哭啼啼地对众人说,“是郡主推我下去的,她想杀我。”
等她醒来,满城风雨,她想解释也解释不清了。
太子气势汹汹地来国公府兴师问罪,两人的关系彻底破裂,哪怕她后来嫁入太子府,两人也形同陌路。
安容锦自问不是个会吃哑巴亏的人。
她让皇后姑母废除了汪可春太子良娣的身份,逼迫她出家,让她一辈子青灯古佛。
原以为这个女人从此就在她生命里消失了。
没想到太子和他爹一样,最擅长玩暗度陈仓。
太子将汪可春带回京城安置在外宅,那座宅子离太子府不远,两人日夜恩爱。
等自己嫁入太子府时,这位连儿子都生了。
她记得,新婚之夜时,汪可春抱着个孩子来给自己贺喜,还故意掐红孩子的脸,让太子以为是自己所为。
从那以后,太子再也没有进过她的屋。
不过她不在乎,太子不喜欢她,她又何曾喜欢过太子?
婚后,两人各过各的,太子纳妾,她养面首,井水不犯河水。
前者天经地义,后者遭人唾弃。
她的名声一日坏过一日,连带着国公府曾经的威名也变成了臭名。
安容锦又呛了一口水,彻底回神了。
她重生了,回到了十五岁,还没嫁给太子时。
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踝,将她拖入水中,而对方却借着这股力道往上游。
是汪可春!一定是她!
安容锦万分肯定,此时与她在水里纠缠的人就是汪可春。
汪可春果然是故意跳下来的,否则自己落水,她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想起前世她做过的那些事,安容锦顿时起了杀心。
她不仅害自己名誉尽毁,还想出火烧祭天的恶毒法子,甚至让安家满门死在她跟前。
一桩桩一件件,让安容锦死不瞑目。
对于安容锦而言,全家惨死只是片刻之前的事情,被烈火焚烧的痛感也才刚平复,对汪可春的恨意可谓达到了顶点。
安容锦一手抱住汪可春,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口鼻,将人禁锢在胸前。
她刚才已经换过一次气了,而汪可春还没有。
能当场报仇她绝不留过夜,她要将汪可春的命留在这湖水中。
虽然这样死太便宜了她,不过不要紧,她的仇人很多,汪可春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
“呜呜……”汪可春用力挣扎着。
她发现自己竟然推不开瑶光郡主的禁锢,明明对方只是一个瞎了眼的女孩。
而且她为什么要杀自己?难道她知道自己的心思了?
她挣扎得越用力,安容锦的手就越牢固。
安容锦可不是一个弱女子,她天生神力,只是这件事少有人知道。
她父亲安国公是披甲上阵的大将军,他和赵家兄弟联手打下的圣朝江山,自然也不是文弱书生。
安家两个孩子都得到安国公的真传,读书没本事,打架与生俱来。
安容锦默默数着时间。
一息、两息、三息……
这时,她听到有人朝她们游过来了。
察觉到手下的人没了动静,安容锦松开手,将人用力推开。
一群丫鬟婆子下水救人,很快就找到了瑶光郡主和汪家大姑娘。
大家手忙脚乱地将二人拖上岸。
一上岸,安容锦就被一群人包围了。
安国公府的下人忙将郡主用斗篷包裹起来,四周撑开一道帘子,让太医隔着帘子给郡主诊脉。
另一边,汪夫人看到女儿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吓得六神无主。
“我的儿啊……”汪夫人抓住百花庄园的苏夫人:“苏姐姐,太医呢?快让太医给可春瞧瞧!”
苏夫人往帘子那边看了一眼,为难地说:“汪夫人,太医只有一位,要不……等太医给郡主诊脉后再给大姑娘瞧瞧?”
汪夫人气得胸口疼,“郡主刚才明明清醒着,我儿这副模样,谁更要紧一目了然。”
话虽如此,可那边的毕竟是瑶光郡主啊!
瑶光郡主是谁?
那可是全京城唯一由皇上亲封的郡主!封地堪比亲王,食邑万户。
她还是皇上下旨册封的太子妃,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安国公府的掌上明珠!
最最重要的是,她有个不讲理还霸道的爹!有个护短却无法无天的兄长!
瑶光郡主上一回在街上被狗吓了一跳,结果全京城禁狗,凡是出现在街上的狗,不管是有主的无主的,一律乱棍打死。
多少官员为了此事弹劾安国公府,结果皇上轻飘飘的一句:“几条狗命而已,如何能与瑶光相提并论。”
再往前数,瑶光郡主十岁那年,因为嬉冰摔了一跤,导致眼盲。
那一日出现在冰河上的男男女女大几十号人,如今没有一个留在京城的。
伺候瑶光郡主的所有下人皆被杖毙,就连诊治的太医也被杀了几个。
从那以后,瑶光郡主性情大变,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十米之内不让人靠近。
这回郡主如果在百花庄园出事,苏夫人一家上下都得以死谢罪了。
苏夫人狠下心说:“大姑娘不会有事的,我已经命人去请郎中了。”
汪夫人一把推开苏夫人,冲到帘子那边喊道:“郡主!还请借太医一用!”
两名武婢拦住她,见她大喊大叫,凶巴巴地呵斥:“汪夫人,请安静些!”
“你……你们……简直冷血无情!”
“汪夫人请回,莫要打扰郡主看诊。”
汪夫人六神无主,坐在地上哭泣。
“人命关天,你们怎可如此?”有位年轻妇人在一旁替汪夫人叫屈。
但话刚说完,就被人捂着嘴巴拖走了。
汪家一位老嬷嬷将手探在汪大姑娘鼻尖,又贴在汪大姑娘的胸口听了一会儿,然后用力按压汪大姑娘的肚子。
不知按了几下,汪大姑娘一大口水吐了出来,发出猛烈的咳嗽声。
“醒了!汪家大姑娘醒了!”
“呀,这命可真大。”
“汪夫人别哭了,您闺女醒了。”
汪夫人扑到女儿身上大哭出声。
帘子那边,安容锦听到汪可春活过来的消息,深深吸了一口气。
果然是祸害,这样都杀不死她!
不过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她总要让汪可春死无葬身之地!
还有那对害了安家的父子,不管他们身份有多高,安容锦都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太医,郡主身体如何?”
太医收回手,老神自在地说:“郡主无碍,只是落了水要注意驱寒保暖,免得感染风寒,再有,郡主情绪不宜太过。”
他也听到了旁边的动静,提起药箱就要过去。
而安容锦在听到他声音时露出了一点怪异的表情,问:“太医贵姓?”
“卑职姓林,只是太医院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姓林的太医,还真是她前世掳回家的面首之一啊。
这该死的缘分!
林太医心急,不想与瑶光郡主多费口舌,行礼后就要走。
安容锦吩咐道:“清霜,给林太医看赏。”
上辈子造的孽,她这辈子总要偿还一些,否则怕折损了自己重生的气运。
丫鬟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问:“郡主,您是找清灵吗?”
安容锦恍然,原来清霜此时还没到她身边伺候啊。
不过也快了,她记得就是这次落水后,她身边的丫鬟又换了一批,其中就有清霜。
别人只看到郡主的风光,只有清霜心疼郡主眼盲。
她会告诉自己天空是什么颜色,院子里的花开了几朵,小猫儿和小狗儿有什么不一样。
直到太子来抓人,清霜还挡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也不知道后来是生是死。
“郡主,那卑职先告退了。”林太医再次请示。
那边人命关天,瑶光郡主却在这里发呆,果然是铁石心肠。
“不忙,接了本郡主的赏再走。”
林太医拒绝,“谢郡主赏赐,但不必了,这是卑职分内之事。”
说完也不管瑶光郡主如何想,直接提着药箱走人了。
清灵担心郡主不高兴,忙安慰道:“郡主,赏钱稍后奴婢给林太医送府上去吧?”
安容锦“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林淮安是耿直的性子,在太医院不讨喜,所以常常接一些外面的活。
林家家境普通,所以后来安容锦用钱买他三年时间时,他才会答应。
安容锦其实没对他们做什么,只是一个人在太子府实在太闷了。
她会听他们弹琴,听他们读书,偶尔下下盲棋。
她用钱或权换他们三年光阴,其实他们并不吃亏。
可惜最后他们都死了,死在太子的剑下。
这才是安容锦最大的亏欠。
安容锦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听着那边汪可春哭哭啼啼的声音,吩咐丫鬟:“把帘子撤了。”
她倒要看看,这一世汪可春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帘子撤去,守在外头的各位夫人争相问候安容锦。
安容锦对谁都淡淡的,由丫鬟应付这些人。
她脸色苍白,眼里还带着一丝恐惧和不安,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吓坏了。
等她们散开,安容锦换了副面孔,直勾勾地看向汪可春。
汪可春也在往这边看,对上安容锦的眼睛,吓得抱头痛哭。
明明只是一个瞎子,那眼神却凌厉如恶鬼,令人心生恐惧。
围着她的人也发现了异常,纷纷朝郡主这边看来。
安容锦平静地看着前方,明显不是在看她们。
“春儿,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和郡主一同落水了呢?”汪夫人连着问了几遍。
她认定了是瑶光郡主害了女儿,可这话不能从她口里说出来。
汪可春心跳快得厉害,垂下眼帘支支吾吾地说:“刚才……郡主站在湖边,不小心……不小心脚滑落水了,女儿去拉她的时候没拉住,反而和郡主一同掉入水中。”
安容锦听她这么说,嘴角微微扯了一下,朝众人点头。
“确实如此,还要多谢汪姑娘援手。”安容锦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今天暂且放过她,来日方长。
林太医盯着汪大姑娘脸颊上的几道印子看了许久。
这印子着实奇怪,也不知道如何造成的。
“大姑娘憋气的时间有些长了,还是要多加休养,切莫着凉。”
林太医起身往瑶光郡主这边看了一眼,总觉得她们没有说实话。
不过这不是他能管的闲事。
好在两位贵人都安然无恙。
安国公闻讯赶来,将安容锦抱上马车,对周围所有人视若无睹。
安容锦靠在爹爹的胸口,所有情绪一扫而空,任由他将自己放在马车中。
安容锦回府就病倒了。
太医来了一波又一波,都说郡主是受惊过度,且风邪入体所致。
这场病来得及时,谁都以为她是落水导致的。
宫里的药材和补品一车车地送到国公府,皇后每天都要派人来探望。
而另一边,汪家冷冷清清的,连个上门探望的都没有。
“女儿,你说实话,到底是不是郡主推你下水的?”汪夫人不厌其烦地问道。
汪可春从不正面回答,只是当着汪夫人的面哭。
汪夫人心疼坏了,抱着女儿和丈夫大吼:“堂堂户部侍郎,竟然连为女儿出头的勇气都没有!懦夫!”
汪侍郎无奈地叹气:“我又能怎么办呢?今日早朝,皇上无故斥责了我,要不是这些年我兢兢业业,怕是连侍郎之位都保不住了。”
汪家母女同时愣住了。
汪可春一阵后怕。
还好,还好安容锦是瞎子,她一定不知道是自己弄湿了岸边的石头。
她悄悄给太子写了封信。
两日后,太子从通州西营回来,丢下正经的未婚妻不管,天天跑到汪府献殷勤,汪府这才热闹起来。
安容锦不管这些,她明面上在家安安静静地养病,任何探视的人都被拦在门外。
实际上,她夜不能寐。
一闭眼不是刀山就是火海。
她知道自己的心结所在,也知道自己的敌人有多强大。
悬在脑袋上的闸刀依旧存在,她怎么睡得着?
这几天,她想的最多的就是,要不要将前世的事情告诉家人以及皇后娘娘。
如果他们一家人齐心协力,未必不能扭转乾坤。
但当她试探地问父亲:“为何当初坐上龙椅的人是赵川?”
安国公无所谓地说:“你爹我是大老粗,打仗还行,让我天天批奏折,还不如死了算了,你姑父文武双全,更得文臣拥戴。”
“那赵固叔叔呢,他是怎么死的?”
安国公皱着眉头问:“你怎么突然提起他了?这不是你该问的。”
安容锦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把真相说出口。
“还有,以后不可直呼皇上名讳,他再宠你,也是君臣有别。”
正巧安世子来看妹妹,一进屋就囔囔道:“真是气死本世子了!”
安国公一巴掌呼在儿子脑袋上,“瞎囔囔什么?吵到你妹妹休息了。”
“外头都传开了,说太子心里只有汪良娣,还说王良娣落水就是妹妹害的,听听,这像话吗?”
安世子继续叨叨,将外头的流言学给安容锦听。
安容锦无动于衷,比这更难听的话她听得多了。
安世子却急了眼,“呸!太子瞎了眼吗?把外头的野花野草当成宝,我这就去找他!”
听着他风风火火地离开,安容锦暗暗摇头。
兄长这样的性子,如果得知那样的大秘密,怎么可能守得住?
宫里那位如果知道秘密泄露,恐怕会把计划提前。
“闺女,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安国公见女儿一直皱着眉,而且面色苍白,只以为她身体不舒服。
太医来了一波又一波,都说女儿只是着了凉,可女儿还是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天。
安容锦靠在父亲身上,突如其来的伤感让她落下泪来。
她不是个爱哭的人,大多数时候都是她让别人哭。
可想到安家最后凄惨的结局,安容锦很难笑出来。
“女儿啊,你……你别哭啊,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安国公笨手笨脚地给闺女擦眼泪,“那个,太子是太不厚道了,等为父去教训他,男人嘛,都是惦记外头的小妖精的。”
安容锦吸着鼻子说:“爹,我不想嫁给太子。”
“好,不想嫁就不嫁。”安国公回答得铿锵有力。
他们安国公府根本不需要用后位来巩固权势。
外人都说安家霸道,即使女儿瞎了眼,也要让她成为皇后。
自古以来,哪有残疾的皇后?
可安国公想的是:他的闺女,想当太子妃就当太子妃,不想当太子妃,皇帝赐婚也无用。
安容锦不哭反笑。
原来退亲是这么容易的事。
她小声说:“爹爹,现在不退亲,等我都安排好了再退亲。”
“好,都依你!”
安容锦低下头,脑海里已经开始谋划起来,她还有一年时间,绝对要让那对恶心的父子被天下人唾弃。
就算是帝王,以私生子代替太子,也绝对是众多朝臣无法容忍的事情。
必要时,她就让爹造反。
就算拼过以后输了,那也比任人宰割强。
太子最终还是被安容风拖来了安国公府。
太子小时候与安家走得很近,和安容风宛如亲兄弟,和安容锦也是两小无猜。
所以皇帝赐婚时,安家没有人反对。
安容锦那时候虽然不喜欢他,但也不讨厌他。
她一个盲女能坐上太子妃之位,也是最好的归宿了。
但不知从何时起,太子不喜欢来安家了。
他看到安家兄妹会远远躲开,他开始有自己的伙伴和亲信,即使面对安国公,也少了从前的亲昵。
安容锦想,他那时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他并非皇后所生,他的生母是后宫一名不起眼的宝林。
谁都没有想到,皇帝将他最心爱的女人藏在后宫,不晋位份,十几年默默无闻地在后宫中活着。
而天下人都以为皇上最宠爱的是皇后,即使坐拥天下,还对糟糠之妻不离不弃。
他就这样用高深的演技骗过了所有人,直到真相大白,皇后身死,小小宝林一跃成为皇后,震惊四海。
如果她弄死那位姜宝林呢?
皇帝会不会发疯?
太子会不会痛彻心扉?
好想看看结果啊。
不过她不能自己动手,她得想个法子。
比如,让后宫妃嫔知道姜宝林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
这些年,皇帝将她保护的很好,她很不起眼,有很多挡箭牌。
但他不可能放着心上人不去睡,肯定有迹可循。
她要让皇后知道自己这些年疼爱的都是别人的孩子。
她要让皇后看清这对父子的真面目。
否则他们只会将安家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她的皇后姑母,到死才知道这彻头彻尾的就是一场骗局。
姑母当年所生的那个孩子早死了。
那时天下大乱,赵家已经起兵,小有实力,但对手也多。
敌人抓住了即将分娩的赵夫人,用来要挟赵川。
赵川自然不肯,他有心上人,妻子死了正好。
但安若云有个能耐的哥哥,不仅救了她,还杀了那对手。
安若云被送回来后到底还是动了胎气,提前分娩了。
更不幸的是,她难产了。
好在有丈夫在身边,没有后顾之忧,她昏迷前,让丈夫一定要保住孩子,那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等她昏睡两天醒来,看到白白胖胖的儿子躺在身边,满心里只有欢喜。
虽然她偶尔也会想,早产的孩子为何能如此健壮?
但她是第一次生孩子,加上胎养得好,赵川说孩子胃口也好,也就没有把这个疑问放在心上。
安容锦至今记得,姑母死的那天夜里,她癫狂地笑着,哭着。
她骂姜卿云害死了她的儿子。
她骂皇帝骗得她好苦。
她诅咒那一家三口不得好死。
可惜,老天爷并不是帮人实现愿望的神,最后的胜利者依旧是他们。
不过不要紧,她活过来了。
她涅槃重生,就是要让真相大白,要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的。
“妹妹,太子来看你了。”安世子将太子拉进了瑶光殿。
安容锦从回忆中醒神,暗暗翻了个白眼:这个傻子,以为他和太子还是好兄弟呢。
安容锦此时躺在院子的花丛中,身边围绕着一群貌美小丫鬟。
小丫鬟们穿着春裳在扑蝶,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这可不像是从前的安容锦会做出来的事情。
在赵吉安的记忆中,安容锦自从瞎了后,整天阴沉着一张脸,完全没有少女的活泼开朗。
对上那双无神的眼,太子毫无兴趣。
“人没事就好,看也看过了,孤还有事,先走了。”
他转身就要走,安容锦在背后喊住了他,“表哥。”
赵吉安不耐烦地问:“还有何事?”
安容锦坐起来,从袖子里掏出一方帕子。
她打开帕子,露出帕子里的东西来。
一块鸳鸯交颈的玉佩,一看就是姑娘家佩戴的东西。
太子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自己送给汪可春的生辰礼。
汪可春温柔婉约,貌美动人,最难得的是身负才华,那才是太子妃该有的样子。
可惜,她做不了太子妃。
太子一把夺过玉佩,质问道:“这东西为何会在你这里?”
安容锦歪头看着他,一脸莫名。
“表哥为何生气?这东西想来是那个与我一同落水的姑娘的,听哥哥说,你常去那姑娘府上,所以想拜托你将这东西还给她。”
“你……你这是拐弯抹角地讽刺我?”
太子爆红了脸。
他觉得安容锦不可能不知道他喜欢汪可春,可她偏偏用这样平淡冷静的语气提起汪家。
她就是故意的。
“讽刺什么?表哥去探望自己的良娣有什么不对吗?”安容锦笑了。
她虽然双眼无神,可是长相极美,五官精致,笑起来时,身上的郁气一扫而空,明媚单纯,连赵吉安都忍不住看呆了眼。
赵吉安心想:安容锦这些年几乎不出门,应该是不认识汪可春的。
而且她是瞎子,就算汪可春站在她面前,她也认不出来。
安容锦轻声说:“我与表哥一起长大的,亲如兄妹,表哥喜欢汪良娣无可厚非。
这太子妃之位我会想办法让出来的,只是你也知道皇上的意思,想要皇上收回旨意不容易。”
这门亲事确实是皇帝下旨赐婚。
而且太子知道原由,他需要安国公府的支持坐稳太子之位。
他言不由衷地说:“阿锦别乱想,太子妃之位只可能是你的。”
等他登基,安家无用了,自然会让安家永远消失。
“那块玉佩……丫鬟说雕刻的是一对鸳鸯呢。”安容锦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对贱人一定要锁死!
等她让太子的真实身份曝光,看看汪可春还能不能对太子一如既往。
赵吉安顿时觉得手心里的玉佩烫手,一个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玉佩质地上乘,却需要悉心呵护,这一摔顿时四分五裂了。
安容锦听到这清脆的声响,歪着脑袋说:“表哥怎么把玉佩砸了?不过一块玉佩而已,我不会吃醋的。”
“不是,手滑而已。”太子勉强维持着淡定。
他恼怒地说:“听说可春是为了救你才落水的,你可曾对她表示过感激?”
安容锦没有一丝不满,反而乖巧地回答:“表哥不说,我也是要给她送谢礼的,只是前几日身体不适,才没来得及。”
“那最好,你是太子妃,要有容人的雅量,不要如市井泼妇似的对孤的妾室喊打喊杀。”
安容锦非但没生气,还回了他一个“好”字。
太子满意地离开了。
安容锦收敛笑容,对丫鬟说:“将那人碰过的所有东西都烧了,记住,是所有!”
她用水漱口,将恶心感吐出去。
一想到她还能面不改色地喊出“表哥”这个称呼,安容锦恶心地吃不下饭。
“还有,地上的碎玉收起来,拿个沉香木的匣子装好,送到汪府去。”
安容锦自言自语:“送礼谁不会呢,就不知道汪姑娘收到礼物会不会喜欢。”
安容风已经看傻眼了。
他妹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柔,这么……善解人意的?
从前的安容锦虽然不常出门,但在家里可是个小魔王。
她刚才说的那番话,只有不了解她的人才会信。
“妹妹,你别吓我。”安世子打了个哆嗦。
安容锦朝他“看”去,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完了!安世子觉得自己要倒霉了。
安容锦用一滴眼泪把自己亲哥送进了祠堂罚跪。
安国公举着鞭子要执行家法,被一群人阻止了才丢下鞭子。
但安国公还是当着祖宗的面把儿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个缺心眼,知道太子不喜欢你妹妹,还把他领回家做什么?
你妹妹眼睛看不见,你难道也是瞎子?没看到太子看你妹妹的眼神有多冷?
这门亲事迟早要退,就算他是你姑母的儿子,我也不惯着他这臭毛病!”
等安世子从祠堂跪完出来,还没去找妹妹算账,就被安国公打包丢到军营去了。
只因安容锦说:“哥哥脑子不好使,留在京城可别被人利用了。”
安国公府人口简单,正经的主子只有安国公和一儿一女。
安容锦眼盲,管不了家,这府中上下的事情由乔姨娘管着。
乔姨娘是安国公在战场上救回来的女子,跟了安国公许多年,对安容风和安容锦一直很好。
用她自己的话说,她是要报恩的,即使在国公府做牛做马也愿意。
安容锦前世与她交往不多,与其说是姨娘,她更像是这府里的女管家。
因为安国公从未睡过她。
这样的女人,安容锦原本是不放在眼里的,可惜她低估了一个女人对男人的爱意。
乔姨娘无疑是深爱着父亲的,甘愿为奴为婢。
可奴婢做久了,国公府又没有女主人,她的心也就逐渐野了起来。
她长相不差,甚至算得上美艳,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怎会甘心一辈子独守空房?
“老爷喝点汤吧,妾身用上好的老参炖了足足四个时辰,汤鲜味美。”
乔姨娘亲手将一盅汤放在安国公面前。
安国公正在写公文,头也不抬地说:“放那吧,一会儿喝。”
乔姨娘今日穿着一条深紫色绣大朵牡丹的抹胸裙,外罩同色纱衣,胸口饱满,弯腰时更是一片春色。
可惜眼前的男人是个比太监还稳当的男人。
乔姨娘曾经怀疑过安国公在战场上受了伤,不能人道,结果并不是。
有个可笑的说法,说是安国公在为死去的夫人守身。
乔姨娘进府时,那位夫人还在,可惜一直病恹恹的,没几年就去了。
仔细算算,夫人故去已经五年了,也就是那一年,郡主受伤眼盲。
夫人大概是受了刺激,一病不起,很快就没了。
乔姨娘心疼地说:“老爷,您怎么忍心把世子送到军营去?那里多苦啊。”
“男子汉大丈夫,这点苦都吃不起,以后难成大事。”
“咱们世子身份金贵着呢,哪用得着过这样的日子?”乔姨娘挨到安国公身边,劝说道:“您还是把世子叫回来吧,他从小到大连刀都没摸过。”
安国公执笔的手顿了顿。
他想起了儿女幼时的事,那会儿自己正凯旋归来,妻子告诉他,两个孩子都是天生力大无穷,以后肯定也是大将军。
他最知道打仗的苦了,哪舍得让儿女再吃这份苦?
所以从那以后,他就不让儿女习武了,即使儿子养成了纨绔性子,女儿也娇蛮无理,他也不在乎。
他安鎏英的儿女,合该享尽荣华富贵。
“老爷,快到夫人的忌日了,今年还如往年那样准备吗?”
提起夫人的忌日,安国公总算有反应了,抬头看了她一眼,“今年容风不在,让容锦主持祭祀。”
乔姨娘惊讶地问:“可郡主的眼睛……会不会不太妥当?”
郡主是个瞎子,而且年纪还小,她能做什么?
乔姨娘一直想有个自己的孩子。
这府里的嫡子嫡女,不是纨绔就是残废,她如果生个健康优秀的孩子,国公爷肯定喜欢。
可惜,这男人不解风情,她都穿成这样了,他竟然无动于衷。
难道自己真的没有一点魅力?
“容锦长大了,该学会掌家了,你从旁协助即可。”
乔姨娘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温柔。
什么意思?郡主要管家?
“老爷问过郡主了吗?郡主未必乐意沾手这些麻烦事呢。”
“谁说本郡主不乐意?”一道轻快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乔姨娘转身,就看到安容锦扶着丫鬟的手大步走进来。
她从前非大红大紫不穿,可近几日却总穿素色,头发简单地盘了两个髻,点缀着两朵珠花,瞧着素雅极了。
她的双眼蒙着一条白纱,将那双无神的眼睛藏了起来。
如此一看,竟比往日多了几分仙气。
乔姨娘回神,讪讪地说:“郡主怎么突然想管家了?可是姨娘哪里做得不好?”
“没有,只是眼看就要出嫁了,一朝太子妃,总不能连管家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请姨娘悉心指导。”
安容锦暂时还没打算和乔姨娘撕破脸。
这女人没太大的毛病,对她父亲是真心实意的好,如果她后来没有生出那种心思,自己也不是不能接受她。
可惜,她最终还是把路子走歪了。
她借着父亲醉酒爬床不算什么,可千不该万不该,在生下儿子后开始谋夺世子之位。
安容风前世之所以越来越纨绔,名声越来越差,这位乔姨娘功不可没。
安容锦夺管家权倒不是要和她过不去,而是她要动用更多的钱财和人脉做些事情,有管家权在手更方便行事。
“原来如此,郡主愿意学,那自然是好的,妾身一定好好配合。”
乔姨娘可不觉得郡主能学到什么,一个瞎子,连账本都看不了。
乔姨娘当天就把府里的对牌和账册送到瑶光殿。
每回进瑶光殿,乔姨娘都心生羡慕。
这可是一座完全按照公主规格建造的宫殿,由皇上亲自赐名,工部花费了数年才建成的。
瑶光殿自成一片小天地,里面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应有尽有。
郡主眼盲后不爱出门,每日最喜欢在院子里荡秋千。
但此时,几个婆子在那拆秋千架,小丫鬟们在辣手摧花。
这院子里的花草树木每一株都是奇珍,要么是宫里赏的,要么是国公爷命人天南地北找来的,随便一株都抵得上普通人家一辈子的嚼用。
“你们在做什么?”乔姨娘呵斥道。
好好的院子,竟被摧残的乱糟糟的。
郡主连自己的院子都管不清楚,竟然妄想管整座国公府!
“姨娘好,奴婢们在拆院子。”
乔姨娘气得胸口疼,“谁让你们拆的?你们可知道自己拔的是什么?”
暴殄天物啊!
那些开得正艳的花朵都是花房里培育出来的,每一盆都珍贵无比,如今被剪得光秃秃的。
安容锦走到廊下,手里拿着一个白玉算盘,对乔姨娘说:“是本郡主让她们拆的。”
乔姨娘收起怒容走过去,行礼道:“郡主,您好端端地拆院子做什么?可是要种新的花草?”
“不,本郡主要把这院子改成练武场。”
安容锦不会再浪费生命了,她能读会写,但并不擅长,眼睛没治好前,她也读不了书,干脆练武防身。
她管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派出人手去寻找名医治眼睛。
她前世寻得一位神医,乃是南疆苗族人,虽然不出名,但医术极好。
可惜她的眼睛还没治好就被祭天了。
这辈子她不会坐以待毙了,只有赶紧把眼睛治好,她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她明面上大张旗鼓地寻找名医,私下派出二十人往南疆去。
有名有姓,她相信很快会把神医找到的。
外人只当郡主病急了乱投医,毕竟最好的郎中都在宫里,哪个没给郡主医治过?
这些年,帝后为她寻遍名医,可至今也没有成效。
“府中好几个演武场,您何必拆了这么漂亮的院子做演武场,光秃秃的可丑了。”
安容锦笑了笑,“再漂亮的东西,我一个瞎子也看不到。”
她转身进屋。
乔姨娘愣了下,赶紧跟进去,然后就看到那些剪下来的花插满了好几个花瓶。
“送一瓶到老爷的书房,其余的送入宫中,给皇后娘娘。”
一群丫鬟抱着花瓶出去。
乔姨娘这才上前说:“郡主,近一年的账册给您送来了,您要现在看吗?”
“放那儿吧,姨娘辛苦了。”
“不辛苦,郡主有心学管家是好事,有需要妾身帮忙的尽管提。”
“还真有。”安容锦让丫鬟拿出一张清单,“先前是我疏忽了,太子虽未成婚,但府中已有两名侧妃,我准备给她们送点东西,姨娘帮我看看。”太子今年十八了,按理早该成亲的,只是她才及笄,父亲以准备嫁妆为由,又拖了一年,将婚期定在明年正月。
但太子府中女人也不少,那汪可春是他自己看上的,求着皇后封了良娣,也是明年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