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凡是小说《三昧真火压不住的血色祭坛》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风沙无法吹灭热血写的一款悬疑灵异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三昧真火压不住的血色祭坛》的章节内容
我蜷缩在阁楼潮湿的霉味里,指尖抚过檀木匣上褪色的朱砂符咒。
窗外暴雨砸得瓦片噼啪作响,父亲在楼下烧纸钱的灰烬顺着雨水漫进窗缝,像一群逃窜的灰蛾。
"小凡!
别碰那个——"父亲撞开木门时,我正用指甲抠开匣子暗扣。
青铜锁簧弹开的瞬间,羊皮卷轴滚落在地,密密麻麻的篆文在雷光中泛着诡异的青蓝色。
父亲向来温和的脸突然变得像祠堂里的判官像,他抓起匣子时,我分明看见他手腕内侧有道蜈蚣状的旧疤。
那夜之后,我的书包里总躺着本《玄真秘录》。
父亲说这是爷爷临终前交代要传给我的,可当我追问那些绘着人形符咒的插图,他却把烟头按灭在窗台的雨水里:"就当是本连环画。"
真正的连环画在周五傍晚展开。
我抄近路穿过状元巷时,青石板缝隙突然渗出乳白雾气。
书包里的罗盘发出蜂鸣,指针疯狂旋转着指向巷尾那堵本该是死路的砖墙。
冷汗浸透校服后背时,我摸到秘录里夹着的黄符纸——三天前我用朱砂笔描摹的驱邪符正在发烫。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我哆嗦着背诵符咒,符纸轰然自燃。
幽蓝火焰中,砖墙像融化的蜡像般坍缩,露出后面熟悉的杂货店霓虹灯。
穿红色寿衣的老妪站在灯箱旁冲我笑,她挎着的竹篮里堆满沾着泥土的纸元宝。
第二天帮张大爷找孙女时,我又见到了那种元宝。
在废弃的市立医院后院,穿粉色连衣裙的小女孩蹲在槐树下叠金箔,她每折一下,树根就渗出暗红液体。
我想起秘录里"槐荫养魂"的记载,摸出兜里皱巴巴的镇魂符,却听见头顶传来布帛撕裂声。
十三层楼高的住院部阳台上,数不清的黑色绸缎正瀑布般垂落。
那些绸缎缠住我脚踝时冰凉刺骨,张大爷的脸在暮色中突然变成青灰色:"乖孙女儿说要个伴..."怀里的铜铃突然炸响,父亲给的护身符烫得胸口生疼。
等我再睁眼,已经躺在自家雕花木床上,父亲正在用艾草沾雄黄酒擦我脚腕上的淤青。
周一升旗仪式上,班主任宣布周末要去青萝山野营。
我盯着教务主任光秃秃的后脑勺,总觉得那上面浮现着和秘录扉页相似的符咒纹路。
许灵仙戳我后背递来纸条时,山茶花的香气混着前排男生汗味钻进鼻腔,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像那晚铜铃的余震。
"你脸色好差。"她把薄荷糖塞进我手心,指尖擦过我掌心的灼伤疤。
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今早罗盘显示教室内磁场波动值超过了那晚的状元巷,而孟芷萱空了三天的座位底下,正缓缓漫出一滩带着槐花味的水渍。
我捏着许灵仙递来的薄荷糖,糖纸在掌心发出细碎的呻吟。
教务主任后脑勺的符咒纹路随着他训话时的摇头晃脑忽明忽暗,像条盘踞在秃顶上的毒蛇。
直到张宇轩用圆珠笔戳我脊椎,我才惊觉野营通知单已经在课桌缝里躺了十分钟。
"咱们得带夜视摄像机。"张宇轩把改装过的运动相机拍在课桌上,镜头上歪歪扭扭贴着符咒贴纸——那是我上周帮他画的平安符,"听说青萝山有狐仙娶亲的传说,半夜十二点对着月亮..."
许灵仙突然抽走他手里的《都市怪谈实录》,书页间夹着的槐树枯叶打着旋儿落在我鞋尖上。
我盯着叶片边缘锯齿状的暗红痕迹,想起医院槐树下渗出的液体,喉头泛起铁锈味。
"装神弄鬼不如来点实在的。"她把长发撩到耳后,山茶花发卡在夕阳里泛着珍珠光泽,"女生们都住三号木屋,你们要是敢扮吊死鬼..."她指尖划过自己雪白的脖颈,在动脉位置留下道浅红的划痕。
周六的校车在山路上颠簸时,我的罗盘在双肩包里发出蜜蜂振翅般的嗡鸣。
陈守安正往苏文杰脸上涂荧光粉,于诗瑶举着化妆镜给孟芷萱编蜈蚣辫——她今早突然返校了,只是校裙下摆沾着湿漉漉的槐花瓣。
"你闻到了吗?"许灵仙挨着我坐在最后一排,她今天换了栀子花香味的香水,却盖不住袖口若有若无的腐殖土气息。
校车碾过坑洼的刹那,她扶住我小臂的手冷得像太平间的金属台。
暮色降临时,我们在半山腰扎营。
张宇轩从背包里掏出件泛黄的戏服,领口还带着殡仪馆寿衣特有的檀香味。"从我爸殡葬店顺的,"他得意地抖开绣着暗纹的衣摆,"绝对比陈守安的床单幽灵更为逼真。"
当二十七个手电筒同时熄灭时,山风卷着松针拍打帐篷的声响突然消失了。
我摸黑往三号木屋摸去,怀里的罗盘指针卡在东北方向剧烈震颤。
张宇轩的戏服在夜视镜头里泛着荧荧绿光,他倒挂在屋檐下的样子让我想起状元巷那个穿寿衣的老妪。
女生们的尖叫比预期早了三分钟。
我正要按计划摇晃系在树杈上的白绫,许灵仙的栀子花香却从身后漫过来。
她冰凉的手指扣住我正要抛出的绳套,呼吸喷在我耳后:"别用这个,像上吊绳。"月光掠过她发间的山茶花,我惊恐地发现那些花瓣正在渗出血丝。
装鬼行动在教导主任的怒吼中仓皇收场。
我们蹲在营地外围写检讨时,张宇轩还在回味许灵仙踹翻他时的过肩摔:"她指甲差点抠进我眼窝,绝对练过..."他的声音突然卡在喉咙里——我们同时看见许灵仙站在篝火旁,跳动的火光将她的影子拉长成三头六臂的怪物。
后半夜轮到我们组守夜。
陈守安裹着寿衣戏服打瞌睡,苏文杰的荧光粉在脸上结出蛛网状的裂纹。
我把罗盘藏在《玄真秘录》里假装温书,青铜指针突然像被磁铁吸引般死死指向东南方的老松林。
那里本该是于诗瑶和孟芷萱的帐篷。
山雾不知何时浓得化不开,潮湿的空气中飘浮着熟悉的槐花甜味。
当我数到第七次指针异常颤动时,守夜手电筒的光斑扫过松林边缘,半截粉色连衣裙在树后一闪而过——和那天在医院见到的小女孩同款,裙摆却破败得像挂了三十年。
"我去捡点柴火。"我攥紧父亲给的铜铃站起身,裤兜里发烫的护身符贴着大腿皮肤。
许灵仙突然从帐篷阴影里转出来,山茶花发卡不知何时别在了右耳,左耳垂空荡荡地渗着血珠。
她递给我用槐树枝编成的篝火架,枝条断口处正渗出琥珀色的树脂:"小心夜露。"
槐树枝在我掌心渗出黏腻的树脂,带着尸体浸泡福尔马林般的滑腻感。
许灵仙左耳垂的血珠滴在领口,绽开成暗红色的山茶花。
我后退半步,登山靴碾碎了不知何时爬满脚踝的槐花瓣。
"你们在偷情?"张宇轩突然从帐篷后钻出来,夜视摄像机镜头泛着幽幽绿光。
他戏服腰间的麻绳不知何时变成了浸血的绸带,随着山风轻轻缠上许灵仙的小腿。
我猛地扯断槐树枝,树脂喷溅在摄像机镜片上,炸开一团荧绿色的鬼火。
女生宿舍方向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
当我们冲过去时,孟芷萱正蹲在帐篷碎片里啃食什么,月光照见她嘴角垂落的半截蜈蚣辫——那是于诗瑶今早给她编的头发。
陈守安举着荧光棒的手在发抖,冷光映出孟芷萱瞳孔里游动的黑色丝线,像是有人把柳叶刀片缝进了她的虹膜。
"中邪了!
绝对中邪了!"苏文杰脸上的荧光粉簌簌掉落,他在后退时撞翻了野炊铁锅。
滚落的不锈钢锅盖旋转着切开月光,我瞥见锅底映出个穿旗袍的女人倒影,她手腕上的莲花刺青正往锅沿滴落沥青般的液体。
许灵仙突然唱起童谣,软糯的江南小调混着山风灌进耳膜。
孟芷萱停止咀嚼的动作,脖颈像生锈的机械般转动,直勾勾盯着我背包里震动的罗盘。
当我摸到父亲给的铜铃时,发现铃舌不知何时裹着张泛黄的符纸——正是医院那晚烧剩的半截镇魂符。
"按住她!"我吼得破了音。
张宇轩的戏服袖子突然绞住孟芷萱双臂,布料上的暗纹在月光下浮现出殡仪馆往生咒的纹样。
陈守安哆嗦着掏出瑞士军刀,刀刃却在触及孟芷萱皮肤时弯折成诡异的弧度,像是砍在了浸水的古棺木上。
铜铃炸响的瞬间,孟芷萱喉咙里挤出老太婆的尖笑。
她喷出的黑雾裹着槐花瓣糊在我脸上,腐烂的甜腻味钻进口鼻。
许灵仙的童谣陡然变调,成了葬礼上孝女哭丧的嘶嚎。
我挣扎着摸出《玄真秘录》,书页自动翻到"离魂"章节,朱砂绘制的符咒正在渗出新鲜的血珠。
"林羽凡!"于诗瑶的尖叫刺破黑雾。
她举着的化妆镜里,本该昏迷的孟芷萱正朝镜头微笑,身后站着个穿月白旗袍的女人。
那女人左腕莲花刺青绽放的瞬间,镜面突然爬满蛛网状的裂痕,将画面分割成无数块颤抖的尸块。
雾气更浓了,混着松脂味的山风里掺进殡仪馆香烛的气息。
我的罗盘指针开始逆时针旋转,铜铃表面浮现出与道书上相同的篆文。
当孟芷萱第三次挣脱束缚扑来时,我注意到她校裙口袋里露出半截竹篾——和状元巷老妪挎篮里一模一样的纸元宝骨架。
"接着!"我把铜铃抛向张宇轩,他接住的刹那戏服突然自燃。
幽蓝火焰中,那些黑色绸缎化作灰烬,露出孟芷萱后颈上新鲜的莲花烙印。
许灵仙的哭丧调戛然而止,她发间的山茶花彻底浸透鲜血,花瓣脱落时在空中凝成血色的"怨"字。
松林深处传来婴儿啼哭般的猫头鹰叫,守夜手电筒的光柱扫过营地旗杆。
那面印着校徽的旗帜正在月光下扭曲变形,逐渐显现出《玄真秘录》扉页的敕令符咒。
我攥着浸透冷汗的镇魂符,突然听见父亲的声音混在风里:"记住,子时三刻的露水最毒......"
孟芷萱的指甲离我眼球还有半寸时,营地钟楼的电子钟突然报时。
机械女声"现在时刻午夜十二点整"响起的瞬间,所有异象如退潮般消散。
许灵仙晕倒在篝火余烬旁,她耳垂的伤口结着黑色血痂。
孟芷萱安静地躺在于诗瑶怀里,校裙口袋里的竹篾元宝化作一滩腥臭的泥浆。
我悄悄捡起块尚未融化的泥浆,指腹触到其中坚硬的异物。
借着手电筒的残光,我瞥见泥浆里嵌着半枚青玉碎片——与那夜阁楼里盛放道书的匣子锁扣,分明是同一种材质。
我借着整理背包的姿势,将那块裹着青玉碎片的泥浆塞进夹层。
张宇轩踢着篝火堆的焦木嘟囔:"林半仙,你爹留给你的破书真能镇邪?"他故意把最后两个字咬得含糊不清,像含了块滚烫的炭。
"别碰那些灰!"我拍开陈守安伸向符咒残骸的手,篝火余烬里未燃尽的黄纸正渗出蓝紫色脉络,"你们看地面。"手电筒光圈下,昨夜被孟芷萱抓挠过的泥土里,细小的菌丝正沿着八卦纹路蔓延。
许灵仙突然尖叫着倒退两步,她马尾辫上残留的山茶花瓣簌簌掉落。
顺着她颤抖的指尖望去,三棵呈品字形排列的松树上,树皮皲裂处渗出暗红黏液,在晨雾里凝成倒悬的"赦"字。
"这是《玄真秘录》里提过的三才困魂阵。"我摸出贴身携带的牛皮笔记本,泛黄纸页间父亲用朱砂勾勒的符咒与树皮纹路重合,"但阵眼本该是桃木桩......"
"你们过来看!"苏文杰的惊呼打断我的话。
他掀开营地储物箱的防水布,二十几个军用饭盒整齐码放,每个盒盖内侧都用蜡油画着扭曲人脸。
最底层的饭盒装着发霉的糯米,米粒间混杂的银针已经锈成血红色。
于诗瑶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小萱今早说梦话,提到'莲花要开了'。" 她指甲几乎掐进我皮肤,我这才注意到孟芷萱耳后新生的红疹,形状恰似未绽放的莲苞。
松林深处传来树枝断裂声,惊起一群白颈鸦。
我们循着鸦群飞散的方向搜寻,在折断的冷杉枝桠上发现半幅撕裂的校服布料。
许灵仙突然蹲下身,从腐叶堆里抠出个东西——那是枚缠着青丝的铜钱,中央方孔被某种利器刻出莲花纹样。
"这铜钱......"我话音未落,林间倏然漫起浓雾。
张宇轩举着强光手电乱照,光束穿透雾气时竟折射出七彩光晕,就像照在了棱镜上。
许灵仙突然指着某处尖叫:"那里有东西在动!"
浓雾中隐约现出个佝偻轮廓,像背着竹篓的老妪。
陈守安抄起工兵铲冲过去,铲头却穿透虚影砸在青石上,溅起的火星点燃了石面苔藓。
诡异的是,幽绿色火焰中浮现的,竟是许灵仙学生证上的照片。
"都别分散!"我扯下挂在胸口的五帝钱掷向火堆,铜钱落地却摆出诡异的北斗阵型。
许灵仙突然转身狂奔,于诗瑶追了两步就消失在雾墙后。
浓雾里传来布料撕裂声,接着是重物坠地的闷响。
"许灵仙!于诗瑶!"张宇轩的呼喊在松林间撞出层层回音。
我摸出罗盘,磁针正在玻璃罩里疯狂旋转,最后直指营地西北方的断崖。
陈守安突然拽住我衣角,他登山靴上沾着的泥浆里,混着几片带血的指甲盖。
当我们深一脚浅浅踩到断崖边缘时,浓雾骤然消散。
朝阳刺破云层的瞬间,我看见崖边歪斜的木桩上缠着褪色的红绳,绳结处还卡着半枚青玉碎片——与我藏在背包里的那枚严丝合缝。
"这不可能......"我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冰凉的石碑。
碑文被苔藓覆盖大半,但"玄真"二字在晨露浸润下异常清晰。
张宇轩用匕首刮开青苔,露出底下暗红的朱砂铭文:丙申年七月十五,陈氏镇邪于此。
手机突然在裤袋里震动,父亲三年前发的那条短信刺入眼帘:"若见青玉成双,速离水泽之地。"我抬头望向崖下泛着幽光的湖泊,水面正漂来几缕黑色绸缎,与昨夜焚烧的残片如出一辙。
陈守安突然指着对岸松林:"苏文杰呢?”我们这才发现队伍又少了一人。
张宇轩的强光手电扫过潮湿的岩壁,光束在某处突兀地折返,照亮了苏文杰遗留的眼镜片。
镜片边缘沾着几滴未凝固的液体,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珍珠光泽。
我蹲下身想查看,却嗅到混在松脂味里的铁锈腥气。
山风掠过断崖时,陈守安的惊呼和苏文杰的登山杖同时滚落悬崖,杖尖金属头撞击岩壁的声响里,似乎还夹杂着女人若有若无的轻笑。
陈守安的登山靴在碎石堆里打滑,苏文杰那副镜片在岩缝中折射出无数个扭曲的太阳。
我攥着发烫的五帝钱,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是张宇轩在翻找急救包,他的手指正神经质地抽搐,把绷带扯成碎条。
"要不我们分头......"张宇轩话没说完,陈守安突然拽住我胳膊往后退。
他登山杖戳开的苔藓下,几滴暗褐色液体正顺着石纹蜿蜒,在阳光下发黏的轨迹像极了符纸上的敕令。
我蹲下时嗅到浓烈的铁锈味,指尖触到尚未凝固的血迹,那抹猩红里竟混着细小的银砂。
"是许灵仙的银镯!"张宇轩突然指着崖边灌木丛。
半截绞丝银镯卡在荆棘间,内侧篆刻的莲花纹正在渗血。
我猛地想起昨夜焚烧符纸时,许灵仙曾用这镯子搅动过糯米——当时月光把镯子上的莲花投影在帐篷布上,像极了孟芷萱耳后的红疹。
陈守安突然踉跄着撞上我后背,他举着苏文杰的登山杖,杖尖金属头沾满青绿色黏液。
我们顺着黏液痕迹摸到断崖背面,在风化严重的岩洞里发现半盒受潮的朱砂。
当我用袖口擦拭铁盒边缘的铜锁时,张宇轩突然怪叫起来——盒底赫然印着陈氏家徽,与父亲道袍上的纹样分毫不差。
"这不可能......"我的呢喃被山风卷走。
三年前父亲失踪时,我分明亲眼看见他把同样的朱砂盒埋进祖坟。
陈守安突然夺过铁盒往石壁上砸,飞溅的朱砂粉末在阳光下化作血雾,我们同时捂住口鼻后退,却看见雾气中浮现出父亲用过的青铜罗盘虚影。
"回营地!"我拽着两人往回跑,登山绳在掌心勒出紫痕。
经过那三棵渗出"赦"字的松树时,张宇轩的强光手电突然熄灭。
月光不知何时爬上了树梢,可此刻分明是正午。
陈守安哆嗦着摸出打火机,跃动的火苗里,我们看见每根松针末端都悬着颗水珠,倒映着无数张孟芷萱苍白的脸。
储物箱的防水布不知被谁掀开了。
二十几个饭盒在月光下自动翻盖,发霉的糯米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我抓起父亲留下的铜铃摇晃,铃舌撞在内壁的声响竟像极了于诗瑶的啜泣。
张宇轩突然指着树顶尖叫——许灵仙的校服外套正挂在枝头,袖管里鼓动着不明物体,像有无数只老鼠在衣料下逃窜。
"那边......"陈守安突然扯住我衣角。
他登山靴踢开的腐叶堆下,几道新鲜的血迹蜿蜒着钻进灌木丛。
苏文杰的眼镜腿卡在荆棘间,镜片上布满蛛网状裂痕,每道裂痕里都嵌着片带血的指甲盖。
张宇轩突然跪倒在地呕吐,他吐出的秽物里混着银针,那些本该锈蚀的针尖此刻却闪着青芒。
"你们留在这里。"我抽出背包夹层的青玉碎片,断裂处正渗出冰凉的黏液。
陈守安想说什么,却被突然刮起的山风灌了满嘴枯叶。
张宇轩攥着半截桃木钉缩进睡袋,整个人抖得像筛糠。
腐殖质在作战靴下发出黏腻声响,越往树林深处走,青玉碎片的温度就越低。
月光突然暗下来,我摸出防风打火机,跃动的火苗里浮现出父亲写在《玄真秘录》扉页的警告:玉碎则阵破。
可当我把打火机凑近树干时,树皮上的年轮竟开始逆时针旋转,树瘤扭曲成孟芷萱沉睡的面容。
身后传来枯枝断裂声。
我猛然转身,打火机的光圈里只有自己的影子投射在蕨类植物上。
但当我继续前行时,那团影子突然多出条手臂——第三条手臂正从我的后颈处缓缓生长,指尖还滴着朱砂色的液体。
"谁?"我厉喝出声,攥着青玉碎片的手掌被寒气冻得发麻。
林间倏然响起银铃般的笑声,那声音像极了于诗瑶,却又带着孟芷萱昏迷时的气音。
防风打火机突然爆出火星,我看见自己的影子正举起那条多出来的手臂,五指张开朝我天灵盖压来——
青玉碎片在掌心发出蜂鸣,父亲用朱砂写在道书封面的"镇"字突然在脑海浮现。
我咬破舌尖将血沫喷向影子,腥甜的热气与玉石的寒气相撞,在空气中凝成霜花。
霜花落地的瞬间,整片树林的树冠同时朝西北方倾斜,如同千万把指向幽冥的利剑。
湿冷的夜露顺着后颈滑进衣领,我摸向背包里的道书,羊皮封面正在发烫。
树影婆娑间,某种带着水腥气的呼吸声贴着耳廓游走。
握紧青玉碎片的指节已泛白,却仍能感觉到书页在帆布包内不安分地颤动,仿佛有无数被禁锢的字符正试图冲破封印。
我保持着半蹲姿势,掌心死死抵住帆布包里的道书。
羊皮封面烫得像是刚从火堆里扒出来的烙铁,那些被祖父用朱砂浸染过的线装书页正在疯狂翻动,隔着帆布都能摸到凸起的字迹在跳动。
"不是要镇邪么..."我咬着牙把道书抽出来,泛黄的书页突然自动停在"山精篇"。
父亲用铅笔做的批注歪歪扭扭挤在夹缝里:"遇水腥气,当以离火破之"。
那些被朱砂勾勒的符咒图案在月光下泛起血色,我这才发现每道符文的收尾处都长着细小的霉斑,像是某种菌丝在蚕食墨迹。
西北方传来树枝折断的脆响,我转身时登山靴碾碎了满地霜花。
防风打火机的火苗骤然拔高半尺,橙红的光晕里,两道交叠的脚印正从腐叶堆里浮出来。
左边脚印沾着许灵仙书包上的亮片,右边鞋底花纹分明是于诗瑶新买的限量款——可本该是鞋跟的位置,却印着五枚尖锐的凹痕,像是被猛兽利爪生生按出来的。
道书突然剧烈震颤,书页间簌簌落下暗红碎屑。
我沾了点碎屑捻开,指尖立即传来灼烧般的刺痛——这根本不是朱砂,而是半凝固的血珠。
当第二滴血珠砸在"山精篇"的插图上,那幅水墨画的树妖突然睁开三只竖瞳,枝条状的触须顺着纸缘慢慢往外爬。
"别动!"我扯下校服拉链缠住道书,金属拉链头触到书页的刹那迸出青紫色电火花。
那些试图逃逸的墨色触须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缩回插图时在纸面烫出焦黑痕迹。
插画里的树妖开始疯狂摇摆枝干,原本标注"癸水方位"的批注正在渗出水珠。
脚印突然转向一片挂着藤蔓的栎树林,潮湿的腐殖质气味里混进了于诗瑶常用的香水味。
我摸到裤兜里还剩半瓶的驱蚊喷雾,对着脚印喷出的水雾在月光下竟折射出彩虹色——这根本不是驱蚊液,分明是道书里记载的"蜃气"。
"林羽凡!"
张宇轩的喊声从三十步外炸响时,我正要把喷雾罐倒过来查看生产日期。
陈守安举着的强光手电扫过树冠,惊飞的黑鸦振翅声里夹杂着苏文杰的惊呼:"你背包在冒烟!"
我这才发现帆布包的缝隙里正在渗出靛青色烟雾,道书烫得几乎握不住。
张宇轩冲过来要扯我背包带,指尖刚碰到帆布就惨叫缩手——他掌心的电子表表盘已经凝出白霜,液晶数字正在飞速倒计时。
"别碰!"我侧身躲开陈守安探来的登山杖,"你们怎么找过来的?"
"许灵仙的指南针..."苏文杰哆嗦着举起个疯狂旋转的金属罗盘,"指针沾了你给她的护身符灰烬后,就开始指着这个方向。"
道书突然在包里发出帛裂声,许灵仙脚印上的亮片毫无征兆地腾空而起,在我眼前拼出个歪斜的箭头。
五片亮片突然同时熔化成银水,滴落处的地面瞬间结出冰花,蜿蜒指向栎树林深处某个被苔藓覆盖的树洞。
陈守安突然指着我的影子:"你背后...背后怎么有四个影子?"
我僵着脖子没敢回头,青玉碎片的蜂鸣声几乎要刺穿耳膜。
苏文杰的强光手电照过来时,我的四个影子正以诡异的姿势交叠扭动,最外侧那道影子的手腕上还戴着于诗瑶的手链。
张宇轩突然掏出手机拍照,闪光灯亮起的瞬间,所有影子齐刷刷扭头看向镜头,嘴角咧到耳根。
"删掉!"我扑过去抢手机时,道书从包里滑出半截。
书页间飘落的血珠在手机屏幕上炸开,液晶屏里顿时涌出汩汩黑水,四个影子顺着黑水流淌的轨迹钻进手机,在照片里摆出招手的姿势。
树洞方向传来铃铛声,和孟芷萱病床头的铜铃音色一模一样。
许灵仙的脚印突然开始渗血,暗红色液体在腐叶上勾勒出符咒图案,竟和道书里镇压山精的箓文分毫不差。
我摸到帆布包侧袋里的桃木钉,发现钉头上沾着的不是朱砂,而是某种正在蠕动的黑色菌丝。
"跟着我,千万别踩到血线。"我撕下道书封面的镇字符压在桃木钉下,符纸接触菌丝的瞬间腾起青烟,空气里弥漫起焚烧头发的气味。
张宇轩突然指着树洞上方的藤蔓:"那些藤条...是不是在模仿许灵仙编手链的动作?"
我抬头时恰好看见藤蔓松开个绳结,月光穿过空隙在地面投下个残缺的卦象。
道书里的山精插画突然发出凄厉哀鸣,画中树妖的三只竖瞳同时淌出血泪,而树洞深处传来的铃铛声,渐渐混进了于诗瑶哼唱校歌的颤音。
强光手电的光圈扫过某棵歪脖子槐树时,陈守安突然剧烈干呕起来——那棵树的瘤节上长着张酷似孟芷萱的人脸,树皮裂缝处正缓缓溢出带着茉莉香味的透明黏液。
我摸向青玉碎片想掐诀,却发现玉石表面结满冰晶,而西北方的夜空不知何时聚起了螺旋状乌云,云层缝隙间隐约有鳞片状反光。
苏文杰的罗盘突然脱手飞出,金属外壳在树干上撞出火星。
当啷落地的罗盘指针笔直指向我剧烈起伏的胸口,表盘上的八卦方位正在渗出和脚印相同的黑红色液体。
道书封面的羊皮开始卷边,那些被祖父缝进封面的铜钱接连崩断红线,落地时发出的却是重物坠入深潭的闷响。
树洞深处的铃铛声戛然而止,许灵仙的香水味突然变得浓郁刺鼻。
我攥着桃木钉的手心满是冷汗,注意到所有槐树的影子都在朝我们脚下汇聚,而帆布包里的道书,此刻重得像是塞进了整条山脉。
我踉跄着后退时,登山靴后跟突然陷进松软的腐殖层。
道书里飘出的符咒残页刚触到袭来的树藤,就在半空中燃起幽蓝火焰。
焦黑藤条断口处喷出的不是汁液,而是裹着霉菌孢子的腥臭雾气。
“快退到栎树圈!”我朝张宇轩他们嘶吼,后背重重撞上树干。
掌心刚画到一半的离火符被冷汗晕开,朱砂混着血珠在虎口处烫出青烟。
那些扭曲的树影正在吞噬月光,许灵仙的香水味突然变成刺鼻的尸臭味。
陈守安的强光手电扫过树冠时,我看见每片栎树叶背面都长着细密的绒毛,那些绒毛正随着我们急促的呼吸节奏缓缓摆动。
苏文杰的罗盘突然从衣兜里蹦出来,金属外壳在苔藓上擦出火星,指针疯狂旋转着指向我渗出冷汗的后颈。
“林羽凡!你在哪?”张宇轩的喊声从东南方传来,尾音却被拉长成诡异的颤音。
我握紧桃木钉刚要回应,喉咙突然像被塞进团湿棉花——这根本不是张宇轩的声音,倒像是有人用变声器在拙劣模仿。
道书突然在帆布包里剧烈震动,山精插画里的血泪已经漫出书页。
当我抽出浸透冷汗的符纸时,发现祖父画的镇魂符不知何时变成了招魂幡的图案。
那些本该是篆文的地方,此刻密密麻麻挤满孟芷萱病历上的心电图波纹。
“小心头顶!”许灵仙的尖叫混着铃铛声炸响,我本能地滚向右侧。
碗口粗的槐树枝擦着耳畔砸下,树皮裂缝里渗出的黏液沾在校服上,立刻腐蚀出蜂窝状的破洞。
背包里的青玉碎片突然发出高频蜂鸣,震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混乱中我看见陈守安跪在五步外的树根上干呕,他手里强光手电照出的光斑里,无数菌丝正从地底钻出,缠绕着于诗瑶那只鞋的残骸。
张宇轩的电子表倒计时声变得异常尖锐,每声“滴答”都像是有人用指甲刮擦头盖骨。
我刚要咬破指尖画血符,左脚踝突然被冰凉的东西缠住。
腐叶堆里钻出的藤蔓上长满倒刺,那些暗红色尖刺分明是许灵仙丢失的发卡。
道书里的铜钱突然全部立起,在帆布包内壁刮擦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坎位!”我嘶吼着将桃木钉扎进藤蔓结节,钉头接触植物的瞬间爆出靛蓝色电光。
藤条痉挛着缩回地底时,带起的腐殖土里竟然混着于诗瑶学生证的塑封碎片。
张宇轩的呼喊声再次传来,这次的声音却像是从很深的水底浮上来的。
我喘着粗气扶住淌着黏液的树干,发现掌心沾到的根本不是树汁——这些半透明的胶质物里悬浮着细小的黑点,凑近看竟是无数个缩成微粒的骷髅头。
道书封面的铜钱突然同时炸裂,飞溅的金属碎片在月光下划出卦象的轨迹。
就在这时,西北方传来树枝断裂的脆响。
我转身时踩到块凸起的树根,整个人重重摔向铺满菌丝的地面。
手肘撞到硬物的瞬间,青玉碎片的蜂鸣突然停止。
借着符咒燃烧的残光,我看见腐叶堆里露出半块刻着“许”字的青玉佩——这正是上周许灵仙炫耀过的家传护身符。
玉佩边缘沾着新鲜的血迹,那些血珠正在菌丝上蠕动,逐渐拼凑出孟芷萱病历号的数字。
当我颤抖着伸手去捡时,玉佩突然变得滚烫,刻痕里渗出的不是朱砂而是黑色菌丝。
道书里的山精插画发出凄厉哀鸣,画中树妖的三只竖瞳同时炸裂,溅出的墨汁在书页上形成个歪斜的箭头,直指我身后某个方向。
夜雾不知何时变得浓稠如粥,许灵仙的香水味完全被尸臭取代。
我攥着发烫的玉佩刚要起身,突然发现所有槐树的瘤节都在渗出带着茉莉香味的黏液,而那些黏液流淌的轨迹,竟与道书里记载的“黄泉引路图”一模一样。
玉佩突然在我掌心发出蜂鸣,青玉内部的絮状物开始旋转成旋涡。
当最后一丝月光被盘旋的菌丝云吞噬时,许灵仙的护身符突然映出微弱荧光,照亮了前方三米外某团不自然的雾气。
菌丝摩擦的沙沙声里,某种比夜色更浓重的黑影正在雾中凝结成人形轮廓,那东西抬手的姿势,像极了于诗瑶炫耀新手链时的模样。
玉佩几乎要灼穿我的掌心,荧光里那个雾中人影抬起手的瞬间,我听见身后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菌丝摩擦的沙沙声突然停滞,许灵仙的尸臭味被某种冰冷的茉莉香取代——这是孟芷萱病房里消毒水都盖不住的味道。
“林同学。”女人的声音像是生锈的琴弦在耳膜上刮擦,我转身时手电筒的光圈扫过满地菌丝,那些灰白色细丝突然齐刷刷朝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铺满枯骨的小径。
柳幽梦站在五步外的树瘤旁,月光在她黑色长裙上镀了层青灰。
她比病历照片上还要苍白,暗红色唇膏在嘴角晕开细小的裂纹,像是刚撕开过什么血肉。
最可怕的是她的眼睛——本该是瞳孔的位置嵌着两粒槐树籽,细密的根须正从眼角向太阳穴蔓延。
“把玉佩给我。”她伸出涂着黑色甲油的手,指甲缝里渗出类似茉莉香味的黏液,“这不是小孩子该碰的东西。”
我后退半步踩到陈守安掉落的手电筒,金属筒身滚进腐叶堆的声响格外刺耳。
道书在背包里发出撕裂声,祖父缝在封面的铜钱突然全部立起,隔着帆布都能感觉到它们在疯狂震颤。
“孟阿姨,”我故意提高声音,试图盖过自己剧烈的心跳,“您女儿还躺在医院,为什么……”
“嘘——”她竖起食指抵在唇间,树冠间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铃铛声。
我这才发现每根槐树枝都挂着孟芷萱床头的铜铃,那些暗红色流苏分明是用头发编成的。
张宇轩的脚步声从右侧传来,却在距离十米处突然停住。
我余光瞥见他僵直的身影,月光下的影子被拉长成扭曲的绳结形状。
苏文杰的抽气声混着陈守安压抑的干呕,他们就像被钉在琥珀里的昆虫,连睫毛上的霜花都不敢颤动。
柳幽梦突然向前飘了半步,裙摆下的菌丝如活物般翻涌:“看来陈玄道什么都没教你。”她的视线落在我鼓胀的帆布包上,槐树籽瞳孔突然裂开细缝,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复眼,“连镇魂符和招魂幡都分不清的小崽子,也敢碰黄泉引路玉?”
我攥紧玉佩后退,后背抵上某棵淌着黏液的古树。
青玉内部絮状物的旋转速度陡然加快,那些微粒骷髅突然同时转向柳幽梦的方向。
道书里的山精插画发出濒死的哀鸣,整本书重得仿佛要拽断我的肩带。
“他们在哪?”我猛地扯下校牌握成尖锐状,金属边缘割破虎口的瞬间,血珠滴在玉佩上发出淬火般的声响,“您女儿昏迷前最后见到的不就是……”
柳幽梦的笑声像是玻璃碎片在互相刮擦。
她抬手拂过身旁的树瘤,瘤节上那张酷似孟芷萱的人脸突然张开嘴,吐出团裹着萤火虫的雾气。
那些幽蓝光点在空中拼出于诗瑶的学生证号码,每个数字都在往下滴落黑水。
“五个祭品换一个生魂,很划算不是吗?”她黑色长裙突然无风自动,裙摆掀起的腐叶露出下方密密麻麻的菌丝网络。
我惊恐地发现每根菌丝都缠绕着件学生物品——许灵仙的发卡、陈守安的眼镜腿、甚至还有苏文杰中午吃剩的棒棒糖纸。
张宇轩突然冲破某种无形屏障,染霜的电子表发出刺耳鸣叫。
他举着手机的手青筋暴起,屏幕里四个招手的人影正在疯狂撞击镜头:“放他们出来!不然我就……”
柳幽梦轻轻弹指,张宇轩的威胁戛然而止。
他的手机屏幕突然长出菌斑,那些黑影顺着wifi信号标志爬出来,化作黑雾缠上他的脖颈。
陈守安终于挣脱束缚,抡起登山杖砸向最近的槐树,树皮飞溅的碎屑却在空中变成带倒刺的飞蛾。
“小心!”我甩出浸血的校牌,金属片切碎飞蛾群时爆出靛蓝色火星。
道书突然自动翻到封底,祖父用金粉绘制的星图正在渗出黑血,那些本该代表吉位的星辰接连被污血淹没。
柳幽梦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我左侧,指甲擦过耳垂时带起刺骨寒意。
她耳语时呼出的气息让我的校服结出霜花:“你爸当年也是这么倔,结果呢?”染着黑甲的指尖戳向我心口,“青玉碎片还剩三枚对吧?”
强光手电突然从斜后方射来,苏文杰哭喊着砸过来的罗盘在空中解体。
飞散的八卦铜片擦过柳幽梦的裙角,竟然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陈守安趁机拽开张宇轩,后者脖颈上的黑雾正在吞噬电子表的倒计时声。
我趁机咬破舌尖,将血水喷在玉佩上。
青玉内部的旋涡突然静止,那些微粒骷髅同时发出无声的尖叫。
柳幽梦的槐树籽瞳孔骤然收缩,裙下菌丝如潮水般退向树洞方向。
“离火位!”我朝呆立的众人大吼,反手将玉佩拍在道书封面的镇字符上。
许灵仙的玉佩突然与青玉碎片产生共鸣,两股力量对冲形成的气浪掀翻了满地腐叶。
柳幽梦的身影在气浪中扭曲成无数菌丝,她最后那个诡笑还凝固在空气中,人却已化作漫天纷飞的槐树花。
死寂重新笼罩树林时,我们五个人背靠背缩成圆圈。
手电筒光圈里,那些曾渗出黏液的树瘤全部干瘪开裂,菌丝网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成尘埃。
于诗瑶的鞋印还残留在西北方的苔藓上,但本该是脚后跟的位置,五个爪印变成了鲜血绘制的箭头。
我摸向背包内侧的青玉碎片,本该冰凉的玉石此刻烫得惊人。
当最后一丝菌丝消失在树洞深处,许灵仙的玉佩突然“咔”地裂开细缝,荧光熄灭前映照出洞壁上某个新鲜刻痕——那是个歪歪扭扭的“柳”字,笔划末端还沾着茉莉香味的黏液。
我握紧手中的铜钱剑,冷汗顺着脊梁滑进校服领口。
眼前这片槐树林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扭曲了,五分钟前刚刚经过的歪脖子树,此刻又突兀地横在面前。
手机显示凌晨两点十七分,屏幕右上角的信号格彻底空了。
"乾坤定位,秽气分散——"我咬破指尖在剑身快速画符,腥甜的血珠渗入青铜纹路时,剑柄突然变得滚烫。
前方浓雾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无数根枯枝在摩擦青石板。
这声音让我想起三天前在图书馆地下室看到的那些东西,那些长着人脸的藤蔓。
突然有人抓住我的手腕。
我差点一剑劈过去,却在看清来人时硬生生收住力道。
张宇轩的校服领子被树枝扯开三道裂口,他身后跟着陈守安和许灵仙,于诗瑶正用手机电筒照向我的脚下——那里有串不属于任何人的脚印,每个脚印里都渗出暗红色的液体。
"你疯了?"张宇轩压低声音把我拽到槐树后面,"教导主任说所有人必须两两一组行动,你他妈......"他的话被一阵刺耳的鸦鸣打断。
十几只乌鸦倒挂在枝头,血红的眼珠齐刷刷转向西北方。
许灵仙突然蹲下身,她的马尾辫扫过潮湿的苔藓。
这个总是戴着黑框眼镜的女生从落叶堆里捡起个东西:"青铜符咒,上面的篆文是'柳'字。"她翻转符咒时,我清楚地看到背面用朱砂画着双头蛇图腾——和爷爷笔记里记载的湘西柳氏蛊术一模一样。
于诗瑶突然尖叫着后退,手机电筒的光柱扫过陈守安惨白的脸。
在我们脚边,那些血脚印正像活物般蠕动重组,最终拼成个箭头指向密林深处。
我摸出三枚开元通宝往地上一掷,铜钱竖着插入腐殖土,正好构成北斗七星的勺柄形状。
"跟着血脚印走。"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在发抖,"但要保持三米距离,任何人看到树皮上出现人脸就立刻闭眼。"许灵仙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指尖的温度冷得像具尸体。
这个从来沉默寡言的女生此刻瞳孔缩成针尖大小,直勾勾盯着我胸前那块祖传的阴阳鱼玉佩——它正在发出诡异的青绿色荧光。
浓雾中忽然飘来铃铛声。
不是寺庙屋檐下的铜铃,倒像是谁把风铃挂在毒蛇尾巴上发出的碎响。
张宇轩刚要开口,整片树林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无数槐树叶簌簌落下,每片叶子背面都浮现出孟芷萱的脸。
那些脸孔张着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闭眼!都闭眼!"我甩出七张黄符,符纸在空中自燃成幽蓝火团。
当火焰熄灭时,前方十米处的地面裂开条缝隙,暗红色藤蔓像毒蛇出洞般窜出,藤蔓顶端赫然是孟芷萱失踪时穿的那件浅蓝色校服外套。
外套口袋里,半截学生证正在渗血。
陈守安突然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
我转头时看见他的影子正被什么东西从地面剥离,那团人形黑影的脖子上缠着条细长的红绳——和三天前在孟芷萱课桌里发现的同心结一模一样。
许灵仙突然掏出一把美工刀划破掌心,将血滴在青铜符咒上。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中,符咒表面的双头蛇竟然开始游动。
"跟着蛇头方向!"她声音里带着某种金属震颤的杂音。
我这才发现她右耳垂上不知何时多了枚蛇形耳钉,鳞片在月光下泛着青黑光泽。
张宇轩突然捂住脖子跪倒在地,他的锁骨位置浮现出暗红色勒痕。
我扯开他衣领时倒吸冷气——那里有个用朱砂画的莲花印记,和孟芷萱昏迷时额头的图案如出一辙。
许灵仙突然把青铜符咒按在他伤口上,符咒表面瞬间爬满蛛网般的裂痕。
"还有十分钟。"她盯着手机屏保上的星座运势图,"如果子时前找不到......"话没说完,整座土地庙突然发出木材断裂的sy。
我看见于诗瑶的瞳孔里映出骇人景象——无数条红绳从庙宇飞檐垂下,每根绳子上都系着只腐烂的千纸鹤。
当第一只千纸鹤撞碎在陈守安额头时,浓雾深处传来女人的轻笑。
那声音像是指甲刮擦着我们的耳膜,我胸前的玉佩突然炸成碎片。
在飞溅的玉屑中,我瞥见个穿月白色旗袍的身影,她撑着的油纸伞上,两条墨色蟒蛇正互相吞噬对方的尾巴。
玉佩碎片在我掌心发烫,那些锋利的棱角竟像活物般游动起来。
许灵仙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指尖沾着张宇轩伤口的血迹,在碎玉上画出一道蜿蜒的符咒。
"跟着光走。"她声音发颤,那些游动的碎玉忽然悬浮成指北针模样,朝着西南方明灭闪烁。
陈守安背着昏迷的张宇轩,苏文杰举着快要没电的手机照明,腐臭的夜风里传来纸鹤翅膀的簌簌声。
穿过齐腰的荒草时,我的运动鞋底突然踩到某种粘稠的东西。
许灵仙用校服外套裹住手,扒开那些结着白霜的枯枝——五六个泡发的牛皮本子堆在泥坑里,最上面那本摊开的纸页上,赫然是孟芷萱的笔迹。
"上周三的化学笔记。"于诗瑶用两根手指夹起本子,塑料封皮内侧黏着暗红色碎屑,"这些不是朱砂。"她突然触电般甩开本子,我们看着那些碎屑在月光下舒展成桃花形状。
废弃小屋的门轴发出垂死般的sy,玉佩碎片突然聚合成光球。
许灵仙用染血的符纸在门槛上贴出北斗七星阵,陈守安背上的张宇轩突然抽搐起来,他锁骨上的莲花印记正在渗出水银状液体。
"是生犀香。"许灵仙用校牌刮取液体时,我注意到她后颈浮现出与张宇轩相似的暗纹,"民国时期方士用来通灵的禁药,遇光则..."她的画被屋内炸开的磷火打断,我们看见四面墙爬满藤蔓状的黑色血管。
苏文杰的手机掉在地上,屏幕碎裂的蓝光里,墙皮剥落处露出半幅褪色的壁画。
穿月白旗袍的女子撑着油纸伞,伞骨末端垂挂着十二枚银铃,每枚铃铛里都封着片干枯的莲花瓣。
更可怕的是她脚边堆积的童尸,那些蜷缩的轮廓让我想起上周失踪的低年级学生。
"别碰墙壁!"许灵仙突然拽回伸手摸画的于诗瑶。
被触动的黑色血管突然喷出墨汁,在空中凝成孟芷萱母亲的脸。
那张嘴咧到耳根的面孔发出咯咯笑声,我们背后的门砰然闭合。
玉佩光球骤然膨胀,在屋顶照出个八角形的暗格。
陈守安踩着我肩膀够到暗格边缘时,腐臭的液体突然从缝隙里倾泻而下。
我们惊恐地发现那些粘稠黑水里漂浮着指甲盖大小的银锁——和孟芷萱书包挂饰一模一样的老式长命锁。
"子时到了。"许灵仙盯着腕表上泛绿的荧光,她突然撕下那页染血的化学笔记。
纸页在磷火中蜷缩成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后指向张宇轩的背包。
苏文杰拉开拉链的瞬间,十几只千纸鹤扑棱棱飞出来,每只翅膀上都沾着暗紫色的花汁。
我突然被某种力量推着向前,玉佩碎片灼烧着掌心在木地板上烙出焦痕。
当许灵仙用青铜符咒压住地板缝隙时,我们听见下方传来空洞的回响——就像有谁在敲打棺材盖。
张宇轩在这时发出梦呓:"...姐姐在井里..."他脖颈的勒痕渗出黑血,那些血珠滚落在地板上,竟自动连结成指向西北角的箭头。
陈守安用球棍撬开松动的地板时,腐烂的蔷薇花香喷涌而出,下面赫然是口缠满红绳的青铜井。
井沿的符咒让我浑身发冷——那是爷爷手札里记载的"九阴镇魂印",需要用未满二八的少女心头血来画。
许灵仙突然把手机伸向井口,星座运势图上的双鱼座标志正在渗血,映得井水泛起诡异的金红色。
"退后!"于诗瑶突然尖叫。
井底浮起数十个气泡,每个气泡里都裹着片碎玉。
当第一片碎玉跳出水面时,我认出那是玉佩缺失的龙尾纹路。
许灵仙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用沾血的指尖在井水表面写下生辰八字。
水面突然凝结成冰,冰层下浮现出被铁链锁住的少女。
她抬头瞬间我们集体后退——那张与孟芷萱九分相似的脸上,长着柳幽梦的狐狸眼。
阁楼突然传来织布机的声响,玉佩光球应声炸裂。
在飞溅的荧光里,我看见穿旗袍的女人倚在梁柱旁,她伞上的墨蟒不知何时变成了三条。
当第一条蟒蛇咬住伞骨时,张宇轩突然踉跄着撞向堆满陶罐的角落。
陈守安伸手要拉他,鞋底却踩到某种滑腻的东西。
我们听见陶罐摇晃的声响,有什么圆滚滚的物体从破木柜后滚出来,在满地荧光中发出生锈的金属摩擦声。
当那东西停在于诗瑶脚边时,许灵仙的符咒突然自燃——那是枚刻着"孟"字的民国银锁,锁眼里插着半截桃木钉。
陶罐碎裂声在空荡的屋子里炸开的瞬间,我后颈的汗毛突然直立。
那些原本漂浮在空气里的腐臭味突然凝成实体,像无数冰冷的手掌贴着脸颊滑过。
张宇轩踉跄着撞在我肩上,他锁骨处的莲花纹正渗出暗青色液体,在地面晕染出奇怪的卦象。
"别动!"许灵仙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校服袖口滑落时,我瞥见那些沿着血管蔓延的银色纹路。
她指尖沾着张宇轩伤口溢出的液体,在陶罐碎片上快速画出北斗七星的形状。
当第七颗星亮起的刹那,整面东墙突然浮出密密麻麻的眼睛。
苏文杰的手机从指缝滑落,碎裂的屏幕蓝光里,那些眼睛的瞳孔都在转向我们。
陈守安死死攥着我的书包带,我听见他牙齿打颤的咯咯声:"这他麻是...是活人的眼睛!"
墙壁开始渗出水珠,每颗水珠里都裹着半片指甲盖。
许灵仙突然撕下校服内衬,用口红在布料上画出敕令符咒。
当她把布片按在墙上时,那些眼睛突然同时流出血泪,整面墙瞬间布满蛛网状的裂痕。
"乾坤定位,秽气分散——"我摸出爷爷留下的铜钱剑,剑身触到墙体的瞬间突然发烫。
那些血泪在铜绿上蒸腾出紫色烟雾,空气里响起万千婴孩的啼哭。
于诗瑶突然指着天花板尖叫,我们抬头看见无数细小的手掌印正在瓦缝间蠕动,每个掌纹都清晰得能数出指纹。
陈守安突然拽着我的胳膊往后拖:"地板!看地板!"暗红色液体正从陶罐碎片下涌出,在青砖上勾勒出八卦图案。
当乾位亮起的瞬间,许灵仙突然掐住我的虎口:"这是困灵阵,我们踩在阵眼上了!"
铜钱剑突然剧烈震动,剑柄处的五帝钱滚烫得几乎握不住。
我强压下胃部翻涌的恶心感,想起爷爷手札里记载的"九宫锁魂局"。
那些血泪在墙面绘制的,分明是颠倒的离卦与震卦,而张宇轩伤口液体绘制的竟是反的"赦"字。
"把手机闪光灯都打开!"我扯下校牌在铜钱剑上快速摩擦,迸溅的火星落在地面血阵上,竟发出油脂燃烧的滋滋声。
当七道刺眼的白光同时亮起时,墙上的眼睛突然全部闭合,那些蠕动的手掌印也瞬间凝固。
苏文杰突然指着西北角:"你们看!影子!"在交错的光影里,我们的影子被拉长得扭曲变形。
更可怕的是每个影子脖颈处都缠着细绳,随着屋外夜风的节奏缓缓收紧。
许灵仙突然掏出小镜子反照地面,镜中倒影里,我们身后竟都站着穿旗袍的透明人影。
"别回头!"我按住要转身的于诗瑶,冷汗顺着脊梁滑进校服领口。
爷爷说过,生犀照影可见幽冥,但此刻镜中的诡影分明在蚕食我们的阳火。
铜钱剑突然自动指向张宇轩的背包,那些染着紫花的千纸鹤正从缝隙里钻出来,每只都在空中烧成灰烬。
当最后一片纸灰飘落时,地板下的敲击声突然变得急促。
许灵仙突然拽着我和陈守安后退三步,我们刚才站立的位置轰然塌陷,腐坏的木茬里露出半截青石砖。
砖面刻着的符咒让我瞳孔骤缩——那竟是用朱砂混合骨灰写就的"镇尸纹"。
"这不是道家的符。"我蹲下身时,铜钱剑突然发出蜂鸣。
砖缝里渗出的液体在剑身上腐蚀出焦痕,刺鼻的腥味让我想起解剖室泡着器官的福尔马林。
许灵仙用发卡挑起些许液体,那滴暗绿色黏液竟在她指尖凝成蜈蚣形状。
阁楼突然传来织布机的轰鸣,整栋屋子开始倾斜。
我们踉跄着扶住斑驳的立柱时,发现那些霉斑正在墙面上游走,组成孟芷萱的侧脸轮廓。
她张合的嘴唇间涌出成群飞蛾,每只翅膀上都印着柳幽梦的旗袍花纹。
"跟着血阵走!"我拽起吓瘫的苏文杰,铜钱剑指向正在移动的八卦图形。
当坎位亮起蓝光时,许灵仙突然将染血的校服抛向空中。
布料燃烧的绿焰里,我们看见无数银锁从地板裂缝中升起,每把锁都连着截断裂的红绳。
陈守安突然发出呜咽,他的运动鞋底正在融化,露出脚踝处新出现的莲花烙印。
我想起爷爷手札里"借阴路"的记载,那些游动的霉斑分明在重绘整个房间的格局。
当最后一块霉斑停在张宇轩眉心时,他忽然睁开的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两团旋转的星云。
"捂住耳朵!"许灵仙突然大喊。
张宇轩喉咙里发出骇人的尖啸,声波震得陶罐碎片悬浮在空中。
当尖啸声达到某个频率时,东墙突然剥落大片墙皮,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符咒——那些用血与香灰绘制的图案,正在月光下渗出黑色汁液。
铜钱剑在我掌心震颤得愈发剧烈,那些渗入砖缝的暗绿液体竟在地面汇成扭曲的卦象。
我蹲下身用剑尖挑起符咒碎片,腐烂的桑皮纸上残留着朱砂混合骨粉的触感——这是爷爷手札里提过的"阴符",需要以未满周岁的婴尸脐带为引。
"你们看这些笔触。"我示意许灵仙凑近观察,符咒边缘的墨迹呈现诡异的螺旋状,"柳字门人画符时惯用左手三指捻笔,收尾时会带出半寸回锋。"
许灵仙突然用校徽刮下符纸霉斑,深褐色的碎屑在她掌心聚成蛾子形状:"是尸蛾粉,只有操控往生蛊的术士才会用这种东西。"她指尖的银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我这才注意到她耳后新添的莲花烙印与张宇轩颈间的如出一辙。
阁楼织布机的轰鸣突然停止,整栋屋子陷入死寂。
陈守安背上的张宇轩突然抽搐着指向西北角,他喉咙里挤出含混的呜咽:"救...救..."暗红色血沫顺着嘴角滴落,在青砖上蚀出细小的孔洞。
"有人求救!"于诗瑶突然拽住我的胳膊,她耳坠上的碎钻映出墙缝里闪烁的微光。
那声音像是从地底渗出来的,带着水波荡漾的回响,仔细听竟像许灵仙和于诗瑶的重叠声线。
许灵仙突然掐住我的虎口,她指甲几乎陷进我的皮肉:"别信!这是阴傀拟声!"
她扯下发带缠在张宇轩手腕,发带上的星月图案遇血后突然浮现出卦辞。
我认出这是失传已久的"璇玑锁魂术",爷爷曾说这种禁术能借星象之力困住生魂。
求救声突然变得凄厉,整面东墙的符咒开始剥落。
那些用香灰绘制的图案在空气中燃烧,灰烬落地竟拼出孟芷萱的生日。
苏文杰突然发疯似的扑向声源方向,陈守安拽住他背包时,拉链突然崩开,十几本泡发的笔记哗啦啦散落——每本封面都印着孟芷萱的学生证照片。
"跟着血走。"许灵仙突然划破指尖,在铜钱剑脊上画出敕令。
血珠顺着剑身的铜绿沟壑游走,最终汇聚成细线指向西南方的承重柱。
柱体表面的霉斑正在蠕动,逐渐显露出柳幽梦旗袍上的墨蟒纹路。
我们踩着满地腥臭的黏液挪动,每步都像踏在腐烂的脏器上。
陈守安的球棍突然触到某种金属物件,清脆的撞击声在空屋里荡出回音。
当手机冷光照亮那个雕花青铜铃时,我后颈的汗毛瞬间竖起——铃舌上缠着的发丝,分明是孟芷萱失踪那晚绑马尾用的樱花头绳。
"别碰!"我拦住要伸手的于诗瑶,"这是引魂铃,碰到就会..."话未说完,张宇轩突然挣脱陈守安的搀扶,直挺挺扑向铜铃。
他锁骨处的莲花纹渗出黑色汁液,在地面拖拽出蜿蜒的痕迹。
许灵仙甩出三枚五帝钱击打铜铃,金属碰撞的余音里突然炸开婴孩的啼哭。
承重柱表面的霉斑应声剥落,露出后面半掩的暗门。
腐坏的木板上钉着七枚桃木钉,排列方式与北斗七星完全相反。
"倒悬七星锁魂阵。"我摸出爷爷留下的罗盘,磁针在暗门前疯狂旋转,"需要至亲之血才能解开。"话音未落,于诗瑶突然盯着自己颤抖的指尖:"我的血...我的血在发光!"
她手背上不知何时浮现出银色脉络,那些发光的纹路竟与暗门上的刻痕完全契合。
许灵仙突然拽过她的手按在桃木钉上,鲜血接触木钉的瞬间,整扇暗门突然渗出冰霜。
吱呀——
门轴转动的声响像是老妇人的叹息,浓烈的蔷薇香混着尸臭扑面而来。
苏文杰的手机灯光扫过门内景象时,我们同时屏住了呼吸。
上百个陶罐堆砌成塔状,每个罐口都贴着褪色的黄符,罐身用血画着不同生辰八字。
最顶端的陶罐突然炸裂,青紫色的液体顺着罐塔流下。
当液体漫到脚边时,我们惊恐地发现那些根本不是液体,而是无数纠缠蠕动的发丝。
发丝间裹着银锁碎片,每片都刻着孟家女子的名字。
"退后!"许灵仙突然抛出染血的校服,布料在接触发丝的瞬间燃起绿焰。
火光中浮现出无数透明人影,她们脖颈都拴着红绳,绳头延伸向黑暗深处。
我突然认出某个身影的侧脸——那是三个月前转学的学姐,她的失踪档案还贴在教务处公告栏。
求救声再次响起,这次近得仿佛贴在耳畔。
铜钱剑突然自动飞向罐塔后方,剑柄重重磕在墙面某处。
剥落的墙皮下露出半截铁链,锁头形状与孟芷萱的银锁完全一致。
"有人在下面!"陈守安突然指着地板裂缝。
透过两指宽的缝隙,隐约可见地下室晃动的烛光。
许灵仙用发卡挑开裂缝边的苔藓,青砖上赫然印着带血的手掌印——大小与于诗瑶的右手完全吻合。
当我们撬开地砖时,腐臭的阴风卷着纸灰喷涌而出。
许灵仙突然按住我的肩膀:"等等!"她扯下张宇轩的校牌扔进洞口,镀金校徽在坠落过程中突然熔成液体,落地时凝成诡异的莲花图腾。
"是化金蛊。"她声音发颤,"下面铺着炼尸用的离火砂。"
我摸出爷爷的龟甲卦盘,卦象显示"坎上离下"的未济卦。
正当我犹豫时,求救声突然混入了许灵仙特有的咳嗽声——她每次哮喘发作前都会这样干咳。
陈守安突然指着洞口:"你们看!"在飘摇的绿焰里,半片校服衣角闪过,那抹浅蓝色正是我们学校的制服颜色。
于诗瑶突然失控般要往下跳,被我死死拽住胳膊时,她后颈的银纹突然暴起青光。
铜钱剑在此刻发出蜂鸣,剑身的铜绿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暗藏的血槽。
我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说的话——当血槽现世时,说明封印的邪物已经苏醒。
许灵仙突然掐指推算,她瞳孔骤缩:"丑时三刻,阴门洞开!"
整座罐塔突然坍塌,发丝如活物般缠住我们的脚踝。
在挣扎中我扯断了腕间的护身红绳,褪色的铜钱滚落进地缝深处。
当最后那枚"乾隆通宝"消失的瞬间,地底突然传来铁链崩断的脆响。
浓雾从裂缝中漫出,带着我熟悉的花香——和孟芷萱昏迷时枕边的香囊味道一模一样。
许灵仙突然将我扑倒在地,一道寒光擦着后颈飞过,钉入墙面的正是柳幽梦那柄油纸伞的伞骨。
我攥着突然发光的玉佩,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这枚从爷爷旧木匣里翻出来的古玉,此刻正透过指缝泛着幽幽青光,将废弃老宅的门廊映得鬼气森森。
“我靠!这玩意儿是装了LED灯吗?”张宇轩凑过来时踩断一根枯枝,在寂静的院子里炸开脆响。
他举着的手机电筒晃过墙头,那些爬山虎的阴影突然扭曲成无数只向上攀爬的手。
陈守安推了推眼镜:“根据《青乌序》记载,通灵古玉遇阴气则鸣……”他话没说完就被苏文杰撞了个趔趄,我们身后锈蚀的铁门“吱呀”一声自己合上了。
许灵仙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这个总戴着白手套的转学生指尖冰凉,声音却异常镇定:“二楼东侧房间,有东西在渗血。”她话音未落,玉佩突然挣脱红绳,“啪”地贴在西墙斑驳的符咒上。
那些暗褐色的朱砂符文像是被烫到似的蜷曲起来,露出后面半掩的暗门。
暗梯木阶在脚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于诗瑶突然轻呼一声,手机光照出台阶缝隙里几绺乌黑的断发,发梢还粘着暗红的血痂。
张宇轩刚要伸手去碰,被我一把拽住——那些发丝突然像活过来似的钻进木纹,在墙面上蜿蜒出“快逃”的字样。
“你们看!”苏文杰颤抖的灯光扫过阁楼天窗。
七根白蜡烛摆成北斗形状,烛泪在积灰中凝固成血滴状。
陈守安蹲下身时,怀里的罗盘指针开始疯转,最后直指墙角那面蒙着白布的梳妆镜。
许灵仙突然捂住右眼后退两步,指缝间渗出暗红:“镜子里……有个穿校服的女生在梳头。”她白色手套瞬间被染红,我这才注意到她校牌上的名字不知何时变成了“林诗韵”——正是三天前昏迷的学姐的名字。
铜镜突然“咔”地裂开蛛网纹,镜面渗出粘稠的血浆。
五个血色掌印凭空浮现,组成诡异的梅花状。
于诗瑶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因为那些血掌正随着我们后退的脚步同步移动,在墙面上拍出带血手印的逃生箭头。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我掐着金光诀正要念咒,整栋房子突然剧烈震颤。
墙皮簌簌剥落,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符纸,每张符咒上都用尸油写着我们的生辰八字。
许灵仙突然扯开领口,露出锁骨处正在渗血的梅花胎记——和镜中掌印一模一样。
阁楼地板轰然塌陷的瞬间,我瞥见地下室摆着五具贴着我们照片的纸人。
柳幽梦幽冷的声音从地底传来:“借尔等阳寿续我儿性命,是看得起你们……”她身后浮着孟芷萱苍白的脸,女孩脖颈上戴着的,正是三天前野营时我见过的那枚双鱼玉佩。
铜镜碎裂的脆响还卡在耳膜里,地下室翻涌的阴气已经冻僵了我们的膝盖。
张宇轩的牙齿在打颤,我看到他攥着美工刀的手指关节发白——那是我们方才撬窗户时用的工具,此刻倒成了唯一的武器。
"别碰墙面!"我伸手拦住要扶墙站稳的陈守安。
那些暗红符咒正在渗出水珠,混着尸油特有的腐臭沿着墙纸纹路晕染。
苏文杰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后颈不知何时贴了张黄符,朱砂绘就的"丁亥"二字正随着他呼吸明灭。
柳幽梦从符纸堆里浮出半截身子时,我闻到了供香混着尸蜡的味道。
她旗袍下摆垂着的流苏分明是串着人牙,随着阴风撞出细碎的咔嗒声。
"小道士不如算算时辰?"她染着蔻丹的指尖拂过孟芷萱脖颈间的双鱼玉佩,"子时三刻,正好剖魂。"
许灵仙突然踉跄着撞在我背上。
她锁骨处的梅花胎记正在生长,血珠顺着校服衬衫纽扣往下淌,在胸前洇出诡异的符纹。
我想起爷爷手札里提过的"寄魂梅",后背瞬间爬满冷汗——这是要将活人生魂钉进纸人替身的邪术。
"破!"我将舌尖血喷在皱巴巴的镇魂符上。
黄符刚飘到半空就自燃成绿火,柳幽梦的笑声震得阁楼梁木簌簌落灰:"陈玄道的孙子就这点本事?"她袖中窜出五条血线,精准缠住我们脚踝。
我低头看清那些"丝线"竟是泡发的脐带时,陈守安已经吐在了苏文杰球鞋上。
铜镜碎片突然悬浮着拼合,镜中梳头女生转过脸的瞬间,许灵仙突然僵硬地抬手开始解发辫。
我反手拍上她后心,触手却是纸扎人的粗糙质感。
真正的许灵仙在哪?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地下室突然传来纸人燃烧的哔啵声。
"乾坤借法!"我咬破中指在掌心画雷纹,拍向最近的符墙。
墙纸剥落处露出成排的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泡着缠满红线的婴胎——正是那些写着生辰八字的符咒根源。
柳幽梦终于变了脸色,她身后的孟芷萱虚影突然睁眼,漆黑的瞳孔里映出我们五人逐渐透明的指尖。
张宇轩突然撞开我:"小心!"一截断梁擦着他耳朵砸在地上,扬起的灰尘里浮动着金色星屑。
这是爷爷说过的"阴宅显阳"征兆,我趁机扯断缠在苏文杰脚上的脐带,腥臭的血浆溅在镜面上,镜中女生突然发出尖啸。
"她在用镜子转移生魂!"我终于看懂那些血掌印的走向,每个箭头都指向不同方位的铜镜残片。
许灵仙的校牌突然崩飞,金属扣划过我脸颊时,我看见"林诗韵"的名字正在她领口蠕动重生。
柳幽梦的旗袍突然灌满阴风,她飘到燃烧的纸人堆前捧起把灰烬:"乖孩子,该换新衣裳了。"孟芷萱的虚影伸手接纸灰的刹那,地下室所有玻璃罐同时炸裂。
我护着陈守安扑向墙角,后颈突然贴上冰凉的手指——是于诗瑶!
但她瞳孔里旋转着双鱼图案,举着镜片就往我喉间划。
混乱中有人抓住了我的皮带扣。
张宇轩的呼吸带着血腥气喷在我耳后:"我去找阵眼。"他借着陈守安呕吐物的掩护滚向楼梯口时,我看到他腕上电子表正在倒计时——23:47,距离子时三刻还有二十八分钟。
张宇轩的橡胶鞋底碾过满地玻璃渣,却在距离楼梯口三步的位置骤然僵住。
我眼睁睁看着那些原本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婴胎脐带突然活过来,像沾了血的蚯蚓般从地板缝里钻出,瞬间缠住他的脚踝。
他重重摔在碎瓷片上时,我听见膝盖骨撞到铁质楼梯的闷响。
"阴路也敢乱闯?"柳幽梦手腕翻转,旗袍袖口滑出半截槐木梳。
梳齿刮过张宇轩后背时,校服布料竟发出裂帛般的声响,露出皮下青灰色的血管纹路。
陈守安突然抓住我的道袍下摆,我感觉到他掌心的冷汗正渗进粗麻布料,"羽、羽凡,苏文杰他......"
转头看见苏文杰蜷缩在墙角,后颈那张黄符已经烧成灰烬,取而代之的是皮肤上凸起的"丁亥"刺青。
他十指深深抠进水泥地,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在地面画出歪扭的八卦图形。
许灵仙的纸人替身突然咯咯笑起来,空眼眶里涌出混着纸灰的黑色黏液。
"别松手!"我反手扣住陈守安颤抖的手腕,摸到他腕间挂着的五帝钱手链正在发烫。
爷爷说过生魂被抽离时,贴身法器会有感应。
余光瞥见于诗瑶还举着铜镜碎片步步紧逼,她校裙上的血手印每移动一寸,地下室顶灯就爆裂一盏。
舌尖残余的血腥味突然唤醒记忆——七岁那年偷翻道书被爷爷逮住,老人用朱砂在我掌心画过半个残缺的雷纹。"震卦主东,遇木而发。"我咬破尚未愈合的中指伤口,在裤腿上飞快补全符咒。
腥甜的血气混着冷汗,在布料上洇出暗紫色的图腾。
柳幽梦突然甩开张宇轩,流苏人牙串擦着我耳尖飞过。
我趁机将雷纹拍向潮湿的符咒墙,墙纸下那些玻璃罐突然剧烈震颤。
浸泡婴胎的液体变成沸腾的血水,红线在高温中寸寸崩断。
陈守安突然指着天花板尖叫:"字!墙上有字在动!"
那些暗红符咒果然开始扭曲重组,原本的"癸未"、"辛卯"等生辰八字,此刻正蜕变成《度人经》的篆体残章。
我这才惊觉柳幽梦的旗袍盘扣是倒着系的——她根本不是在炼鬼,而是在用逆向超度术将生魂转化为怨灵。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我将染血的掌心按在苏文杰后颈刺青上。
金光炸开的瞬间,许灵仙的纸人替身突然发出凄厉猫叫,胸口梅花胎记疯狂滋生出黑色根须。
真正的许灵仙一定被困在镜阵生门,我盯着满地铜镜碎片,突然发现每块残片都映着不同角度的阁楼横梁。
张宇轩突然从血泊中撑起身子,他沾满玻璃渣的手掌拍在铁质楼梯扶手上:"巽位!"
电子表倒计时显示23:52的荧光映亮他糊满血的脸。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柳幽梦身后那面裂成蛛网状的穿衣镜里,分明映着孟芷萱虚影在梳头的正常镜像——所有铜镜都是逆时针旋转,唯独这面是顺时针!
陈守安突然吐出一口黑水,污物落地竟发出铁器相撞的脆响。
我瞥见秽物中混着半枚生锈的八卦镜残片,突然想起爷爷手札里提过的"阴阳错位阵"。
柳幽梦故意用逆八卦布局,就是要让我们误判阵眼方位。
"苏文杰,咬破舌尖!"我拽过还在抽搐的男生,蘸着他的血在地面画出颠倒的震卦。
许灵仙的纸人突然扑过来撕咬图案,被雷纹灼烧出焦黑缺口。
趁这空档,我抓起陈守安的五帝钱按进墙缝,腐朽的木板顿时渗出腥臭的脓血。
柳幽梦的冷笑突然卡在喉咙里。
她旗袍上的双鱼玉佩出现裂纹,孟芷萱虚影梳头的动作变得卡顿。
我感觉到掌心雷纹开始发烫,正要乘胜追击,却听见于诗瑶发出非人的嘶吼——她举着的镜片突然映出我背后景象:本该昏迷的孟芷萱正缓缓睁开没有瞳孔的眼睛。
铜镜残片突然全部立起,将我们围成不断收缩的圆圈。
柳幽梦染着蔻丹的指甲轻轻叩击槐木梳,梳齿间突然垂下十八根缠着符纸的银针。
她抬手将银针插进自己发髻时,我闻到空气里爆开浓郁的檀香味——那是我在祖祠闻过二十年的供香气息。
许灵仙锁骨处的梅花胎记突然停止渗血,转而绽放出妖异的金色光芒,而柳幽梦嘴角溢出的血线,正顺着旗袍盘扣滴落在我的雷纹符咒上。
槐木梳刮过铁质楼梯的声响像是百爪挠心,柳幽梦发髻间垂落的银针突然开始共振。
我手心的雷纹符咒突然灼痛起来,那些原本被震碎的婴胎脐带竟在檀香味中重新蠕动,像被注入了水银的毒蛇般昂首而立。
"你们闻到没?"陈守安突然抽着鼻子往后缩,他校服领口不知何时沾了块暗黄色尸蜡。
我这才发现柳幽梦每插一根银针,那些泡发的脐带就膨胀一圈,末端裂开的豁口里正吐出带着血丝的糯米——这是湘西赶尸匠用来封七窍的镇魂米。
许灵仙的纸人替身突然僵直倒地,胸口梅花胎记里钻出密密麻麻的金色甲虫。
它们啃食地板上苏文杰的血八卦时,我听见纸灰簌簌落下的声响里混着极轻的啜泣。
这声音让我后颈寒毛直立——和两小时前我们在操场听到的求救声一模一样。
"是诗瑶......"张宇轩突然撑着铁栏杆要起身,他膝盖渗出的血在台阶上拖出蜿蜒的痕迹。
我正要呵斥他别动,却发现那些血痕竟自动连接成锁链图案,末端直指柳幽梦脚下的八卦镜残片。
陈守安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挂着的五帝钱手链烫得惊人:"羽凡,梳子!她梳子上缠着许灵仙的头发!"
柳幽梦的槐木梳齿间果然缠着几根长发,在阴风中泛着琥珀色的光泽。
我猛然想起野营那晚篝火旁,许灵仙撩头发时说过这是母亲送的生日礼物——能辟邪的砗磲发膏。
此刻那些发丝正随着银针共振泛起幽蓝磷火,将我们每个人的影子钉死在墙面符咒上。
"乾坤倒转!"我将染血的掌心拍向苏文杰后背。
他皮肤下的"丁亥"刺青突然凸起成实体,竟是个青铜罗盘的模样。
指针疯狂旋转间,天花板的霉斑开始重新排列,组合成《太上洞玄灵宝救苦妙经》的残章。
柳幽梦终于后退半步,旗袍上的双鱼玉佩裂痕里渗出黑雾。
地下室突然响起纸伞撑开的声响。
十八根银针同时指向正东方位,孟芷萱虚影梳头的动作突然加速,铜镜碎片上映出的阁楼横梁开始扭曲折叠。
真正的许灵仙肯定被困在镜像夹层,我盯着那块顺时针旋转的穿衣镜,突然发现镜中孟芷萱的倒影没有喉结——那根本不是她!
"张宇轩,泼黑狗血!"我扯下陈守安的五帝钱手链砸向镜面。
苏文杰突然暴起,十指深深抠进自己锁骨,蘸着血在镜框画下歪扭的敕令。
镜中景象突然泛起涟漪,许灵仙苍白的脸瞬间浮现在孟芷萱倒影身后,她校服领口的"林诗韵"名字正在渗血。
柳幽梦的冷笑戛然而止。
她发髻间的银针突然崩飞三根,其中一根擦着我耳廓钉进墙面,腐朽的木板顿时窜起三尺高的绿焰。
我趁机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青铜罗盘上,指针骤然停在"惊门"方位——那里赫然是于诗瑶举着的半块镜片。
"假的......"许灵仙的纸人替身突然口吐人言,空眼眶里涌出的甲虫拼成血字,"她在用双生镜......"话音未落,柳幽梦的流苏人牙串突然全部炸裂,飞溅的牙齿竟在落地瞬间生根发芽,长出布满倒刺的曼陀罗藤蔓。
陈守安突然惨叫起来。
一株曼陀罗穿透他的运动鞋,根须顺着血管直往上爬。
我挥着铜镜碎片去割藤蔓,却发现镜中映出的陈守安双脚完好无损——这些致命伤口竟然全是镜像投射的幻觉!
"小心声东击西!"张宇轩突然扑过来将我撞开。
他后背重重砸在符咒墙上的瞬间,那些暗红字迹突然活了似的缠住他四肢。
我听见他肋骨断裂的脆响,更恐怖的是墙纸下渗出的人油正顺着字迹往他口鼻里灌。
苏文杰突然发出非人的嘶吼。
他后颈的青铜罗盘正在融化,滚烫的铜水在地面汇成血八卦的缺口。
许灵仙锁骨处的金芒突然暴涨,梅花胎记里探出的根须直插地底,整个地下室开始地动山摇。
柳幽梦旗袍上的双鱼玉佩彻底碎裂,飞溅的玉片中竟藏着微型骨灰坛。
就在这生死一瞬,那缕啜泣声再次贴着耳膜响起。
这次的声音清晰得令人心颤,仿佛说话人就倚在肩头:"救...救我们......阁楼......镜子背面......"我浑身剧震,这分明是于诗瑶的声线,却带着许灵仙特有的吴语腔调。
余光瞥见柳幽梦正在悄悄重组槐木梳的齿距,她染血的嘴角扬起得逞的弧度——那求救声传来的方位,恰好与青铜罗盘所指的"死门"重合。
陈守安腕间的五帝钱突然齐齐断裂,铜板滚落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我弯腰去捡的刹那,瞥见其中一枚乾隆通宝的方孔里,映着柳幽梦袖中滑出的半张黄符——那符纸的折痕走向,竟与爷爷去年超度水鬼时用的引魂符一模一样。
许灵仙的纸人替身突然僵住,她胸口的梅花胎记里缓缓浮出半枚带血的校徽,那上面模糊的学号数字,正是孟芷萱三年前失踪时佩戴的编号。
许灵仙锁骨处的金芒还在灼烧我的视网膜,那些从梅花胎记里疯长的根须已经钻透水泥地面。
柳幽梦旗袍上的碎玉像一群发光的萤火虫,在剧烈震颤的天花板下盘旋成诡异的卦象。
我死死攥着青铜罗盘,铜勺柄端正指着西北角开裂的承重墙——那里本该是生门的位置,此刻却被某种粘稠的黑暗堵得密不透风。
"救我们......"
那个糅杂着于诗瑶与许灵仙声线的啜泣声,突然从罗盘背面渗出来。
我后颈的汗毛根根竖立,这次的声音里分明掺着金属剐蹭玻璃的杂音,就像有人用指甲在头骨内侧抓挠。
张宇轩突然抓住我的道袍下摆,这个平日聒噪的体委此刻脸色煞白:"老林,墙上那些影子在动!"
陈守安的五帝钱正沿着地缝滚向柳幽梦脚下,断裂的红绳像被无形的手抽走最后一缕生气。
当第三枚铜钱撞上她血迹斑斑的绣花鞋时,我猛地拽住许灵仙冰凉的手腕:"跟着罗盘震感走!"她锁骨处的梅花胎记突然迸出细碎金光,那些钻入地底的根须竟在混凝土里撕开一道裂缝。
柳幽梦的笑声裹着槐木梳齿摩擦的咯吱声追上来。
我回头时正撞见她将半张黄符按进梳齿间隙,暗褐色的符纸在碰到木梳的瞬间突然舒展成一条蠕动的人舌。
地下室所有阴影都开始扭曲变形,墙皮剥落处渗出沥青般的黑色物质,转眼就凝成七个人形轮廓。
"乾坤借法!"我咬破舌尖将血珠弹在罗盘中央,铜勺突然挣脱磁极束缚疯狂旋转。
爷爷手抄的《玄阴录》在脑海自动翻页,泛黄纸页上的朱砂符咒烧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当第七滴血落在震卦方位时,许灵仙突然闷哼一声——她胸口的校徽残片正将梅花胎记的金光折射成北斗七星。
张宇轩突然扯着嗓子嚎叫起来。
那些黑影已经缠上他的脚踝,校服裤脚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碳化。
我反手抽出背包里的桃木剑,剑柄处爷爷刻的镇魂咒突然发烫,剑尖划过地面的瞬间,许灵仙胎记里窜出的金线突然在水泥地上烧出焦黑的敕令符。
黑影尖啸着退散的刹那,苏文杰突然指着裂缝尽头嘶喊:"防火门!"陈守安的五帝钱正在那道生锈的铁门前跳踢踏舞,最中间的雍正通宝甚至竖立在门把手上疯狂旋转。
柳幽梦的槐木梳突然爆出骨裂般的脆响,十三根梳齿齐刷刷指向我们后背。
"别碰门把手!"我拽住正要推门的许灵仙。
她锁骨处的梅花突然渗出黑血,那些本该枯萎的根须竟在门缝里开出了惨白的花苞。
青铜罗盘的铜勺突然横着卡死在离卦方位,这个位置本该对应图书馆的通风管道,此刻却在门后泄出潮湿的霉味。
陈守安突然抓起滚烫的铜钱按在门锁上:"乾三连,坤六断!"五帝钱在绿锈斑斑的锁孔排列成残缺的八卦,许灵仙突然踉跄着撞上门板——她胸口的校徽残片正好嵌进锁眼,生锈的机括转动声里混杂着少女的啜泣回音。
防火门弹开的瞬间,柳幽梦的尖笑突然变成凄厉的哭嚎。
十三根槐木梳齿暴雨般钉入门框,陈守安的道袍下摆被削去半截。
我拽着许灵仙扑进走廊时,后背传来布料撕裂的声响——最后那根梳齿正勾着我的背包带往黑暗里拖拽。
"老林!"张宇轩的球鞋重重踹在门框上,断裂的梳齿迸出木屑刺进他小腿。
我反手用桃木剑挑断背包带,装满法器的帆布包立刻被拽回翻涌的黑雾里。
许灵仙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指尖的温度比停尸房的冷柜还骇人:"往左......阁楼的镜子在左......"
苏文杰举着手机照明的手在剧烈发抖,冷白光束扫过走廊左侧的消防栓时,镜面倒影里突然闪过半张血肉模糊的脸。
陈守安甩出剩下的两枚五帝钱砸在镜面上,铜钱撞击玻璃的脆响里,那个本该在镜中的许灵仙突然露出柳幽梦的妩媚笑靥。
"跑!"我扯着许灵仙撞开安全通道的门,生锈的铰链发出垂死般的sy。
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我们的脚步声次第亮起,每盏灯罩里都蜷缩着团浑浊的黑影。
张宇轩的喘气声已经带着哭腔:"这些台阶......我们刚才明明下过三层......"
许灵仙突然僵在转角平台。
她锁骨处的梅花胎记正在皮下游走,金色根须刺破皮肤扎进墙壁,在石灰墙面上绽开大朵大朵的曼陀罗。
我顺着根须延伸的方向抬头,阁楼铁门的猫眼正往下渗着猩红液体,门缝里垂落的青丝缠着半截褪色的红绳。
"镜子背面......"许灵仙的声音突然变成三重混响,最后那个"面"字余韵里竟然带着柳幽梦的吴侬软语。
我摸出兜里仅剩的驱邪符拍在她后颈,符纸燃烧的青烟中,陈守安突然指着楼梯扶手尖叫——那些雕花木纹正在融化成黏腻的触须,顺着我们的裤管蜿蜒而上。
张宇轩的球鞋底突然打滑,这个常年跑田径的体委居然在平地上踉跄着撞向扶手。
我伸手拽他时,瞥见他后颈粘着一片槐树嫩叶——那是柳幽梦旗袍领口绣着的纹样。
阁楼方向突然传来玻璃炸裂的脆响,无数镜面碎片顺着楼梯倾泻而下,每片锋利的棱角上都映着于诗瑶涣散的瞳孔。
"闭眼!"我把许灵仙的头按进怀里,镜片划破道袍的撕裂声里,陈守安的五帝钱突然在台阶上蹦跳着排成卍字。
当最后一块碎片擦着我耳畔钉进墙里时,阁楼铁门吱呀着裂开道缝,霉变的空气里浮动着骨灰坛特有的腥甜。
许灵仙突然挣脱我的怀抱冲向铁门,她锁骨处的梅花胎记正在往心口蔓延出枝桠状的金纹。
我们追着她跌进阁楼的瞬间,身后楼梯突然传来藤蔓疯长的窸窣声,那声音粘稠得像是无数条舌头在舔舐地砖......张宇轩的球鞋擦过地板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我甚至能听见他运动袜纤维崩断的声响。
就在他即将撞上那排积满蛛网的档案柜时,苏文杰的手肘狠狠顶在了他腋下。
两人滚作一团的瞬间,我分明看到张宇轩后颈那片槐叶正在往衣领里钻,叶脉里渗出的暗绿色汁液已经浸透了他校服领口。
"别碰那片叶子!"我甩出桃木剑想挑开异物,剑尖却在距离他皮肤三寸处突然发软。
许灵仙突然按住我手腕,她锁骨处的梅花枝桠已经蔓延到下颌,那些金纹在黑暗中像呼吸般明灭:"是寄生咒......"
陈守安的五帝钱突然在档案柜顶上跳起诡异的华尔兹,最外侧的乾隆通宝甚至立起铜边旋转。
当我们抬头时,布满霉斑的铁皮柜门突然渗出黑色黏液,那些原本蜷缩在声控灯里的黑影正顺着液体往下流淌,在地面汇聚成细长的溪流。
"跑!往东侧通道!"我拽起还在干呕的张宇轩,他小腿被梳齿刺破的伤口正散发出腐肉般的恶臭。
许灵仙突然扯下发带缠住他脚踝,暗红色的绸缎在触碰到伤口的瞬间突然浮现出符咒纹路——那是她母亲去年除夕系在祠堂横梁上的祈福带。
越往通道深处跑,呼吸时喷出的白雾就越发浓重。
苏文杰的手机不知何时蒙上了层冰霜,冷白的光束里漂浮着类似骨灰的颗粒物。
陈守安突然牙齿打颤着撞上我后背,这个总爱卖弄卦象的家伙此刻像受惊的幼兽:"林哥......墙、墙砖的缝隙......"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些本应填充水泥的砖缝里,正有暗红色的根须像血管般搏动。
许灵仙突然踉跄着扶住墙壁,她锁骨处的梅花突然绽开五片花瓣,每片金箔似的花瓣上都映着张扭曲的人脸——最中间那张赫然是昏迷的于诗瑶。
"别停!"我反手将最后张驱邪符拍在渗血的墙面上,符纸燃烧的青烟竟在空中凝结成指南针的形状。
当指针状的烟雾指向右侧拐角时,张宇轩突然发出被掐住脖子般的闷哼——他运动鞋的鞋带不知何时缠上了青灰色的藤蔓,那些带着倒刺的植物正顺着他的脚踝往上攀爬。
苏文杰突然扑过去用牙齿撕咬藤蔓,这个平日戴着金丝眼镜的学霸此刻满脸涨红。
断裂的藤蔓喷出腥臭汁液,溅到陈守安道袍上的瞬间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许灵仙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指尖的金纹正在往我皮肤里渗透:"用我的血......"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咬破食指将血珠抹在桃木剑刃上。
剑身突然迸发出梵文经卷般的吟唱声,那些攀附在张宇轩腿上的藤蔓触电般缩回黑暗。
陈守安突然指着地面尖叫,我们脚下不知何时出现了深浅不一的凹痕——每个凹陷里都积着半凝固的暗红液体,像极了某种巨兽的脚印。
"跟着血印走。"许灵仙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她胸前的校徽残片正在将梅花金纹折射到天花板。
当我们踏进第七个血洼时,青铜罗盘突然在我背包里疯狂震动,铜勺穿透帆布包的尼龙面料,直挺挺指向通道尽头那扇布满抓痕的木门。
空气里的腐臭味突然变得浓稠,呼出的白雾在睫毛上结出霜花。
陈守安突然死死攥住我的衣角,我感觉道袍下摆正在他手里皱成一团:"林哥,我听到......听到指甲挠黑板的声音......"
"是阴气共鸣。"我摸出三枚铜钱按在木门把手上,康熙通宝的"熙"字突然渗出黑血。
许灵仙突然按住我手腕,她锁骨处的梅花已经完全变成暗金色:"门后......有活物在呼吸......"
苏文杰突然将手机镜头对准门缝,变形的广角画面里闪过半截青紫色的手指。
张宇轩的喘息声突然变得粗重,他后颈的槐叶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只在皮肤上留下蛛网状的红色纹路。
当我将桃木剑抵住门板时,陈守安突然扯开道袍内衬——他藏在里面的八卦镜正映出门后景象:十三面破碎的梳妆镜围成环形,每面镜子里都困着个模糊的人影。
"破!"许灵仙突然将染血的食指按在门锁上,生锈的锁芯发出垂死的sy。
木门弹开的瞬间,呼啸的阴风卷着纸钱扑向我们面门,陈守安的道袍下摆被风掀起时,露出内衬上用朱砂画的替身符咒。
阁楼深处的景象让所有人呼吸停滞。
七盏长明灯悬在蛛网密布的房梁下,幽蓝的火焰里时不时爆出人骨燃烧的脆响。
地面铺满正在融化的冰层,许灵仙的校服鞋底刚触到冰面就腾起白烟——那些根本不是冰,而是凝固的尸油。
"救......命......"
这次的声音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
于诗瑶的啜泣混着许灵仙的呜咽,在空旷的阁楼里碰撞出诡异的回声。
我手中的青铜罗盘突然裂成两半,铜勺在地面弹跳着滚向左侧,而残留的磁针却固执地指向右侧。
许灵仙突然跪倒在地,她锁骨处的梅花枝桠已经蔓延到耳后。
当第一片金箔似的花瓣飘落时,陈守安的五帝钱突然在尸油冰面上跳起诡异的踢踏舞,最中间的雍正通宝甚至竖立着滚向黑暗深处。
"声音......在分裂......"苏文杰突然捂住耳朵,他的金丝眼镜镜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霜。
张宇轩的球鞋在尸油冰面上打滑,这个体委突然指着前方嘶吼:
"老林!看冰层下面!"
我顺着他颤抖的手指望去,凝固的尸油里冻结着无数张人脸。
当许灵仙的梅花金纹映在冰面时,那些面孔突然同时睁开眼睛——每双瞳孔深处都跳动着幽蓝的火焰,恰如房梁上悬挂的长明灯。
陈守安突然拽着我的衣角往后退,这个动作让他道袍内衬的替身符咒发出焦糊味。
我低头看见尸油冰面正在泛出涟漪,某种巨大的阴影正从我们脚下缓缓升起。
许灵仙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指尖的金纹已经爬满我的小臂:"要来了......"
阁楼深处突然卷起腥臭的旋风,长明灯的火焰被拉长成扭曲的人形。
当第七盏灯的火苗"噗"地爆开时,许灵仙锁骨处的梅花突然同时凋零五片花瓣。
那些金箔似的碎片尚未落地,青铜罗盘裂成两半的铜勺与磁针突然同时腾空,在尸油冰面上投射出两道交错的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