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拓轩辕靖是小说《待到秋来九月八,满城尽带黄金甲》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如风般逍遥写的一款历史古代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待到秋来九月八,满城尽带黄金甲》的章节内容
八月初十,阳光炽热。
北境卧牛山谷内,一片死寂,焦土遍野,血流成河。
倒落在地的尸体堆积如山,密密麻麻,令人不忍直视。
残肢断臂横七竖八地散落在各处,有的还紧紧握着染血的兵器,诉说着曾经的惨烈战斗。
乌鸦在上空盘旋,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它们的眼睛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似是在欢呼这场血腥的盛宴。
战场上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与硝烟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刺鼻难闻的气息。
风呼啸而过,吹动着破碎的军旗,那旗帜上原本象征荣耀的徽记也已残破不堪,仿佛在风中瑟瑟发抖。
在一处低洼地,血水汇聚成洼,里面倒映着天空。
天空也被这血腥沾染得一片殷红,如同一幅诡异的画卷。
宇文拓站在这片修罗场之中,身影显得如此孤独和坚定。
目光缓缓扫过周围幸存的将士们,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痛。
他手下的护国军随他出征两年,原本的三十万大军,到达北境时只剩下十五万。
经过这一场生死大战,更是仅存一半。
十二校卫中,半数战死,还有三人落下终身残废。
如今他们虽然个个身上带伤,鲜血染红了他们的战袍,但他们的脸上却满是疲惫和坚毅。
然而,在他们的眼中,却透露出胜利的光芒,那是对敌人的蔑视,也是对自己的肯定。
“兄弟们,我们赢了!”宇文拓的声音带着沙哑,但却充满了力量。
他的话语如同惊雷一般,在战场上回荡。
众将士们先是一愣,随后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他们的声音响彻云霄,仿佛要将这片死寂的山谷唤醒。
如今,他们终于彻底平定了北辽,为大汉带来了未来十年的和平。
他们护国军终于可以卸甲回家了,与亲人团聚,享受那久违的宁静。
可是,有些兄弟却永远地回不去了,他们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这片血腥的战场上。
虎威军主将高顺和副将吕岩接手了打扫战场的工作。
虎威军是皇帝的亲卫部队,他们的装备精良,训练有素。
然而,在这场战斗中,他们却并未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皇帝派他们来本是为了协助宇文拓的护国军,可是打仗的时候不见他们往前冲,战斗结束了打扫战场倒是很积极。
与他们一起的还有二十万北境兵。
北境刺史孙健为了保存实力,根本不让他的兵冲上前。
三十万的北辽兵,有八成都是被护国军绞杀的,剩下两成则是在逃出山谷时被他们堵在谷口截杀的。
护国军的英勇无畏,为这场胜利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战斗刚刚结束,皇帝的圣旨就到了。
只见那太监迈着碎步,手中捧着明黄圣旨,身后跟着一群侍从。
太监走到宇文拓面前,尖声喊道:“宇文将军接旨。”
宇文拓带领众将士单膝跪地。
太监展开圣旨宣读:“朕闻宇文拓将军,征战北境,历时两年,率护国军英勇杀敌,以寡敌众,大破北辽,扬我大汉国威,保我大汉边疆安宁。此等功绩,旷古烁今,朕心甚悦。今特封宇文拓为定北王,赏黄金万两,绸缎千匹,封地千里。旨到之日立刻回京受封。”
封王?这可是大汉建国以来的第一个异姓王。
宇文拓年仅二十五岁就封王了。
不敢说是后无来者,但肯定是前无古人了。
太监继续说道:“护国军诸将士随宇文将军出征多年,不畏艰险,不惧牺牲。忠勇之心可比日月。特赐全体将士官升三级,赏银每人千两,伤者优先医治,阵亡者厚葬抚恤家人。”
宇文拓双手接过圣旨,高呼:“臣宇文拓谢主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将士们齐声高呼,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要冲破云霄。
太监笑着对宇文拓道:“定北王,皇上等您尽快回京相聚呢,还有王妃马上要临盆,也等着您尽快回京呢。”
宇文拓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喜,上次平定西夏后回京匆匆几日。
出征北辽之后家中就来了信,说燕儿有了身孕。
他是真的很想燕儿了。
算算日子,燕儿也快临盆了,自己是真的很想赶回去了。
“本将安顿好将士就马上回京。”
太监继续劝说道:“王爷还是尽快回京吧,让手下安顿就好。皇上可是和咱家说了,一年未见,思念王爷的紧。”
宇文拓不敢抗旨,最终还是带了五十亲卫先一步回京。
留下副将关飞安顿好护国军后,宇文拓便马不停蹄地踏上了回京的路途。
他心中惦念着夫人,一路上几乎没有怎么停留,原本十日的路程,他只用了六日就赶回了京城。
回到京城时,宇文拓已精疲力竭。
匆匆进宫面圣后,宇文拓便迫不及待地赶回了将军府。
刚进门就一头栽倒,一直睡到第二日。
......
翌日清晨,宇文拓还在沉睡中,就被部下喊醒。
一出房门,就看见一个太监带着几十名禁卫站在门外。
大将军府所有人都跪在前厅等着接旨。
太监阴沉着脸展开圣旨,大声宣读:“定北王听旨,今查明汝于北境之战中通敌卖国,致使众多将士枉死,其罪当诛。现革除所有封号官职,全家即刻下狱候审。”
宇文拓惊得瞪大双眼怒吼道:“这是污蔑!本将忠心耿耿,何来通敌卖国之举?”
太监冷笑一声:“王爷莫要狡辩,若是冤枉,皇上必会还您一个公道。”
说完,禁卫军就要拿人。
宇文拓手下的亲卫们见状,纷纷拔刀相抗,与禁卫军直接对峙在一起。
通敌卖国?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他护国军上下一心,忠心耿耿,保卫家园,经历了数年的南征北战,才换来汉朝如今稳固的江山。
难道真的有人居心叵测,想要陷害他?
宇文拓心中暗自思忖,无论如何,他相信皇上一定会还他一个清白的。
宇文拓眼神坚定地示意手下收起兵器。
全家人在禁卫的押送下,老老实实地走向天牢。
即将临盆的定王妃南宫燕,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老将军宇文城颤抖着将玉如意递给公公,眼中满是恳切,希望公公能在天牢中照顾好王妃。
太监悄悄地收下玉如意,脸上露出贪婪的笑容,满口答应着。
定北王府被查,通敌卖国的罪名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在京城炸开了锅。
一时间,这个消息传遍了街头巷尾,人尽皆知。
宇文拓与护国军的赫赫威名早已深入人心,百姓们纷纷为他叫屈。
说谁通敌都有可能,可宇文拓绝对不可能!
而且他刚刚被封为王爷,荣耀加身,却转眼就被打入大牢。
朝堂之上,百官们群情激愤,纷纷上奏为宇文拓求情。
他们言辞恳切,列举了宇文拓的赫赫战功和忠诚事迹。
当然,也有一些与宇文家政见不合的人,趁机落井下石,上奏攻讦。
本来,这样的案子调查起来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通敌卖国可不是小罪,一旦查实,必定是要抄家灭族的。
尤其还是威名赫赫的护国军大将军,调查理应慎重又慎重。
然而,宇文拓的案子却在短短三天内就有了定论了。
北境那边的参军司马彦在清扫北辽时,发现了许多宇文拓和北辽国主的书信。
这些书信如同铁证,让皇帝龙颜大怒,当场就判了宇文拓五马分尸,将军府上下全部斩首。
可怜的南宫燕,在天牢中遭受着非人的折磨。
尤其是胎儿,竟然被活生生的剖出。
南宫燕承受不住,也当场去了。
可怜这个无辜的生命还未来得及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就没了气息。
死婴被悬挂在皇城门口,任凭日晒雨淋。
行刑那日,乌云密布。
宇文拓跪在刑场上,眼神中满是不甘。
民众们围聚而来,他们的脸上充满了怜悯和愤怒。
许多人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眼中闪烁着对宇文拓的同情。
他们无法相信这位曾经为国家立下赫赫战功的大将军会遭受如此不公的待遇。
行刑者牵来五匹高大威猛的骏马,粗绳被紧紧地系在宇文拓的四肢和头部。
宇文拓的身体被拉扯得几乎变形,他的肌肉紧绷着,发出咯咯的声响。
司马彦面无表情地走到宇文拓身前。
宇文拓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司马彦,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将他吞噬。
他亲眼目睹了全家的惨状,尤其是自己的孩子和夫人,那血淋漓的场景无时无刻不在穿刺着他的心。
宇文拓怒骂道:“奸贼,你陷害我!”
司马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凑到宇文拓耳边,轻声说道:“大将军,哦不,定北王,您还不明白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皇上的意思。”
宇文拓的身体猛地一震,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司马彦。
“不可能,绝不可能!”
司马彦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只有您死了,他才能坐稳皇位。”
“陛下让我跟您说,这辈子他对不起您,下辈子再补偿。”司马彦的话语如同寒风一般,吹过宇文拓的耳畔。
宇文拓破口怒骂:“奸贼,奸贼,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我一定会回来的.......”
一名行刑者走上前来,用一块布将宇文拓的口封住。
宇文拓的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呜咽声身体挣扎着,但却无济于事。
司马彦一声令下,马匹受惊狂奔。
宇文拓的身体瞬间被拉扯,他的肌肉紧绷到了极致,骨骼发出清脆的咯咯声。
脸部变得扭曲,痛苦的表情让人不忍直视。
几息之后,血光冲天,宇文拓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一代名将就此落幕,他的鲜血染红了刑场,也染红了人们的双眼。
天空中的乌云愈发浓重,仿佛在为这位英雄默哀。
“报!大将军,前锋营发现地方主力,请示将军,是否出兵一举歼灭。”
这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如洪钟般响亮,震得宇文拓的耳膜嗡嗡作响。
宇文拓微微抬眼,来人正是他的副官关飞。
此人身高八尺有余,脸庞犹如刀削一般,线条硬朗而分明,剑眉斜飞入鬓,双眸炯炯有神。
皮肤呈古铜色,颌下留着短须。
一袭黑色战甲披挂于身,腰束革带,佩着长剑,整个人站在那里,宛如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峰,散发着令人敬畏的气息。
宇文拓静静地凝视着不远处的关飞,目光深邃。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是的,他重生了!
死前一语成谶,他真的回来了。
而且回到了和北辽大战的前夕。
家人、战友、妻子、孩子都还来得及救他们。
回想起临死前的那一幕,宇文拓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手臂和脖颈。
那痛感仿佛还未消失。
但是眼前熟悉的一切都在告诉他,这是真的。
“轩辕靖啊轩辕靖,”宇文拓咬牙切齿地喃喃自语道,“背信弃义,你如此不仁不义,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从今往后,我与你不死不休!”
“每一个伤害过我的人,我都不会放过你们。”
......
关飞对着地图指着:“将军,我军已将北辽三十万人困在卧牛山谷内,谷内无水无粮,只要围困十天,相信地方自然大乱阵脚。我军适时出击,必能大获全胜。”
宇文拓倒是并不去看他,反而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司马彦。
司马彦身着一袭青袍,身姿挺拔,面容白净,眼神中透着几分精明。
他是皇帝派来的参军,而且就是皇帝的眼线。
上一世,所谓的通敌证据,都是司马彦交给皇帝的。
这一世,我一定要好好报复回来,让你生不如死。
“司马参军觉得如何呢。”宇文拓的声音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
司马彦的身形微微一顿,心中一惊,护国军向来都是由宇文拓指挥,自己虽然顶着参军的名号,但实际上就是个毫无实权的眼线,平时大将军根本不会让他发表意见。
“大将军以为如何呢。”司马彦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回应道。
宇文拓看着司马彦,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司马大人既是皇帝派来的参军,必有高见,不如说出来大家参详一番。”宇
司马彦受宠若惊,连忙躬身上前,仔细观察着卧牛山谷的地势。
山谷两侧的山峰高耸入云,陡峭险峻,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通往谷内。
谷口处地势开阔,若是派三万人驻守,确实可以抵御十万精兵的进攻。
“此地险峻,易守难攻,谷口若派三万人,可敌十万精兵。”
虽然他对兵法只能算是纸上谈兵,不过这个地方是兵书上说的标准战法,尽管没上过战场也能看懂。
宇文拓点了点头:“我与司马参军想法一致。可有破敌良策?”
司马彦心中一喜,他觉得自己终于得到了宇文拓的认可。
他连忙说道:“不敢不敢,本官觉得关副将之策甚佳,我们只需牢牢将他们困在谷内,待到粮水断绝之时,必可一击即中。”
宇文拓的眉头微微皱起,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
前世他确实是这么做的,北辽人被困十日之后,几乎没有了任何的反抗力量。
三十万人几乎在一天之内被屠杀。
不过这一世,肯定不能按着上一世的打法了。
他需要很多时间,十天是远远不够的。
司马彦赶忙问道:“将军可是觉的下官之策有不对之处?”
宇文拓看着地图和他解释道。
“北辽人在此地经营许久。虽兵败退于山谷内,但军姿严整,并无溃败之象。”
“若是此地本就屯放了大量物资,佯装缺粮,待我军进攻时岂不正入陷阱。”
“倘若这是敌军的诱敌之策,我军岂不是正中下怀。”
“更若是谷内早已预留出口,我方死守山谷口,岂不是眼睁睁的看着敌人从眼皮下溜走。”
司马彦的脸色微微一变,意识到自己可能忽略了一些关键的细节。
宇文拓什么人,十二岁跟着父亲上战场,什么人没见过。
对付这些只看过几册书的文官,稍微忽悠忽悠就够了。
司马彦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他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连忙说道:“将军所虑甚是,依将军所言应当如何。”
宇文拓沉思片刻,他的目光渐渐变得坚定起来。“依我之见,我军四十五万人,士气正盛,地方新败,士气低落。正该一鼓作气,直捣黄龙。”
司马彦难以置信地看着宇文拓。
宇文拓一向以爱惜部下著称,从不会让手下轻易冒险。
然而,这一次的策略却如此激进。
大军进攻谷口,军队不能全部展开,谷内搏杀,极易中敌方陷阱,稍有不慎就会伤亡惨重。
关飞赶忙说道:“将军是否过于激进?敌方新败,士气犹存,何况谷内易守难攻,若要强攻,恐怕伤亡惨重。”
宇文拓的脸色一沉,大声呵斥道:“放肆!本将的决定岂是你一个小小的副官可以置喙的!拖下去重打二十军棍!”
关飞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宇文拓,眼中充满了惊愕和不解。
“将军……”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被两名士卒无情地拉了下去。
不一会儿,营帐外就响起了军棍和惨叫声,那声音凄厉而刺耳,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司马彦赶忙求情:“将军三思啊,关副将虽然言语有所冲撞,但也不无道理啊。”
“此时强攻谷口,实非明智之举。”
宇文拓看了司马彦一眼,眼中满是冷漠。
与平日那个温和有礼的大将军,大相径庭。
“军帐之内,公然顶撞本将,我看是平时给他们好脸太多了,居然都不把本将放在眼里了。”
司马彦心中暗暗叫苦,此时的宇文拓似乎已经听不进任何劝告。
难不成这次的功绩真的让他彻底膨胀?
以前的宇文拓,沉稳、睿智。
如今行事如此偏激,是想要早日班师回朝吗?
若真是让他灭了北辽大军,这贪天之功在手,恐怕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了吧。
宇文拓转过头,看着司马彦,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司马参军,可愿上战场建功?”
司马彦心中一紧,知道自己不善武斗,上了战场九死一生。
连忙摇了摇头,说道:“将军,我一文人,手无缚鸡之力。上了战场恐成负累。”
宇文拓点了点头,似乎对司马彦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
他挥了挥手,示意士卒将关飞抬上来。
士卒们小心翼翼地将伤痕累累的关飞抬进了营帐,放在了地上。
宇文拓走到关飞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关飞,你可知错?”
关飞咬着牙,强忍着身上的疼痛,说道:“末将不知。”
宇文拓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他冷笑道:“还嘴硬,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军棍硬。”
众将纷纷求情,他们跪在地上,恳请宇文拓放过关飞。
司马彦也跟着跪下,额头贴在地上,语气诚恳地说道:“将军,关副将一心为了军队,此次言语冒犯,也是出于对将军的尊重。请将军高抬贵手,饶他一次吧。”
宇文拓看了众人一眼,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扫过。
缓缓地放下了军棍,说道:“既然众将都为你求情,我暂且饶你一次,让你戴罪立功。”
“我命你带三千人马速速前往谷口搦战!务必将那敌方大军引出山谷,待其进入我方包围圈后,一举歼灭!”
张谦闻听此言,心中不禁一紧。
他与关飞乃是一同出生入死多年的好兄弟,此次关飞所领任务,表面看来轻松,实则凶险万分、九死一生。
敌方兵力多达三十万,而关飞只率领区区三千人马前去。
更何况,他才刚刚遭受过军棍,重伤之下,稍有差池,只怕便会当场丧命。
大将军此举分明就是想要借机除掉关飞。
张谦心急如焚,连忙抱拳施礼道:“大将军,关副将刚刚受刑完毕,身负重伤,以他目前的状况,恐怕实在难以胜任此项艰巨任务。末将愿替关副将领军出征,请大将军准许!”
然而,宇文拓却不为所动,只是冷冷地盯着关飞问道:“关飞,本将军现在问你,对于此令,你可有把握完成?”
关飞知道张谦这是想替自己死。
不知道大将军今天是怎么了,性情大变。
既然他想要自己的命,大不了还他便是,反正这条命也是他救来的,就别再牵连好兄弟了。
只见关飞毫无惧色,昂首挺胸应道:“末将遵令!定不辱使命!”
话音未落,宇文拓猛地大手一挥,高声喝道:“既如此,那就退帐吧!”
随着他一声令下,帐内众人纷纷转身离去。
待到众人皆已退出主帅营帐之后。
宇文拓先是沉默片刻,然后缓缓转头看向空旷之地,轻声呼唤道:“阿四……”
一道黑影如同幽灵般从暗中缓缓走出。
宇文拓声音低沉:“你去找关副将……”
阿四听完,身形一闪,瞬间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第二日,阳光明媚,但关飞的心情却异常沉重。
他稍作治疗后,便带领着三千护国军奔向谷口。
然而,不到晌午时分,一名斥候满脸血污,气喘吁吁地喊道:“报!将军,大事不好!关飞将军带领三千人马……全军覆没!”
宇文拓霍然起身,双手紧紧握拳,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怎会如此?说清楚!”
斥候哭诉着:“关将军到谷口搦战,那北辽人起初不应战,待我军松懈之时,突然杀出一支奇兵。他们人数众多,又占据着地利优势。关将军身上有伤,诈败后撤时,被敌方先锋赶上,关将军躲闪不及,被一枪刺中要害,当场身亡。所率部下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奋力抵抗,但最终未能赶到我军埋伏点,全部壮烈殉国。”
帐中的气氛瞬间凝重得如同铅块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诸将们面露怒色,护国军从成立以来从未有过如此伤亡,整支部队全数被歼,这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的事。
而宇文拓居然急功近利,想要短时间歼灭北辽军,让护国军一下损失三千人。
就连关副将也死于敌手。
心痛、耻辱、不甘、怨憎。
司马彦则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被派出去。
张谦一脸怒容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大将军,关将军他……”
宇文拓猛地打断他的话:“张谦,你也想训斥本将吗?”
张谦毫不退缩,挺直了身子,义正言辞地说道:“末将不敢,但要为关副将鸣冤。大将军刚愎自用,听不得下属谏言,轻率冒进,害死三千士卒,末将定要将这些一一报与陛下。”
宇文拓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张谦,你敢。”
张谦毫不畏惧:“张谦世受国恩,与关飞将军有八拜之义,今日好友惨死,我若不能殊死一谏,怎能告慰兄弟的在天之灵。”
宇文拓怒不可遏,他大喝一声:“张谦,你放肆,左右拖下去,重打二十。”
张谦的脸上露出一丝决然:“宇文拓,你这个莽夫,关飞就是你害死的。”
宇文拓的怒火愈发旺盛:“五十。”
张谦毫不示弱:“你若不打死我,我定要你为关飞偿命。”
宇文拓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打到死!”
众将们战战兢兢,他们看着宇文拓和张谦。
他们都不敢再上前劝言,因为大将军这两天的表现实在是太反常了。
张谦被士卒拖下去不久,外面就响起了军棍和人的惨叫声。
众将军一个个面色苍白,敢怒不敢言。
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疑惑,仿佛不认识眼前的宇文将军。
从前的宇文拓爱兵如子,所有的将校都与他亲密无间。
大家在战场上相互守望,一起经历了无数的腥风血雨。
然而现在,面对着即将全歼北辽军的大功,宇文将军居然在两天内接连杖打了两名将军。
这让他们感到无比震惊,仿佛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宇文拓。
不久之后,张谦的声音消失了。
手下士卒来报:“大将军,张谦已死,尸体如何处置。”
宇文拓面无表情:“直接和军士一同安葬,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外传,违令者军法处置。”
众将齐声应道:“遵命!”
他们的声音中带着敬畏和服从,但同时也掩饰不住内心的不忿。
张谦关飞是风字营主将。
二将擅长速战,尤其是平原作战,麾下骑兵令人闻风丧胆。
而宇文拓这次居然派关飞带着风字营去搦战。
这根本就不和常理。
摆明了就是要送关飞去死。
二将只是表示出些许不满,就被宇文拓直接害死。
这还是曾经那个大将军嘛!
宇文拓转过头,看向司马彦。
司马彦早已被吓得浑身发抖,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宇文拓如此残忍地对待自己的部下。
难道从前的温文尔雅的儒将做派都是装出来的?现在这份好大喜功才是他真正的面孔?
宇文拓微微一笑,说道:“司马参军,你看我军现在应该如何。”
司马彦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将军,我军人数众多,敌军必不敢出谷与我军厮杀,必会紧守谷口,以逸待劳。”
“我还是觉得应该围而不打,断其粮道。数日之后必能一网成擒。”
宇文拓点点头,接着开始点将:“高顺,吕岩。”
二将迅速走出。
“末将在!”高顺和吕岩齐声应道。
宇文拓目光如炬,他注视着二将,说道:“我派你二人守住谷口,若放走一人,提头来见。”
“末将领命!”高顺和吕岩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宇文拓又点了赵芳和黄权的名字,二将同样走出,齐声应道:“末将在。”
宇文拓命令道:“你二人领兵探查卧牛山附近是否有其他小路。”
“末将领命!”赵芳和黄权领命而去。
宇文拓最后看向司马彦,说道:“司马参军。”
司马彦心中一紧,他知道宇文拓要对他下达任务了。
“下官在。”司马彦的声音有些颤抖。
宇文拓拍了拍司马彦的肩膀,说道:“你随赵芳将军一起去探查地形,本将相信你一定会有所发现。”
司马彦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下官....下官听令。”
宇文拓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他很快恢复了平静,说道:“去吧,不要让本将失望。”
众将刚刚散去,阴影中的阿四走了出来。
他的步伐轻盈,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如同一只潜伏在黑暗中的猎豹。
阿四走到宇文拓身旁,对着宇文拓的耳边轻声耳语几句。
宇文拓微微点头,继续吩咐道:“告诉黄权……”
......
宇文拓率领的四十五万人,其中有十万是随他一起从京城而来的虎威军,属于皇帝的亲卫军。
高顺和吕岩作为虎威军的将领,深受皇帝的青睐。
皇帝这次派他们来,首要目的是给他们累积军功,不能让宇文拓一人独大。
另一方面也是对宇文拓的威慑,手握军权的人往往都会让皇帝忌惮。
二十万北境军,是常年戍守北境的常备军。
这些部队可以调动行事,但不听除了军令外的任何命令。
只有这十五万的护国军,才是宇文拓赖以生存的根本。
六营十二卫是他一手创建和选拔的。
他们大多都是孤儿,与宇文拓一同从小参军,历经无数战争的洗礼。
其中的关飞、张谦、赵芳和黄权,更是与宇文拓有着过命的交情。
前世的他们都没有好结果。
阿四领命后,迅速转身离去。
刚刚领命的赵芳却突然回到了大帐。
跪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着,却始终不肯起身。
宇文拓的目光如刀,冷冷地盯着赵芳:“赵芳,你想干什么。”
赵芳抬起头,说道:“大将军,我想替关飞和张谦说句话。”
宇文拓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赵芳,你是不是也想和他们一个下场。”
赵芳的身体猛地一颤,但他并没有退缩。
说道:“末将不敢,末将自小跟随将军东征西讨,早把这条命交到将军手里了,将军若想要,尽管拿去便是。”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张谦和关飞,我替他们不值。他们都是为了国家和将军,不惜舍弃生命的好男儿。若是死在战场上,那是死得其所。可如今呢,一个因为几句话被大将军玩弄致死,另一个竟是被大将军活活打死。”
“将军如此行事,末将不服。”
赵芳的目光直视着宇文拓,毫不畏惧。
宇文拓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若是不服,为什么刚才不当众说。”
赵芳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说道:“将军作为三军主帅,我等不该当众驳斥将军。但是作为久经战场的兄弟,我想和您说一句,我们可以死,但想死的有价值。”
宇文拓低头沉思许久。
上一世他被下狱之后,护国军成了一盘散沙,死的死,逃的逃。
赵芳是唯一一个带领着残部割据一方与皇帝形成短暂对立局面的人。
很快就被皇帝派人绞杀,他本人也被带回京都凌迟致死。
刑罚足足进行了三天,他才因失血过多而亡。
宇文拓扶起赵芳:“赵将军,你可信我?”
赵芳点点头。
宇文拓看了看周围:“你可愿与我一同去卧牛山一行。”
赵芳:“末将愿往。”
二人出营,随行仅有十余骑,轻装简行而去。
司马彦看着宇文拓的背影,阴狠的盯了许久,才回帐写塘报去了。
里面刻意的写明宇文拓是如何鞭笞手下,让浑身是伤的副将带着三千军士送死。
又是如何在中军帐中活活打死一名参将。
他得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这个塘报一旦寄回去,宇文拓就完了。
皇帝已经忌惮他很久了,功高震主,世人只知道有护国军守护国门,却忘了如今的天子究竟是谁。
他暗暗的叫来身边的护卫,将塘报给了出去。
......
太阳已经西斜,余晖将天空染成了橙红色。
宇文拓和赵芳却迟迟没有回到营地,司马彦的心中不禁掠过一丝忧虑。
他不担心宇文拓出事,就怕他不出事。
要是自己出营被敌方杀了,倒是省了陛下的事。
不用给陛下扣上残杀功臣的恶名。
他在门口伫立了许久,终于望见远方有几匹骏马疾驰而来。
赵芳一马当先,身躯沾满了血污,身后的骑兵们也或多或少带着血迹。
而宇文拓此刻则趴在赵芳的马背之上,生死未卜。
众人迅速将宇文拓移至大帐之中。
赵芳焦急地大喊:“军医,军医快来!”
不多时,军医李全匆匆赶来。
他年逾半百,经验丰富,在护国军中犹如一位德高望重的父亲。
李全二十岁便随军出征,如今的护国军中,几乎每个人都曾接受过他的医治。
他走进大帐,看到宇文拓满身血污地躺在榻上,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李全先是仔细端详了宇文拓的面色,然后伸出手指轻轻搭在宇文拓的脉搏上。
周围的将士们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出,赵芳更是紧紧握着拳头,掌心满是汗水。
司马彦一直试图靠近宇文拓,查看他的伤情。
然而,十余名亲卫如铜墙铁壁般守在宇文拓身旁,丝毫不让司马彦有靠近的机会。
李全小心翼翼地解开宇文拓染血的盔甲和衣物,仔细检查伤口。
只见宇文拓身上布满了刀伤和剑痕,这些都是旧伤。
而一道新伤就在胸口,鲜血呼呼的往外冒。
李全一边熟练地拿出金创药,轻轻涂抹在伤口上,一边吩咐士卒赶紧去烧热水,准备清洗伤口。
经过一段时间的止血与包扎,宇文拓的身体终于平静下来。
李全才缓缓开口道:“将军气息微弱,但脉搏尚稳。不过这一刀太深,伤到心脉,现在我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又开出了一副调理气血的方子,让人立刻去煎药。
赵芳:“老爹,大将军他怎么样。”
李全站起身来,对着众人说道:“大将军受伤颇重,需要好好静养。这几日若是能醒来,便无大碍;若是一直昏迷不醒,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众人听了,心中皆是一紧。
司马彦听着心头竟然涌起一丝庆幸。
马明走上前,紧紧拉住赵芳的盔甲,声音颤抖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大将军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赵芳的眼神中充满了自责,缓缓地说道:“我们遭遇了敌人的伏击……”
“我们刚到卧牛山后,就看见北辽军从山谷中涌出来,大概有一百多人。而我们,只有区区十余人。”
“大将军护着我们拼命地向前冲,被敌将呼延律砍中一刀,我等拼命才将他救回。”
马明瞪大了眼睛,愤怒的质问道:“你们怎么会十几人就跑那去了?”
赵芳的身体颤抖着,沾满血污的手掩住自己的面庞:“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非要给张谦和关飞讨个公道。都怪我非要质疑大将军的决策。不然大将军也不会带我去卧牛山谷。”
“都是我的错,大将军要有个闪失,我.......我要以死谢罪。”
赵芳跪在地上,泪如泉涌。
马明一把将他推倒,眼神几乎可以杀人了:“大将军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他带着众将转身离去,留下赵芳独自守在宇文拓的床前。
司马彦这才有机会靠近床头。
他看着宇文拓惨白如纸的面孔,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刚刚包扎好的伤口还在渗着血,殷红色的血液将胸口的白布染成红色。
司马彦凑近宇文拓的耳边,轻声呢喃:“大将军、大将军?”
然而,宇文拓却毫无反应,气息微弱。
司马彦的心中暗自窃喜,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
他心里暗笑着,宇文拓,你最好就这么死了吧!
夜幕降临,营帐内的烛光在风中摇曳,仿佛随时都可能熄灭。
李全又往中军大帐跑了好几次,每次都是匆匆忙忙地进去,然后又摇头晃脑地出来。
司马彦的帐篷就正对着中军帐,每看见李全进去,心中就会涌起一股喜悦之情。
一夜过去,大帐内还是没有传出大将军苏醒的消息。
眼下,十万虎威军已经在卧牛山谷口驻扎,将谷口围得水泄不通。
护国军中的五万人也在山后寻找着突破的机会。
中军大帐中,只剩下十万护国军和二十万北境军留守。
司马彦知道,一旦宇文拓有什么不测,他必须第一时间将军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皇帝可不希望护国军中再出现第二个大将军,而他,司马彦,将会成为这个国家新的希望和支柱。
等宇文拓死后,他带领剩下的人一举歼灭北辽军。
这样的功劳,足以让他成为新一代的宇文拓。
这么一想,心里似乎还挺激动。
不由得开始盼望宇文拓赶紧死。
第二日清晨,东方天际刚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司马彦就已经迫不及待地从榻上翻身而起,朝着中军大帐走去。
一路上,他心中暗自思忖着,只需再去确认一下宇文拓的确切状况,便能开始实施夺取兵权的计划。
然而,就在司马彦快要接近中军大帐时,眼前的景象却令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只见大帐四周布满了全副武装、神情肃穆的守卫,将大帐严密地保护起来。
正当司马彦想要迈步上前时,一名亲卫迅速迎了上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其中一名亲卫面无表情地看着司马彦,冷冷地开口道:“参军大人,请止步。大将军正在静养,任何人都不得打扰。”
司马彦闻言,眉头微微一皱,但还是尽量克制住情绪,沉声道:“我只是出来探望一下大将军的伤势。”
说着,他试图强行闯过亲卫的防线。
可是那些亲卫们却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依旧稳稳地站在原地,手中的兵器紧握,盯着司马彦的眼神不善。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突然,帐内传出了赵芳的声音:“参军大人,李军医刚才交代过,大将军需要静养,任何人不得探视。”
司马彦听到赵芳的话,脸上露出一丝不甘之色,高声喊道:“赵将军,本官只想知道大将军的伤势如何,我需要尽快向皇上呈上军报。”
片刻之后,赵芳的声音再次从帐内传了出来:“多谢参军大人挂念,大将军刚刚服下了药,已经睡下了。”
司马彦:“你是说大将军已经醒过了?”
赵芳:“自然,大将军身体康健,昨夜已经醒过了,有劳参军大人挂心了,请参军大人如实向陛下禀报。”
司马彦心中满是不甘,他咬咬牙,只得转身离开。
回到自己营帐,他握紧双拳,恨得牙痒痒。
不过现在大将军身负重伤,再让他带兵恐有不妥。
赶紧给陛下写奏报,把这里的一切都和陛下说明。
司马彦坐在案前,铺开纸张,提起笔蘸了蘸墨汁。
他深知这份密报至关重要,既要表达对宇文拓受伤之事的关切,又要不动声色地暗示宇文拓如今负伤过重难以统兵。
“陛下圣安,臣于军中见闻如实禀奏。大将军宇文拓于卧牛山遇伏,身中数伤,虽侥幸存活,然其伤势严重,军医称一刀伤及心脉,至今仍需静养。”
“现十万虎威军困于卧牛山谷口,五万护国军于山后寻机突围,中军大帐由十万护国军与二十万北境军镇守。军中诸事繁杂,大将军如今之态实难全心指挥,臣恐延误战机,恳请陛下定夺。”
写完之后,他轻轻地吹去墨汁表面的湿气,让墨迹得以彻底干透。
接着,他又地把密报装进竹筒之中,并以蜡封住筒口。
做完这些,他轻声呼唤着自己的心腹亲信来到跟前。
凑近亲信的耳边:“此信十万火急,关系重大!快马加鞭,赶往京城,不得有片刻延误!”
亲信领命而去,司马彦目送着他逐渐远去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
一丝微笑悄悄地爬上了司马彦的嘴角。
这封信一来一回需要整整十日的时间。
在这十天里,护国军每天都会派遣大批人马在卧牛山附近展开搜索。
然而,行动并没有那么顺利,时不时就会遭遇到好几波敌人的埋伏。
每一次的交锋都是一场生死较量,护国军因此遭受了相当大的损失。
短短十天的时间里,竟然伤亡超过一千人。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虎威军坚守在谷口,击退了八次北辽军的进攻。
虎威军展现出了顽强不屈的战斗精神,没有放跑任何一名敌人。
宇文拓将军,虽然期间也曾苏醒过来好几次,但由于伤势过重,大多数时候仍然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之中。
司马彦曾多次前往探望。
可惜的是,每次都被护卫无情地拦下,无法见到宇文拓本人。
原本负责守卫的是赵芳,不知何时却悄然换成了魏恒。
魏恒是出了名的冷血无情,只要一声令下,让他杀了亲爹都可以。
司马彦别说看了,就连在大帐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转眼间便过去了十天。
皇上的圣旨终于送到前线营地。
当听到圣旨到来的消息时,司马彦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瞬间变得激动不已。
太监展开圣旨念道:“朕闻大将军宇文拓奋战负伤,朕心忧之。然宇文拓久经沙场,忠勇无双,朕深信其即便负伤亦能统领诸军。今特命宇文拓安心养伤之时,暂将统兵权交于司马彦代行,若有差池,唯司马彦是问。待宇文拓痊愈,兵权即刻归还。钦此。”
司马彦愣住......
皇上的圣旨为何如此?
不直接将兵权交予他手,反而只是代管。
一旦宇文大将军痊愈,便需即刻归还。
显然,这是皇帝为他设定的时限。
他必须在宇文拓伤好之前将北辽主力全部歼灭。
将所有的军功揽在自己的头上。
司马彦心中虽有不满,但皇命难违。
他伫立在营帐之中,目光如炬,缓缓扫过地图上的卧牛山谷。
北辽兵已被困十余日,粮草想必早已耗尽。
谷内的辽兵恐怕战力已竭,难再有一战之力。
此时迅速出兵,必能大获全胜。
然而,十万护国军恐怕难以听从他的号令,二十万的北境军更是他无法掌控的力量。
他所能倚仗的,唯有谷口的十万虎威军。
事不宜迟,司马彦火速将高顺、吕岩二将招至帐中。
他看着眼前的二将,沉声道:“本帅今日召你们前来,乃是要商议强攻谷口之事。如今谷内辽兵已疲,此乃天赐良机。”
高顺拱手道:“参军大人,那谷口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而且我观近几日的辽军,并没有参军大人所说的疲态。”
“反而比从前凶猛更甚。若是强攻谷内,怕会中了埋伏。”
司马彦微微皱眉,缓缓开口:“本帅亦知凶险,但此次机遇难得。大将军重伤未愈,陛下将兵权交于我等,这等于是给我们的天机。若能一举歼灭辽军,我等军功可比肩大将军。回京后,陛下对我等必有重赏。”
吕岩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说道:“元帅,末将谨遵参军大人军令。”
司马彦赞道:“甚好。高顺听令,你率三万前锋营骑兵迅速杀入谷内。吕岩,你领五万精兵为高将军支援,待高顺杀入谷内,你等骑兵随后围杀谷内所有北辽兵。本将亲率两万兵押阵督战,随时支援。”
司马彦的声音铿锵有力,充满了信心。
二将领命而去,各自紧锣密鼓地准备着。
翌日,天刚破晓,晨曦微露,虎威军按照计划行事。
一时间,谷口喊杀声如雷贯耳,响彻云霄,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就此拉开帷幕。
高顺身先士卒,率领三万前锋营骑兵如猛虎下山般冲向谷口。
他们的马蹄声如战鼓轰鸣,气势磅礴。
起初,辽军似乎难以抵挡这股强大的攻势,节节败退。
高顺带领的骑兵如入无人之境,迅速杀入谷中,左右分成两队,犹如两把锋利的剑,试图对辽军形成合围之势。
吕岩在后方目睹高顺已深入谷中腹地,心中不禁大喜过望,毫无疑虑。
他迅速率领余下五万步兵如潮水般冲杀入谷内。
然而,就当吕岩的五万兵马刚刚冲入谷口时,周围突然响起一阵嘹亮的号角声。
两侧山上涌出无数辽军,他们的箭雨如蝗虫过境,密集而致命,滚木礌石如雨点般朝着虎威军倾泻而下。
中计了,这么浅显的圈套他居然没发现。
辽军就算再疲软,也还有三十万人之众。
这是他轻信了司马参军的话,也是自己急功近利的结果。
吕岩大惊失色,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急忙率军抵抗,辽军依仗地形优势,并不与虎威军近距离交锋。
仅靠箭矢,滚石伤敌。
渐渐的,谷口已经堆积起大量的虎威军尸体。
而吕岩也身中三箭,跌下马来,生死不知。
前方高顺带领的骑兵也遭遇了辽军早就设下的埋伏圈,马入陷坑,战马嘶鸣,士兵们惊慌失措。
攻势一缓,敌方的包围圈迅速收紧,如铁桶一般。
骑兵所依仗的正是战马奔驰的速度,一旦落马,骑兵们身披重甲,行动变得迟缓,杀伤力也大打折扣。
在辽军的猛烈攻击下,两万骑兵不多时就死伤过半,鲜血染红了谷口的土地。
司马彦在后方看到前方局势突变,心中暗叫不好。
但此刻若撤军,虎威军必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全军覆没。
第一仗大败,损失八万皇帝的亲兵,就算皇帝再青睐他,也不会放过他。
现今他只剩一条路可走,冲杀入谷,以身殉国。
以己之身,保下司马家全族。
他紧紧咬着牙关,亲自率领两万押阵士兵冲上前去。
然而,谷口处堆积如山的虎威军尸体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司马彦所率领的人马还未能入谷就已遭受重创。
辽军人数众多,如蝗虫过境,他们占据着有利地形,居高临下,气势汹汹。
而且,这些辽军各个龙精虎猛,精神抖擞,士气高昂,喊杀声冲天。
虎威军在敌人的猛烈攻击下逐渐陷入苦战,死伤惨重。
司马彦挥舞着宝剑,大声呼喊着,声音嘶哑而激昂,试图激励士气。
他的身上沾满了鲜血,汗水与血水混合在一起,顺着他的脸颊流淌而下。
但面对源源不断的辽军,他们渐渐力不从心,只能苦苦支撑,等待着奇迹的出现。
就在虎威军几近绝望之时,远方扬起漫天尘土。
只见一员大将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两万精兵,旗帜飘扬,上面大大的“黄”字昭示来人身份——竟是黄权。
黄权今日奉命在卧牛山后寻找契机,听得谷内喊杀声冲天,察觉此处不妙后快马赶来救援。
黄权一马当先冲入敌军阵营,手中长枪如龙飞舞,挑落一片片辽军。
他手下的护国军山字营训练有素,个个英勇善战,迅速在谷口构筑防线。
在黄权的防护之下,司马彦及三千虎威军残兵被救回。
山字营接替虎威军在谷口构筑起新的防线。
真是去是雄关漫道,回时残兵败将。
曾经威风凛凛的十万虎威军,如今只剩下三千伤残之士。
而且他们经此一役,已成心魔,听见喊声就会畏畏缩缩,浑身战栗不止,此生再不能上战场了。
而司马彦刚刚回到营帐,就被赵芳紧紧地控制住了。
赵芳生怕他会自杀,于是派遣了二十名军士昼夜看护。
宇文拓的大帐中。
本已沉睡数日的宇文拓,此刻却一反常态,一个鲤鱼打挺飞身起床。
魏明和亲卫们静静地站在一旁,脸上没有丝毫惊讶。
魏明轻声说道:“大将军,十万虎威军,近乎全灭。”
宇文拓的眉头微微皱起,他的目光落在地图上,似乎在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宇文拓缓缓说道:“好,派遣二十万北境军接替黄权,死守在谷口。”
接着,他又对魏明吩咐道:“给皇帝写奏报,写明司马彦急功冒进,十万虎威军尽数葬于他手。”
魏明:“皇帝可能会直接杀了司马彦。”
宇文拓:“司马彦本来就是皇帝派来的眼线。”
“估计前几日给皇帝的奏报上写了北辽军已是强弩之末,皇帝想借他来顶这功劳。”
“现在司马彦大败,皇帝的目的落空,何况虎威军已灭,护国军再无掣肘。为了稳住我,司马彦必死。”
魏明点了点头,明白宇文拓的意图,这是要借皇帝之手除掉司马彦。
魏明不禁问道:“大将军,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宇文拓的目光转向地图,他指着一个地方说道:“关飞和张谦有消息了吗?”
魏明回答道:“前日收到飞鸽传书,已经潜入北辽国都。估计最晚明日该有消息传回。”
宇文拓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他们手下的五千风字营是我们的全部希望。”
魏明问道:“大将军还要继续装病吗?”
宇文拓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自然,只要我们还在此地坚守一日,我们就安全一分。”
在目前的局势下,装病是保护自己和军队的最佳策略。
而且虎威军遭逢大败,军心士气不足,皇帝此时必不会逼他出兵。
“阿四!”宇文拓突然喊道。
阿四从地图后闪身出来。
宇文拓一脸严肃地问道:“京都的事情办得怎样了?”
站在下方的阿四赶忙抱拳行礼,恭敬地回答道:“回大将军,情况不容乐观!京都将军府如今已被人严密监视,府邸四周有三千名皇城禁卫军驻守。”
“属下有幸与老将军见了一面,老将军并不相信大将军的话。认为皇帝一直以来对大将军委以重任。君臣不相疑。”
说到这里,阿四不禁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下才继续开口:“还有就是,属下本想趁乱将夫人安全带出,但夫人这几日恐怕就要临盆了,实在经受不住车马劳顿之苦。”
宇文拓听后,脸色愈发阴沉,沉默片刻后又问:“那京中的局势现在究竟如何?”
阿四详细汇报道:“自从大将军离开京都之后,皇帝就立即下令罢免了兵部尚书,并提拔了他自己的门生上位。不仅如此,许多跟随老将军多年的将领们纷纷告老还乡,远离京都。而且,京卫府、禁卫军以及御林军等首领都全部更换成了新人,我们之前的那些兄弟们也都被调离到其他地方去了。如今整个京城的兵马大权已然完全掌握在了皇帝手中。”
魏明:“皇帝这是摆明了准备卸磨杀驴了。”
没想到啊,前世他在前方打仗,皇帝已经在后方做好一切抄家的准备了。
不过这一次,他可能要失算了。
宇文拓与皇帝轩辕靖自幼便相识。
然而,如今他们却陷入了针锋相对的困境。
说起轩辕靖,他本非先皇之子。
先皇的子嗣稀少,仅有的六皇子虽活到成年,却因身体孱弱无法承担帝王之责。
无奈之下,先皇只得从几位兄弟的孩子中挑选继承人。
轩辕靖便是其中之一,他是先皇六弟献王的长子。
十三岁的轩辕靖便与宇文拓一同在老将军宇文城的部队中历练。
凭借着数次战功,轩辕靖一举成为最受瞩目的继承人。
先帝对他寄予厚望,有意将皇位传于他。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同为候选人的凌王和楚王的孩子却联合两地部队,妄图逼宫。
京都陷入了危机。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是宇文城与宇文拓挺身而出。
他们率领着护国军的前身——风林军,捍卫京都。
战场上,喊杀声震耳欲聋,刀剑相交的声音不绝于耳。
宇文拓身先士卒,身影在战火中穿梭,如战神降临。
风林军的战士们个个勇猛无畏,以一当十,杀退了两路人马共计二十五万人。
宇文拓亲手砍掉了楚王轩辕野与其子轩辕鸣的首级。
楚王、凌王被诛后,轩辕靖的继位之路再无阻碍,一年后,先皇驾崩,轩辕靖继位,年号永熙。
宇文城也因其从龙之功,被封为护国大将军,掌管天下兵马。
此后,老将军宇文城年事渐高,将大将军之位传给了宇文拓。
宇文拓不负少年将军的威名,继续率领风林军南征北战。
新皇初登基,朝堂不稳,南越、西夏、北辽相继犯边之时,宇文拓带着风林军冲锋陷阵,浴血奋战。
带领着风林军一次又一次的击退强敌。
将敌人打得闻风丧胆。
永熙帝将风林军正式改名为护国军。
宇文拓正式从老将军手中接任为护国大将军。
这次他率军与北辽的激战中,宇文拓展现出了卓越的军事才能。
巧妙地运用战术,将北辽人困在了卧牛山谷内。
距离平定周边诸国就只差这最后一击。
然而前世的他却不知道,大功告成之日,就是他大将军府灭门之时。
宇文拓把玩着手中的镔铁匕首,冰冷的触感让他的思绪愈发清晰。
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尤其是轩辕靖的那句:“同富贵,毋相负。”
这句话仿佛是一把锋利的剑,刺痛着他的心灵。
可是现在,两个人真的要站在对立面了。
第二日,前方军报传了回来,北辽军用高顺和吕岩二将的尸体挑衅。
北境军与北辽军在谷口发生了一场大战。
歼灭北辽军一千五,北境军死亡五百,重伤八百。
伤亡比例几乎达到一比一了。
不过万幸两位将军的遗体被抢了回来。
宇文拓看着帐中摆放的尸体,说不心疼是假的。
那可是十万人啊,他们也是爹生娘养的。
出征也是为了保家卫国。
虽然他们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刀。
然而刀本身是没有错的,错的是使用他的人。
现在的他们死了,没有死在光明的战场厮杀中,反而是死在皇权的争斗中。
何其悲凉。
司马彦被魏明带到了中军帐。
在护国军的将领鄙夷的眼光中,双腿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当他看到地上的两具尸体时,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完全没有注意到帐中坐着的人,是宇文拓。
宇文拓的声音冰冷而无情:“司马参军,看看他们的样子,他们就是死在你的手里。”
司马彦惊恐的看着宇文拓:“你...你....大将军你没事了....”
赵芳戏谑的说道:“大将军自然无事,不过参军大人你就不一定了。”
司马彦哆哆嗦嗦的说道:“你...你们....”
“你们这是欺君之罪。”
宇文拓毫无感情的说道:“只要你死了,就没人知道了。”
此时的宇文拓哪还有前几日半分温和形象。
现在的他面色阴沉,完全就是从地狱里杀回来的恶鬼。
浑身布满着杀气。
也许这才是护国大将军真正的样子。
司马彦绝望的喊道:“不,你不能,你们不能杀我,我是皇上亲派的参军。只有皇上才能杀我。”
赵芳:“参军大人,处决你的命令很快就能到了,今天只是想让你看看他们。他们都是因为你才死的。”
司马彦:“不.....不是我。我没有。”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呜咽。
宇文拓招呼左右,将司马彦继续关在牢里。
等待圣旨将他处斩,以慰十万虎威军的在天之灵。
夜里,司马彦蜷缩在牢房角落。
突然,他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抬头一看竟是魏明。
司马彦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扑向栅栏,“魏将军,求求你救救我啊!”
魏明皱着眉头低声道:“司马参军,你此次犯下大错,恐怕没人能救得了你。除非......”
司马彦赶紧问道:“除非什么,魏将军你放心,只要我能救回一命,决少不了您的好处。”
魏明:“三军出击,所有的生杀大权都掌握在大将军的手中,想要救你的命,只能靠大将军。”
司马彦眼睛一亮,忙不迭地点头。
“你要想活命,就要想想你能为大将军做什么能抵你这一条命。”
司马彦犹豫片刻:“我能做什么,我就是一四品参军,我能为大将军做什么。”
魏明凑近小声说:“参军大人,你要这么说的话,那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吧!”
说完魏明就要离开。
可是司马彦这种常年在皇帝身边的人,怎么可能听不出魏明的言下之意呢。
现在大将军摆明了要将他处死,还是以陛下的旨意。
陛下看完军报,不杀他都不足以平息百官的愤怒。
十万人啊,杀光他全家都不够还的。
司马彦眼睛一暗,“罢了罢了,请你和大将军说,我有话要亲自和他说。”
魏明点点头:“我相信司马参军是个聪明人,一定会选对路的。”
宇文拓端坐在中军大帐之中,案前摆放着四样菜肴,散发着香气,一坛美酒和两只酒碗在一旁。
战前吃紧,粮草运送困难,宇文拓平日里的饮食也不过是简单的两个菜。
而今天这四个菜,显然是超规格的。
司马彦走进大帐,一眼便看穿了宇文拓的用意。
司马彦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地说道:“大将军,这是我的断头饭吗?”
宇文拓微微一笑,眼神中自有深意:“参军大人是聪明人,是不是断头饭,还要看你怎么说了。”
司马彦坦诚地回答道:“不知大将军想要知道些什么,在下必定知无不言。”
宇文拓微微点头,缓缓说道:“说说陛下让你来做什么。记得,挑我不知道的说。”
司马彦心中一紧,从他选择见大将军时就应该知道。
大将军必然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
现在撒谎已经完全没有意义,只会连累自己的一家老小。
与其坐着等死,不如豪赌一把。
“陛下派我来,名为参军,实为监视。陛下担心大将军威名太盛,会有不臣之心。何况大将军手下十五万护国军,个个骁勇善战,一旦他们怂恿您自立为王,汉国之内,根本无人可与大将军一战。”
“大将军虽未必愿意称帝,但是免不了手下人的蛊惑。”
宇文拓叹了口气,说道:“所以皇帝这是要诛心。”
司马彦喝下一杯酒,继续说道:“陛下说,大将军已经是护国大将军,天下兵马尽在您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若此次大获全功,陛下将赏无可赏,封无可封。如此之下,大将军只剩一个结局。”
宇文拓冷冷地说道:“死!”
司马彦的手微微颤抖着,又喝下一杯酒,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地说道:“皇上命我为参军,就是想让虎威军可以最大可能地分得这份军功。让高顺、吕岩二将可以分走大将军的权利。最好还能抓住您的错处,惩处一番。因为您的存在,就是对陛下最大的威胁。”
宇文拓静静地听着。
他明白司马彦所说的都是实话,皇帝对他猜忌与日俱增。
恐怕从皇帝登基开始,就已经想要抹杀掉他和他的护国军了。
等到北辽平定,天下再无战事之时,就是他要被清算的日子。
他沉默片刻,然后说道:“恩,很好,你说的都是真话。”
司马彦的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
“现在您为刀俎,我为鱼肉,为保性命,在下不敢说谎。”
“我一人死不足惜,希望大将军可以保我全家上下。”
宇文拓看着司马彦,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怜悯。
他知道司马彦只是皇帝的一颗棋子,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中,他也身不由己。
宇文拓站起身来,走到司马彦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吧,你只是奉命行事,我不会为难你的家人。”
司马彦感激地看着宇文拓。
宇文拓:“不过你,还是要死。虎威军的十万英魂需要你去祭奠。”
司马彦惨然一笑,“多谢大将军慈悲,能保家人平安,我这条命也算值得了。”
“十万大军确因我贪功,冒进。就是陛下也不可能饶了我。”
宇文拓让人取来鸩酒,放在司马彦面前。
司马彦看着那杯毒酒,眼中闪过决然之色。
他拿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可是等待了许久也没等到毒药的发作。
司马彦看着宇文拓,眼中满是不解。
“大将军这是何意?”
宇文拓缓缓说道:“司马参军已死。”
司马彦的脸色忽然有了些血色,他瞬间明白了宇文拓的意思。
司马参军已死,现在活下来的只是司马彦。
他赶紧跪了下去,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这就是劫后余生的感觉吗?
“多谢大将军救命之恩,以后司马彦这条命就是您的。”
宇文拓看着司马彦,微微一笑。
这种两面三刀、自私自利的人,他怎么会信呢?不过还有利用价值而已。
何况上一世揭发他通敌的人就是司马彦,宇文拓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两人继续喝酒到深夜。
司马彦死里逃生,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他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渐渐地,他的眼神变得迷离,说话也开始含糊不清。
第二日,关飞的信就从辽北飞鸽传书回来了。
赵芳拿着信鸽,急匆匆地赶到中军大帐。
反正北境军已经派出去了,中军现在只剩护国军了,他们做事越发没有顾忌了。
宇文拓索性也不装病了,反正周围都是护国军的人,根本不可能出卖他。
他坐在帅位上,看着眼前的地图,心里暗暗寻思着下一步的布局。
赵芳一进帐就兴奋的说道:“大将军,关飞送信回来了。事已办成了。”
“张谦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东西也已经带来了。”
宇文拓微微点头,手指着地图:“很好,这下我就放心了,这下北境就完全在我们的掌握之下了。”
赵芳小心翼翼地看着宇文拓,轻声问道:“大将军,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宇文拓沉默了片刻,目光缓缓扫过赵芳,然后说道:“京都那边有新消息了吗?”
赵芳连忙回答道:“阿四已经带着暗卫营回去潜伏了。”
正说着,黄权带着暗卫传来的消息匆匆走了进来。
黄权向宇文拓行了个礼,然后说道:“大将军,阿四已经将夫人带离大将军府了。”
“府中安排了替身,夫人即将临盆,本就久不出门,相信短时间内,禁卫根本察觉不到,夫人已经被调换?”
宇文拓:“夫人现在何处?”
黄权连忙回答道:“夫人现在在宁安侯家里,宁安侯和老将军是八拜之交,答应会保夫人周全。”
宇文拓:“宁安侯府防卫如何?”
黄权:“侯府只有一百府兵,但是二百护院都是随着宁安侯征战的老兵。”
“阿四和三千暗卫营已经在宁安侯府附近安置妥当,就算整个禁卫军都来,也不会轻易攻破宁安侯府。”
赵芳看着宇文拓,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大将军,要不要我再带些人回去,这次的军报上我又上报护国军阵亡两千人。我带着这两千人潜伏回去。”
黄权:“大将军,京都现在还有三万守军,强攻宁安侯府的话,恐怕阿四的三千暗卫撑不住太久。”
“我们是不是可以多报些伤亡,让我和赵芳一起带兵回去。”
宇文拓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可,护国军名声在外,一次性阵亡那么多人,皇帝肯定会怀疑的。暗卫营擅长暗杀,三千暗卫都是阿四精心调教出来的。况且将军府还有我父和两百府兵,守卫宁安侯府应该不是问题。通知阿四,等到夫人生产之后,尽快带着夫人离开京都。”
黄权点了点头,回答道:“遵命。”
宇文拓看向赵芳,说道:“等张谦回来的时候,带着司马彦来找我。”
赵芳连忙应道:“是,大将军。”
第三日,张谦终于回来了,满脸疲惫,风尘仆仆。
甚至来不及喘一口气,便迫不及待地直奔中军大帐而去。
宇文拓早已在帐中等候多时,心中的焦急不言而喻。
当看到张谦的身影时,眼神中闪过一丝欣喜。
张谦走进大帐,向宇文拓行礼道:“大将军。”声音中带着些许沙哑。
宇文拓连忙起身,亲自为张谦倒了一杯水,关切地说:“先喝杯水,解解渴。”
张谦接过水杯,几口就将水一饮而尽。
宇文拓见状,又倒了两杯,递给张谦:“再喝两杯,慢慢说。”
张谦感激地看着宇文拓,一杯接着一杯,一口气喝了七杯才停下。
宇文拓拍了拍张谦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辛苦了。”
张谦摇了摇头,坚定地说:“末将幸不辱命,将兵符带来了。”
他从怀中掏出兵符,递给宇文拓。
当日,关飞看似被宇文拓责罚,带着三千兵前去赴死,但实际上,这一切都是他们精心策划的计谋。
军棍落下时,下手的都是自己人,他们知分寸,只是在关飞的身上留下了一些皮外伤,流了点血,好让司马彦相信关飞真的受到了严惩。
当夜阿四就和关飞讲了大将军的计划。
护国军十二卫,对于大将军的话从来都是只有执行一个条。
哪怕让他们去死,也不会有半分犹豫。
第二日,关飞看似带着三千风字营士兵前往卧牛山谷搦战,其实只是在谷口露了一面就直奔北辽国都了。
这风字营乃是护国军六营之一,其名正如兵法所云,疾如风。
这支部队人数虽不多,但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他们的战马皆是大宛良驹,日行八百,速度极快。
极擅快速作战,宇文拓就是要趁着北辽主力被牵制的时候,以小部队直捣黄龙。
张谦在为关飞喊冤时,也是故意被打死,然后又带着两千风字营悄悄出发,前去支援关飞。
北辽为了这次南侵,几乎倾尽全力。
然而,他二人带领的五千人马却如入无人之境,一路北上,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力量。
他们凭借着风字营的速度和勇猛,轻而易举地拿下了北辽国都,生擒了北辽国主。
在稳定朝堂后,张谦便带着北辽国主的旨意和兵符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有了这枚兵符,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收编谷中的北辽兵,壮大自己的力量。
张谦急切地问道:“大将军,我们现在有了兵符和圣旨,可以去收缴北辽军了吗?”
宇文拓面色凝重,缓缓摇了摇头,沉声道:“还不行,谷内的北辽人刚刚斩杀了十万虎威军,士气正盛,粮草充足。料定我们久攻不下就会绕道而行。”
“他还等着攻击我们后方呢。”
“何况,就算我们拿着兵符,呼延律也不会把兵交给我们。”
张谦闻言:“那我们应该如何呢?”
宇文拓安慰道:“按兵不动,呼延律以为我们急,可是现在他比我们急。”
“北辽王庭已经在我们的掌控之下,谷内已经成死地,只要我们坚守在谷口,他们就永远走不出来。”
北辽兵聚集在卧牛山谷,一方面是因为宇文拓带领的护国军过于勇猛,让他们不得不退守谷中;
另一方面,这也是呼延律的计策。
在卧牛山的东面三十里,有一座凉城。
这座城依山而建,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它是北辽在南境最重要的屯粮地点,与卧牛山相互呼应,形成犄角之势。
若是宇文拓要想要派遣大军绕过卧牛山进入北辽境内,凉城必然会派兵袭击卧牛山谷口,与谷内的兵马一同对汉军展开前后夹击。
一旦北辽军成功截断了宇文拓的辎重和粮食补给,他的军队就会陷入绝境,成为瓮中之鳖。
然而,呼延律万万没有想到,一向勇猛激进的宇文拓这次居然不进攻,只是在谷口防守。
之前的一次进攻完全就是莽夫行为,毫无章法,根本就不是宇文拓的做法。
而且军服也不是传说中的护国军。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次的宇文拓用的就是他最不喜欢的消耗战。
两方对守,消耗粮草。
宇文拓一方面派遣了二十万北境军驻守在卧牛山谷口,日夜守卫,他几次的派兵试探都铩羽而归。
战损比虽然相差不大,但是会影响谷内的士气。
另一方面,宇文拓还派遣了两万山字营守住了凉城支援的必经之路。
阻断两方的补给运输和信息传递。
山字营的士兵们虽然在进攻方面的能力不如其他营,但他们极擅守卫,平时担任押运粮草,是护国军最重要的后勤保障力量。
然而他们的每一辆辎重车都可以被改装成防御工事,可以在平地建立起一座堡垒。
在这严密的防守下,北辽军的增援部队根本无法突破。
在派遣五千风字营将士长驱直入,拿下王庭,彻底将北辽国主控制在自己手中。
如此一来,北辽虽然表面还是北辽国主统治。
其实都已经在宇文拓的掌握之下了。
他可以随时自立为王,在北辽与大汉对立。
而前世的时候,宇文拓先是派遣了暗卫营潜入山谷内部,将谷内的粮草全部烧尽。
又派遣火字营的精锐士兵。伪装成北辽人的逃兵,混入凉城之中。
趁凉城守卫防卫松懈之时,打开了城门。
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凉城纳入了自己的掌控之中。
被困在山谷中的北辽兵马,由于失去了至关重要的粮草补给,陷入了绝境。
十多天后,宇文拓率领大军长驱直入,轻而易举的就将那些虚弱不堪的北辽人全部拿下。
之后皇帝圣旨,要他带着护国军回京,进攻北辽王庭的任务交给了司马彦。
北辽国主耶律楚雄相持半月就纳了降书,派遣质子入汉国。
也是那时,宇文拓所谓的通敌证据被送回了汉国。
导致整个护国将军府和护国军的惨剧........
这一世,他宇文拓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司马彦,只不过是个从未踏足过战场的书生,只能空谈理论,纸上谈兵。
目光狭隘,只知道盯着呼延律的三十万北辽兵。
满心满脑都是想要抢夺这份军功,又怎么可能想到战争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呢?
歼敌从来都不是唯一获胜的方法。
与其说这是他的失败,倒不如说是宇文拓故意纵容他走向失败。
只可惜了那虎威军的十万大汉好儿郎,成了皇权的牺牲品。
如果他们不战死沙场,就要轮到宇文拓的十五万护国军命丧黄泉了。
……
张谦经过两日的休整,便带着司马彦以及两千暗卫营直奔北辽王庭。
他们刚刚离开,皇帝的圣旨便到了。
宇文拓迅速换上一副病恹恹的模样,躺在中军大帐之中。
传旨太监踏入营帐,一眼望见宇文拓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地躺在榻上,周围的将士们个个面露忧色,如丧考妣。
太监惊得目瞪口呆,声音颤抖地喊道:“大将军接旨。”
宇文拓艰难地试图起身,可稍稍一动,便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紧接着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那鲜血如红梅般绽放在他苍白的唇边,触目惊心。
太监惊恐万分,脸色煞白:“大将军怎会伤得如此之重?”
魏明赶忙上前施礼,声音低沉地解释道:“曹公公,大将军受伤后昏迷了月余,近日才逐渐苏醒过来。军医说将军的伤势已伤及心脉,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调养方能痊愈。”
曹公公皱起眉头,担忧地说道:“既如此,那大将军就在床榻上接旨吧。”
宇文拓强忍着痛苦,虚弱地应道:“臣接旨。”
太监展开圣旨,高声宣读:“朕闻将军征战辛苦,然北辽之战尚未全功,特命将军即刻整军再战,不得有误。”
“前参军司马彦贸然进兵,导致十万虎威军一战而亡,其罪责难逃,特派人押回京城交刑部受审。”
宇文拓闻言,心中一沉,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又一次被咳嗽和鲜血击倒。
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公公,末将本应谨遵圣命,只是如今这身体……实在难以再战。”
太监皱了皱眉,心中虽疑却也不好强求,毕竟宇文拓手握重兵。
这时宇文拓身边的马援上前一步,塞给太监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悄声道:“公公通融通融,大将军确实病重。”
太监掂量了一下钱袋,脸上神色缓和不少,说道:“既如此,咱家便如实回禀皇上,望将军早日康复。”
“劳烦大将军将司马彦交给杂家。杂家这就带他回京去。”
魏明一脸惋惜地说道:“曹公公,并非我等抗旨,这司马彦自知败军之责,非死难赎,绝食自尽了!”
曹公公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难以置信地问道:“自尽?”
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恐慌,皇上特意交代,必须把司马彦带回去。
一般皇帝交代的大事可以马虎,但是这种小事一定不能马虎,办不到的话,自己可能也就要完了。
魏明:“不敢欺瞒公公,司马参军确实已死,前日刚刚下葬。”
曹公公:“就算是尸体,也得给咱家挖出来。”
魏明连忙点头应是,引着曹公公往埋葬司马彦之处走去。
到了一处新鲜的土堆前,士兵们开始小心翼翼地挖掘。
这个坟茔很明显就是最近几天刚刚挖的,泥土都还散发着潮湿的气息。
不多时,草席卷着的尸体被缓缓挖了出来。
尸体虽然还算新鲜,但面目已全非,让人不忍直视。
曹公公瞪大了眼睛,怒视着魏明,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怒和质疑:“魏将军,这就是司马参军?”
魏明的额头冒出一层细汗,他强作镇定地回答道:“公公,确实如此。”
曹公公的眉头紧紧皱起,凑近尸体仔细观察,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这具尸体,怎么像皇上交差啊,6++根本分辨不出是谁。
魏明见状,连忙解释道:“公公所不知,曹参军身先士卒,带领虎威军一同杀入谷中。怎奈刀剑无眼,我等拼命抢回他的时候,参军大人面上已然受伤。”
“加上后来死志已明,根本不让军医处理伤口,最终导致整个面孔溃烂。”
“绝食十日,前天断气了,士兵对他多有怨恨,草草将他埋在此处。”
曹公公听了魏明的话,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但心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除。
他低头沉思片刻,突然伸手摸了摸尸体的衣物,确实是司马彦参军的官服。
曹公公:“魏将军,你可不要糊弄咱家。你让咱家拿着这个尸体,怎么向皇上交代。”
魏明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递给曹公公。
“公公,这还不简单,现在天气炎热,回京路途遥远,这尸体……”魏明压低了声音,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狡黠。
曹公公接过钱袋,感受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他轻轻拍了拍魏明的肩膀,“魏将军所言甚是,咱家这就回京向皇上复命。”
曹公公几人在军营稍作休息后,便踏上了回京复命的路途。
他们用马车拖着司马彦的尸体,缓缓前行,刻意拖延整个队伍的回程速度。
一路上,马车颠簸摇晃,司马彦的尸体也在车内不断晃动。
按这个速度,没有十来天是回不去的。
等真的回去,尸体不定烂成什么样了。
别说皇帝认不出,就是亲妈也认不出啊。
十三天后,司马彦的尸体终于被拉回了京城。
曹公公不敢有丝毫耽搁,急忙进入御书房寻找皇上。
一进入御书房,他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身体微微颤抖着。
皇帝坐在书桌前,脸色阴沉,眼神中透着一丝威严。
他看着曹公公,声音低沉地问道:“曹卿,事情可办好了?”
曹公公不敢抬头看皇上。
这位皇帝在继位时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阳光果敢。
但登基两年后,做事愈发阴狠,让人难以捉摸。
真应了那句话,伴君如伴虎。
他战战兢兢地回答道:“陛下,老奴把司马彦的遗体带回来了。”
皇帝听后,眉头微微一皱,:“遗体?司马彦死了?”
曹公公连忙点头,说道:“正是,司马参军自知兵败罪无可恕,绝食而亡。”
皇帝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继续问道:“宇文拓呢,就看着朕派的参军饿死自己吗?”
曹公公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他紧张地回答道:“回禀陛下,宇文大将军重伤未愈,参军死时,还在昏迷之中。”
皇帝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然后,他突然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盯着曹公公,再次问道:“你确定是司马彦的尸体吗?”
司马彦的死确实事关重大,皇帝心中暗自思忖。
司马彦真的是因为兵败羞愧而死就罢了。
若这尸体是假的,那么宇文拓肯定已经洞悉了他的想法。
如果宇文拓带领护国军杀回京都,恐怕自己的皇位将会岌岌可危。
想到这里,皇帝的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恐惧,连忙下令打开棺木查看。
一股腐臭之气顿时弥漫开来,皇上掩鼻走近,只见棺内之人已腐烂不堪,哪里还能辨出真容。
皇帝眉头紧蹙,盯着眼前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心中满是疑惑和不安。
曹公公察言观色,心中暗自揣测着皇帝的心思。
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恭敬地说道:“陛下,天热路远,这尸体在运送途中难免会受到影响,故而如此。老奴亲眼看着尸体从地里挖出来,衣物都是参军的官服,应是司马参军无疑。”
皇上沉默片刻,缓缓地伸出手,仔细查探了一下衣物。
他的手指轻轻触摸着司马彦的衣服,感受着那熟悉的质地和纹理。
确认无误后,他的眉头微微舒展,但心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除。
事已至此,皇上只能期盼这司马彦是真的死了。
他暗自思忖着,如今南越、西夏初定,惧怕的不是他轩辕靖,而是宇文拓和他的护国军。
现下北辽军情未定,贸然对宇文拓出手,必然导致南越、西夏联合北辽再对大汉用兵。
必须等北辽安定之后,才能对宇文拓和护国军下手。
曹公公说宇文拓现在是真的重伤,应该还没有察觉到京城的变化。
等他能做什么的时候,也都已经晚了。
想到这里,皇上的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
“罢了,此事就此作罢。”皇上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
他挥了挥手,示意曹公公退下。
曹公公如蒙大赦,赶忙躬身施礼,然后缓缓退出了房间。
皇上看着曹公公走出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他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转身走向书架。
走到书架前,皇上伸出手,轻轻推动了一下书架。
只听“咔嗒”一声,书架缓缓移动,露出了后面的暗门。
皇上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暗门。
从里面走出一位黑袍老者,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有些神秘。
皇帝看着他:“国师,你都听见了?”
被称为国师的男人从书架的暗格中走出,步伐沉稳。
“陛下,老臣都听到了。”
皇帝:“国师怎么看,这司马彦的尸体是真的吗?”
国师微微躬身,语气平静地回答道:“陛下可曾翻阅护国军此役的伤亡情况吗?”
皇帝点了点头,面色阴沉地说道:“朕看过,关飞因当众顶撞宇文拓,带三千人马搦战被歼。”
“主将张谦为关飞不平,被当众杖杀。”
“宇文拓探查地形时遇到散兵奇袭,重伤。”
“后续在几次谷口交锋中,又有四千在交战中相继阵亡。”
国师沉默片刻,然后缓缓说道:“算下来,护国军十五万人不过折损七千有余。”
“可是皇上的十万虎威军可是一战全灭。”
皇帝面色阴沉:“国师的意思是,宇文拓故意保存实力?”
国师微微躬身,继续说道:“陛下圣明。宇文拓此人一向心思缜密,想必是已经对我们要做的事情有所察觉。”
“放任司马彦轻敌冒进,眼睁睁看着虎威军全灭不去施救。现如今司马彦身死,虎威军不在。北境军中,再无陛下眼线。”
“宇文拓现在在北境的所作所为,我们都无从而知了。”
国师的每一句话都如利剑一般,刺痛了皇帝的心。
皇帝现在最为忌惮的就是宇文拓超出自己的掌握。
皇帝踱步沉思:“国师你是说他已经察觉到京城的异动了?”
国师摇头道:“应该还没有,大将军府倒是一如既往的安静。若真是察觉了,应该会暗中安排将府里人送去北境。尤其是大将军夫人,即将临盆。”
“禁卫军已将大将军府包围的水泄不通,回报都是毫无异象。”
皇帝沉默片刻,然后问道:“依国师之见,朕应该怎么做。”
国师面色凝重地回答道:“老臣以为,我们应该减少北境的粮草,迫使宇文拓尽快出兵,肃清北辽大军。”
“同时传令北境军,让孙健尽快出战。”
“一旦呼延律被杀,北辽再无可战之人。到时天下平定,陛下即可下诏让大将军回京受封。”
“倒时一个没有了护国军的大将军,又能算什么大将军。”
国师继续说道:“宇文拓一死,护国军一盘散沙,再没有威胁,陛下就可以稳坐江山了。”
皇帝心中闪过一丝犹豫:“若是宇文拓带兵南下,又当如何。”
国师:“陛下,北境尚有二十万兵马钳制护国军,宇文拓只能在北境指挥,不能带离。”
“陛下可传令北境刺史孙健,若护国军南下,杀无赦。”
“况且,大将军府还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宇文拓投鼠忌器,必不敢乱来。”
皇帝继续问道:“减少粮草,若是前方军心大乱如何是好。”
国师安慰道:“有宇文拓在,一定不会放任军心大乱,会尽快肃清北辽军。”
“他不会置几十万大军的性命不顾,尤其是他的护国军。”
“大军在外,久则生变,望陛下早作决断。”
“无论如何要控制住大将军府,尤其是老将军和将军夫人。”
皇帝背着手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脸上阴晴不定。
良久,才缓缓开口:“国师所言有理,朕这就让户部安排,减少北境的粮草。”
同时对着门外喊道:“传旨,皇后思念将军夫人,请来后宫一叙。”
门口的太监高喊一声,声音在空荡荡的御书房内回荡,然后他迅速出宫传旨去了。
......
太监来到府门前,只见大门紧闭,朱红色的油漆闪耀着光芒。
禁卫军们站立在四周,身披重甲,手持长枪,面无表情。
太监上前,轻轻叩响了大门。
不多时,门开了一道狭窄的缝隙,管家探出了头。
看到太监后,恭敬地低下了头。
太监尖声说道:“传皇后口谕,请大将军夫人去后宫一叙。”
管家心中一紧,赶紧将公公请进将军府,自己往老将军住处跑去。
他自然知道夫人不在府里的事。
阿四回来的时候特意嘱咐过,一定不能让夫人离府的事传出去。
否则,大将军府大祸临头。
管家迅速找到老将军,焦急的问道。
“老爷,皇后派人来寻夫人,这可如何是好?”
宇文城皱起了眉头:“是皇后的命令?”
管家点了点头,“是皇后的口谕,可传旨的是皇上身边的太监。”
宇文城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看来这是皇上的试探。”
“司马彦的死,虎威军的大败让皇上起疑了。”
宇文城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告诉来人,夫人即将临盆,不便走动,等生产完再去找皇后娘娘谢罪。”
管家回到门口,将宇文城的话如实转达给了太监。
太监听完,脸色大变,眉头紧紧皱起,眼中都是不满。
“这可不行,口谕必须亲自传达给大将军夫人。还请让夫人出来一见,咱家也好回去复命。”
管家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公公安排在大厅中稍等,然后躬身行礼:“公公请稍等,我去请夫人出来。”
又是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管家终于回到了大厅之中。
“夫人身子重,不便移动,还请公公到后院说话。”
公公跟着管家来到后院,只见房门紧闭。
管家走到房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然后轻声说道:“夫人,公公前来传达皇后娘娘的口谕。”
屋内半晌无声,管家的心跳愈发加快,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公公不耐烦起来:“夫人莫要为难咱家,还是快些出来吧。”
这时,屋内传来虚弱的声音:“劳烦公公了,妾身实在是身体不适,怕是难以进宫。”
公公皱眉:“夫人这是不给咱家面子,也是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
管家忙赔笑解释:“公公息怒,夫人确实快要临盆,行动极为不便,绝非有意怠慢。”
正说着,夫人的大门打开,出来一个小丫鬟,对着管家喊道。
“管家,快去找稳婆,夫人怕是要生了。”
公公一听,心中涌起一丝疑虑,这事这么巧吗?
皇上刚要召将军夫人入宫,她就生了。
若是真的,他还真的没办法让将军夫人入宫了,这要传出去,皇上刻薄臣妻的罪名可就逃不掉了。
可若是假的,自己办事不利,皇上也不会放过自己的。
隔着房门,他只能耳朵竖得高高的,仔细聆听着房内传来的每一丝声音。
房内,将军夫人的喊叫声此起彼伏,那声音尖锐而凄厉。
公公的眉头紧紧皱起,他暗自思忖:“这声音如此真切,难不成是真的?”
管家急匆匆地去请稳婆,没一会儿,稳婆便匆匆赶来。
屋子里,夫人的痛呼声愈发响亮,稳婆则在屋内不断地指挥着婢女们准备热水、毛巾等物品。
公公站在屋外,眼睛滴溜溜地乱转。
他的目光时而落在房门上,时而扫过周围的环境。
他的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似乎在感受着那若有若无的威胁。
他心想,不管这是真是假,都必须先给皇上报信儿。于
是,他悄悄吩咐身旁的小太监回宫禀报。
公公在门口守了几个时辰,屋内的惨叫声始终不曾停息。
小太监也给了他回话,皇上要求他必须在这里看见将军夫人为止。
并且,还一同带来了两个太医,以备不时之需。
公公的心中略微松了一口气。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色渐暗,夜幕笼罩了整个将军府。
屋内终于传出了婴儿响亮的啼哭声。
那声音清脆悦耳,仿佛是天籁之音,打破了夜晚的寂静。
稳婆抱着孩子满脸喜色地走了出来,对着屋外的老将军说道:“恭喜恭喜,夫人生了个小公子。”
管家赶忙拿出赏钱,塞给稳婆,稳婆满心欢喜地接过赏钱,连连道谢。
公公凑上前去,仔细地看了看孩子。
看到孩子那粉嫩的小脸,紧闭的双眼,还有那微微颤抖的小手,心中的疑虑稍稍减轻了一些。
但他仍心存疑虑,让两位太医进去查看。
经过一番仔细的诊治后,太医们禀报:“夫人产后虚弱,确是刚刚产子。”
公公的眉头微微一皱,追问道:“确定屋内的是大将军夫人吗?”
太医们对视一眼,然后肯定地回答道:“确实是将军夫人,我们见过,自然是识得的。”
公公这下无话可说,只得回宫复命。
皇帝听闻后,心中虽然觉得一切太过凑巧,但也找不出破绽。
而此时的将军府,老将军看着襁褓中的孙子,忧心忡忡。
他暗自庆幸自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提前安排好了一个临产的妇人。
看着那太监不见到夫人不肯罢休的模样,果断地让妇人提前喝下催产药。
产后的妇人面色虚弱,脸型本就与夫人有三分相像,隔着帘子太医倒也没认出来。
皇帝总不至于让一个刚生产完的夫人入宫了吧。
何况大将军府又多了一名质子,皇帝手中的筹码多了一些,短时间应该不会为难将军府了吧。
今天这一关算是勉强混过去了。
公公回到皇宫时,夜已深沉,万籁俱寂。
皇帝早已进入梦乡,公公却不敢惊扰圣驾,一直在殿外守候到天明。
终于,卯时一刻时,皇帝的寝宫传来了的声音。
公公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寝殿,恭敬地向皇帝行礼。
皇帝的目光锐利而深邃,轻声问道:“将军夫人生完了?”
公公连忙回答:“回皇上,大将军夫人产下一男婴。”
皇帝微微皱眉,追问道:“确认过是大将军夫人了吗?”
公公低头答道:“奴才隔着纱帘看着是将军夫人,两位太医也确认过,是夫人。”
皇帝沉默片刻,吩咐他先下去。
公公离开后,皇帝独自坐在龙榻上,心中的疑虑不减。
自己毕竟没有亲眼看见,手下的人也难免会被收买。
他决定还是要亲自去确认一下,以消除心中的不安。
皇帝唤来宫女为自己更衣,动作优雅而从容。
身着一袭华丽的龙袍,更显威严庄重。
随后,他将皇后传唤过来。
皇后名叫南宫璃,与大将军夫人南宫燕是堂姐妹,两人自幼一起长大,姐妹情谊深厚。
两人都是魏国公的亲孙女,自小一起长大,情意深重。
出阁之前都未曾分离过。
后被先皇指婚,一人嫁给当时的秦王轩辕靖,一人嫁给当时还是少将军的宇文拓。
虽然后来轩辕靖登上帝位,封南宫璃为后。
但是给了南宫燕特权,准许她随时进宫与皇后见面。
任何人等都不可阻拦,哪怕宫门紧闭之时,也必须随时给她放行。
这可是任何豪门贵夫人都没有过的特权。
当南宫璃得知南宫燕已经生产时,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她激动地说道:“妹妹已经生了?居然没告诉我。”
皇帝微微一笑,解释道:“我看你最近心情不佳,特意传她进宫陪你,没想到就这么巧,赶上她生产。”
“刘公公刚刚报过来的,朕就马上叫你过来,知道你听完一定心喜。”
皇后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轻声请求:“陛下,璃儿请旨想去探望一下妹妹。”
皇帝欣然应允,他当然希望皇后去探望南宫燕,而且不是被自己命令去的。
现下还没有对大将军府动手,必须维持好表面的平和。
昨日已经派太监去过一次了,如果自己再去一次,那就真的要落人话柄了。
所以皇后的话,正合他的本意。
“朕知道你思妹心切,准许你出宫,顺便替朕给老将军请安,阿拓不在,他老人家要撑起整个将军府不易。”
“拿上朕的令牌,去内府多挑些礼物。毕竟也是朕的外甥,朕这个做姨丈的也要有所表示才对。”
“璃儿,一定要亲自把礼物亲自交到将军夫人手中。”
皇后一心着急出宫看妹妹,根本没注意到皇帝说这番话时的语气和眼神中的阴鸷。
她的心思完全被对妹妹的思念占据,只当皇帝是不放心自己大大咧咧的性子,特意对自己的嘱咐而已。
所以只是随口应了一声,就迫不及待地带着宫女去内府挑礼物了。
皇后精心挑选了诸多滋补的药材和精美的婴儿衣物。
想着看到妹妹和小外甥时的喜悦,脸上不禁露出了微笑。
她真的好想妹妹,妹妹已经很久没有进宫陪她了。
南宫璃本身就是跳脱的性子,因为先皇看轩辕靖比较沉稳,所以特意为他选了南宫璃。
刚入宫时还好,一切都还新鲜一点,可是时间一长,就会觉得无聊了。
高高的宫墙仿佛就是她的囚笼一般。
只有南宫燕来时,她才能体会到当姑娘时的感觉。
马车缓缓前行,皇后的心早已飞到了将军府。
皇帝的亲卫们骑着高头大马,紧紧地跟随着马车。
终于,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将军府门前。
皇后走下车辇,猛地看见将军府门口守卫的禁卫军。
一时间,也没多想,直接走入大将军府内。
大将军府上下听闻皇后驾到,纷纷出来迎接。
老将军亲自在前院相迎,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
看到皇后带来的众多礼物,赶忙道谢。
“皇后大驾,老臣惶恐啊。”
皇后微笑着说道:“老将军请起,您还是叫我璃儿吧。我今天来只是以姐姐的身份看看妹妹和小外甥。”
“您可千万别把我当皇后。我还是那个天天给您惹祸的南宫璃。”
宇文城看着皇后,深深行了一礼。
皇后看着身边的人,轻声说道:“你们都出去吧,这是大将军府,不会有人伤害哀家,留几个人拿礼物就行了。”
亲卫们左右看了看,却没一人敢动。
他们是皇上亲自派来的,要他们寸步不离皇后左右。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这就是命令。
南宫璃心中涌起一丝不悦,她的眉头微微皱起,声音也提高了一些:“哀家说了,出去。”
亲卫们这才不情不愿地出了府门。
南宫璃看着他们走开,终于端不住了,天天要注意仪态,身子都有点僵了。
她轻盈地跳着,拉起老将军的手,娇嗔地说道:“宇文伯伯,您就别再取笑璃儿啦。”
宇文城凝视着南宫璃,这一刻,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曾经整日围绕在他身边,缠着自己要学武的小姑娘。
他不禁感叹道:“璃儿啊,你如今已贵为皇后,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皇家的威严,必须时刻注意自己的仪态。”
南宫璃调皮地眨了眨眼,回应道:“那是在宫里,这里可不是,以前您还说我太调皮,没人敢娶我呢。”
是啊,谁能想到,如今的她不仅嫁得如意郎君,还成为了高高在上的皇后。
南宫璃急切地问道:“燕儿怎么样了?我要去看看我的小外甥。”
宇文城微微思索了片刻,有些为难地说:“燕儿昨日刚刚生产完,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不方便见外......”
南宫璃都不等老将军说完话,直接跑进后院,留下一句话:“我又不是外人。”
对于大将军府,她再熟悉不过了,小时候她经常跟着爷爷来这里。
她和宇文拓几乎在府中的每一个角落都打过架,一草一木都清清楚楚的记得位置。
这里就如同她的第二个家一样。
宇文城想要阻拦,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皇后能够顺利通过。
夫人门口的丫鬟自然认得南宫璃,她们不敢有丝毫阻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进房间。
然而,每个人的眉头都紧紧皱起,心中涌起担忧。
南宫璃一踏进屋子,就看到床榻的帷幔都被放了下来。
透过帷幔的缝隙,隐约可以看到有人躺在床上。
床边的奶妈正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轻声哄着。
看到南宫璃进来,奶妈赶忙低头行礼。
南宫璃大步走到婴孩面前,满心欢喜地凝视着他。
只见那小小的脸蛋红扑扑的,宛如熟透的苹果,惹人喜爱。
眼睛紧闭着,偶尔会嘟起小嘴,仿佛在睡梦中做着甜美的梦。
南宫璃的眼中充满了温柔与慈爱,仿佛整个世界的美好都汇聚在这个小生命身上。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孩子长得既不像南宫燕,也不像宇文拓。
她不禁凑近仔细观察,心中暗自思忖:也许孩子还小,都说长大模样就变了。
也不知道是像阿拓,还是像燕儿。
伸手轻轻抚摸着婴孩娇嫩的脸庞,喃喃自语:“小宝贝呀,姨母来看你啦,以后可要健健康康长大。”
奶妈在一旁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手心里全是汗水。
南宫璃并未察觉奶妈的异样,只是沉浸在初为人姨的幸福之中。
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小心地系在婴孩的襁褓上,这是她早就准备好送给外甥的礼物。
可正当南宫璃想要拨开帷幔看看床上的南宫燕时,奶妈突然向前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
低着头,声音微微颤抖:“娘娘,夫人刚刚生产完,元气大伤,才睡下,还是别吵醒她了吧。”
南宫璃皱了皱眉,虽然她不屑于深闺女子的惺惺作态。
可不代表她就笨,当了两年皇后,察言观色已经成了本能。
奶妈这样子怎么可能瞒得过她,这事肯定不对。
“本宫只是看看妹妹,不会吵醒她的。”
说着就要绕过奶妈。
奶妈还是继续拦在床前:“娘娘,太医特意叮嘱过,夫人本就体弱,见不得风。”
南宫璃更加确信里面有异,紧紧地盯着奶妈:“若是本宫一定要看呢。”
皇后的气场全开,压得奶妈跪在地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滴到地面,久久说不出话来。
南宫璃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来人……”
“皇后娘娘且慢!”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一声高呼,那声音听起来颇为熟悉。
南宫璃转头朝着门口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淡绿色衣裙、身姿婀娜的女子快步走了进来。
此女面容姣好,柳眉弯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透着几分机灵劲儿。
她先是对着南宫璃盈盈一笑,然后恭恭敬敬地深施了一礼,动作优雅而端庄。
南宫璃仔细打量着眼前之人,很快便认出了她。
这个丫鬟不是别人,正是燕儿身边的贴身丫鬟秋香。
南宫璃有些惊讶地开口道:“秋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