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款小说长生修仙,从通天圆筒开始推荐_主角方运小说新热门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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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运是小说《长生修仙,从通天圆筒开始》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有容莫及写的一款奇幻仙侠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长生修仙,从通天圆筒开始》的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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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元国,琼州,清乐县。

日暮西沉,雨雾满山。

小东村西面的升龙河中,两个身披一件蓑衣的身影,正在破旧的小渔船边上,吃力地往上拉着水中的网绳。

方运“呼呼”喘着粗气,两条细弱的胳膊牢牢抓住渔网,双腿蹬住木船的边上,使出全身的力气。

他身材单薄,皮肤黝黑,一看就知道是个长期在地里干农活的庄稼小子。

“运娃子,加把劲!一、二……拉!”

一旁因长年打渔,皮肤晒得黝黑的老渔头,看到网中几尾不断挣扎的鲤鱼,不由心中一喜。

二人一起发力,终于把渔网从水里拉到了船上。

方运顾不上擦去额头上的汗珠,打开渔网仔细翻找,捉住水草里活蹦乱跳的鱼虾,将之扔到身后的水舱中。

“咦?这是什么?”

方运从水草中拿起一个黑褐色的筒状物,疑惑的自语道。

抓在手上看了几眼,方运把圆筒递给了一旁正“吧嗒吧嗒”吸着旱烟的老渔头,继续在水草里挑拣起来。

“好像是个竹筒,拿去玩吧!”

老渔头把圆筒拿在手里掂了掂分量,又放在耳边摇了摇,随手丢到了渔网中,眯着眼笑道。

方运把水草抱起,扔回到水中,这才欣喜地抓起圆筒,在手中不停把玩着。

对于十二岁的他来说,这无疑是个充满了新鲜感的玩具。

圆筒有方运的半个巴掌般大小,拿在手上感觉轻飘飘的,看不出是用什么材料制作。

方运尝试着打开圆筒,想瞧瞧里面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

奇怪的是圆筒两头都是严丝合缝,找了半天都没有发现可以打开的地方。

老渔头抽完一袋烟,抬头看了看有些擦黑的天色,把烟杆插到腰带上,起身撑起船来。

方运见状,有模学样地把圆筒别在腰上,拿起一根细一些的竹篙,帮着一起撑船。

十年前,方运身处的神元国与相邻的碧水国发生战事,琼州由于紧挨着与碧水国接壤的益州,官府便不时从民间征收徭役,派往前线。

三年前边关战事吃紧,由于家中拿不出打点用的银子,他爹被官府征去做了军役。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不到一年时间,县衙就送来了其父阵亡的消息。

大约半年前,与方运相依为命的母亲在田间劳作时,突然咳血晕倒。

年幼的方运不得已下,只好向村中富户李贵财借了五两银子,用来请大夫,抓药。

尽管服用了汤药,操劳过度的母亲还是没能挺过去,没过几天就离开了人世。

在邻里乡亲的帮忙下,方运办完了母亲的后事。

然而在第二天一早,李贵财和他的大儿子李来福就带着借据找上了门,要他连本带利归还七两银子。

方运怎么也想不到,李贵财欺他不认字,借据上不但有高到离谱的利息,更是写明了若是他还不起钱,就要用房屋和田地做抵押的条件。

就这样,方运在短短几天内,失去了亲人,房屋和田地,变得一无所有。

倘若不是有老渔头好心收留,他恐怕早就已饿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了。

升龙河说是一条河,但其实只是一个长宽三丈有余的大水塘罢了。

传说在一千多年前,曾有一条巨蟒住在其中,后来在某一天,突然化蛟升天而去,这就是升龙河名字的由来。

老渔头已经六十多岁,在村里打了一辈子鱼,连个媳妇也没能娶上。

如今多了方运这个半大小子做拖油瓶,更是饱一顿饥一顿,日子过得一天不如一天。

方运的心中有三个愿望,一是每天多打些鱼,让他和阿爷能够吃饱饭。

其次是快些长大,能帮年纪越来越大的阿爷多干些活。

然而在方运的心里,最渴望的却是学会认字,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向李贵财报仇,讨回自己的房屋和田地。

方运家有一本传了好几代的秘籍,据说里面记载了非常厉害的武功,练成后可以力大无穷,刀枪不入。

之所以是“据说”,原因是方家世代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庄稼人,所以没有人练过里面的武功,不过还是将它当成宝贝传了下来。

说起这本秘籍,可是大有来历:方运的某位祖爷爷在上山捡柴时,遇到了一位身受重伤的江湖大侠,对方临死前,将这本秘籍和身上的几两碎银“相赠”给了祖爷爷。

“运娃子,你把这几条鱼给李老爷家送去,路上不要贪玩,快些回来吃饭。”

小船靠岸后,老渔头把鱼舱中三条最大的鲤鱼用草绳绑好,递到方运手里嘱咐道。

方运点头应了一声,拎着鱼大步朝着李老爷家的方向走去。

小东村住了两百多户人家,但能被称作“老爷”的只有两人,其中之一是里长陈老爷,另一个就是李贵财。

李贵财有个妹夫在县城府衙当差,有了这个靠山,陈老爷也要对他客气几分。

他便在村里巧取豪夺,只用了短短几年时间,就从一个破落户变成了如今的大地主“李老爷”。

方运刚走到李贵财家门口,迎面遇上了从里面出来的李来寿,他是李贵财的二儿子,平日都在县城的书院里读书。

“咦,这不是运娃子嘛!一年多没见,你长高了!”

李来寿见到方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微笑地说道。

“是啊,来寿少爷,我来给老爷送鱼。”

方运躬身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

如果说李贵财一家都是坏蛋,那么这位二少爷绝对是个另类,他学问很大,并且待人和气,从来没有欺负过自己。

李来寿接过鱼,不但多给了几文钱,还跑到厨房去拿了两个白面馒头,热情地塞到他手里,还嘱咐他回去时看着点路。

在回去的路上,方运一边看着手上的馒头,一边咽着口水,不想没走几步,被迎面而来的黑影撞了个趔趄。

“哪个……哪个小王八蛋!敢……敢撞来福大爷?原来是你这个兔崽子,老子今天……就……踹死你!”

一身酒气李来福见撞上的是方运,上前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上,嘴里骂骂咧咧地说道。

李来福自小在县城的武馆中练功,身手十分了得。好在今日喝多了酒,步伐不稳,加上方运及时向后躲闪了一下,这才没有受到太大的力量。

尽管如此,方运也被踹得撞在了身后的墙上,喉咙又腥又甜,低头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大哥,你喝多了!运娃子只是没留神撞到了你,乡里乡亲的,这是做什么!运娃子,对不住,你快回去,改日我让大哥再向你赔礼道歉!”

倚在门口的李来寿见到方运吐血,急忙快步上前拉住了还要动手的李来福。

方运嘴角溢出的鲜血,一滴滴落在了腰间的圆筒上,转而消失不见,竟像是被其吸收了一般!

只是场面混乱,加上天色昏暗,谁都没有注意到诡异的这一幕……

方运听到李来寿的话,什么话也没有说,默默地转身离去。

李来寿注视了方运离去的背影片刻,又看了眼地上的两个馒头,眼睛微微眯起,随即拉着李来福回了家中。

方运擦干净嘴角的血迹,又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回到了村子最西边老渔头的家中。

这是一座十分破落的小院,西面厨屋中若隐若现地闪着火光,老渔头正在里面做饭,东边与之相对的小屋已经倒塌,中间堂屋的木门不断被风吹得吱呀作响。

方运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胸口,抬腿走进了厨房,把李来寿给的十五个铜板放在了桌子上,挤出一个笑容道:

“阿爷,今天运气好,遇到二少爷,三条鱼给了十五文钱!你去歇会,我来烧火!”

“呵呵!运娃子,把铜钱收着,你也不小了,身上该带点钱,等货郎来村子时,买些爱吃的零嘴儿。这阵子打渔的收成不错,足够咱爷俩吃饱饭。”

老渔头让开火塘的位置,坐到了桌边,抬起左脚,把烟锅里的烟灰磕掉,微笑着说道。

“阿爷,我不用钱,你买些好点的烟叶抽。”

方运笑了笑,用火钳子捅了捅灶膛里的木柴,让火烧的更旺些。

“这孩子!阿爷替你存着,以后留着娶媳妇用!”

老渔头听到方运的话,笑着收起了桌上的铜钱。

刚才捅灶火的那几下,让方运的胸口又感到一阵疼痛,心里顿时有些不安,刚才被李来福踹得吐了血,不知有没有受伤。

老渔头见方运不答话,只当是他是听到娶媳妇的字眼感到害羞,倒也没放在心上。

………………

李贵财家宽大的堂屋中,父子三人正围坐在一张八仙桌前吃着晚饭。

“老二!你拦着不让我们喝酒,到底有什么事要说?”

李来福不满地看了眼李来寿,夹起一块五花肉送进嘴里,吃的满嘴流油。

“大哥,你今天打伤了方家的小崽子,他和咱家的仇越来越深。我刚才观察了一番,这人虽然还小,留着迟早是个祸患,得想个法子解决掉!”

说话的正是李来寿,此时他脸上满是阴狠,哪还有半点平日里读书人的斯文气质。

“就这事?刚要不是你才拦着,看我不活活打死那小兔崽子!”

李来福瞪起一双牛眼,蒲扇般的巴掌一拍桌子,震得上面的杯盘碗筷“砰砰”乱跳。

“大哥,你动脑子想想!你要是在家门口打死了那小子,村里人会不会在暗地里嚼舌根?若是被有心人捅出去,咱爹还不得拿出大把银子给官府那边一个“交代”?”

李来寿无奈地捂着额头,苦口婆心地劝说道,他有些怀疑大哥是不是练武把脑子练坏了。

“放肆!老大,这几年你越来越不像话,这是在谁面前拍桌子?”

“原本以为那小子活不过上个冬天,没想到被老渔头插了一手……老二,你有什么办法,说出来听听。”

一直没开口的李贵财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李来福,淡淡地说道。

“既然老渔头这么爱多管闲事,索性就送他们一起上路,如今正是天干物燥之时……”

李来寿起身打开屋门往外看了看,这才压低了声音,与二人窃窃私语起来。

………………

方运把碗筷洗干净后,就回房坐到了床上,轻轻揉着胸口。

想起李贵财一家对他所做的一切,怒火就遏制不住地涌上心头,恨不能现在就拿着一把柴刀杀上门去,千刀万剐了李贵财和李来福,报仇雪恨。

转而又想到了爹娘,顿时感到无限的委屈和伤心,泪水如同决了坝的洪水,不断从眼中涌出,很快就胸前的一片衣服打湿了。

哭累了的方运,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方运突然感到腹中传来一阵阵绞痛,紧接着便是一股迫在眉睫的便意。

他连忙下床跑出了小院,找到一处偏僻的草丛蹲了下去,一泻千里。

一阵舒爽过去,方运突然感到腰间有东西硌住了肚子,伸手摸去,原来是今天打渔时捞上来的圆筒。

方运把圆筒拿出来,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打量。

他摸着光滑的筒壁,突然有种非常奇妙的感觉,似乎他与圆筒之间产生了一种微妙的联系。

方运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轻轻向外一拔,竟打开了圆筒。

“咦?”

方运疑惑地看着这个圆筒,下午明明试了很多次,都没能打开,真是太奇怪了!

他盖上圆筒,胡乱在地上抓了把树叶解决善后问题,朝着不远处的河边走去。

方运在河边洗了洗手,坐在地上把玩着圆筒。

他拔开圆筒的盖子,努力睁大眼睛朝里面瞧去,却只能看到黑乎乎的一团。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今天是月底最后一天,天上的月亮似有似无,月光更是朦朦胧胧。

方运换了个稍远的地方,把圆筒打开放入河水中,往里面灌水。

片刻后,他把圆筒拿出来,发现还是一点重量都没有增加。

放到耳边轻轻摇晃,也没有听到水声。

他不死心地把圆筒上下翻转过来,却不见有水倒出来。

“不对啊,灌了那么久,肯定有水在里面,应该能倒出来的。”

方运感到十分奇怪,心中这样想着。

这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他一想到会有水倒出,马上从圆筒中倒出了水来。

然而在他想着停下倒水时,圆筒中的水就停止了倒出。

正当方运疑惑之际,突然间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放水声,随即两个声音在四下寂静的夜里响起。

“老二,还是你脑子好,能想到这招妙计,看来这么多年的书没白读。”

“大哥!这件事一定要闷在肚子里,千万不能说出去!”

“放心吧,大事小事我分得清!可惜这次烧死了老渔头,以后没有新鲜的活鱼吃了!”

“咱俩一年到头都在县城里,你操这份心干嘛?对了,我听说……”

方运不用抬头看也知道,这两个声音的主人正是李来福和李来寿!

而这二人,竟要在深夜来谋害他和老渔头!

方运趴在地上听到二人的对话,心急如焚,却一动都不敢动,这个时候只要发出一点动静,就会小命不保!

随着这两人渐渐远去,声音也随之变小,直到消失不见。

等了片刻,方运才慢慢起身,趴在河堤上朝着周围看去,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眦欲裂,远处老渔头的堂屋已成了一片火海!

然而方运却不能过去,因为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有两个人正望着这一切,火光把他们的身影照的清清楚楚!

由于老渔头家在村子的最西头,离得最近的邻居也有数十丈远,等人们发现时,即便想救火也是无心无力。

老渔头,死了!

老渔头家中失火的事情很快在村里传开,前来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

大人聚在一起口沫横飞地议论,小孩在旁边打闹嬉戏,场面十分热闹。

里长陈老爷在家吃过早饭,等到日头升得老高,这才姗姗来迟地过来看了一圈,然后大手一挥,让人简单收拾了一下,登记个意外失火了事。

大家都以为老方家的运娃子也被烧死时,却发现火场里只有一具老渔头的焦尸。

就在村民和里长等人感到奇怪之时,方运突然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了村西口,手里还拎着一个小纸包。

见到老渔头家已成一片废墟,只剩一个孤零零的厨房,他愣在了原地。

众人见到方运皆是大惊,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昨日老渔头打渔时受了风寒。他心中担忧,于是带着钱连夜去离村子十里处的夜莺镇抓药,不想回来时竟看到了这番场景。

得知老渔头被烧死后,方运跪地嚎啕大哭起来,撕心裂肺!

“真是个好孩子啊!可惜命太苦了些!”

“是啊,这孩子,太苦了!”

“我看他就是个丧门星!以前克死了他爹娘,如今又把老渔头给克死了!”

“……”

村民们见到方运痛哭的模样,纷纷小声议论起来,说什么的都有。

“好!其心可嘉!正是你去镇上为老渔头抓药,才会躲过一劫,这正是善有善报!以后若是遇到什么难处,尽管可以来找我商量!”

陈长富五十来岁,是小东村的里长,更是最大的地主,而且身上还有秀才的功名。

所以陈老爷在村民们的心目中威望很高,他把方运扶了起来,捻着胡须赞赏地说道。

“多谢里长老爷!”

方运抹去脸上的眼泪,连连向陈老头躬身行礼。

他确实连夜去了十里外的镇上,并在一早在药店抓了一副药,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方运只能想到这个办法,来解释自己没被烧死的原因。

若是如实说出因闹肚子而躲过一劫,肯定会引起李贵财父子和其他人的怀疑。

所幸当时向李贵财借的银子剩下二两多,被他连同家传秘籍一起埋在了附近的小树林里,要不然身无分文,连买药的钱都没有。

只是现在李家父子已经对他起了杀心,今后的日子怕是要更加难过!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李贵财家里没一个好人。

尤其是李来福,方运在村子里最怕的就是他。

此人常年在县城的武馆里练武,性格十分暴躁,想要弄死自己简直易如反掌。

“里长老爷,小人愿意给您当个下人,求老爷给条活路吧!”

方运想到此处,心中念头急转,他“扑通”一声跪在陈老爷面前,开口央求道。

如果他能在里长老爷的家里当个下人,就能避开李贵财父子对自己的谋害。

陈长富闻言一愣,心里有些犯了难。

刚才听到了周围村民议论方运专克身边人的那些话,他也觉得这小子挺邪性,留在身边怕是对自己不利。

不过刚才话已经当着大伙的面说了出去,总不能马上就反悔吧。

“嗯,既然运娃子开了口,乡里乡亲地本里长怎么也要帮上一把,不过家里的人已经够用……哦,对了!我在村子南面的神仙山上有一小块地,前些年请人开垦后,便一直荒在那里。你若是愿意,我就把它租给你,并给你免去头三年的地租,这样可好?”

陈老爷不愧是当里长的人,稍加思索就想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那就是把方运安排到远离他的神仙山去。

“多谢里长老爷!以后小的就是您的人了!”

方运听到陈老爷的话,心中不禁暗暗叫苦,表面上还是做出了感激涕零的样子。

“里长老爷仁义!运娃子遇到他算是遇到贵人了!”

“陈老爷真是大好人呐!他也是我张老二的大恩人呢!”

“是啊,里长老爷菩萨心肠,我王老八在小东村只服他一个人!”

“……”

村民们纷纷竖起大拇指,一个比一个的声音大,誓要让陈老爷听到自己的赞美之词才肯罢休!

“好!好!以后大家在村里多照顾运娃子一些,就算是给我陈长富一个面子!”

陈老爷得意地捻着长须,笑呵呵地对众人拱手道。

要知道,神仙山那块只有一亩地不到的地荒了好几年,根本没人愿意去种。

并且山顶上遍布大小石块,连泥土都要从山下运上去,实在难以开垦。

如今把这块地交到方运手里,在村民的心里博得一个好名声,岂不美哉?

若是这小子真的把地种出来,对自己来说更是一件好事,种不出来,也没损失不是?

人群中,有三个脸色极差的人正看着这一幕,正是李贵财父子。

“走!回家!”李贵财见到这一幕,脸色阴沉地仿佛能滴下水来,带着两个儿子转身离去。

“你们两个怎么办的事?动手前不查清楚里面有没有人吗?”

回到家中的李贵财来到里屋坐下,脸上露出一丝不悦。

“没事先盯住这小子,的确是孩儿的疏忽。没想到他运气这么好,竟能躲过去,不过请爹放心,这件事我们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绝对不会有人怀疑,过一阵子再找机会解决他就是。”

李来寿的脸色也很难看,没想到精于计算的他也有失手的时候。

“要不我找一天潜到神仙山上弄死他,找个地方埋掉算了!”

李来福满脸不在乎,语带不屑地说道。

“算了!暂时先不要动他,没看到陈老鬼今日用这小子在人前大大地做了一番文章吗?你这时候干掉他,陈老鬼一定会认为,是有人故意与他作对,万一被他抓到把柄告到县衙里,你小姑父也未必能保住我们!那小子不过十二岁,就算有报仇的心思,又能翻出多大的浪花来?还是先让他再多活两年,到时候连陈老鬼一并除掉!”

李贵财冲李来福一摆手,淡淡地说道。

“爹!难道说小姑父这两年要升官了?”

李来寿马上就抓住了李贵财话里的重点,一脸惊喜地问道。

“没错,上下都已打点好,现在只等一个合适的机会!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靠别人不如靠自己,你们两个争点气,早点考取一个功名,我们老李家还需要看别人眼色吗?”

在里长陈老爷的安排下,方运和村民一起将老渔头埋在了村子的坟场里。

方运被陈长富带到了家里,小时候多次在这座大宅子外玩耍,还是第一次进入到里面,立刻眼前气派的房屋和摆设惊到目瞪口呆。

七八间大大小小的屋子分布在一前一后两个院子里,全都是清一色的青砖大瓦房。

方运现在所在的前厅,比老渔头家的三间屋大上一倍有余,里面摆着宽大精美的桌椅,墙上还挂着一些非常好看的图画。

“运娃子,别傻站着,快过来坐!”

陈长富看到方运东张西望的样子,淡淡一笑。

村子里每个人第一次来这里时,都是这个表情,对此他早已见怪不怪。

方运看了看身上脏兮兮的衣服,有些局促地坐在了椅子边上,这时一个佃农端了个托盘过来,把茶水放在了二人身旁的桌子上。

“运娃子,既然你成了我的佃户,有些事情需要跟你讲清楚。”

陈长富冲着方运温和地笑了笑,端起面前的茶碗轻轻吹了吹,然后抿了一小口,接着说道:

“这座神仙山在我陈家手上已有一百多年,期间从没有人在上面种过地。直到几年前,有个外来户自愿在上面开荒,整整一年才开垦出大半亩地来。不过他命不好,还没种上粮食,就在当年冬天冻死在了山上。我听说你今年才十二岁,要不还是回去考虑一下,再做决定吧!”

陈长富看了眼方运单薄的身体,实在有些担心他会死在神仙山上,要是这样的话,以后就更没人愿意去那里开荒种地了。

神仙山的传闻,几乎每个小东村里的人都知道。

据说在几百年前,上面曾经住过一位神仙高人,就是能飞的那种。

他经常脚踩一把宝剑,在山上飞来飞去,老牛逼了!

后来不知怎的,这位神仙就再也没出现过,有人猜想他可能飞升到仙界去了。

“请陈老爷放心,我以前在家里干了好几年的庄稼活,一定会好好种神仙山那块地的!”

方运挺起胸膛,信誓旦旦地做出保证。

其实他内心正万分纠结,到底要不要去神仙山种地,不过反正前三年免租,先应下来再说。

“好!那就按我事先说好的,免你三年地租,你等一下,我去写个租佃契约。”

陈老爷明显对他的回答很满意,微微一笑,起身往后院走去。

方运连忙跟着站起身来,恭敬地望着陈老爷离去。

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不见,他这才坐了下来,端起茶碗学着陈老爷刚才的样子喝了一口。

香!真香!好香的茶!

方运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咂着嘴把盖在上面的盖子拿开,观看里面的茶叶。

“陈老爷真不是一般人,连喝的茶都这么香,以后我要是也能像他这般当个地主就好了!”

方运在心中感慨,有地就有钱,有钱的好处他可太知道了!

有钱爹就不会被抓去做徭役,有钱母亲就不会病死,有钱还可以……

想到这里,方运把茶水一口喝干,惬意地抹了抹嘴,再把茶碗放到原位上,来回挪了好几次位置,让它看上去像是没被动过一般,这才满意。

没多久,陈老爷就重新回到了座位上,不同的是此时他手里正拿着两张纸,上面写满了黑色的小字。

“你看看,没问题的话就按个手印。”

陈长富从袖子里拿出一盒印泥,连带着手中的纸朝方运递了过来,微笑着说道。

“陈老爷,小人不识字……”

方运站起身来,有些不好意思,同时又有些紧张。

他现在一看到印泥和字据就眼晕,满脑子都是李贵财坑他时的嘴脸。

“这样啊……你若是信得过,我把内容给你讲一遍,你再按手印如何?”

陈老爷闻言笑了笑,这并不奇怪,他的佃户基本都不识字。

陈老爷不愧是做大事的人,字据写得面面俱到,讲解的也十分详细。

方运认真听完,在两张纸上按下了手印,并得到了其中一张。

陈老爷嘱咐他保管好字据,日后双方若是发生争执,这就是凭证。

这时候已经接近正午时分,陈老爷还热情地留他吃了午饭。

方运从昨天夜里忙到现在,只是在路上喝了几口圆筒里的水,肚子早就饿的难受。

听到吃饭二字,他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立马起身道谢。

从陈老爷家出来,方运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肚子,他刚才吃了两碗香喷喷的大米饭,还吃到了好几块很久没吃过的猪肉,虽然只是痩肉,但也吃的十分过瘾!

陈老爷家下人的伙食都这么好,要不是那几个同桌的佃农,目光不善地瞪着自己,方运还能再吃两碗米饭。

这年头,每年饿死的人不计其数,老渔头烧死的事被村子里的人议论了一两天后,很快就平息了,根本没人在乎。

方运手中提着两个袋子,这是陈老爷给他的荞麦种子和稻种。

他先回了一趟老渔头家,把厨屋里不多的一点粮食全部带上,然后朝着神仙山的方向走去。

刚走出去没几步,方运就被人从后面叫住了。

“运娃子!你这是要去哪,吃饭了吗?没吃的话上我家去吃!”

李来寿身穿一袭青色儒服,风度翩翩,白皙的皮肤在村里显得十分出群,一看就知道不是庄稼人。

“多谢来寿少爷!我刚在陈老爷家吃过白米饭,可香了!现在去神仙山看地。”

方运转过身去,满脸堆笑地行了一礼,用力地咽着口水。

眼前这人的毒辣他深有体会,昨晚放火烧死老渔头和自己就是对方的主意。

方运觉得以前的自己实在是太天真,竟会认为李来寿是好人!

“呵呵!那就好,你要是不想种神仙山上的那块地,可以来我家当佃户,我让我爹给你挑一块好地!”

李来寿露出一脸关切的神色,不过感动不了方运,他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窜到头顶。

“不行啊,陈老爷刚刚和我立下了租约,还按了手印呢!”

“哦,是吗?让我帮你看看,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来寿少爷,给!”

方运从怀里摸出一张叠着的纸,恭敬地递了过去。

李来寿展开租契看了一眼,随即和颜悦色地还给了方运,又闲聊了几句才离去。

对于方运昨晚能逃过一死,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这种感觉就像一根刺埋在心底般,让李来寿有些不安。

不过刚才见了方运,他突然觉得,自己想太多了一些。

说到底,对方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傻小子,神仙山上荒了那么久,他怕是连这个冬天都挨不过去!

方运望着李来寿渐渐消失的背影,心中有些惊疑不定。

他一边朝着神仙山的方向走去,一边在暗自思索着李来寿刚才叫住自己的用意。

走到了神仙山的山脚下,方运抬头望了望山顶。

这是一座小山,只有约莫三十来丈的高度。

除了北面有一条难走的青石小路可以上山,其他三面都是陡峭的山崖。

方运站在山脚下一动不动,脑中不断考虑着要不要上山。

半晌后,他拎起地上的杂粮,毅然而然地转过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经过一番深思,方运还是决定离开村子,逃到一个远离李贵财父子的地方。

正是李来寿刚才的行为,让他艰难地做出了这个决定。

要知道,神仙山只有一条道上下。

要是李来福真的摸到山上,他就死定了,想跑都没有路!

并且这里十分偏僻,死在山上都没人发现。

在老渔头家附近的小树林里,方运蹲在一棵歪脖子树下,用一根粗树枝小心翼翼地挖了许久,从泥土里拿出一个小布包来。

一层层地打开布包,里面有一根木簪和一本薄薄的古籍。

方运把木簪拿在手里,轻轻摩挲着,鼻子有些发酸,这是母亲唯一的遗物。

而那本有些泛黄的古籍,这就是老方家传了好几代的武功秘籍。

半晌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把木簪和古籍重新包好,放到了怀里。

方运站起身来,看了眼东边村子的方向,离开了这个从小到大生活了十二年的地方。

虽然很是不舍,但总比莫名其妙地死在神仙山上要强。

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为老渔头和自己报仇!

方运脚下不停,同时琢磨着到底该去哪里。

这时他突然想起,有次曾听父母谈起过,家里有个叔爷住在西面四十里外的清溪镇上。

不过这个叔爷当年与祖父关系十分差,分家后二人就再也没有过来往。

并且方运也只是听父母闲聊时提过一次,并没有见过这位叔爷,更不知道对方的姓名和住址。

尽管如此,他还是想去尝试着投奔一下,不管对方收留与否,至少此时有了个确切要去的方向。

否则天地茫茫,哪里才是他的落脚之处呢?

约莫走了大半个时辰,方运“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感到又渴又累。

他坐在路边的大树下,从腰间拿出圆筒,打开往嘴里猛灌了几口。

冰凉的河水下肚,方运顿时感到精神一振,全身变得暖洋洋一片,十分舒服。

方运欣喜地望着手中的圆筒,昨天连夜去镇上时也发生了同样的情况。

只要一喝圆筒里面的水,赶路的疲劳就立刻减轻了许多,身体里也似乎充满了力气一样。

更加神奇的是,胸口处被李来福踹到的地方,一点都不疼了!

他不停变换着角度,仔细观察圆筒里面的样子,却只看到黑乎乎地一片。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既然水能装进圆筒,那么粮食应该也可以吧?

方运一下子变得精神无比,两眼放光地坐直了身子。

很快他又意识到一个问题,放进去的粮食应该不会泡在水里吧?

他决定尝试一下,于是从布袋中抓出一把糙米,慢慢地对着筒口顺了进去。

方运又把圆筒对准手心倒了过来,心里默念着糙米,果然倒出了刚才装进去的杂食。

他把手里的糙米放回米袋中,心里想着水,倒出来的果然是水。

看来自己的担心完全多余,水和粮食并不会混合在一起。

方运心中一动,把圆筒倒着对准手心,在脑中想着银子的模样。

结果在意料之中,圆筒只能倒出先前放进去的东西。

“这么小装起来太费事,要是大一点就好了。”

方运不断往圆筒里装着粮食,嘴里喃喃道。

然而这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手中的圆筒似乎听到了他的话一般,突然在手中变大了一倍。

方运被吓了一跳,好悬没把圆筒给扔出去,随即惊喜交加地将之从米袋中拿了出来。

这圆筒还能不能再大一些呢?他不禁在心里想着。

圆筒突然又涨大了一倍,要两只手才能拿住,还好他反应快,不然就掉地上了!

玩了一会儿,方运发现这个神奇的圆筒可以随着他的心意变大变小,最大能变得和他人一般高,最小时在手心几乎感觉不到,并且它的重量完全不会变化。

不过方运同时也发现了一个问题,当圆筒变得最大时,只是数个呼吸的时间,他就感到十分难受,紧接着头脑有些发晕,吓得他赶紧把圆筒变回到了原来大小。

感到脑子还有些昏沉,他喝了几口圆筒里的水,却并没有缓解这种难受的感觉。

休息了好半晌,方运才恢复了一些,他把圆筒变大一倍,继续往里面装起粮食来。

很快米袋就见了底,方运突然想到,这些粮食装进了圆筒中,会不会和水一样,吃下去对身体产生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呢?

圆筒绝对是个非比寻常的好东西,他自然而然地觉得,这个秘密只能属于自己,决不能被别人知道。

方运往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在。

他没有把圆筒别回在腰带上,而是小心地放到了怀中。

做完这一切后,他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胸口的位置,感受到了圆筒的存在,这才放心地继续赶路。

就这样走走停停,天色渐渐变得有些昏暗起来。

方运停住脚步打量了一下四周,决定在前面不远处的草棚里休息一夜再走。

走近一看,原来是个看上去荒废了很久的茶寮,如今只剩下一个破破烂烂的棚子。

方运在路边的小树林里捡了许多枯枝烂叶回来,晚上必须生起火来才不会挨冻。

他把容易点着的枯叶挑选出来,堆在一起,又架了一些细小的干树枝在上面。

又从口袋中掏出一个铁片和一块石头,这是生火用的火镰和火石。

腰间还绑着一把菜刀,老渔头的厨屋里用得上的东西都被他带了出来。

秋天的枯叶很容易就被点着,不多久,方运的身边就多了一个小火堆。

坐在熊熊燃烧的火堆边上,方运的身体顿时暖和了起来,胆气也壮了很多。

他从怀里掏出圆筒,倒出一些杂粮来,从里面挑出玉米粒。

因为没有锅,只能把这些玉米粒放进火堆里,用小木棍不断拨弄着。

等到约一半的玉米粒微微变黑,立刻把它们用木棍扒拉出来。

以前在家里时,他经常这样烤玉米粒吃,可香了!

吹干净上面的灰,方运迫不及待地把玉米粒往嘴里送去。

一路上喝着圆筒里的水,肚子倒不是很饿,但他想看看这些粮食吃下去后的感觉。

果然,“嘎吱嘎吱”地吃了五六个玉米粒后,身上再次出现了暖洋洋的感觉。

身上充满了力气,方运忍不住起身跑到看棚子外面。

他手舞足蹈,大声地怪叫起来,借此发泄着心中的喜悦!

这证明了自己的猜想,放进圆筒中的食物,同样会对身体产生这种神奇的效用。

片刻后,方运冷静了下来,他重新回到火堆边坐下。

喝了几口水后,他拧上了圆筒的盖子。

这盖子拧上去后,圆筒立刻恢复了严丝合缝的样子,手指摸不到任何缝隙。

他脑中灵光一闪,想着圆筒是不是可以随时按照自己的意愿打开。

果然,圆筒的顶端凭空出现了一个洞口,慢慢扩大,直到完全打开。

他心念一转,洞口立刻消失,圆筒再次闭合。

方运心中大喜,乐此不疲地对圆筒做着各种尝试。

终于在第二天下午,方运到达了清溪镇。

“糖葫芦!又酸又甜的糖葫芦卖咯!”

“大郎炊饼!又松又软,一文钱一个!”

“卖胭脂喽!”

……

方运站在一个卖糖葫芦的中年汉子面前,忍不住吞了好几口口水。

夜莺镇也有卖糖葫芦的小贩,有一次他爹去镇上卖粮时带回来一串,酸酸甜甜地可好吃了!

小镇入口的两边,聚集着数十个从附近村子赶来贩卖货物的村民,大多都在卖力地吆喝着招揽路人光顾。

这些人贩卖的东西五花八门,有果蔬,鸡蛋,草鞋,竹篓……

他还看到好几个愁眉苦脸,一声不吭的商贩,身边站着女人或是小孩。

这些都是活不下去,卖儿卖女的穷苦人家。

寒冬将至,地里收成不好的人家实在过不下去了,只好在儿女、媳妇的脑袋上插一根草,带到集市来卖。

若是把人卖出去,一家人还有可能活命,留在家里迟早一起饿死,的确是很无奈的事!

被李贵财坑得一无所有后,为了活下去,方运曾认真考虑过卖掉自己的事,还好后来有老渔头收留,他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镇上有一条东西方向的主街道,人来人往,十分繁华。

街道两边有各种各样不同的店铺,还有客栈和酒楼。

方运不禁在心里犯起难来,要怎么样才能找到叔爷家呢?

同时,他有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自己似乎与这个热闹非凡的小镇格格不入。

他只会种地,在这里能做些什么呢。

如今只好壮起胆子,向街道两边店铺里的那些叔叔爷爷打听,认不认识镇子上姓方的人家。

可是当他一走进那些商铺,十有八九不等开口询问,就被掌柜和伙计恶声恶气地赶了出来。

难得有几个态度温和的掌柜肯听他说完话,却都不认识镇子上姓方的人家。

他还在镇子边上看到了一间书塾,里面正不断传来阵阵的读书声。

方运忍不住扒在窗台上,踮起脚往里看去。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夫子,正聚精会神地俯在桌前看书。

下面坐了十来个年纪各不相同的孩童,摇头晃脑地读着书。

方运看到一个年纪与他相仿的少年,读着读着打起了瞌睡,渐渐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他一脸羡慕地看了片刻,这才不舍地离开了书塾。

“以后有机会,我也要来这里读书,学会武功秘籍上的那几百个字。”

方运心里这样想着,慢悠悠地走在大街上。

这时已经接近晚饭时分,酒楼里不断走进用饭的客人。

方运站在酒楼门口,闻着股股诱人的香味,口水在嘴巴里如同泉水般不断冒出。

这时,一个穿着灰色布褂,肩上搭着毛巾的精瘦男子从酒楼里走了出来。

“去去去!哪来的乡巴佬,挡在门口碍眼!”

他打量了一眼方运,见他的衣服上满是补丁,弯着的腰杆马上挺得笔直,一脸嫌恶地挥手驱赶。

方运用力地咽下口水,走到了朝着街道的另一边,掏出圆筒狠狠喝了一口水。

把圆筒放入怀中,他忍不住按了按贴身藏在衣服内袋里的银子。

二两三钱银子,加上口袋里的十八个铜钱,这就是他目前所有的财产。

这些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省着点用足够他花三五个月的了。

“这位大哥,你是在找人吗?”

突然间,一个尖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同鱼刺卡在喉咙里,让他感到十分不适。

方运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脸色蜡黄的少年凑到了身前。

他身材又矮又瘦,脸上堆满了笑容,细长的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

头发又脏又乱,一绺绺地黏在一起,身上的衣服不知多久没有洗过,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来。

“你要找什么人,只要在这个镇子上,跟我说一声,保证给你找到。”

“我小六子在这清溪镇里呆了十几年,上到镇长老爷,下到要饭的乞丐,都门清!”

这位名叫小六子的少年,一边口沫横飞地说了一大堆,一边“啪啪”拍着自己单薄的胸膛。

“真的吗?”

方运闻言,脸上满是惊喜之色,急忙出声问道。

“当然是真的!我小六子自幼饱读圣贤书,从来不骗人!”

“不信你去镇子上打听打听,我小六子的口碑,那可是顶呱呱的好!”

矮瘦少年仰起头,颇为自傲地说道。

“读书?……那你认得字?”

方运见他这副模样,暗道还不如自己,目光中顿时露出一丝狐疑的神色。

“当然!我五岁开蒙,七岁就能背熟千字文,四书五经更是通晓全篇,我给你背一段,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小六子见他怀疑自己,马上摇头晃脑的表现起来。

方运听到这几句文绉绉的话,加上他摇头晃脑的样子像极了那些在书塾中读书的学生,心中不由得信了几分,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少年来。

他看上去十一二岁的样子,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皮肤和头发都有些发黄,身体瘦弱,比镇子入口处的那些小孩还惨,这应该是长期吃不饱饭的原因。

“你知道这镇子上有姓方的人家吗?”

方运在内心中对读书人十分尊重,不禁一脸期待地问道。

“有啊!有好几家呢,你要找的是哪一家?”

小六子听到方运的话,眼珠滴溜溜地一转,笑嘻嘻地望着对方。

“我不知道名字,你能不能带我一家家地去找找看?”

方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觉得自己这个要求有些过分。

“这样可不好办呐!你找人怎么会不知道名字呢?那你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吗?”

“不过嘛……一家家地找虽然费力气了些,但也不是不行!只是我现在肚子有些饿了,你看……”

小六子摸着自己瘪瘪的肚子,一脸为难地看向方运。

“小六子兄弟,只要你帮我找到人,我请你吃……肉包子怎么样?”

方运一看有希望能找到叔爷家,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咬着牙大方了一回。

“大哥,你跟我开玩笑呢吧?我这么辛苦帮你找人,你就买几个肉包子打发我?”

“还要等找到人才有的吃,我哪知道你找到人后还认不认账?到时候你们人多,反悔我也没办法,你说是不是?”

“再说了,我饿着肚子哪来的力气帮你找人,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小六子翻了个白眼,连珠炮似的说出了一大堆话,随即打了个哈欠,转身做出一副要走的样子。

“那你想吃什么?”

方运闻言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十几个铜板。

要知道,肉包子五文钱一个,他自己都没舍得买一个来吃,对方居然还看不上。

“至少要去对面的酒楼吃一顿……不过我看你也不像是个有钱人,就买只烧鸡意思一下吧,就当是今天和你交个朋友!”

小六子说话时一直注意着方运的表情,随时改口换一个对方能够接受的价码。

“烧鸡……多少钱一只?”

方运十分纠结,不用说也知道,十几个铜板肯定买不到烧鸡。

“一点都不贵,我带你去看!”

小六子带着他来到了街尾,对面是一家卖烧鸡的铺子。

伙计正端出一只只冒着热气的烧鸡,放在门口的柜台上。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有好几个人围了上去,然后拎着一个油纸包施施然离去。

听到每只一百文钱的价格,方运不由得吃了一惊,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自己竟已靠近到了这家烧鸡铺的边上!

靠得近了,烧鸡的香味更加浓郁,似乎有一股魔力般,不停地往人鼻子钻。

他和小六子两人盯着柜台上的烧鸡,贪婪地耸动着鼻子,并且不断咽着口水,像是在比赛一样。

方运思索片刻,觉得若是能找到叔爷,花一百文钱也值得。

于是狠下心来,决定买一只烧鸡给小六子。

不过在这之前,他要确定小六子有没有骗自己。

“跟我来……要是你真认得字,我就给你买烧鸡吃!”

方运想到一个主意,朝着路边的巷口走去,并示意小六子跟上。

见对方有些迟疑,他拍了拍腰间的铜钱,发出了哗哗的响声。

这声音对小六子来说,简直有如天籁,他不再犹豫,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你把这上面的字念给我听,如果对了就证明你没有说谎。”

方运在安静的巷口停下,从怀里摸出陈老爷给的租约,展开纸张给对方看。

这时天色已经擦黑,小六子想要把租约拿在手里看得清楚些,却被方运的手向后躲开。

他有些不满地撇撇嘴,只好伸长了脖子,把上面的字挨个读了出来。

租约上的内容陈老爷曾读给方运听过,他虽不识字,但也能记得七八分。

等到小六子读完,方运觉得没什么问题,满意地点点头。

当下他也不废话,直接带着小六子去了烧鸡铺。

方运伸手从内袋里掏出一小块碎银,买了一只香喷喷的烧鸡。

伙计麻利地用戥子称好碎银,包起他指定的烧鸡,并数出两百个铜板一起放在了柜台上。

方运细细数了两遍铜钱的数量,确定一个不少后,这才收到了口袋里。

两人回到巷口处,靠着墙坐在地上,方运小心地打开油纸包。

小六子等不及纸包完全打开,伸手撕下一块鸡腿,放在嘴边狠狠咬了一大口,使劲咀嚼起来。

只是片刻,一个大鸡腿就被他吃得干干净净,连骨头都被一并嚼烂,吞进了肚子。

“嘿嘿……大哥,你也吃呀!”

小六子意犹未尽地tz手指,刚要去撕另外一个鸡腿,这才想起坐在一旁的方运,讪讪地笑着,缩回了手。

“咕嘟!你先吃!你吃完了我再吃!”

方运咽下嘴里的口水,差点被呛到,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

小六子闻言一喜,感情今天遇到个大傻子,当即毫不客气地把油纸包抓在手里,撕下另一只鸡腿,大快朵颐起来。

就这样,方运眼睁睁地看着小六子,风卷残云般地把整只烧鸡吃了下去,连骨头都没给他留一根。

小六子倚在墙上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地摸着肚子,身上暖洋洋的,困意顿时涌上心头。

身旁一阵“吸溜”的声音响起,小六子睁开半眯起的眼睛看去。

原来方运捡起了地上的油纸,正用舌头来回tz上面的肉沫。

看那模样,好像恨不得把油纸吃到肚子里一般。

小六子看到他那股狠劲,想到自己白吃了对方一只两斤重的大烧鸡,心里顿时有些发虚。

方运把油纸舔的干干净净,这才折好放到了怀里,上面还留有烧鸡的香味。

“小六子兄弟,烧鸡你也吃了,现在能带我去找人了吧。”

方运咂着嘴,等嘴里的肉味消失,从怀里掏出圆筒,喝了几口水。

“大哥,你也太心急了吧!你看看现在,天都已经黑成这样了!”

“这大晚上的去叫门,人家还以为我们是偷东西的贼人呢!”

“这样吧,等明天天一亮,我就带你去找人!”

小六子站起身来,拍着屁股的尘土。

他一边信誓旦旦地保证着,一边用眼睛不断瞥向身后的街道。

“那好吧,不过今晚我要跟着你。”

方运跟着站了起来,抬头看了眼天色,也觉得大晚上去敲别人家的门不太好。

“呵呵!我那里环境很差的,大哥你还是自己找地方住吧!”

小六子讪笑着,脚下不露痕迹地往巷口挪去。

“不要紧,只要有个睡觉的地方就行!”

“再说了,万一你跑了,我明天上哪去找你?你不会是骗子吧?”

方运一脸怀疑地看向小六子,同时上前两步,紧挨着对方站在了一起。

从现在开始,他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吃了自己一整只烧鸡的小六子。

不管小六子有没有骗他,方运都不会让对方跑掉。

要知道,从小到大,除了两次去夜莺镇上抓药,方运还没花过一百文这么多钱。

“呵呵!大哥这是什么话,我小六子向来诚信为本,童叟无欺,不信你在镇子上打听打听……”

“既然大哥这么说了,我就带你去寒舍吧。晚上早点睡觉,明天好带你去找人!”

小六子眼珠滴溜溜一转,马上面脸堆笑地搂着方运的背部,带着他往镇子西边走去。

方运也伸手搂住了小六子,两人勾肩搭背,看上去一副亲热的样子,很快就从西门走出了镇子。

一路上小六子不断讲着镇上的趣事,方运听的津津有味。

二人又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拐上一条小路后又走了好一阵子,终于到了目的地。

在皎洁的月光下,方运能隐约看清,眼前是一座败落已久的庙宇。

二人走了进去,一尊高大的神像歪倒后面的墙上,四下破碎不堪的门窗,正被风吹得吱呀乱响。

“方哥,这里就是我住的地方,怎么样,够大吧?”

小六子指着破庙,得意洋洋地说道。

“还不错,比我昨晚睡觉的地方强多了。”

方运笑了笑。在门口附近找了个避风的地方,把手插进袖口里,靠着墙坐了下来。

“你随便找个地方坐一下,我去生火……哎呀!瞧我这记性,早上出门急,忘记拾柴火了!”

“方哥,我去旁边的小树林里捡些柴火回来,你待在这里不要乱跑,免得迷路了还要我去找!”

小六子蹲下身子,装模作样地在地上摸索了片刻,懊悔地拍着脑袋道。

“哦,好的!你小心点。”

方运想了想,觉得小六子已经把自己带到了“家”里,应该没什么问题,于是就答应了下来。

小六子闻言大喜,又装模做样地交代了一番,这才转身离开了城隍庙。

他走出去几丈远后,撒开脚丫子朝着镇上跑去。

据说这座废弃的城隍庙里住着一只恶鬼,晚上就会出来吸人魂魄,闹得很凶!

破庙周围也经常出现一些怪事,在清溪镇这一带十分有名。

镇长老爷和几位乡绅曾花了大价钱,从县城请来得道的大师做法,也没能把恶鬼驱除。

清溪镇和附近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这些事,不要说晚上,就算是晴天白日,也没人敢在附近走动。

小六子把方运带到这里来,是因为只有像他这种从外地来的人才会上当。

方运马不停蹄地赶了一天路,坐在地上后顿时一阵阵困意涌了上来,很快就靠在墙上呼呼大睡起来。

等他第二天醒来时,找遍破庙里外,发现全然不见小六子的踪影,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被骗了。

方运一屁股坐在地上,既心疼花出去的一百文钱,又愤怒于小六子的狡猾,同时暗恨自己的大意。

他灌了几口圆筒里的水后,心情逐渐平稳下来,起身往镇子的方向走去。

“一定要找到小六子,要回买烧鸡的一百文钱!”

方运在心里这样想着,拐上了大路。

至于靠小六子找叔爷的事情,他已经不抱任何期望。

对方肯定不认识镇子上姓方的人家,那些话只不过是为了骗一顿吃喝罢了。

就这样,方运白天在镇上找人,晚上回城隍庙睡觉。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他既没有找到小六子,也没有打听到任何叔爷家的消息。

这样下去肯定不是办法,方运坐在火堆旁,一边吃着手里的烤玉米粒,一边想着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秋天已经过去了一小半,他必须要把荞麦种子种下去,才能熬过这个冬天。

城隍庙后面有一大片荒地,上面长满了杂草。

要是把这些杂草清除掉,说不定可以用来种地。

在庙里住了几天,方运发现这里根本没有人来,在镇上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了闹鬼的事情。

听到那些传闻,他心里虽有些害怕,但更怕被饿死。

圆筒里的水虽然很神奇,但只靠喝水明显不能填饱肚子。

第二天,方运早早地去了一趟镇上。

他没有去找小六子,也没有再向人打听叔爷家的消息,而是花一百八十文钱在集市上买了一把旧锄头。

用菜刀把杂草全部割倒,然后一把火全部烧掉,就可以消灭掉杂草的根茎和种子,将其化作土地中的养分。

再用锄头把地翻一遍,把里里面的石块和杂物挑出来扔掉,就算是成功地开垦了这块荒地。

自从吃了圆筒里的杂粮后,他每天都感觉生龙活虎,全身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般。

只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方运就在这块地里种下了荞麦种子,并用圆筒里的水浇灌了一遍。

原本在这里开荒是一件很不合理的事情,因为附近没有水源。

但他有小圆筒,自然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做完这一切,方运望着地里一个个的小土包,满意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不出意外的话,这些荞麦种子将在两个月后成熟,正好赶上冬天来临之际。

天色渐黑,方运点燃捡来的柴火,在城隍庙里生起一个火堆。

由于城隍庙附近长期没有人走动,附近的小树林里枯枝很多,他很容易就捡了数十斤柴火。

要是有一把柴刀就好了,可以砍些小树回来做成木板,把城隍庙里漏风的破窗户挡住。

方运发现,放进圆筒里的食物经过一夜的时间后,吃了不但会让他力气变大,还比原来好吃了很多。

这些食物一定是在圆筒里吸收了仙气,才会有这些变化,关于这一点,他深信不疑。

方运美滋滋地吃着前两天在镇上买的炊饼,仰头喝了一口水,真甜呐!

听说县城里有一种铺子叫做水窝子,专门卖水、送水给有钱人家吃用。

如今他有了圆筒,应该也能开一家这种铺子吧?

很快一个炊饼就进了肚子,意犹未尽的方运又烤了了几个玉米粒来吃。

吃饱后,躺在软软的枯叶堆上,全身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方运忍不住伸手把圆筒掏了出来,拿在手里不断把玩。

这个神奇的小东西,给他带来了太多的惊喜。

方运握着圆筒,感受着着与它的联系,仿佛圆筒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般。

困意渐渐侵袭头脑,他收起圆筒打了个哈欠,进入到了睡梦之中。

第二天起来后,方运继续去小树林里捡柴火,反正闲着没有事情做。

他带上绳子,出了城隍庙没多远,不经意间回头看了眼。

“咦?”

方运再次看去,惊喜地发现,远处地里竟长出了一尺来高的绿芽。

他三步并两步地跑了过去,确实没看错,地里长满了两片分开的绿芽。

一般来说,至少需要十七、八天的时间,荞麦种子才会长成这般模样,身为庄稼人的方运绝不会记错这一点。

正疑惑间,方运习惯性地拿出圆筒来,喝了两口水。

他看着手上的圆筒,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难道说,装进圆筒里的水不只是对人有用,还能加快作物的生长不成?

想到这里,方运不由得激动起来,如果这是真的,那可真是一件不得了的事!

他用有些颤抖的手,从圆筒里倒出几十粒稻种,埋进了角落的泥土中,并用圆筒水把地里浇了一遍。

做完这一切,方运坐在了一边,双手托住腮帮子,并把胳膊抵在大腿上,注视着角落处埋着稻种的泥土。

等了一会儿,并没有任何变化,他决定还是先去捡柴火。

到中午时,方运兴冲冲地跑到庙后,果然看到了泥土中刚冒出的嫩芽。

他果然没有猜错,圆筒水具有加快作物生长的效用,这真是太惊人了!

要知道,稻谷本来是要春天种在水田里,才能成活的作物。

没想到被圆筒水浇灌后,竟能直接发芽成长,这种事情简直听都没听说过!

接下来的几天里,方运每天在小树林里捡柴火,挖野菜,过得十分充实。

而种下的稻谷和野菜也茁壮地成长着,每一天起床时,看到这些作物的变化,都让他感到无比快乐。

在种下去的第四天,荞麦终于成熟,顶端结满了籽。

方运把荞麦收割后,全部种上了稻谷,这才是能够卖钱的粮食。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这就是方运现在的生活,此时他正叼着一根长长的稻杆,躺在堆满了柴火的城隍庙里。

墙边放着三个鼓鼓囊囊的大麻袋,里面装着前几天日刚收割的稻谷,大概能有三百来斤!

这些稻谷从播种到成熟,只用了短短九天的时间,生长速度应该是普通禾苗的二十倍左右。

这两天他一刻不停,从地里收割成熟的稻谷,并把它们从稻穗上摔打下来。

稻草晒干后,先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躺上去别提多软和舒服了!

方运从稻草上起身,抱起一百来斤的麻袋,来到了神像后面。

他把圆筒放在地上,心中念头一转,圆筒顿时变粗了数倍。

打开麻袋口,把里面的稻谷全都倒进了圆筒中。

几天下来,方运对圆筒的使用可谓得心应手,研究出了不少更方便的用法。

这种只变粗不变大的用法就是其中之一,可以防止把圆筒变得太大后头晕的现象。

剩下两麻袋的稻谷,他准备明天扛到镇上去卖掉,顺便买一些生活必需品回来。

由于放进圆筒里的食物会生出一些神奇的变化,所以要卖的稻谷是不能放进去的。

而用圆筒里的水浇灌后,收上来的稻谷就很正常,完全没有什么变化。

方运暗自猜想,装进圆筒里的水和食物都沾上了仙气。人吃下去后,仙气就在身体里变作了力气。

而圆筒水浇到田里后,里面的仙气加快了作物生长被用完,所以并没有改变这些长出来的稻谷。

要是把带着仙气的稻谷卖出去,吃的人马上就能觉察出来不同之处,万一追查到自己身上,说不定会引来杀身之祸!

所以方运特意吃了一些收上来的稻谷,确认和普通稻谷一样后才决定去镇上卖粮。

第二天一早,方运一边肩头扛着一袋稻谷,朝着清溪镇走去。

他每天吃着圆筒里的水和食物,力气变大了很多,但扛着两百多斤的稻谷,还是觉得有些吃力。

幸好镇子离得很近,没多久就来到了街上的米行。

这个米行铺面不算大,门口的牌匾上写着四个大字,方运和它们互不相识,想打招呼也念不出来。

柜台前站着一位身穿掌柜袍的高胖中年男人,他只是微微抬首瞥了眼方运,就低下头去继续看着手里的账本。

“小兄弟是来卖稻谷的吧?请跟我来!”

一个伙计打扮的青年听到珍贵的咳嗽声,连忙从铺子里出来把他迎了进去……

方运从米行出来时,腰上多了三千二百枚铜钱,足足有二十五六斤重。

还好这些铜钱都是一串串的,要不然他可真没信心能数得过来。

三千二百枚铜钱,就是三两多银子,加上身上的二两多银子,一共五两多!

从那位伙计口中得知,今年又是一个大旱之年,所以粮食的价格涨了不少。正常来说,这个时候二石稻谷最多只能卖两千五百文钱,可今年就多卖了七百文钱!

无论大旱还是大涝,小东村里升龙河的水位从来没有过变化。

正是有了这条不会干涸的升龙河,所以村子并不怕旱灾,每年的收成都不错,很少有人会沦落到卖儿卖女的地步。

这也是陈老爷家那么有钱的主要原因。

要知道,周围几个村子的地主多的很,却没见几个人能住得起那么气派的青砖大瓦房。

水就是庄稼人身上的血,是他们的命!

两个村子之间为了争夺水井的使用权,发生大规模争斗的情况时有发生,为此死几个人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方运一下子变成了有钱人,走路时伸手往上捞一捞沉甸甸的铜钱,腰杆子顿时直了不少。

有了伙计的指点,方运直奔街西头的铁匠铺,在里面买了一口铁锅,花了150文钱。

而一把看上去十分锋利的柴刀,竟然要价1500文钱,方运咬咬牙,还是买了下来。

这把柴刀长约一尺二寸,重约四斤四两,不管是用来砍柴还是防身,都很适用。

铁匠铺的老板口才了得,说得天花乱坠,恨不能把柴刀吹上天,仿佛这是一把绝世神兵般。

虽然价钱让人肉疼,但方运把柴刀握在手上时,却莫名地产生了一种安心感。

以前的棉衣棉裤在老渔头的家里被烧掉,方运只能去成衣铺里去买了一套,要不然冬天可熬不过去,花了六百七十文钱。

这样一来,刚到手的三千二百文钱就去了一大半,不过这些都是必须用到的东西。

方运又在集市上买了一套舂米的工具和一副碗筷,经过一番口沫横飞地讨价还价,最后花了他三百三十文钱。

有了石臼和棒槌,今后就可以吃上香喷喷的大米饭,想想就很兴奋。

买完东西,方运一刻不停,抱着大锅朝着城隍庙走去。

拐入小路后,他在前面不远处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路边正朝着庙里不断张望。

一看到那满是泥渍的衣服,方运认出了那是小六子。

这家伙大概是想来看看,自己有没有被恶鬼吃掉的吧。

见他那副鬼头鬼脑,犹豫不决的模样,方运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坏笑。

小六子此时正在纠结,要不要进城隍庙里面看一看。

自从前几天晚上带那个姓方的傻小子来过一次后,他每天夜里都梦到对方一脸是血地来找自己索命。

“你终于来找我啦!我等你好久了……”

突然间,一阵冷风刮起,小六子的耳边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紧接着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小六子身体一僵,随即整个人哆嗦起来,他记得这个声音,正是方运的没错!

“方……方哥,你……你没……没事吧,可千……千万别跟小弟开玩笑,我……胆小!”

小六子紧闭着眼睛,生怕一睁开就看到对方满脸是血的恐怖模样。

“你吃了我的烧鸡,还骗我到这城隍庙里,我现在就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方运在小六子兜里摸了半天,一个铜板都没找到,忍不住恶狠狠地说道。

小六子本来就怕的要命,现在听到这话,吓得魂飞魄散,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方运没想到他这么不经吓,急忙伸手扶住,索性把他扛在肩膀上,带到了城隍庙里。

他先去看了一眼庙后种植的稻谷,用圆筒给地里浇了一遍水。

然后回到了庙里,脑中不禁开始考虑,要怎么处理小六子。

正在思索间,身旁的小六子慢悠悠地转醒了过来。

他一睁眼,就看到了眉头紧皱的方运,吓得赶紧闭上了眼睛。

随即他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偷偷打量起方运来。

对方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般满脸是血,反而一副红光满面的样子。

再一看地上方运那长长的影子,他心里顿时没那么害怕了。

“方哥,你吓死我了!”

小六子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抓起方运的手感受了一下,热的!

他心里的恐惧一扫而空,马上变得嬉皮笑脸起来。

“你上次借了我一百文钱买烧鸡吃,准备什么时候还?”

方运挑了挑眉头,然后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道。

他故意整理了下衣服,拔出腰间别着的柴刀,拿在手上来回欣赏。

在阳光的照射下,寒光闪闪的刀锋显得十分唬人。

小刘子被这把长长的柴刀吓了一大跳,讪笑着往后退了几步。

“很快!很快!我一挣到钱就还你!方哥在这等着,我这就去找活干!”

“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帮你种地干活,只要管饱就行,工钱抵账!”

小六子想起前几日看到的租约,心里马上生出一个长期有饭吃的好主意,满脸堆笑地提议道。

“就你这小身板还想干地里的活?还是算了吧,我可没有地给你种,不过你要是愿意教我认字,倒是可以抵账,一个字一文钱怎么样?”

方运撇撇嘴,不屑地看向小六子,全然忘了自己几天前也是这般瘦弱的模样。

“原来方哥想学认字!这个当然没问题,我可以教你……不过价钱要改一改,古人有云,一字千金!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是一个字一千文钱!并且还要进行拜师仪式,拜师礼的话,你随便送个大猪头就行……”

小六子闻言大喜,呱啦呱啦地说了一大堆,见方运听脸色变得阴沉,马上嘿嘿一笑,接着说道:

“我与方哥一见如故,当然不可能收这么贵,一个字就五文钱吧!拜师礼什么的也免了!”

两人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最后把价钱定为了一个字三文钱。

方运卖稻谷时问过那位热情的伙计,得知了在书塾里学认字,需要每日都去念书后,不禁有些大失所望。

他连种地的时间都不够,哪能天天到镇上去读书呢?

再说自己只要认得秘籍上的那几百个字就行,小六子倒成了最好的选择。

“那好吧,以后你每天正午时来这里教我认字,其他时间不要来,这里不太平……”

方运拍了拍小六子的肩膀,说到后面时压低了声音,一脸神秘的样子,做出一个你懂的表情。

“方哥,要不我换个地方教你吧,古人云,敬鬼神而远之,你还是尽快离开这里的好!”

小六子听到方运的话,哭丧着一张脸,紧张地看向四周。

“没事,这里就挺好,你先回去吧,正午再来,那时候阳气重,绝对安全!”

方运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把柴刀重新别回到腰间。

小六子干笑几声,打了个招呼后逃也似的离开了城隍庙。

方运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从怀里摸出一本泛黄的古籍翻看起来。

这本秘籍上一共有四百三十八个字,其中有很多是重复的字眼。

半晌后,方运从柴火里挑出一根木棍,在地上“写”起字来。

到了正午,小六子准时来到了城隍庙门口。

没办法,一个字三文钱,实在是太诱人!

尽管小六子心里害怕,但他更怕饿肚子!

“这个是金字,这个是穴,啧啧啧,不是我说,方哥你这字写的也太丑了吧,在私塾的话手心怕是要被先生打烂!这个是神,这个是……”

小六子指着地上的字一一念了出来,并不时埋怨几声。

最后似乎实在看不下去地上狗爬一般的字,索性拿起一边的树枝,在旁边重新写了一遍。

方运看着地上两个人的字,的确有很大的差别,脸上感到火辣辣的一阵热。

不过他很快就想明白了过来,自己只要认得这些字就行,写得怎么样似乎并没有什么关系。

这十一个字都在古籍里反复出现过,方运特意把它们挑选出来,记在了心里。

能用树枝一个不错地画出来,他就已经很满意了。

小六子自从到了清溪镇,几乎每天都饿肚子。

他觉得读了这么多年书,根本屁用没有。

现在竟可以用来挣钱,小六子在兴奋的同时也有些感慨:

这算是学以致用,继承老陆家的祖业了吧。

他一边指导着方运在地上写,一边讲解每个字代表的意思,可谓十分用心。

方运更是全神贯注地听着,恨不得把这些字深深地刻在脑子里。

足足用了一炷香的功夫,他才把这十一个字熟记在心里。

两个人坐在城隍庙门口,晒着太阳闲聊起来。

“对了,你在哪里学的认字……”

方运不禁有些好奇,小六子经常能讲出一口文绉绉的话语,看上去很有学问的样子。

小六子撇撇嘴,倚在门框上讲起了自己的来历。

他本名陆子昂,和方运一样都是十二岁,原本住在清溪镇西面二十里处的绿草村里,家里世代都是村里的私塾先生,生活算不上富足,倒也说得过去。

早在几年前,小六子的爹娘相继得病去世,靠着年迈的爷爷在村子里教书,爷孙俩还能勉强活下去。

只可惜连着两年大旱,村民们收不上粮食,私塾里的学生越来越少,生活每况日下。

终于在半年前,小六子的爷爷身体虚弱,活活饿死了在家中。

就这样,小六子成了孤儿,起先在村子里要了半个月的饭,勉强活了下来。

他毕竟读过书,脑子活泛些,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一狠心把村里的房屋低价卖了出去,跑到了镇上饱一顿饥一顿地混着,总算没被饿死。

方运以前听人提到过绿草村,那是一个大村子,听说住了四五百户人家,里面还住着一个举人老爷嘞!

小六子这人实在有些没心没肺,说完只是伤心了片刻,马上又嘻嘻哈哈地,向方运讲起镇上发生的趣事来。

方运听完小六子的讲述,不禁颇有些感慨。

两人的遭遇差不多,都是在这个年纪失去了亲人,一无所有。

又闲聊了片刻后,小六子手上拎着一个米袋,喜滋滋地离开了城隍庙。

方运觉得不能让“小六子先生”挨饿,于是在米袋里装了十来斤先前收割的荞麦籽让他带回去吃。

小东村并没有私塾先生,村民几乎都不识字,所以陈老爷那样秀才出身的读书人很受村民敬重,

方运同样也是如此,得知小六子从小就读书后,不由得对他高看了几分。

他从怀里掏出圆筒,将稻谷放入石臼中。

接着用棒槌反复砸打稻谷,使谷壳破碎。

最后把米糠吹走,就得到了白花花的大米。

方运把铁锅随便洗了一下,就把大米放入其中,加了些水开始生火煮饭。

趁着这段时间,他用木棍在地上写起刚才学的十一个字来。

锅里的米饭渐渐冒出香气,让他垂涎欲滴,也就没了写字的心思。

米饭煮熟后,方运迫不及待地盛了一碗。

他顾不上烫,挑起一筷子大米饭就往嘴里送去。

这些稻谷已经在圆筒中放了一夜,比他在陈老爷家里吃的大米饭香、软、更有嚼头!

小半锅米饭很快就被他吃完,肚子被撑得圆溜溜的。

吃饱了饭,全身暖洋洋的往稻草堆上一躺,什么事都不想做。

方运把古籍从怀里摸出,有滋有味地翻看起来。

封面上有五个大字,如今他已经认识了第一个字。

这个字世上每个人都很喜欢,就是“金”。

这也难怪,金条,金元宝,金镏子……

任何东西只要沾上了金字,马上就会变得顶好顶好!

方运也不例外,马上觉得手里这本秘籍不简单,分量似乎变重一些。

翻开有些泛黄的古籍,左面一页上画着一个盘膝坐地的人,身上有很多黑点,旁边写着几个几个的小字,右面写了三四十个大一些的字。

方运早就看过很多遍,这本书里面一共画了十个人,每个人的身上的黑点或多或少,都不一样。

方运猜想这应该是练功的姿势,以前也曾学着盘膝坐地,可是完全没有效果,反而把自己弄得腰酸背疼,浑身难受。

等到把书上的字全部学完,他就可以正确地修炼秘籍,成为一个武功高手。

………………

十天后,第二批种下的稻谷也被收割,这次仍是整整三麻袋。

方运闲来无事时,用柴刀砍了几棵小树,把城隍庙里破烂不堪的窗户全都堵了起来。

不仅如此,他还做了一根十分轻巧的桑木扁担,用来挑着稻谷去镇上贩卖。

镇子上还是那么热闹,人来人往,卖吃的,卖穿的,卖人的……

这次的三麻袋稻谷一共卖了五千二百文,粮食的价格又涨了一些。

方运在书坊里买了几本开蒙的书籍和一整套纸墨笔砚,秘籍上的字并不多,很快就会被学完。

他也终于知道了这本秘籍的名字——金身霸体诀。

他还想认更多的字,因为小六子说过,多读一些书能够明事理、辨是非。

方运又花了六百八十文钱,在肉铺里买了二十斤肥瘦相间的猪肉,用二十个荷叶包好,偷偷放进了圆筒中。

此外,他还在油盐铺子买了一些调料,用在烹制那些猪肉上。

他没有忘记小六子,替他买了一套棉衣棉裤和几只烧鸡。

在离开清溪镇时,看到集市上有人在卖萝卜和生韭,就买了一些,准备回去尝试着种植一下。

这次剩了两千多的铜钱,缠在腰上死沉死沉的,于是方运把这些铜钱放到了圆筒里,顿时感到轻松了很多。

“方哥……什么味道这么香……烧鸡?!”

小六子见到方运,马上满脸堆笑地快步走了过来。

突然他使劲嗅着鼻子,随即盯向了方运手中的纸包。

“包的这么严实都能闻出来,六子!你鼻子比大黄还灵!”

方运把手上的纸包递了过去,笑呵呵地说道。

小六子一脸惊喜地打开了纸包,里面叠放着五个油纸包。

“我今天去了趟镇上,特意带了五只你最爱吃的烧鸡回来。”

方运打开其中一个油纸包,露出一只香喷喷的大烧鸡来,诱人至极。

小六子吃了十天的荞麦,都快吃吐了,看到烧鸡顿时眼睛发绿。

他毫不客气地撕下一只鸡腿,放到嘴边吃了起来,随即把手里的烧鸡递给方运。

“你吃吧,这些都是你的。”

方运把烧鸡推了回去,一本正经地说道。

小六子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手里的烧鸡上,并没有在意方运的话。

等到小六子吃的直打饱嗝,还剩下小半只烧鸡。

没办法,谁让他早上吃了两大碗荞麦饭呢?

方运问了一下,确定小六子吃不下,这才拿起油纸包,慢条斯理地吃起里面的烧鸡来。

虽然他早上已经吃过一整只刚出炉的烧鸡,但现在还是吃的津津有味。

“方哥,你买这么多烧鸡干什么?”

小六子摸着肚子,突然想起刚才方运说的话,心里顿时产生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我每天找你学十一个字,就是三十三文钱,

一只烧鸡算作九十九文钱,可以学三天,

这些烧鸡加上以前那只,一共算作十八天的学费,

你教了我十天,我还能再学八天。

等十天后我再给你买几只回来,继续抵学费。”

方运一边嚼着酥软的鸡骨头,一边扒着手指算账给对方听。

小六子听到方运的话,不禁目瞪口呆,顿时觉得烧鸡好像没那么香了。

挣的钱全都买了烧鸡,让小六子有些崩溃,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巨大的坑里。

“怎么了,小六子?你想换换口味也行,我下次帮你买别的……腊鸭怎么样?”

“呵呵!那个,方哥,下次直接给钱就行,我想吃什么自己在镇上买。”

“那好吧,我就是怕你太辛苦。哦,对了!现在天气越来越冷,我看你穿的衣服太单薄,

还帮你买了一套棉衣裤,只要六百六十文,抵二十天学费就行!”

方运把一个布包放到了桌子上,笑眯眯地看着小六子,脸上满是关怀的神色。

“谢谢……方哥,以后这种东西我自己买就行……这么贵的衣服我……”

“六子!别这么客气,都是自己人!你看,我又买了好几本书,你就安心在这里慢慢教我认字,以后哥给你找个大屁股的媳妇!”

方运嘿嘿一笑,把布包塞到了小六子手里,又把买来的千字文等书籍拿了出来。

小六子看到那几本书,心情马上好了起来,这些书里加起来有四五千个字,看来自己这几年吃饱饭是没问题的了。

不过他还是再三向方运声明,以后直接给工钱,并把称呼从“方哥”改成了“东家”。

现如今方运的日子过得十分滋润,每天都有香喷喷的大米饭和两大块肉。

方运已经认全了金身霸体诀上的字,他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把右面一页上口诀的内容背熟,并琢磨清楚。

做完这些准备,他开始修练金身霸体诀,照着左面图画盘膝坐下,双手叠放在小腹处。同时集中注意力,按照口诀里的提示,将身体里的气依次引导至特定的穴位和经脉。

然而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光是第一步,感受身体里的气,他就用了整整三天的时间。

更要命的是,在引导气的流通时,只要稍一分神,微弱的气感就会消失,又要重新再来。

除了每个月去一趟镇上卖一次稻谷,买些需要的物品回来,

方运每天都城隍庙里修练金身霸体诀,当然还要和小六子学认字。

………………

时间过得飞快,寒冬悄然而至。

方运花了几天时间,又在周边开垦了两块田地。

如今他已经有接近三亩的地,上面种着稻谷和一些蔬菜。

那些稻种在用装在圆筒里面的水浇灌后,即使是在寒冷的冬天,依然可以开花结果。

金身霸体诀的修炼也有了一些进展,终于在昨天,方运按照第一篇的口诀,成功把气在那些穴位和筋脉中流转了一遍。

在口诀运行成功的一刹那,他感到身体似乎发生了一种说不上来的微妙变化。

身体里的气感明显加强了很多,能明显地觉察到一股热流在身体中流动,十分神奇。

金身霸体诀里提到,前三篇里的口诀是用来练皮,中间三篇口诀是用来练筋,然后的三篇口诀是用来炼骨。

最后一篇口诀则是把三者融会贯通,合而为一,形成金身霸体,至刚至柔,威力无穷。

方运坐在稻草上,翻看着手里的金刚霸体诀。

只要再成功运行九十九次口诀,就达到了锻体百次,可以开始修练下一篇口诀。

前些天方运找了一些小石头围了一个简单的灶台,内壁用湿泥巴糊了一层。

现在做饭比以前快了很多,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吃上了白米饭。

方运大肉块上咬下一小块,搭着米饭和萝卜吃。

这样吃到最后还能剩下一小块肉,在嘴里慢慢地嚼,越嚼越香!

这几个月来,小六子除了每天教方运认字,就是吃饱了睡,睡饱了吃。

偶尔到镇子外的树林里挖挖野菜,日子过得十分悠闲。

他身体明显地胖了一圈,脸色看上去也好了很多,兜里还装了几十枚铜钱。

小六子从不打听关于方运的事情,他只想多挣些钱。

别看现在吃喝不愁,等到字教完的那天,还得要身上有钱才能活的下去,这个道理他深有体会。

方运对这点也很满意,觉得小六子人很不错,换成他就未必能忍得住好奇心。

“东家,我来了!”

小六子在正午时准时来到了城隍庙,对于挣钱的事,他是十分认真的。

方运从庙里走了出来,从怀里掏出千字文继续学字。

别看小六子年纪不大,懂得可真不少。

往往指着千字文里的几个字,就能讲出一大段故事来,让方运听的津津有味。

他对小六子越来越佩服,觉得对方的水平去做一个私塾先生绰绰有余。

现在每天来这里教他,方运觉得三个铜板一个字的价钱,似乎也不算太贵。

下午时,方运继续修练金身霸体诀,有了第一次成功的经验,引气变得顺利了很多。

只是在引气时,身体里出现了一种又疼又痒的感觉,让他难以集中精神,总是半途失败。

失败的次数多了,心情也变得愈发烦躁,方运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发泄心中的郁闷。

武功真难练,难怪李来福要在县城练那么多年,也没考个功名回来。

他站起身来,大步走到了庙后,心情顿时平静了不少。

方运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望着地里长着的青色稻穗,渐渐出了神。

金身霸体诀里记载了三种药浴的方子,分别在三个阶段使用。

据秘籍中记载,泡在药液中修炼,可以缓解练功时身体中出现的不适感,对修炼口诀起到辅助的作用。

不过需要用到的药材足有十一二种,这绝对是一笔很大的开销。

村子里的人一旦得病,都是寻些土方子使用,要不就硬扛等死。

即使花钱请了大夫看病,家里那点积蓄也吃不起几副药。

方运去夜莺镇上抓过两次药,深知药材的价格昂贵。

要知道,在药材铺里买东西,一般都是用银两来结算的。

方运看到秘籍里的药方时,自然而然地将其忽略掉,根本没考虑过使用的事。

几个月来,方运一共去镇子上卖了十一次稻谷,除了第一次卖的少,其他几次都卖到了五千多文钱。

除去花掉的那些,他已经有了三万六千多枚铜钱,也就是三十六贯,可以在银庄换到三十六两银子。

此外,圆筒里还装着约莫六千斗的稻谷,足够他吃好几年了。

方运决定,在下次去清溪镇卖粮时,到药材铺打听一下,古籍里记载的药材价格。

他抛开一切杂念,沉心静气,继续修炼金身霸体诀的引气口诀。

方运一动不动,全神贯注地引气,又痒又痛的感觉再次袭来。

想到药材铺里昂贵的药材,他心里头的一股狠劲发作了起来。

方运紧紧咬住牙齿,不去管身体的感觉,只专注在身体的那股气上。

这一刻,他仿佛钻进了自己的身体,化作了气的一部分,经过一条条筋脉,在各个穴位间畅快地游动。

一直维持到口诀运行结束,他才从这种玄妙的感觉中脱离出来。

身上的痒痛感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通畅感。

方运大喜,感到体内的那股热流似乎有了些许壮大,散布在四肢百骸中,能感到微乎其微的暖意。

这次的成功让他信心大增,同时也在心中暗自检讨了一番,以后可不能一遇到困难就想着花钱走捷径。

休息了片刻,方运并没有立刻修炼,而是闭上双眼,仔细回味着刚才那种忘我的感觉。

再次睁开眼睛时,方运对口诀的修炼有了一些新的理解。

三天后,方运挑着刚收上来的稻谷从城隍庙出发,轻车熟路地朝着镇上走去。

“黄记米行。”

方运穿着没有补丁的棉衣棉裤,站在米行面前,轻轻念出了牌匾上的四个字。

他已经认得这些字,自然要和它们打个招呼。

高胖的黄掌柜仍是站在柜台里,见到门口的方运,抬头朝他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眼前这个每月都来卖一次稻谷,气定神闲念出米行名字的少年,让他不由得高看了一眼。

黄掌柜还记得在几个月前,少年第一次来米行时,那副怯生生的乡巴佬模样。

他心中不免有些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有如此惊人的变化。

方运自然不知道黄掌柜的心思,卖完稻谷后把麻袋收好,直奔镇上的药材铺。

方运抬头看了眼牌匾,走进了这家名为“济世堂”的药材铺。

铺子不大,约莫有两丈来宽,柜台后面放着几个柜子,上面排列着一个个的小抽屉。

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正站在柜台里,把七八种药材称重分类,用草纸包好。

“看病还是抓药?”

见到方运走了进来,青年的目光在他身上打了个转,停下手中的活计问道。

“我想买些药材,请大哥帮我看看这些药材的价格。”

方运拿出一张纸来,上面写了十二种药材和相应的份量,递了过去。

对自己的字实在没有信心,所以这药方是由他口述,小六子代笔完成。

青年接过纸张看了一眼,拿过一个算盘噼里啪啦地算了一通。

“这些药材一共十二两三钱银子。”

青年把算盘往方运面前推了推,示意他自己看上面的数目。

“这么贵?”

方运听到这价格,着实吓了一大跳,忍不住惊呼一声。

“其他的还好,天麻和人参都是名贵药材,当然会贵一些。你要是嫌贵,可以买些人参和天麻的种子回去自己种……这样只要四两二钱银子就行。”

青年见他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不禁露出一丝轻蔑笑意,故意调侃地说道。

“好,就这么办!”

方运闻言一喜,从怀里摸出二钱银子,又从腰上取下四贯铜钱,一并放到了柜台上。

他有圆筒水可以加快作物生长,不出意外的话,只要几个月左右的时间,就可以收获这些药材。

青年一愣,确定眼前的少年并不是在开玩笑后,手脚麻利地称出纸张上的其余十种药材,又各自数出十粒人参和天麻的种子来,分别用草纸包好,递给了对方。

他觉得这个少年真是太天真了,如果药材真这么好种,还会如此珍贵吗?

这些药材极其容易夭折,对种植环境和技术的要求都很高,并且还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过不了多久,这小子就会再次上门,来买这两种药材。

方运小心地把纸包放在竹萝里,挑起扁担向外走去。

刚走到大门口,方运突然想到,种植药材可比种粮食要划算得多。

于是他马上停住了脚步,扭头看向了青年,一脸期待地问道:

“大哥!你这里还有其他名贵药材的种子吗?”

“有啊,有何首乌、灵芝、黄精……”

青年闻言一愣,随即满脸堆笑地介绍了一番,他有种要大赚一笔的感觉。

要知道,种子少个几粒完全看不出来,况且掌柜的正在出诊,铺子里就他一个人,嘿嘿!

方运兴冲冲地折返了回来,把腰里剩下的千余枚铜钱全都换成了一堆种子。

走出济世堂,他不禁在心中感慨,药材真的很贵啊!

方运又去买了一些猪肉调料之类需要补充的物品,挑着扁担离开了镇子。

回到城隍庙,方运马上把那些药材的种子种到了地里,并给它们浇灌了圆筒水。

接下来的日子,他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修炼金身霸体诀上。

不知道是不是上次运行口诀成功后找到了诀窍,方运的修炼进度大大提升。

从开始的一两天成功运行一次,到现在的一天成功一两次,成长速度飞快。

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方运竟然成功运行了五十一次口诀,第一篇功法已经完成了一半多。

身体中的气流越来越强大,散布在四肢百骸中,全身都暖呼呼的十分舒服。

不过他的饭量也变大了很多,修炼金身锻体诀一段时间后,肚子就会变得很饿。

现在方运一天要吃三顿,每顿可以吃下半锅大米饭和半斤肥膘肉。

“东家,还有不到十天就要过年了,镇上变得热闹了很多。”

这天,小六子来教他认字时,无意中提了一嘴。

方运这才想起,他已经在这座城隍庙里生活了小半年的时间。

这期间他的个头长高了一些,身体更是壮实了很多。

更重要的是,每日吃喝着圆筒里的食物和水,他的力气变得越来越大,如今已经能够轻松搬起四麻袋的稻谷。

要知道,麻袋装满后能有一石稻谷左右,也就是一百二十斤,四袋稻谷已经接近五百斤的重量。

学完了今天的千字文后,方运悄悄地从圆筒里倒出两贯钱缠在了腰上。

他要和小六子一起来到了镇上凑凑热闹,顺便买些吃食回去。

清溪镇果然变得十分热闹,周边村子的人纷纷来此买卖货物,摊子已经摆到了镇子外边。

大街上全都是人,商贩们卖力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引得来往的行人纷纷停下脚步,观看摊子上的货物。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小吃的香味,有酥脆的炸饼,软糯飘香的卤肉,可口美味的糕点……

逛街的途中,方运大方地花了十文钱,请小六子吃了两个大肉包。

没办法,这货就一动不动地站在包子铺边上,盯着蒸笼干咽口水,并不时拿眼睛瞄自己。

方运长这么大还没吃过包子,于是便花二十文钱买了四个大肉包,和小六子一起尝尝鲜。

这包子刚出炉没多久,抓着还有些烫手,真真是皮薄馅大,一口咬下去肉汁四溢,别提多香了!

两个人蹲在墙角下,一手抓着一个肉包,吃的满嘴是油。

方运现在种了约莫三亩地的稻谷,每天都会在地里浇上圆筒中的水,九、十天就能成熟收割一次。

一亩地可以收到四百多斤稻谷,大概不到四石的样子。

收割完后立刻播种,一个月可以收割三轮,每轮差不多能得到十二石的稻谷,每月就是三十六石。

稻谷的价格波动很大,最便宜的时候只能卖到一百文每斗,一石等于十斗,能卖一千文钱。

在大范围闹饥荒的时候,再高的价格也有人抢着买,上不封顶。

一千文钱就是一千个铜板,串在一起就是一贯钱,等同一两银子。

按照今年稻谷的价格算,他每个月收获的粮食,可以赚到六十两银子左右。

所以说,吃几个五文钱的肉包对他来说,已算不上什么奢侈的事。

吃完肉包,方运索性带着小六子从街头逛到了街尾,尝遍了街上的小吃。

二人吃的肚满肠肥,在烧鸡铺旁边的那个巷子里,倚着墙坐了下来。

小六子一边摸着肚子,一边夸赞方运大气,随即又发出感叹,这辈子遇到东家这样的贵人,值了!

方运吃了个七分饱,心情不错,对小六子的马屁来者不拒,全都欣然接受。

两人都是在十二岁的年纪失去一切,成为了无依无靠的孤儿,又都靠着各自的运气活了下来。

小六子的运气是遇到了方运,而方运的运气则是得到了小圆筒。

二人命运的齿轮开始交错,相互带动着彼此,慢慢旋转起来。

休息了一阵后,方运又去买了些吃食和应用之物。

然后二人径直来到肉铺,买了十来斤上好的肥膘肉。

方运分了一些食物给小六子,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镇子,大步朝着城隍庙的方向走去。

到了庙里,他把买来的食物全部放进了圆筒中,接着从里面拿出了柴刀。

他准备趁着没下雪时砍几棵树,制作一些耐烧的柴火。

“咦?怎么好像变重了些,难道是好久没用的原因?”

方运把柴刀在手上挥舞了几下,嘴里喃喃自语道。

他细细打量手中的柴刀,发现刀身的颜色变深了一些,似乎有一道若隐若现的光晕在上面流动般。

这必然是圆筒赋予了柴刀“仙气”,才会让它出现如此变化。

方运心中一动,从圆筒里倒出几枚铜钱,又从口袋里拿出几枚,放在手心里观察。

经过仔细对比后发现,除了颜色变深一些,圆筒中的铜钱似乎并没有其他变化。

他心中一动,拿起一个普通的铜钱,用双手的拇指和食指紧紧捏住,用力一掰,铜钱顿时断成了两半。

再拿起一枚圆筒中的铜钱,果然不出所料,方运用尽全力,都无法掰动其分毫。

这下他可以确定,不论是哪种物品,只要放进圆筒中,就会产生一些神奇的变化。

他脑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先做几个小试验,来证实自己的一些猜想。

方运把断成两截的铜钱放进了圆筒中,等了片刻后又倒了出来。

铜钱还是原来的样子,颜色没有加深,硬度也和以前一样。

看来和食物一样,圆筒的中的仙气要经过一段时间,才能施加到放进去的物品中。

方运歪头想了想,摸出怀里的秘籍,和手中的铜钱一起放进了圆筒中。

他来到了附近的小树林里,挑了一棵大腿般粗的树,找好角度,挥刀用力砍了下去。

斜着一刀下去,柴刀深深砍进了树干中。

只用了三刀,这棵小树就被他砍倒在了地上。

方运查看刀刃,发现完好无损,脸上不禁露出惊喜的表情。

他又挑了一棵大些的树,仍是毫不费力地将之砍倒。

不仅仅的硬度增加了许多,这把柴刀似乎还变得更加锋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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